《于休休的作妖日常》 楔子 这场雨仿佛不会停。 于休休拎着伞下车,漫无目的地奔向不远处的大厦。风很猛,伞没撑开,雨点落在她头上、肩膀上,凉凉的,刺入骨头。她走得很急,鞋子踩过水洼,发出清晰的回响。 夜很深。 四周没有一个人。 大厦的空气里弥漫着新修建筑的味道。 于休休熟门熟路地摸入观光电梯,按下数字“33”。电梯光源映着她苍白的脸,跳跃的数字,如一盏幽暗的冥灯,忽闪忽闪,直射眼睛。 她瞪着眼,一眨不眨,看着电梯的数字越过“33”,突然失控加速,超重感让她脑子瞬间缺氧,像有一阵鼓噪的风吹过。 35,36,37…… 这是一种很惊悚的感觉。 于休休想逃离,动不了,想张嘴求救,身体却僵硬得像一块炭化的木板。她拼命睁大眼——透过观光电梯的玻璃,她看到了对面那幢没有灯光的大楼——楼顶有一个男人,在一波雷电里仿佛浑身都在发光。 他在干嘛? 电梯突然停下。 门开了,于休休走出去,一脚踩空—— 不对,一脚踩空的不是她,是对面大楼的那个人。 他迅速坠落,像黑色猎鹰冲破雨雾,速度极快。 “啊!你别跳!” 一道尖利的呐喊划破耳际,于休休猛地从床上坐起,脸色煞白地看着身处的房间。 天未亮透,晨光熹微。 她长长吐气,“这狗梦,吓死我了!” —— “南哥,你又做噩梦了?” 房间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光线很暗。 一个男人坐在光影里,精瘦的肩膀微微绷起。 闻言,他嗯一声:“钟霖,药。” “还是睡不着吗?” 他没有回答,接过药,接过水,机械地把两粒小小的药片咽入喉咙,眼睛盯着窗帘上晃动的灯火,回忆梦里那一声尖叫。 那个站在对面大厦观光电梯里的女人,他不认识。可是,在他无数次从楼顶往下跳的噩梦里,最后都会被那一声尖叫惊醒。 她喊,“你别跳。” 于是,他一次次往下跳,从没落地,也不知结果。 他撑着额头,“钟霖,我想找到她。” “谁?”突兀的话,有些吓人。 “一个女人。”他眼里透出些许微光,又似熊熊燃烧的火焰和渴望。 第1章 好奇心有毒 “我是上去抓奸的,唐绪宁和那个女的就在楼上。大厦很大很空旷,我轻易找到了电梯入口。那是一个观光电梯,全玻璃那种。对面有一幢高楼,没有灯光,黑漆麻乌的有点吓人……一个男人站在楼顶上,我电梯刚上去,啪!闪电打在他背后,白惨惨的脸,突然就往下掉,他跳下来了!” 于休休看一眼ipad上还没有完成的画稿——漆黑的大厦,观光电梯,闪电,陌生男人——她皱皱眉,回忆那个残缺不全的梦。 那人跳下去后,到底怎么样了? 死了没死? 于休休强迫症犯了,正抓头发,苗芮进来了。 “休休,你好了没有?磨磨叽叽的,爸爸和弟弟都在等你呢。” 于休休好半晌没吭声,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望着苗芮,满是无辜,“妈,我最近老做噩梦,连续剧似的,一出接一出,有时候梦还会分层,被魇住时,怎么都走不出来。” “你梦到啥了?” “梦到我爸发达了,公司越来越赚,还上市,我穿了一条大红裙子陪我爸去敲钟……” 苗芮嗔骂,“你这孩子!这叫什么噩梦?” “公司后来——垮了,我爸残了,我瘫痪了,唐绪宁劈腿了,你也——疯了。” 苗芮:“……” 她拍桌子瞪眼睛,“你给老娘赶紧换衣服,少在这儿胡说八道!” 今天要去唐绪宁家。 第一次上门,于休休描画了好一阵眉眼。 她是典型的桃花眼,睫毛长,双眼皮深,眼尾上翘,眼神清澈,笑起来像新月,似醉非醉,不笑也含情脉脉。这样的长相本是甜美可人的,偏偏她眉锋凌利带点烈劲儿,小翘鼻,上扬唇,给人一种任性张扬,坏坏的感觉。 于休休对镜自照,满意地抿了抿唇。 “go!” —— 于家的汽车驶入唐家的小区时,保安像审查阶级敌人一样,就差拉设备来安检了。他们说了是唐家亲戚,对方又打电话再三确认,这才放行。 唐家的奢华出乎他们的意料。从小区大门到楼下的私人停车场,于大壮受了很大的惊吓。 “老婆,闺女,我们家是不是也该换一幢大别墅?现在住的房子有点配不上我们暴发户的身份!” 苗芮今儿打扮得略显浮夸,闻言呸一声,“能不能有点暴发户的气质了?我们家至少要买两幢。一幢用来住,一幢给老鼠做窝。” 于大壮:“闺女,你说!” 于休休皱着眉头:“…三幢吧,咱一人一幢。” 于家洲挠了挠杀马特大背头:“我不配拥有别墅吗?怎么没人问我的意见?我还能不能做暴发户家最受宠爱的小儿子了?” 一家人欢欢乐乐,从不介意调侃自己。 别墅二楼的阳台上,窗帘缓缓拉开一道缝,里面的人眼神幽暗。 “于家人来了。下去接一下,热情点儿,听到没有?” “妈!”唐绪宁一脸为难,“我不喜欢于休休,我也看不惯他们一家子的作风,有点钱就张扬显摆,乡下人进城,没见个世面。尤其是她爸,大金链大金表大金牙,不知道的还以为黑社会呢。” “喏,今儿人家不是穿西装了?” “穿上西装更像个土农民,还有那个于休休,你看她有正经女孩儿的样子吗?她连我家良良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让我跟她一起生活,你不如掐死我得了。” “行!我就掐死你!”唐母作势就去掐他脖子,明明气恼,又不得不压低声音,“你冲我嚷嚷有什么用,有什么用?找你爸说理去!” —— 客厅里唐文骥已经和于大壮寒暄上了。从他当年下乡去于家村做知青,到返城这些年的工作生活,聊到于大壮新开的大禹建筑公司,很有些唏嘘。 于大壮没什么文化,小时候要过饭,饿过肚子,从一个泥地里打滚的农民,扛着被子南下打工,一步步从泥瓦匠、包工头,施工队做到建筑公司,成了这群老朋友嘴里的“人物”,但他有自知之明,在唐文骥面前不敢托大。 “老唐你别臊我了。我哪来什么本事,不就赶上国家政策好,赏了口饭吃?下力人,跟你比不得,比不得。” 唐文骥打个哈哈,摆摆手,看到漫不经心下楼的儿子,目有愠色,语气却带笑,“怎么才下来?赶紧带休休去你房间参观参观,你们年轻人自个儿玩去,不用管我们几个老骨头……” 唐绪宁是个好看的男人,斯斯文文的那种帅,面色白净,仪态得体,而这大概就是于休休会同意和他交往的原因。颜控的悲哀就是太容易被脸打败。哪怕很多人都说她配不上青年才俊唐绪宁,她还是顶住了压力,就跟追星似的,看脸就行。 “休休,上去坐会儿吧。”唐绪宁果然没有半分不得体。 于休休扬扬眉,正准备起身,于家洲就蹦了起来,“还有我还有我。绪宁哥带我一个。” 他高高兴兴地拽住唐绪宁走了,就像看不见唐家人眼里复杂的目光。 于休休也看不见。 她急着去看唐绪宁的房间,想知道和梦里的情形是不是一样—— 第2章 好奇心真的有毒 初秋下雨降了温,房间里却燥热发闷。 于休休在唐绪宁的指引下,四处走走,看看,和他没什么交流。今天她的话很少,不同寻常。唐绪宁瞄她几眼,看她走到照片墙边饶有兴趣地欣赏他的旅行照,不耐烦地挪开视线,把情绪投向窗外。 “你刚才是不是躲在窗户后面瞧我?” 唐绪宁听到她似笑非笑的声音,猛地回头,撞见她脸上的戏谑,一时语塞。 于休休眨了眨眼,“你这人杀气很重,老远我都感觉到了。” 唐绪宁脸色一变,于休休又扩大了笑容,“王者什么段位啊,有空咱俩练练?” 唐绪宁被他说得心脏忽上忽下,喉头像塞了团棉花,尤其她又无知又无畏的蠢样子,让他十分来气。凭什么他要为了这么一个愚蠢的女人赔上一生的幸福?就因为她爸当年在乡下救过他爸?唐绪宁那口气堵在喉咙里,吐不出,又咽不下。 于休休看着他一脸扭曲又不敢发作的样子,有点想笑,“你是不是特想和我解除这父母包办的恋爱关系?” 唐绪宁眼中出现某种狂热的火焰,随即,又黯淡下来,“没有包办,我喜欢你!” 哧!于休休踩着高跟鞋走到他的身边,抬抬眉梢观察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若嘲若讽,若戏若笑,偏偏语气还很无辜,“就你这一副吃了臭鸡蛋的倒霉样儿,是喜欢?” 唐绪宁:…… 于休休:“说老实话。” 唐绪宁意外一怔,“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于休休看着他,飞扬着眉梢,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 女孩子的笑容无害单纯,眼睛清澈无垢,整个人干净得像一张白纸,让唐绪宁有种晨曦初起时看满园花开的心动错觉。他一个晃神,于休休抄起桌上的一个瓷瓶摆件,突然手滑。 砰的一声。 于休休低呼,“哎呀,不好意思!” 那是一个明代官窑青花瓶,造型独特,瓷质细腻,保存十分完好,是唐绪宁的心头好。一看宝贝碎在地上,他额头青筋暴涨,没法再压着情绪。 “于休休,你他妈神经病啊~” “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像!太像了!简直是一模一样……”于休休指着他的脸啧啧有声,像个妖精似的眼里闪着笑光,一脸欠揍的阴坏。 唐绪宁胸口堆积的愤怒如决堤的洪水,破口大骂,难听的话一句接一句。 楼下的双方父母听到声音跑了上来。 “怎么了怎么了?” 于家洲赶紧冲上去告状,“我姐打烂一个花瓶,绪宁哥生气,指着她鼻子骂我们是不知羞耻的暴发户,没见识的泥腿子,仗着一点恩情死皮赖脸……他还顺便问候了一下我妈!” 于休休配合的红着眼圈,望着于大壮,“爸,我们赔他们钱。” 气氛一度尴尬。 于大壮搓了搓手,“赔赔赔,多少钱都赔。” 于休休:“我还要跟他分手!” “分分分……”于大壮话没说完,就被唐文骥截住了。 “老于!”他看着那花瓶的尸体,眉头跳了跳,凝重地摆摆手,“打烂个花瓶,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绪宁,给休休道歉,看你把小姑娘给吓得,脸都白了!这是你对待女朋友的态度?” 于休休咬着下唇,“唐叔叔,是我不好,你别怪唐绪宁。这个花瓶,我们一定要赔的……” “你少在那儿假惺惺的装可怜。”唐绪宁的胃火再次冲入喉咙,嗓子都喊劈了:“爸,于休休是故意的。这女人心眼儿又坏又毒!她……” 唐文骥:“够了!” —— 从唐家出来,于大壮一直盘算着给唐家赔花瓶的事。于休休托着腮坐在苗芮身边,沉默了许久,突然问:“爸,你说唐家该不会看上咱们家钱了吧?” “瞎说八道。”于大壮痛心疾首地看她一眼,“你咋会有这种想法?你是对自己的美貌没有信心,还是对你爸的财产太有信心?” 于休休:…… “你们看不出来唐绪宁很讨厌我吗?” 于大壮嘿嘿一笑,“当年我还剪过你妈辫子呢。年轻人表达感情的方式不同。” “她妈妈也讨厌我!” “那是她嫉妒你妈比她好看。” “她家亲戚也讨厌我,连她家保姆都说我配不上唐绪宁,还说什么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对对对!你是鲜花,他是牛粪!” 求生欲这么强?于休休偷偷捏一把苗芮的胳膊,“我不管,这恋爱我不谈了。合作有风险,我宣布单方面解约,及时止损!” 苗芮看了女儿一眼,“这次我支持休休。欺负暴发户没文化,看不懂他们的眼色呢?哼!惯得它。” 她一发话,于大壮赶紧转了风向:“是是是,你妈说得对,惯得什么毛病?暴发户是好惹的吗?看我怎么收拾他!” —— 当天下午,唐家就收到了于家送去的花瓶,大的,小的,整整174个,装了满满两车。 于大壮在电话里说:“唉唉唉呀,同款的买不到了,我也不知道你们喜欢啥样的。我们家是暴发户嘛,也没有审美眼光,就让人每个款式挑了一个。老唐啊,合意的你留着,不合意就砸了吧。” 那是一堆仿古瓶,花里胡哨的。 唐绪宁看着就来气,“一家子奇葩,说他们是暴发户还蹬鼻子上脸了?” “挺好挺好。暴发户就要有暴发户的样子嘛。”于家人正在准备一周后的公司周年庆,现场方案设计得那叫一个金碧辉煌,财大气粗。 他们心态好,明知道别人当面夸背后嘲,说他们暴发户爱装逼,但从来不往心里去。于家人的逻辑是:骂你的人一般都不如你,比你强的人,一般都懒得理你,不会骂你。 何必计较? 不过,亲家虽然做不成,于大壮对唐文骥还是很推崇的,说他高风亮节,不同流俗,大义灭亲,把仅会的几个成语都用了,然后高高兴兴地给他派了请柬。 于休休闷着头没作声,过了好一会儿,说:“老于,我要去你公司上班。” 吓? 苗芮:“你去上班干啥?跟妈在家做米虫不好吗?” “不好!”于休休撸一把头发,疲惫地往沙发上一躺,“从今天起,于休休小姐要争做祖国四好青年。” 夫妇俩对视一眼,于大壮脸都白了,“完了!这孩子气糊涂了。” —— 周年庆那天,大禹建筑公司十分热闹。红地毯、彩虹桥鲜艳夺目,花篮摆了老远,相当气派。 于休休跟着爸妈进门,一群小伙子围过来“师父师娘师妹”地叫。这些全是于大壮的徒弟,凑在一堆足有二十来个,看得苗芮直急眼,“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 苗芮心里清楚,这些大小伙子个个龙精虎猛的年龄,他们家休休又生得好看,娇滴滴的小姑娘往男人堆里一放就像羊儿入了狼窝,谁都想凑上来流着哈喇子啃两口,她的宝贝女儿不能便宜了这帮浑小子。 今天来的人很多,有大禹的合作伙伴,也有于大壮和苗芮的老朋友。他们忙着应酬,于休休无所事事,挂着相机慢悠悠走出门。 天清气朗,阳光正好。 街边停放着一辆黑色汽车,一个男人坐在后座,仰视着大禹建筑的楼面。他的脸深刻而冷漠,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热闹视若无睹。 到处都是动的,只有他是静的。 于休休的心突然欢快起来,像有一簇簇野草在疯长——怎么有人可以寡淡到这个地步还这么迷人? “颜狗福利。”于休休佯装拍摄开业典礼的现场,想偷拍一张小哥哥的盛世美颜。 然而相机刚抬起,他就看了过来。 目光凉凉的,像盛了一季凉风的荒原,萧疏又锐利。他盯着她,似乎在她脸上寻找着什么。于休休突然心跳加速,学过美术的人对美的感知更为敏锐。这个角度看他,沦陷。 这是什么神仙颜值啊? 于休休双脚不自觉地朝他走过去。 “嗨,我是一个摄影爱好者,可不可以请你……” 他面无表情地升上车窗。 于休休:…… 汽车徐徐开远。于休休耸耸肩膀,正准备转身回去,突然看到那辆车在前方调头,直接驶入大禹建筑公司的停车场。 ------题外话------ 今儿天清气朗,阳光灿烂,是个好日子。于是,我胡汉三又屁颠颠地回来了。 先占个坑(含楔子一共是3章),然后,11月1日正式连载! 11月1日正式连载! 11月1日正式连载! 重要的话说两遍,更重要的话只说一遍——我家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你家作者喊你们回家看书了!!! 推荐姒锦完结文 现代:《慕川向晚》、《史上第一宠婚》《唯愿此生不负你》、《乔先生的黑月光》、《步步惊婚》、《溺爱成瘾》 古代:《且把年华赠天下》、《孤王寡女》 第3章 找茬的出门左转 于休休进门的时候,被冷气呛出个喷嚏。 苗芮正比着剪刀手自拍,见到她就招手,“休休快来,赶紧给妈P一下,P美一点。我发朋友圈。” 于休休把照片美颜滤镜一通操作再还给她,不到半分钟,就看到苗芮在朋友圈装上了。 “唉,岁月是把杀猪刀,老了!” 照片背景是公司盛大庆典,照片上的苗芮浑身名牌,手指上硕大的戒指烁烁生光,四十出头的年纪,脸上一条皱纹也没有,美丽风韵,怎么看都是人生赢家。 于休休啧一声,“这套路你还没玩够?” 苗芮:“哼!我就喜欢看那些傻货吐酸水。不是看不起咱们家吗?不是说老娘嫁了乞丐这辈子完了吗?老娘就秀给他们看。” 于休休撇眼,“这秀得不高级啊。一眼看穿。” “那要怎么高级?” 于休休拿过她手机,删除重发。 “唉,岁月是把杀猪刀,幸好老娘刀枪不入!” “……” 于大壮殷勤地招呼唐家人,和相熟的人坐在一桌,方便聊天。 大家说些吉利话,气氛很好。可是汤丽桦坐下来,话不过三,就开始取笑于大壮落魄的曾经。说他当年到申城打工狼狈得像公园里的流浪汉,在唐家借宿的时候,连换洗的内裤都买不起,还向她借了一条唐文骥没有穿过的…… 开的是玩笑,损的是尊严。 换谁能忍? 大家伙儿都尴尬地接不了话。 可于大壮愣了愣,咧着大金牙就笑了,“是是是,当年那条内裤,我整整穿了三年。后来破了,我媳妇给打了个补丁,我又穿了三年,还舍不得丢呢。要不是这么俭省,家里饭都吃不上。” 众人:…… 看他这么不知羞耻,汤丽桦冷笑两声,“老于,你一个大男人害不害臊?就只会装疯卖傻这点本事是吧?” 于大壮:“是是是,我这人是真没什么本事,光着脚丫子进城,拼了这么多年,也才攒下这么点家底,我给暴发户丢人了。” 众人:这点…… 好多人都想要这个“点”啊! 于休休本来没有坐在这边,闻言走过来,笑嘻嘻挨着于大壮坐下,“当年亏得有汤阿姨,把两个大院子卖给我爸,后来赶上拆迁,赔了十几套房,这才没把我们饿死。汤阿姨,我们真的很谢谢您呢!” 众人:……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汤丽桦就心绞痛。 当年她娘家在申城的郊区农村有两个大院子,两排砖瓦楼,上下三层面积很大。父母去世后,他们住城里,房子没人打理,荒草丛生,破败不堪。汤丽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说服于大壮以分期付款的方式高价买下,还暗戳戳地高兴了好久。 ——现在那片地,是申城的中心商圈。 汤丽桦快被气死了,闻言拍桌而起,一把甩开唐文骥的手,扯着嗓子就发飙。 “行了,甭假惺惺的。今天我们就摊开了说吧。你于休休是个什么条件,我们家宁宁又是什么条件,长眼睛的人都会看。亲戚朋友,哪个不说你配不上我们宁宁?” “配不上,确实配不上。”于休休眨了眨眼睛,一副无辜的样子,“可是汤阿姨,是你们主动提亲的啊?” 汤丽桦提一口气,“我们家老唐是个厚道人,把当年于家村那点恩情都记在心尖尖上,为一句你喜欢,他就把自个儿子往火炕里推……” “??”于休休问:“我不是又把他推回去了吗?” 汤丽桦看她装可怜,恨得牙根痒痒,“你好意思说?好吃懒做又啃老,一副臭德性,我们家还没提分手呢,你凭什么哭着嚷着要退亲,你凭什么作贱我儿?” 于休休一脸问号,“作贱?我没有啊,汤阿姨。唐绪宁,你来说。我有没有占过你便宜?你说有,我就对你负责。” 唐绪宁:“……”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于休休就是装。在座这么多人,就算人家嘴上不敢说,心里也会觉得他们在欺负一个可怜的女孩子。 “爸,妈。”唐绪宁看了于休休一眼,维持着体面,“这事就到此为止吧。各位叔叔伯伯,我和于休休,今天正式分手了。但我爸和于叔,还是好朋友。就这样。” 于休休歪了歪头,咦一声:“不是在你骂我暴发户不知羞耻赖着你家那天,我们就分了吗?难道我记错了?” 众人:…… 这两家人根本就没在一个频道! “咳!我来说两句,分手不至于……” 唐文骥话没说完,就被汤丽桦打断,“老唐,你别再做烂好人了。人家根本不领你的情。” 说罢,她转向众宾客,冷笑道:“各位都看到了,于家对待帮过他们的人是什么态度。跟他们家做生意,你们可得掂量着点儿。哼!” 汤丽桦这么说可不仅仅是挑拨离间那么简单。唐家有人脉,有地位,唐文骥更是银行系统掷地有声的人物。出来做生意的,哪个不和银行打交道?她很清楚,大部分人趋利避害,审时度势,只有姓于的不懂或者装不懂罢了。 杀人诛心。 逼人站队。 她就差直接说“和于家好的人就是和我唐家过不去”了! 气氛突然低压。 只有于家人情绪始终如一。 于大壮:“老唐,赶紧叫你媳妇休息一会,喝口水,先喝口水压压惊,缓缓再接着说。” “爸爸!”于休休皱了皱眉,“回头你多买些内裤,还给唐叔叔吧。你看把汤阿姨急的……” 于大壮:“还还还!我指定还!” 众人:…… 什么叫没脸没皮,汤丽桦见识到了。 想到回头可能会收到几车大裤衩子,她气得一把将唐文骥拽起来,“我不想再和这一家子神经病纠缠了,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唐文骥反常的沉默,看一眼于大壮,推开椅子。 不管汤丽桦怎么发飙,大家就看个乐呵,很多人都知道老唐的媳妇脾气火爆,强势不饶人,但真正做主的还是唐文骥。他不表态,大家就当玩笑,他要走人,好多人表情都变了—— 两家这是彻底撕破脸了。 二选一,选谁? 暴发户常有,唐家的大腿可不好抱。 有人跟着站起来,“唐董,这就要走啊?我送送你。” 有人殷勤地送上去拍马屁,“唐董慢些走!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更有人见风使舵,“老于啊,我刚想起来,家里还有事儿,先走了。合同的事,回头再谈,回头再谈!……哎那个绪宁啊,你等等我,有事找你……” 于休休撇了撇嘴,刚好唐绪宁转头。 两人视线相撞,唐绪宁一脸“好自为之”的嘲弄,傲气凌人的扶着汤丽桦往外走。 没想到,于休休居然跑过来,朝他们露牙一笑,“汤阿姨,唐叔叔,你们慢走,外面风大,气头上容易着凉!” 汤丽桦脸色一僵:“……” 这于家人,是不是傻子?看不懂人家脸色的吗? 一家奇葩!幸好不做亲家了。 …… 好好的一个庆典闹得鸡飞狗跳,苗芮黑着脸走到于大壮的面前,看他还在傻乐,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不知道唐家人心眼儿小怎么的?父女两个一唱一合,把人气走了。等着吧,回头有你的小鞋穿。” 苗芮理智地分析利弊,语重心长,可是于大壮压根儿没听见去。 “老婆,我和休休说的都是真心话呀!” “你还跟我装!” “嘿嘿……”于大壮笑着揽了揽她,“得罪了就得罪了,辱我妻女者,统统拍死!你怕什么?咱又不是没有穷过,大不了后半辈子穷点,苦点。30套房,休休姐弟俩一三五,二四六,一月收一次房租,工作解决了,还有休息日呢……” “于大壮,你是想气死我讨小老婆是不是?”苗芮咬牙。 于休休走过来,嘘声,“小声点,气质,注意气质!” 苗芮看着没心没肺的老公和被人称做养废了的女儿,又好气又好笑。 “两个没出息的东西。人家说你们胖,你们还喘上了?” “呼呼。呼呼。” …… 钟霖站在进门的地方,看着这出闹剧,问身边的男人,“霍先生,还要进去吗?” “进!”霍仲南面色冷峻,稍顿一下,错开气势汹汹的唐家人,突然察觉有一束目光,刺辣辣地落在身上。 他望过去,看到刚才在门外见过的女孩儿,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睛笑成了月芽儿。 “哈!又见面了。”于休休老熟人一样走到他面前,发现他好高,说话还得微微仰头,“你是来找我的吗?” 霍仲南面无表情,眼神微妙。 钟霖猜不准老板的心思,笑着接话:“你好,我们找于老板。” 找他爸?于休休的心思活络起来,“你好,我是于老板的女……助理,请问找我老板什么事?” 钟霖掏出名片递上去,“我们想和于老板面谈,麻烦你了。” 于大壮和苗芮正在安抚客人。 走了十来个马屁精,剩下的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还是不愿意得罪于家,那就好好招呼着。 差不多半小时,于大壮才腾出时间,去休息室见休休嘴里的大客户。刚才太忙,他没注意看名片,乍一看“霍索集团”几个烫金字,抹了抹汗,脚下颠颠的,三步并了两步。 于大壮以为于家今儿要倒大霉。等钟霖说出来意,他才发现是天上掉了个馅饼。 “浮城?我……没听错吧?你说的……是东郊那个浮城?” 钟霖微笑:“你没有听错。” 于大壮挠了挠头,“可是,这么大的项目,我……嘿嘿,实话说吧,我们公司吃不下。” 钟霖:“你别急。坐下来,我们慢慢谈。” 于大壮:…… ------题外话------ 于休休:谈吧谈吧,这个小哥哥,我可以(????д????) 于大壮:不不不,掐指一算,这事没那么简单。 (′???)想骗宝宝,不可能。 新书来了,作者打滚儿耍赖求收藏,求包养。另有新书活动奉上(详情见群:322108785【Q阅】,36138976【潇.湘】,二选一,不重复。) 潇.湘书院:书评区留言,前888,赠88潇币,精评666, Q阅:全勤赠好礼。 微BO,转发,超话有周边及实体书活动。 等等等—— 第4章 送到嘴边的肥肉也不吃 第4章 于家和唐家在周年庆典上闹翻的事情发生后,大禹建筑果然遭遇了“小鞋危机”。几个在谈的合同黄了,甚至有两个即将开工的项目都单方面解约了。合作方宁愿赔偿,也不肯合作。 得到消息,唐绪宁很满意。 他私底下打招呼了,和于家做生意,就是和唐家过不去。现代社会就是一张关系网,网网相扣,他浸淫其中,太知道怎么对付势单力薄的于家了。 别看于家有点钱,在上层阶级的眼中,小蚂蚁而已。隐形阶层的存在,不是暴发户发点横财就能跨越的。唐绪宁认为,唐家在上阶层,于家在下阶层。收拾他们,就几句话的事。 他相信,用不了多久,这暴发户一家,在申城就混不下去了。想到于家公司破产关门,卖房卖车,于休休痛哭流涕求他原谅的样子,唐绪宁心里那口恶气总算松缓了些。 不过,如果他们真的求上门,怎么办? 如果于休休真心悔过呢?如果爸爸又逼着他和于休休在一起呢?他要不要考虑? 唐绪宁做了许多设想,甚至想到了于休休跪在地上抱着他大腿哀求他复合的丑样子,唯独没有想到,下一个得到的消息,是霍索集团派人和于家接触,可能会把浮城项目的部分土建工程分包给大禹建筑。 霍索集团? 霍索集团? “怎么可能?”唐绪宁根本不相信。 霍索就是搞房地产起家的,公认的大财阀,就算要找人合作,可以选择的公司也实在太多,挑剩下都不可能挑上于家这样的,刚刚成立一年,没有任何标志性建筑。 唐绪宁四处打电话,找朋友,找亲戚,找任何一个有机会和霍索内部人员搭上线的人打听情况,得到的结果却如晴天霹雳。 确有其事。 但是,合同签了没有,流程走到哪一步,没人知情,甚至连集团高层对这个合作都一头雾水——因为出面的人是总助钟霖。 唐绪宁:“??开的什么玩笑呢?”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好事坏事一起来,于家这几天俨然成了唐于两家朋友圈子里的热议人物。 私底下,大部分人都把于家说得很不堪。于家暴发户人设本就招人嫉恨,半路发家,甩了一起奋斗的小伙伴十万八千里,步子迈得大,哪里都不讨好。而于休休毕业这么久,不工作,就啃老,还能找到唐绪宁那样的优质对象,也招人讨厌。 现在好了,唐绪宁终于不要于休休了,举圈欢庆。 “明明是我姐不要他的好吧?这些人,到底懂不懂吃瓜的正确打开方式?” 于家洲为姐姐抱不平,于休休到无所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单身,又可以合理拥有吴彦祖胡歌彭于晏朱一龙邓伦肖战易烊千玺……和葛大爷了!” “我姐就是我姐!”于家洲竖起大拇指,“老中青三代男神一网打尽,连葛大爷都不放过。” 苗芮端出果盘,放在爷仨面前,冷哼道:“那姓唐的一家,除了唐文骥就没一个好东西。分了好,和汤丽桦做亲家,我会折寿的。” 于家洲握拳头,“那天我要是没去上学,我冲上去就打暴他唐绪宁的狗头,为我姐出气——” 于休休:“理智点,不要为逃学做铺垫。小时候我跟人打架,你哪次不是只会在屁股后头嘤嘤嘤,喊姐姐加油?渣弟!” 姐弟俩在农村生活了很多年,那时候,于大壮在外面打拼,常年少归家,苗芮也一年会离开小半年去陪老公,姐弟俩就是半个留守儿童,没少闯祸挨人家欺负,打架是家常便饭。 不过,于休休十五岁那年,于大壮在申城买了房,站稳脚根,就把一家子接了过来。城里读书,姐弟俩混不到一块,再没打过。 忆苦思甜,于休休还有点想念当大哥那些年—— “打断一下二位小英雄,今天家庭会议的重点,难道不是讨论要不要和霍索集团合作的事情吗?” 于大壮终于抢到发言权,看他们娘仨瞄自己的眼神不对,嘿嘿一笑,“我说错了?……干嘛都这么看我?” 苗芮:“你不是当家的吗?你做主。” 于大壮:“老婆没发话,我哪来的狗胆做主?这是大事,关系到我们家从暴发户时代走向国际舞台。” 于休休:…… 苗芮:“那就合作呗。” 于家洲:“霍索也,当然要合作。我去学校可以吹一年!” “我觉得这事不靠谱。”于大壮搓了搓手,满脸纠结的看着妻女,“霍索是什么公司?咱们是什么公司?我们有什么让人看上眼的地方?” 苗芮的目光扫向于休休白皙的小脸,“休休这姿色,也能勉强打个八分。难道那个钟经理,看上她了?” 于休休:“……” “不!人家不可能看上她。我觉得人家看上的,是我们的房子。” 霍索有一个附加条件,收购大禹的办公楼。 于大壮:“浮城可能只是诱饵。他们就是要楼。你们想想,就那小破楼,他们为什么出那么高的价?” 于休休:“爸爸,你是怎么想的?” 于大壮嘿嘿两声,“你忘了你汤阿姨为什么被你气得半死?……我在想,是不是我们办公楼那块地,要拆迁了?霍索的老板是能通天的人,肯定得到了消息。” 噫,好像有点道理? 于休休姐弟俩吹起了彩虹屁。 “爸爸就是厉害,一语道破天机!怪不得能带我们全家吃香喝辣奔小康走向世界。” “爸爸继续努力,我和姐姐要争取做最优秀的啃一代。” 于大壮赫赫发笑。 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占小便宜,吃大亏。霍索集团没理由把这么大个蛋糕给他们——给了,就一定有诈。 “看来我于大壮这辈子,只能靠拆迁致富了。我这就去回复他们。不合作!打死不合作!” …… 大禹建筑回拒得干脆彻底,钟霖大为意外。于大壮也不解释太多,打着哈哈就再见。钟霖再拨过去,想劝说,可是,于大壮说要帮媳妇打洗水脚,直接把电话挂了。 钟霖:……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傻子? 送到嘴边的肥肉,他居然不吃? 他拿起桌上已经准备好的合同,叹口气塞入抽屉,重新准备了茶水,端进去给霍仲南,委婉地说了这件事。 霍仲南头也不抬,目光冷幽幽的。 “你去想办法。” “……”为什么啊? 为什么一定要买那个小破楼? 钟霖心有疑惑,不敢问。可是,再想想那个奇葩的于大壮,他觉得被老板甩脸色,也好过和于大壮打交道。 “霍先生,那幢楼除了旧,没有别的特点。如果您喜欢那种风格的建筑,我可以……” “我就要它。” 霍仲南音色低沉,听不出喜怒,但钟霖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是了解他的。说要,就一定要的。再敢多句嘴,他就死了。 “霍先生……” “做不到你就回家种红薯吧。” “……” 钟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准备红薯种子了。 于大壮简直就是油盐不尽啊。 他见人就笑,像个活菩萨似的,彩虹屁能把人吹上天,提到霍索集团的垂青,他就感激涕零,可是一谈到实际合作,他拒绝。 钟霖好话歹话说尽,于大壮终于说出了不合作的真实原因:大公司规矩多,压力大,容易影响他帮老婆洗袜子,陪女儿打游戏,以及打儿子……的愉快家庭生活。 钟霖:…… 他太难了。 捧着钱送到人家面前,都快跪下了,还被嫌弃。 “这人就是个奇葩啊。” 钟霖把这几天的遭遇告诉了霍仲南,对自己的“无能”感觉无能为力。霍仲南到是没有说什么,就是没有笑意地对他笑了一下。 “完了?” “……可不是完了吗?” 霍仲南挑起眼角,看他一眼,嘴角冷冷抿起。他什么都没有说,可是钟霖看到的全是“可以回去种红薯了。” 不不不,钟霖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 “霍先生,也不是毫无办法。那天那个女孩儿,是于大壮的女儿。于大壮很宠她,而她对你……好像很有意思。” 是的,于休休那天假装是助理,一会倒水一会擦地,在休息室里晃来晃去,其实——早已被他们看穿。 只不过,不到垂死边沿,钟霖是不敢打老板主意的。 霍仲南突然笑了声。 “钟霖,我小瞧你了。” 钟霖心脏一麻,感觉自己已经死了。残存的意识在疯狂OS:老板,一个人迫切需要什么是要付出代价的啊? “霍先生,我还听说,唐家放出风来,要让大禹建筑滚出申城,很多人收到口风,都不再跟他们合作。我想,大禹建筑怕是撑不了多久,就会主动找上我们了……” “唐家……”霍仲南又笑了声。 钟霖头发一麻,见他神情平淡,眼睛里不仅毫无笑意,甚至还是想让他回去种红薯。 “那小女孩儿是于大壮的女儿?” “啊???”钟霖见鬼似的看着霍仲南。 老板说话不按节奏来,让他怎么猜他的意图? ------题外话------ 于休休:怎么办?被好可怕的大哥哥盯上了呢。 于大壮:不怕,咱们家是暴发户。头可断,血可流,气质不能丢。 霍仲南笑了。 第5章 又是休休作妖的一天呢 于休休打个车去公司,在门口停下,保安看到是她就愣住了。 这大小姐往常来去都是香车宝马,打扮得妖娆美艳,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他们家有钱,有钱,有很多钱。 今天这么低调? 于休休走近,微微一笑,“你好,我是公司新来的设计师于休休,请多多指教。” 保安:…… 这公司统共就没多少人,谁不认识谁啊? 大小姐又作妖了! 他说:“你好,我是公司新来的没有见过大小姐的保安王安全,请多多指教!” 于休休莞尔,温柔地笑着进门,收获了比在王安全脸上见到的更多的错愕与不解。 大禹的员工几乎都认识于休休,但没人见过清汤挂面素颜到底的于休休。白衬衣,及膝小短裙,三寸小低跟,看不出LOGO的黑色小皮包,就是个寻常上班族的样子,这也太诡异了。 “休休。你来了!”谢米乐热情地冲了过来。 她是于大壮助手谢晋原的女儿,也是于休休的好朋友。两人既是同乡,又是同学。 毕业后,谢米乐到大禹建筑做设计师,勤奋又努力,而于休休比较想得开,毕业那天就心安理得的失业了。 谢米乐带她上二楼设计部。 这是刚成立的新部门,于大壮做土建发家,这两年才开始将目光投向建筑装饰市场,刚拿到资质不久。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他这是为了宝贝女儿——于休休15岁开始学画画,勉强通过艺考上了个二本,学的正是环境艺术设计,专业对口。 “这次准备上几天班?”谢米乐为她拉开椅子,“你就坐我对面吧。找我做事方便,免得我跑腿!” 于休休:…… 放下包,她看了看办公室,朝谢米乐勾勾手指,待她低头,小声说:“我说我会一直干下去你信吗?” 谢米乐眼一抬,像看外星怪物。 “难道我们设计部……哪个帅哥不幸被你看上了?” “米乐!”于休休瞥她一眼,拂了拂整洁的白衬衫,“看看我这身行头,难道我不够有诚意做一名建设四个现代化的普通设计师?” 谢米乐皱眉,“更像微服私访。” “老于可没这么大的牌面。”于休休笑眯眯的,“有什么工作,尽管分配给我,今天你是我老大。” 谢米乐皱皱眉,一本正经地摇头。 “休休,你变了。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以啃老为毕生追求的优秀青年了。说,是不是因为唐绪宁?受刺激了?” 于休休沉下脸,皮笑肉不笑,“我说我重生了你信不信?上辈子我被唐绪宁劈腿,老于破产,我们倒了大霉,所以,这辈子我主动踹了唐绪宁,再帮老于守好公司,将来就可以继续啃老了。” 谢米乐目光微闪。 这不是梦啊大小姐。 谢米乐听爸爸说,大禹现在就像掉进了粪坑里,特别倒霉。好几个合同黄了,工程停了,已经结案的项目也收不回工程款。合作的公司和客户,翻脸无情,转头做老赖,脸都不要。 资金无法回笼,公司周转不灵,银行不肯放贷。这危机四伏的局面不解决,离破产有多远? 这些事,于休休不知道。 她看谢米乐神色有异,笑得眯起了眼。 “傻米乐,逗你玩的,你还真信?我来上班主要是学点经验。万一哪天老于真变穷了,我就能自食其力养家了。” “休休——”谢米乐看着她黑亮无垢的眼,将大禹的窘境和盘托出,并附赠了外面的流言。 “他们说是唐家在针对你们,要搞垮大禹……” “???” 老于膨胀了啊。 这么大的事,居然不告诉他们,不召开家庭会议? 于大壮的办公室在三楼。 于休休进去的时候没敲门,于大壮也没有关门。他单手撑着脑袋,冥思苦想的样子,于休休一览无余。 “老于。” “哟闺女,你咋来了?”于大壮看到女儿马上换了一副笑脸,双眼都快眯起来了,“跟你妈吵架了,还是打游戏输了?” 于休休抿着嘴不说话,就盯着他。 “咋了?乖女。你这样我瘆啊。你那次考了倒数第一回家,就是这么看我的。”于大壮满脸问号。 于休休坐他对面,扁扁嘴,“爸爸,咱们从了吧。” 于大壮:“???” 于休休认真分析,“霍索集团抛给我们的不是橄榄枝,而是救命仙草啊。这个节骨眼上,我们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这是闺女知道了? 于大壮悻悻笑了两声,撑着办公桌坐下来,“闺女,好马不吃回头草。我们上赶着,人家也未必肯合作。公司的事,你别操心,爸爸有办法。” 如果不了解于大壮,于休休真的信了。 “老于你演技满分。”于休休哼一声,“没想到唐家人这么阴损。亏你还说唐叔叔是好人。你救过他的命,居然这么回报你。” 这么大的事,于大壮不敢说唐文骥完全不知情,但这些做派不像唐文骥干出来的。 “唐绪宁这小子,配不上你。不磊落。” 于大壮不后悔做过的事,就是看到女儿,心疼。 “闺女,爸爸不会让你和妈妈受委屈的。只是公司暂时有些困难,你相信爸爸,能解决。” 于休休眉头纠了起来,想到唐家人得意的嘴脸,她火大。 “爸爸,我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浮城。只要接下这个项目,其他人就会对我们恢复信心,不会再怕唐家……” 她说的是事实。 那些墙头草,并不完全是因为害怕唐家,而是在于家对阵唐家的博弈中,持悲观态度。 于休休一脸严肃,“爸爸,如果这个办公楼不是我们家的风水龙脉。他们要买,就卖吧,反正也给高价,咱不亏。” “……那也得他们来谈啊。” 钟霖有十来天没联系他了。 “说不定人家已经有了属意的公司。” 于休休想了想,“爸爸,我去找他们,不抢救一下,怎么知道我们就不行了?” “不行!” 于大壮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这么上赶着丢脸的事情,怎么能让女儿去做? “闺女,你别急,我觉得大禹还能自我抢救一下。实在不行,咱们还有房子。不要忘了,我们可是暴发户。” 于休休眼睛一亮,“对哦。咱们有好多房子呢。” “哈哈哈哈哈,我聪明吧。” “爸爸最聪明了。” 于休休彩虹屁拍完,眼睛微微眯起,“不过我有一个蠢办法,说不定能让霍索主动上钩……” 于大壮,“什么?” 于休休笑得像只小狐狸:“死马当活马医吧。你放出风去,就说大禹缺钱,准备把这幢办公楼卖了……如果霍索的目的是楼,我们就赢了。如果不是……那女儿就去找他,以身相许,卖身救父。” 于大壮:…… 不得了,她单纯可爱的乖乖女,学坏了! “就这么办!”他愉快地大笑。 父女俩商量好方案,于大壮突然垮下脸。 “闺女,谢叔叔老娘周末过生日,老朋友都会去。唐家可能也在,你有个心理准备,到时候和米乐一起玩,别跟他们闹腾,让你谢叔叔难做。” “了解。” 于休休回到设计部办公室,拿手机看微信。 爸爸说的老朋友,就来自那个叫“于家村水库老友记”的群。这些人是当年下放到于家村的知青,共同参与过于家村水库的建设。 后来,命运沉浮。有一部分人返了城,有一部分人留在于家村,各有各的境遇。 这些年通讯发达,有人牵头建了群,把能联系到的老朋友都拉了进来,平常聊聊建设于家村水库的知青岁月。如果在同一个城市,就会约出去,吃饭、喝茶、打牌;谁家有个喜丧,其他人会主动帮忙,像个大家庭一样,家人越来越多,相处十分和谐。 唐家人也在群里。 那天来于家周年庆的人,也有几个在这群。 唐于两家闹翻后,群里有人出来劝过,不见效果,群里就哑了声,冷清了。 于休休知道,爸爸很珍惜和这些人的感情,而谢叔叔这次请客,怕也是有调和的意思。 办公室里没什么事,谢米乐怕于休休闲得发霉,还真给她安排了个任务。 大禹的装修部门刚营业不久,蚊子再小也是肉,只要有客户预约,不管多远,经理都会安排设计师去测量,出方案,争客户。 谢米乐看了看时间,“你陪我去测量吧,我带带你。” 于休休兴奋起来,“走。” …… 去的路上,谢米乐叮嘱了于休休许多常识,“客户就是上帝”这句话更是耳提面命。可是,到地方,于休休臭毛病就犯了。 客户是一男一女,年轻女孩和中年男人的组合,说话酸,毛病多,比较难伺候。 他们一共预约了五家装修公司,同时到新房测量。别家都懂得顺着他们,尽量依他们的意见给出建议,只有于休休最耿直。 “你们其实用不着装儿童房吧?不如把这个房间改成书房,多读点书,装修装修大脑,丰富丰富生活?” 谢米乐:“……” 走出客户家,她不知该笑还是该气。 “于休休,你怕不是个傻子?这话是你能说的吗?” 于休休朝路上张望,懒洋洋地伸手叫出租,“你看不出来吗?那女的是小三。我听到那出轨男接老婆电话还在撒谎……” “那也不是该咱们管的。咱们是设计师,给出满意的方案,把客户争取过来就行。你管人家出不出轨?” “给出轨男和渣小三装什么房子?谢米乐,你书读狗肚子里去了?说好的初心不改,除奸一生呢?” 谢米乐快被她气死了。 “于小姐,我说那话的时候,才小学三年级——” “等等等等等——” 于休休突然打断她,拎着包往前跑,追着一辆黑色大香槟大喊:“那个,钟经理,等一下。钟经理,是我!” …… …… ------题外话------ 休休:山不来就我,我不能就山吗? 霍霍:就等着傻兔子自已撞上来呢。 于大壮:好的,没我什么事,我回去给媳妇洗脚了。 第6章 不小心把大佬拐走了 车靠边停下,没开车窗。 于休休拼命把脸凑过去,“是我,是我。” 拍拍,又拍拍,她恨不得把脸贴车窗上。 “钟经理……” 车窗唰地落下,露出霍仲南清凉无波的面容,冷漠得像看陌生人,“有事?” 于休休:“你不认识我了,钟经理?” 那天去大禹公司,全程都是钟霖和于大壮接洽的,霍仲南没有表明身份,于大壮都不知道他是谁,于休休不认识也不奇怪。奇怪的是她会张冠李戴。 霍仲南皱皱眉:“我应该认识你?” 这就尴尬了啊! 虽然他长得很好看,但此刻于休休很想把手里的包拍在他脸上。 内心疯狂战斗的小人儿,最终变成了她脸上又乖又怂的笑。 “我是大禹建筑于老板的助理,那天见过的。”她掏了掏包,“哎呀,不好意思,名片忘记带了呢。” 霍仲南看她表演,像在看一个移动的表情包。 他不表态,于休休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难道颜值下降了?于休休弯起唇角,眨眨眼,“钟经理,你别误会,我不是来找你拍照的,是想和你谈谈,和盛天集团有关的事。” 霍仲南还没说话,于休休就热情地掏出了手机。 “加个微信吧,方便联络……” 话没说完,她噎住。 手机屏保滑开,显示出她之前好奇点开的一个某乎话题,“去医院割包\皮遇上女医生是怎样的体检?” “……” 于休休尴尬,一抬眼皮, 对上霍仲南的眼睛。 只一秒,她飞快地把屏幕滑开,可动作太急,竟作死地点开了另一个链接,“问个羞羞的问题,男人会因为喜欢爱爱而爱上女人吗?” 大大的标题,还配了有想象力的图。 于休休深吸一口气,不去看霍仲南的表情,稳住心神莞尔一笑,淡定地拉出微信。 “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霍仲南往后一仰,避开她怼过来的手机,目光若有所思。 这时,驾驶室的钟霖伸出一个头,友好地朝于休休笑了笑,“于小姐,我才是姓钟那个。” 啊?于休休看着霍仲南,有点不敢接触他的目光,因为那个“割皮皮+害羞羞”的梗。 “那这位是?” 钟霖刚要张嘴,就听到霍仲南的声音,“钟南。” 冷不防和老板成了宗亲,钟霖赶紧闭嘴。 于休休恍然大悟,抬抬灵动的眉梢,“明白了。鲁迅先生说,我家门前有两个经理。一个姓钟,另一个也是姓钟。是这个意思?钟经理,你们好幽默哦。” 霍仲南迟疑一下,抬抬手腕:“钟霖,走了。” “???” 直接被无视,于休休皱皱鼻子,然后,固执地把微信伸过去。 “钟经理,我们老板要卖办公楼了!你加我微信,我可以帮你杀价~” 钟霖:…… 有这么当众卖老爸的吗? 可惜,她找错了对象。他们老板是缺钱的人吗?这么傻的搭讪方式是注定没有前途的,是缺乏成功根基的,是一定会死得很难看的啊姑娘! 霍仲南:“好的。” 钟霖:??? …… 霍仲南没有加于休休微信,但是同意她上车来谈,并让钟霖送她们回公司。 车门自动打开,于休休朝谢米乐疯狂招手。 谢米乐旁观半天,看她坐上车,一脸不可思议。 大街上拦路拉生意,这样操作也可以? 道路宽敞,秋色撩人。 钟霖稳稳开着车,于休休坐在后排中间,谢米乐坐在于休休旁边,听她发表怎么对付于老板,帮忙盛天低价买楼的高见。 钟霖:“于小姐,你们老板对你不好吗?” 于休休:“是啊,我们家老板就是个周扒皮。别的暴发户都是狂掷千金,豪奢无度,恨不得把员工全部养成小猪佩奇。我家老板抠门小气,节俭成性,多一毛都舍不得花,亏别人就算了,他自己在公司都吃盒饭,一根火腿肠扳两半,吃三顿。” 谢米乐:…… 钟霖扫她一眼,看女孩子眉目生光地怼自己亲爹,内心爆笑,却不得强装淡定。 他是个成熟的助理了! 不料,霍仲南突然开口,“钟霖,中午去大禹吃盒饭吧。” 钟霖:“霍……ao,好……!” 于休休微微吃惊:“去我们公司吃饭?你们是要找老板谈办公楼的事吗?”要不然,公司的盒饭有什么吸引力? 霍仲南微微蹙眉:“买楼是其次,主要是蹭饭。” “啊?”于休休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种气质高贵的小哥哥居然会蹭饭? 霍仲南本想说什么,嘴皮动了动,停下,换了一句,“我们老板也是周扒皮。你们还提供盒饭,我盒饭都没有。” 钟霖:…… 于休休啧一声。 “这盛天的大老板也太抠了吧?怎么舍得你这么好看的小哥哥没饭吃?要是实在吃不饱,就到大禹来工作吧?至少,我们公司是管饱的。” 全车默。 于休休想象力惊人,“钟南,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老板可能是嫉妒你的美貌,故意针对你?你看人家钟霖,吃得多扎实。” 钟霖内心疯狂输出脂肪和暴戾! 他不就比老板多那么点肉吗?什么叫“吃得扎实”? “工作呢,主要是看开不开心,不是看薪水高低……”于休休两只黑亮的眼睛,认真盯住霍仲南:“我相信,大禹是你最好的选择。” 谢米乐很想捂脸,表示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于大小姐这是又犯病了,遇上美男就暴露智商。到底多大的脸才敢邀请盛天集团的经理自降身价到大禹来工作? 霍仲南慎重地点点头:“可以考虑。” 谢米乐:??? 钟霖一身的鸡皮疙瘩。 老板,猫捉老鼠好玩吗? …… 于休休正在愉快地挖盛天墙角,谢米乐的手机就响了。 她看了看号码,歉意地笑笑,接起来,“喂?” “喂,我刚才想了一下,我觉得你们那位设计师说得对,儿童房没必要。我年纪轻轻的,不可能给他生孩子。还不如装个书房,多读读书,提升气质呢。” 谢米乐脑门突突地跳,“您的意思是?” “我觉得你们家最实在,说的都是真心话。我想看一下你们的设计方案,和他们家对比一下……而且,你们那设计师长得好看,态度又好,审美肯定也好些……” 态度好? 她看不出来于休休笑容下的狼性吗? 又一个被于休休那张脸欺骗了的可怜孩子。 谢米乐怪异地看了于休休一眼,“好的呢,我们出方案大概需要三天,您可以加我微信,我们再沟通细节。” …… 于休休察觉到她的眼神,待她挂断,望过去。 “怎么了?” 谢米乐沉吟,“刚才那客户,说希望看到你的设计方案,还说你态度好……你怎么想?” “有眼光的年轻人。” “那你装不装?” “装!我觉得她还可以抢救一下。” 于休休认真点点头,笑起来眼窝深深,浑身都发着光,整个人明媚又鲜活。 钟霖很喜欢逗她,明知故问:“你不是于老板的助理吗?怎么又成设计师了?” “我多才多艺。”于休休毫无压力地表扬自己,末了,冷不丁又转头看霍仲南,“钟南,买楼的事,你俩能拍板吗?这边确定了方案,你们那个缺德老板,会不会反悔?” 钟霖:“……” 她在骂谁?缺德老板,该你说话了。 霍仲南看她一眼,顿了顿:“不知道。” ------题外话------ 妞们,因为“霍索集团”名字拗口,现改成了“盛天集团”(捂脸,请原谅一个说川普的可怜作者) PS:推荐好友坭小夭的新书《我家夫人胆子小》,挺有意思的一本书,喜欢的可以搜来看看哦(比心心) 钟霖:老板别相信她,她就是个江湖骗子。 霍霍霍:不!我人傻钱多,请不要阻止我被骗。 第7章 撒谎做孙子一条龙服务 从这里到公司,要穿越大半个城,于休休觉得这么远还能碰上他们,这就是缘分。因此,她有点见不得霍仲南那么的“忧郁”。 他常沉默,像游离在世界之外。 于休休自动脑补了许多他在公司受老板折磨的场面,然后八卦了很多盛天老板的传闻。 自从霍仲南执掌盛天以来,从不接受任何性质的采访,也很少在公开场合露脸,是个低调神秘的大佬,不要说他的年龄和个人生活,就连他的长相都少有人知。 “神龙见首不见尾,仙踪难觅”是外界常用来形容盛天老板的词。可是,于休休不这样想。 “你们老板要么是坏事做多了,不敢露面,要么就是长得太丑,没脸见人。” 钟霖:…… 这个于小姐,活着不好吗?老板的雷霆之怒,见过的人都表示生无可恋。这么说,是要倒大霉的—— “有可能。”霍仲南脸有微哂。 于休休看他表情不对,更加同情他。这么好看的小哥哥,怎么能混得这么惨? 她对盛天老板的痛恨又多了几分,“他除了又丑又坏,说不定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疾。现代社会,会把自己藏得这么深的人,除了逃犯,不是有病是什么?” 钟霖:“于小姐……” 他想打岔一下,换个愉快的话题。 没想到,霍仲南嗯了声,“他是有病。” “这就对了!” 于休休得到认同,充分发挥“艺术家”的天份,把为数不多的信息综合起来,构建出一个“青面獠牙,人畜难辩”的霍仲南形象。 “我真是太同情你了。钟南,来大禹吧!一会见到老板,我帮你说,多要点薪水。” …… 于老板这会儿正焦头烂额。 办公室的沙发上,整整齐齐坐了几个来催款的建材商家,个个颓丧着脸。 茶水凉了,也没人碰一口。 他们怕吃了于大壮的茶,嘴短。 合作这么多年,于大壮是个耿直人,每笔款项都按期结账,从无拖欠。几年下来,他们没少在于大壮这里赚钱,有时候手头不方便,甚至会找于大壮借钱。 按说这交情,不该来催。可他们听到风声,大禹得罪了“上头的唐家”,人家要整死他们,不抢在前面来结账,不就泡汤了吗? “老于,要不是万不得己,我们也不会找上门来。现在生意不好做,资金回不到笼,我们也难交差,厂里工人等着钱发工资呢。” “是啊老于,我们情况都差不多。我知道你困难,可眼看就要过年了,我们也难……” 于大壮:“离过年还有四个月。” 这是重点吗? 看于大壮说话不着边,几个人耐心快用完了,“老于,你这么做就不对了,真当欠钱的是大爷,要钱的是孙子?” 于大壮嘿嘿一乐,摆摆手:“别开玩笑,我儿刚成年,我不能有你这么大的孙子。” 赶在对方发火之前,他提提裤腿坐下来,“你们再缓我俩月,等我把工程款收回来,肯定给你们结。” “那你要是收不回来呢?” 于大壮沉默一下,“实在收不回来,我也不能欠你们。” 顿了顿,他当着几个建材商的面打开保险箱,抱出两大摞房产证,往桌上一怼。 “老子有这么多房,你们怕什么?” “……” 路上有点堵,于休休带着人进公司,已经中午。 食堂里,菜式多样,荤素搭配,老于为了招待几个要债的“老朋友”,还特地让厨房多炒了几个菜,摆了满满一桌。 这压根儿不是“一根火腿肠扳两半,吃三顿”的周扒皮风格,谎言一戳就破。 于休休进门就一副吃惊的样子,“老板,今天是有什么喜事吗?公司怎么吃得这么好?” 正在吃饭的员工,抬起头来看大小姐,一头雾水。 公司不是总吃这么好的吗? 老于从不亏待员工,吃不饱饭就干不了活,是他的名言。不仅正餐丰盛,加班还发牛奶,鸡蛋,补充营养。 还有,叫爸爸做老板是什么意思? 得!大小姐又作妖了! 于休休拼命眨眼睛,于大壮用三秒消化了女儿的暗示,看看霍仲南和钟霖,恍然大悟般笑眯了眼。 “大喜事,今天有大喜事。大家都好久没吃肉了,顺便加个餐。” 于休休看着在座的几位客人,不认识,但感觉不太好。 “什么喜事啊?” 于大壮瞥了那几个人一眼,只是笑。 “这不,几个大爷来要钱,我拿不出,正给他们装孙子呢。你看,我降了辈份,返老还童,是不是大喜事?” “……” 他满不在乎。 几个催款的人有点尴尬了。 他们本就不想吃这顿饭,怕和于大壮彻底撕破脸拿不到钱,这才硬着头皮坐了下来的。可是,并不代表他们愿意受到讽刺和奚落。 “老于,欠款还账,天经地义,你这话什么意思?合着我们不该要债呗?” 于大壮憨憨地笑,“没没没,开个玩笑。你们放心吃,钱我指定还,下午就让中介去看房子。” 几个人愠怒未消,于大壮却不再和他们纠缠,叫了谢晋原过去作陪,自己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笑眯眯地走到于休休面前,看了看霍仲南和钟南,大声笑道。 “走走走,带你们去吃好的。老子又不是吃不起山珍海味了,吃什么食堂啊?” 催款人:“……???” 所以呢?他们只配吃食堂? …… 于大壮请客的地方就在隔街的一个中餐厅,拱门、窗雕,包厢临水,环境古朴幽静,很有居家感。 进去的时候,苗芮和于家洲已经坐那儿了。 于休休吓了一跳。 为免穿帮,她抢先一步招呼,“老板娘,小少爷,你们怎么也来了?” 苗芮和于家洲愣了愣,没多意外。 刚才电话里,于大壮已经说了,闺女可能看上了盛天那个小伙子,为免人家知道她就是那个即将破产负债累累的于家女儿,要配合她伪装助理。 于家洲看着色迷心窍的渣姐,眼一斜:“别问我,我只是于家捡来的儿子,我什么也不知道。” 苗芮拍他脑门:“你爹都要卖房子了,老娘不能来啊?” 于家洲哀嚎:“又不是我问的,为什么要打我?” 于大壮嘿嘿笑,招呼客人坐下,一脸灿烂:“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本来说单独请你们,可是媳妇和儿子要来……那个,你们不会不方便吧?” 这家人的相处方式奇葩又有趣,尤其他们自以为别人不知情的样子十分好玩,钟霖根本不想拆穿。 “没什么不方便的。于老板这么看重家庭,很让人敬佩。能吃到你们的家庭餐,我很荣幸。” 霍仲南沉默入座。 于大壮能感觉到他在盛天的地位比钟霖高,气势凌厉,行为有度,怕不是普通人。但猜不出来头,不好乱说。 “是了是了,钟经理这话说得不错。人这一辈子,什么最重要?不是房子,存款,而是家,家里的妻儿老小。我没得父母,媳妇儿和娃,就是我的全部财产。” 说到这里,他笑呵呵地看了霍仲南一眼,“要是做暴发户不开心,我宁肯穷点,只要身体好,不愁养不了家。一家人在一起努力,总有饭吃的。” 钟霖听出他话里有话。 看看老板,他没敢出这个头。 霍仲南沉默几秒,“办公楼还是不卖吗?” 于大壮大笑:“年轻人,谈了这么久,我知道你们也不容易。但是,楼我不能卖。这么说吧,办公楼就是大禹的家,楼在,大禹就还在,楼没了,大禹就没了。我几十年的心血,不就喂狗去了?” 苗芮瞪他一眼。 “吃饭吃饭,家庭餐,就不要谈工作了。钟经理,老于说话没正形,你们别跟他一般见识。” “老板娘说的都对!” 于休休拍完老妈的彩虹屁,看向霍仲南,压着嗓子就卖爹:“我们老板好像更年期来了,早上说要卖楼,现在又不想卖了。不过,他都听老板娘的,老板娘喜欢人家说她年轻貌美……。” 霍仲南没出声。 气氛凝滞片刻。 他突然一笑,眉都不皱地说:“我们老板好像更年期也来了,早上他说如果大禹愿意,他可以拿人民路的通江大厦交换。于老板,盛天可以给大禹找一个新家。” 叮! 于大壮筷子落地。 通江大厦? 这盛天是疯了吗? 第8章 作妖其实是遗传啊 于家人沉默了足有半分钟,最后才得出一个结论。 “钟经理,你们老板……这儿有问题吧?”于大壮指了指脑子,脸上还带了些同情。 “听说他执掌盛天快十年了,算算年龄应该比我小不了多少。这一不露面,二不见人,买个楼还这么血腥。他要是没病,我暴发户的名字倒着写。” 钟霖:…… 亲生的。 于小姐一定是于老板亲生的。 今天他活得太艰难了,随时都有一种光脚踩在火上的感觉,指不定哪个时候,就会被奇葩的于家人推入火炕,一起烧死。 霍仲南:“他不老。” 钟霖奇怪了。 老板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歪?人家在说他脑子有病,他为什么在乎的是年龄? “不老?”于大壮摇摇头,一副跟人家很熟的样子,聊起八卦,“这个人的行事作风,不像年轻人,至少……得三十好几挨四十。他总不能未成年就开始执掌盛天吧?不可能。” 霍仲南眯了眯眼。 未成年就不得不接手家族企业是什么体验?人人都想啃下他身上的一块肉。 “南子……你要好好活下去,靠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他们都想吸干你的血……” “你一个人要勇敢,要乖,爸爸妈妈都在天上看着你……” “南子,妈妈已经不恨你爸爸了……这辈子我和他,谁也不欠谁……” 目色染血, 太阳穴突突地跳, 心脏像划开了一条口子, 霍仲南的眼神越来越冷。 于休休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吓了一跳,“钟经理,你怎么啦?” 温暖的声音,带着小女生的娇软和一丝担忧,痒痒的吹入耳朵,把霍仲南从突然陷入的魔境中拉回。 这让他冷不丁就想到了那个噩梦里的女人…… 她说:你不要跳。 不要跳! 不要跳! 霍仲南盯住于休休,一眨不眨。 于休休摸摸自己的脸,又看看同样疑惑不解的于家人,“钟经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霍仲南收回视线,“没什么。” 多一个字解释都没有。 老板,姑娘好看也不能一直盯着看啊! 钟霖很委屈,但是钟霖不能说,还要帮老板擦屁股,“南哥最近总熬夜写方案,累着了。他对工作很投入,经常说着说着,就想别的去了,走神。” “哦!”于大壮恍然大悟般咳了一下,“我还以为钟经理对我们家的小助理有意思呢。” 苗芮眼风一瞄:“这姑娘好看,我都忍不住多看几眼?是吧,钟经理。” 二老,你们在献祭女儿吗? 于家洲放下筷子,笑出一脸贱样儿:“听说这个小姐姐还是单身呢?怪让人心疼的。” 渣弟神补刀,于休休瞪他一眼,满脑子只有一个符号。 “???” 钟霖尴尬地看一眼霍仲南,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应,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于老板对助理挺关心的啊。” 于大壮笑眯了眼,“谁让这孩子老实呢,怕她吃亏。” 苗芮:“我们是长辈,总得帮她掌掌眼。” 这家人的画风太奇怪了,钟霖总觉得这些话有点不对劲,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尴尬地笑。 “大禹是个好公司,好公司。” 于休休撇撇嘴,“钟经理想多了。猪在被宰前,都会喂得饱饱的,老板主要是为了压榨我的劳动力。” 于大壮乐开了花,“是是是,最近猪肉好贵的。” 钟霖:…… 霍仲南搓了搓太阳穴,眼神早已恢复平常:“对不起,我刚才想到一个方案,有点走神了。” 于大壮摇摇头:“我最反对年轻人吃饭的时候走神。吃不好,身体垮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别那么拼。” 说着,他给霍仲南夹了一片肉。 “你太瘦了,多吃些。熬夜要补充营养。” 霍仲南看看自己的碗,脸上有些复杂。 钟霖有点尴尬,他了解霍仲南的脾气,洁癖,怪毛病,不要说吃人家夹的菜,他和人同桌吃饭都很少。而且,于大壮农村人,没有用公筷的习惯,老板肯定嫌弃死了。 算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个我也爱吃。”钟霖咽下咽唾沫,勇敢地伸出筷子,想为老板解围,把肉从他碗里夹走…… 没想到,手刚抬起,就得了一个冷眼。 霍仲南剜他一眼,夹起那片肉吃了,吃了……吃了?? 钟霖好半晌回不过神。 老板你是要上天啊,你换人设能不能提前通知一下,他筷子都到半空了,现在怎么下台阶? “看来盛天的伙食,是不太好。”于大壮同情地看他一眼,笑呵呵地夹了一块肉,放到钟霖碗里。 “以后馋了,就来大禹。买卖不成,仁意在。吃饭这种小事,不能委屈。” 钟霖:“……谢谢!” 他眼含的热泪,是对这个男人爱得深沉。 “我突然觉得,这世界欠我一个于老板这样的爹。”钟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完,突然抬头,变了脸色。 “于老板,你说买卖不成……难道,通江换大禹,你也不肯?” 于大壮摆摆手,笑了笑。 “小伙子,我活了四十多年,从没见过天上掉馅饼。你老实告诉我吧,你们盛天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看着霍仲南。 霍仲南扬了扬眉梢:“实不相瞒,他病得不轻。” 钟霖刚刚张嘴要说,闻言呛得咳了起来。 于大壮不解:“什么病这么严重?非得把公司搞死?” 霍仲南沉默一下,“他得了一种怪病,找风水先生拿着罗盘围着申城转了七七四十九天,发现大禹建筑那个位置,是全城的健康位。” “啊!?” 于大壮默了几秒,点点头。 “是病得不轻了。行,回去准备合同吧。” 这么爽快?让人始终不及。 霍仲南皱皱眉,“你信了?” 于大壮哈哈一笑,“我信你。你一看就是那种做事认真又诚实的小伙子,你不可能骗我。就这样吧,咱们乡下老家多得是好风水,我就好心让给他,治治脑疾。” 钟霖:…… 老板好厉害! 把自己卖了就把大禹买回来了! ~ 盛天的合同是第三天发过来的。 一个电子文档,让于大壮先看条款,再沟通细节,双方都满意了,最后再拍板签字。 于大壮草草看了一遍,没去研究条款,而是在员工都下班后,把家人召集过来,大门一关,一人发了一个空鼓锤。 “这次家庭会议,主要审议三个议题。” “第一?”于家洲问。 “你唐伯伯今天来了个电话,说俩孩子没有缘分,大人的感情别生疏了,于家村水库,永远是一家人。” 于休休纳闷:“所以,发锤子给我们,是要去砸他们家玻璃吗?” “好像不是……” “讲和?拒绝!”于休休偏偏头:“下一个!” 于大壮笑了笑,“第二个事,宝贝女儿接到人生第一笔订单,我准备送她一辆车做奖励,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于家洲眼睛一瞪,“我反对。” 苗芮,“同意。” 于大壮举起手,“三票对一票,反对无效!” “啊啊啊每次都是这样,我这个票都不是亲生的。”于家洲气鼓鼓地看着于休休,眨眼,“全英雄,全皮肤。我还是你亲弟弟。” “不,你是捡的。”于休休笑眯眯的趴在桌子上,“谢谢爸爸,我反对。因为我现在不想开车,等咱们家度过难关再说吧。” “爸爸不缺钱。买买买~” 苗芮敲敲空鼓锤,“女儿要富养。好了,下一个。” 于大壮嘿嘿一笑,看了看办公室的墙。 “第三个,全家健身运动。今天晚上咱们把这办公楼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好好敲打一番,看看有什么古怪。” 空鼓锤是验房用的,敲墙能验出有没有空鼓。 于休休看了看它,有点莫名其妙,“可是爸爸,我们要找什么呢?” 于大壮眯起眼,嘿嘿一笑。 “鬼才相信盛天老板会搞封建迷信呢。闺女,这办公楼是我买来的旧房子。他这么巴巴地买,只有一种可能了——墙里藏了什么……” 他卖关子,半天不说。 于家洲好奇死了,“藏了什么?” 于休休深吸一口气,用空鼓锤拍拍渣弟的肩膀,“藏了大笔的钱,或者,珠宝,黄金,钻石……爸爸说得对,走,开始敲。” 苗芮看着自己的奶昔白ld包,往桌上一放,嫌弃地看了看空鼓锤。 “这个能敲出什么来呀?我不会敲,不想敲。你们爷仨是傻子。” “你不用敲,别把新做的指甲弄花了。”于大壮笑眯眯地把她扶坐到老板椅上。 “夫人,你做监工,看我和两个奴隶劳动就行。要是无聊,你就甩甩小皮鞭,催催我们。” 于休休:“???” 于家洲:“???” …… ------题外话------ 于大壮:挖到宝藏怎么分?我建议我和妈妈,姐姐,平均分割,一人一分。 渣弟:不,我反对。 于大壮:投票~ 看了看举起的三只手,满意地点头:三票对一票,反对无效。通过! sript>();/sript> 第9章 论吹牛逼就服他 第二天就是周末,谢晋原母亲的寿宴,于家四口都是顶着熊猫眼去的。 “熬夜寻宝”是个累人的技术活儿,三个“奴隶”都没有睡饱,做“监工”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暴发户的体面不能丢。 苗芮盛装打扮,脸上擦了厚厚的粉底,按于休休的说法就是“白得像个鬼”,于大壮还是那一帽让人瞧不上的暴发户样子,三金四钻地往身上怼,而于休休和于家洲姐弟俩,一个比一个高调,浪荡子弟纨绔女,这就是别人眼里的他们。 换以前,他们再看不惯,还是可以为了金钱愉快地做朋友,现在,于家欠建材商大笔款项,入不敷出,捉襟见肘的传言,早就扩散开,这些人难免会变脸。 寿宴还没开始。 谢家的亲朋都在饭店的茶楼里喝茶,打牌,聊天。于家人高调登场,引来不少注目的眼光。 都一个圈子混的,谁不了解谁? 尤其和唐家人坐在一起的三姑六婆七大爷,不是和唐家关系好的,就是上赶着巴结的。这时候不损于家人几句,都对不住这个宝贵的位置。 “公司都快揭不开锅了,还敢这么张扬,不怕追债的打他们脸吗?”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一哥们那天去要债,回来说起,眼睛都绿了。你信吗?于大壮当众从保险箱里抱出了几十本房产证。几十本,这么高,这么高……” “暴发户发家,全靠运气。现在把运气得罪了,他们还能蹦哒几天?”说话的人瞄向唐文骥,暗示这个“运气”就是他们唐家。 马屁拍得清新脱俗,毫无痕迹。 “不是说盛天要把浮城的土建分包给大禹吗?” “假的。”一个自以为是的知情人说:“于家故意传消息,安定人心。盛天会看上于大壮?兄弟,几斤酒,几两花生啊,吃得这么醉?” “我就说不可能吧。于家怕是连盛天的一根吊毛都蹭不上——” 唐文骥皱皱眉头,端起茶,“少说几句吧。” 汤丽桦正听得起劲,闻言白他一眼,“我们家老唐就是太实在,都这时候了,还顾及情分。于家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夫人表了态,马屁精一秒上线。 “于家就是白眼狼,没有唐董,于大壮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讨饭呢?” “于家那女儿好吃懒做,正事没做过一件,整天花枝招展地炫富……啧啧,就这样的女孩儿,你们家没嫌弃,她到反口就咬,让绪宁受了委屈……” 唐绪宁脸色微变。 他不喜欢人家说他是被于休休踹掉的。 一个大男人,被分手没那么光彩。再说,能摆脱于休休是天大的喜事,他根本就不委屈,更不需要别人同情。 “王叔,分手是我提出来的。给小姑娘留点面子。” 叫王叔的人恍然大悟,“怪不得于家人会恼羞成怒,周年庆时,故意让你们下不来台。” 唐绪宁咳了一下。 “过去了,不提,不提。我爸和于叔,还是朋友。” “是是是是。” 众人打着哈哈,心里透亮。 谁不知道整于家最狠的人就是他?这会子装大尾巴狼,虚情假意地谈父辈感情也不脸红,这小子……有出息。够狠! 他们又奉承了几句。 唐绪宁都没有听入耳朵。 他的目光始终在捕捉于休休。 今天她一如既往打扮得妖娆艳丽,坐在几个女孩子中间说说笑笑,一会拿口红,一会看手表,一会显摆包包…… 在唐绪宁眼里,于休休的生活好像全都被这些俗物占用了。她没有思想,没有追求,她活在一堆金钱里的铜臭样子,实在令人……生厌。 可是,他心里痛恨她,目光又忍不住追随她,一边疯狂鄙夷她,一边又忍不住猜测她—— 不是说喜欢他吗?被甩了,怎么不难过?她家公司举步维艰,她为什么不受影响? 唐绪宁想不通,越想越觉得这种女人配不上自己,不是正常人,没有共情心,无法与他达成精神层面的交流。 幸好分了!唐绪宁酸酸的想。 …… 要是于休休知道唐绪宁在想什么,肯定会把“戏精”的名号拱手相让。 她压根儿不关注唐家人。 爸爸交代过,不要让谢叔叔难做,所以进门她就躲得远远的。谢家请客包的饭店,人多,地方大,有的是位置,她才不想往苍蝇面前凑。 几个女孩儿围着她说说笑笑。 各怀心思。 她们觉得于休休很low,很没素质,又喜欢于休休身上那些东西,那些唐绪宁瞧不上的俗物——精致的饰品,昂贵的手表,漂亮的口红,买不起的包包…… 她们总在背地里吐槽于休休,瞧不上她啃老还高调,但又忍不住靠近她,了解那些她们接触不到的暴发户生活。 当然,今天不一样。她们知道于休休要倒霉了,是来真心祝贺的。 谢米乐看于休休没心没肺,生怕她被人套路,说些有的没的。 可是于休休毫无自觉,对着那些拐弯抹角打听他们家状况的人,一根肠子捅到底。 “别提了。很快,这些小可爱我都买不起了。我们家啊,要变穷了。” 谢米乐:…… 大小姐,变穷是很光彩的事吗? 几个小姐妹听得眼睛都亮了。 “怎么回事?于伯伯不是很会赚钱吗?又很宠你,你要什么就有什么呀。” 于休休摇头,“爸爸给我的零花钱都缩水了,这周才给我十万。天啦!这穷日子没法过了。我那么努力接个单,爸爸居然把给我的奖励,降低到了宝马这种档次……” 小姐妹脸都绿了。 这样的穷日子,她们可以!! 于休休还在哭穷,“创业难,守业更难。老于已经在卖房子维持生计了……等他把几十套房子卖完,怕是要卖儿卖女。” “休休别开玩笑了。你们家,哪会呢?再不济,不是还有唐家……”女孩子说到这里,突然掩住嘴,“呀,对不起,休休我忘了,你和唐绪宁分手了。” 于休休疑惑地皱眉。 “这是需要道歉的事吗?” 女孩子尴尬,“不用道歉?” “你该恭喜我啊,真是!你都不知道抛弃渣男有多爽,我都想放鞭炮了。算了,你不懂!” 于休休摆摆手,又笑眯眯挽上谢米乐的胳膊。 “米乐,我饿了,你去问问谢叔叔,什么时候开饭啊?为了省钱,我都留着肚子的,早饭还没吃呢。” 谢米乐:…… 她把于休休从椅子上“扶”起来,朝几个女孩儿笑了笑,手挽手走到一边,“你理她们干什么?都是想看你笑话的。” “啧!她们是你家客人,温柔善良小仙女必须在线,给你面子。” “你都作出天了,我哪来的面子。” 于休休朝她莞尔,捏着嗓子娇娇地说:“米乐姐姐,你就赏一碗饭吃吧,贫困人家肚子都快要饿扁了呢。” 谢米乐:…… 仙女,作妖要有个限度啊! 你要是把这些人都给乐坏了,医院的床位该不够用了。 …… 今天来了好些个“于家村水库人”,相比那些讨好唐家人,疏远于家人的马屁精,这些人对于大壮真诚很多。 他们拉了于大壮,想要“说和”。 唐家人姿态高,身份不一样,他们不敢去劝,只能劝于大壮低头。 “就算做不成儿女亲家,也别把关系走死了。大壮啊,长点心,别有了点钱就膨胀,看不清形势……” 这算是提点。 “你干这行几十年,还不懂这行的规则吗?大丈夫能屈能伸,你敬个酒,赔个罪,我就不信老唐不卖于家村水库人的账。他媳妇儿不好说话,老唐还是讲理的。” 这算是建议。 “去吧去吧,大壮,老哥哥陪你一道去,低个头,事就过去了,就算绪宁不肯和休休好,老唐也不能不给咱们几分脸面……” 这是拉着他就要走。 “哈?”于大壮如梦初醒,打个呵欠,“老哥哥,这是个误会啊。” “有误会就解释清楚。走,我陪你去找老唐。” “……不是这个误会。” 于大壮清清嗓子,笑眯眯的。 “老唐到是想和我结亲家,可是我不想,我闺女更不想。你看我闺女,长得人模……天仙样儿的,唐绪宁怕是配不上吧?” “???” 几个老伙计面面相觑。 这老于是不是气疯了? 他们都知道唐家在私底下收拾于家,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帮忙说和,已经是冒着得罪唐家的风险了,老于这是不讲道理啊? “于老板,于老板——” 一个人尖怪地吆喝着走过来,坐到于大壮身边,杯子里端的也不知道是茶还是酒,一张脸喝得通红。 “于老板,听说你接下了东郊的浮城项目?能不能带我一个?你这发财人,可不能忘了我们这些穷人啊。” 于大壮疑惑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带你?因为你会做贼,因为你会嫖\娼?” “呵!”这个人是谢晋原的妻侄,叫孙浩,做过几天于大壮的徒弟,在工地上偷建材卖,嫖“失足妇女”,被于大壮痛骂一顿,扫地出门。 现在看到于家倒霉,他怎么能错过羞辱的机会? “这么说,于老板还真要和盛天集团合作了?” 他等着于大壮出丑。 于大壮却一脸迷茫,“我这边还没签字呢,你就知道了?怎么,偷不出前途,改行做商业间谍啦?” “哈哈哈!于老板,论吹牛逼,我只服你。” 孙浩大笑着拍腿。 人群里也有人跟着笑。 没有人相信盛天会找大禹合作。 孙浩一直收不住笑,还得意地滑开手机。 “等一下啊,我有个同学,就是盛天工程部的,我们听听他怎么说。” ------题外话------ 于休休:告诉大家一个秘密,其实我才是捡来的,请大家支持我的亲妈二锦!么么哒。 苗芮:……???我难道没有一张亲妈脸吗? 第10章 作妖女也有春天 于休休拉着谢米乐去蹭了些吃的回来,刚好听到茶楼里的热闹。 一群人围着孙浩,准确说是围着于大壮,在说大禹和盛天的事情。 她和谢米乐交换个眼神,拍了拍手上的食物残渣,在桌上捞起一张抽纸,边擦边走过去。 二十出头的女孩子,眼带笑,唇飞扬,像朵娇滴滴的花儿,美艳逼人,眼神带了些桀骜,偏偏嘴上乖巧。 “大家都在看什么稀奇啊?让个位,麻烦让个位,我也要看。” 孙浩看她一眼,呵一声就乐了。 打一张脸也是打,打两张脸也是打,他不在乎于休休自己把如花似玉的脸贴到他的巴掌上来。 “邓衍,干什么呢?”孙浩跷着二郎腿,开着聊天视频,吊二郎当地笑着,把手机摆在桌子上,生怕别人看不到,视频里邓衍的办公室,有一个大大的盛天logo。 “在加班呢。”邓衍看到老同学那边人很多,理了理衣服,“有什么事吗?” “就是昨儿问你那事儿。”孙浩看了看于大壮,故意把镜头对着他,“这位就是全球知名企业大禹建筑的于老板,他说你们盛天的浮城项目准备分包给他家?” “怎么可能?”邓衍听到“全球知名企业”这称呼就想喷了,一看孙浩准备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腆着脸蹭热度的人,做为老同学,他乐于火上浇油。 “我们盛天选合作伙伴是很慎重的,不会随便找个什么阿猫阿狗……” “噗!这形容绝了。”孙浩笑得直拍大腿,样子极其夸张,“行了哥们儿,你忙去,改天请你喝酒。” 邓衍瞧不上孙浩这样的人,只是享受被他们仰望的感觉。他们羡慕的目光,可以缓解他在集团大佬们那里受到的冷眼后遗症。 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和孙浩去吃饭,掉价。 “最近忙,整天加班,怕是没时间吃饭。那行,耗子,没事儿我就挂了啊。” “等等等等!”视频里突然出现一张大大的笑脸,女孩儿眼角弯弯,唇角翘翘,看上去很讨喜,声音甜美又娇软。 “帅小哥哥,有事问你。” 于休休不客气地凑上去,猛吹彩虹屁,“哇,你是在盛天工作的吗?你们盛天的办公室好宽好大,你这么年轻就进了盛天这么大的公司,你简直太厉害了。” 邓衍:?? 有点飘怎么办? 人美嘴又甜,肯定是良人。 小姑娘的崇拜,让他忍不住骄傲,“只是一份普通工作而已。盛天和别的公司没什么两样。” 于休休反对:“不不不不,盛天可不是普通的公司呢,盛天是大腿,是爸爸。” 孙浩看于休休这满眼的小星星,简直想仰天狂笑——于大壮啊于大壮,你当初羞辱我,现在就让你的女儿羞辱你吧。 “于休休,邓衍有女朋友了。” 他大声调侃,引发一阵哄笑。 看戏的人,嗅到了瓜味儿,纷纷凑过来看热闹,顺便鄙视于大壮的女儿不要脸。 那些同情于家的老伙计,连连摇头。 他们可怜于大壮养了这么一个没出息的女儿,想让他把女儿从作死的边沿拉回来。可是于大壮女儿奴,笑呵呵的,一副被女儿打脸也开心的样子。 “我家休休就是活泼可爱。” 这叫活泼可爱? 这叫……不知廉耻! 于休休从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她眉眼生光,就像看不见别人的嘲笑,朝邓衍眨眨眼。 “帅小哥哥,你在盛天什么职位啊?” 邓衍目前是工程部的一个技术负责人,在盛天内部不算什么,但在外面吹嘘绰绰有余了。 “我是技术经理。” “哇!负责技术的哦,核心骨干啊,你好了不起。”于休休说得真诚,一双天生含情的眼睛,看不到半点虚假奉承。 邓衍很受用,一脸是笑的释放善意(勾引)。 “有什么好的?就那么样吧。职务越高,责任越大,加班也就越多。你看我,周末都得泡在公司。” “能加班多好,像我们这种穷人,想加班都没得加呢……” 大家都觉得于休休的行为很丢脸。 孙浩更是得意的吹口哨。 没想到,于休休话锋一转:“帅小哥哥,我也有个朋友在盛天工作,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 邓衍怔了怔,“你朋友哪个部门,叫什么名字?” 于休休皱皱眉,“我想想啊,他好像说他是……总裁办的?” 邓衍吃了一惊。 在盛天庞大的组织架构中,总裁办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位于集团的金字塔顶端,直接对总裁负责,能进入总办的要么是高层,要么是大BOSS的身边人。他上哪里去认识?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邓衍脸上有肉眼可见的变化,甚至带了点儿奇怪的讨好。 于休休莞尔:“他叫钟南。” 钟南?邓衍没有机会熟悉总办的人,了解的渠道大多来自文件,会议,或者和别人一样,通过媒体。 他印象中……总办姓钟的只有一个。 还是谁都不敢得罪的一个。 但不是于休休说的那个名字。 邓衍松了口气,又恢复了精英人士的内敛,“总办没有这个人。可能是你朋友记错了吧。” 朋友记错?不就是说朋友吹牛么? 于休休挑了挑眉,一脸疑惑:“那钟霖呢?他也是总办的,总不能……也没有吧?” 还没有,那他们家就是遇到骗子了。 在于休休说出钟霖名字的时候,邓衍愣了片刻,但已经不慌了。他觉得这小姑娘就是想和他套近乎,但找不到话说,就把不知道打哪儿看来的钟霖的名字报出来,第一次还记错了,闹笑话。 钟霖他见过。 很多时候,他几乎是代表霍先生的。为人很严肃清冷,不是孙浩身边这种层次的人物攀得上的。 邓衍轻咳两声,“钟霖是有的,我不熟。小妹妹,我要工作了,有机会再聊。耗子有我微信。” 不着痕迹地留机会给妹子。 渣男! 于休休这么想着,突然甜甜一笑。 “钟霖说,他要来找你,约你吃饭。” 钟霖约他吃饭? 做什么鬼梦呢? 邓衍从迷惑到震惊就用了一秒。 因为,钟霖和他的部门老大就站在办公室门口。 “不想加班,看不起盛天这样的普通公司,那请邓先生另谋高就吧。” “没,我没有。”邓衍吓得面如死灰,猛地起身,带出椅子刺拉一声闷响。 视频通话戛然而止。 于休休把玩着手机,看了看和钟霖的语音通话记录,笑着看向孙浩。 “你朋友好像装逼过头被反噬了?还是我朋友比较厉害,对不对?” 这个一脸天真的毒妇!孙浩想骂她,又不占理,憋得面红耳赤。 于休休懒得多看一眼,扫一眼四周看热闹的人,走过去挽住于大壮的胳膊,乖宝宝似的。 “爸爸,盛天都来谈那么多次了,要不咱们就签了吧?你看他们挺有诚意的,说开人就开人,杀伐果断呢。这公司,应该是前途的。” 于大壮爽朗地笑。 “签签签,这种有原则的公司,肯定要给他们机会的。” 隐形装逼最为致命。 现场鸦雀无声。 …… 开席后,有意无意找于家套近乎的人多了。哪怕有些人心里嫉恨,也不会再当面不给脸。 “你看,人与人之间,还是很友善的嘛。”于休休没吃几口就下了桌,坐到沙发上,吃着零食欣赏岁月静好。 “休休,你怎么不吃了?” 之前那个暗讽休休的小姑娘坐了过来,“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于休休看她一眼,“我吃得快,吃得扎实,饱了。” “哈,你真让人开心。” 于休休:……?? 老子活着是为了让你开心的? “休休啊,钟霖真是你朋友啊?” 于休休:“怎么啦?” “我看过他的一个访谈。他好像……” “他好像有女朋友。”于休休笑眯眯地打断她,“而且他很挑衅的。不喜欢舌头太长的女孩儿。” “……” 于休休不爱落井下石。 看她满脸尴尬,直接走人。 苗芮又在拍照,准备发朋友圈装逼。于休休走过去,看了看她的照片,嫌弃地摇了摇头。 “来吧,我帮你拍。” 于休休读书不太好,但艺术能力是有的,画画,摄影以及吃喝玩乐,都很有天赋。 她和苗芮拍了一张合影,精修一下,帮老妈发在朋友圈,并贴心地配上文字。 “吾家有女初长成,做老母亲的就一个愿望:男人会因为她有钱而爱上她,而不是只看重她的才华和美貌。” “???”苗芮哭笑不得。 ------题外话------ 不好意思啊,今天有事担搁了,这会儿才更,明天早点。 PS:小姐姐们看文多多评论留言啊,好孩子(好书)是鼓励出来的,你们人美心善有爱心,一定要多说点好听的(6。6),让这孩子快快长大。 第11章 一家欢乐一家愁 于家人行为出格不是一次两次,今天这事一出,除了感慨“傻人有傻福”,艳羡一回外,并没有多少人把这事当回事,毕竟那是别人家的事。 但是唐家人不同。 相比别人,他们更了解盛天,更了解大禹,更知道盛天与大禹的差距。 一群人在恭喜于大壮渡劫升仙,围在他身边打转,唐家人却很冷静,云淡风轻地跟几个熟人吃着饭,不与评论于家的得势,甚至都不多看一眼。 可是寿宴一结束,走出酒店,唐绪宁装了许久的笑容就表演不下去了,脸一秒耷拉下来。 “爸,你不觉得这事奇怪吗?” “奇怪什么?”唐文骥比他淡定得多,看着不远处正和“于家村水库人”勾肩搭背道别的于大壮,他眉目阴霾稍重,“这都是你作的。” “我……作?”唐绪宁一时没明白父亲的意思。 “你不作,咱们和于家会闹成这样?” 不作,那于家今天的荣光,他们也不会变成局外人,被人无情嘲弄。 唐绪宁黑着脸,“爸,就于休休那二皮脸的样子,我怎么跟她相处?还有于家那几个奇葩,你不觉得跟他们做亲家,很丢人?” 唐文骥收回目光,拍拍唐绪宁的肩膀,“看人不能看表面。当年在于家村,我都快病死了,都没人来管……只有你于叔叔。” “又来了又来了。说多少次了?”唐绪宁在父母面前无须伪装,今天受的所有窝囊气都恨不得吐出来。 “爸,就为了这点恩情,你至于吗?人家现在都这么对你了,你还不肯放下?” 唐文骥深深望他一眼。 他刚想说话,汤丽桦踩着高跟鞋走到父子中间,一手挽一个,趾高气扬的冷笑。 “气什么气?不要看他们眼前得势,乌鸦就乌鸦,变不成凤凰的。” 唐文骥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臂,态度十分冷淡,一眼不看她,只教训唐绪宁。 “收起你的那点小动作,不要再给我丢人现眼。” 司机过来,他说完上了车。 唐绪宁:“爸?” 汤丽桦暗自磨牙。 夫妻俩私底下感情并没有外界以为的那么好。不过,往常在外人和儿子面前,唐文骥从来不会对她甩脸色,今天居然当众让她下不来台。 她冲上去,暴脾气发作,“是姓于的给你灌了迷魂药?还是你还是忘不掉那个土包子老贱货?” 吼出这句话,她被自己吓住了。 唐文骥从车窗望过来的目光又冷又厉,像是要刺穿她的皮肉剥开她的骨头,她有点害怕。 多少年没再提过这件事了? 今天她是气糊涂了。 她忘了,这是唐文骥的禁忌。 他在于家村时曾经暗恋苗芮的事情,不仅别人不知,就连于家村人和唐绪宁也不知。汤丽桦是唯一知情人。 当年,在苗芮嫁了乞丐于大壮后,她正是凭着“关心和理解”的朋友姿态取得唐文骥信任,进而从朋友发展到夫妻的。 空气突然低压。 唐绪宁纳闷的看着汤丽桦:“妈,你在说什么?哪个老贱人?” 唐文骥眉头皱出个川字,目光极为严厉,“你们上不上车?” 汤丽桦娘家条件好,嫁了人后,上了几年班,在唐文骥步步高升的时候,就做了全职太太。以前仗着娘家,她常常嚣张跋扈,可近两年,娘家渐渐没落,她在唐文骥面前越来越没有底气。 坐上车,看唐文骥不言语,汤丽桦觉得他心虚,醋劲上来,又忍不住嘀咕。 “老唐,人不能什么都要的。你当年要了她,怎么返城?说得难听点,你不是赵矅选,没人家的本事,要是你留在农村,别说赶上赵曜选的成就,怕是连今天的于大壮都不如……” “够了!”夫妻太了解,说话最扎心。唐文骥怒目而视,“在儿子面前,你还有没有当妈的样子?” 汤丽桦沉下脸,别开头不说话了。 唐绪宁惊诧地看看父母,“你们两个,究竟在说什么?赵矅选?是盛天集团已经过世那个总裁霍钰珂的老公吗?” “滚!” 向来稳重的好丈夫好父亲,突然暴发。 “你这么多问题,和你妈滚下车去,慢慢说!” “……” 没有人再说话。 只有车流呼啸而过的声音。 汤丽桦默默流泪。 在这一刻,她正视自己的心才发现,她看不上苗芮,其实更多的是嫉妒。 不是为唐文骥喜欢过苗芮,而是,苗芮有于大壮。当年于大壮把她宠得像公主,几十岁了,她过得还像个公主。 而她,活得像个寡妇。 …… 于家人回家就先补了个觉,睡了一觉起来,天已经黑了。于家洲吵着肚子饿,上跳下蹿地把于休休从床上拉起来给他煮火锅。 姐弟俩常在家里作妖。 自己煮火锅正是乐趣之一。 李妈还没睡下,少爷小姐要吃,赶紧出来准备食材码料配料,让大小姐一展身手。 于家洲最喜欢吃于休休做的火锅,虽然全家人都说味道很一般,但他就好这一口,每每赞不绝口,夸张得于休休常有一种错觉:渣弟这是在故意报复。 火锅刚端上桌,于大壮和苗芮起来了。 今天在寿宴上大出风头,睡了一觉精神又好,两口子一个比一个能吃,风卷残云一样的动作,看得于家洲口瞪目呆。 “你们不知道这是我亲姐为我准备的爱心宵夜吗?怎么忍心吃这么多?” 苗芮:“儿子,孝敬老人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不要不学好。” 于大壮:“你妈说得对。” 于家洲哭脸,“你们不是牙口不好吗?” 于大壮,“看你吃得这么香,我们咬着牙也要吃。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吃。” 于家洲激动地扯头发,“老于,我已经长大了,不用再隐暪我,我受得住。其实,我是你们抱养的,对不对?” 苗芮嫌弃地摆手:“洗头没得?别把头皮屑抖锅子里了,影响口味。” 于大壮:“你妈说得对。” 于家洲崩溃,“你们是我亲生父母吗?” 苗芮斜过眼睛看他,“臭小子,把你身上的衣服,脚上的鞋,全都扒上来还给我们,再问这个问题。” 干不过干不过。 这会儿叫他扒衣服脱鞋子。 再顶嘴,怕是要让他割肉还母剔骨还父了。 于家洲乖乖认输,“我是怕你们年纪大了,晚上吃这个不消化。” 于大壮:“不会不会,爸爸饿了钢筋都能啃几口。” “……” 于休休最喜欢的就是全家人坐在一起吃火锅斗嘴的场景。 小时候家里穷,她和弟弟没吃过火锅,有一年,爸爸打工回来,带回火锅底料和一块肉,妈妈去田地扒拉了些蔬菜,往锅里一煮,那飘香的味道令人垂涎欲滴。少油寡味的饭菜吃多了,那一次,她差点没把舌头吞了。 那天爸爸说,外面的火锅,不如家里的好吃。 后来于休休就喜欢上煮火锅了。 看爸爸妈妈和渣弟吃得开心,她也心满意足。 吃完火锅,李妈收拾桌子,于大壮在剔牙,于休休看着他,闷闷的说。 “爸爸,明天的寻宝活动,我不能参加了。我要在家里给我的第一个客户出做方案。” 昨天他们敲出了不少空心砖。 虽然楼房有空心砖并不是稀罕事,但于大壮还是固执地认为里面有玄机,准备趁着周日,挖开来看看。 闻言,于大壮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没事,你忙你的,我叫了几个徒弟,用不着你。小姑娘去了能干什么?” 于休休满脸喜色。 终于摆脱被掘墙狂魔支配的恐惧了。 “谢谢爸爸,我会好好做方案的。” “赚不赚钱不要紧,主要是开心。” “嗯,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于大壮哈哈大笑,笑完转头就对于家洲说:“小伙子要多锻炼,明天早点起来,跟几个师兄一起干活。老子看你这成绩,也考不上什么好大学,不如早点学搬砖。” 于家洲:“……???” 怔了两秒,他大喊:“不,我拒绝!” 于大壮:“不同意的举手。好的,就你一个。三票对一票,反对无效。” ??? ------题外话------ 来几个看书的仙女,唠几毛钱的嗑。 我把渣弟送给你们…… 于家洲:不,我拒绝! 于大壮:三票对一票,反对无效。 第12章 我怀念的我喜欢的 汤丽桦又失眠了,半夜和几个闺蜜在微信群里diss苗芮刚发的朋友圈。 “天天装逼她不累吗?” “……吃个火锅也要炫耀??迷惑大赏系列。” “原谅人家文化低,没见过世面,大概火锅已经是他们家最好的食物了吧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我最羡慕的人就是丽桦,老公事业有成,儿子金融才子,简直就是人生赢家,有钱,有时间。不是泡美容院,就是打牌做头发,哪像我们,天天忙成狗,上班忙完下班忙……” “哪有啊,我没你们说得那么好。” 听人吹捧听多了,汤丽桦已经麻木,有时候甚至有一点悲哀。涂脂抹粉的人生,只是外人觉得光鲜罢了,谁能知道他的痛苦?又有谁会关心一句? 睡在隔壁的唐文骥,显然不会。 两人分居已经好几年了,理由是她睡不好,老起夜,怕影响他的睡眠和工作。 事实上,他早已走远,只是习惯了戴着面具伪装幸福。 闺蜜都去睡了,群里安静下来,汤丽桦将头靠近夜灯,推了推老花眼镜,又点开了苗芮的朋友圈。 一条是热气腾腾的火锅,配了段简单的文字,“深夜放毒,毒死管埋(狗头)。女儿做的火锅,卖相差了点,但真的好吃呀(流口水)。” 卖相是差了点,但真的很好吃呀! 杨丽桦觉得这简直就是在讽刺她。 卖相好的,不好吃,卖相差的,好吃,她愿意要哪一个? 汤丽桦翻看了一会苗芮的朋友圈,越看越上火,好几次把她拉入黑名单,又忍不住拖出来——她居然有一种颠乱的不舍。 自己有没有光明不要紧,要是连光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会绝望。 她盯着黑洞洞的天花板吊顶,数着越来越快的心跳,脑子突然发黑,天旋地转,胸口闷得呼吸不上来—— ~ 于休休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完成了第一个装修方案,让谢米乐先审了一遍,修修改改,传给客户胡静雨,站起来看看昏暗的天,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然后,发朋友圈纪念。 “完成了首单设计,好有成就感,好满足,感觉好好……我现在终于相信老师说的话了。有钱不一定会快乐,但是有钱还能做自己想做的事,那一定很快乐。” 【评论】渣弟:我明白我为什么不快乐了。我不仅没钱,还要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 【评论】镶了黄金的老爸@渣弟:臭小子又偷懒玩手机?做作业玩手术就算了,搬砖也玩,你都高三了,不好好搬砖,将来怎么做作业? 【评论】渣弟@镶了黄金的老爸:???老于你不玩手机怎么知道我在玩手机? 【评论】镶了黄金的老爸@渣弟:老子在你背后。快点干活,一会儿我得去趟医院。 于休休看到这条,直接打电话过去。 “爸爸,你不舒服吗?去医院干什么?” “你汤阿姨住院了,早上送去的,说是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于大壮顿了顿,怕女儿有情绪,又补充一句:“看你唐叔叔分上,我得去看看。” 于休休哦一声,“所以,你们到底挖出什么东西没有?” 于大壮:“挖到了个屁,我们在补墙了。” 于休休:…… 在家等了一会,没等到胡静雨回复,于休休换了衣服,化个淡妆,背着包去了公司。家离公司不远,十来分钟就到了。 大师兄魏骁龙正扛着一袋水泥往楼上搬,看到于休休愣了一下。 “小师妹,你怎么来了?” 魏骁龙是于大壮收的第一个徒弟,跟着于大壮干很多年了。那时候于大壮还是个泥瓦匠,没发家,穷得叮当响。这徒弟跟着他走南闯北,吃了很多苦,是于大壮最看重和信任的徒弟。 于大壮当他是半个儿子,大小事都不会瞒他。魏骁龙老实,听师父的话,哪怕现在他都自己做项目了,还是随传随到,经常参与于家的荒唐行动,且从不置疑。 于休休是很喜欢这个大师兄的。 当年魏骁龙第一次去于家,年仅十岁的于休休看到这个眉清目秀的大师兄,还以为他是令狐冲,得意洋洋地告诉家人,她长大了要嫁给人家。 为此,于休休被笑话了很多年,十五岁搬城里后,小姑娘长大了,才没人开玩笑。 不过于休休并没有心理阴影,只当魏骁龙是亲哥,看到就热情地黏稠过去。 “大师兄,我好久没见到你了,周年庆你都没回来,最近忙啥呢。来,我帮你搭把手?” 魏骁龙哪舍得娇滴滴的小师妹抬水泥袋子,他赶紧侧到一边,“不用不用,这个脏得很,你别碰。” 于休休摆摆手:“别当真,我就是假装客气一下。” 魏骁龙:…… “周年庆我去项目上了,赶进度,师父让我不用过来。是不是石晓剑他们几个又作妖了。” 不! 他们没有。 我有! 于休休笑得灿烂:“是啊,你不在,二师兄他们几个就会欺负我。” 魏骁龙宠爱地看着她,“回头我收拾他们。敢欺负我们休休,几个臭小子是不要命了!” 于休休冲过去紧挨着他走,“大师兄,你最好了。你比我亲哥还好。” “我就是你亲哥!谁欺负你,我弄死他——” 两个人亲亲热热地说着话,冷不丁传来一声尖叫。 “哇!大禹这是遭贼了吗?” 于休休闻声转头,看到钟霖大惊失色的瞪着眼。钟南站在他的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厅里的狼藉,不露半分诧异。 人家这么稳重,于休休也不能输了气质。 她笑眯眯地说:“没呢,钟经理。我们是在查缺补漏。” 查缺补漏? 这个是新鲜词吗?语文老师为什么没教过他? 这明显就是在拆楼啊! 钟霖是真的摸不准于家人的行事,觉得又古怪又好笑,还十分好奇。 “……我能问问,这查缺补漏是个什么意思吗?” 于休休莞尔,一脸真诚,“为了给盛天更好的用户体验。这墙面……该补的,得补,该刷的,得刷,我们要把最完美的办公楼交到盛天的手上。” 完美? 钟霖笑出了声。 “你确定完美不是个贬义词?” “你这个人审美有问题。看看人家钟南。走进来就被这浓浓的现实主义题材装修风格吸引了,一言不发地沉浸在美好的画面里……” 霍仲南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说不上友好,也说不上不好友,平淡得仿佛在和空气说话。 “大禹想重装一遍,那也好。我们等着。” 说完他转身就走。 于休休咦声,觉得这人冷得可以,脾气也怪得可以,太不懂为人处事了,怪不得在公司会受老板的气。 “喂钟南!”于休休拎着包就冲了过去,看他眉头浅皱,情绪不明,又弯着眼给了个更大的笑脸,“你们是来找老于的吗?有什么事吧?怎么这就走了?” 霍仲南:“路过,顺便看看。” 于休休歪着脑袋看他,“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那个没人性的老板又给你穿小鞋了?” 钟霖:…… 于休休扭头,看钟霖脸色也不好了,点点头,“我明白了。是为了大禹合同的事?” 那天饭后,钟南表示会向公司申请,再给大禹一笔搬家费用做补偿。 看来这事没成,他被老板K了。 于休休愤愤地说:“资本家都是吸血鬼,肯定不会同意的。钟南,你为人真的是太好了,别内疚,没关系的,他不补偿就不补偿吧,我家不缺这点钱。” 霍仲南沉默片刻:“嗯,那没事我先走了。” “别啊!都到饭点了,留下来一起吃个晚饭?” 于休休长得好看,笑起来更有感染力。 这一瞬间,霍仲南居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很讨厌和别人同桌吃饭,更讨论别人吃饭的时候说话。 可是上次和于家吃的那一餐,他竟十分怀念。于家的餐桌上,就像有什么东西,是只有他们家有,而别人没有的…… …… ------题外话------ 霍仲南:你有的,我都没有。 于休休(豪气):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霍仲南:我要你们全家! 第13章 心里长了草 事实上霍仲南的心比脸诚实多了,没有表示同意,人却没有离开。只是,于休休还没有具备看透他的能力,面前这么一团冷气,完全看不懂。 “怎么样?吃不吃?” 钟霖看了看老板微妙的表情,决定赌一把。 “好呀,一起吃晚饭吧,顺便讨论讨论合同条款也好。” “那你们先进来坐一会儿。等我们收拾收拾就走。” 于休休的笑容甜得腻死人,脸又白得炫目,钟霖觉得自己这种久经沙场的老油条都有一点招架不住,可他家老板脸上的寒冰就愣是没有融化半分。 幸好,他赌对了。 于休休一说,老板就跟着人家走了。 这…… 钟霖有一点相信老板的话了——最近他可能真的更年期提前。易喜易怒,情绪波动大。 魏骁龙没有见过钟霖和霍仲南,但小师妹的性格他是知道的,她邀请的客人,那是一定要盛情接待的。 他怕她一个女孩子不方便,上楼放好水泥,洗了手过来。倒水,泡茶,帮于休休招呼人,不让她动一根手指头。 他下意识的保护行为,于休休是习惯的,可是落在二钟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休息室里,气氛有些莫名的诡异。 钟霖知道这个时候该自己出马了——但是,老板连方向都没有指明,他这匹老马,该往哪边跑? 头好痛。 他好难。 “于助理,合同的事……” “今天晚上可能谈不成,于老板有事。” 有于休休在,沉默是不可能沉默的。她笑眯眯地说:“不过你们放心,我们老板抠是抠了点,但为人还是很善良的,不会让你们在老板那边为难,更不会给人穿小鞋。” 钟霖有点想笑,生生憋住,余光扫一眼老板,生怕他发作起来连自己都损,赶紧转移话题。 “于助理,你们晚上想吃点什么?这次换我们请客。” “不不不不。我们老板请客。他是暴发户,不存在的。”于休休摇摇头,又神神秘秘地说:“晚上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 抠门的于老板很快就下来了。 “洲洲陪他们去吃吧,吃完回来爸爸报账。吃好,喝好,谁帮我节约,我给谁急!” 财大气粗。钟霖瞠目结舌。 于休休眨了个眼,小声道:“我就说了,对吧?结账的事,你们不用操心。抠门老板偶尔大方。” “……” 于大壮要去医院看汤丽桦,他和霍钟南二人笑呵呵打个招呼,把收尾工作交给魏骁龙和几个徒弟,换了身干净衣服,就急冲冲走了。 …… 城郊。 乡村柴火鸡几个大字写在竹编的篱笆门上,远远看上去,乡土气息扑面而来。 于休休对这儿好像很熟,刚一进门老板娘就迎了上来。 “休休来了?哟,家洲也来了。爸妈呢?” “刘婶儿,我们老板今天有事,我带小少爷和两个朋友来的。”于休休轻咳一下,朝刘婶眨了眨眼睛:“老位置。安排!” 其实这时候承认是于大壮的女儿,她并不为难。只是怕钟南和钟霖认为在办公楼的事情上,她是“双面间谍”,明明没有的事,整出些想法。 刘婶笑容满面地带他们进去。 这位大小姐的作妖往事,数不胜数,刘婶是看着她长大的于家村人,不论于休休做什么,她都不奇怪。 “坐一会,很快就好。” 一个小院子,摆着柴火灶,灶膛里的火噼啪作响,上面一口大锅,鸡肉在里面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儿。 于休休摩拳擦掌,“来,尝尝味道。这家的柴火鸡超级正宗。” 她给弟弟夹了一块,看钟南和钟霖不动筷,疑惑地问:“怎么了?你们不喜欢吃鸡?” 钟霖:“没有没有,很香。” 于休休开心起来,“那就不要客气。这家我常来吃,是我们家乡的味道,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她说着又转过脸,“钟南,你心情好像很不好?” 霍仲南:“没有。” 于休休抿抿嘴,“出来吃饭就要热热闹闹的,高高兴兴的。你看那灶火,烧得好旺,多看几眼,是不是特温暖?再看几眼,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霍仲南:“嗯。” 嗯是嗯了,表情却不变。 于休休做个怪脸,“要是在盛天工作真的不愉快,你就跳槽吧。何必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你长得这么好看,走到哪里都有人喜欢的。” 钟霖:…… 老板是靠脸吃饭的吗? 这话除了于休休,怕是没人敢说。 霍仲南到是没什么反应,拿起筷子,尝试去夹菜。 “放心吧,这个不辣的。”于休休看他动作太慢,索性亲自帮他夹了一块鸡肉,“快,吃了夸夸!” 霍仲南:…… “你知道我不爱吃辣?”他突然问。 其实,他并非完全不碰辣,在人前更不会随便暴露自己的喜好,于休休刚接触他两次,怎么知道的? “简单啊。”于休休笑盈盈地看着他,“你上次吃鸳鸯锅的次数,远远超过了红锅。吃一点点辣,嘴就红扑扑的…………好好看。” “……” 霍仲南看她一眼。 两人中间隔着一口锅。 锅边的女孩子娇艳欲滴,一张小脸被柴火衬出一层粉粉的红,笑意被温暖浸染,幸福就写在脸上,显得单纯、天真。 可她,观察这么仔细,短短一个多小时,就发现了他的秘密。 霍仲南胸口闷闷的,好像突然长了草—— “怎么了?”于休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很好看对不对?” 霍仲南一怔,点头,“是的。” 于休休很开心,吃吃地笑,“小伙子,你很有眼光嘛。诺,再吃一块,夸夸!” 她又往霍仲南碗里夹了一块鸡肉。 也又一次让他“夸夸”。 霍仲南并不了解她说的“夸夸”是什么意思,认真吃完,看着她期待的眼神,认真夸夸。 “口味很独特。” 这确实不是他吃过的最好的鸡肉,违心的话说不出来。 但于休休听了,却很高兴。 她转过头,对远处忙碌的刘婶大声喊:“刘婶儿,你手艺又精进了呢。我朋友说你家的柴火鸡很好吃,口味很独特。” 刘婶一听,脸上盛满了皱纹……笑出来的皱纹。 “你们喜欢就好,喜欢经常来。” “他下次来,你要给他打折,就像我们来一样。” “好的好的,肯定要的。” 于休休满意了。她回头露出一个有点类似于大壮的带点憨憨的笑。 “你不要看这儿店面不怎么样,但刘婶做菜很干净,食材也都用好的……只是,她对自己的手艺没有信心。所以,我每天来,都要夸夸她。” 霍仲南:…… 钟霖好奇:“这是为什么?” 于休休莞尔一笑,“因为好听的话会让人舒服啊。幸福是需要分享的。我们常夸夸她,她会更用心去做,口味会更好,食材会更新鲜,最后享受到的,不还是我们吗?这就是世界的良性循环。” “……” “怎么了?”于休休看他们不说话,愣了愣,“我说得不对吗?” 钟霖吁一口气,“对。太对了。可惜这个道理知道的人太少。于助理,你让我刮目相看。” 现代社会,节奏快,人心浮躁、压力大,不论现实生活还是网络世界,人们出口尖刻,不是喷这个,就是喷那个,有话从不肯好好说,将人性的温暖粉碎殆尽…… 而于休休…… 不,还有于家人。 他们是不一样的。 钟霖突然间找到了答案——老板要来吃这个柴火鸡的答案。 “……不好意思啊,我接个电话。”于休休弯腰把包包捡起来,掏出手机,笑眯眯地说。 “喂?看过了是吧?”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你要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就告诉我,方案可以调整的。” “嗯……嗯,你说。啊……你说什么?” 于休休突然拔高声音,笑眯眯的表情,亦是敛住。 “这个王八蛋,这么不要脸的吗?” …… 霍仲南和钟霖都停了筷。 刚才说要分享幸福,温暖世界的女孩子呢? 怎么骂起人来了! ------题外话------ 霍霍:我心里长了草。 休休:拔草。 二锦:我心里也长了草……因为双11,而且,拔不完…… 第14章 被作妖担误的于小姐 第14章 于休休生起气来,表情夸张,眉头揪住,像个可怜巴巴的受气包在发狠,看不出凶狠,反而有奶萌的可爱。 “二位,我想申请说个话。”于家洲举起手,瞥了一声渣姐,准备挺身而出,为渣姐正名。 “你们别被她吓住了。这个小姐姐平常没这么暴力的,很温柔,很可爱。”于家洲眼神对准霍仲南,心里大喊快把欺负我的姐姐带走,脸上一本正经。 “她最近接了单业务,第一次上手,比较激动,别介意啊。” ??? 霍仲南没什么表情,钟霖却看出点门道。 上次就觉得于家人不对劲,这回算是明白了,敢情于家这么热情似火,是想把他们家女儿塞给他们老板的意思? 呵呵呵。 于休休人是不错, 但是于家人这个想法就是个死亡坑,注定会灰头土脸的! “我不介意。”霍仲南垂下眼皮,一脸漠不关心。 于家洲一看,完了。 渣姐把形象破坏完了,还怎么追人家? 又怎么嫁得出去? 她不嫁出去,他怎么做暴发户家最受宠的孩子? 于家洲脑子转得快,马上搜索于休休的若干优点准备为姐姐加分。 “钟经理,看人不能只看表面,我姐……我这个小姐姐,人很好的。上个月,她为了送一个迷路的老太太回家,穿着高跟鞋陪人家转悠了两个小时,脚都磨出了水泡……最后虽然把人送错了,但心地是真的好善良。” 钟霖:…… 在准备和大禹合作前,钟霖私底下就调查过于家人的情况。于家小儿子读书不好,好逸恶劳,简直就是不学无术的反面青少年代表。可是,接触下来他就发现,于家洲有礼貌,看似不着调,其实有分寸。 最关键,他们感情都很好,都会为家人着想。 于家人,个个都是宝藏。 “不好意思。”于休休挂了电话,一秒恢复笑脸,就像刚才那个气得暴走的女孩儿不是她一样,“请大家忽略我这张为了金钱而变得丑陋的脸,继续投入柴火鸡的怀抱吧。” 霍仲南皱皱眉。 钟霖瞧见,马上替老板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于休休笑盈盈地摇头,“没事。” 胡静雨打电话来说,她老公有了小三,出轨了,那套房子她不装了。 可是她不装,于休休却“装”得好苦。 她忍得十分艰难才没有告诉胡静雨,那天量房子的时候,那个男人背着她接电话时,曾一口一个老婆。说不定,她自己才是小三。 不过,从胡静雨的哭诉中,于休休确定她不知道那男人有老婆或者有别的小四小五—— 要不然,都到这地步了,她还在纠结人家爱不爱她要不要分手的问题,而不是纠结那个男人为什么要收回送她的房子,而她要不要还这么现实的问题—— “可怜我辛苦一天的方案,就这样鸡飞蛋打了。唉,吃不起猪肉,单子也接不到,穷人的日子不好过呀。回头我得让老板给我涨涨工资。” 于休休说得认真, 要不是亲弟弟,连于家洲都信了。 “小姐姐,我回去就和我爸说,让他给你涨涨涨。”虽然渣姐渣了点,但渣姐遇到挫折,还是要安慰的,于家洲真诚地说:“你别难过。我明天就给你买一百斤猪肉。不,买一头猪给你养。” 于休休呛住,“谢谢小少爷。” “……”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大多时候都是休休姐弟说,钟霖配合,霍仲南偶尔插个话,沉默得十分没有存在感。可就这么一个神奇的组合,居然相处得十分自在。 柴火鸡吃完,于休休去结账才发现被钟霖抢先一步,账已经结了,刘婶说看他就不是差钱的人,她就收了。 于休休很内疚。 走回来,脸上还有点不高兴。 “说了我们老板请你们吃饭的嘛,你们这是挑战暴发户的尊严,他会生气的。” 钟霖:…… 于休休并不觉得自己说了多么惊世骇俗的话,眼皮抬抬,又看着霍仲南,“这次钟霖请了客,下回是不是换你了?” 霍仲南:…… 这顿刚放筷子,就预约下顿了? “最近比较忙,我们可能没什么时间。”钟霖看出这女孩子对老板有点意思,怕老板不懂得拒绝人,让人家尴尬,抢先开了口…… 然而他声音没落下,就被自己老板打了脸。 霍仲南:“可以。” 钟霖:…… 啐! 他这个助理快要做不下去了。 对面是于休休欢快的笑声。二十来岁的女孩儿,还不懂得隐藏情绪,她的喜悦全写在脸上,一双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明亮得像要溢出水来,鲜活又灵动。 这种发自内心的笑,他从没在别的女孩子脸上见过。 “太开心了呀。来,为我们下次见面碰一个。”于休休举起杯子,挨个碰杯,然后一口喝光杯子里的白开水,看向钟霖。 “那天的事,我都忘记谢谢你了。因为我不想他们嘲笑我爸爸,只能拉你出来狐假虎威。你们老板知道这事吗?,没有为难你吧?” 钟霖:…… 没有,一点都不为难。 要不是老板点头,他会做这么出格的事吗? 盛天的人事变动都是有严格程序的,这么玛丽苏的装逼打脸剧情,换以前,他想都不敢想。 所以,于休休谢错人了。 钟霖尴尬:“没事没事,小事一桩。” 于休休朝他一笑,末了又转头看着霍仲南,眯起眼,表情复杂,“钟南,你要好好干,争取早日在公司混出头……你看,你和钟霖在一个办公室,人家都不认识你。” 钟霖:…… 他好想哭。 要不是这女孩子说得认真,他一定会觉得她是来打他脸的。这让老板怎么下得来台?会不会等会就让他回家种红薯? 霍仲南嘴角微微抽搐,嗯一声。 “谢谢!我会好好混的。” 钟霖松口气。 看来不用种红薯了。 于休休语重心长:“我这么说,不是否定你的工作能力,而是觉得作为朋友,有必要提醒你。你这个人太闷了,不会好好说话,不善于沟通,这对你的工作肯定会有影响的。听说大老板都喜欢溜须拍马的人,你要学得圆滑一点才混得出头——” 钟霖耳朵火辣辣的。 一句“溜须拍马”简直振聋发聩,而且,好死不死,霍仲南还看了他一眼,目光很复杂。他觉得可以开始准备红薯种子了。 照这情形下去,分分钟被于休休弄死…… 霍仲南:“你喜欢溜须拍马的人?” 于休休拼命摇头,“我肯定不喜欢呀。但你们盛天老板那种渣老头子,肯定喜欢。一般上了年纪的人,都这样。” 霍仲南:…… 钟霖想死。 双十一快到了,多买点种子,除了红薯,可能还得种点别的什么才能不饿肚子,吃得起猪肉。 霍仲南:“你说得对。那个人确实不行。” “没关系,再麻烦的人,我都搞得掂。钟南,我帮你,赢回老板的心。”于休休突然把手机伸过来。屏幕上是一个热情的二维码,她的笑脸在头像中间,像个小火球,散发着某种特殊的能量。 “加我微信,疑难杂症,一扫了之。” …… 拿到了小哥哥的微信,于休休回去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起床,于家洲已经上学去了,于大壮和苗芮在吃早饭。 她打着呵欠走过去,“汤阿姨病得怎么样?” 于大壮摇头,叹息,再摇头。 于休休吓一跳,“这就不行了?还能活几天?” 于大壮:“……” “我没见到人。”于大壮扫了女儿一眼,目光有点热辣辣的古怪,“只见到你唐叔叔,他说已经稳定下来,没有生命危险。” “哦。”于休休低头吃饭。 “休休——”于大壮欲言又止。 这在于家是不常见的事情,一般家人在一起,有什么就说什么了,很少有不能出口的话。 苗芮也注意到了他的反常,“老于,是不是姓唐的又给你吹什么耳边风了?” “嘿嘿!”于大壮笑起来,“知夫莫若妻啊。” “我告诉你啊,不论他说的什么,你都不许答应。” “好的。”于大壮点点头,“老唐上次介绍我的那款理财快到期了,收益还可以。他说可以追加一些,那我就不同意了,听老婆的,全部赎回。” 苗芮:“……” “就这个?”她不信。 当然不是。唐文骥还说到两个小儿女的事,他很遗憾,说唐绪宁后悔了,愿意和休休重修旧好。于大壮当时就告诉他,又不是什么值钱的古董,不用修了,坏了就坏了吧。 只不过,女儿以前说唐绪宁长得好看,应该是喜欢的,她本来想问问意见,可是老婆一吼——不敢了。 “我今天去公司和盛天谈合同,想问休休去不去?” 苗芮不愿意一个人做米虫:“她去干什么?” 于大壮朝她挤眼睛:“她不是我的小助理吗?多和盛天的优秀年轻人接触,是好事。” 于休休:“我当然是要去的。我说了要坚持上班的啊。你们以为社会主义四好青年是这么容易被困难打倒的吗?” 说完,他耷拉下脑袋,灰溜溜地说了自己第一单生意搞砸的事。 “爸爸,我觉得我不配得到那辆车了。要不,去退了吧?” “你不配谁配?”于大壮看她红着的眼,眉毛一竖,“第一单生意死了,还有千千万万的生意站起来!提了车,出去做事大气些,更好接单。” 于休休灿烂一笑,“好的,谢谢爸爸。” 于大壮:“……” 他感觉自己被套路了,但是没有证据。 父子两个一前一后进入公司,于大壮上了楼,于休休正准备去找谢米乐唠五毛钱的嗑,电话响了。 是个陌生的号码。 于休休接起来,甜甜地笑:“不买保险,不兼职刷单,不参与投资,家里没人失踪,没人犯法需要逃匿,但可以接受一亿以上的贷款,请问你是哪一位?” “……” 电话那头的人,久久才回神。 “是于休休小姐吗?我是凯利国际的设计总监霍戈,想约个时间找你谈谈,可以吗?” ------题外话------ 于休休:我家作者虽然一天只更一章,但字多呀。公众章节来说,很多字哒,请人美心善的小姐姐支持她,谢谢你们,等我把钟南骗到手了,就快递给你们。么么哒~ 第15章 我们给你撑腰 于休休赶到约好的咖啡厅,正准备给霍戈打电话,就看到一个男人在向她招手。 那人侧对着她,一件黑色的风衣搭在椅背上,袖子微微挽起,头发略略有点颜色,时尚又慵懒,是一个搁哪儿都会发光的帅哥。 “于小姐,这里。” 于休休收好手机走过去,拉椅子坐下,甜甜一笑,“你怎么会认识我?” 霍戈扬起唇角,“这么漂亮的美女,就算叫错了,搭讪一下也不亏。” 于休休点点头:“你很诚实。” 霍戈:“我这么开玩笑,你不生气?” 于休休:“生气容易变老,以后就没人搭讪我了。不干!” 霍戈:…… 这女孩儿不好聊天啊。 于休休看他在研究自己,抬抬眉梢,“霍总监,电话里说不清的事,现在可以说了。” 咳! 霍戈差一点被她带节奏,这才反应过来,“是这样的。我看了你的设计方案,觉得你很有才华,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到我们公司来……” 于休休:“???” 专门来挖她? 于休休万万没想到。 “霍总监,你是不是找错人了?”她于休休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才华,“我宁愿相信你是为了我的美貌。” 霍戈:…… 他想了想,“胡静雨小姐你认识吧?那天你们去量房的时候,我们公司的设计师也去了。很遗憾,胡小姐最终选择了你,没有选择我们公司。” 于休休微微眯眼,“所以,你其实是来砸场子的?” 霍戈:“……” 好心累! 他尴尬地清清嗓子,“我们凯利很看重用户体验和反馈。虽然胡小姐没有选择我们,但我们希望从中找到自己的不足之处。所以,我们请胡小姐提供了你的方案,然后不得不承认,她应该选择你。” 于休休恍然大悟,“你是说,我的设计水平超过了你们公司的设计师?” 霍戈:“……也不能这么说。但可以肯定,你的专业和态度,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强。” “专业,态度。你怎么看出来的?” “于小姐,你是几个设计师里,唯一一个渲了VR效果图的人。” 一般来说,客户在选择装修公司的时候,会广为撒网,从多个公司里挑选一个喜欢的。在这个过程中,大部分的设计方案都会被淘汰。所以,在客户没有意向签合同前,大部分人都不会花时间去渲染VR全景图…… 只有于休休做了。 “于小姐,你的态度和你的个人能力,我都很欣赏,希望能和你深度合作——”霍戈停顿一下,抬眼看她,加重了语气。 “你做这行,应该知道我们公司,不论是薪资待遇还是发展前景,肯定都不是大禹这种公司可以比的。而且,凯利是很多设计师的梦想终点——” “……” 又一个看不上大禹的。 于休休微微一叹,“实不相瞒,我做VR效果图,是因为——我以为每个设计师都要做?” 霍戈:…… 于休休微微一笑,“然后呢,胡静雨并没有选择我。可能我只是她回拒你们的借口而已,因为,她把我也拒绝了。” 霍戈有点无言以对。 “于小姐,这都不是重点。方案是你的,才华是你的,我的邀请也是认真的,你怎么想?” 于休休眨了个眼,“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喽。我在大禹可以一口气做到首席设计师,而我去了凯利国际,除非你不在了,不然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 霍戈:…… 什么叫他不在了? 于休休拿包站起来,莞尔一笑,“不好意思,霍总监。我觉得大禹很好。也许它永远都不如凯利国际,但在我心里,它就是最好的。感谢你的认可,再见,咖啡我请了。” 不等霍戈反应过来,于休休已经走了。 只留给他一个倔强的背影。 霍戈摸着下巴,有些不敢相信,他被拒绝了? …… “主要不差钱!”于休休坐下来喝了一口水,就开始向谢米乐唏嘘被凯利国际总监亲自邀请的事情。 “可是,我来工作呢,是为了开心的。谁要去那种天天上班打卡,勾心斗角的宫斗公司?我去了,恐怕都活不过三集。” 谢米乐噗嗤一乐,“算你有自知之明。” 凯利在装修行业是十分有名,旗下汇聚了很多知名设计师,单单粉丝上千万的网红设计师都有三个,也是出了名的宫斗戏多,休休这种直脑子的人,去了不被踩死才怪。 “你不觉得奇怪吗?”谢米乐有点疑惑,“凯利为什么要邀请你?” 于休休眼一瞪,“为什么不能邀请我?人家不是说了吗,看上我的才华和专业能力,对,我还很有态度。” 谢米乐翻个白眼:“我宁愿相信他是为了你的美貌。” “……” 果然是好闺蜜。 这都猜得到。 其实于休休也觉得不可思议。 凯利不缺设计师,有才华的,有态度的,甚至有颜值的,一抓一大把,专程来邀请她,不扯吗? “无所谓了。反正我牛逼。”于休休又咕噜咕噜灌下一大口水,抹了抹嘴巴,“我去泡我的小哥哥了。” 今天盛天的人来公司找爸爸谈合同条款,她出门的时候,就一心惦记着赶紧回来,连霍戈那种资色的帅哥都觉得索然无味。 她感觉自己中毒了。 嗯,钟南……有毒。 于休休想到他的眼神,步子就有点飘。 于是,大禹公司的员工都看到大小姐风风火火地冲上楼,然后,在快要靠近老板办公室的时候,又突然停下脚步,走得温温柔柔,像是换了个人。 …… 于休休开门进去,脸上的笑容突然僵硬,过了片刻,才又恢复了自然。 ——钟南没有来,只有钟霖和另外一个助理。 怎么回事? 于休休找个位置坐下,如坐针毡地等待着,好不容易等他们谈完,找个机会就上去问钟霖。 “钟南是不是又被老板找麻烦了?” 钟霖一愕。看她满脸担心的样子,他有点好笑,“为什么这么想?” 于休休:“这方案不是一直他在谈吗?为什么他今天没有来?” 钟霖:“……” 老板有很多事情的好不好? 和大禹的合作只是盛天公司若干事务中的一个环节,要不是涉及到老板的私人问题,连他都不用出面。 “是不是啊?你不要瞒我。”于休休看他不说话,很着急,一双眼睛瞪得像兔子。 钟霖含糊地说:“……有可能吧。” 说着,他指了指在和于大壮说话的短发年轻男人,“这是王弈勋王经理,以后这边的工作由他跟进……” “缺德!”于休休突然生气。 钟霖:“???” 于休休:“这明明就是你和钟南谈下来的合同,凭什么中途把人踢出局,换一个人来捡便宜?钟南太可怜了。” 钟霖看她有点激动,揪起眉头,无奈地说:“……其实他也没那么可怜。” “你们公司就是欺负人。”于休休红了眼圈,“钟南没有爸爸妈妈,没有亲人,一个人在申城打拼,他容易吗?你们那老板,还这么欺负他,有没有人性啊?” 关于钟南的个人情况,是吃柴火鸡的时候于家洲问出来的。 有了唐绪宁的前车之鉴,渣弟害怕她又选错人,所以,趁于休休去结账,他旁敲侧击地套了一些钟南的私人情况,最后给了于休休一个十六字总结。 “没车没房,父母双亡。生性木讷,帅脸一张。” 于休休从那时就开始理解钟南为什么沉默不语,不爱和人交流了。想到自己“教育”他的那些话,也就更加心疼这个人。 “你们公司,这就是霸凌!”于休休瞪了钟霖一眼,连带对他都没什么好气,“你也不说帮帮他。” 钟霖:??? 霸凌? 他才是被霸凌的那个人好吧。 “其实……不是这样的啦。”钟霖绞尽脑汁,终于帮老板想到一个好借口,“其实是钟南生病了,暂时没有精力照顾这边的事,这才交给王弈勋的,你放心,王经理很负责……” “生病了?”于休休抓住重点,马上怼回去,“钟霖,你这个人就是不老实才在公司混得那么好的吧?昨天他还好好的,生的什么病,就不能工作了?借口!” 于休休哼声,走出办公室,打开标注为钟南的微信。 昨天加的,没有聊天记录。 她想了好半晌儿,才想出一个既不会伤害他的自尊心,又能帮助他的办法。 “我听钟霖说你生病了,暂时不能胜任这边的工作。你放心,于老板只信任你,等你病好了,咱们再接着谈。” 哼,她是不会让人抢走小哥哥业务的。 气死那个渣老板! 最难的骨头让钟南来啃,便宜让别人占?没门! 于是—— 霍仲南还没有发现于休休发来的微信,就先接到了钟霖的电话。他说,大禹表示要他本人亲自去谈。要不然,合作暂缓。 霍仲南皱皱眉,“你去了半天,就谈出这个结果?” 钟霖:“……霍先生,主要是于小姐,她,她固执的认为你被欺负了。而于老板,居然也听信了她的理由?这……我也很无奈啊。” “无奈?” 霍仲南拿起手机,发现了微信。 “你很无奈,所以我就生病了?钟霖,快一个月了,合同你都签不下来?然后你告诉我,要我本人去谈?我亲自去,要你干什么?” 什么是霸凌?这才是霸凌啊。 钟霖欲哭无泪,“霍先生,您别生气。我这就去买红薯种子。” 他太难了。 早就知道会被于休休搞死,没想到会这么快。 钟霖说了一百个对不起,默默地反省去了。 办公室里,霍钟南拿着手机,又看了一遍那条微信,嘴角慢慢扬起。 “好。” 他回复了一个字。 想了想,又在末尾加上一个中老年人专属笑脸。 发送成功—— 嘀! 于休休秒回:“钟南,你还好吧?有没有很难过?” 霍仲南挑挑眉头,“现在好多了,幸好有你们。” 于休休:“你放心,我们会保护你的。有我们在,绝对不让人欺负你。管他什么盛天盛地的,欺负我们的人,就是不行!那渣老头子别让我遇上,哼!” 霍仲南沉默了一会。 “你们的人?” 于休休:“……” 过了一会,他补充:“别误会,是说我们的朋友的意思。我们大禹公司是很团结的,我们一致对外,只要是朋友,就要帮到底。” 霍仲南看着消息,这次没回。 于休休打字很快,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又发来一条。 “钟南,你不要怕,我们给你撑腰。” 霍仲南被这突如其来的“保护”弄得有点无奈,他搓了搓额头,久久才回复一个字。 “好。” ------题外话------ 霍霍: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啊~ 于休休叉腰:我的人,谁敢来欺负? 第16章 做我哥哥好不好? 得到他的认可,于休休十分雀跃,就像干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张狂地在办公室握拳摆臂大叫了一声“nice”,惹来众人诧异观望,这才叽叽笑着,又找个地方坐下来偷偷发消息。 “那你以后就是我罩着的小弟了,钟南,做我小弟,得叫姐。” “……” 霍仲南没有回答。 这个话题,他也没法回答。 于休休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回答,有点纳闷。 难道是她的方法不对? 一般追求男孩子不都是这样循序渐进的吗?难道是她的节奏太快,把钟南吓住了? 不管! 不怂! 于休休把牙一咬,付出了有生以来最厚的一次脸皮。 “钟南??我开玩笑的。我是觉得做朋友还生疏了一点,没有兄弟姐妹这么亲近。要是你不愿意做弟弟,咱俩换过来,你叫我妹妹,我叫你哥哥。” “……”霍仲南头皮都麻了。 “听说男孩子都喜欢做哥哥的,那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哈哈哈,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从朋友到哥哥再慢慢发展到情侣,于休休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女追男的秘诀,一个人捂着嘴巴笑。 霍仲南深吸一口气,换了个话题,“有个事,你告诉一下于老板。” “哥哥,什么事啊?” “……” 这六个点霍仲南一不小心就发出去了,代表了他真实的心情。 “不要这样叫我。”他说。 于休休趴在桌子上,笑眯眯地敲字:“为什么呀?叫哥哥不好听吗?还是说,你喜欢做弟弟?” “叫名字。” “叫名字多不亲热呀?而且,我只帮助自己人的。”于休休说完,狡黠地笑:“对了,哥哥,你要我告诉老板什么事?” 霍仲南被她的话题顺利带走,没有纠正称呼。 “大禹的搬家补偿费用,我向公司争取到了。你让于老板放心,王弈勋是个不错的同事,可以信赖。” 于休休不答反问:“如果这个工作由王经理来做,那你能拿到公司的绩效和奖金吗?” 霍仲南思索了一秒,“不能吧。但我还会有别的工作。” “那不行。这么大的蛋糕怎么能拱手让人?”于休休固执地认为他是迫不得已的妥协。 “我知道你老板肯定给你施加压力了。这种情况下,我们更不能让那个渣老头子得逞。哥哥你放心吧,你为我们争取到补偿费,我们也要保护好你的绩效和奖金!” “……” “我保证,除了你,于老板谁都不信。” “……” 可是他有很多事情要做啊大小姐,不能每天泡在大禹吧? 霍仲南脑袋涨痛,把手机丢开,不再应她。 过了好久没有等到消息,于休休又发来一条。 “是不是忙去了?哥哥,如果你不能聊了呢,你至少需要向对方说个再见,这是基本的礼貌。不然,你会得罪人的。当然,你不会得罪我,我是你永远都得罪不了的人。” 听到手机响,霍仲南闭了闭眼,忍不住又拿过来。 看完,他打出一行文字。想了想,又全部删掉,重新发了一句。 “知道了。” “卧槽!不得了,要出事。”于休休冷不丁发来一句。霍仲南硬着头皮问:“又怎么了?” “那个女的要自杀。不行,我得去拯救世界了。哥哥,你要听话,多笑一笑,多和人交流,你那么好看,一定会得到老板喜欢的。加油。我等着你请我吃饭。拜拜!” 霍仲南:“……” 谁要生谁要死,他本不在意。 可是,看于休休风风火火发完这一条就消失在“网海”里,他突然有点闹心。一个人在办公室坐了好久,他终于没法工作,打电话给钟霖。 “喂!你还在大禹?” 老板会主动来电话不奇怪,奇怪的是不问大禹的合同沟通情况,却是问于休休怎么了? 钟霖哪知道她怎么了? 今天他都快被这小妮子整死了。 想到于休休这个人,他内心就疯狂OS:鬼知道她干什么去了?她上可登天揽日月,下可跳河捉虾米,她根本就不需要人担心好吗?可怜的是他,混口饭吃好艰难,不仅要业务能力出众,还要有演技。 钟霖吸了吸鼻子,嘴上很诚实。 “好的,霍先生,我现在就去了解一下。” …… 于休休打不通胡静雨的电话,又反复看了几遍她群发过来的消息。 致所有关心我的朋友: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但这些话我必须说出来,要不然,我死不瞑目。 我不是小三,我最大的错是不知道自己是小三,更错在把小四介绍给我老公认识。对不起,我可能伤害到了他的妻子,但在今天之前,在他妻子把我的照片和消息贴在学校之前,我真的不知道世界上有个她,更不知道,他给我看的那本离婚证是和前前妻的。 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背地里说的那些难听的话,我都知道。我跟他在一起,不能完全说不爱他的钱,毕竟有钱的男人拥有的魅力,是可以让我这种普通女孩儿惊喜到窒息的…… 但我不能骗自己,我是真的有爱过他。 这两天,我如同行走在万丈深渊,我看不到出路,没有方向,我的四周一片黑暗,耳边全是别人辱骂的那些字眼。我好像活在一个永远也不会醒来的梦里……没有人肯相信我,没有一个人肯听听我的声音。 最令我难过的是,他不仅不站出来帮我澄清真相,还把我拉黑了。我找不到他,连质问的机会都没有,他突然就从我身边消息了。 我疯了。 我真的快要疯了, 我不恨曝光我的他的妻子,我只痛恨他的小四——我最好的朋友董某某。 在我和他开始这段恋爱的时候,我就把我们的所有事情全部告诉了董某某,我为他打胎都是董某某陪我去的医院。 董某某在我面前,总是说他的各种不好,说他除了钱一无所有,还让我捞一笔钱就赶紧离开他,没有想到,她其实一直在处心积虑地勾引他,而我才是相信了他的那个谎言,真心想陪他走完这辈子的人。 前阵子我就发现董某某有问题了,她突然换了最新款的苹果手机,有了好几个名牌包包,衣服更是买了一身又一身……她说是男朋友买的,可是她的男朋友我认识,同校的师兄,经济条件一般,不可能买得起这些东西。 我还曾经委婉地提醒过她,不要走错了路,不曾想,她会把我逼上绝路——她抢我老公,睡在我和他的床上,我很生气,把这事告诉了她的男朋友。没有想到,她居然去找了我老公的老婆,把我发给她看过的那些东西,给到对方,让对方贴出来羞辱我…… 对不起,这关系可能有点混乱,但这就是事实。是一个把我逼上绝路的毒蛇女人做的可怕的事情。 我好傻。 在知道他和董某某睡了之后,我没有想过死,在他要我还回房子的时候,我没想过死,但是,在知道我自己原来也是个小三后,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你们没有经历过的人,没有道理说风凉话,冠冕堂皇的话谁不会说,可是这种痛苦,你们真的有人尝试过吗?没有,你们全是伪君子,只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我,你们只会说:快看,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小三不值得同情,小三赶紧去死。 是的,现在我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只有一死,我才能证明清白,才能让董某某和那个渣男后半辈子都活在良心的谴责里。 只有一死,我才能向世界呐喊出我的声音:我不是小三!!!我不是小三!!!我不是小三!!! ——胡静雨绝笔。 …… 这些凌乱的字句,一看就不是在正常状态下打出来的,于休休不知道她另外的那些朋友们看到后,会有什么反应。 但是她读出了绝望,真正的绝望。 她和胡静雨接触不多,如果不是胡静雨身上有她“第一个客户”的标签,她除了同情,应该不会有这么深的感触。 现在要怎么办? 需要报警吗? 于休休为难了三秒,就拨打了110。 ------题外话------ 于休休:如果明天的路你不知该往哪儿走,你就留在身边做我哥哥好不好? 霍霍:其实,我还可以做别的。 于休休:好的,弟弟。 第17章 魔鬼的祭台 于休休报了警,心理踏实了一些,又给胡静雨发消息。 “不要冲动啊小姐姐。鲁迅说过:没有人能支配我们的命运,除非我们自己放弃(^.^鲁迅:我并没有说过。于休休:这不重要。)总之,不要让别人影响你,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坐高铁去吧。” 胡静雨没有回复。 于休休又接连发了好几条,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拉她说话,让她有机会倾诉然后放弃作死的想法。 没有想到,胡静雨直接给她发来一张照片。 在这张从楼顶天台俯拍的照片里,楼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像小鸟张嘴等投食一样望着楼上。他们举着手机,神情兴奋,目光热切,间或有那么几个同情的人被淹没其中—— 于休休一看,脑子嗡的一声。 她想到了那个噩梦,浑身发冷。 “??你别做傻事。你在哪里?我来陪你聊聊。” 胡静雨:“他们都想我死,都让我跳。” “傻啊你?牺牲自己去合人家的意?胡静雨,除了你自己,没有人可以支配你……” “我想知道跳下去,是不是真的就一了百了了。于小姐,其实有时候活着,不如死。活着有什么意义呢?我是个没有意义的人。” “活着的意义可多了!你别跳,别跳啊,听到没有?乖,听话,你等我过来,我慢慢地告诉你,意义在哪里。胡静雨,你告诉我地址——” 那边再没有消息过来。 于休休身上像着了火,她找谢米乐要了胡静雨的电话号码。可是,等她拨过去,已经关机。 完了! 要出事。 于休休坐立不安。 被噩梦支配的恐惧在现实中上演,重叠的情绪让她无法冷静下来。 “米乐,我现在能做什么?你告诉我,我现在能做什么?我要怎样才能帮助她呢?” 钟霖进来的时候,于休休正在这种焦躁不安的状态之下,他问了问情况,什么也没敢说,偷偷溜出去向老板打报告了。 就是这时,于休休接到了警方的电话。 警察:“你是胡静雨的朋友吧?麻烦你过来一趟。” 于休休有点纳闷,“好的。不过,我不是她朋友。” 警察:“不是她朋友?刚才报警的人是你吗?” 于休休:“是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可以?” 警察:“可以。但还是需要你跑一趟。这边人已经没了,有些问题需要找你核实。” 没了? 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 于休休发懵,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每天想死的人很多,但是真正走到自杀这一步的人还是少数。她不能理解胡静雨的心路历程,但她知道,胡静雨钻了牛角尖,冲动地走上了魔鬼的祭台。 假如给她多一点时间,假如人们多一点微笑,她一定不会死。 于休休匆匆赶到地方,看到的是没有散尽的人群。她麻木的走近,给联系她的民警打电话。 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民警走过来。 “你是于休休吧,我是缪延。”对方向她出示证件,“你跟我过来一下吧。” 于休休不是一个人来的,她望了望陪同的谢米乐,点了点头,跟着缪延过去。 胡静雨的遗体已经被带走,现场只留下一滩血迹。缪延说,她是从学校的教学楼顶跳下来的,当场死亡。 警方了解到,胡静雨父母离异,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出轨,离婚后另娶,母亲积劳成疾,在她念初一那年乳腺癌过世,父亲不得已供她读书,但继母很嫌弃,不许她去家里。多年来,她除了要学费,和父亲基本没有交集。 缺失的父爱,曾经是得到过补偿的。 胡静雨在留下的视频里说,她有严重的抑郁症,看过医生,但病情没有好转。在得到那个男人短暂的爱后,她才渐渐生出希望,并迷失在他为她营造的海市蜃楼里—— “他拉我上岸,然后,又亲手把我推下深渊。我可以容忍他们的诋毁和谩骂,我不能容忍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小三。我对不起我的妈妈,我对不起她。” 视频的最后,胡静雨说,在她群发了那条微信后,于休休是唯一一个不停给她发消息,真心来安慰她,劝解她的人—— 她说,是于休休让她看到了这世间仅有的良善,证明她来到这个世界,曾经被温暖过。所以,她决定把自己唯一的遗产——就是渣男为她买的那套房子,无偿地赠予于休休。 “于小姐,我喜欢你为我设计的新家。那个VR效果图,我看了一遍又一遍,就像做梦一样,幻想自己真实地拥有过它。”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你的设计吗?因为在那几个设计师的方案里,我看到的都是华丽的住房,没有灵魂的拷贝和敷衍。只有你不同,你认真为我设计了……一个家。” “我没有家,我已经想不起来家是什么样子了……所以,于小姐,我把房子送给你,能不能麻烦你两件事—— 一是帮我料理一下后事,随便找个什么地方葬了就行,不必通知我爸爸。二是按照你的设计,帮我把房子装出来…… 我知道这很过分。求你了!你是好人,第一天看到你,你的眼睛里有星光,是善良的星光,我就知道,你是好人。只有得到过爱的人,才知道爱是什么模样,只有拥有家的人,才知道家的温暖。我谢谢你!如果人死有灵,我会一直保佑你,好人长命百岁。” 这很荒唐。 简直太荒唐了。 于休休看着谢米乐,眼中全是泪水,“……我的演技已经这么好了吗?我靠这张脸……骗了一套房子?” 谢米乐拥了拥她,“别难过。” 于休休:“我不是好人,我也没有喜欢过她。米乐,她被我骗了。” 谢米乐轻轻拍她的后背,“她没有看错,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于休休。” 于休休和谢米乐都没有处理这些事情的经验,两个年轻女孩子,手足无措。于休休决定给于大壮打电话,结果还没有出声,就先哭了。 “爸爸我爱你!” “怎么了这是,闺女?” “我爱你,爸爸,谢谢你来做我的爸爸,而不是做别人的爸爸,爸爸,爸爸……” 于大壮哭笑不得。 听清楚前因后果,他叹口气。 “这女孩儿不容易。你好好处理她的后事,但是一定要通知她的父亲,态度凶点,别给他脸……这样吧,我让骁龙过来帮你。别急啊闺女,有爸爸在呢,爸爸无所不能,什么都能帮你处理好。” “呜呜呜……” 于休休哭得更凶了。 …… 【小三不堪受辱自杀,竟将房子留给设计师】——这条新闻很快传播出去,各个平台竞相报道,自媒体花式创作,无数人在网上讨论小三该不该死,羡慕设计师撞了大运,平白无故得了一套房。 于休休去公司的时候,几个同事正在讨论这个事情。她一夜未睡,把包丢在办公桌上,红着眼有气无力地呻\吟。 “我就是那个倒霉蛋。” 同事:??? 这叫倒霉? 如果说这句话的不是于休休,是要被拉出去暴打的。 “大小姐,你知不知道申城的房子多少钱一个平方?” 于休休摇摇头,“可我不想要她的房啊,我家有很多房子,这个拿来有什么用?变不成钱,还要倒贴装修费——要是她能活过来,我帮她装也不是不可以,但现在……我装好了她又看不见,啊啊啊啊我要疯了。” 众人:???? 房子拿到手,谁还管得了装不装,卖不卖? 这大小姐是不是脑子少根弦? …… 于休休很失落,趴在桌子上给钟南发消息。 “哥哥,你知道什么是抑郁症吗?” 那头没有回复。 于休休瘪了瘪嘴,红着眼睛打字。 “那个女孩儿死了。他们说,她有抑郁症。她的身世被曝光了,终于有人开始同情她了,还有同学自发在她坠楼的地方祭奠。世上还是好人多,对不对?你看,她要是能活到现在,看到大家的善意,多好?” 霍仲南在看手机。 但,他无法回答。 活着和死去……对人来说是不一样的。 只是这个傻孩子不明白。 “活着不好吗?这么多美食、美景、美人,这么美好的世界,怎么就没有意义,没有希望了?唉!因为不明白什么是抑郁症,我快抑郁了。” 霍仲南:“……别傻。” 于休休看他回复了,直起腰来,精神了些,“我有点接受不了,因为她死前还和我说话来着——活生生的人。我让她不要跳不要跳,她为什么不肯听我的呢。还留个房子给我……作孽哦,这不是让我背个债吗。” 不要跳! 不要跳! 霍仲南目光沉寂,“你常常对人这么说吗?” “说什么?” “不要跳。” “……我又不是警察,你以为我天天遇到人家跳楼吗?” “哦。” 于休休觉得他问得奇怪,反问:“哥哥,你为什么这么问?” “……” 霍仲南沉默。 良久,于休休的屏幕上出现一行字。 “不要叫我哥哥。” 于休休翻翻眼皮:“好的呀,哥哥。” “……” ------题外话------ 于休休:哥哥并不知道我的梦,不能告诉他我是个会做噩梦的女孩纸,我的梦里只有甜甜圈,才没有发生可怕的事情呢。 霍仲南:……于休休,你都不知道你错过的是什么,是一个优秀的男人。还有,不要叫我哥哥。 于休休:有个哥哥的感觉还不错呢~你说是吧,哥哥? 于家洲:大家看到没有?我就是这样失宠的。来个小姐姐爱我吧???(^.^) 第18章 每天都在盼着于家倒霉 唐绪宁小心翼翼地走进病房,把食盒放在床头柜上,又把汤丽桦的床头摇高。 “妈,在仁美给你买的午饭,你尝尝,是不是你喜欢的味——” “拿开。我不吃。”汤丽桦生病后,脾气比往常更坏,看着唐绪宁时两只眼睛像刀子,“你爸呢?” 唐绪宁:“加班呢吧。” “加班加班!我不生病他有的是时间吃喝玩乐,我这一生病,倒激发了他的工作热情?” 唐绪宁:…… “妈,你先吃点东西再说。”他弯腰去拿食盒,没想到汤丽桦一巴掌呼过来,接着就是排山倒海的怒气。 “天天吃这家吃那家,怎么不见你们父子俩给我煮个什么东西?” 唐绪宁:“我不是不会煮吗?陈嫂煮的你又不爱吃。” “哼!”汤丽桦冷冷剜着他,眼圈已经红了,“你不会煮,你爸可是会煮得很,只是不爱给我煮罢了。” 苗芮那个女人她看不上,可人家就是好命,不要说重病,就是伤风感冒,于大壮也像丢了魂儿一样,把苗芮当太皇太后伺候着,寸步不离…… 换到她? 换到她?唐文骥根本就是个死人。 “妈,我明天给你做。你想吃什么?”唐绪宁知道母亲生病情绪不好,不敢再激怒她,好言好语地哄着。 汤丽桦一听这话,心软了,语气也软了,“你做什么做?你早点娶个媳妇回来伺候我,就是尽大孝了。当然,不能是于休休那样的,看到她我就来气,弱智。” 唐绪宁:“……” 汤丽桦气过了,又叹息,“最近咱们家也不知道走的什么运,一个个的不消停。你小舅妈刚来过。说你小舅,居然给那小妖精买了一套房子,你说气不气人?” 这个事情,唐绪宁已经知道了。 汤丽桦看他不作声,“更搞笑的是,那小妖精死了就死了吧,居然把房子当成遗产留给了一个刚认识的设计师。这不是有病是什么?她当房子是大白菜啊……” “妈。”唐绪宁沉默一瞬,“那个人,是于休休。” “什么?”汤丽桦惊得拔高了声音:“死的那个小妖精是于休休?” “不。得了房子的设计师,是于休休。” “……” 汤丽华瞪大眼睛,久久说不出话。 对于每天都在盼着于家倒霉的母子二人来说,这简直是继大禹和盛天“联姻”后的又一个晴天霹雳。 病房里好久没人出声。 汤丽桦想不通,愤恨到了极点。 “于休休凭什么?凭什么拿走我们汤家的房子?” 汤家二老重男轻女,把大部分的产业都留给弟弟汤伟力,落到汤丽桦手上的只有那一幢卖给于大壮的破落祖宅。 可是,汤伟力不争气,公司经营不善,玩女人到有的是手段。这些年下来,要不是有唐文骥这个姐夫撑着,汤家怕是早就被他败光了。 而这,也直接导致了汤丽桦在唐文骥面前,越来越没有话语权,夫妻关系岌岌可危。 “这个不争气的东西,都是他害的。都是他害的。”汤丽桦对这个亲弟弟,又恨又气,但这不代表她就能心甘情愿让于休休拿走他们汤家的东西。 “房子必须要回来。”汤丽桦目露凶光,呼吸急切,“绪宁,你找个好点的律师,了解一下……你小舅妈说,夫妻共同财产不能由单方面恶意支配,法律支持原配要回房产——” 唐绪宁嘴皮动了动,欲言又止。 “那是他们的夫妻共同财产吗?小舅和她结婚……才不到半年。” “不管!我不管。”汤丽桦快疯了,“一想到于休休拿走了我们汤家的钱,我……我……我……” 她捂着胸口,喘不过气来。 唐绪宁一看吓住了,“妈,拿回来,你放心,我一定拿回来。” …… 在来医院前,唐绪宁已经咨询过律师了。 这个事情最难办的地方在于,汤伟力给胡静雨买房子的时候,还没有和现在的小舅妈结婚。当时他脚踩几只船,还是一个快乐的“陨石王老五”。所以,那套房写的是胡静雨一个人的名字,那她就有权进行处置,包括留给于休休。 律师说,要回房子的办法只有一个——人家愿意归还。 想到于家那一群奇葩,唐绪宁就头皮发麻。 于家不差那么一套房子。可是,如果于休休拿房子说事,死缠烂打地要跟他好怎么办?好不容易摆脱她,唐绪宁不想再走回头路。 算了。 为了母亲的病,妥协一次吧。 唐绪宁想明白了,从微信里拖出于休休的名字,约她见面。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于休休把他拉入了黑名单? 唐绪宁不敢相信,他现在还记得于休休加到他微信时那含羞带笑的样子,眉和眼都弯了起来…… 这就拉黑了? 他突然怒火中烧,从手机通讯录里找到于休休的号码,直接拨过去—— 系统提示:“你好,你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候再拨。” 什么意思? 唐绪宁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借了同事的手机,结果一拨就通了。 “喂,不买保险,不兼职刷单,不参与投资,家里没人失踪,没人犯法需要逃匿,但可以接受一亿以上的贷款,请问你是哪一位?” 电话那头的女孩儿声音娇脆,有点无力,懒洋洋地像一片羽毛刷过唐绪宁的胸口。他震怒的情绪,又稍稍平复一点。 “是我,唐绪宁。你把我拉黑了?” 于休休:“你好,唐绪宁是哪位?” 唐绪宁:“……于休休,你非得跟我装是吧?我是你前男友。” 于休休:“不好意思,我前男友死了,前些天刚去的,走得很安详,火化的时候还在抽风,摁都摁不住,最后用铁链绑着烧的,火很旺,烧了三天三夜,葬礼上一直放着《今天是个好日子》,他的家属很坚强,一个都没有哭,还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运骨灰的车在路上翻了车,骨灰散了一地,刚想捧起来,就来了一辆洒水车…” “于休休!”唐绪宁气得火冒三丈,所有的修养和体面都被她耗得干干净净,可是,最后发现,他拿她没有办法。 因为他已经不是她的谁。 唐绪宁胸口突然有一点犯堵。 “你别闹了。我有事和你商量。” “……噫,大白天见鬼了?” “于休休!!!” 嘟!于休休挂断电话,趴在桌子上笑得肩膀直抖。 谢米乐坐在她对面,听到了她的那些话,也是笑抽了,“怎么,唐绪宁又找你了?是不是后悔,找你复合?” 于休休无趣地瘪嘴,“鬼知道他想干什么。本小姐没空理会他,我家小哥哥不好看吗?要理他这坨狗屎做什么?” 谢米乐:“……” 体面这个词,于休休字典里没有。 她不怕得罪唐绪宁,挂了电话就开始研究胡静雨那套房子,预算需要的装修费用,把这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她没有想到,唐绪宁会带着律师找上门。 前台接待的小妹刚来公司不久,看到这么帅的小哥找大小姐,马上就笑眯了眼,“你们坐一下,稍等啊。” 保安王安全走了过来,“大小姐不在。” 前台小妹愣了下,“不是在吗?” 王安全瞪她一眼,黑着脸看唐绪宁,“你们有预约吗?” 唐绪宁忍了又忍,“有。我和她约好的。” 王安全不信任地哼声,“不可能。” 他说完,努了努嘴,让前台小妹给于休休打电话,然后给了唐绪宁一个不太友好的眼神,防贼一样看着他。 霍仲南和钟霖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王安全也是在这一秒变的脸。 从唐绪宁那里转头看到霍仲南,王安全笑得眼睛都长出了皱纹,“钟经理,你们来了?” 霍仲南扫一眼唐绪宁,嗯了一声。 “我们找于老板。” “里面请,里面请。”王安全摊手恭迎,前台小妹也笑烂了脸,马上让接待带他们进去。 “于老板在办公室,这边走!” 唐绪宁看到这一幕,牙都快咬碎了。 “他是谁?” 王安全眼睛快望到天上去了,“盛天集团的大经理。盛天,听说过吗?” 唐绪宁望着霍仲南离去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 …… ------题外话------ 于休休:什么前男友不前男友的?不认识,火化了……骨灰都洒了。 霍仲南:你在说什么? 于休休:啊,没有,哥哥,我在说今天的天气好好,人家才不是这么残忍的女孩纸呢。 第19章 作妖也是要讲技术的 唐绪宁望穿秋水,也没有等来于休休。 十五分钟后,于大壮碍于唐文骥的脸面,姗姗到达现场,解救了被王安全眼神瞪得快要暴走的他。 “绪宁啊你怎么来了是家里又出什么事了还是眼珠子长到脚后跟儿了哈哈哈认错了方向走到于叔这里来了哈哈哈哈!” 唐绪宁:“……” 看到于大壮那一口发光的牙,他就厌烦。 可于大壮是长辈,再不喜欢也得露出一张笑脸,“于叔,我来找休休,说点事情。” “来了就是客。那个小张啊,你怎么能让客人站在这儿吃风呢,赶紧领进去泡杯茶暖暖身子,这鬼天气,突然就降温了……” 于大壮笑眯眯的,眉色不变,就把他打发了。 “绪宁啊叔叔还有事要忙,不陪你了,你进去吃吃茶就回吧啊。” 唐绪宁最讨厌于家人说话不在正题的习惯。他皱皱眉,指了指身边的律师。 “于叔,我有正事找休休。这是曾律师。” “啊?律师?” 于大壮怔了怔,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休休烧你家房子了,还是砸你家玻璃了,或者是……打伤你哪儿了?这孩子皮,绪宁啊要赔多少钱你说,叔给你就是,找什么律师啊。” “……” 钱钱钱钱钱! 他是来要钱的吗? 于家人三句话不离钱。 暴发户的样子令人作呕。 唐绪宁心态快要爆炸了:“于叔,是关于胡静雨那个房子的事儿,休休这个属于不当得利……” “房子?哎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哈哈哈哈不就是房子嘛。”于大壮笑眯眯地摆摆手,“绪宁啊你要是缺房子住呢就和叔说,叔租你一套……” “于叔,我在说正经事。” 唐绪宁的火气终于有点摁捺不住了。 他认为于大壮颠三倒四,始终不肯让他进去,也不让他见于休休,分明就是想霸占那套房子—— “于叔,那套房子不属于于休休,她需要还回去。” “这……”于大壮是真不懂了,“和你有关系?” 唐绪宁:“房子是我小舅的。他是个糊涂人,被女孩儿骗了,偷偷拿家里钱买的……我小舅妈是不知情的。” “懂了懂了,一家人啊!”于大壮眼神怪戳戳的,意味不明。 唐绪宁也觉得这事不体面,脸有点臊,“于叔,我知道你是讲理的人……” “不不不不,绪宁啊你误会了。”于大壮摆摆手,咧嘴大笑,“我从来不讲理。我只讲法。” 唐绪宁沉下脸,“于叔,我今天来,不是和你讲法的,我们是自己人,讲情分。我希望能坐下来谈。” 于大壮指指律师,“你讲情分带律师,那讲法律的时候,是不是要带杀手?” 唐绪宁被噎住。 于大壮抬抬眉,又是一声哈哈。 “绪宁啊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于叔不占你便宜,你舅要是想把房子要回去呢,就去起诉,法院让我们还,我们二话不说,法院不判……绪宁啊,你跟我说没用。人家姑娘的遗愿,我凭什么做主?” “于叔这是不打算讲理了?” 唐绪宁有点不能忍。 于休休更不能。 她躲在后面看半天了,脑子里琢磨的不是唐绪宁来的目的,而是当初为什么会眼瞎地认为他长得好看又温和有礼? 果然。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和钟南一比,唐绪宁太low。 为了房子脸都不要了,渣男就是渣男! 于休休踩着小高跟走出来,笑容堆在脸上,那娉娉婷婷的样子,仿佛把整个大厅都照亮了。 “爸爸,钟霖说从来没有吃过我煮的火锅,不相信我煮得好,我们晚上吃火锅吧,我煮给他看。” 她无视唐绪宁的样子,让唐绪宁极受刺激。 “于休休,你总算是出来了。” “噫?”于休休好像刚看到他似的,发出一声疑惑:“你诈尸了?” 唐绪宁气得磨牙。 但他早见识过于家人的不要脸,知道和他们生气没有用,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 “休休,于叔。房子是我小舅喝多了酒,被那个女孩儿骗走的。现在他们家日子不好过……这房子对你们来说,不算什么,对我小舅,却是命……” 于休休皱皱眉,“被骗找警察,活不下去找慈善机构……嘶,难道我爸爸看上去是很有母爱的人吗?” 她总是有办法把人气得上火。 唐绪宁看到于休休的脸,就自动脑补她各种各样的动态表情包,每一个都写满了嘲笑。 “这样吧……”唐绪宁妥协,“我私人出钱,你把这个房子折价处理给我……” “啧啧啧!”于休休翻翻眼皮,“别唬宝宝没见过世面,我俩很熟吗?我低价处理给你?请问这位先生,你脸皮几厘米?” 对于唐绪宁这种社会地位的人来说,日常生活中很少听到不敬的话,即便是于休休,以前也是猛吹彩虹屁…… 也许是不习惯这样的对待,他看着于休休满脸的不耐和讽刺,心里莫名涌上一种委屈。 “你不喜欢我了?” 突兀地问出这句话,唐绪宁说完就后悔了,脸颊隐隐发烫,赶紧挽回尊严。 “我的意思是,我们毕竟互相喜欢过,做不能情侣,也还是朋友,何必这么针锋相对。” 于休休:“我明白了。” 唐绪宁:“???” 于休休摇头,“你要的女朋友是一个招之则来,挥之则去,任劳任怨任你欺负哪怕分手了也要随叫随到你说什么就听什么的24孝纯种女奴。某宝都卖不出这样的产品,你凭什么值得拥有?” 唐绪宁:“于休休……” “你别说了!”于休休突然尖声打断他,揉红了眼圈,委屈得变了脸。 “我告诉你唐绪宁……莫欺少年穷!那房子是我求人家施舍给我的吗?你们家有钱有势什么都有,为什么还要来欺负我这个一无所有的弱女子……” 弱女子? 刚刚还趾高气扬,怎么就弱女子了? 唐绪宁花了好几秒才搞明白。 ——刚才的那两个男人出来了。 于休休在演呢,演给人家看。 “呵呵呵。”唐绪宁气极反笑,瞥了一眼冷脸走近的霍仲南,一句话说得又酸又没底气:“你是看上别人了吧?怪不得这么绝情!” 于休休:??? 霍仲南无意介入他们的争执,眉眼不动,“于老板,我有事先走了。刚才讨论的条款,你再斟酌。有什么意见,和钟霖联系。” 于休休看他要走,心如刀割。 “哥哥,你们不吃火锅了吗?” ……哥哥? 几个人都呆住了! 这称呼太亲昵,不正常。 于大壮看了眼女儿,有一种自家地里的大白菜成了精要跟男人跑的无奈。 钟霖则是被震惊得目瞪口呆——因为老板居然没有反驳? 只有霍仲南很淡定。 他不是不反驳,而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小姑娘难堪。 “有事。” 他微微点一下头,从她身侧走过要离开。 于休休痛心疾首,眼睛一闭,呃声扶住头—— 等众人反应过来,看到的就是她突然腿软,往霍仲南的方向栽倒下去的样子,而霍仲南条件反射地伸胳膊搂住了她的腰。 于休休小脸发红,如若微醺。 “我……我被气晕了,幸亏你救了我。他是我的前男友,欺负我习惯了,分了手还带人找上门来纠缠我。刚才还想打我们老板……我老板年纪大了,经不住他锤……” 说到“伤心处”,于休休红了眼睛,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哥哥,你帮帮我……把他们赶出去好不好?” 唐绪宁:??? 于大壮望天。 四周的人——见鬼了吧? 柔弱女子震慑上线,一点准备都没有。 大小姐,你好歹吱一声,让我们配合化个妆啊!一群人围着唐绪宁两个人,到底谁欺负谁?太一目了然了吧? 钟霖捂脸不敢看,也不相信老板会信。 可是—— 他的老板可能被那声哥哥叫麻了心脏,居然连分辨能力都没有,将于休休扶好,就冷气森森地看向唐绪宁。 “她不想看到你。” 唐绪宁向来进退有度,可是今天,在看到于休休倒向霍仲南那一刻,心就像被人揉碎了,失去了理智,语气也十分强硬。 “关你什么事?你谁啊你!” 霍仲南不理会他,低头看于休休。 “你确定要把他赶走?” 于休休点头,再重复点点头。 “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好。”霍仲南淡淡说完,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冷静地吩咐:“钟霖,把这二位请出去,体面点。” 钟霖:…… 在一阵怒吼声中,唐绪宁被钟霖“体面”地拎着衣领丢出了大门,他的律师朋友一看情形不对,大叫着自己是来工作的,仍然没能幸免于难,比唐绪宁晚几秒被“请”了出去。 于休休双眼放光:“啊啊啊啊钟南你好厉害你好有爱心啊你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今天晚上我请你吃火锅,我自己煮的哦,宇宙无敌超级好吃。” 钟霖:…… 两个一百大几十斤的男人,老子拎得直喘粗气啊小姐姐,你倒是看我一眼? …… 第20章 脸烧不烧啊? 大禹的食堂很有创意。 该有的有,不该有的也有,于休休在这里煮火锅,设备齐全,居然毫无违合感。 买菜师傅按她写好的菜品清单把东西买回来,整理好就下班了。于休休动作很麻利,苗芮和于家洲过来的时候,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做好。 看她在厨房忙碌,苗芮眼睛都直了。 “哎哟我的乖乖,你这是怎么想不开啊?” 她抓住于休休白嫩的小手,在嘴里呼呼两下,看看她的指甲再摸摸指腹。 “你爹是不是最近没吃我排头有点膨胀?怎么能让我的乖乖做这样的粗活?” 于休休:“没事,我巾帼不让须眉——” 苗芮:“我管他眉不眉的,女婿还没骗回来呢,把手弄粗了老娘不同意。老于,你赶紧进来!” 于大壮在外面陪客,几个徒弟也都在旁边。老婆一叫,他马上站起来。 “到!好的夫人。” 在座的众人:…… “师父、你坐,我去帮师娘。”魏骁龙第二个站起来。 “大师兄,你坐你坐,我去。”石晓剑第三个冲入厨房。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感觉自己像亲生的了。”于家洲跷着二郎腿,嗑着瓜子,拿他老子的茶喝着,眯眼眯眼的,样子跩得很。 可—— 话没落下,就听到老于的声音。 “洲洲,你妈叫你来洗碗。” 于家洲咬着瓜子皮,眼泪汪汪:“……” 一群人忙忙碌碌。 家庭餐,一个都不能少。 十几个人用两张桌子两个锅底,拼凑到一块儿,摆在餐厅中央,大灯齐开,极是热闹。 钟霖闻着火锅的香味儿,看于休休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挽着袖子干活,忍不住给自家老板安利老板娘。 “虽然于小姐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但是人勤快,做事利索,品行也可……” 霍仲南冷冷剜过来。 “背后说人坏话,钟霖你出息了。” 钟霖:…… 哪句是坏话? 他顺着老板的意思,“没有没有,我只是喜欢她……他们家人。于家人相处很有些意思,还有他们的徒弟,在一起就让人有幸福感……大概,这就是生活的本真状态吧。” 霍仲南:“你不幸福?” 钟霖低眉看他,“我不敢说。” “说!” “咱们公司和大禹相比,是不如人家有人味儿,我们那儿是冰冷的,而这里像个家——” 霍仲南点点头:“你明天来这上班吧。” “不不不不,我又不缺家。”钟霖笑烂了一张脸,“跟着霍先生,长见识,长本事,有进取心,其实……也幸福得不得了。” 霍仲南:“你脸不烧?” 钟霖摸了摸脸,是有点烫。 “咳……幸福不幸福的不重要,关键是薪水高啊。” …… 蔬菜、肉类,水果、酒水直接摆上桌子,家庭自助火锅没有那么多讲究,大家坐在一起,十分原生态。 于休休听到大家夸他火锅做得好,开心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她大大方方地望着霍仲南。 “钟南,你往后想吃就来这儿。我给你煮,保管什么火锅店都吃不到这个美味。” 霍仲南嘴皮动了动,算是笑了笑。 于休休:“钟霖你也多吃一点啊。你吃得扎实,打架也是超燃的。nice!” 钟霖:…… 他只是文武双全而已,不是武夫。 “小姐姐!你眼睛长歪了吗?”于家洲撇着嘴看于休休,撸袖管去夹菜,“你要是什么时候能看到这里有个英俊小哥想吃你面前的千层肚就好了……” 于休休很想一拳呼在渣弟脑袋上,但是人设不能崩。她现在是可爱甜美的小助理,于家洲是老板的儿子,忍住。 “要吃什么你就说啊小少爷!”于休休把毛肚煮下去,特地用勺子送到于家洲的面前,“怎么能让你亲自动手?呵呵呵,你坐你坐,我来就好。” 于家洲收到渣姐眼风,有点怕怕。 “妈!她朝我笑了。” 苗芮:“她哪天不朝你笑?你喜欢看她哭?” 于家洲:“喜欢,你把她打哭吧。” 苗芮一巴掌捶在于家洲的后背,帮于休休出了气,“吃都堵不住你的嘴,是不是要把家庭作业抄十遍?” 于家洲:“不谈作业母慈子孝,谢谢!” “哈哈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 于家人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长辈、晚辈,想说什么就可以说什么,徒弟们也各得各的自在,不会刻意讨好或者恭维。 只有于大壮是个例外。 他前前后后地伺候着苗芮,虾要剥皮,鱼要挑刺,饮料要温热,顾不上自己的嘴,但看到苗芮高兴就眉眼生笑。姐弟俩性子也随了父亲,说是娇生惯养的少爷小姐,但十分随和,并不娇气。 这样的家庭氛围,很容易融合进去。 钟霖不知道老板怎么想,反正这样的饭,他天天都想吃。 “于老板,我敬你。”钟霖诚心端起杯子,“感谢你们的盛情招待。火锅很好吃,大禹也很好,相信我们会合作愉快。” 于大壮愣了愣,哈哈大笑。 “好说好说。二位小钟经理是爽快人,我老于也不拉稀摆带。吃完火锅,咱们就上楼签合同。” 霍仲南皱皱眉,“修改后的条款你还没看吧?” 于休休爽朗地笑,“合同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信的是你这个人。你能想办法帮我们要来那么一大笔搬迁补偿,难道还会给我老于挖坑吗?不能够。” 钟霖:…… 老于你怕是不知道,老板最喜欢为人家挖坑,然后看着人家愉快地跳下去…… 霍仲南端起杯子,“好。” 他话少,一个字尽在不言中。 于大壮闯荡这么多年,自忖识人没有问题,笑着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结果喝得太急,呛得咳嗽起来。 苗芮拍他后背,“慢点喝不行啊,谁抢你的吗?” “没事没事,今天高兴。”于大壮放下酒杯,看向于休休:“我们和盛天的合作有你的功劳,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我能说什么?”于休休眨眨眼,“难道老板要给我发奖金?” 于大壮大笑:“没问题啊,你要什么?” “钱啊,当然是钱。”于休休瘪瘪嘴,强拗柔弱贫困少女人设,“我一个人流落在外,要什么没什么,再不攒点钱,将来人老珠黄,怕是活不下去了。” “……” 拗过头了啊小姐姐。 钟霖恶趣味上头,“于小姐,你父母不在申城吗?怎么让你一个人流落在外?” 于休休看他一眼,毫不心虚地撒谎,“我父母早就离婚了,各自组建了家庭,又生了弟弟,哪里管我的死活……” 苗芮:…… 于家洲:…… 于大壮眼泪都快掉下来:…… 这是被闺女……给强离了? …… 唐绪宁在大禹吃了亏,气得肠子都青了。失眠一整夜,结果起床发现,更气的在后头。 盛天浮城启动,大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为什么获得了盛天的青睐?网上充斥着各种传言。于家村水库人那个大群里,丢了一地的红包皮,个个都在恭喜于家。 唐绪宁觉得最近时运有点背—— 下午,他憋着一肚子气去医院,结果汤伟力和他老婆也在,两口子在病房里大吵大闹,搞得乌烟瘴气。 他听不下去,默不作声地退出去,在吸烟室碰上了唐文骥。 父子俩相顾无言。 怔了片刻,唐文骥为儿子递上一支烟,“什么时候开始抽的?” 唐绪宁闷闷的:“很早。” 唐文骥冷哼,“你倒是瞒得挺好。” 唐绪宁:“我成年了。” 不是他诚心要瞒父母这种小事,而是习惯了完美人设,习惯了在父母面前伪装成规矩听话的样子,已经忘了自己是什么样子。 烟雾袅袅而升。 父子俩又沉默了许久。 “后悔了吗?”唐文骥突然问。 唐绪宁差点被烟头烫到手,“怎么可能?就于休休那样的……” “别嘴犟!”唐文骥冷眼看着他,又像是透过他,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你啊,就是被你妈给带歪了。谁不后悔呢?是人,总会后悔的。” “后悔什么?爸,你太高看于家了。你是不知道他们家人背地里有多恶心。说实话,于休休连卫思良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唐绪宁把昨天受得气发泄了一通,说起于休休咬牙切齿。 “爸,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思良?” “有一天你会明白。”唐文骥深深看他一眼,摁灭烟头往外走。 “你去哪?”唐绪宁扭头看过去。 “加班。”唐文骥走几步,突然转身指着他的脸,“你舅的事,你少去掺和!还有——不要再去招惹于家,不要把路走绝了。哼!” “……爸!”唐绪宁气得磨牙:“咱们为什么非得跟于家好?就他们土包子暴发户,你图什么啊?” 唐文骥没有回头。 ------题外话------ 于休休:漂亮的小姐姐们动动手指头支配我家贫困少女的新书《于妖妖的作妖日常》,我天天花式作妖给你看,谢谢你们,人美心善发大财走好运事事顺心,么么哒…… 第21章 要不是爱得深沉谁怕他? 于大壮从抽屉里拿出昨晚签订的《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翻开仔细一看,吓出一身冷汗。 “妈嘛,我怎么会签这种合同?” 魏骁龙看师父皱眉,心一下悬起来,“是不是合同有问题?” 于大壮点点头,严肃地敲敲额头。 “酒精害人,酒精害人。要不是喝了酒……我怎么会这么不要脸地占人家这么多便宜?骁龙,我怀疑盛天老板看上我了,不然咋给我这么多好处!!” 魏骁龙:“……” 施工合同签好,尘埃落定。 公司财务刚一上班就收到盛天拨付的工程预付款,这动作快得大禹建筑从上到下都振奋不已。 这年头,小建筑公司不好混。 在建筑市场的恶性竞争下,企业利润空间越来越小,发包人拖欠工程款也十分普遍,目前大禹还有好几个工程没有回款,于大壮承诺给建材商的结账期限也到了。 大禹正火烧眉毛。 盛天的预付款,就是雪中送炭。 而且,浮城一个工程抵十个百个小工程,盛天拖欠款项的可能性也极小——可以说,大禹今年的业绩都不用愁了。 于大壮让财务马上给建材商打款,中午又让食堂给员工加菜。 吃饭的时候,老于端着杯子慷慨陈词,“大干365天,保质保量竣工”的大红横幅映着他的脸,笑声震天。 员工们也很兴奋。 “年初就说行业寒冬了,怕没钱过年,没有想到啊,盛天爸爸给我们送来温暖……” “我要去把购物车里那些被遗弃的宝宝,统统都带回家——过年了,该团圆了!” “哈哈哈哈,我可不可以发朋友圈吹牛逼——说我和盛天巨头终于有业务往来了?” “……别扯,你只是个搬砖的。” “搬砖不是业务了?老于刚才还说,岗位不分贵贱……何况,我是技术搬砖。” 于大壮哈哈大笑,大手一挥。 “这个牛必须吹。一会吃完饭,参与浮城的项目经理和兄弟们,一起合个影,咱们一起发朋友圈装逼。” “哈哈哈哈老板要发红包。” “群里!注意公司群,老子今天发大红包哈哈哈!每个红包的最佳手气,喜上添喜,送一台新款爱疯手机。哈哈哈!” “啊啊啊啊!大禹万岁!” “口号就别他妈喊了,咱们公司小,但活儿要干得漂亮,不能让同行戳脊梁骨,更不能让盛天爸爸失望,晓得了不?” “晓得了老板~” …… 于休休也在公司群里,一不小心就抢到了最大的红包,这手气好得,她自己都犯糊涂。 最近这是走的什么运啊? “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她一个高兴,转手又发了个红包,“谁抢到这个红包的最佳,我就把手机转赠给他。” “大小姐你最美你最好你最善良。” 看到群里人起哄,于休休开心地转头,刚想和谢米乐分享,就反应过来。 “我应该直接转赠给你的——米乐,我对不起你。” 谢米乐嗤之:“马后炮。” 于休休朝她眨眼:“给休爷暖个床,休爷送你一部。” 谢米乐瞪她,“少来。你有这工夫逗我,不如帮我想想设计部的未来,让我多拿点年终奖,自己买一台。” 公司承包的是浮城的土建部分,和设计部装修装饰这一块业务关系不大。今年各行各业都在叫寒冬,设计部刚成立,在装修行业是新人,起步难,万事难。 “各家都打价格战,什么4万8整包一百平都有人敢接。我们家的报价,没有优势。” 谢米乐垂头丧气,看了于休休一眼。 “最近好几个单子都被凯利抢了。想不到凯利这种大公司,也会搞这套。” 凯利? 于休休想到凯利国际那个帅气的总监,眉梢扬了扬,“便宜没好货。后期增项客户怕是不知道吧?这些低价承包的公司,都是大坑!” “客户不懂,他们也欺负人家不懂,不管三七二十一,各种名目的优惠,先把合同签下来再说。” “要不咱们也搞个促销活动?把利润再压缩一点?” “再压就没利润了。”谢米乐想了想,“等搬到新公司,搞一搞吧,然后我再向公司申请点宣传费,投投广告……不管怎样,得先吸引客户。” 于休休刚入行,不懂这一块,谢米乐说什么,她都点头。末了,还不忘安慰她。 “反正老于也没指着咱们能赚大钱,尽力就好。实在不行,咱们也可以去搬砖嘛。浮城那么大一个项目,不能没有我们的饭吃,是不是?” 谢米乐被她气笑了。 “大小姐,你怎么会活得这么天真?咱们要是不赚钱,不是吃饭的问题,是要亏损的问题。” 于休休默默看她。 “米乐,我的想法是,不管利润多薄,竞争多大,咱们都不能做黑心装修商。你看啊,咱们现在接的单子,都是小客户。装一套房子,就是一个家,是一个家庭全部的希望。客户满意,不满意,都会记咱们一辈子。与其投入大量广告做宣传,不如做好口碑,做出咱们自己的品牌。一传十,十传百,装出来的房子在那里,就是活广告。” 谢米乐不得不承认,于休休单纯归单纯,有些想法还是有道理的。只不过,没有广告和宣传,等口碑要等到何年何月? “行吧,听你的,要是完不成业绩,你来背锅。” 于休休翻个白眼,“完不成业绩,我陪你去讨饭是可以的。背锅不干!” “……” 于大壮把浮城那边的工作交给魏骁龙负责,自己去工地转了一圈,回来就组织人手开始搬迁大计。 这个公司住进来一年多了,大家都产生了感情——所以,听说要搬去人民路的通江大厦,一个个都感慨不已。 “……就要离开这个老少边穷地区,进入发达中心城区了,我……居然难过得有点想笑。” “我也挺舍不得的,可是有好地方不住,不是暴殄天物吗?这种昧良心的事,不能做。” 于休休看着办公室里的逗逼们,抿了抿嘴,给霍仲南发消息。 “哥哥,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的天使?” 霍仲南:“???” 于休休:“从你踏入大禹大门那一刻开始,我们公司就好事不断。我的运气也特别好。我不管,哥哥,你就是我的天使,是我的好风水,我要抱紧你的大腿。” 霍仲南:“……小孩子少信这些。” 于休休:“??不是你说大禹风水好,你家渣老板喜欢这个什么财位,所以才买下来的嘛,怎么变成我信风水了?” 霍仲南:“那是他,不是我。” 于休休:“也对。哥哥,今天你们老板还有没有欺负你?” 霍仲南:“没有。” 于休休:“……这就不欺负了吗?”那他不就不需要她的保护了?于休休想想,还有点小失望呢。 霍仲南:“偶尔欺负一下吧。” “这个渣老头,你帮他办成这么大的事,他居然还欺负你?” 于休休坐直身体,生气地问:“是不是因为我们公司的事情?这笔补偿款金额不小,他肯定肉疼,又拿你出气……” 霍仲南:“不是,他除了钱一无所有。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于休休:“这话酸得我牙疼,哥哥我要仇富了——好吧,既然不为钱,他为什么要针对你?” “大概钱太多花不完,心烦?” 于休休:…… 这个天聊不下去了。 她哼哼,“公司搬家,我去帮忙啦。哥哥,你需要我就call我,24小时贴心帮你怼老板,吼吼吼吼吼~” 霍仲南:“好。” 好个屁好! 于休休对着他的头像啮了啮牙。 只要她不主动,他就从来不会联系她。 很明显,人家对她的兴趣不大。 于休休瘪瘪嘴,把手机放在桌子上。 “谁让你这么招人喜欢呢?算了,再纵容你几次吧,小淘气。哼!” …… 钟霖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霍仲南正神情凝重地盯着手机,久久不转眼。 这是极不寻常的。 他吓了一跳。 “霍先生,出什么事了?” 霍仲南抬头看他一眼,“我是不是除了钱,一无所有?” 钟霖也酸得牙疼:“不,您还有我。” 霍仲南:“滚!” ……老板又受什么刺激了?钟霖放好手里待签的文件,例行询问:“霍先生,请问您午餐……” 霍仲南:“没胃口,不用准备。” 钟霖:“……” 老板什么时候有胃口? 对!吃火锅的时候。 钟霖小心翼翼地建议:“要不,我让人给你煮火锅?” 霍仲南合上刚拿起的文件,冷冷看他,“钟霖你最近是不是没带脑子?” “……” 不! 他有脑子。 他想起来了,老板不爱吃辣。 低头退出办公室,钟霖暗戳戳发消息给于休休。 “我们家老板太难伺候了,莫名其妙把我训了一顿……小休休,钟南日子可能也不太好过,你要有空,多煮火锅安慰安慰他。这孩子挺不容易的,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于休休看得热血沸腾。 “钟南有我,你放心。” 钟霖:“他不喜欢人家同情他,我发消息给你的事,要保密。不然我就死定了啊小休休。” 于休休疑惑:“为什么?我觉得你有点怕他?” 钟霖:“那不是怕,那是因为我对他……爱得深沉。” “???” 情敌? 于休休想了想,给钟南发消息。 “哥哥,我又想煮火锅了,你想吃吗?” 霍仲南:…… ------题外话------ 于休休:完了,我们家哥哥太招人稀罕了,打跑了一堆女情敌,还有男情敌虎视眈眈,太可怕了,连钟霖都弯了…………我必须快点出手把人骗回来。对!煮火锅,火火火锅! 钟霖泪目:我不弯。我是无辜的,我好难,我是世界上最难的助手,要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还要做得了媒婆打得过小强…………我有委屈,哪个妹子有酒?我们不醉不归? 第22章 两个人单独吃饭意义不同 于休休等了一周,等到了大禹搬到通江大厦,但没有等来那个吃火锅的人。 他没来吃她煮的火锅,好像也忘记了要请她吃饭的事情。在大禹与盛天的合同签订后,工程的事由别人负责,他就这样消失了。 于休休憋屈的心情,在跟着谢米乐跑了几天,却连续被凯利国际或别的公司抢单后,终于爆发了。 “怎么回事啊?难道我的好运用完了?” 谢米乐拍拍她,“正常的,客户有客户的选择,可能是咱们还不够好。继续努力!” 于休休:“在胡静雨选择我们的时候,我以为那会是我的第一个客户,没有想到,那居然是我唯一的客户。” 谢米乐哭笑不得。 “怎么可能?时间还长,你刚入行,慢慢磨炼。多受几次气,气着气着就习惯了,单子也就来了。” “……不管了。我不能等,也不想受气,我要去找我的好运去了。” “???” “钟南就是我的好运,我的天使哥哥!” “……” 于休休下班的时候,把自己刚到手的宝马钥匙丢给谢米乐,从她手上换回一台小电驴车,吱呀吱呀地骑着去了盛天总部。 闭门羹是必不可少的。 前台听她说找总办的钟南,直接说没有。 于休休没办法,只能说找钟霖,又被堵了回来,问她有没有预约—— 见钟霖都要预约了吗? 于休休瞥一眼态度不太友好的前台小姐,给钟霖发微信,“我在你们公司楼下。小钟经理,找你还要预约啊?你在公司是不是很厉害?” “……” 钟霖倒吸一口凉气。 “我不厉害,只是沾了老板的光。你在楼下等我,别乱跑啊。” 于休休:“想跑也跑不了呀,哪都不让去。你们公司的人好凶。”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钟霖只用了两分钟不到就匆匆下楼,气喘吁吁地站在了于休休的面前。 “大小姐,你怎么跑公司来了?” 于休休:“咱们不是朋友吗?我不能来找你和钟南?”说着她就往钟霖背后瞅,“钟南呢?他不回我消息……你们公司的人说,没有他这个人,好奇怪。” 钟霖轻咳一下,“他工作性质比较特殊,人又闷又不爱交际,公司很多人都不认识他。然后……你说什么,他不回你消息?所以,你找来了?” 于休休点点头。 “不是你让我请他吃火锅的嘛?他还答应了要请我……就这么消失了。好过分,我是来问道理的。” 钟霖:“……” 大小姐,你来问道理,我找谁问道理? 难道就因为不想再吃辣,连女孩子都不理了? 钟霖发现不停有人望他们,赶紧把于休休带到旁边的休息室,为她倒了一杯水。 “老板最近毛病多,难伺候,他天天过得生不如死啊,可能心情不好,脾气怪了点,你别生气。” 于休休乖乖地坐。 乖乖地喝,乖乖地低着头。 “那我在这里等他吧。” 钟霖:“……” 他沉默了许久,看着于休休黑黑的脑袋,突然搓了搓手,无奈地叹气。 “那个……小休休,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喜欢上钟南了吧?” 于休休抬头,眼睛黑亮带笑。 “你看出来了?钟霖你好聪明。” 钟霖:“……所以,你这处心积虑地接近他,就是为了和他处朋友?” 一般女孩子听到“处心积虑”可能就急了,但于休休没有觉得羞愧,而是重重地点头。 “是的,我就是喜欢他,处心积虑地想要靠近他呀。要不然我是多想不开去煮火锅?” 钟霖:“你喜欢他什么?” 于休休:“他长得帅,人好。” 钟霖:“……” 人好?那是你不了解他啊小妹妹。 钟霖很想用点寻常套路打发了她,可他看着于休休那双澄澈无垢的眼睛,又说不出口。 可以说,钟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像于休休这样的女孩子。 横冲直撞,敢说敢做,看似无脑冲动娇蛮任性,其实很有韧劲儿。看似单纯没有心机,但那只是对喜欢的人。如果被她讨厌上,坏起来也是真坏。 他不忍心。 又头痛怎么帮老板拒绝。 想半天,他才委婉开口,“小休休,其实男人……对喜欢自己的女孩子,一般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有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 于休休:“可是他没有拒绝我?而且,我也只是叫他做哥哥而已啊,你在想什么?” 这女孩子属傻子的吧? 钟霖服气了。 “行。你等我一下。我问问钟南在干什么。” 他低头走开给霍仲南打电话,“霍先生,于休休到公司来了。找你的。” 霍仲南沉默。 他没有挂电话,钟霖也不敢挂。 等了好一会,他终于开口:“把她带到停车场。” 钟霖愣了愣,“好的。” …… 为了说服于休休去停车场,钟霖踌躇半天才帮他想好借口。可是,不待他说,于休休就站起来了,半点怀疑都没有。 “钟南一定是害怕老板知道,又找他麻烦。是我不好,太冲动了,直接找到大门口来,让人知道说闲话。” 钟霖:“……” 他能说什么? 老板把她卖了,让她数钱她肯定也愿意的。 于休休跟着钟霖去地下停车场。 霍仲南等在那里,看到她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只是向钟霖伸出手。 “钥匙。” 钟霖马上乖乖地交出了……自己的车钥匙。 霍仲南侧头问于休休:“想吃什么?” 这是要请她吃饭吗?于休休哇地叫了起来,色迷心窍,完全忘了问人家为什么不回信息的事。 “现在可以去吗?哥哥你下班了吗?” 霍仲南嗯一声。 于休休左右看了看,没有见到别人,小声说:“我的小电驴还停在外面的……” 霍仲南:“钟霖会帮你处理。” 于休休回头看了钟霖一眼,觉得不能这么不厚道地丢下他就走:“钟霖不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吗?” 霍仲南:“他吃饱了。” 钟霖:“……” 不,我还没有吃晚饭,我要吃,我很饿! “是的是的,我今天早早就叫了个外卖,吃得好饱。”钟霖微笑,一脸真诚地说:“小休休你们去吃吧,你的车交给我就行。” “那……好吧。”于休休内心是雀跃的。 两个人单独吃饭,意义是不是不同? 今天的剧情没有按剧本走,于休休觉得不可思议,可是想想这是两个人关系的进步,又兴奋起来。 霍仲南开着钟霖的车驶出停车场,但没有带于休休去吃火锅,而是选了一家僻静的西餐厅。于休休看着这外观和装潢,有一点紧张。 “钟南这里好贵的。咱们换一家吧?” 霍仲南:“没事,我请你。” 于休休:“……不要,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咱们是穷人家的孩子,能节约一点是一点吧?” 西餐厅门口的接待脸上堆满了笑,听到他俩的对话,僵硬地保持着镇定,但脸色还是忍不住有了变化。 于休休只当看不见人家的表情,拼命眨眼睛,“走啦走啦,我不喜欢吃西餐,你请我吃饭,听我的。” 霍仲南深深看她一眼,“好。” 于休休笑眯眯的,“我们去吃自助餐吧,58元一个人,味道可好了。” 霍仲南微微一顿,“……好。” 接待小哥条件反射地撇了撇嘴。 这是霍仲南第一次因为钱被人嫌弃,但他看着于休休发自内心的笑脸,竟隐隐有一种说不出的愉快,蔓延到脸上,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 “走吧,穷人就吃穷人的饭。” 他优雅地转身,于休休兴高采烈地跟上。 这时,西餐厅走出几个人,他们看到了霍仲南。 “仲南?” ------题外话------ 于休休:我想帮钟南节约一点,这孩子不容易,没父没母没车没房。 霍仲南:她想帮我节约一点,我就帮帮她吧,这孩子不容易,心眼儿好脑子不好。 第23章 被摁脖子的傻鹌鹑 于休休正想回头,一只大手伸过来,按在她的后脑勺,力道不大,却固执地阻止了她。 “哥哥,有人在叫你。”于休休像一只被摁了脑袋的傻鹌鹑,缩着脖子在他胳膊下方挣扎。 那只手慢慢下滑,冰凉的从她脖颈滑过,紧紧拽住了她的手腕,拖着她大步走向汽车。 “……” “???” 自始至终,于休休没能回头。 背后那几个人也没有再叫, 于休休能感觉到身边男人的情绪不对。他身体僵硬地散发着冷气,掌心像裹了一层冰,拉着她离开时甚至用了很大的力…… 有点小霸道呢。 坐上车,于休休扭头张望时已经看不到那几个人。 “怎么了呢?”她奇怪地看着他,“你是认识他们的吧?” “嗯。”霍仲南冷气森森。 “那为什么你不理……”于休休话没说完,突然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猛拍大腿,“懂了,你不想让熟人看到我们在一起,对不对?啧!幸亏我们走得快。” 霍仲南看她一眼。 眼睛里藏着于休休理解不了的情绪,似有浓雾深埋其间,又像有一只猛虎,在细嗅蔷薇。 冷酷和温柔。 于休休从来都觉得这是两个反义词,可此刻,它们毫无违和感地出现在同一个男人的眼睛里,只用一秒就击中了她的心脏,却让她想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研究了解…… “58一客的自助餐,位置?” 于休休被他从旖旎中拉离,低头给他开导航,有点小失望:“我以为你要说点别的什么……” 霍仲南开着车,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我不想看到他们。” 于休休点点头:“他们是谁?” 霍仲南:“坏人。” 于休休噌地转头看着他,瞪大双眼:“哥哥你太善良了!看到坏人为什么要走,我们可以打他啊?” 我们可以打他啊! 她说得一本正经,霍仲南突然有点想笑。 “下次。” “好,下次我帮你打。” 于休休攥紧拳头,拧着眉头跃跃欲试,霍仲南余光扫了扫那个小粉拳,唇角上扬,露出一抹迷人的弧线。 …… 吃自助餐绝对是个馊主意。 于休休走进去就后悔了。 人多,嘈杂,环境不好,不方便说话,根本就不是勾引小哥哥的好地方。 她突然明白情侣为什么都喜欢往幽静的地方钻了,因为方便干坏事啊! “失策!没有经验害死人。”好咕嘀叹气。 “嗯?”霍仲南看过去。 “没事没事,哥哥你去占那个位置,要吃什么我去拿。” 58元一个人的收费在申城绝对是良心价格,而且这家店口味还不错,水果种类也多。所以,生意爆好,位置必须靠“抢”的! 霍仲南看她挤在人群里蹦来蹦去,握拳在太阳穴摁了摁,深吸一口气,在拥堵的人群中排队“抢”位置—— “先生几位?” 长得帅的优势出来了。 小姐姐看到他就笑开了脸。 霍仲南刚比了个“二”,她就热情地招呼。 “这边,刚好有二人位。” 于休休看他占到位置,双眼放光,“哥哥你好厉害,果然颜值即正义。” 霍仲南:“……” 他居然也有靠脸吃饭的一天。 于休休挤入人群,拿了一堆菜过来,放在桌子上,坐下来就开始吃,嘴一直没闲着。 霍仲南皱皱眉:“你能吃这么多?” 于休休注意到他表情,“……我不是经常都吃这么多的。我有时候只吃一点点就能饱。”我很好养活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霍仲南笑了笑,没说话。 他以为于休休带他到这种地方,也就是做做样子,没想到……她是真能吃这种饮食。 “你不喜欢吃吗?”于休休注意到他几乎不怎么动筷子,低下头来眼珠子直转,“哥哥,这是按人头算钱的,你吃多吃少一个价。不吃就亏了啊!” 霍仲南:“……” 他沉默了片刻,尝试性吃了一点。 这个味道的“不错”,离他的“不错”,还有点差距。他只当解锁了新事务,然后放下筷子。 “这餐是我请你的,以后……” “以后我请你。”于休休把他“以后可能会忙,不方便见面”的话堵在嘴里,愉快地眨眨眼:“我老板要给我涨工资了。我很快就有钱了。” 霍仲南:“……” 错过那个时间节点,他想说的话,出不了口。 “恭喜你!” “哥哥你别想太多!”于休休帮他布菜,一脸开心,“我以后就是你的家人,我的父母就是你的父母,我们会照顾你的,你不是一个人哦,你有家有妹妹,嗯?” “……你不是也没家人。” 糟!差点穿帮! 于休休擦擦手:“他们偶尔……也是会送点爱心给我嘛。” 霍仲南迟疑一下,“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还用问? 我喜欢你啊看不出来? 于休休咳一声,“我善良的心灵不允许我眼睁睁看着你这么好看的小哥哥孤苦伶仃,坠入冷酷世界的深渊。” 霍仲南:“……” 他不说话,于休休一个人也有得聊。 天南地北,娱乐八卦,她津津有味地分享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鲜亮的口红是青春的交响乐,明媚的小脸是阳光的代名词。 她幸福,快乐,生动,又鲜活。 霍仲南决定请她吃饭前那些话,在这样的于休休面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沉默, 像一个冲敲暮钟的僧人,无波无澜。 “哥哥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再见?”吃完回去时,于休休有点依依不舍。问完不等他答,又自顾自说起来,“我们新搬的办公楼你还没有去看过吧?很宽敞很明亮,办公设备都是准备好的,我们设计部还有大大的落地窗,食堂也可以煮火锅吃……” 她说着说着就开始笑。 “突然觉得你们老板也没那么渣了。” 霍仲南:“那是我的建议!” 于休休恍然大悟,点头,又乖乖地点点头,满脸都是感激。 “我就说渣老头不会这么好心吧。哥哥你真的太好了,又申请搬迁费又申请办公设备,你就是我们的好运天使。谢谢你争取这么多,我请你吃我煮的火锅好不好?” 霍仲南:…… “休休。”他第一次认真叫她的名字,嗓子磁性好听,带点沉郁的沙哑,于休休心脏跳得欢快,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然后就听到他说。 “我要出差一段时间,不在申城。” “出差呀?走多久?” “看情况。少则一两个月,多则一年半载,如果事情顺利,可能我就一直留在那边了。” 于休休呆了呆,眼睛里有明显的失望,沉默了好一会,才悻悻地说:“你可是我的好运天使。你走了,我又要倒霉,被人抢单了。” 女孩儿声音娇气柔软,可怜巴巴的。 霍仲南眼皮跳了跳,“你会好运的。” “好吧!工作重要。”于休休眼睛黑漆漆的,写满了不舍,“哥哥你要注意安全,常发消息报平安,有什么事就来电话……然后,你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 那双眼睛有火有光,霍仲南不忍再看。 “明天。老板让人订的红眼航班。时间太早,你不用送。” “黑心老板,缺德鬼!”于休休踢了踢地面,气得咬牙骂人,霍仲南只是默默看着她。 一个人回家,没有于休休在身边聒噪,霍仲南脸色更冷。 钟霖等在门口,接过钥匙,揣测着老板的心情,觉得此刻不该问,可想到于休休那小姑娘,他吃人嘴短,又不太忍心。 “霍先生,于小姐没事吧?” 霍仲南冷冷看着他。 钟霖头皮发麻:“你拒绝她,有没有很委婉,她是不是很难过?” 霍仲南:“你很关心?” 钟霖吓一大跳,赶紧低头:“不是关心,是不忍心。” 霍仲南冷哼:“你有这时间操心别人,不如操心操心你地里的红薯!” 钟霖:……我不要面子的啊! 好吧,在老板面前不要面子就不要面子吧。 “霍先生,其实于小姐……” “钟霖!”霍仲南打断他,目光沉沉扫过来,“你打听打听,最近谁家里装修。” 嗯? 什么? 钟霖眼睛一亮:“是介绍给于小姐吗?好的,我马上去办……” 霍仲南:“别太直接!这小丫头猴精。” “我懂的,老板。” 于休休要的不是单子不是钱,要的是肯定。生硬地把煮熟的生意塞给她,只会累着她而已。 哦哦哦哦哦哦哦! 钟霖全悟了,怎么能累着老板的小宝贝呢? …… ------题外话------ 于休休:怎么办,哥哥要去出差,一两个月……至遥遥无期,好想跟去啊。 钟霖:不会的,我老板还是我老板,你哥哥还是你哥哥………… 第24章 不作妖就做梦 雨很大,于休休的伞是红色的。 她踩着积水走得很快,滴滴嗒嗒,雨在伞上,在心上,她看到自己从那幢楼走进去—— 有人在聊天,声音在房间里,模模糊糊。 于休休集中注意力,想要听清楚些,还是听不清,她跟着声音进入电梯,电梯的数字就在眼前,红色的,一个一个变化。 好熟悉的画面,她梦到过…… 雨水在观光电梯的玻璃上流成了小溪,她伸手去抹,雨雾似是散了,却趋不开浓重的夜色。天是黑的,阴暗的,依稀可能对面的楼顶有一个男人,在雨中,黑色的衣服黑衣的帽子,她看不清脸。 是他! 梦里出现过的人。 于休休慌乱地找手机,想把他拍下来。拍下来就好,她这么想,却意外发现——手机找不见了。 什么时候掉的?掉了手机,就像掉了魂儿,她慌乱起来,又怕又紧张,眼前却突地出现一个画面—— 酒店房间里,唐绪宁坐在椅子上拼命抽烟,一个穿着薄薄沙裙的女孩儿,坐在他面前的地毯上,在哭。 “绪宁,这是我们的孩子,你就真的忍心杀死他……” 女孩儿在说,在哭,在吼。 唐绪宁只是沉默,烟越抽越狠。 于休休觉得有点奇怪,唐绪宁不是不抽烟吗?而且他厌恶抽烟的人,怎么自己抽起来? 可能是个梦。于休休意识到了。 但她没办法中断这个梦。 房间里的故事就像电视画面,一帧又一帧。 女孩儿哭得很凶,她背对于休休,看不清脸,只有长而柔顺的头发,纤弱薄削的肩膀,窄窄的腰身,提示着她,这是个标准的“男人斩”。 “我不管,我是不会拿掉小孩儿的,你自己想办法。” 唐绪宁:“我爸是不会同意我和于休休分手的。思良,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们彼时相爱,能克服困难的。” “你能克服,我怎么克服?再克服下去,我肚子就大了……” “咱们……先做掉孩子好不好?我们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 “你不肯戴套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女孩儿哭得撕心裂肺,“唐绪宁,不想和于休休分手的人,其实是你吧?哪有父亲管得了儿子娶哪个女人?” “于休休,呵,这种女孩儿,我怎么看得上?思良。别拿她和你比,我犯恶心。”唐绪宁安抚着女孩儿,又阴恻恻地说:“你再给我点时间。我有办法的……我爸在意她,无非是她家的恩情,还有她家的钱……要是他们一无所有了,你说我爸还会不会看重这种累赘?” 于休休打了个冷战。 她觉得唐绪宁这话有点不可思议。 明明就分手了啊? 他还要对她家做什么? 于休休混沌的想着,那边已经恩爱上。 少儿不宜的画面闯入眼帘,她直觉好孩子不应该看,又有点愤怒唐绪宁这个王八蛋为了哄女孩儿去打孩子无所不用其及,她很想闯进去搧他耳光,一个激动,突然就醒了…… 吁!原来是个梦。 梦里的唐绪宁还在处心积虑和她分手。 于休休觉得有点好笑—— 噫,她突然吓住。看着眼前发着光的数字,不敢相信。 醒了,她为什么在电梯里? 那是个观光电梯,正在往上攀爬。 于休休瞪大眼睛,看着大雨疯狂地洗刷玻璃。 噼啪! 一个闪电击来,她又看到了对面那幢楼上的男人,他像只黑鹰潜伏在雨夜,突然从天飞落—— “啊!不要跳!” 于休休疯狂拍打着玻璃电梯。 被紧张和恐惧抓扯的心脏,咚咚跳着,再一次从梦中醒转。 什么鬼? 又做这个梦了! 于休休搓了搓脑袋,看了看窗外阴沉沉的天。 慢慢地,她下床,趿上拖鞋,去卫生间洗澡,换衣服,化妆,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描化自己的脸。 钟南要出差,走很久,她要去机场送他。 她怕,这次不去送,以后就见不着了。 于休休看了几次时间,很担忧赶不上飞机。可是,越是紧张越出错,不论她怎么化妆、梳头,镜子里的自己都是凌乱的样子,口红一次次涂到唇线外,怎么都画不好,直到钟南突然推门进来。 她吓住:“你怎么来了?” 钟南站在她的背后,从镜子里看着她的脸。 “来告别。” 于休休停下画眉的动作,看镜子里的他,“哥哥你一定要走吗?” 钟南嗯声,“你好好照顾自己。” 她撇嘴,“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见?” 钟南沉默了一会,“不见了吧。” 于休休鼻子有点酸,“为什么?你讨厌我?” 钟南:“不讨厌。但我给不了你要的。” 于休休:“你知道我要什么?我什么都没要,你就说给不了。” 钟南沉默,目光在镜子里与她对视,重重一叹,“保重。” 他转身,脊背僵硬挺拔,很快就走到门口。 于休休突然站起来,一个飞身扑过去,扑向他,从背后紧紧困住他。 “哥哥你不要走。” 她是刚洗过澡的,光着脚,穿着白色的睡裙,长长的湿发披散在背后,在贴近时洒了他一身的水。他没有动,皱着眉头,看她小猫儿似的撒娇,好一会儿,然后叹息。 “你能不这么任性吗?” “不能。”于休休有些委屈,“我就是这样的我。” 钟南扫一眼她的湿头发,没有说话,把她拉进去,拿干毛巾过来帮她擦拭,“洗头要吹干,不要会生病的。” 于休休脑袋后仰,固执地靠在椅子上,不高兴地看他。 “你不走,我才要吹头发。” 钟南举着毛巾,盯着她。 他的脸上有她洒弄的水珠,没有擦干,有一滴顺着他俊美的脸颊淌到下巴,滑到喉结,在他吞咽的动作里轻轻一颤,滴落在于休休的额头上。 冰凉的。 他的声音也是,冰凉的。 “于休休,我说过,你要的,我给不了。” 于休休抬头,双眼像小鹿似的盯着他,“我什么都不要!” 他皱眉扫她一眼,从兜里掏出烟,点火的时候,手指在轻轻的颤抖。 一个平静得没有情绪的人,手为什么抖得这么厉害?于休休奇怪地看着他的手,指节分明,修长白皙,很漂亮的一双手。 “钟南,你是不是很难过?因为没有父母,没有房子车子,受过很多伤害。所以,你把自己封闭了起来,不愿意接受我对你的好?怕靠近,也怕失去……” 他不说话。 “不要怕好吗?你是不会失去我的……” 于休休听到自己期期艾艾地说。 钟南深吸一口烟,弯腰抬起她的下巴。 一丝带着烟味的潮湿气息靠近了她的脸。 “你什么都不要?” 于休休:“不要。” 钟南低下头,离她越来越远,高鼻深目在暗暖色的灯火里,像一只潜伏在丛林深处的狼,攻击性几欲夺眶而出。 “你想要我。” 于休休被说中心事,耳根臊烫。 “那你愿意把自己交给我吗?” “你说呢?” 他的气息,他的声音,他的脸,越来越近—— 这时,房门被人拍得砰砰作响。 “姐!姐!!!快开门。” 于休休睁开眼睛,糊涂地看着四周,猛地惊坐而起。 天已大亮,阳光很好。 是梦,是梦,这一切都是梦。 她根本没有去过什么大厦,没有见到大厦楼顶的男人,也没有看到唐绪宁撩骚,更没有和钟南那么亲近。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回忆里那个温柔又狂野的眼神根本不存在,此时的他,应该已经飞往了异乡—— “啊啊啊啊啊!”于休休抱住脑袋,“于家洲,你死定了。为什么要这个时候来敲门!” 门拉开。 看到渣姐披头散发,双眼怒视,于家洲吓了一跳。 “你被鬼打了吗?怎么衰成这样?” 于休休咬牙:“你最好给我一个扰我好梦的理由。” 于家洲:“爸爸去公司,问你要不要坐他的车。” 这是知道她昨天没有开车回来? 爸爸真好。 于休休揉揉鼻子,无奈地撇嘴,“你为什么就不能晚几分钟来叫我?” 于家洲眼睛都瞪大了,“喂~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我每天骑自行车上学我说什么了?” 于休休拍拍他肩膀:“天天锻炼身体好,少年强则国强,洲洲是个好孩子,等你长大了,一定可以凭本事自己买车买房的。” 于家洲:“……” …… 坐爸爸的车去公司是很舒服的,可是被怪梦支配的于休休没什么精神,路上话很少,去到公司,坐下来也不和大家聊天,而是拿出iPad,开始画自己的梦境…… 唐绪宁那一段,太……破坏情绪。 她用“唐绪宁XX那个OO,凶凶,未知美女OO那个XX,哭哭”取代。 然后想了想,她发现这次的梦,和上次很有相似感。 “这个人是谁呢?”她咬着笔,拧紧眉头。 太过专注,谢米乐敲桌子,她才回神。 “干嘛,吓我一跳。” 谢米乐看了看被她迅速隐藏的iPad画面,“干什么这么心虚?” 于休休:“打扰别人的创作灵感,罪大恶极,你最好有重要的事,谢米乐小姐。” 谢米乐耸耸肩,“好吧,于休休小姐,我要去见一个客户,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于休休这些天跟着她见了不少客户,新鲜感早没有了,剩下的全是失望和被打击的灰心。 她懒洋洋问:“又是那种又要价格便宜又要装出家里有皇位的客户吗?” 谢米乐噗嗤一声,笑了,“不。这次的客户,是家里真有皇位。” “啊?”于休休睁大眼睛:“这样的客户,会找咱们公司?谁,快说,我想知道是哪个瞎了眼的……” 谢米乐瞪她一眼:“丁跃进,盛天集团COO(首席运营官)。” ------题外话------ 于休休:喜欢看我和小哥哥的故事的漂亮小姐姐们,今天我们家的书有活动哦,从潇\湘首页进入活动页面,可以参加抽奖,日程本,实体书,T恤,口红……最差也有66元宝可以用来看书。收藏了本书的小姐姐快去抽奖吧。然后,还有其他活动很多很多,休休脑子不好记不住也说不清楚,详情可以咨询Q群的管理小姐姐:36138976,么么哒,给你们比心心~ 第25章 投其所好 丁跃进的房子在“城市之春”,是一处有价无市的超级豪宅。这幢别墅最大的亮点就是大,足够大,大得让人惊叹。 对盛天集团的COO来说,有一幢这样的别墅不奇怪,奇怪的是于休休赶到现场看到的——分明就是精装房。 不是她喜欢的风格,可原装修极尽奢华铺张,人家不心疼银子,她开始心疼了。 “这家人是钱多得没处烧吗?好好的装修,扒了重装?” “有钱人的想法,暴发户都不懂,我更不懂!” 谢米乐递个眼神给她,在管家的引领下走进去。 大厅里,果然有别家装修公司的设计师和工作人员在现场。于休休甚至还认识其中一个——凯利国际的设计总监,霍戈。 总监都出动了,可见凯利对这个项目的势在必得—— “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介绍情况。”管家笑眯眯地招呼几个参观房子的设计师,把复印好的一叠建筑图放在桌子上,带大家楼上楼下和园子里走了一圈,大概介绍了一下房屋的情况和主人的要求。 “我们先生非常在意太太的居住感受,因此,这个房子的装修,主要以太太的意见为主。太太喜静,爱看书,画画,弹琴。先生好动,在家里喜欢自己做饭招待朋友。所以,先生的意思是既能满足太太的需求,还能兼顾一下他,可以举办小型party,方便朋友聚餐。” “另外,我们小姐虽然不常回来,但太太还是要为小姐准备房间的。小姐是年轻人,在家愿意放松些,自在些,不喜欢太过繁杂的风格……” 管理絮絮叨叨讲了很久。 说完,他看着几位设计师。 “建筑图纸每个公司一份,我们希望在一周内看到设计图。如果各位还有什么疑惑,或者想法,可以现在告诉我。” 霍戈看一眼于休休,“早就听说丁先生和丁太太是恩爱夫妻,今天能亲自为他们设计居所,我个人感到万分荣幸。” 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丁先生工作忙碌,需要的是一个舒服的生活环境,这个马虎不得。我们凯利有打造大型别墅的丰富经验,有许多的经典案例。管家先生,恕我直言,这幢房子只有在凯利的手上,才能充分发挥它的长处。小公司装出租房的水平,怕是配不上房子的身份…” 人家都是背后diss同行,这厮居然当面怼? 够狂的。 几个设计师都有点尴尬,想说点什么挽尊,又不得不承认,凯利有狂妄的资本。 这类别墅的装修和普通住宅不同,业主往往对细节要求极为严苛。在这个大工程里,硬装、软装、景观设计、空间设计……涉及事项有数千之多,对专业要求很高。 尤其,这还是丁跃进的房子。 他们心里没底,只怕别人对他们也没底。 于休休不同,她初生牛犊不怕虎。 “霍总监的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她笑得一脸无害,要不是眼里那几分戏谑,霍戈恐怕都会以为她在真心求教。 霍戈:“你请说。” 于休休眨眨眼,“你们的丰富经验,你们的经典案例,是想让丁先生和丁太太拿来借鉴的意思?丁先生和丁太太要的是个性化设计,不是吃别人的残羹剩饭!” 霍戈脸色微变,正想说话。 于休休抢在他面前:“也请霍总监恕我直言。我看过你们所谓的经典案例,发现你们公司就像一个僵化的老旧机器,运作模式套路化,人员思想经验化,就像是照方抓药的郎中,没有自己的意思,缺乏基本的创新能力。看着光鲜亮丽,实则……腐朽无聊,处处散发着行将就木的冰冷气息。” 几个设计师面面相觑。 于休休一口气说得过瘾。 “这样的公司,设计出来的作品是没有温度的,我不认为你们能创造出丁先生要的生活质感。而我们公司与你恰好相反。我们年轻热血,轻装上阵,有想法敢创新,我们没有精致高端的态度,才能让房屋绽放出最原始自然的美!” 霍戈被她怼笑了。 “于小姐还真是大言不惭?” 于休休莞尔,“不然怎么能让霍总监您纡尊降贵,三顾茅庐?” 霍戈眯起了眼睛。 三顾没有,但一顾就足以让他在口舌中占下风。 他怎么不知道于休休这么能言善辩? 霍戈笑了笑,不与女孩儿争长短,转而看向管家:“我相信丁先生和丁太太会有正确的选择,别墅设计不是打嘴仗,成果来源实践。” 众人都沉默。 凯利国际是品牌公司,走的是中高端路线,大家几乎都默认了他们的地位与行业竞争力。 包括管家。他投向霍戈的笑容明显多一些。 第一张建筑图纸递出来,也是给了霍戈。 在他心里,以大禹装修的资历,要不是因为大禹建筑和盛天的合作,她们根本就没有资格站在这里。 管家最后一个把装修图纸递给谢米乐。 谢米乐说了声“谢谢”。 其他几个设计师已经就建筑图纸讨论起来,无非是赞叹房屋的位置,面积,然后委婉地提一下格局问题,并发表自己的看法,顺便穿插几句自己公司在装修质量上的优势。 业主和装修公司之间,最缺乏的是信任。 尤其这样的别墅,装修预算是以“亿”为单位的,业主会很担心交付比例和心理预算差距太大,到时候住着不高兴,还得推倒重来。 于休休没说话。 她拿着iPad,在上面写写画画。 把自己发现的问题和想法,以及建议都标注下来。 形成文字和图案的东西,会比语言更有说服力。 她坚信这一点。可是,当她把写好的东西交给管家看时,他直接就推开了,“到时候连同你们的设计,一起发过来。我会统一交给先生和太太看。” 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那选中他们的几率会有多大? 谢米乐皱了皱眉,心知这一趟又是来给人做陪衬,免费贡献点子的。既然早晚都鸡飞蛋打,凭什么让于休休在这里受气? 她一个人受气就算了,但于休休不可以。 “既然人家没有诚意听取我们的意见,那我们就不要占用彼此的时间了。休休,我们走。” 于休休点头。 两个人往外走,管家礼貌地道别,没有挽留的意思。 “狗眼看人低!” 于休休刚骂一句,大门就推开了。 “哟,这是都来了?”刚进门的中年男人满脸堆着笑,环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于休休的脸上,审视两秒,突然灿烂起来。 “这是……要走了?” 于休休:“你们没有诚意,何必浪费我们的时间?” 来人正是丁跃进。 钟霖向他推荐大禹的时候,没有说为什么,甚至没有让他必须选择大禹,但暗示他这是大老板推荐的。 于是,他心里大概清楚大禹在那位心里的地位了,不是演员,也必须陪演。 “没有没有,我叫各位来,肯定是诚心的。” 于休休掏出自己的iPad,“我写这么多,管家一眼都不看,还能听取意见?” 丁跃进看了管家一眼。 管家瑟瑟发抖,不敢多嘴。 丁跃进见小姑娘愤愤的样子,脸上更是堆满了笑,甚至还偷偷擦了擦因为跑得太急热出的冷汗。 “他看有什么用?做不了主的东西。我来看,我来看看啊。” 他笑眯眯接过来,不到一秒就开始表扬,于休休甚至怀疑他开清楚了没有。 “不错不错,很有想法嘛,年轻人就是思想活络,有创意……” “你喜欢毕红叶的画?”丁跃进旁边的女人突然开口。 她穿得简单朴素,保养很好,是一个优雅的女性,和丁跃进站在一起,气质有着泾渭分明的区别。一个静一个动,一个素面朝天,一个西装革履。 丁跃进果然像传说中那么爱重太太,笑哈哈地向大家介绍,“这是我们家领导,房子装修的事,我听她的。” 大家都问丁太太好。 于休休却在思考她的问题。 “是啊,我喜欢毕红叶和她的画。所以,我的设计里,会大胆运用她喜欢的配色……” 这一条,她在设计方案里写出来了。 丁太太又看一眼iPad,然后温和地看她。 “我就是毕红叶。” …… ------题外话------ 于休休:这些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简直讨厌得很,要是我家哥哥在就好了,天使在身边,好运就在身边……可惜,哥哥走了,也不给我发消息……我好惨好可怜好想打人啊! 第26章 彩虹屁姿势正确 客厅里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于休休第一个冲上去,“啊?啊啊啊!你就是红叶老师,太开心了。” 她一脸兴奋,冲过去就想握毕红叶的手,想想,又紧张地缩回来,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和笔,羞涩地递上去。 “红叶老师,可以麻烦你给我签个名吗?我很喜欢你的画,尤其是那幅《我的寄居者》,我的最爱啊。上学的时候,我在画展上看到,好想把它带回家,就是就是………生活费不太够。嘿嘿,我那时候就想,等我将来有了钱,一定要把它买回去。” 她天真的笑,浪漫而纯真的愿望,灿烂又讨喜。 毕红叶露出慈爱的鱼尾纹。 “谢谢!” …… 谢米乐是晕晕乎乎离开丁家别墅的。 虽然丁跃进夫妇没有当面说采用于休休的设计方案,但丁跃进听老婆的,她老婆…… 从头到尾,毕红叶只和于休休交流装修看法。其他设计师,一句话都没能搭上。 “休休你太了不起了!” 谢米乐由衷感慨,“这个项目要是能拿到手,我的爱疯,我的房子,我的车子,我暗恋的男人……都有指望了!” 于休休眨个眼,“快夸夸我。” “宝贝你最棒了。” 谢米乐揽住她的肩膀,“可是,你为什么会想到毕红叶这个点子?” 没有人知道丁跃进的老婆是毕红叶。她是个十分低调的画家。而且,这不是她的本名。谢米乐来之前做了很多与丁跃进有关的工作,就没能想到这一点。 于休休:“我都说了,我是她的粉丝。” 谢米乐翻白眼,“这话骗骗别人行了啊于休休,我是你发小。你的爱豆是吴彦祖胡歌彭于晏朱一龙邓伦肖战易烊千玺……和葛大爷!” “哈哈哈哈~” 于休休大笑起来。 末了,她勾过谢米乐,小声说:“我确实不算她的粉丝。不过,我看过她的画是真的,她家摆着一幅她的画稿也是真的………是你们观察不仔细,对画家也不敏感。啧,谁让我于休休是一个艺术家呢。” 谢米乐:“……” 这样也行? 可她……是表演艺术家吧? 在丁家,她一幅看到偶像羞涩紧张不敢靠近又想要靠近的小样儿太过真实,差点把谢米乐都骗了。 于休休:“我写那个给管家看,本来是为了博个好感,没想到那家伙一眼都不看!幸好,我们运气不错,碰到正主回来。啧,钟南哥哥佑我,逢凶化吉,逢难必安!” 谢米乐噗一声,一把搂住她。 “我爱你休休,你也是我家的小福星。” “不不不我不是你家的,我是我钟南哥哥家的。谢米乐,你停!别碰我冰清玉洁的身体啊啊啊!” 两个人打打闹闹地走出去,开车离开。 丁跃进等人都走了,打电话给钟霖。 “很顺利。让霍先生放心。” 钟霖嗯一声:“这是你家装房子,你做的主,和老板没有关系,听明白了没有?” 丁跃进回头看了看客厅里的夫人。 “这个……好像真跟老板没什么关系了。我准备了一堆说服太太的腹稿,压根儿没用上。因为我太太——很喜欢大禹的设计师。” 钟霖:“啊?” 老丁的夫人深居简出,不喜交际,话少爱黑脸,从他们的角度看,就是个不好接近的怪人。 于休休是凭什么征服她的? 丁跃进:“大概是……觅得知音(彩虹屁姿势正确)?” …… 霍仲南很快收到了钟霖的汇报,丁跃进家已经决定选用大禹的设计方案。当然,在汇报过程中,钟霖没少拐弯抹角地邀功。 “我太不容易了,老丁是个固执的家伙,他太太更难搞,出名的六亲不认……可我愣是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让他们相信了大禹才是最好的选择。而且,我完全没有提过霍先生一个字哦。” 他只是说老板,确实没提过“霍先生”一个字。 霍仲南在看文件,若有所思, “嗯。” 就这样,没了? 钟霖轻咳一下,“霍先生,你看这个事情……我要不要委婉地提醒于小姐知道?” 他都想邀功,难道老大不想嘛? 追女孩儿哪有默默无闻做好事不留名的? 霍仲南:“不用。我只是不想欠这小丫头的人情。” 难道猜错了? 钟霖马上严肃了脸:“那霍先生,于小姐今天问了我两次,你出差的地方……我该怎么回答?” 霍仲南放下手上的文件,又随意地抓起另外一份。 “公司机密。” 钟霖:“……” 这么骗一个女孩子好吗? 钟霖为于休休默了默哀,见他无意多说什么,默默后退,准备离开。 不料,霍仲南喊住他,“这件事你办得不错。” 钟霖眼睛一亮,感觉到升职加薪奖金钞票统统朝他飞了过来,“谢谢老板!” 霍仲南,“晚上加个鸡腿。” 钟霖:“……” 尼玛! 我一个种红薯的人,稀罕你的鸡腿吗? …… 次日,丁跃进早早到霍仲南家里汇报工作。把重要的事情说完,他又扯东扯西的讲到家里房子装修的事,想探探老板的口风。 然而。 霍仲南只是嗯了一声。 丁跃进心里不踏实了,“这大禹也没有装别墅的经验,我这房子折腾两年了,要是再扒了重装,我太太会扒了我的皮……” 霍仲南:“经验?谁还没个第一次!” 有了!丁跃进心里一喜。知道押对了宝。要知道,这么多年,老板可没拜托过他什么。 别说房子扒了重新,就算再扒它十次八次都不是问题。只要老板开心,他可以扒了再装,装了再扒,扒了再装,装了再扒…… “我也是这么想的。多给年轻人一点机会。” 丁跃进眼睛笑得只剩一条缝儿。 “大禹那小姑娘很有想法,交给她,我也放心。” 霍仲南淡淡看他一眼,心里有数了。 “老丁,你这思想高度,可以。” “没有没有,我哪来什么高度?”丁跃进一脸认真,“主要是夫人和设计师的想法不谋而合。我?算了嘛,我这水平都不配懂得她们的想法。” 霍仲南:“……” …… 于休休扬眉吐气,眉毛都快翘上天了。 大禹建筑的设计部也是,人人喜上眉梢,比过年还开心。 现在他们看大小姐,自带滤镜,怎么看都觉得她又美又可爱又有能力……作怎么了?人家作能作出个上亿的大项目,不该作嘛? 个亿,一群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的年轻人,准备大干特干,把整个设计部的精干设计师都抽调过来,组成“城市之春设计组”,配合于休休,一起做方案。 众人拾柴火焰高。 在大禹,团结是第一核心竞争力。 大家没有私心,集思广益。 于休休和小组成员配合,学到了很多经验,信心十足——天天“求夸夸”,遇到难题“求夸夸”,想不出办法“求夸夸”,于是,设计部成了大型彩虹屁生产基地。 “休休,你要是个男人,我就嫁给你了。” “休休,你工作的时候太帅了。昨晚睡觉的时候,我想到你,转头就给了我不争气的男朋友一巴掌!” “休休,城市之春的项目拿下,我把第一次给你好不好?如果你需要……我去做手术娶你也可以。” “不不不,大小姐,我可以原地娶你,原地洞房。” “……” 于休休拥有后宫无数。 可是,忙碌之余,仍然意难平。 钟南已经三天没有回复她的消息了。 第一天,他说:“到了。” 第二天,他说:“我很好。勿念。” 第三天,他说:“这边工作忙,短时间回不去。信号不好,不必发信息了。” 第四天…… 这个人就没了。 信号不好?是去埃塞俄比亚了吗? 于休休趴在枕头上发消息。 “哥哥,我接到一个好大好大的单子,可以分到好多好多钱。我老板还要给我大大的奖励。等你回来,我请你吃饭。咱们以后不吃58一客的,吃158,258,358的,好不好?” 消息石沉大海。 于休休:“哥哥,你是不是再也不理我了【哭泣】” 于休休:“非洲大丛林都有信号了!!!” 于休休委屈极了:“我是不是招你烦了?好吧,发完这条,你不回,我就再也不发了。” 于休休:“我只是想要有个哥哥而已,没有哥哥的贫困少女,真的好难啊。这个世界,欠我一个好哥哥【哭哭】。再见,我曾经以为得到又失去了的哥哥!” ------题外话------ 于休休:我的彩虹屁生产基地越来越壮大了,很快就可以发展成跨国企业,我要开到埃塞俄比亚去,把流浪的哥哥接回来,再用十万吨的彩虹屁砸晕他。我就不信,我彩虹得了全世界,就彩虹不了你一个钟南。 霍仲南:老子……顶着一个假名字,好难! 第27章 来自外星的哥哥 于休休发完消息就睡了。 霍仲南睡不着。 他失眠严重,于休休的消息催化了深夜难眠的感受。 “钟霖!” 钟霖把准备好的药片和水一起端过去,“吴医生说,你很久没有找他聊天了。” 霍仲南将药片吞咽下去,“我很好。” 很好?只是失眠而已吗? 钟霖有点可怜自己,地里的红薯还没有长大,他就因为陪老板失眠有了黑眼圈和眼袋,颜值下降也没有媳妇……偏偏老板天生有“颜神”垂青,永远比他精神帅气。 “霍先生!”钟霖觉得自己有必要为了未来媳妇挣扎一下,“要不我周末约吴医生……” “不用。”霍仲南打断他,又泯一口水,“以后霍戈再来,帮我打发了。” 钟霖脊背僵了僵,“明白了。” 这几天,霍戈频频找霍仲南,就为了丁跃进那个别墅。他清楚只要霍仲南肯帮他说一句话,丁跃进的口风马上就会变。亿的装修预算,这种生意不是经常都有的,霍戈不肯死心。 霍仲南随母姓的,霍戈是他的远亲,虽然关系远了一层,但也正因为此,霍戈家没资格觊觎霍家财产,也就没有得罪过霍仲南。 他自忖,在霍仲南那里有点脸面。 然而,他连续跑了三天才见到人,结果还被拒绝。霍戈认为霍仲南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连带迁怒他们所有人。于是,他不死心地天天找他示好。 霍仲南十分厌恶人与人之间虚以委蛇的交往,也讨厌与这些人扯不断的亲戚关系…… “我出去走走。” 钟霖看他出门,慌了,“霍先生,你稍等,我穿件衣服。” 霍仲南:“你不用跟。” 钟霖:…… 穿什么衣服? 他不配穿衣服。 跟着老板走,风吹雨打也不愁。 …… 今天申城有雨。 霍仲南自己开着车,在雨雾里穿行,钟霖穿着单薄的衣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空调,咽了好几次唾沫,不敢动。 雨大,风大,温度越来越低。 这个季节不是深夜溜弯的好时候。可霍仲南好像没有注意到有一个钟霖,他径直把车开到大禹建筑的旧办公楼。 大禹搬迁后,这里人去楼空。 雨夜里的大厦,黑暗,静谧,如同鬼屋。 寒风吹来,冻得人瑟瑟发抖。 “霍先生——”钟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霍仲南没有回应,打开大门,漫无目的地走进去,沿着楼道往上走,一步一步,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行尸走肉般的死亡气息…… 没有灵魂的肉身,如抽离的木偶。 钟霖掌心攥出了冷汗,不敢阻止霍仲南,也不敢离他太远,忍着寒冷拽着一把伞,亦步亦趋,直到他走到顶楼,推开天台的门。 冷风袭来,钟霖哆嗦一下。 对面的大楼还没有建成,站在天台,一览无余的灯牌,在雨夜里发着莹莹的光。天空黑洞洞的,城市的高楼大厦,像丛林里潜伏的巨兽,路上冒雨奔走的行人,渺小如同蚂蚁…… 天很冷,楼下不时有汽车经过,这个空无人烟的大楼,有一种莫名的诡谲。 …… “啊!会不会开车啊?赶着见阎王?”于休休跋涉在风雨的路上,被疾驰而过的汽车泼了一身脏水,裙子脏了,伞脏了,她气哼哼地骂了一声,发现那辆汽车停在前方那一幢熟悉的大厦。 大厦没有灯光,没有人,可他走了进去。背影消失在黑暗里,像一个被魔鬼吞噬的生灵。 四周漆黑一片。 于休休停了片刻,突然拼命奔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但心里很慌,很急…… 走到楼下,她下意识地抬头。 果然,看到楼顶那个男人。 他孤鹰一般,俯瞰着世界,然后身影迅速坠落! “啊!不要跳——” 于休休大喊一声,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她看看时间,才凌晨一点。 从来没有在这个点醒过,看来这是相思成疾了—— 于休休打着呵欠看手机消息。 钟南还是没有回复。 两人的对话,还停留在她的自言自语…… 于休休挠了挠脑袋,抱着某种古怪的心思,发去微信语音,完全忽略了会不会打扰他—— 手机响了。 霍仲南静静看着屏幕。 风雨声很大,掩盖了声音,但晶亮的光线,在暗夜里极为灼眼—— 于休休很有耐心。 一次不接,再来第二次。 霍仲南看着她的头像,脑子里不由自主闪过她白皙的脸,弯弯的眉,大大的眼睛,挺翘的鼻子,笑起来仿佛全世界都在绽放的自在…… 他接起:“喂。” “钟南——”于休休乍乍呼呼喊了一声,兴奋、狂喜,又不敢确定,“哥哥,是你吗?” 霍仲南不说话。 “喂?你说话呀?喂!” 没有人回答,只有一阵风雨声。 于休休自言自语,“我这是接连到外星信号了?喂,电话那边是地球人吗?Hello,Hi,bonsoir!こんばんは,Hola……喂?我警告你啊,我们地球人不好惹,请你们马上把我的哥哥带回来,还给我!不然,我就要发动星球大战了!” 霍仲南:…… 夜太安静。 静得于休休可以听到他细微的动静。 “哥哥,我听到你呼吸了……他们被我吓跑了对不对?是不是肯放你回来了?” “你真能编。” 霍仲南的声音被风雨吹散,蒙了一层冰霜。 于休休眨了眨眼,抱起被子,乖乖地坐着,“哥哥,你那边是什么声音?你在哭吗?” “……” 霍仲南语气柔和下来,“我很好。” “哦?埃塞俄比亚今天也在下雨?还是外星信号不稳定?来自星星的你,说话不方便?” “……???” 霍仲南想了想:“我在海边。” 海边?于休休听了听,“那你很闲嘛。为什么不理我?” 霍仲南看着黑漆而空洞的天际,衣袂被风吹得翻飞而起,“我做不了你的哥哥。” “就因为这个啊?然后就做了逃兵?哎!你做不了哥哥,难道是想做叔叔?钟叔叔,这样子,很别扭呢?” 霍仲南:“我什么都做不了。我连我自己都做不了。” 于休休:“……” 什么鬼话? 于休休皱皱鼻子,“哥哥,你心情不好吗?” 霍仲南:“没有。” 于休休不懂,“那你为什么这样丧?” 霍仲南看着楼下涉水经过的汽车,默默不语。 于休休:“行吧,你不想说话就不说吧。像你这种声音好听的小哥哥,我耳朵……受不了。听多了要醉!” 霍仲南沉默。 果然没有声音。 要死了!于休休拍拍自己的贱嘴,又甜甜地说:“哥哥,你别有压力好不好?你忙,就不用理我,等你想聊天了,或者有什么想说的,再回复我就行。我联系你,只是因为……我真的很担心你。” 担心。 担心? 霍仲南沉默片刻,看了看时间。 “我没事,你早点休息。” 于休休:“我不睡,睡了你又会消失。” 霍仲南:“不会。” 于休休:“你保证?” 霍仲南:“嗯。” 于休休:“那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 霍仲南当然不会告诉她,他在大禹旧办公楼的楼顶。 “我在出差。” “呃,好吧。你什么时候回来?”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开灯。于休休抱着枕头,听了片刻,没有等到他的声音,无奈地撅了撅嘴巴。 “那你不想说话,就挂了吧。晚安,哥哥,你先挂。” “好。” 霍仲南挂了电话,这才抬头,看到脑袋上有一把伞,举着伞的钟霖在旁边冻得瑟瑟发抖。 “下去吧。看把你冻得。” 钟霖快感动哭了。 老板终于看到他的忠心。 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马上就要实现了。 “不懂爱惜身体,扣你这个月奖金。” 钟霖:“……” 老板这是被于休休传染了吗?不按常理出牌是什么毛病? …… 第二天钟霖就感冒了,请假在家里休息。 于休休和钟南恢复了通讯,整个人都开心起来,眉飞色舞,看到谁都笑眯眯的。 于家洲以为老爸又偷偷给了渣姐什么好东西,悄悄侦察了两天,然后,轻松讹走她一笔生活费,这才消停。 于休休心甘情愿被渣弟讹许。 她开心,她沾沾自喜,她觉得自己追到钟南那一天,可以写一本“斩男神技”做追崽教材,传授给情场失意的妹子了…… 不料,乐极生悲。 于大壮这天回公司就拉着一张黑脸,看到于休休才稍稍有了笑容。于休休让谢米乐找谢叔叔打听,听说浮城那边有人给爸爸穿小鞋,好像说了很多不中听的话。 晚上回家,于休休拉着苗女士下厨,让于大壮先生的宝贝媳妇儿亲自做菜安慰他。 结果,没等她上桌,丁跃进的管家来电话了。 他说,装修的事,找别的公司了。已经支付大禹的押金,不用退还。他还说,这是太太的意思。 毕老师这是怎么了?于休休想不通。 她顾不上吃饭,发微信找毕红叶询问。 毕红叶半小时后才回复她,“老丁为了你,居然给我下套。小姑娘,女孩子漂亮是本钱,但走歪了路是要付出代价的。” 于休休:…… ------题外话------ 于休休:怎么办?被怀疑和老丁有一腿了,项目也要鸡飞蛋打了,哥哥快来,请你告诉全世界,我是你的妹妹,我冰清玉洁一尘不染是血统纯正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霍仲南:你不是我妹妹。 于休休:??? 霍仲南:你是我女人。 第28章 小仙女的仙女茶 霍戈把熬夜做好的效果图发给毕红叶,又留言给她。 “红叶老师,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我当面给你讲解一下设计方案。有些细节问题,面对面沟通更方便。” 毕红叶:“明天吧。” 霍戈喜上眉梢,“好的。那我明天带上合同?” 毕红叶:“嗯。” 靠!成了。 霍戈打了个响指,情不自禁地扯开领口,松口气。 这是他今年接到的第二个超级大单,第一个的收入让他付了一套按揭房的首付。这一单做下来,可以换辆车了。 牛逼的人生需要装逼来衬托。 得到毕红叶首肯,霍戈马上截了几张“城市之春”的效果图发朋友圈。 “豪宅装修,请认准凯利国际,我们是您贴心的家装顾问,为你提供最专业的服务。” 打铁要趁热,这种才是实打实的宣传。他手下的一群设计师,马上复制粘贴转发朋友圈,图和文字都没有换一下,只是添了一句。 “恭喜霍总监再创佳绩!” 霍戈善于钻研,只看结果,不论手段。 上亿的装修项目他没理由拱手相让。苦求霍仲南几天无果,他四处托人打听,又打着“霍家人”的旗帜,亲自找了两次丁跃进,总算找到了突破口——用匿名小号给毕红叶的微博发私信报料。 其实,盛天选择和大禹合作的时候,霍戈就觉得不对劲。那么多优秀的建筑公司,为什么偏偏选择名不见经传的大禹? 丁跃进家装修也是,但凡头脑清醒,都不会选择大禹。可是,在霍戈试图说服丁跃进的过程中,意外地发现,选择大禹的不是毕红叶,而是丁跃进。大禹是他主动找来的。 这让霍戈打欣喜若狂,如同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 他想明白了——于休休是丁跃进的女人。 盛天和大禹的合同,丁跃进的豪宅装修,全都是这位盛天COO兼副总裁给小三的福利…… 霍戈是欣赏过于休休的。 她有灵气,有一般设计师身上没有的天赋,浸淫行业多年,他一眼就能看出谁行谁不行。可是,于休休拒绝了他,那就不能怪他了。 做这行,没有人情可讲。 各凭本事,拿到单子,就是赢家。 …… 丁跃进躲厕所里给钟霖打电话。 “怎么办?我太太不愿意让大禹装修?” 钟霖有点奇怪。 这都多少天了,怎么突然生变? 他笑了笑:“你不是准备了一堆腹稿,用来说服你太太?” “全用光了。没用不说,火上浇油了!”丁跃进垂头丧气,“她怀疑我外面有女人,还怀疑是于休休……” 钟霖:“……”这哪儿跟哪儿? 丁跃进:“我能告诉她,是霍先生吗?” 钟霖:“不能。你说了她也不会信。” 对!他太太眼里无欲无求不食人间烟火的霍先生,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孩儿去霍霍下属家里的装修。她不会信。 丁跃进想了想,“我能说是你吗?这个她能信。你不是什么好人。” 钟霖:“我谢谢你啊。我还不想死。” 和老板抢女人,哪怕只是借口也是在找死。好好种红薯不快乐吗?他不想给自己挖坟埋地雷! 丁跃进欲哭无泪,“我也不想死。” 钟霖:“你一个爱岗敬业爱妻如命的好男人,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什么啊你?” 丁跃进:“问题是我……斜了。” “老丁你?晚节不保?” “我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我只是一时没把持住,我只是突然受到了墙外花香和森林的诱惑…” “老丁你……禽兽啊!” “钟霖,等你结了婚就明白了。夫妻生活死水一样,左手摸右手,一点儿性趣都没有。那水灵灵粉嫩嫩的小姑娘往跟前一站,哪怕我是钢铁铸成的,也抵不住啊!” 钟霖:“……” “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解决。扯出霍先生你就完了。扯出我……我就把你外面的小姑娘挖出来,送到你太太面前。” 开玩笑。 老板不要面子的啊! 他说不能让人知道,就一点口风也不能漏。 …… 毕红叶早就怀疑老丁外面有人。 这只是出于女性的直觉。但那个女人是谁,她不知道,也找不到证据。 结果一个报料,让她幡然醒悟。 盛天和大禹合作,家里的房屋装修,原来全是老丁处心积虑给小三的礼物。报料人说得对,如果不是老丁提前告诉于休休她的身份和喜好,于休休怎么会那么巧的知道,并投她所好? 粉丝!呵。 渣男和小三这是把她当傻子玩弄。 毕红叶为了求证,稍稍试探,丁跃进就露了马脚。 她说,想想还是凯利好,安全有保障。 老丁就说,新人有创意,有想法,而且更符合她的风格。 她说:风格可以调整,设计师不都按她说的做?不和大禹合作了,她马上就换凯利。 结果,老丁急了,死皮赖脸地又哄又求,找各种理由说服她,死活要给大禹。 她本来不全信,这下信了。 “老丁,你自己交代,还是我去找她,我们三个坐下来,慢慢交代。” 丁跃进快哭了,“我跟她没关系,真的,那天我第一次见到她。” “演。你还演!”毕红叶气急攻心,捂着胸口瞪了许久,突然一个挥手,把桌上的东西全拂到地上,“第一次见面,你就那么维护她?是看她年轻好看,还是早就勾搭上了?找谁装修不是装修,为什么一定要她?丁跃进,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 丁跃进:“…没有。我真没有。” 毕红叶:“那就签凯利。” 丁跃进:“我什么都依你,这次不行。必须签大禹。” 毕红叶:“如果我说不呢?” 丁跃进看她片刻,突然一叹,“那咱们就离了吧。” “???丁跃进,你是疯了吗?” “你就当是吧。这么多年,我早就该疯了,忍到现在,也不容易。” “???” “毕红叶老师,你粉丝众多,你受人崇拜,可是,我不是你的粉丝。你这性格,这脾气,我早就受够了。你以为我丁跃进是谁?是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崇拜者?还是你那个小鲜肉寄居者?呵!散了吧,爱找谁装找谁装。” “……丁跃进,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丁跃进转身就走。 背后传来噼里啪啦打砸声,还有毕红叶歇斯底里的哭声。 …… 于休休在办公室,如坐针毡。 合同搞砸了,虽然设计部没人说她,还都来安慰她,可她心里就像有个结,从高处摔下来的感觉——脸不痛,屁股痛。 大禹在浮城的进展,也不顺利。 大师兄来了,神情凝重地进了办公室。不知道和爸爸在里面说什么。于休休去瞅了几次,等门开了,这才笑眯眯地端着托盘把自己塞进去。 “爸爸,大师兄,我给你们送茶水来了。辛苦啦辛苦啦,咱们家最辛苦的两个男神!来,喝口仙女茶,好运连连!” 于大壮眉开眼笑:“好!爸爸最喜欢喝我乖女的茶。” 魏骁龙穿了一身工装,像是刚刚从工地过来的,灰浆泥土裹得脏兮兮的,在于休休靠近的时候,他条件反射地退后一步。 “我马上得走,就不喝了,免得脏了杯子。” 于休休瞪着两只眼睛:“大师兄,你是不是很久没有喝过我的仙女茶了?赶紧的,沾沾仙气。” 魏骁龙笑了笑,拿起茶,喝一口,“真好喝。” 于休休展颜一笑,“大师兄,你好像瘦了,又黑了。不过——更帅了喔。三十男人一支花,不知道我家这花会被谁采回家。” 魏骁龙:“……” 于休休认真地拍了拍魏骁龙的胳膊,像在市场上买猪肉,表情很是满意。他一身的肌肉块子,每次拍拍就觉得有劲儿,不像于家洲那个弱不禁风的小鸡崽儿。 “大师兄,工作不要太辛苦。要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或者遇到讨厌的人,你不要往心里去。回来告诉我和爸爸,我们去K他!” 魏骁龙拧着的眉头,松开,笑了笑。 “没有,和大公司合作挺开心的。” 于休休才不相信呢。 米乐说,浮城那边进展不顺,不知道是谁在搞鬼,大师兄比爸爸还受气。因为别人说爸爸都只敢背后说,大师兄却要每天面对那些人,天天听人家说“裙带关系”,被人挑三拣四找麻烦。 一个大男人,哪里受得了? 于休休知道他是个闷性子,很认真的开导他,然后比划了个白娘子手势。 “大师兄,这是仙女的力量。急急如律令,小人退散!” 于休休冲他眨个眼,甜甜一笑。 “你去忙吧,我不缠着你了。” 魏骁龙一怔,有片刻失神。 恍惚间,他想到了那个说长大了要嫁给大师兄的小师妹。 …… 他前脚走,于休休后脚就在沙发上坐下来,一边和于大壮聊天,做他的开心果,一边给钟南发消息。 “哥哥,我以后只能请你吃58元一客的自助餐了。我的单子黄了。爸爸的工程也不顺利……我早就说过,你是我们的幸运天使的,你看,你走了,什么都不好,都不好……好想你回来呀!” ------题外话------ 于休休:我希望所有我喜欢的人和喜欢我的人都开开心心健健康康顺利快乐! 二锦:我希望所有我喜欢的人和喜欢我的人都开开心心健健康康顺利快乐!尤其是我的读者小可爱,你们要每天都开心顺利平安喜乐哦~ 第29章 朋友圈也是休休的作妖阵地呢 等了两个小时没有等到钟南的回复,于休休等困了。 打个呵欠,她玩了两把游戏,然后推开窗户,拍了一张空寂夜窗外的景色,发了一条朋友圈。 “单子砸了,伤心,哥哥又不理我了……这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我在想,我是不是不适合干这行?可是,如果改行我又能做什么呢?……我除了好看,一无是处。” 她选择了钟南一人可见,发布。放下手机,愉快地去卫生间洗澡。 等她出来,房间里齐刷刷坐了三个人。 于大壮,苗芮,于家洲,都穿着睡衣,一个个防贼似的看着她,虎视眈眈。 于休休有点懵,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过去拿手机。 “怎么了?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我房里来,要开家庭会议吗?” 苗芮冲过去,抱住她:“乖女,你别想不开啊,单子砸了,你还可以啃老啊。你看妈妈做了一辈子的米虫,不是挺开心的吗?” 于大壮:“爸爸养你,爸爸养你。乖女,咱们不跟他们玩,做设计师可累了,一点也不适合你这样的小仙女。” 于家洲:“姐!我马上就要高考了。你难道愿意错过嘲笑我的机会?报当年的一箭之仇?” 什么跟什么啊? 于休休古怪地看着他们,再看朋友圈。 卧槽! 仅钟南一人可见,变成了仅钟南一人不可见。 朋友圈炸了。 还有几个未接电话。 谢米乐,大师兄,都被吓到…… 一群人信以为真在劝她,还有些一知半解的人好奇问“哥哥”是谁,为什么会让她这么绝望? 于休休以最快的速度删掉,可怜巴巴地看着父母和渣弟—— “你们听我说……” “我们不听。乖女,妈妈只要你活着就好,其他都不重要。没工作,爸爸会养你,没男人,妈妈帮你找。”苗芮抱着她不肯放手,回头朝于家洲使个眼色, “还不赶紧把窗户关上,你脑子呢?” 于家洲:“……” 或许,该他去跳楼吧。 于大壮和苗芮围着于休休团团转,于家洲也破天荒地哄着她,甚至愿意把他毛茸茸的脑袋伸过来让于休休随便撸。 这让于休休好懵。 “你们以为我要自杀?我马上就要走上人生巅峰,迎娶小哥哥了,我凭什么死啊?” 苗芮审视她,“强颜欢笑!我可怜的乖女,你太可怜了。这些男人都没有长眼睛吗?” 于大壮:“乖女,有事别憋在心里。管他什么渣男,来一个爸爸打一个。大不了浮城的项目老子不做了,弄死他!” 于家洲拼命点脑袋,“我渣姐美丽高贵艳压四海色冠古今,什么唐绪宁,什么鬼钟南?他们配不上配不上。” 于休休:“……我没有,我没有。” 于大壮:“我知道你压力大。初入职场就是这样。乖女,请几天假,爸爸也请假,在家陪你。” 于家洲:“好好,我也请几天假……” 苗芮拍他脑壳:“你敢!你以为高考是咱们家开的啊?赶紧给我回去复习。” 于家洲:“你看我姐这都要死了,我还上什么学啊?” 苗芮:“呸呸呸!谁要死了。你个臭孩子!” 于休休:“……” 得,没有插嘴的机会。 不论她说什么,他们都不肯相信,都认为她接连遭遇感情挫折,又遇到事业不顺,陷入了自我怀疑,有轻生的倾向。 于休休很无奈的接受了“轻生少女”的人设。晚上,妈妈要留下来陪房,早上起来,牙膏妈妈都挤好了。吃饭的时候,爸爸笑眯眯盯着她,一秒也不肯放松。 渣弟去上学前,还特地写了张温暖字条:“姐,你要是不在了,你的房子,车子,存款,就要我来继承。我太难了!求放过!” 这叫什么事啊? 于休休:“我想去上班,脱离这令人窒息的家庭环境。” 苗芮差点掉下泪来,“我的乖女,妈妈不能失去你。哪怕你恨妈妈,妈妈也绝不允许你做傻事。” 于大壮点头,点点头:“妈妈说得对,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这样吧,咱们一家人出去旅游一趟?” 苗芮马上赞成。 “好,旅游,散散心。” 说走就走的旅游,动作很快,不到中午,“一家人”很快就出门了,于家洲下了晚自习回来,人去楼空,只有保姆李妈和一只猫留在家里陪他。 “崽!爸爸妈妈和姐姐去散心了。你好好复习,迎接高考!” 于家洲:“……” ~ 霍仲南回复消息的时候,于休休在飞机上,没有及时收到。 秒回的人,突然不回,这让他心里有点燥。 “钟霖。” 钟霖秒到:“霍先生,有事?” 霍仲南欲言又止:“老丁家的装修怎么样了?” “……” 这是关心老丁吗? 钟霖假装听不懂,“老丁在闹离婚呢。房子好像是准备交凯利国际……你看这事,我也不好强迫他们,毕竟是私事。” 霍仲南:“凯利?” “可不是么。老丁的夫人你是见过的……软硬不吃。而且,她怀疑老丁和于休休……” 钟霖说到这里,想找于休休昨晚那条朋友圈给老板看,让他见识见识自己对“可怜少女”造成的伤害,可是,找不着了。 “噫,删除了?” 霍仲南皱皱眉,“什么?” 钟霖把朋友圈的内容告诉他,叹气,“这女孩儿性格挺刚的,哪受得了这样的怀疑?” 霍仲南脸色微变,“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钟霖无辜地看着他,“霍先生,是你说不关心她的事,只是还她人情而已,我……不敢打扰你啊。” …… 霍戈这两天有点飘。 于休休发的朋友圈,他也看到了。把一个女孩儿逼成这样,他有点不忍心。虽然不知道那个伤她心的“哥哥”是谁,但他做为胜利者,还是乐于充当骑士的。 怀着一种微妙的心情,他在相册里选了一张自认为比较帅的照片,换成微信头像,又给于休休发消息。 “我上次的邀请,一直有效。你到凯利来,这个项目就有你的位置。” 于休休下飞机就看到这条微信,再看看霍戈那“汉奸头像”,撇了撇嘴,冷静地回复他。 “不是每个人饿了都会选择去吃屎的。” 霍戈:“于休休你什么意思?” 于休休:“不好意思发错了。我是想说,恭喜你啊,吃到了热乎的一口。” 霍戈差点被气死。 可是于休休已经懒得理他了。 她在看钟南的信息。 一条,两条,三条……整整五条,还一连发了好几个中老年式的微笑表情。 虽然瘆人,但也激动。于休休开心得差点原地蹦起。 “爸爸,妈妈,我要回去。我要马上回去。” “不,你不想。”苗芮拉住她。 “钟南出差回来了。他说他回来了。” “矜持啊乖女。渣男就是这样炼成的,你别惯着他。” “妈妈,他不是渣男。” “他都害得你抑郁轻生了,他不是渣男,难道你爸是渣男?” “……” 一条朋友圈引发的血案。 果然作妖的刀子都是双刃的。 于休休狂吸一口气,给钟南发消息,“哥哥,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58元一客的麻辣烫走起……” 还没有来得及点发送,手机被拿走了。 于休休瞪大眼睛,看着苗芮,“妈妈??” 苗芮啧一声,把她手机揣自己口袋,“老于啊,有些坏孩子想骗咱家闺女,可不能轻易让他得逞呢。” 于大壮:“妈妈说得对。乖女,男人不能惯啊!惯了他们就会造反,你要学学你妈妈,看她把爸爸死死镇压在五指山,五百年都翻不动!” 于休休:“……” …… 霍戈写好了工作计划,做好了效果图,出了VR,带着签约合同,信心满满地去毕红叶的工作室,赴她的约。 可是人没见到,就接到毕红叶电话。 “霍总监,房子的事,我做不得主了。我和老丁协议,那套房子归他所有……抱歉。” 电话挂断。 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霍戈:“??” 看看公文包,看看笔记本,再看看身边的助理,他咬紧了牙。 …… 毕红叶没见霍戈,因为她去见了霍仲南。 霍仲南的管家引她进门,茶是泡好的,霍仲南的语气也是温和的,可是整个房间和氛围都是冷冰冰的,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某种高压。 “丁夫人,这事是我没讲清楚。本来想给小丫头一个机会,又不想让她知道了不肯努力上进……这才拜托了老丁。这事,要是造成了什么经济损失,我负责赔偿。” 毕红叶讶异,一时说不出话来。 今天要不是霍仲南亲自解释,谁说她都不会信。 这位神出鬼没的大老板,她没有见过几次,但她敏感地察觉到他是有些问题的。血气方刚的年纪,身边没个女人,也从不和任何人来往。除了钟霖,几乎没有人能接近他。她甚至一度怀疑他的“爱人”是钟霖。 可是他居然亲口称于休休“小丫头”,不算暧昧,却有浓浓的保护欲—— 毕红叶嗓子有点干:“霍先生,这……我和老丁的家务事打扰到你,是我们不对。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呢。更何况,也没什么损失,我们和凯利还没签合同呢。诶……我就说嘛,我们家老丁不是这么胆大的人。” 霍仲南看着她,点点头。 “老丁是看着我长大的,也是盛天的功臣。说来,你们都是我的长辈。丁夫人,我希望你们能好好处理感情问题。” 毕红叶嗯了声,有点惭愧。 “是我胡乱猜忌。我对不住老丁。” ------题外话------ 于休休:……我好难,好难,哥哥回来了却见不着。 霍仲南:……我好难,好难,抹下脸来给某些人铺路某些人却不肯理我了。 第30章 添油加醋 霍戈再给于休休发消息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她拉黑了。 这姑娘骂完人就拉黑?过分。 霍戈这些年在圈子里摸爬滚打,累积了人脉,也形成了独特的处事方法。本来使阴招抢了于休休的单子,他还有点于心不忍。 这一下,气炸了。 处心积虑换来的大单,遇到人家中途离婚。而他给于休休发的那些消息,如今全成了搧在自己脸上的耳光。 尴尬,又难堪。 他气得大动肝火,下属不敢惹他,但那种欲说还休的眼神,让他更觉得没面子。 做一步是做,一百步还是做。霍戈牙一咬,不怕得罪人了。 他换个号继续在网上报料—— 于是,“装修得了一套房的幸运女设计师”莫名其妙又上了一次社会新闻热搜。 这次不是天上掉馅饼,而是和盛天集团COO兼副总裁丁跃进有染的传闻。 【盛天集团】 【丁跃进出轨女设计师】 【小三都成精了!】 【这是教科书级别的“三经”】 几个话题很快就汇集了大批吃瓜者,竞争对手来了,键盘侠和杠精也来了。 “裤裆里的八卦”一直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话题。瓜友们从来不挑剔,瓜大瓜小不要紧,只要瓜香就行。 只不过,一般人吃完就把瓜皮丢了,而熟人不一样,他们会捡些瓜皮回来,发给认识的人。 “于家村水库人”群里,唐绪宁身边的人都传遍了。 他们认为,于家上赶着把女儿献给丁跃进,换来了盛天的浮城项目。于休休还不知足,得了便宜,还要闹得丁跃进两口子离婚,整个事件里,最无辜的人就是唐绪宁,头顶上一片青青草原,还被人骂渣男…… 熟人圈里没有秘密。一传十,十传百,人人都在添油加醋,说得多了,信的人就多。 他们不愿意承认于大壮比自己优秀,一旦为他的发迹找到了“卑劣的原因”,就可以治愈自己的自卑和羡慕嫉妒恨。 事情发酵,丁跃进吓得脸都白了。 他怕霍仲南知道了心里不舒服,马上给钟霖去电话,让他帮着解释解释。 没想到,钟霖没来得及说话,毕红叶就有了动作。 几十年夫妻,财务和生活早已深度捆绑。这个时候,不论为公还是为私,毕红叶都得出面。 毕红叶工作室发了声明。 ——丁跃进先生是红叶老师的丈夫,二人结婚多年来,一直相濡以沫,互相信任。房屋装修这样的小事,丁先生从不插手,和大禹合作是红叶老师的意思。关于网上谣传丁先生和红叶老师的不实言论,全是有心人在造谣挑拔。我们在此慎重警告,网络不是法外之地,我们将保留法律追诉权。 当事人出面解释了。 啪啪打脸! 丁跃进松了一口气。 为了感谢妻子关键时候拔刀相助,他当天晚上就搬回了家,还买了一套首饰和一束鲜花,亲自道歉。 ~ 当别人在背后谣传和嘲笑于家“卖女求荣”的时候,他们正在海边沐浴阳光,舒舒服服地享受旅行欢乐。 魏骁龙发来的消息,于大壮看到了。他看妻女玩得开心,没有声张,只是笑盈盈地回复。 “徒弟,你给我了解一下,看是哪些人在背后嚼舌根,我回去就\操\他祖宗!” 魏骁龙:“师父,可能你会忙不过来。” 人太多了吗? 于大壮挠了挠头:“行,那你打听打听,我卖我自己,他们愿意出多少钱?我新鲜着呢!” 魏骁龙:“……” 他无奈叹息。 于大壮:“哈哈哈徒弟咱们不和傻子计较。能让人愉快,我就当修行。别让你师娘和师妹知道就好。” 于休休确实不知道。 她来海岛的第一天就开始闹着要回去,可苗芮不听解释,拉着她花式拍照,狂发朋友圈,还不肯给她手机,要不是于休休心态好,说不定都崩溃了。 “爸爸,我们明天早点回去好不好?” 女儿又来纠缠,于大壮哈哈大笑。 “这里多好呀多好呀,天蓝海蓝,再玩两天。” “不是说就玩两天的吗?”于休休嘟囔着,“明天就两天了。” 于大壮瞪大眼睛,委屈地看着她,“爸爸妈妈都多久没享受大自然的风光了?让你陪几天怎么了?唉,我们怎么就这么命苦呢?辛辛苦苦拼搏一辈子,老了,几天女儿福都享不到。” 于休休望天,把眼一闭。 “……陪陪陪。陪你们到天涯海角。” 于大壮和苗芮相识一眼。 “走。我们去天涯海角——” 别人的嘴,管不住于家人的腿。 于大壮没有和苗芮说这事,但苗芮和他夫妻多年,太了解他。背着于休休,她悄咪咪问于大壮,“老于,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于大壮摇头,搂住她的肩膀,“小事,老公会解决。” 苗芮看了看于休休的背影:“要是你那边忙,我们就回吧。咱们乖女,好像已经想开了。” 于大壮摇头,“想开个屁。怕是要入魔了。” 苗芮:“……” ~ 趁爸爸和妈妈在天涯海角谈情说爱,于休休悄悄“偷回”手机。 一大串消息跳出来。 还有毕红叶的未接电话和好友申请。 那天,于休休删了毕红叶好友。 又来加她干什么? 于休休不想和他们混搅不清,没有理会,找张椅子坐下,专心给钟南发消息。 “哥哥看我看我!我出门散心,手机掉了(哭泣),刚看到你的消息(可怜)。我明天,或者后天……最迟周末就回申城。你等着我啊!” 嘀! 霍仲南秒回,“嗯。” 于休休:“……” “你就不能多发一个字吗?” 霍仲南:“好的。” 于休休撇撇嘴,“三个字。” 霍仲南:“你傻了?” “……” 这个人真是无趣之极,每次发消息都一本正经,最多发个瘆人的微笑表情……可是,她为什么就觉得可爱呢? 他不懂得表达,害怕被人爱,更不懂得爱人。就像一座高山,专等着她于休休去征服。 于休休笑眯眯地,“哥哥,我是不是让你担心了?” 霍仲南:“没有。” 嗷嗷嗷嗷,这个人简直了,话都递到嘴边都不知道怎么接吗? 于休休:“哥哥你这么直男,会没有女朋友的。” 霍仲南:“我不需要女朋友。” 于休休欲哭无泪,“那你需要我这样的妹妹吗?” 霍仲南:“嗯。” 啧!肯定回答?有进步。 于休休笑得嘴角快要裂到耳根了,“可是你这么优秀又长得这么好看,我的才华和颜值都和你有差距,咱们做兄妹,会不会拉低你家的基因水平?” 霍仲南:“你只是傻,没那么丑。” “……” 于休休咬着牙发誓,总有一天要让他亲口吞回这些话,并赞扬她是肤白貌美小仙女,才华横溢大状元。 “好呢,哥哥,我会努力变聪明和漂亮的。你等着我鸭()。” …… 毕红叶把电话打到于大壮那里了。 老丁回归家庭,对他一如既往的好,风波过后,她不想再闹。因此,必须把装修的事安排好,在霍仲南那里好交代,也免得夫妻再生嫌隙。 找不到于休休,她有点慌,从钟霖那里要到于大壮的电话。 “于总吗?我考虑再三,还是希望能与大禹合作,你看……能不能和你们的设计师说说,约个时间,我们再碰碰头。” 于大壮哼一声。 “不用了,我们小池塘养不了你这条大鱼,你还是另找高明吧。” 毕红叶一愣。 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生意,这大禹怎么回事? 她以为没有表达清楚,笑了笑,“于总,可能您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延续之前的合同,由你们公司来帮我装修……” “我听懂了。我们不接你家的生意。”于大壮打断她,“有合同是吧?有合同,那就算我们违约好了。多少钱你说,赔你。” 毕红叶:“……” 她觉得这大禹的老总肯定是疯了。 哪有人将大生意拒之门外的? 于大壮挂了电话就把这事得意洋洋地告诉了苗芮,又拍拍于休休的肩膀,“你看这人,找了一圈,还是觉得你的设计最好。闺女,给爸爸长脸了!” 于休休又意外,又惊喜。 “真的?红叶老师亲口说的?” 于大壮挑挑眉,“当然。不过我已经拒绝了。谁还没点脾气咋的?敢欺负我闺女,惯得她!” 于休休:“……” 于大壮嘿嘿一声,低下头去瞅于休休的脸。 “乖女,咱们挽回颜面了,再不想轻生了吧?是不是觉得人生有点意义了?” 于休休瘪瘪嘴,摇摇头,突然捂着脸,嘤嘤嘤地假哭,“爸爸,你断了我走向人生巅峰的路,这次,我是真的想死了。” “啊?” 苗芮吓到了,瞪了于大壮一眼。 “看你,会不会哄孩子?你是不是傻?孩子想做的事,你凭什么帮她拒绝,你这是限制孩子的兴趣发展……乖女,咱们接,咱们马上就回去接!让那些人嫉妒去吧。” 于休休破涕为笑。 拿开手,一脸的阳光。 “太好了。咱们明天就回申城好不好?” 苗芮和于大壮交换个眼神,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但话说出了口,又没办法收回,直到看到于休休发给钟南的消息,这才大呼上当。 “哥哥哥哥,我回来啦。咱们中午约还是晚上?” 这时,他们已经坐上了前往申城的飞机。 “……” ------题外话------ 于休休:谢谢小姐姐们喜欢我,喜欢这本书喜欢我家作者大大,比心,明天就要见到哥哥了,我有点小兴奋呢,怎么办,今天晚上睡不着了~~嘤嘤嘤,有没有小姐姐教授我几招追崽秘诀呀~ 第31章 撒谎成精 于休休为了赶飞机,起得很早,回去的路上脑袋像小鸡啄米,不停打瞌睡。 可是,霍仲南消息一来,她马上就精神起来。 “爸爸,妈妈,一会儿你们在蔚蓝城把我丢下就行,我去找钟南。” 苗芮痛心疾心,“我们家不丢孩子。” 她受不了养了二十多年的宝贝热脸贴冷屁股,拉着个脸不高兴, 于休休看老娘那里路不通,转而求其次,“爸爸,咱们家恋爱自由的规矩是谁说的?” 于大壮:“你妈……” 苗芮眼睛斜过来。 他马上改口:“……你妈没有说过。是我说的。” 于休休将脑袋靠在爸爸的胳膊上,撒娇,“我就知道这么人性化的想法来自爸爸汹涌澎湃的高智商大脑。所以,爸爸,我就是喜欢钟南嘛。” 苗芮:“你有点出息啊,哪有女儿家像你这么出动的……” “算了算了!”于大壮怕气着老婆,又不愿意女儿难过,赶紧揽住苗芮,拍了拍于休休的后背,“让她折腾去吧,咱家闺女有分寸。你要是气不过,回去打崽崽出气吧……” ~ 霍仲南让于休休先回家休息,等他忙完去接她,可是,于休休怎么能让这么好看的小哥哥辛苦呢? 她在蔚蓝城下了车,步行十分钟走到盛天总部楼下。 这次她学乖了,怕给钟南惹麻烦,在楼下广场上给他发消息。 “哥哥,我到你公司楼下了,你下班就粗来。” 霍仲南:“我没有在公司。” “啊?完了,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不用。你去对面咖啡厅坐坐,我很快到。” “太浪费钱了。一杯咖啡好几十呢。” “……” 于休休愉快地放好手机,搓搓手在原地走来走去,转圈圈。 这个季节天已经很冷,风一吹,冷气直钻骨头。 她裹了裹大衣,像个鸵鸟似的缩着身子,四处看看,在广场角落找了张椅子坐下,在冷风里把自己抱成紧紧一团。 “宝宝要好好读书知道没有?书读得好,长大了,就可以在这幢楼里上班,做人上人。”一个女人牵着背书包的幼儿园宝宝路过,指着盛天的大楼教训孩子, “要是读不好书,就只能像那个人一样,大冷天的缩在人家屋檐下,无家可归。” 于休休把脑袋从大衣里翻出来,看了一眼。 ——悲伤地发现被宝妈拿来做反面教材的人,好像是她? 为了见霍仲南,她特地穿得低调,没想到这一低调就出事了,没被当成乞丐,算那个宝妈善良…… 于休休看了看盛天高耸入云的办公楼,翻出手机发消息。 “哥哥你还要多久,这里好冷啊,人家走路带出的风,都能让我瑟瑟发抖……” “大概还要半小时。” 半小时?于休休又坚持了漫长的三分钟,不想再当英雄了,准备去对面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不曾想,她还没有走过去,盛天大门的台阶上就匆匆下来一个女孩子。 穿着细高跟,走路却又快又急,“于小姐。” 于休休顿了顿,回过头,“你在叫我吗?” 女孩儿朝她微笑,“你是于小姐吧?你好,我是秘书处的陆诗阳,我们钟经理说,让你进去坐一会儿,等等他。” 于休休展颜一笑,“好呀,给你添麻烦了。” 暖气,热茶,微笑,于休休在一楼大厅得到了很好的招待。 前台对她有点印象,上次是总办的钟霖亲自接待,这次是总秘书处的陆诗阳……两位大佬的朋友,她们不敢不尽心尽力。 于休休拼命朝她们笑,以示友好。 她们也拼命朝于休休笑,以示抱大腿。 这尴尬又诡异的状态一直持续到霍仲南给她发消息。 “出来。我在门口。” 于休休匆忙跟人家道谢,急急地出去,看他开着钟霖的车,而钟霖本人不在车上,有些好奇地做了个鬼脸,“哥哥,你跷班了?” 霍仲南嗯一声,待她系好安全带,发动了汽车。 于休休:“跷班好高大上。你们那个变态老板,不找你麻烦吗?” 霍仲南沉了沉眉,“他不知道。” 于休休了解地点点头,侧过头看他认真开车的样子,抿着嘴巴偷偷地笑,像逃课谈恋爱的学生,又紧张又刺激。 霍仲南察觉了,“看什么?” “哥哥……”于休休目光扫过他的脸,“你好像瘦了?不过,还是那么好看。我就没有见过比你更好看的男生你信不信?” “不信。”霍仲南直男神经,看不懂小姑娘的心思,接过去就换了话题,“吃什么?” 于休休叹口气,“海岛太暖和太舒服了,回来我冻成狗,吃是不想吃的,就是想和你说说话,找个安静的地方就好……” 霍仲南看他一眼,没有多说。 不过,他抓字眼的能力十分强。 为了安静,一口气把车开出城区,驶入了御山。这里的温泉远近闻名,依山傍水,临近两个5A景区,不仅有一个安静的私人半岛,景佳汤好,还有各种料理海鲜。 于休休大四的时候和同学来过一次。 那时为了照顾同学的消费,她们没有选择最好的私汤,这次和霍仲南在一起,她到是跃跃欲试…… 孤男寡女一起泡汤。 啧!不发生点什么好像都难啊。 于休休想想,还有点小害羞,“哥哥,为什么我们要到这里来?” 霍仲南:“岛上有家很不错的日料。” 于休休一怔:“咱们不泡汤吗?” 霍仲南想了想,“你可以去泡。” 于休休隐隐觉得不好:“你呢?” 霍仲南:“不喜欢。” 于休休:“……” 半岛的湖弯里停着一艘巨大的木船,背山面水,装潢考究,整体风格有点日本江户时代的味道。还没近船,就能听到日系的悠扬音乐。 于休休顿了顿,瞄了他一眼,心道:幸好这次是自己请客,要是让哥哥掏钱,得多心疼啊。 霍仲南:“这次我请你。” 于休休:“不不不。我缠着你要吃,怎么能让你请客?这不合适。” 霍仲南看她一眼。 “好吧……”于休休马上乖顺地点头。 听说男人爱面子,他们更愿意充当付账的那一方,她还是不要抢着付账了,大不了回头想个名目给他发个红包补上。 于休休说服了自己,心情随即就好了起来。 坐在靠水的船边,不冷,看湖水,凉爽,好像空气都清新起来。 霍仲南在点餐,她托着腮看他片刻,手机响了。 ……陌生号码? 于休休本不想接,可那号码反复拨打,她看看有点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 于是,懒洋洋接起,“你好,不买保险不兼职刷单……” “于休休。”唐绪宁的声音比上次听着轻快,有种献宝似的喜悦,“还记得你说过的竹笋虫吗?” 于休休看了霍仲南一眼。 他没有抬头,眉微微蹙起的,整张脸棱角分明,英俊得让人赏心悦目。 她又愉悦了一些:“干嘛?” 唐绪宁:“我记得你说过,小时候吃过的笋蛹非常美味,很怀念那种味道……” 笋蛹的味道和蜂蛹是差不多的,于休休小时候在乡下玩泥巴的时候,很喜欢吃,甜甜的,有一种奶油味儿。而且,竹笋虫成年会飞,她会把它捉来做风车。那时候太穷,又没有玩具,这些童年记忆就成了宝藏。到了申城,确实吃不到也见不到,有一次,她曾无意对唐绪宁提起过这个遗憾。 可是现在? 呵!于休休不耐烦:“你问这个做什么?” 唐绪宁:“我找到一个可以吃笋蛹的地方,要不要吃?我给你带回去,或者带你来吃?” “假好心!”于休休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哼声,“不要认为这样就能让我放弃那套房子,唐绪宁你当我傻啊?” 唐绪宁:“我不是为了房子。这样吧,我晚上给你带回去,你见到就信了。” 于休休真想呵呵他一脸,“不用了。我在海岛度假呢,对什么虫都没兴趣。尤其是你这条大渣虫!拜拜!” 她挂了电话,看霍仲南点了一堆吃的,大吃一惊。 “够了够了。哥哥,我不是那么能吃的人啊……” 霍仲南平静地抬头,“我记得你很能吃?” “……” 服务员小哥就在身边,于休休遮住脸,“我不要面子的么。” 霍仲南:“……” 于休休看小哥拿着点餐单走了,瘪瘪嘴,小声说:“不该点这么多,很贵的啦!” 霍仲南:“偶尔奢侈一次。” “呃!怎么这么倒霉……” 于休休说着,脸就拉了下来,目光越过霍仲南,看向门口。 和同伴一起进来的唐绪宁,也看到了“正在海岛度假”的她。 明明已经分手,但看到于休休跟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还对他撒谎,唐绪宁突然怒从心来。 带着捉奸一样的无名火,他大步走近,冷笑一声。 “于休休你还真是个撒谎精!嘴里就没一句真的。” ------题外话------ 于休休:怎么办怎么办?要是这家伙拆穿我的谎言,让哥哥知道了,怎么办?我是谎话精,可我也不是故意要骗哥哥的呀。求支招!求小姐姐们救我!!在线等~~急!~ 霍仲南:……你是说你是暴发户女儿那件事吗?哦,好巧,我也是暴发户的儿子呢。 第32章 就是兄妹了! 唐绪宁冲上来的动作一气呵成,大声的斥问在安静的日料店里有着惊世骇俗的效果。这样的画面,俨然就是女孩儿出轨被抓了现行嘛—— 众人齐刷刷看他。 只有于休休和霍仲南比较淡定。 唐绪宁火气未散,“于休休,你为什么要骗我?” 于休休:“骗你就骗你,还得编个理由?我不累的吗?” 唐绪宁:“所以,你是承认了,一直以来,你都在骗我。你的喜欢,你的爱,你对我的好,全都是假的?就像你说在海岛度假,其实在这儿跟人约会一样?” “牛逼牛逼。”于休休用了两秒才忍住没在钟南面前揍他,而是扬头微笑,“我为什么骗你,你心里就没点AC数??” 女孩儿甜甜的笑容有奇怪治愈能力。 唐绪宁气消了。 恍惚一秒,从错位的身份中抽离出来。 可能是父亲总给他洗脑,于休休是他的女朋友,是他将来的妻子,是唐家唯一的儿媳妇,他听得太多,潜意识里有了这样的身份认知吧? 唐绪宁吸口气,情绪稳定下来。 “于休休,你是不是早就跟他好上了?” 他的手,指着霍仲南。 霍仲南微微不适,皱了皱眉头。 不待他反应,于休休啪一声就拍开了唐绪宁的手,生气了,“你指什么指?你有气冲我来,指我哥哥干什么?” 唐绪宁愣了愣,“哥哥?” 霍仲南着装低调,不显山不露水,但唐绪宁见过世面,一个人再怎么装,骨子里的气质是藏不住的。上次在大禹,他就觉得这男人不简单。于家那样的暴发户,一眼可见的“土气”,怎么会有这样贵气的亲戚? 唐绪宁冷笑,“于休休,你这张嘴,什么时候能说一句真话?你爸你妈没教过你……” “你闭嘴。再喷口水,这桌你买单吗?” 听他提到父母,于休休马上打断,然后眨了眨眼,“这句话是真的。” 唐绪宁被她当面嫌弃,自尊心受不了,拳头都攥了起来。 “于休休,别太过分了啊?” “……”到底谁过分? 霍仲南看着于休休:“要帮忙吗?” 他不喜插手别人的事,没有对方许可,不会轻易做什么。 于休休:“没事。” 她坐回去,把服务员端来的刺身往霍仲南推了推,看他从头到尾面不改色,越发觉得这样的男人才是男人,不仅长得比唐绪宁好看,还不像唐绪宁一样咋咋乎乎,像个没长大的破小孩。 “哥哥,你吃你的,这个人我可以收拾。” 说着,她笑眯眯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得罪我的人,都得死。” 霍仲南:“……” 唐绪宁:“……” 冲突发生的时候,和唐绪宁一起的两个哥们儿没有过来。他们知道于休休,但是不知道于休休和唐绪宁分手。刚才看唐绪宁冲上去以为要掐架,正愁要不要帮忙……就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人家兄妹吃饭,你发什么脾气?绪宁,你这臭脾气该改改了。”两人走过来劝架,笑嘻嘻地拉唐绪宁,又朝于休休问好。 “小两口有什么事,回去说,别在大庭广众下闹笑话。弟妹,你别生绪宁的气,他就是太在乎你。” 于休休:“???” “我是穿越了吗?”她看看唐绪宁身边的人,又盯着唐绪宁,“麻烦你解释清楚,咱们不是男女朋友。不然你命没了。” 唐绪宁:“……” 怎么解释? 这两个朋友是基金公司的,今天来这儿,吃饭是其次,主要是谈事。他们的关系没有好到分享私事的地步。 “没事了。你们先坐,等我一下。”面对于休休的嘲弄,唐绪宁心里空落落,填不满,意难平,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太愿意在朋友面前承认,于休休已经不是他的女朋友。 唐绪宁差走朋友,语气软了下来。 “你最好没有给我戴绿帽子。于休休,我最痛恨人家欺骗我。” 于休休:“你可拉倒吧。唐绪宁,咱俩没什么好说的了。刚才当你朋友的面,我给你面子。下回再这么不识趣……” 她抬手背抹一下脖子,吐舌头,“你命没了。” 唐绪宁最受不了于休休这装疯卖傻的劲儿。 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 好好一个女孩子,姿色是有的,就是脑子不好。曾经他为此感到遗憾,现在看她还是死性不改,不由得无名火上窜,恨不得掰开她的脑子,让她学聪明点。 “你好自为之吧。”唐绪宁扫了一眼霍仲南,“不要以为人人都像我一样,随你拿捏。好好想想吧,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的事,你干得少吗?” 于休休翻翻眼皮,“我善良,我大气,我为人类做贡献,碍着你升官发财娶老婆了?” “哼!”唐绪宁拂袖而去。 坐下来,不到一分钟,就给于休休发短信。 “虽然我们分手了,但唐于两家的情分还在。于休休,我不想你被骗。那个男人我看着有点面熟……虽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但我可以肯定,他不是好人。” 于休休:…… 低头看一下手机,她再次把唐绪宁拉黑。 霍仲南眯起眼,“怎么了?” 于休休展颜一笑,“有只苍蝇,已经消灭了。” 霍仲南瞄了瞄她的手机,没有说话。 唐绪宁整个人像掉了魂儿,坐在另一桌,频频往于休休这边张望,无心吃东西,更不知道同伴在说什么。 于休休如芒在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于休休觉得,今天唐绪宁的目光里,充满了委屈和幽怨,就好像他才是受伤害的那个人。 “神经病!” 霍仲南:“什么?” 于休休甜甜地笑:“我说哥哥你是神仙脸。” 霍仲南:“……” 唐绪宁没收到于休休的回复,不意外。 这是他在于休休手上“阵亡”的第二个手机号。 她就那么讨厌他吗? 唐绪宁有点上火,说不出来的躁动。 于休休却吃得很开心,“哥哥你说得不错,这家的刺身新鲜,熏牛肉蘸酱吃好嫩,甜虾口感也好,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食材呢。哥哥你太厉害了,你怎么能找到这么好吃的地方?你是神仙吗?快说,这艘船,是不是你为我打下的江山?” 霍仲南手一僵。 那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于休休不在乎他回不回答,自顾自地说了很久,看他半点声都没有,吃相斯文,咀嚼无声,优雅贵气,衬得她无比粗鲁…… 她收敛了些,矜持矜持换了话题。 “你怎么不问我,那个人是什么情况?” 霍仲南抬头:“男朋友?吵架了?” 于休休:“……” 这个直男好可怕。 原来他心里是这么以为的? 于休休好气哦,好想敲爆他的脑袋,可还是要乖乖地装委屈。 “突然觉得……这里的食物索然无味了。” 霍仲南:“???怎么了?” 于休休内心在疯狂咆哮,脸上……已经做不出表情了。 “哥哥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 霍仲南凝神看他似乎在等她下文。 于休休那句快要钻出喉咙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可怜巴巴地说:“难道你看不出来,他是有钱人家的小孩,我根本就不配吗?” 霍仲南:“看不出。” 于休休:“???” 霍仲南:“他配不上你。” 于休休舒服了,“所以我把他踹了。分了。” 霍仲南哦一声,“前男友。” 于休休:…… 这个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女朋友,不可能。 脑子都不带弯一下的吗?这个时候哪个女孩儿爱听“男友”这个词啊? “唉!只有我能拯救你了。”于休休叹息一声。 霍仲南换了换菜盘,把于休休连续夹了三次的新香小卷摆到她面前,直接跳过了刚才的话题,“你想做我妹妹?” 于休休一怔,呛住。 眼泪都呛了出来。 霍仲南为她递纸,“慢点。” 于休休擦了擦呛出来的眼泪,勉强一笑。 “你终于看出来了?我都惊喜哭了。” 霍仲南看着她被呛红的小脸,沉默了片刻,“可以。” 于休休:“??什么可以?” 霍仲南:“妹妹。” 于休休:“……” 在唐绪宁防贼似的不友好目光中,两个人愉快地用完餐,走出了日料店。霍仲南说山里的温泉比湖边好,开车载着于休休往山里走。 山门口有一座观音庙。 “咱们进去上炷香吧。”霍仲南突然说。 “好哇好哇!”于休休跟他在一起,做什么都开心。 霍仲南沉默一下,“上炷香,咱们就是兄妹了。” 于休休吓住:“什么?” 拐男朋友不小心拐成了哥? 小哥哥,你是不是武侠小说看多了?都21世纪了还搞拜把子这一套? 霍仲南看她一眼,“仪式感。” “……” 不要啊! 什么鬼仪式感。 婚礼才需要仪式感呢。 她、不、需、要! …… ------题外话------ 于休休(微笑):社会主义兄妹情,有人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钟霖(举手):我保证,真傻! 霍仲南:??这不是你想要的? 第33章 炫哥狂魔 晴天霹雳。 于休休有一种搬石头砸了脚的挫败感,欲哭无泪地跟着他走进庙里。霍仲南捐了些香油钱,买了香烛,带她走到神像面前。 “菩萨作证,我有妹妹了。” 他看了于休休一眼,“我会像亲妹妹一样待她。” “……” 于休休看了看慈眉善目的菩萨,眼泪快要掉下来。 ——菩萨菩萨你别听他的。你看看信女!信女不想做他的妹妹,信女思想不纯洁,不配不配。菩萨菩萨,信女在此祈愿,若能换得钟南做老公,甘愿折损身上十斤肥肉。 霍仲南插好香烛,慎重地向菩萨三鞠躬。 回头见于休休在发傻,他皱皱眉,“怎么了?” 于休休摇头。 霍仲南:“你不愿意?” “我……”于休休很想说,是的,她不愿意,她不想和他变成社会主义兄妹情…… 可是,看钟南这么严肃地做一件事,想想他可怜的身世,于休休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她得多残忍,才能狠心扼杀一个无辜孩子对亲情的渴望? “我……我只是太开心太激动了。哥哥。” ~~ 天上掉下个南哥哥,于休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离开寺庙,二人继续往山里进发。离温泉度假村越来越近,于休休看看周围的山,桥下的水,想到那热气腾腾的旖旎温泉,突然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挣扎一下。 “哥哥,你不要一起泡吗?你工作那么辛苦,泡一泡,可以舒筋活络,对身体有好处——” 霍仲南:“我不辛苦。” 果然是心无邪念的社会主义优秀青年。 于休休暗暗咬了咬牙,“那我去泡,你一个人不会很无聊吗?” 霍仲南:“不会。” 于休休:“可是……哥哥,我一个人有点怕也,你看我长得这么好看,万一遇到色狼……” 霍仲南:“我预约的私汤,没有色狼!” 没有色狼你就不能充当一回吗?啊啊啊! 于休休深吸气,“万一呢……” 霍仲南看她一眼,“色狼大概会怕你。” “……” 于休休内心的小宇宙快要燃烧起来了。 不过,谁让刚认的哥哥这么好看这么可怜这么不容易呢。 她可以原谅他所有的缺点,她于休休就是这么正直(看脸)。 很快,于休休发现,钟南预约的不仅是私汤,还是这个温泉度假村里皇冠级的顶级私汤,她偷偷瞄了一眼价目表,想想刚才的高价日料,心里隐隐有点不落忍——花掉他太多钱了! “哥哥……你真的不泡吗?”于休休再次确认。 霍仲南:“我等你。” 一个人泡……有什么意义呢? 于休休低头玩手指,小小声声地说:“算了,咱们走吧。我突然又不想泡了。” 她的手指白皙干净,粉粉的指甲盖圆润乖巧,左右来回把玩着,显得心不在焉的样子。霍仲南看了一眼,“是不想泡,还是怕花钱?” 于休休抬头,眨了眨眼,“两者皆有。” 霍仲南看到她眼里满满的信任,突然有点……不舒服。 “休休。”霍仲南叫她的名字,说得很慢。 他不习惯这么亲昵的唤一个人。这在他的记忆里,几乎不曾存在,新的尝试,不自在,又有点奇妙。 “有个事我想告诉你,其实我……并没有那么穷。” 于休休以为他是好面子,歪着头看他,玩笑道:“呀,那你快告诉我,你有多少存款?” 她的眼,点漆一般泛着光,笑得毫无心机。霍仲南顿了顿,竟鬼使神差地说:“我存了……大概有三十来万吧。盛天薪水很高,给你花,够的。” “呃?哈哈!” 于休休被他这句话爽到了。 老实透露家底的男人,太可爱了。 她家哥哥怎么可以这么完美? “哥哥,你好厉害,会存钱的男生太了不起啦。”于休休说完,又压低声音。 “不过,咱是亲兄妹,不拘小节,我就实话说了吧?这种高消费,不适合咱们,走吧走吧,等咱们有了很多钱再来。到时候,私汤要两个,你一个,我一个……不,我一个,另外一个留给狗!” 霍仲南:“……” …… 男朋友没有追到,平白多了个哥哥。 这个心理落差有点大,不过于休休只纠结了半天,就坦然接受了,甚至觉得有一个哥哥很不错。 男朋友会劈腿会分手,可是哥哥不会。 男朋友会有各种毛病,可是哥哥不会。 男朋友会对她挑三拣四,可是哥哥不会。 她明白,像钟南这种家庭的人,要接受一个陌生人进入生活本就不容易。他能认她做妹妹,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至于未来…… 菩萨又没有说,妹妹不能当媳妇。 哥哥就哥哥吧。 于休休开始了疯狂的炫哥模式。 第一天,她朋友圈炫了一张钟南的侧颜照。 “我宇宙无敌超级帅的哥哥,大家认识一下。” 一个侧脸,引来票圈小伙伴的垂涎。 “有嫂子了吗?这里有个未婚女青年想了解一下。” 于休休:“有人预定了,不约!” 渣弟:“你家弟弟难道不帅吗?为什么从来没晒过?()?” 于休休:“你滚!” 渣弟:“好的。” 镶了黄金的老爸:“乖女,你妈啥时候生了个这么俊的小子?” 顶级贵妇苗女士:“嘤嘤嘤,你爸爸终于暴露出渣男本质,把私生子带回家了吗?@老公,你变了。” 这俩戏精。 于休休懒得回复。 第二天,于休休朋友圈炫了一条精美的手链。 “哥哥送的。(是A货又怎么样?我骄傲!)” 朋友圈一堆人口水,羡慕。 “求哥哥微信,帅不帅的不重要,主要是求一下这A货的链接……太特么真了啊!” 第三天,于休休朋友圈炫了一张游戏截图。 “哥哥带吃鸡,躺躺躺,赢赢赢。我哥哥怎么能这么优秀呢?帅哭你哦!” 圈友哗然。 “于休休你到底在哪儿捡了这么个神仙哥哥,又酷又帅又能帮妹妹买仿真超A货又能带妹妹吃鸡?问问,他家还缺妹妹吗?” 于休休:“呵呵呵呵呵!” 炫了几天,于休休玩得忘乎所以,比找了男朋友还开心。 而那个以咨询装修为由用小号加了她微信的唐绪宁,默默潜在她的朋友圈里,不配拥有姓名,不敢拥有声音,无比抓狂。 至于另一个同样抓狂的人——毕红叶老师,第五天才等到于休休的回复。 “呀不好意思,红叶老师,我好多天没看微信,刚注意到消息,你说什么?你要找我们公司装修?这……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像我这么好看又有才华的女孩子,很危险的呢!” 毕红叶:…… 天天活跃在微信的人,不看消息? 这女孩儿骗人都不带脑子的吗? 毕红叶有点气。因为,人家不带脑子也能让她无话可说——毕竟她朋友圈那张侧脸,是霍仲南啊。 毕红叶:“于小姐,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咱们见个面?我和老丁商量了,可能会在原合同的基础上,增加一些预算。” 于休休:“??红叶老师,我可以问问,是什么原因让你又重新选择了我吗?” 毕红叶:“大概是……我太欣赏你的美貌和才华了吧?” ------题外话------ 于休休:这个红叶老师怎么回事?一阵风一阵雨的,难道我精心掩藏多年的美貌和才华已经无法再遮盖了吗? 毕红叶:你我本无缘,只因你是老板的人。 第34章 哪个是爸爸哪个说了算 合同双方的地位,向来现实,哪个是爸爸哪个说了算。上次签合同,因为毕红叶喜静,又是“天上仙女”,不愿意涉足装修公司这种凡尘俗地,于休休和谢米乐带着资料去她工作室,费了好一番周折。 这次,于休休刚开口说明天过去,毕红叶就表示要亲自上门。 “我到你们公司来吧,你不用两头跑。” 于休休:“???” 毕红叶意识到自己的话过余热情,又淡了淡语气,“我过来顺便看看你们公司的情况。” 这个说得通。 要看软硬实力,还是亲自登门最好。 于休休乐呵呵地应了,谢米乐听完却纳闷。 “你不觉得这事奇怪吗?” 于休休:“不用奇怪,这是一种叫于休休的毒。” 谢米乐上下打量她,“红叶老师又不是男人,不会为你的美貌倾倒。而才华……你下辈子还是可以争取争取的。” 于休休横她一眼,“谢米乐,你命没了。” “……” 毕红叶是个生活精致讲情调的女人,知道她要亲自登门,设计部严阵以待,“城市之春设计小组”六个人花了半天时间洒扫办公室,归置凌乱的摆设。于休休又从家里拿了些爸爸高价买来的“艺术品”,谢米乐特地上网看了毕红叶的几个专访,了解到她喜欢绣球花,特地让花店送来几大把,一群人化身花艺师,将办公室摆得像个展馆。 早上九点,毕红叶准时到达。 设计部上上下下全体愕然。 她腰不酸了腿不痛了什么毛病都没有了,更难得的是一脸微笑,慈爱和蔼,助理还拎上来两大袋礼物。 “也不你们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点东西。有吃的,有护肤品,设计小组,人人有份。” 于休休心里有句“卧槽”差点脱口而出,生生憋住。 “……怎么好让您破费?” 从“你”变成“您”了,毕红叶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去。 那几天联络不上于休休,老丁每天回家都长吁短叹,夫妻俩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恩爱同盟差点又要土崩瓦解。毕红叶知道老丁看重这事是为什么,为了丈夫的事业,不得不对于休休下矮桩,但又不能做得太明显,于是,设计小组六个小伙伴都沾了光,包括男同事。 “我替我女朋友谢谢红叶老师,嘿,我们都是您的粉丝。” 毕红叶笑得鱼尾纹都深了,跟一群年轻人说说笑笑,她态度十分随和,一群年轻人有点受宠若惊。谈到最后,她又为这个项目追加了两千万预算。 设计组的小伙伴差点跪下喊爸爸。 大禹和大多数中小型装修公司一样,设计师保底费用很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既是设计师,又是业务员,收入自给自足,全靠签单量和成交额,合同金额越高,设计师的提成越高,到手的钱也就越多—— 这毕红叶不是送财童子是什么? 大家一口一个“老师”,恨不得把她夸上天。 毕红叶来之前,心里多少还有点疙瘩,脸上的笑,完全是为了老丁在公关。 而现在,她被这一群彩虹屁基地的年轻人夸得舒舒服服。 这个夸完那个夸,夸得真诚,不带重样,沟通时既能说服人,又能让人高兴,就像是复制了好几个于休休…… 毕红叶真心满意了。 半天时间,她确定好方案,选好主材,还在大禹吃了个盒饭,整个人都被夸得年轻了。 离开的时候,于休休把她送到停车场,态度极是友好,没有千金小姐的作风,朴实,单纯,懂得退步,也没有因为霍仲南对她的好,尾巴翘上天。 毕红叶对她生了些好感,临上车前,想了想,停下脚步。 “于小姐,霍戈这个人,你熟悉吗?” 于休休:“不熟。” 毕红叶看着她的笑脸,欲言又止,“这个人城府深,心机重,就装修这事,他可没少拐弯抹角的挤兑你……往后碰上,你能避就避吧,免得吃他的亏。” 于休休莞尔:“谢谢红叶老师。我和他分属不同的竞品公司,各自为政,他针对我是正常的啦,商业行为,我能理解。” 理解?毕红叶失笑:“那要是在生活中呢?” 于休休:“???” 她愣了两秒,看毕红叶不像开玩笑,笑着说:“生活中我和他又不会有交集。” 毕红叶目光闪了闪:“可他是霍家人。” “霍家人怎么了?” 这姑娘两只水汪汪的眼,写满了疑惑,一看就不是会藏心机的人。毕红叶有点奇怪了。难道说他不知道霍戈和霍仲南的关系?不知道自己嫁到霍家就必然会面对这些人吗? “还是太年轻啊。”毕红叶叹息一声,也不敢去提霍仲南不愿她提的事,“那我就走了。” 于休休嗯嗯点头,“红叶老师您放心吧。我不会吃亏的。姓霍的都不是好人,我看到就会绕着走……” 姓霍的都不是好人? 毕红叶的脑袋差一点撞到车门上,幸亏于休休及时扶了一下。 “红叶老师,慢走。” “……” …… 毕红叶前脚刚走,于休休后脚就把大单失而复得的消息告诉了霍仲南。 “哥哥,我要发财了,你真是我的幸运天使。” 霍仲南:“恭喜。” 于休休:“刚才红叶老师提醒我,要小心霍戈这个人。听她语气,霍戈和你们的渣老板是一家人……我在想,霍戈可能是他的儿子,或者侄子。呵呵,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霍仲南:“……” 字字扎心,他无言以对。 于休休看他沉默,犹不自觉,“哥哥?怎么不说话,你要忙了吗?” 霍仲南:“老板还没结婚,没这么大儿子,也没这么大侄子。” “没结婚?”于休休吃惊一秒,随即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这么变态。我总算找到原因了。我靠!这个渣渣肯定有什么怪毛病,说不定还有严重的反人类倾向,哥哥,你小心点……你长得那么好看,万一他起了什么恶毒心思……” 霍仲南:“我……不会的。” “唉呀,你不会,你不会有什么用啊?” “我是说,我会注意的。” 于休休满意了,打字时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了微笑,“哥哥,我收到你买的包包了。这A货真牛,真的能以假乱真了啊。不过……以后你不要再给我买东西了,我知道你薪水高,又想对我好,但你还是要节约一点……攒老婆本,听到没有?” 霍仲南:“不用。我不需要。” “……” 不需要老婆本,还是不需要老婆? 于休休挠了挠脑门儿,没有问。 毕竟这种人……就该没有老婆的。 “嗯嗯,反正你不要再送了。我最近要开始忙起来,可能没那么多时间发朋友圈装逼……所以,意义不大。” 霍仲南:“……” 于休休是真的忙,人生从未有经历过的忙。 整整一个星期,和设计小组泡在办公室,没有时间找钟南,也没有太多时间陪父母和渣弟。一心扑在工作上是什么体验,她人生第一次尝试。 大禹旗下有自己的施工队,也有一些存在合作关系的“游击队”。但别墅装修和普通住宅装修不一样,工人的素质和施工工艺水平相当重要,这在整个装修中是最关键的一环。施工队不找好,遗祸无穷。 霍戈当初抢单时说的话,并不完全是忽悠。 大公司的别墅施工队,有经验,有优质工人,而这些恰好是大禹所欠缺的。 设计小组商量了一下,谢米乐认为可以让公司口碑最好的项目经理谢治淳负责,可于休休不愿意。 “谢经理虽然有十几年的装修经验,口碑也很好,但他没有装过这种档次的别墅和豪宅……” 谢米乐眼皮跳了跳,“你不是说经验没用?就像是照方抓药的郎中,没有思想,缺乏灵魂……还腐朽无聊,处处散发着行将就木的冰冷气息?” 于休休抬头看她,表情一言难尽。 “说给别人听的,自己怎么能当真?” 谢米乐:“……” “那怎么办?咱们公司统共就几个项目经理,没一个有这种档次的别墅装修经验。”她看着于休休笃定的眼,怀疑这姐妹儿内心已经有了决定。 果然,于休休眼睛冒光:“我看上吴桐。这个人,可以。” 谢米乐惊了惊:“大小姐,吴桐是挂靠着凯利国际的!” 于休休笑了,眨眨眼,“英雄不问出处!” …… ------题外话------ 于休休:总之姓霍的没有好东西!!!统统踩死不管埋, 霍仲南:不,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第35章 发财耳环 “英雄?你就不怕麻烦吗?吴桐这个人可不好搞?”谢米乐不赞同。 “难道怕刺就不吃鱼?”于休休笑:“我于休休出了名的能折腾,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谢米乐:“……” 项目经理是连接工人和装修公司之间的桥梁,大多数情况下,工人不会和装修公司直接对接,工程进度都是通过项目经理来推动,这个职务可以说是除了设计师外的又一个核心。 当然,项目经理接私活,在行业里是普通现象。 于休休花了三天时间了解行业内项目经理的资质和口碑情况,最后看中了吴桐。 可是,不论于休休怎么说,谢米乐仍然倾向于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样的机会应该培养我们公司的人,钱何必给别人赚?” 于休休摇头,“这个工地是我们的标杆。砸了,大禹今后不要再想接到精品。搞好了,那就是行业先锋,质的改变和飞跃。” “大禹一开始的定位就是平民化。” “可现在这单,它就是高端精品化。”于休休看了谢米乐一眼,“毕红叶的要求,没一样是便宜的。举例,单就园子的凉亭,她要叫得上号的木匠大师手工雕刻。我了解了一下行情,大概一根柱子……造价就十万吧。” 就十万吧…… 谢米乐说不上话了。 确实,有大禹装修以来,她们没接过这样的单。 于休休:“经验的重要性,《卖油翁》已经告诉我们了。施工和设计不同,设计需要创新,需要灵魂……但施工要技术,要熟练,要不出差错。这种差错,我们承担不起。” 谢米乐皱皱眉,“那要不要和于叔商量一下?就怕这部分开销太大,到时候财务不批。” 于休休:“如果施工不专业,造成的损失比找专业人才开销大多了。老板不会连这点觉悟都没有的。我找他谈。” …… 过两天要去吃老村长的寿酒,苗芮今天又约了两个闺蜜出去逛街,添置装备。 于是,她顺手为老公和女儿买了一堆衣服,靴子,围巾,帽子之类的生活用品。 满满一车,李妈来回跑了五趟才拿完。 “累死我了。”苗芮一边揉胳膊,一边瞪于大壮:“每次出门都要我来操心,你就从来不管。” 于大壮赶紧把她扶坐在沙发上,又是倒水又是捏肩膀,嘴里打着哈哈,“就我这乡村十八线的品味,哪敢去买衣服?要不是我媳妇儿有眼光,能把我打扮得这么好看?我走出去能这么气派吗?” 苗芮横他一眼,哼声。 嘴里埋怨,心里早就乐开花。 于休休早就习惯了父母这诡异的相处模式。 爸爸能十年如一日地任由妈妈用她的奇葩审美折腾,现在还没有反抗,她真心觉得爸爸为家庭付出太多。 而苗女士的乡村审美,哪怕已经进化到了用奢侈品来包装的行例,但“财产气粗”四个字,贯穿始终。 于休休对她买的东西不感冒,没去翻,而是坐到于大壮身边吃水果。 “爸,有个事情想跟你商量。工作上的。” 工作?于大壮有点意外。 这段日子,女儿的变化太大了。 他猝不及防,“你说。” 于休休把今天在公司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爸爸,你觉得我分析得对吗?” “对对对,太对了。爸爸支持你。” 于大壮一始既往向着女儿,又提了几点建议,看于休休拿出本子,十分慎重地做工作笔记,愣了愣,突然有一点落寞。 “闺女长大了,能力越来越强了,以后啊,就不需要爸爸了……” 于休休:??? 难道这不是好事? 哪有嫌女儿太能干的爸爸啊! 苗芮看她一眼,“就是。以前多乖啊,天天在家陪妈妈混吃混喝逛街购物美容护肤。唉,现在堕落成这样……今天卖包的巧巧还说,她以为咱家公司倒闭了,休休天天在朋友圈发A货。” 于休休:…… 于大壮:“女儿高兴就好。A货怎么了?A货也是有灵魂的。” 苗芮哼声,“鬼迷心窍。” 于大壮嘿嘿笑,“当年那个医生送你金戒指金项链,你不也没稀罕?我给你两毛钱的假戒指,你开心得不得呢?” 苗芮眼一翻,“金戒指金项链,老娘是那种目光短浅的人吗?” “当然不是。”于大壮笑呵呵的。 苗芮伸出一只手,硕大的钻戒在指上烁烁生光,她一边欣赏一边说:“老娘又不虚荣又不物质,看上的是你这个人……这就叫,战略眼光,长线投资。你就是有福气的人,早晚会发家的。” 于大壮:“这哪是我的福气?全靠夫人教导得好。这些年要不是你管着我,我还不知道在哪儿讨饭呢。” 苗芮:“那你还不对我好点?” 于大壮一脸惭愧:“休她娘,我错了。以后,我一定加倍的好,加倍的好。” 听到老爸老妈的对话,于休休很想翻白眼。 这世上大概只有爸爸能这么宠着妈妈了,大概也只有妈妈一个人觉得爸爸在宠妻之路上还有进步空间,需要时时鞭策和打磨…… “休休,我给你买了耳环。” 说到买的东西,苗芮又兴奋起来。 她把购物袋拆开,拿出一个首饰盒,递给于休休,“打开看看,可洋气了。” 于休休对她的话表示怀疑。 但打开一看,她觉得误会妈妈了。 ——她不是没审美,而是根本性地突破了审美这种庸俗的定位。 两只耳环,都是字符。 一个字是“发”,一个字是“财”。 苗芮又从另外一个首饰盒里,拿出一对姊妹耳环,“你脖子长,戴发财好看。我这个是暴富。看看,是不是相当洋气?” 一个发财。 一个暴富。 真的好不虚荣好不物质。 她拎着耳环比划,“好看吗好看吗?” 于休休无言以对。 于大壮一脸真诚,拼命点头,“洋气洋气。咱们于家人的气质,马上就出来了。戴上,戴上,回头你们母女俩一起,保管惊艳四座。” “那是当然。”苗芮得意洋洋:“快,戴上试试,看怎么配衣服。” 于休休拿着“发财”耳环,瑟瑟发抖。 “妈妈,你确定这不是淘宝25元一对的那种?” “当然不是。”苗芮拿着咬了一下,“你试试,真金。妈妈专门定制的。咱们暴发户,要的就是定制款的感觉。” 于休休抽气:“那渣弟呢,你没有给他买点什么?” 苗芮皱着眉头,“臭小子叛逆期有点长,从9岁一直叛到现在,天天和我做对,我懒得跟他买。” “……” 于休休明白了。 “渣弟才是亲生的,你从来不去霍霍他。” 苗芮一个转身,又拿出一对宝贝,“我有给他定制了两个皮带扣,你们看看。” 于休休瞪大眼。 金色的皮带扣上,也镀着字。 “左清华,右北大。我真是为他操碎了心。”苗芮笑眯眯地收起来,“看他造化吧,考上哪个用哪个。” 于休休:“……” 九点半,于家洲下了晚自习回来,看到两个皮带扣,震惊得合不上嘴。 “老妈终于对我下手了?呵!这是逼得我不去读清华北大的意思?好,我如她所愿。” 于休休:“……醒醒。” ~~ 第二天上班,于休休向小组成员传达了老板的意思,马上就着手准备。 小公司有小公司的好处,程序简单,办公效率快,上面拍了板,下面就可以开展工作。 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大单子,吴桐接到于休休抛出的橄榄枝,与大禹一拍即合,马上驱车来公司签了转包合同。 这是于休休促成的第一个项目。 她十分振奋,下午又单独去见了一个客户,不到两个小时,客户就有了签约意向。 客户说,于休休身上的自信和阳光感染了他,相信她一定能把自己的第一套房子打造得足够温馨。 于休休一个开心,就给了人家七五折。 谢米乐又好笑又好气,“猎鹰的,被鹰啄了眼。” 于休休不以为然,“我让张经理核算过了,又不是没有利润。薄利多销,打开市场,累积客源。我这叫……战略眼光,长线投资。” 谢米乐看她坐在电脑前,将键盘响得噼里啪啦,愣了好一会。 “休休,你变了。” 于休休一顿,回头看她,“是的,我要做社会义义四好女青年。谢小姐,请不要阻止我进步。” 谢米乐:“……” 于休休:“我要赚钱。凭本事给哥哥买东西。” 谢米乐失笑,摇摇头。 临走,她又问,“你问问钟南,他那些A货哪儿买的啊?把卖家推送给我,或者链接,谢谢!” 于休休挤眼睛,“没问题。” ------题外话------ 于休休:呵呵呵,她们以为我天天发朋友圈只是为了炫哥吗?不,我只是为了帮哥哥发展潜在客户,万一哪天哥哥被渣老板开除了,他还可以做代购呀!!! 霍仲南:……这代购生意,怕是要血本无归。 …… 二锦:谢谢大姑娘小媳妇们的打赏,比心比心。喜欢本书,请多多留言支持~~~ 蟹蟹蟹蟹。 第36章 热乎乎的妹妹 晚上,霍仲南带于休休去吃烤鸭。 司机把车开到大禹公司附近的街道停下,霍仲南步行到门口,用叫车软件打了车,等于休休出来,刚刚好。 “哥哥,外面冷,为什么不进去等我?” “不冷。”他说。 于休休哼声,将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带着暖乎乎的热色,挂在霍仲南的脖子上,又踮起脚尖。 “你低点低点,我够不到。” 霍仲南身体僵硬,眯着眼看于休休。 围巾上带着女孩儿的体温,暖暖的,似乎还有淡淡的甜香,干净的,纯粹的,不是刺鼻的香水味,很特别。而甜是一种味觉,但霍仲南脑子里只有这个词。 有多少年没有和人这般亲近过?母亲死后,再没有过。 他看着她,不会说话不会动。 “哥哥哥哥!”于休休嘟着嘴,瞪大双眼看他,对他的迟钝极为不满,“你这么高,我够不着呀。” 霍仲南不喜欢人家靠近他。 更不会使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他觉得于休休的孩子气十分可笑。 可他的脖子,鬼使神差地低了下来,任由她将长长的围巾在脖子上缠了两圈,又满意地拍拍。 “很适合你!鲜亮多了。” “……” 这橙红色。 这审美,是够鲜亮。 霍仲南诧异自己居然没反驳。 大概这就是有了妹妹的不同吧?有了妹妹,有了亲人,他也可以像个正常人,会将就,会忍受,有了柔软。 “哥哥!好久没有见你了呀。太开心了。”于休休呵了呵气,上车坐到他身边,观察他,“你是不是又瘦了?” 霍仲南还是那副表情,“没有。” 于休休瘪瘪嘴,看向他的眼下的黝青,“我早就想问你了,你是不是睡得不好?” 霍仲南避开眼。 “这两天忙,加班。平常……是睡得好的。” 于休休哦一声,没怀疑。 这顿饭她吃得很多,烤鸭很好,但于休休爱上的是这家的饺子,一口气吃了两盘,十六个,舒服得直拍胃。 “爱上了爱上了。下次我还来。”她打个嗝,“要是不限量就好了。” 这家的饺子是手工擀出来的,一次一桌客人最多二十个。于休休常来,知道规矩,也就说说而已。 霍仲南却当了真,“还要吗?” 于休休其实有些饱了,但想到饺子,还是忍不住舔了舔嘴,“限量的。没有了啦。” 霍仲南站起来:“我去问问。” “啊?不用的呀,哥哥,不用不用。”于休休看他出去,有点不好意思。 这家店可有个性了,对客人算得上礼貌,但是也高傲,一副“爱来不爱”的样子,简直是餐饮界饥饿销售的典范。东西好吃,不愁没客。 于休休生怕霍仲南去碰一鼻子灰,怔了怔,拿起包包和手机就跟出去。 刚出门,霍仲南回来了。 “老板说了,今天搞活动。可以随便吃,还可以打包,带回去吃。” “啊?”于休休差点没站稳,待他回到房间,想想,不怀好意地问:“老实说,你是不是出卖色相,勾引了老板家的小姐姐?” 霍仲南:“……” 于休休知道他不会回答这种弱智问题,但她心里存有疑惑,待服务员来送饺子的时候,特地问了一下。 不曾想,这事居然是真的。 服务员笑眯眯的:“今天我们店搞活动。贵客,你准备打包多少个,可以提前告诉我,我去准备。” 于休休不敢置信:“我为什么从来没碰到过你们搞活动,等等……我上次问过,你们不是从来不破例,也从不搞活动的?” 服务员:“是呀。今天是第一次破例。你们运气真好。” “天啦!” 于休休开心地瞪大眼睛。 “哥哥,我简直不敢相信,我会有这么好的运气。我说中了,你真的是我的天使,认识你之后,我运气可好可好了。你看,吃个饺子都能遇上破例,是不是很神奇?” 霍仲南煞是认真地点头,“很神奇。” 于休休:“唉,如果我能心想事成多好。” “……”霍仲南看着她。 “你心想什么?” 于休休一时答不上来。 她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对他不怀好意,并不想做他的妹妹吧? 不可以不可以。这么纯洁的兄妹情,一旦被破坏,能变成情侣还好,如果不行,那就是连兄妹都没得做了。往后见面就尴尬,她就会彻底失去他。 相比起来,她宁愿这样。 至少她是钟南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包间里暖气很足,于休休的脸红扑扑的。霍仲南看着她,眼神深邃。 “什么心事?说啊。” 于休休:“我希望哥哥幸福。” 霍仲南看着她,凝视片刻,没有再问。 于休休莞尔。 她不能急,要征服这头冰山雪豹,要有耐心。 ~ 吃完饭,于休休拎走了饺子,却没有问出霍仲南那些A货是哪里买的。 “米乐,哥哥说这个卖家可神了。不做陌生人的生意,只做熟客,好像是害怕不安全。这样吧,你喜欢什么样的,发给我,我让哥哥帮你买。” 谢米乐:“真的,会不会太麻烦他?” 于休休:“不会不会,他对人可好了,很热情的哒。” “???” 热情? 他们说的是一个人吗? 谢米乐见过钟南,她认识的他和于休休嘴里那个二十四孝好哥哥完全是两个人,甚至想到让钟南帮她带买包,都忍不住打个寒战。 “算了,我感觉我不配。”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配谁配?这样吧,周末到我家里,你看上哪个拿哪个,怎样?” 谢米乐:“…再见!你还是帮我买吧。” ~~ 霍仲南收到于休休发来的图片,一键转发给钟霖。 “安排。” 钟霖:“霍先生,第二个是限量款,国内都没有。” “你去想办法。休休帮最好的朋友买的。” 他想办法,他能想什么办法?他去卖\身吗? 一个大男人,天天了解女孩儿的包包口红哪里买怎么买,还不能把事情透露出去,搞得像做贼一样,而老板毫不体恤下属,愣生生把他从一个觉得全天下口红都只有一个色的直男,变成了一个熟知色号和各大品牌包包时装的gay气男人。 “我觉得我需要一个女朋友了。要不然,那群老家伙……总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霍仲南:“是我需要换个助理了?” “不不不,我当然做得了。我一个精通十国语言熟读中外名著拥有三个硕士学位两个博士学位上知天文下知地球的男人,会搞不定一个包包吗?” 呵呵呵! 赚钱不会,花钱还不会吗? 钟霖联系完包包的事,看了看日程表,又小心翼翼地找霍仲南。 “霍先生,明天该约吴医生了。” 霍仲南没有说话。 房间里沉默了片刻,点头,“你安排。” ------题外话------ 二锦在北京,参加中作协的培训。今晚约了fans姐和倾城吃饭哈哈哈哈,所以这章是手机打的,上课的时候写的。有点短,见谅啊宝宝们!送初吻,求大家的爱!!! 第37章 狗粮养大的孩子 吴梁下了霍家的车,被冷风扑一脸,冷不丁打个寒战。 南院一如既往的安静,修剪整齐的园子,一丝不苟的树木,花草溪泉,在阳光下寂寞的静止着,就好像没有人居住一样。 “吴医生,霍先生在里面等你。”司机身体笔直,把吴梁带到门口就停下。 霍仲南不喜和人接触,即使是他们这些在南院工作的,没得允许也不能随便进入主屋。司机按了可视门铃。 很快,门自动打开。 司机立在旁边,不抬头,态度恭敬。 “霍先生,吴医生接来了。” 里面静悄悄的,霍仲南没有回应。 吴梁深吸一口气,慢慢走进去。 房屋面积很大,窗帘半掩着,显得光线愈暗。一个身影坐在窗边,半闭着眼睛,像在沐浴从窗帘缝隙里探出的阳光,又像在思考人生哲理。他的脸上没有情绪,高高的鼻梁像个分水岭,一半阳光一半阴,不像个活着的真人,到像一座精致俊美的蜡像。 吴梁身为一个男人,为自己对另一个男人的容貌生出美的感慨而羞愧。 他咳嗽一声,露出不安。 “霍先生。” 一个医生在病人面前太过被动,不利于治疗,吴梁深知这一点。 但他已经是霍仲南找来的第八个心理医生。据说前面七个,都把自己治出精神障碍了。要不是为了高昂的治疗费,吴梁不敢轻易挑战这个病人。 霍仲南看了他一眼,但他脸没动,眼也没动,只是扫来的凉气,让吴梁相信,他确实看了自己一眼。 “坐!” 霍仲南有把好嗓子。 声音像他完美的长相一样,得天独厚,上帝宠儿。只可惜,没有情绪,显得过于凉淡。 吴梁慢慢在他面前坐下来。 中间隔着一个茶几,有泡好的茶。 吴梁沉吟了片刻。 他的病人在等他,可他在他的病人面前,常常因为手足摆放的问题伤脑筋。 “霍先生。”面对这双暗沉深幽的眼睛,吴梁认为自己能笑出来本身就已经展现了一个心理医生的专业素养,“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霍仲南:“很好。” 这是吴梁见霍仲南的第五次。 第一次是“很好”,后来的每一次都是“很好”,这次依然是“很好”,但他能感觉到,在他今天说“很好”的时候,漆黑的眼底有一刹那闪过的光。 “霍先生,你失约了两次,我很担心你,但看起来,你状态不错。” 吴梁翻了翻医疗记录,像往常一样说着轻松的话,拉近与病人的距离,开启交淡的序幕。 往常这种废话,霍仲南是不会回答的,今天他回答了。 “嗯。” 一个没得感情的语气词,也让吴梁极为振奋。 他微微一笑,“最近工作效率有没有改善?还会觉得心悸失眠,疲乏无力,心情低落吗?” 霍仲南:“嗯。” 这是肯定的回答。 吴梁心里微沉,“药有没有坚持吃?心理治疗必须辅以药物才有效……” “吃了。”霍仲南说完,吴梁刚松口气,又听他补充:“偶尔吃。” 吴梁叹口气,“霍先生,我需要你积极配合我的治疗方案。” 霍仲南:“嗯。” 吴梁松口气:“最近有没有找到感兴趣的事?” 霍仲南沉默一下:“没有。” 他在迟疑,吴梁眼睛一亮。 “”你似乎没有说实话?”他试探着问:“是不是新认识了什么人?” 霍仲南看着他,深思片刻,“嗯。” 吴梁浑身的细胞都活络起来,“对方是什么人?TA的出现让你感到愉悦还是失落,或者别的情绪?你可以和我谈谈你的感受吗?” 霍仲南:“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吴梁:“……为什么?” 他是医生啊! 吴梁:“我是能帮助你的人。你要信任我,霍先生。” 霍仲南:“我不信任你。” “……“吴梁:“为什么?” “不信就是不信,我还需要找理由?” 吴梁:“……” 是的,你是老板,你不需要。 吴梁告诉自己,他不是为了霍家高额的诊金才忍受病人的各种无理,而是因为高尚的职业道德。他是病人,他是医生,他不能和病人计较,不能不能。 “好,霍先生不想说,我们换个话题。上次我给你介绍的影片你有没有看过?要是那些都不喜欢,你可以自己找一些感兴趣的,轻松的,哪怕是动画片,就像回到童年……” 霍仲南目光微沉。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说:“吴医生,你是不是感觉到无助和失望?” 吴梁微愣:“……” 霍仲南:“你思路混乱,没有安全感,眼神无处安放,看上去睡得也不好。” 尼玛! 哪个是病人哪个是医生? 吴梁笑了笑,推眼镜:“我很好,能成为霍先生的朋友,和你坐在这里愉快的交流,我很有信心,很有安全感。” “你的谎撒得不高明。”霍仲南面无表情,“我们不是朋友,你看上去也不太愉快。” 吴梁:“……” 霍仲南抬腕看时间:“你在门口迟疑了三秒进门,一分钟还没进入状态。表现焦虑,不安,肢体僵硬,语言和思维迟缓。你需要治疗了。” 吴梁:“……” 最让吴梁头痛的环节来了。 如果这时有第三者在场,肯定会认为有病的人是他。 霍仲南从容平静,思路清楚,态度强势,他比自己更像医生。 如果不是早已确诊,吴梁会怀疑自己有病,或者走错了门。 “霍先生。我是医生。”吴梁想要回主动权,划清身份的界限感,“我们现在在谈你的问题。” 霍仲南:“医生就不能是病人?” 吴梁想哭:“能。医生可能是病人。” 霍仲南:“你情绪很糟糕。” 吴梁:“……” 霍仲南:“你病了。” 是的是的!他有病! 吴梁心里狂吼:特么的,要不是有病,为什么要坐在这里? 他突然开始相信,再这么治疗下去,说不定他会步前面几位心理医生的后尘,把自己治出抑郁症。霍仲南历经数个行业顶尖心理医生,并熟读各类心理学著作,本身已经进化成了能掌握谈话节奏,左右情绪,甚至干扰他人意识的心理专家。 吴梁深吸口气,一语双关。 “再好的心理医生,也治不好自己的病。” 霍仲南不话。 隔了片刻,他突然问:“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你吗?” 吴梁:“为什么?” 霍仲南:“你的名字。” 吴梁:“???” 霍仲南凉凉道:“好好做个无良医生。不要窥探我。” “……” 吴梁脸发烫,一股热气冲入脑门。 是的,他就快要躁郁了。 医德医德,医者仁心。这个人有病,他忍! “霍先生,我这次带了几幅画,你来帮我看看……” 吴梁不再废话,在聪明人面前,不用玩那些虚招,他打开公文包,把准备好的几张画纸,一张张摊开在桌子上。 一共四幅画,两张色彩明亮,两张暗沉压抑,但四张画的主角都是一个小男孩儿,他面目模糊,在学习,在玩耍,在听妈妈的训斥,还有一张是他独自站在大开的窗户前,露出一个头,惊恐的望着楼下…… ~ 于家村的老村长来申城过生日,他儿子在于家村水库人群里一吼,在申城的“水库人”都是要去走一走亲戚的。老村长是于家村最有威望的长辈,儿子娶了申城的媳妇,长年在这边工作,早就想让他过来养老,可他不想给儿子添麻烦,拖了许久,最近腿脚不便,被儿子硬生生接了过来。 群里红包飞了一天。 不管在不在申城,“水库人”都发了红包,祝老村长身体康健。 老村长的儿子设了寿宴,邀请大家都去聚聚。 于大壮无父无母,说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但当年于家村穷得叮当响,大部分人有心无力,真正照顾到他的人就是老村长,说是半个爹也不为过。 苗芮得到消息就开始准备礼物,临出门的时候,于大壮拉开后备箱一看,满满一车,十分满意。 “真好真好,我媳妇儿办事,就是妥当。” “哼,谁不知道你的心思,怠慢谁,也不能怠慢了他呀。” “嘿嘿嘿!我媳妇儿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 “谁是虫?谁是虫?” “我……我是一只小飞虫,小呀小飞虫!” 于休休:“我一定是狗粮养大的孩子。” ~ 于休休今天戴着她的新宠——“发财”耳环去的。 来的大多都是熟人,谢米乐也在,她和同龄的小辈们混在一起,说说笑笑。 没想到,唐家只有唐绪宁一个人来,而且,还带来一个女孩儿。 ------题外话------ 于休休:这沙雕前男友是想干嘛?带新女友来这种个大家都熟知彼此关系的场合,找不自在?……怎么办,有人把脸都伸过来了,打是不打啊? 第38章 谁更丢人? 透过人群看美人会更美。 那女孩儿身边的几个妹子长得都很一般,这样一衬,显得她又瘦又高,柔柔弱弱的样子,清清冷冷一张脸,很有点冰美人味道,偏偏笑起来,又花容尽绽,嘴角还有个小梨涡,依靠在唐绪宁身边,十分良顺。 她吸引了很多目光。 唐绪宁和老寿星寒暄起来。 在人前,他一如既往斯文俊气,巧舌如簧。 “于爷爷,好多年没见,你看起来和大顺叔一样年轻啊!你是怎么保养的,怎么像个小伙子似的。” 于发贵笑个不停,直夸他嘴乖。 “绪宁啊,你爸妈呢?” 唐绪宁目光带笑,“我妈身体不好,我爸在医院守着她,今儿来不了,让我代替他们来看看你,祝你身体康健,福寿延年。大顺哥,这是我们家人的一点心意。” 一个厚厚的红包。 于大顺代表老爹收下了。 于发贵眯起眼睛,看他身边的女孩儿。 “绪宁啊,这女娃子是……” “于爷爷,这是我的女朋友。”唐绪宁扶住女孩儿的肩膀,低头温柔道:“思良,问于爷爷好。别不好意思,于休休是我们这儿最受人尊敬的人。” “于爷爷好。”女孩儿细声细气的。 于发贵身子往前倾了倾,像是听不清,又像是想要看清她,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疑惑:“你的女朋友?不对!你女朋友不是大壮家的休休吗?这女娃子看着可没我们休休水灵啊?” 老头子年龄大,声音却不小。 于休休远远地听见,含在嘴里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消息闭塞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啊啊啊啊,于爷爷这是~~~看人家姑娘多尴尬,再看唐绪宁,多下不来台?可怜可怜。” 谢米乐斜她一眼,“你不是在幸灾乐祸?” 于休休一怔,露出一个甜甜的笑,“米乐你太了不起了,这都看出来啦?” “……” 谢米乐回头看那边的男女,目光有点冷,“唐绪宁真是不要脸,这么快就有女朋友了。” 于休休笑,眨了眨眼,“挺漂亮!” 谢米乐一哼,“说不定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就勾搭上了。” “不然呢?”于休休喝水,笑盈盈的:“他又不瞎。不是有了别人,怎么可能对我这么美丽善良的女孩子没有兴趣?” “……”什么时候都不忘夸自己。 谢米乐哭笑不得,“你不生气?” “我眉毛都快笑弯了!” 不仅不生气,于休休对唐绪宁的事,甚至不感兴趣。她听着谢米乐吐槽,乐呵呵地嗑瓜子。 但在同一个圈子里,哪怕她不想知道,也难。 谢米乐就像个小侦探,很快就找几个小姐妹打听来了消息。那女孩儿叫卫思良,是个富家千金,唐绪宁的高中同学,两个人是初恋,后来唐绪宁去京都上大学分了手,最近才联系上。 “这是官方解释,天知道什么时候好上的。”谢米乐嗤之以鼻,“我看那卫思良,可没她名字那么纯良。” “卫思良?”于休休觉得名字有点熟悉,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谢米乐:“这个卫思良可了不得了。你猜是谁?” 于休休瞄她一眼,“川普遗留在中国的私生女?还是卫大将军的一百代旁支子孙?” “噗!” 旁边几个人被逗乐了。 有人探头过来,神神秘秘地说:“听说是霍家人。她妈妈姓霍!” 于休休:“霍家人很了不起?霍元甲的后代?” 看她这么笨,有人直摇头,“咱们申城有几个姓霍的富人?那女孩儿的母亲和盛天老板的母亲——对,就是那个有名的霍钰珂是亲姐妹。亲的!” “哦,怪不得!”于休休拉着个眼神。 谢米乐:“怪不得什么?” 于休休:“怪不得都姓霍啊!这霍家人,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盛天老板,天天虐待我小哥哥……” 谢米乐:“……” 心里眼里都只有小哥哥了。 谢米乐对休休这个行为非常无语,但看在小哥哥帮她代购包包的份上,她毫不犹豫地附合。 “这种又能买口红又能买包的小哥哥都舍得虐,简直不是人。” 谢米乐说着,还下意识地拍了拍刚到手的新包,觉得怎么看怎么喜欢—— 远远的,卫思良的视线也扫了过来。 最先看到的,正是谢米乐和于休休的包。 她轻轻拉了拉唐绪宁:“你不是说这包买不到吗?专柜要排队,国内没有……结果你前女友和闺蜜,人手发一个?” “呵!” 唐绪宁一秒就笑了。 “假的。” 卫思良挑挑眉:“假的?” “嗯。”唐绪宁不敢说自己开了小号潜伏在于休休的朋友圈,只是漫不经心地笑。 “于休休家就是个暴发户,对品牌一知半解,上哪儿买可能都不知道。至于那个谢米乐……” 唐绪宁满眼的轻蔑。 “她家穷,这辈子怕都背不起正品。” 卫思良抿嘴轻笑一下,话说得乖巧,“你别这么说人家!每个女孩儿都有追求美的权利。买不起正品,背个款式,也没什么。” 唐绪宁心疼的看她一眼:“你啊,就是太善良,太爱为别人着想。” 卫思良只是笑。 ~~ 半小时后,开饭了。 于休休和谢米乐正准备去于大壮和谢晋原汇合,卫思良和两个女孩儿就从洗手间那边过来了。 这两个女孩儿于休休不太熟,想来是于大顺家的亲戚,她们似乎被卫思良高贵的身世和美貌征服,小迷妹似的跟上跟下。 本是井水不犯河水,可走到身边,一个女孩儿居然嫌弃地嗤笑一声。 “人穷其实没什么,背假包装逼就丢人了。” “西西,你别这么说人家。也许人家根本就不知道这是假包,不知道有正品呢。要不然谁会这么傻,背一个国内缺货国外断货的包出来让人笑话?” “对!有种东西叫限量款,傻子怕是不知道。” “……这个笑话我可以笑一年。” 谢米乐的脸如有火烧。 那天她看于休休的包好看,就托她买了一个同款不同色的。她平常不买奢侈品,了解不多,确实不知道这是限量款,更不知道这包正品多难买,单单只是被包吸引,小小的虚荣了一下…… 被人当众揭穿,太丢人了! 她心悸冒汗,很想快点离开。 于休休却不紧不慢地站住,呀一声,叫住讲话的女孩儿。 “小姐姐,你的包好好看呀。是什么牌子的?” 她一脸真诚微笑,看得那女孩子不好意思。毕竟她是真的暴发户,比她们谁都有钱。 而她忘了,自己的包……只是淘宝买的一个杂牌。 啪! 于休休拿手机拍了张照片。 “我淘宝搜一搜,包邮呀。准备给我家狗买一个。谢谢小姐姐,再见。” 那女孩儿的脸,唰地一红。于休休却浑不在意地拉着谢米乐就走。 没想到,卫思良眉头一皱,居然和她正面刚上了。 “西西的包不是名牌,价格也便宜,但那是真的,她不虚荣,支持国货,没什么可笑话的。你这样讽刺她,不觉得自己背假包更丢人?” …… ------题外话------ 今天更晚了。抱歉啊,宝宝们!!!! 第39章 只为成就最美好的你 “假包?” 于休休展颜一笑。 “小姐姐,你眼睛是用来装饰后脑勺的吗?”她摸了摸包,底气十足:“如果我这包不是假的怎么说?你是不是要给它道歉啊?” 她的表情太自在了,而且,卫思良近距离看包的质感、走线和五金,确实不像假的。 她是用过好东西的人,有辨别能力。要不是唐绪宁说得笃定,她都怀疑这是正品了。 卫思良笑了笑,阴阳怪气,“我不排斥背假包的女孩子,但我看不起那种背个假包就沾沾自喜,还辱骂别人的虚荣女孩儿。” “谁要你看得起?你又不是人民币。”于休休一本正经,“我在问你,如果我包不是假的,你是不是要向它道歉。” 卫思良:“是真是假,你心里没数?” 于休休勾唇,“是真是假,你说了算?小姐姐,说话要讲证据。” 证据?这种事情上哪儿找证据?难不成还能拉着她去鉴定?卫思良知道于休休在耍无赖,觉得好笑。 “于小姐,我总算知道……”她停顿下,刻意压低声音,又一种讽刺的语气说:“绪宁为什么看不上你了。” 于休休诧异:“他没告诉你,是我看不上他吗?” 卫思良冷笑,目光落在她的“发财”耳环上,像是看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噗一声,意有所指:“绪宁没骗我。于小姐的品味,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于休休不理她,拉住谢米乐的胳膊,“米乐,快,你快看她。” 谢米乐一怔,配合于休休。 “她有什么可看的,又没你好看。” “我是说,你看她的表情,好像电视剧里的女反和Bitch啊!”于休休瞪大双眼,无辜地看着卫思良:“小姐姐,你是演员吗?” 卫思良:“于休休,你怎么骂人——” 于休休眨眨眼,“我是说你演技好。难不成你就是女反和Bitch?” 说完,她拉着谢米乐“飘然而去”。 卫思良气不打一处来,两个小姐妹没想到她战斗力这么低,白白被于休休奚落一通,默默不语,吹捧的话都说不出口。 卫思良憋着一肚子气,回到唐绪宁身边。 唐绪宁:“良良,你眼圈怎么红了?” 卫思良摇头,吸吸鼻子:“没事。谁让我……谁让我控制不住爱上你呢。于休休怨恨我,是应该的。我已经得到了这么好的你,让她发泄发泄不满……也没什么。” 说着不在乎,泪都快掉下来了。 唐绪宁心疼不已,怒火中烧。 “于休休欺负你了对不对?于休休,又是于休休!” …… 于休休和谢米乐坐下来,不等动筷,先把自己背着包的照片发了一张在朋友圈。 “小可爱,你看你能装钥匙,手机,口红,钱包……别人能装的你都能装,她们凭什么说你是假的?哼!你就是真的,真的,真的。我哥哥的心意,怎么可能会假?鉴定:真包,不允许反驳(吐舌)!” 发完,她洋洋得意。 “看到没,大家都在点赞呢。” 谢米乐苦笑,“还是你厉害。” 于休休毫不客气地点头:“还是你有眼光。” 两个女生小声窃窃,于家洲很好奇,探过头,“米乐姐,我姐是不是气糊涂了?” 于休休撇嘴:“是啊,被欺负了。” “靠!”于家洲拉下脸:“敢欺负我洲爷的姐姐?看我回去不做个小人,扎死他我。” 于休休:“……” 于家洲眯眯眼,笑:“姐,咱犯不着难受啊,乖。唐绪宁找的那个新女友,没你一半好看。不,咱申城就找不出第二个于休休。不说别的,就这对耳环,除了你,我敢说没人能压得住这俗气……” 于休休白眼:“洲爷,你是皮痒了吗?” 于家洲:“痒!给我买个刚出的平板,我去帮你揍他。” “崽啊,怎么又欺负你姐?”于大壮看于休休黑着脸瞪弟弟,第一反应就是儿子又使坏了。 于家洲快哭了:“爸,今儿叔叔伯伯阿姨婶娘都在,是时候告诉我真相了。我到底是你从哪儿捡回来的?” 于大壮瞪眼:“好好吃饭,小伙子没小伙子的样子。你坏成这样……万一被哪个小姑娘看上怎么办?” 于家洲:“???” 今天唐绪宁带新女友来老村长的寿宴,其实很多人都存了看于家笑话的心思,毕竟于家最近风头正劲,多少让人心里有点不愉快。 可是于家人,好像根本就不在乎。 如果卫思良刚才不惹于休休,她压根儿不会理会她。她以为唐绪宁那天在半岛吃了亏,但凡要点脸,都不会再往跟前凑。没有想到,他居然牵着卫思良的手,走了过来。 替女朋友出头? 于休休眼皮跳了一下。 于家洲:“姐,你别怕。有洲爷在。一会要是打起来,我会帮你……掩护好爸妈,你不要有后顾之忧,搞他!” 于休休:“……” 于大壮这一桌都是“于家村水库人”群里的老熟人,唐绪宁过来先给他们打了招呼,然后彬彬有礼地招呼于大壮。 “于叔,我爸让我给您带个好。” “好好好,我好得很啦。”于大壮打个哈哈,瞄一眼他牵着的卫思良,“绪宁啊你妈还没出院啦?你舅那婚离了没有?还有……咦,这个女娃,是你上次劈腿那个吗?” 唐绪宁瞬间变了脸,“于叔你说什么呢?” 于大壮愣了愣,挠挠头:“难道你又换了一个?” “于叔。我给你问好,是看在我爸面上,尊重你是长辈,你别为老不尊,欺负我女朋友……” 于大壮:“我欺负的是你吧?” 唐绪宁看到他咧嘴而笑,气得攥起了拳头,见状,卫思良扯了扯他的胳膊。 “算了。绪宁,算了,我们走吧。是我不好,我不该为了帮西西出头,说于小姐和谢小姐的包……是假名牌。” 不该说? 又当着众人说了一次。 这卫小姐可真厉害。 众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过来。 于休休和谢米乐的包,成了关注点。 唐绪宁黑着脸,拍拍卫思良的手,“什么算了?哪有长辈这么说话的?” 于大壮哦一声:“老子就这么说话。你不服?” 于休休:“爸爸,别说了。宁拆十座桥不毁一门婚。咱们要祝唐绪宁和这位大姐百年好合永不分离再顺便祝他不孕不育儿孙满堂……” “于休休!” 唐绪宁怒极攻心。 卫思良下意识摸了摸肚子。 唐绪宁一口气喘不上来,“你是个女孩儿吗?这么脏的话,你怎么说出口的。” 于休休:“不好意思,我读书不好,说错了成语……不过唐绪宁,你干嘛恼羞成怒,该不会你真的不孕不育吧哈哈哈哈哈…………” 于家洲:“姐,不孕不育,不是成语。” 于休休:“哦哈哈哈,我以为它是成语呢。” 大厅里很安静。 只有她一个人的笑声。 唐绪宁指着她,气得手抖。 他今天带卫思良来,唐文骥是不知道的,上次房子的事,于休休找个男人撑腰,又在半岛和那个男人故意给他下马威。他气不过,吃了苍蝇似的,想找回颜面,特地带卫思良过来,气气她,羞辱她…… 是他错了。 这于休休就是个奇葩。 不,于家人都是奇葩,他们根本不要脸,哪会在乎这个? 这种人,越给他们脸,他们越来劲儿。 唐绪宁深吸一口气,在卫思良轻轻的拉扯里,扭曲的脸渐渐平和,“幸好当初分了手,要不然我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女朋友。” 他捏紧卫思良的手,笑着看于大壮。 “于叔,小侄就不打扰了,祝你事业顺利,财源滚滚啊,呵呵。” 这句反话太明显了。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于大壮和盛天的合作不太顺利。不是于家项目做不动,而是他必须面临每个行业都会面临的问题——小人多。 一朝站到高处的人,要么让眼红的人高攀不起,惹不起,比如盛天的霍家,要么就会像大禹,没到那个阶级却吃到了那口奶酪,无数人不服气,恨不得把他从天上拽下来。 一边是唐绪宁的暗中使劲儿,另一边是吃下浮城的项目惹来太多人眼热。大禹在浮城项目上,走得艰难。 人际关系本就是个微妙的存在…… 唐绪宁这一说,众人都沉默。 于大壮却哈哈一笑,“多谢多谢!我发了财,你今后讨饭到我家,肯定管你个温饱。” 唐绪宁哼声,拂袖而去。 不到十分钟,唐文骥电话来了。 于大壮猜到那小王八蛋会给他爹告状,在电话里也没好气,“老唐啊,你孩子三番五次来找茬,我忍得了,于大壮可忍不了。再有下次,别怪我翻脸不认啊?” 唐文骥又是道歉又是安慰,说来说去,让他多给年轻人一个机会,他还说……唐绪宁这是受刺激了,这孩子从小要强,心性高,不肯认输,他越是想挽回休休,就越是气急攻心做错事。 这是是想挽回? 于大壮挂了电话,把这事告诉苗芮。 “老唐是疯了吧?唐绪宁那样子是喜欢休休?” 苗芮仔细想了想,“别说,还真像。我记得你当年吃那个卫生所干事的醋,冲我又吼又叫,还把我家的门都砸坏了……” 于大壮:“……” “不,不是砸门。你记错了,是我跪在门口跪得晕过去……倒下去把你家门砸坏的。” 苗芮哼一声,“我管他怎么想的?老娘养大的仙女,他姓唐的这辈子都别想了。” 于大壮擦擦汗,“幸好我丈母娘当年没像你这么想。” 于休休:“……” 一家人正在说话,突然听到谢米乐倒吸一口气,“天啦!” 于休休:“怎么了?” 谢米乐像见了鬼,“你看这个……” 她把手机递到于休休面前。 因为买了个假包,谢米乐特地搜了那个品牌的官微,准备对比一下,没想到,居然刷到这个品牌罕见的“买家秀”—— 不是明星代言人,而是素人照片。 ——于休休发在朋友圈的那张。 并且配了温馨的文字。 “浑然天成的契合感,是精巧皮革蕴藏的魅力,只为成就最美好的你。” 于休休惊讶,“妈妈呀!!品牌官微也会有A货吗?快看看,这官微是不是假的?” ------题外话------ 于休休:只为成就最喜欢作妖的我。哥哥你太不容易了。 霍仲南:……我是不是暴露了? PS:这章字数是多的哟,小姐姐们,欢迎捉虫呀。谢谢,我眼睛大,看不到虫子,谢谢你们呢~~ 第40章 于休休就是运气好 蓝V官微当然不会有假的。 与于休休同样震惊的是一群粉丝和网友。 【活久见】很快成了热门话题。 “是什么让你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发出素人的照片?” “小编,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素人怎么了,这姑娘的美浑然天成,俏皮,天真,五官精致,不含一点修图痕迹,难道她不比手术刀雕刻的人工美女好看?” “楼上说出了我的心声。小编的用词其实很精准,就是一种契合感。好像这包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样。包成就了她,她也成就了包,让这包有了灵魂。” “拉倒吧,还灵魂。多少钱一条,群号多少,拉我啊,有钱一起赚!” “怕不是哪个公司的新人要出道了,包装宣传吧?” 评论区说什么的都有,官微则三缄其口,统统不予回答。于休休翻了好久没找到答案,完全搞不清楚自己的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上面,但是,她搞得明白这是一个打脸渣男渣女的好时机。 二话不说,她截图发朋友圈。 “瞧我这超凡脱俗的气质,藏都藏不住,还是被官方挖了出来。” 完了她又随手往“于家村水库人”群里一丢,顺便发一个大红包吸引大家来捧场,在满屏的欢呼和赞叹声里,却无一个字的解释。 沉默是万金油。 她没说包是真的,不算撒谎装逼,只是让大家自己去理解而已。唐绪宁和女朋友刚才闹的那一场,好多人都看到了。懂的自然懂——官微都发她的照片了,你说她包是假的?怕不是搞笑。 什么?于休休自己说是A货? 呵呵呵,于休休说的话什么时候能当真? 吃到瓜的人,看唐绪宁和卫思良的表情都有点微妙。 唐绪宁自然感受到了,也看到了群里的热闹。但于休休没有说他什么,更没说是什么事,他只有哑巴吃黄连,装死。 卫思良看他拿着手机发呆,凑过去看了一眼,心都在滴血。 “你不是说她暴发户……” “这包不可能是她买的。”唐绪宁斩钉截铁。 好歹男女朋友一场,唐家和于家又交好了多年,他对于休休的生活习惯和生活方式多少还是有些了解。 “她不可能有这包的购买渠道。” 卫思良眼睛都红了,“那她怎么来的?” 唐绪宁心里隐隐有一种猜测,却又不愿意承认,只是冷笑,“谁知道是不是勾搭上哪个有钱的老男人,这女的最喜欢装无辜装天真,肚子里全是坏水……” 他咬牙切齿,字字吐着怨。可是卫思良看了他许久,觉得他的情绪有些异样。 是恨。 又不是恨。 更像是嫉妒。 卫思良:“绪宁,你爱我吗?” 她没有安全感。 可是,唐绪宁似乎没有听到,看着于休休吃饭说笑时那飞扬的眉眼,一眨不眨。 …… 为了搞清官微的事情,于休休回去就给人家发私信,问为什么发她的照片?当然,她没有奢望过这高大上的品牌官方会回应自己,只是把这事当成笑话分享给了霍仲南。 “哥哥,你说神不神奇?我朋友圈照片流传出去,居然被官方当成买家秀做宣传。把那两个说我背假包的渣男渣女气得脸都绿了。我一开心,就多吃了两碗饭,哈哈哈!” 霍仲南:“你背着好看,能带动品牌效应。品牌方应该给你出镜费。” 噫! 好像很有道理? 于休休:“要不我明儿问问他们?哈哈哈哈,我不能白白牺牲肖像对不对?哥哥你太聪明了哈哈哈。” 霍仲南:“嗯。” 嗯是什么意思? 于休休不再开玩笑了,问他:“你在忙吗?要是忙,我就退下。” 霍仲南:“不忙。” 于休休:“那咱俩打游戏吧?” 霍仲南:“……” 看着手边的一堆文件,他轻轻敲出一个“好”字。 谁让这是他唯一的妹妹呢? ~ 第二天上班,全设计部的人都知道于休休出了风头,纷纷发来彩虹屁贺词。于休休把大嘴巴谢米乐揪出来狠狠夸了一顿,又和她讨论了好半天,仍然没有找出原因。 不曾想,官方回信了。 长串的套词里,重点就两个。 一是他们的设计总监偶像从粉丝评论的图片里发现了于休休那张照片,觉得她背出了这个包的设计灵魂,让她的想法得以完美呈现,因为无法联系到于休休,所以,没通知到她就在官微发布。 二是他们为了表示歉意,以及尊重于休休的个人权益,提出补救方案,愿意支付她一定数额的金钱补偿,具体数额她可以提出再商量,并请她留下联系方式。 “卧槽!” 谢米乐简直不敢相信。 “于休休你最近干什么了?咋这么走运?房子的事刚过去,莫名其妙又天降横财。这品牌财大气粗,说是补偿你,肯定不会少钱的。羡慕嫉妒恨!” 于休休有点懵,“除了勾引小哥哥未遂,我没有干过别的啊?” 谢米乐叹息:“休休,我想抱你大腿,蹭蹭殴气,我也想走运。” 于休休把腿伸出去:“抱吧。这截比较粗!” 谢米乐:“……” ~ 十二月下旬,申城降了温,突然下雪,淅淅沥沥一个晚上,清晨醒来竟是白茫茫地覆盖了一城,让忙碌的人们短暂地停留了脚步。 于休休手头有三个项目,除了毕红叶和丁跃进的豪装别墅,还有两个预算二三十万的简单装修。她初涉行业,什么都得从头学起,非常的忙碌。 不过,她没有想到自己能那么快适应工作节奏,更没想到自己会热爱上设计这个工作。 工作笔记密密麻麻。 设计方案一稿又一稿。 她觉得,这不是装的房子,是家,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她希望选择了她的客户,未来能住在舒适的房子里,每每想到她,都能报以微笑。 大部分的设计师在方案确定,项目经理入场开始装修后,就“功成身退”,继续开拓别的客户去了。因为装修方案客户一旦确实,就算后面有什么不合理不满意,也怪不到设计师的头上。 可于休休不。 她就三个工地。 三个工地轮着转。 也不会因为其他两个比别墅工程小就不理会。 她非常认真地关注施工过程,关注自己的设计在实际应用中的合理性,并会主动向客户建议更改一些不合理的方案。如果造成了损失,她能减则减,能免则免。 口碑是有了, 可谢米乐瞧着,这怕是赚不到钱。 而女儿的太过努力,让苗芮郁闷了好久。她始终认为自己好吃懒做的优良基因,不可能生出这么一个勤奋的女儿。于大壮两头哄,两头劝,总算说服了苗芮——让自己陪她去逛街。 于休休已经不喜欢逛街了。 “哥哥给我买的吃的穿的用的,我三年都不缺,何必浪费生命?我要投身到装修事业中去,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来年继续行、好、运。” 临近新年,设计部的人心里都长了草,于休休却恨不得把时间扳成两半用。 下班,人都走了,她还在伏案工作。 外面下着雪,天有点阴,门开的时候,带出一股冷风。 于休休抬头,看到魏骁龙,愣了愣,满脸喜色,“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魏骁龙掩上门,脖子上围巾没来得及取,就把捂在怀里的热腾腾的烤红薯拎到了她的面前。 “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给你买的。” 童年的食物在人的心里总是占有一席之地。 于休休喜欢吃这些东西,小时候在灶膛里烤红薯的香味儿,午夜梦回时还能让她流口水。 大师兄是了解她的。 她欢呼:“天啦!大师兄你真好。像你这种神仙师兄,得找个什么样的嫂子才配得上啊!” 魏骁龙呵呵笑,“快吃。冬天凉得快。” “嗯嗯。”于休休愉快地啃着红薯,有点黏嘴,她舔了舔,又觉得不雅观,朝魏骁龙傻乎乎一笑。 “你来找我爸爸?” 魏骁龙脸上全是笑,“找财务。慢点吃,看把你馋得。回头我让人从于家村快递些过来,我给你烤!” 于休休眨眨眼,“完美!” 哥哥有事没事送吃的,把设计师的妹子都养胖了一圈,大师兄也是默默地给这给那,惦记着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带过来。 于休休觉得自己可能幸运女神附体了。 魏骁龙:“师父说你最近工作很拼,不要累坏了,吃完赶紧回去休息,陪陪师娘……” 于休休拼命点头,“我知道啦。肯定是我妈又到处告我状,说我不陪她……” 魏骁龙有点想笑,可是不等他笑出来,那表情就凝固在了脸上。 他的手机收到一条信息。 “老大你在哪儿呢?快点过来,工地上出人命了!” ------题外话------ 于休休:其实我觉得我运气这么好的原因,肯定是勾引小哥哥未遂,老天看我可怜,给我的运气补偿……有句话不是说吗,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就会打开一扇窗。只不过我这窗,吹的全是欧气!噢耶!完美,肯定是这样的对不对? 霍仲南:可能是吧,老天,上帝…………嗯,我不配拥有名字。 第41章 事故 与变化 于休休看到魏骁龙瞬间变色的脸,知道肯定出了不同寻常的事情。大师兄为人冷静,遇事不会轻易惊乱。 “大师兄——”她想询问。 “休休,我得走了。”魏骁龙匆匆把手机插兜里,指了指门口,“你赶紧回去休息,不许加班!” 于休休的话被打断。 愣了下,她眨了眨眼:“哦。大师兄慢走。” 魏骁龙前脚一走,她后脚就拿起外套和包包,风风火火地冲下楼去,刚好在门口截住从停车场开车出来的魏骁龙。 “大师兄,我跟你一起去。” 于休休看着没心没肺,大大咧咧,但对于亲人朋友的情绪波动却格外敏感,她不放心魏骁龙,看他停下车,颠颠就跑过去,嘻嘻笑着拉开车门。 “走起。” 魏骁龙:“……” “你知道我要去哪儿吗?我去工地啊,傻丫头。”魏骁龙哭笑不得,看看时间,“算了,顺路,我先送你回去。” 于休休瞄着他的脸色,“你去工地干什么?” 魏骁龙目视前方,“有点急事。” 于休休笑,“急事还送我回家?不,我不要回家听我妈唠叨,我也要去工地,看看传说中的浮城……” 魏骁龙:“……” 他拿于休休素来是没有办法的。 为了阻止她,魏骁龙只能告诉她实话,人命关天,工地现在很乱,可能会让她产生不适。于休休确实有些不适,听到他说死伤了工人,就感觉手心冒汗,腿软。 “我不能临阵脱逃,我也是大禹的一员。出了事,我得陪在你们身边。” 魏骁龙看她一眼,叹口气。 这是一起安全事故,由大禹分包施工的浮城十号楼,一个工人在使用塔吊搬运建材的过程中,吊环突然断裂,建材落下,砸死了一名施工监理,而工人自己也因为缷料平台倾覆,从高处坠落,当场死亡。 同时,事故造成几名在现场施工的工人受伤,其中一名重伤。 魏骁龙是项目经理,第一责任人,出了事,首当其冲要被责罚的。 去的路上,他脸沉得化不开。 “我跟着师父干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出现这么重大的安全事故。还是师父十分看重的浮城……” 他有愧。 心情沉重。 于休休心疼地摇头。 “只要不是100%的安全几率,就会有事故的可能。大师兄,你别自责,我们先了解清楚情况再说。” 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工地已经停工,没有了轰鸣的机械声,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寂静。 救护车呼啸而去。 110还在现场,尸体已经处理了,现场只留下一滩狰狞的血迹,此时天已擦黑,尽管警察拉了警戒线,附近还是围满了人。 魏骁龙赶到,就被带过去接受调查。 “大师兄……”于休休有点紧张,她从来没有见过魏骁龙紧绷面孔的样子,“你不要紧张,我马上给爸爸打电话。” 魏骁龙点头:“我刚才已经给师父打电话了。” 出了人命,不可能不通知于大壮。 安全事故在建筑行业不是什么特殊情况,尽管每个建筑公司都把“安全第一,责任重于泰山”、“安安全全上班,平平安安回家”当成标语,对工人耳提面命,但这仍然是一个高风险的行业。 于休休站在寒风里,看魏骁龙和两个警察说话,不停地走来走去,又给霍仲南发消息。 “工地出事了【哭哭】。” 霍仲南:“???” 于休休拍了一张魏骁龙的背影,把事情说了一下,“一下子没了两个人。生命太脆弱了。我在这里等着老板过来,希望不会有事……” 霍仲南:“你戴安全帽没有?站远点。” 于休休:“大师兄给我戴了。” 霍仲南沉默了一下,“会没事的。” 于休休:“嗯。哥哥你下班没有?你快点回去休息吧。不要加班,不要熬夜,我要你好好的。” 同类的死亡总是能激发人心里的怜悯,于休休不认识死去的两个人,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是他们死在她家的工地上,这让她内心触动很大。 “嗯。”霍仲南放下手机,给钟霖打电话,“浮城那边谁负责的?” 钟霖:“是王经理。他现在已经赶过去了,我刚得到消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霍仲南:“有情况马上汇报。” 钟霖:“是。” ~ 人手一部手机的时代,消息就像长了翅膀,浮城工地出了人命的事情,很快就被传播了出去。就连于家村水库人的群里,都有人@于大壮询问情况。 于休休没有看到爸爸回复,猜测他在赶来的路上,又知道这些人可能存了看热闹的心态,就只回复了大顺叔的消息。 “爸爸还没有过来。有警察在这里,很快就知道结果了。大顺叔别担心,别告诉于爷爷。” 警察在出事的地方调查取证,询问在场的工人,经了解,初步认定是一起安全事故,具体结论和责任认定要由相关部门来核实。 这本是无数起安全事故中的一起,可是,却因为一个网络传播的言论变得与众不同。 “被建材砸死的工程监理叫刘和香,是盛天COO丁跃进的小三,平常就是坐坐办公室,喝喝茶,整理一下文件的主儿,从来不跑工地,今天是被阎王爷召唤了吗?跑去工地,又死在工地。这人啦,要死真是拦都拦不住。” “消息好劲爆!那我收回我前面说的话,小三死得其所,不值得同情。” 消息蔓延,并迅速发酵,而网友的脑洞是无限的,网络侦探也层出不穷,甚至有疑似“刘和香的同事”,在网上留言,说刘和香平常从来不去工地,就是看看结果,在文件上签个字完事,今天为什么去工地,还没有戴安全帽,确实存疑。 这一传播,刘和香的死就成了侦探们各自发挥的蓝本。 得了消息的刘和香家人和几个工人的家属,都到了工地。哭哭闹闹,嚷嚷着找责任人要说法。 魏骁龙一个头两个大,怎么解释都苍白无力,甚至被陈海的家人揪住衣襟破口大骂。 于休休心痛大师兄,又无能为力。 这个时候,她无法去承诺什么,甚至都不能多话,就怕一句话说得不对,给自家人找事。 她一直闭嘴,直到于大壮赶到现场。 于大壮做事雷厉风行,平常就是个虎人,行事风格也虎气。拨开人群走进来,先给几家人道了歉,然后红着眼圈表示,等事故责任认定下来,该怎么解决他绝不推卸责任。哪怕赔得倾家荡产,也不会委屈了他们。 有老板拍了板,家属的情绪才得以安抚。 但是很快,事情就往另一个令人意外的方向发展了。 警方在刘和香的手机里发现一条短信,来自陈海——是他约刘和香过来的。 他们是刚刚网恋不久的男女朋友。 …… ------题外话------ 于休休:我家作者是不是写悬疑写顺手了,不是说好要快快乐乐修房子装房子的嘛,为什么出了这么个悬疑案子,快点告诉我真相,我要做大设计师呢~~ 二锦:不是跟你有关的,我才懒得写。这是亲闺女待遇,知足吧啊! 第42章 什么时候都不耽误过日子 案子的情况结果等警方通报,但对于浮城和大禹来说,这是一个极大的打击。经相关部门认定,这是一起严重的安全生产责任事故,不仅浮城得停工,就连大禹建筑的其他几个工地都被勒令暂停,接受整改,等待处罚。 消息传出去的当天,汤丽桦就出院了。 唐绪宁在医院接她的时候,见她红光满面,精神头相比前些天,像是换了个人。 “这次我看他老于家还怎么扳命!死伤者家属不会放过他们,合作单位不会放过他们,建材商不会放过他们,最主要是盛天集团,更不会放过他们……这次怕不是要老于赔得倾家荡产,内裤都不剩。” 唐绪宁没说话。 对老母亲总是惦记着于叔的内裤,他有点尬,半讥半讽地笑。 “于叔有房子啊,保险柜里的几十套终于派得上用场了。不用整天吹牛逼,光说不练!” “嗤!”汤丽桦说到房子就心肝痛,“我看他有多少房子来赔。” 说到这里,汤丽桦突然话锋一转,瞪着儿子说:“还有你,少和那个卫思良来往。明知道你爸不高兴,还把她带到于爷爷的寿宴上,你以为是让老于家难堪啊?他们没脸没皮的,哪会在意这个。你丢的,是我们的脸。” 汤丽桦拍了拍自己的脸,打得啪啪响。 唐绪宁皱皱眉,“妈,思良……怀孕了。” 汤丽桦正在收拾东西,闻言手一僵,转过头来看着唐绪宁:“你说什么?……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儿?绪宁,我告诉你啊,这孩子不能要。你跟她要是玩玩也就算了,有了孩子,那就是动真格的了……” “妈!”唐绪宁烦躁地撸头发,“我也不想要。我还年轻呢。可思良她很坚持……” “你管她,你管得了她?”汤丽桦这暴脾气说燃就燃,“哪有好人家的姑娘没结婚就跟男人怀孩子的?她自己下贱,你还得由着她胡闹?” 唐绪宁生怕把老母亲气出个好歹,赶紧安抚。 “妈,思良的事儿,我会解决,你先保密,不要告诉我爸。然后……这些天,你可以回家慢慢看好戏,看于家怎么破落,看于休休怎么跪到我面前来求我。” 汤丽桦看他一眼。 “绪宁,你对于休休是不是……有点太过关注?” 唐绪宁表情微微灰败,只一瞬,又咬紧了牙,“我就想看这个嚣张的女人痛哭流涕的样子。她说她看不上我?呵!我等着她看得上的一天,我看理不理她。” 汤丽桦眼皮跳了下。 看儿子的脸色,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下。 “唉!老于家这次,摊上人命,是真的栽大跟头了。我这寻思着……咋就这么开心呢?” ~ 事故发生后,于大壮第一时间找王经理说明情况。 对盛天的态度,他还是在意的。可以说,盛天的态度,将会决定大禹的生死。一旦金玉爸爸雷霆大怒,事故责任背上了不说,还得赔偿造成的损失。 王经理愁眉苦脸,“于总,我会尽力帮你周旋的。但是……情况怕是不乐观。” 死伤好几个,于大壮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不强人所难,当夜回家就和苗芮关起门来清点财产,熬了个通宵,第二天却收到王经理的电话。 王经理的语气和昨天完全不同。 他说,盛天是发包单位,在监管上也存在自身的问题,刘和香是盛天的员工,她违反安全规定进入工地,发生事故,责任在她,也在盛天,这事盛天不会让大禹一家背锅,有困难,大家一起面对。 有困难,一起面对。 于大壮在这个行业干了几十年,见惯了见风使舵,落井下石的小人行径,雪中送炭却很少碰到。盛天的行事风格,实在君子,他开心地回到家,一口气灌了一瓶二锅头,夸了盛天一个小时,醉倒在沙发上。 “怪不得人家生意能做这么大,这就是大企业的担当,这才是大企业该有的样子。不说了,我这就去为盛天写歌功颂德的小作文,至少要写,写800字。” 于休休:“……” 这两天于休休也很担心。盛天老板那么变态,遇上这事肯定不会饶过大禹的。为此,她甚至和钟南聊天时,还旁敲侧击地询问了一下那边的态度。 钟南告诉他,老板前些日子去国外度假,找了个金发美女,心情好得不得了,估计这当口不会和大禹计较,毕竟他钱多。 于休休当时不信,现在信了。 她兴奋地给钟南发消息:“哥,你简直是神机妙算,哈哈哈!以后我再也不黑你家老板了。而且,我还要祝他老人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什么金发美女,黑发美女,灰发美女……各色美女都一打接一打的来。” 霍仲南:“……” 于休休:“后天周末,可以出来吃饭吗?我明天要去准备些食材,然后去刘婶那边,用柴火灶弄吃的。” 霍仲南:“嗯。” 他心情是愉悦的。 有妹妹了,就像有了个家。 有了什么好吃的,于休休总会第一时间想到他…… 于休休:“大师兄这几天憋屈死了,天天被那些人找麻烦,明明很委屈,还得跟人赔笑脸,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老大一个汉子,我就没见他这么屈过。我想做点好吃的,安慰安慰他。” 霍仲南:“???” 所以,这顿饭是为魏骁龙做的。 而他只是一个顺便被邀请的对象? 霍仲南:“我周末可能会加班。” 于休休:“你不来?我保证这是你没有吃到过的美食。告诉你哦,你家妹妹不仅会做火锅,还会做好多好吃的东西呢。全能女战士于休休重操旧业,不要错过口福!” 霍仲南:“我去!” 于休休:“是去?还是不去?” 霍仲南:“……去!” …… 唐绪宁不知道自己的脚,为什么又走到了大禹的楼下。 其实这件事,可以让律师来办的。毕竟两家的关系已经这么僵硬,不差这一次两次的矛盾。但他想到上次于大壮的话,又觉得带律师确实太没人情味儿。有些事情,自己来,会显得有诚意。 大禹很平静。 前台小妹笑得很甜。 那个叫王安全的保安,仍然防贼一样看着他。 可是,这家公司整个的状态并没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感,也没有一个员工因为公司出事,可能会面临“老板跑路,拿不到薪酬”的问题而担忧。 这让他有些不可思议。 在门口,他特地问了一句。 “你们所有的工地都停了,还在照常上班吗?” 前台小妹愣了愣,给他一个微笑,“不上班,你养我吗?” 唐绪宁:“……” 王安全走过来:“你又有什么事?没事别在这儿妨碍我的工作。” 他的工作?唐绪宁想笑。他一个守大门的保安,多大个工作,说得跟在人民大会堂门口巡逻一样…… 唐绪宁掏出起诉的文书:“还是上次的事,我替我舅舅过来跑一趟。我们呢,还是希望可以私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走法律途径。所以,我想找于休休聊聊。” 王安全瞪大眼:“法律途径这么好你不走,想私了,你是存了什么心思?快走,我们大小姐不在。” 唐绪宁:“……不在?” 他看看腕表,上班时间。 “她不是说每天上班打卡,十分热爱工作吗?”他的语气里带了点儿嘲弄,把自己从朋友圈里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王安全果然觉得他奇怪。 大小姐说的什么,他怎么知道? 不过,他没问,只是洋洋得意地告诉唐绪宁。 “我家大小姐下乡去准备食材了!要给魏经理做好吃的!” 这节骨眼上,公司都完蛋了,于休休还能嘴馋到这份上? 还有,为什么于休休要做个吃的,连大门口的保安都知道? 这于家人,这大禹公司,这一群人就像神经病,日子过得是有多荒唐? 唐绪宁觉得心窝里刺拉拉的,有点不舒服,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舒服,尤其看到王安全这副傲慢的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你高兴什么,又不是做给你吃的?” 王安全正经脸,“看到有些人吃不着,我就高兴怎么着?我还能吃到大小姐煮的火锅呢,有些人,恐怕一辈子都吃不着了。啊!咱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咱们那个老百姓啊,今儿个真呀嘛真高兴!” 他说着还唱了起来。 唐绪宁一口气,堵在喉咙里。 哼声。 “等着发不出工资,你就讨饭去吧!” 他黑着脸走了,王安全在他背后正了正帽子,虚踢一脚。 “傻叉!我们老板是暴发户,他家房子搁申城能绕一圈。缺我这点工资?小垃圾,没见过世面!” …… ------题外话------ 于休休: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若将富贵比家人,富贵在地家在天。只要我在意的人都开开心心的活着,其他的事情又有什么所谓呢? 第43章 甜丝丝的 刘婶家的乡村柴火鸡店铺有一个后院,种了些树,院中还有一个木结构的“餐厅”,四面透风,配了浅灰色纱帘,旁边就有柴火灶,空地上还摆放着可以烧烤的炉子和架子。 于休休驱车去远处的村庄找来食材,拎到院子里,叫了渣弟打杂,再加上早早赶到的魏骁龙,三个人在寒风里忙活,像野炊似的,十分开心。 刘婶在前面招呼客人,于大壮和刘婶的老公在屋檐下喝菜侃大山,苗芮充当着临时摄影师的角色,拍她们,也自拍,比划着美美的手势,玩得不亦乐乎。 霍仲南和钟霖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很朴素的一个小院,这群人也没有做什么特殊的事情,但看着就是惬意而和谐,让人打心眼里舒服。 于休休看到他们进来,远远地招手,高声喊。 “哥,钟霖哥,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去那边和老板坐一会儿,等着吃就行啊。” 霍仲南看了一眼坐在于休休旁边,弓着腰杀鸡的魏骁龙,没有吭声,默默坐到于大壮端来的竹椅上。 他是个冷气释放机,坐下来,就让人紧张。 刘叔刚才说得津津有味,现在看到他,闭了嘴。 好在,于大壮是个不容易冷场的人,他热情地询问他们最近的工作情况,生活情况,然后对盛天的有情有义再三致谢。 钟霖笑盈盈地回应着。 说一句,看一眼霍仲南—— 他觉得老板的表情不太好,似乎是喜欢上了杀鸡这项运动。 完了! 要是老板觉得杀鸡很有趣,回头会不会看到他,就想杀掉? 于大壮:“小钟经理?还是这么不爱说话。” 霍仲南微微点头,笑了笑,表示听到了。钟霖轻咳一下,帮老板解释,“他最近工作比较辛苦,今天要不是休休邀请我们,说不定还在公司加班呢。” 于大壮哦一声,“你们老板很看重他吧?青年才俊啦!” 钟霖很想说自己才是青年才俊,但怕被老板打,不敢吹牛逼,只能顺着于大壮说:“是的,我们老板……很看重他。手上项目多,业务繁忙。所以,他就不爱说话。” 于大壮:“了解了解。大家工作都不轻松啊。你们老板,对下属应该还可以吧?” 是还可以。 但比你差多了。 钟霖看了老板一眼,“我们老板……是很好的人。” 这时,于休休在院子里大声叫嚷:“刘叔,让刘婶儿帮我拿点老姜来嘛!” 魏骁龙把杀好的鸡放到桶里,擦擦手,“我去拿。” 不待他走过来,霍仲南看了刘叔一眼,突然起身,“姜在哪里?我去拿。” 钟霖:“……” 老板是不是疯了? 钟霖整个人都在幻灭。 他的老板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啊,姜是个什么东西,只怕他都不太清楚吧?可是他——居然主动去帮忙。 这太不可思议了! 钟霖用了好几秒才回过神,不得不重新审视于休休在老板心里的地位。这不是普通的朋友,这完全是一种宠爱……甚至让他急切的去抢占她心里的地位。 于大壮看着霍仲南的背影。 “小钟经理,是个勤快孩子,看来也喜欢下厨呢。” 老丈人看女婿,怎么看怎么满意。 钟霖尴尬地笑了笑,当然不会说老板可能连厨房长啥样儿都不知道。 “是的是的,他可勤快了。” 勤快地思考人生,勤快地奴役他们—— 霍仲南走到院子里,把从厨房里带来的小竹篓放在于休休身边的案几上,“姜拿来了。” 于休休挽着袖子,抬头朝他莞尔:“辛苦你啦!哥哥你去休息吧。喝喝茶,赏赏景,一会儿就有得吃了。” 霍仲南看着她手上的东西:“这是什么?” 于休休:“芋儿。一会儿用来烧鸡,这是我去乡下挖的,没有农药化肥,个头小了点,样子也不漂亮,但吃着好。” 霍仲南点点头,手指头动了动,“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于休休拧着眉头,想了想,“你……去拔鸡毛?” 那只鸡就躺在热水桶里,大冬天的冒着热气,浑身的羽毛都湿漉漉的,霍仲南有点无从下手。 于休休哈哈大笑:“哥哥,你还是去坐着吧,这些活儿,不适合小仙男干呢。” 霍仲南:“……” 于休休说着放下芋儿,就去拿姜,可是打开竹篓的盖子,发现里面装了一篮没有剥皮的蒜。 她抬头:“???” 霍仲南伸头来看,懵了片刻,“拿错了?!” 于休休突然有点头大,但他能理解钟南哥哥,这个没有父母的孩子,小时候都不知道怎么长大的,肯定也不懂得这些东西。 她笑着肘于家洲,“……小少爷,去拿姜。” 霍仲南:“我再去拿。这个,用不着吗?” 刚才已经拿了蒜,但是于休休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用得着用得着。再要点姜就好了。小少爷!” 于家洲正在案板前剁鲜椒,闻言翻个白眼。 “洲爷这么帅,为什么要去拿姜?小姐姐,洲爷很不爽。” 于休休:“LOL冠军皮肤。” 于家洲放下菜刀:“人生就是一场修行,帅哥要有帅哥的责任和担当。越是不爽的事,越是要去征服它。” 看着他屁颠屁颠的离开,于休休和魏骁龙呵呵笑着,默契而熟稔地准备食材。 霍仲南看着,默默退开。 “我去那边走走。” 于休休:“嗯呢。哥哥,刘婶这个院子,很有我们家乡的感觉。我很喜欢来这里的,你看看,会不会喜欢?” 霍仲南点点头,走开。 院子里很快传出食物的香味。 于休休所谓的美食,其实都是些家常食物,但是对霍仲南来说,确实都不常见。 芋儿是她去乡下挖的,鸡是满地跑的土山鸡,冬笋是竹子里寻来的,野菜是她拿着锄刀去一棵棵割的,羊是她在乡下买好自己拖回来的,鱼是她和渣弟两个人拿着网在池塘里捞的,还有些田螺,也没有浪费,每一件她亲自找回来的食材,都被她用到了晚餐里。 用了整整一天,来回一百多公里,就为了给家人准备一顿晚餐。 院子里的烤羊架子搭起来了,柴火噼啪地燃起,火焰照着于休休红朴扑的脸,漆黑的眼,点漆般晶亮,笑容如炫丽的烟火,照亮天地。 暮色渐沉,院子里的灯光亮起。 菜都端上了桌,香味儿四溢。 用醪糟煮好的啤酒,带着甜丝丝的味道…… 一张大圆桌,坐了十个人,欢声笑语。 这个世界静谧而温馨。 …… ------题外话------ 今天加更哈,后面还有一更! 第44章 不一样的味道 “来,尝尝烤全羊。于休休牌,亲手烤炙,味道非同一般。” 于休休弯腰把片好的羊肉,放到霍仲南的盘子里,眼巴巴地看着他。 “哥哥快试一下。” 一副等待表扬的样子。 霍仲南情绪不太高,但不想拂了她的意。 他拿筷子挑起,优雅地放入嘴里,停顿片刻,眼睛一亮。 “嗯。”他点点头,与于休休的眼对视一下,又出声,“非常好吃。” 他惜字如金,用“非常”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于休休欢呼一声,又挨个询问,“求夸夸”的表情如出一辙,大家都很给面子,除了于家洲都给出了十倍的评价。 于休休舔了舔手指,“看来我手艺又精进了呢。” 说着,她看向于大壮和苗芮,“就算公司垮了,我们也不会饿饭的。我做不了设计师,还能做厨师。老板,老板娘,以后我可以养活你们。” 于大壮一块鸡骨头在嘴里,差点卡住。 “你这孩子,说什么丧气话呢,公司怎么会垮?” 于休休吐了个舌头。 “不会不会,我就举个例子,表示我很能干!” 矜持啊闺女!于大壮咳嗽两声,端杯站起来,面向霍仲南和钟霖,喝了点酒,他的眼圈有点红。 “我老于苟活这几十年,啥难关都经历过了,没怂!这次,仍然会挺过去。谢谢二位,也代我转达给盛天的霍总,感谢他的理解和信任。我于大壮只要有一口气,一定交给他一个满意的浮城,和设计图纸,不差分毫。” 霍仲南眯了眯眼,“好。” 钟霖看看老板,“我相信你,我们老板,也相信你。” 于大壮哈哈大笑,“谢谢!谢谢,我老于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一诺千金。来,二位小兄弟,我敬你们,感谢你们的仗义相助。” 这次与他联系的人虽然是王经理,可是王经理前后不一样的态度,于大壮心里是有谱的,在盛天他只认识这二位,若不是这二位在霍总面前美言,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结果? 他把感谢化入酒中,一口喝下去。 “尽在不言中!” 苗芮不停给他递眼刀子,“少喝点,这两天你可没少喝。不要命了?” 于大壮:“我高兴。媳妇儿,这酒好喝,比我这两天喝的茅台五粮液,口感还要好哈哈哈哈哈哈。” 从浮城出事到现在,于大壮喝了好几场大酒,都是应酬。昨天晚上甚至一个人赶了三个饭局。陪这个喝,陪那个喝,没一个是舒心的,虚以伪蛇的笑,赔不是,赔小心,给人当孙子—— 他早就学会伏低做小,但这些事,在家人面前,从来只字不提,谁问都只是一个哈哈哈。 于大壮没念过多少书,但他奉行一个准则,男人得顶天立地,不能让老婆孩子操心。 苗芮心里叹息,脸上还故意嫌弃:“喝多了,就让你睡沙发。” 于大壮笑嘻嘻捏她的手,“你才舍不得呢。” 当着几个小辈的面儿,苗芮看他使坏,脸红了,“就会臭贫!” 于大壮的笑容几乎抑制不住,“老子就知道你爱我。” 苗芮:“……” “您二位,够了啊!”于休休看到二老撒狗娘,直喊受不住,为他们盘子里添了菜,又特地感谢了刘婶和刘叔,渣弟和大师兄,最后看着钟霖和霍仲南。 “我也要感谢你们,谢谢你们帮大禹渡过难关。” 她慎重地敬酒,霍仲南看着她白皙的指节裹了一个创可贴,指甲也有洗不掉的青黄痕迹,皱了皱眉。 “我是你哥哥,应该的。” 于休休笑得很开心,“我就假装感谢一下。” 钟霖也注意到了于休休的手:“下次想吃什么,咱不必亲自动手,这太累太辛苦了……” 说实话,他有点不能理解。 这不是一个缺衣少食的年代,于休休家的条件算是好的,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这么劳累地准备一餐饭,他这个从来不懂惜香怜玉的人,都过意不去,何况老板? 他必须替老板假装心疼一下。 于休休摆摆手,“不一样。不一样的。” 大概看出来他们的意思,她又甜甜一笑。 “我15岁才进城,小时候是在乡下长大的野孩子,什么都会做一点。6岁满山挖野菜打猪草,9岁就能搭着凳子煮饭切菜。我们老家的柴火灶,比刘婶这个还要高,我那时候还够不着呢。” 那时候,爸爸在外面做泥水匠,妈妈一个人要做农活要照顾老人,很多事情顾不上。于休休看在眼里,但凡力所能及的都自己做,渣弟也是个跟屁虫,她做菜,渣弟就烧火,姐弟俩的农村日子,虽然辛苦,现在想来,却全是美好的回忆。 她说得云淡风轻。 苗芮却听得有点难过,红了眼圈。 于大壮长长叹一声,“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气氛突然凝重,于休休吐个舌头,赶紧换话题。 “我其实很喜欢做吃的,但只限于给我喜欢的人。为了我的亲人和朋友,一点都不辛苦,还很快乐呢。当然,前提是……需要大师兄和小少爷打杂,洗碗,哈哈,我最不喜欢洗碗了。” 于家洲看她一眼。 “是的。我好像……最喜欢洗碗了。” 不是最喜欢,是洗碗已经像个烙印刻在他的心里。 在家里,爸爸是赚钱的,妈妈是花钱的,姐姐是美美的,他就是个洗碗的。 …… 一顿饭吃到深夜,酒冷了,席散了。 临走前,霍仲南告诉于大壮:“你公司有什么困难,给钟霖打电话,我们能帮着解决的,就帮。” “没有没有。盛天不追究,已经帮大忙了。”于大壮目前面临的困难太多,但能不麻烦别人的地方,他都不愿意去麻烦。 “你们开车小心点。” 霍仲南嗯一声,从钟霖手上接过钥匙。 钟霖心窝抖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要膨胀了。 老板没有喝酒,所以,今天晚上是老板亲自开车载着他回去—— 一行人在路边告别,然后各自驱车离去。 汽车离开寂静的乡村,渐渐驶入灯火辉煌的城市。霍仲南从头到尾没有吭声,钟霖想说点什么,可是找不到话题,最后借着酒意,大着胆子猜测老板的心思。 “霍先生,我明儿跑一趟,看大禹的事情能不能早点解决。他们工地这么无限期地停着,也不是个事儿。拖的不是时间,是钱。” 霍仲南看他一眼,“好。” 钟霖舒坦了,知道说对了话。 “我发现,于休休真是个宝藏女孩儿。跟她接触得越久,越发现……快乐原来很简单,幸福其实就在身边。” 他由衷的话,半是拍马半是真。 霍仲南紧绷的脸色好看了,甚至带了点骄傲,“我的妹妹。当然。” 钟霖:“……” 老板啊,真的只是妹妹嗯? 回头你妹妹给你找个妹夫,你可接受得了? “可惜——”说到于休休,霍仲南话多了些,像个喜欢炫耀小孩的家长,“没有男人配得上她。以后,上哪里找对象。” 钟霖眼睛一瞪,看着情商低到近乎弱智的老板,瑟瑟发抖。 老板醒醒啊! …… ------题外话------ 于休休:我家作者居然加更了也,我好想帮一桌好菜犒劳她,我好爱她啊,她一定是世界上最勤快的作者~~你们觉得呢?(狗头保命!) 二锦:你说得对,我赞同! 第45章 今天似乎太安静了? 大禹全部工地被叫停,于休休手上的“城市之春”装修项目就成了全公司最大的一个项目,而且是赚钱的工程。一时间,全公司的目光都投到了于休休身上。 于休休压力很大! 别墅的主体拆除已完成,墙体拆砌后,要开始布水电。于休休提前一天通知毕红叶,和她约好了时间。 可是到了第二天,于休休准备去工地和她汇合时,毕红叶却给她发了个家里的定位。 “老丁等下要去公司。你要是顺路,可以过来接我吗?” 于休休能拒绝吗? 客户爸爸的话就是圣旨。 “好的红叶老师,您稍等,我马上就过来。” 丁跃进的房子多,在城市之春拆装前,两口子就搬到了一套闲置的小别墅。临江,地段好,风景好,走进去空气就不一样,除了离市区远了点,没什么毛病。 于休休在门口给毕红叶打电话,“红叶老师,你好了吗?” 毕红叶有点踌躇,“休休,要你先进来等我一下?我这会儿有点事,暂时走不开。” 于休休停好车,进去按门铃,又见到了那个狗眼看人低的管家,不过这次,他老人家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于女士,这边请。” 于休休对这丁家这种园林式的别墅装修十分有专业敏感度,进门就去看他家装修,并且,在第一时间看到墙上的画—— 毕红叶的代表作,《我的寄居者》 心头好啊! 于休休喜欢这幅画,并非完全为了博取毕红叶的好感。当年在画展上看到,她就被震慑。再次见到,她不由驻足。 “于休休?”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唤回于休休的思绪。 她回头,愣了好几秒没想起来。 “警官,你……好熟悉啊,你叫,你是叫……” “缪延。”年轻警官对年轻女孩儿也会有本能的欣赏。于休休干净黑亮的眼,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缪延见她还在发懵,笑了笑,露出几颗亮亮的大白牙。 “胡静雨的案子。” 于休休笑不出来了,笑容凝固。 “想起来了,缪警官,你好。” “你好。”缪延有点不好意思,腼腆一笑,“你怎么会在这儿?” 于休休尬笑:“一言难尽……” 话没落下,她就看到毕红叶和丁跃进从楼上走下来,同行的,还有另外两名陌生警官。 于休休皱皱眉,“你们在这儿办案?” 缪延不知道她对这个案子了解多少,但警察强大的“搜索”能力,让他条件反射地想起了于休休与浮城的关系。 他眯了眯眼:“浮城的案子。” 于休休身子一绷,紧张起来。 “这案子你在办?” 缪延点头:“我是刑警。这案子归我们支队。” “哦。”于休休懵懵的,没头没脑地说:“缪警官你挺忙的。” 缪延听不出褒贬,友好地笑了笑,“胡静雨那事,你处理完了吗?” 他还记得这女孩儿当初得知自己得到了一套房的惊慌失措,在胡静雨下葬时默默流泪的样子。 于休休头皮麻了麻。 “还没有。可能会有点麻烦。” 唐绪宁的舅舅,也就是汤传力不肯放手。于休休见过他一面,他那个小妻子到公司来找她,吵吵闹闹,歇斯底里地吼,要她物归原主。 于休休拿到了胡静雨的钥匙,还没有去办理过户手续,现在汤伟力和他老婆又起诉到了法院,还没有判决。 “可烦死我了。” 缪延看小姑娘愁眉苦脸,就十分想笑。 “从来没见过有人因为得到一套房愁成这样的。得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说一声。我可以给你作证。” 于休休甜甜一笑,“谢谢缪警官,为人民服务的好同志。然后……”她压低声音:“浮城这个案子,什么时候能结案?现在有眉目了吗?” 缪延没吭声。 于休休寻思自己越界了,又马上打住。 “我不是想探听案情,是关心我们的工地,什么时候能重新动工……” 缪延:“这个安全事故问题,不归我们负责。案子嘛……”他回头看一眼毕红叶和丁跃进,唇角一提,“快了。” 这时,毕红叶走了过来。 “休休,你来得真快。等久了。” 询问可能结束了,毕红叶满脸是笑,温和而优雅。她不是那种十分漂亮的女性,但身材管理得很好,皮肤白,有气质,一颦一笑,文艺又知性。 于休休莞尔:“没事的,红叶老师。你这边结束了吗?” 毕红叶看向正和警察说话的丁跃进,微微一笑:“马上就好。” 丁跃进含着笑,朝于休休点点头,亲自把几个警官送到门外,满脸堆着笑。可是,等他再回来时,看毕红叶的表情,却大不一样。 很冷。 冷笑的冷。 于休休觉得要是自己没在这里,两口子说不定会打起来。 相对于丁跃进掩饰不住的郁气,毕红叶态度十分稳定,脸上的笑,没有半分变化。 “老丁,你不是赶着开会吗?还不快去。你不用送我,我坐休休的车。” 丁跃进瞥了于休休一眼,勉强笑了笑,掉头出门。 毕红叶在他背后喊,“水电的事,我就做主了啊?你个大忙人,也没有时间去。” 丁跃进头也没回,“随便!” 去工地的路上,于休休专心开车,话很少。毕红叶却有点反常。 一会说自己不会开车,搞创作的人容易走神,专注度不够,不适合开车。一会又说老丁可能更年期到了,在公司受了气,回家就发脾气。 于休休总算找到了共同语言:“他们公司的老板是有点变态……丁叔很难。” 毕红叶:“……” 她似笑非笑地扫向于休休,“你怎么不问我,警察来我们家干什么?” 于休休:“警察当然是来办案的呀。而且,警察办的案子是不能随便问的。我不敢。” 毕红叶:“……” “唉!”毕红叶手指敲着腿边的椅角,“休休啊,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你就像看到我家姑娘似的,很有倾诉的欲望。所以,我也不瞒你,这事有点麻烦。” 于休休:“哦。” 毕红叶喉管一噎,顿了顿,接着说:“有人谣传,死的那个女孩儿……说是和我们家老丁有男女关系。你说这讲不讲理?我们老丁多老实,怎么可能和比自己姑娘还小的女孩儿乱来……” 于休休点点头:“哦。” 毕红叶叹气:“众口铄金,说的人多了。老丁在公司被戳脊梁骨不说,把警察都招来了。” 于休休展颜一笑,“没事的,缪警官办案很厉害的。假的真不了,不用管别人的嘴。” 毕红叶笑着摇头,“死无对证啊!老丁要自证清白,太不容易了。”说到这里,她蹙了蹙眉,突然转头,“你和那个刑侦支队的警官,挺熟的?” 看到他们聊天了? 于休休抿抿唇,摇头,“不熟。” “……” 毕红叶觉得需要重新审视于休休了。 单纯,天真,没有心机?这女孩子的嘴明明比谁都严实。不该说的话,一个字都不吐。 怪不得霍仲南会看上她。 ~ 整个上午,于休休都陪着毕红叶在城市之春工地做水电布局。 家装项目中,水电这一块十分重要,后期改动也麻烦。于休休很细心,根据他们的生活习惯,每一处都耐心推敲,定位。哪怕设计图上已经有位置体现,她还是在这里花了好几个小时。 定位好,录好视频保存,她们离开工地时,已是下午一点。 毕红叶邀请于休休吃午饭,她拒绝了。 “我和客户约了两点半,得马上赶过去,来不及了呢。红叶老师,我先把你送回去,还是……?” 毕红叶想了想,“你送我去工作室吧。顺路吗?” 于休休笑,“顺。特别顺。” 绕了好大一圈,于休休才从拥堵的车流中穿梭过去,把毕红叶送到地方。 毕红叶感激地看她:“休休上去坐坐吧,吃个便饭,你反正也迟到了。和客户说一下,能理解的。” 于休休约了客户是真的,但约到两点半是假的。她主要是不愿意和毕红叶去餐厅吃饭,怕两个独处没有话题,会尴尬。 但是,去毕红叶工作室,另当别论。 学美术的人,对红叶的工作室,莫不向往。 “好吧。谢谢红叶老师。” 停好车,于休休踩着落满了银杏叶的台阶,跟着毕红叶走入小楼,内心突然一悸。 今天这里似乎太安静了一点? …… ------题外话------ 于休休:最近的评论区似乎太安静了一点,可能是没有人喜欢我了吧(摊手),又或者,是小姐姐们都去找小哥哥了吧?我是个没人疼爱的,既没有小哥哥,又失去了小姐姐……呜呜呜,嘤嘤嘤…… 二锦(叉腰):这孩子,又出来作了!信不信,老娘不给你分配钟南哥哥了? 第46章 断肠声里忆平生 过了饭点,助理说点外卖。 于休休本想抢着点单,结果被抢了先,有点不好意思。好在,毕红叶没什么架子,对她十分温和,甚至招呼她去自己从不对外开放的私人画室。 “随便看。” 她看穿了于休休的想法,笑容里有一种长辈般的宽厚。 于休休尴尬地捋头发,“红叶老师,这些作品都没有对外展出过吧?我第一次见。” 毕红叶点点头。 于休休对她作品的了解,让她十分满意:“好的东西,不一定要与人分享。有时候,只适合私藏。或者,赠予知音。” 艺术家都有怪脾气。 于休休想,要是自己画了这么好的作品,肯定朋友圈都要发无数遍,再逼老妈老爸和渣弟发几遍,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吧? “休休,你随便逛逛。我和小张说点事,外卖来了叫你。”毕红叶笑着离开。 这间画室很大,就像一个展厅。于休休一个人在里面,有点局促。因为这里有太多毕红叶的私人物品,除了她的画作和珍藏品,还有一些她和丁跃进的合影。 合影都很有时代感。 从年轻的面孔到脸上渐添的沧桑,毕红叶把照片整理得很齐全,并精致的装裱过,能轻松看出两个人相爱到婚姻的时间线…… 她一定爱惨了丁跃进吧? 于休休歪着脑袋看一张放大的照片。 照片上的毕红叶穿着红色的裙子站在黄果树瀑布前,像只轻盈的小鸟,依偎在丁跃进的肩膀上,遮阳帽下的脸红扑扑的,双眼如同浸染了瀑布的水气,雾蒙蒙,清亮亮,满是少女感。 那是年轻的她以及同样年轻的丁跃进——一个把皮带扎在衬衣外面烫了刘海有点沙马特还强装成熟把双手背在身后的青涩大男孩儿。 好般配的一对。 如果网上传言是假的就好了。 于休休眼一斜,看到书案上的一幅字画。 画很抽象,寥寥几笔,除了阴郁的天空看不出具形,但提字是纳兰容若的词。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于休休抿了抿嘴,暗叹一下,坐下来,给霍仲南发消息。 “哥哥在忙吗?” 霍仲南:“没。” 于休休:“唠五毛钱?” 霍仲南:“给你发十块。” 于休休:“你说那种永恒不变的爱情真的存在吗?为什么有些人明明浓烈的爱过,共同经历了困难和寂寞的煎熬,最终却经不起光阴的雕琢?” 霍仲南:“……” 好半晌儿,他回她,“原来你是读过书的。” 于休休:“……”轮到她无语了。 “难道哥哥以为我是文盲?” 霍仲南当然不敢这么说,而是有些担心地问:“恋爱了?谁?” 这审问的语气,好像一个大家长啊! 于休休忍不住笑,“我在红叶老师的工作室,看到她和丁叔的照片,有点感慨罢了。唉!” 这可不像乐观开朗的于休休! 霍仲南想了想:“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什么意思? 于休休惊了惊,难道说,丁跃进那些事儿,是真的? 她深吸口气:“原来哥哥也读过书。说得好隐晦。” 霍仲南没有否认。 丁跃进的事情传得满城风雨,即使他不关心,也被钟霖灌了一些在耳朵里。但这些糟烂事,他不愿意于休休接触过多。 “你要待到几点?我过来接你吃饭。” 于休休:“下午还约了客户呢,怕是来不及。” 霍仲南:“好吧。” 这样就没了? 于休休一脸的问号。 毕红叶都知道劝她上来吃饭,这个钟南这么轻易就放弃?到底有没有诚心请她吃饭啊? …… 午餐很快就送来了。于休休撸起袖管就开吃,她饿了,在毕红叶面前,也完全没有拘束感。她就是那种很容易快乐也容易给人带去快乐的女孩儿。 看她吃得香,毕红叶满脸微笑,甚至多吃了两个鸡块。 于休休看她吃一点就停了筷子,困惑,“红叶老师,你吃得好少。” 毕红叶双手掐了掐腰,“人到中年,不能任性了啊。看我这水桶腰。” “啊!”于休休舔了舔嘴,摇头。 “你腰好细的呀,身材比我见过的大多数人都保持得好。红叶老师,你又美又有气质还有才华,我好崇拜你的。要是我到了你这岁数,能和你一样年轻漂亮就好了!” 嘴真甜! 毕红叶十分喜欢她,笑得眼角都是皱纹,“快吃吧,别顾着说话,多吃一点。看你吃饭,我就觉得香。” “嗯嗯嗯,饿了,我可以吃下一头牛。” 毕红叶难得地笑出了几颗白牙。 “你食量这么好,不胖吗?” 于休休摇头,“可能小时候苦日子过多了,练就了一副铁胃。我什么都吃得下,吃得多,吃得香,还不爱长肉。” 毕红叶:“羡慕。” “嘿嘿。”于休休把碗里最后一口饭吃干净,擦了擦嘴,打个饱嗝,“不好意思,我要借用一下卫生间。” 毕红叶让助理给她指路,自己忙碌去了。 这个工作室太安静了,除了两个助理,于休休就没有看到其他人。偏偏面积很大,卫生间离得远,于休休顺着助理指的路踩在走廊的大理石地面上,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脚步…… 脚步声清脆,凌乱。 她突然产生了一种古怪的既然感。 努力回忆好久,想到了那个梦。 梦里她走在空旷的大厦,就是这感觉。 莫名的毛骨悚然,于休休看了看四周,加快脚步—— 从卫生间出来,她满血复活,本想原路返回,可这里的装修极其对称,她居然走错了方向,等发现不对,想要调头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敲击声。 咚咚! 像有人敲门,又像有什么东西在撞击墙体。 于休休困惑地停下,仔细听了听。 “咚!咚!咚——” 这一声,她听清了。 确实有声音,就在不远处那个房间里。 难道养了小动物? 在别人的地方,于休休不想多事,可是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察觉到她要离开,这次比刚才更为密集—— 于休休慢慢走过去,贴着门问:“谁?” 没有人回答。 只有咚咚的敲击声。 于休休揪揪眉头,皮肤惊出鸡皮疙瘩,一阵刺骨的凉。 “有人在里面吗?” 咚咚咚!没有人声,但像有人在回应。 一种奇怪的感觉打心眼里蹿起,于休休吸口气,手扶在门把上,正想用力推开,背后就传来毕红叶的声音。 “休休,你在做什么?” 于休休脸一臊,双颊顿时像着了火,烧得绯红。 随便打开别人的房间是极其不礼貌的,她赶紧道歉,“对不起,红叶老师,我听到里面有声音,就想打开看看……” “没事。”毕红叶微微一笑,平静地看着她,“我养了只狗,前几天溜出去玩,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伤了嗓子,又受了伤。我怕它出来吓着人,关在笼子里的。” “怪不得!”于休休松口气,“刚才吓我一跳。” 毕红叶看着她的眼睛,温和地笑了笑,又有隐隐的锐利:“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我的珍藏,你刚才一定没有瞧见……” 于休休看了看时间,莞尔一笑:“我得走了,红叶老师,不能让客户一直等我。下次有机会,我会再来拜访您的。” 毕红叶:“好。我送你出去。” …… 于休休忐忑地离开了工作室。 整个下午,她都心不在焉,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会反复出现那个房间的“咚咚”声和自己的脚步…… 直到霍仲南的电话打过来,结束了她的不安。 “你在哪里?”他语气有点凝重。 于休休愣了愣,“我刚从客户家里出来……” 霍仲南:“地址!” 于休休觉得他今天的反应有点奇怪,报了地址,又问:“怎么了哥哥?” 霍仲南没有多说,只让她原地等着自己。等于休休见到他,才从他的嘴里知道,就在自己从红叶工作室离开的时候,工作室失窃了。 不见了多幅名家画作和珍藏古董,一个女助理还因为与小偷打了照面被捅死。 于休休脊背发寒,有点懵:“大白天偷东西,还杀人?小偷逮到了吗?” 霍仲南摇头。 于休休:“神奇。” 霍仲南不关心别人的事,只要于休休没事,他就不想再多说,也不去关注这件事情。 “吃饭去。给你压压惊!” ------题外话------ 因为这不是一本刑侦小说,所以,案子不会从正面去写,也不会太复杂。每一个故事,都与于休休的装修项目有关,或者说,每一个于休休的装修案例,就是一个故事,一个家庭,一个社会的小缩影。嗯,希望大家能喜欢,一个又一个的人世间。我们看他们,我们游走其间,但我们都应该是于休休,乐观而积极的面对,并获得幸福。 第47章 休休就是要努力养哥哥呀 于休休把自己的小宝马“藏”在地下停车场,小跑着出去,顶着寒风站在路边,乖乖地等到霍仲南过来。 “哥!钟霖哥!” 颜狗就是很容易被征服。于休休看到霍仲南的脸,就把在毕红叶那里受到的冲击忘到了脑后。 钟霖笑眯眯地应了,发动汽车。 霍仲南则是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儿,揪起眉,“不冷?” 于休休搓搓手,捂脸:“不冷呀。” 霍仲南面无表情地把车上备用的毯子取过来,二话不说搭在她的身上,“以后出门多穿点。” “???” 于休休看了看自己的衣着。 不少啊! 休爷火气旺,穿那么厚干什么? 有一种冷,叫你哥哥觉得你冷,她明白了。 “谢谢哥!”于休休笑嘻嘻地接受了好意,把自己裹得像一颗粽子,愉快地看着窗外渐暗的街景和渐亮的灯火,“咱们去吃什么?” 霍仲南眉头紧锁:“你叫我什么?” “嗯?”于休休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你叫我什么?”他又重复,十分严肃。 于休休恍惚一下,“哥啊?” 大概是心里已经接受了哥哥这个定位,她在钟南面前,渐渐有了做妹妹的自觉性,这声“哥”,叫得自然又放松。 霍仲南沉默。 于休休看他脸色不好,“难道说……不能叫哥哥了?还是你——想到了新的称呼?” 霍仲南:“为什么省略一个字?” 呃!?于休休差一点被唾沫呛到,“哥和哥哥,有区别吗?” 霍仲南顿了片刻,闷声说:“没区别。” “哈哈哈哈!”于休休完全没有get到他的别扭,笑嘻嘻地说:“你今天是不是又受渣老板的气了?说出来,我帮你开心开心。” 霍仲南:“……” 一个“渣”字,要贯穿始终了吗? “哥哥!你今天不对劲儿嗳?”于休休歪着头看他,黑漆漆的眼里有一种真切的关心,把霍仲南心里那根莫名提起的弦,又摁了下去。 他发现了。 哥和哥哥有区别。 至少,于休休叫他的时候,有区别。 她叫哥哥的时候,声音更甜更软,像个讨糖吃的小孩子,可爱又亲近。叫哥的时候……就只是哥了。嗯,不够亲昵。 “真的被欺负了?”于休休不开玩笑了,整个人严肃起来,“又是因为浮城对不对?现在项目停工,当初促成这件事的是你们……那老头儿肯定看你们不爽!” 顿了顿,她伸长脖子,“是不是呀?钟霖哥?” 钟霖心头一跳,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额……是。是的。” 他发现每次碰上于休休,都很容易倒霉。于休休的每个问题,都有可能让他送命。 于休休察觉到他的犹豫,想了想,“我看是没怎么欺负你吧。你那么会做人……不像我哥,不爱说话,不会讨好别人,肯定最受气……” 咳! 什么叫会做人? 妹子,别表扬我了,我怕!我怂! 钟霖瞄后视镜,“哪能呢。老板就是老板,就连欺负人……都是很公平的。一样一样,大家都一样。” 于休休看他就不老实:“你别骗人了。你看,要是老板不喜欢你,怎么可能给你配这么豪的车?我哥,他什么都没有。” 钟霖内心快撕裂了。 小祖宗!你哥就是因为车太好了才不敢开出来见你好不好? 我这小破车,一百多万怎么就是豪车了?说好的暴发户气质呢,目光不要这么短浅好吗? “主要是我和……钟南的工作性质不一样。”钟霖寻思也不能总是当面怼老板,怕秋后算账。 可他刚要解释,就从后视镜里看到老板黑漆漆的眼,马上咽下后面半句,换了话风。 “当然了,钟南老实,交际能力差,又不爱讲话。确实……确实比我待遇差一点。” “果然吧,果然吧,我就说嘛!” 于休休恨得牙根儿痒痒,为哥哥抱不平,再看霍仲南时,眼神温柔得快要把人融化。 “哥,我再做几个单子,就可以买车了。等你过生日,我就送辆车给你做惊喜好不好?” “……” 都说出来了,还惊喜什么? 钟霖内心狂笑。 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有妹子要包\养他们家老板。可是,什么车能入得了老板的眼睛,这个于休休到底是可爱,还是傻哈哈哈。 钟霖内心戏还没结束,就听到霍仲南诚恳地道谢:“好。” “??”什么情况? 老板居然毫不知耻地接受了? 而且,于休休居然被他的回答取悦到了,整个人眉开眼笑,好像送出去的不是一辆车,而是一张卡片,一个面包,一碗米饭。 “那好,咱们说定了,到时候我俩一起去选。只是,不能买太贵的哎。” 她腼腆地笑,对手指,“因为,可能我……也不会有太多钱。” 霍仲南:“没关系。我可以按揭贷款。” 钟霖:“……” 于休休兴奋起来,“那我们要买比钟霖这个车好的。哥,我一定要让你在同事和渣老板面前,扬、眉、吐、气!” 霍仲南看着她亮晶晶的眼,抿唇,像是忍了很久才开口。 “不是哥,是哥哥。” “???”于休休,一脸问号。 霍仲南揪了半天眉才回答。 “这样……比较像亲生的。” 于休休:“……” 谁要跟你做亲生的啊! 于休休觉得自己不能总是被他心理暗示和催眠,再这样下去,她都快忘记初心,真把他当哥了! ~ 为了见客户,于休休今儿是特地打扮过的,装得正式、整洁。她本来就美,打扮起来更是煞人眼睛,可是,她没有想到,精心打扮的结果,是钟南会带她去——吃串串香。 哥哥你堕落了啊! 从日料到中西餐,终于穷得吃路边摊了吗? 往常交往中,于休休能感觉到,钟南极其不喜欢和人接触,像串串店这种人多嘈杂的地方,不是他的风格。而且,他不喜吃辣! 要么就是为了将就她。 要么……就是真的穷得吃不起别的了。 于休休看了看自己浅色的衣服,又想了想哥哥的钱包,眼神哀怨。 霍仲南看她不动,解释说:“钟霖查过,这家串串全城排名第一,是什么……网红串串?” 钟霖望天。 不,他什么也不知道,他只是个混吃混喝的五千瓦大灯泡。明明就是老板自己花时间查的,还说于休休就喜欢吃这种“接地气”的东西,会比较放得开。 “网红店,可以可以。”于休休来了兴趣,可是跟着他们走进去,发现店里生意清冷,一桌客人都没有。 她顿时惊呆,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他家评论是刷的吧!就这人气,怎么可能是网红店?” 等在门口的老板和服务员:“……” 霍仲南瞄他们一眼,“也许。来都来了,尝尝吧。” 于休休莞尔:“好,我很喜欢吃串串的。可我身上的衣服,是你送我的……” 霍仲南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秒,眼神飘开,“再买。” “别啊!我衣服多得穿不完。”于休休笑嘻嘻,“我只是舍不得哥哥送的礼物。” 霍仲南受用极了。 坐下来,系上服务员提供的围裙,他的脸部表情都是放松的。于休休惊奇地发现,他不绷着脸的时候,像焕发了新生,特别好看。 “哥哥你今儿真帅。” 霍仲南:“喔。” “哈哈哈。”于休休开心极了,趴在桌子上,小声对他们说:“你看到没有,那两个服务员小姐姐,不停看着你微笑。我猜,她们一定在说哥哥你好帅!” 霍仲南:“……” 钟霖瞄一眼。 她们大概说的不是这个,而且今天不用服务那么多客人还能得那么高的小费,真的是太爽了,这样的土豪客人最好每天来一打! …… ------题外话------ 还有一更 第48章 上心 于休休吃完串串,钟霖把她送回到小区门口,霍仲南又从后备箱里拎出一箱水果和零食递给她。 “拿回去。” 像宠孩子唉! 钟霖:“我帮休休抱回家吧?重!” 于休休生怕他和家人撞上,赶紧摇头,“不用不用,我力大如牛,不是那种娇娇弱弱的女孩儿。你们早点回去吧,注意安全。” 钟霖看一眼这高档小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噫,我记得……于总好像是住这里的?” 霍仲南冷眼看他。 钟霖头皮一麻,撸脑门,“可能我记错了?” 于休休睁大眼睛:“钟霖哥你记忆力真好。没错,老板住这里。而我,我是老板的助理嘛,我家人不在这边,就在老板的小区租了个房子,上下班还可以蹭车,方便。我们老板对我很好的,就像……就像一家人一样。” 钟霖哦一声,“怪不得,看你们相处,就像家人。” 于休休吐个舌头,“是哒,于老板就是于爸爸,我有时候,还会叫他爸爸呢。” 钟霖被老板扫了几个眼刀子,笑笑,不敢吭声了。 霍仲南:“快回去吧。外面冷。” 说着,他伸出手,帮于休休整理了一下围巾,“我看着你进去,到家发个消息。” 于休休:“哦。” 她不觉得有什么,但是钟霖看着老板的动作,几乎灵魂幻灭! 这是真当妹妹了啊? ~ 于休休抱着个大箱子,刚进小区大门,斜刺里就蹦出两个人来,“哇”的一声叫喊,差点把她手里的箱子吓掉。 “谢米乐,你干什么?”于休休凶完,看到谢米乐身边的女孩儿,愣了愣,又笑了:“韩惠?你怎么这会就到了?” 女孩儿身材高挑,有一双沉静的眼,此刻盛满了笑意, “惊不惊喜?!唉,你都认不出我。我是老了,还是长变了?” “是变了。变得更美了啊。” “你才是真的美呢。”看见于休休一脸孩子般的朝气和阳光,韩惠觉得自己似乎真的老了。至少,心已苍老。 “休休,你一点变化都没有。”韩惠由衷地感慨着,望一眼霍仲南汽车离去的方向,微笑着努了努嘴:“刚才那个男的是谁啊?好有气质!又高又帅。” 于休休瘪瘪嘴巴,“难道谢米乐没给你讲?” 谢米乐举起手,“我发誓我没有。我不是那种背后说小话的人,我怎么可能告诉韩惠你追求人家几个月都没有追到手,结果平白无故添了个哥哥?” 于休休龇牙,“谢米乐,你命没了。” 说完,她把手里的箱子砸在谢米乐手上。 “拿着。” 三个女孩儿放声大笑。 谢米乐和韩惠会在这个时间来,当然不仅仅只是串门。 韩惠是于休休和谢米乐的大学同学,同一个宿舍,同一个专业。毕业后,她没有留在申城,而且选择了回老家投奔男朋友,在一个私立小学做美术老师。前不久,和男朋友分手了,十八线小城,工资不高,她设计师的梦也死灰复燃,于是辞工,来了申城。 之前两人在网上聊过,于休休认为她可以先到自己家的十八线装修公司干着,骑驴找马,算是口头承诺了她的工作问题。 韩惠今天特地拎了些土特产上门,表示感谢。结果和谢米乐刚进大门,就看到于休休下车。 “你太客气了。”于休休看着她的大包小包,“人来就行嘛,带什么东西?你这样让我……高兴坏了可怎么办?哈哈哈。” 韩惠瞥她:“你以为是给你的呀,是给于叔和苗姨的。以前在申城读书,我没少到你们家蹭吃蹭喝,这次过来,肯定要来拜访他们的。” 她又拎了拎手上的袋子,“我记得于叔喜欢吃我老家的扒鸡,特地多带了些给他。” 于休休嘿嘿一笑,“老于也要乐坏了。” …… 回到家,于大壮和苗芮正在——数钱。 于休休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暴发户的场面。 茶几上摆满了银行卡和存折,还有一些老旧褶皱得像古董一样的存款单,一张一张叠放在那里……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 于休休没有憋住,一下笑出声来。 “老于,你们干嘛呢这是?” 于大壮搓手,“你这孩子,有客人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他瞄了苗芮一眼,轻咳,“我和妈妈……在给你准备嫁妆。” 嫁妆? 也真能瞎掰。 于休休把东西放门口,让李妈拿进去,又招呼韩惠和谢米乐进来坐。 “爸爸,你放心吧,你女儿一时半会嫁不掉,没人肯娶。” 于大壮瞪眼睛:“又没说现在要嫁?有人要娶,老子还不肯呢。” 苗芮:“我和你爸商量了,公司现在这情况……再怎么也得先把你的嫁妆留起来。” 于大壮:“是是是,公司破产,也不能亏待女儿……” 于休休看他一眼:“老于,你也会说丧气话?” 于大壮嘿嘿笑,“我假装丧气一下,配合你妈妈。然后呢,就是让你看看,你老爹家底有多厚。我闺女,想怎么嫁,就怎么嫁!” 于休休:“……妈,你也不管管他。老是胡说八道。” 苗芮轻咳,笑眯眯地看着韩惠,转移话题:“这是惠惠吧?长大了,漂亮了。” “苗姨好,于叔好。” “惠惠,算起来,我们有小两年没见了吧?” 韩惠垂了垂眼皮,有点不自在,“是的,阿姨。我这次到申城来……找工作,所以,来看看你们。” 苗芮点点头,“听休休说了。唉,你这孩子……回来就好。现在咱们家虽然也艰难,但是添双筷子不是问题。你要是不嫌弃,先在公司里干着,你于叔不倒下,就不会短了你的工资。” “谢谢……苗姨,于叔。” 进门的时候,韩惠还是忐忑的,尽管她知道于家是什么样的家庭,但毕竟两年多没有登门,来就有求于人,多少还是有点拘束。 结果,苗芮一开口,就把她的顾虑打消了。既给了体面,又给了温暖。 于休休肘她,“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我妈人美心善,是最好最好的仙女妈妈。” 苗芮翻白眼儿瞪她:“少给老娘拍马屁!惠惠,米乐,今晚你们就别走了,家里有房间,你们姐妹仨好好聚聚,一会儿洲洲回来,我会叮嘱他睡楼下客房,不会来打扰你们的。” “我等下去酒店,都预订了……”韩惠有点不好意思。 于大壮打着哈哈,顺着老婆挽留,“小姑娘一个人住酒店不安全。家里又不是住不下,用不着花那冤枉钱。你要不嫌弃,没找到住处前,都可以在家住着,有你房间。” 苗芮点头:“于叔说得对。你别跟我们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老于,我们走吧,别在这儿跟孩子们添堵。” 两口子说着就把他们的存折,卡片和单子收在箱子里,抱回了房间,关上门。 韩惠:“……” “休休,我真羡慕你。” 于休休咧咧嘴,“我知道呀,这世界上的女孩儿都羡慕我。” 谢米乐:“臭屁精又来了。” 于休休伸手掐她:“米乐,你命没了!” 三个女孩儿笑闹一团。 …… 那天之后,韩惠就在大禹装饰安顿下来。她也新人上手,一开始只能跟着于休休的工作小组,打打下手,偶尔也跟着同事去见客户,量房。 而于休休的主要精力,几乎都用在了城市之春。那天的事情发生后,毕红叶对于装修的事情,越发上心起来。 有时候,她会很晚给于休休发信息,询问她装修完成后呈现的效果和效果图上的差距大不大,或者问一些其他的装修问题。 尽管有些问题她已经问一百零八遍了,尽管于休休有时候困得眼都睁不开,但还是会强打精神撑着眼皮和她聊天。 她也不说别的,只说房子的事。 而且,她早早地关注了很多软装搭配的公号,一天能发几十个图片或者链接给于休休,开场白要么是“我觉得这个好看,休休你看看,和我家搭吗?”,要么就是“我觉得这个和我家很搭,我决定了,先买回来再说”。 一个有美术底蕴的人,对软装搭配肯定是有独到见解的。 何况毕红叶这样的大师? 然而,于休休发现,毕红叶在软装的选择上,风格变化很大,越来越偏重冷色调和阴暗风…… 她的神经绷得太紧。 于休休莫名有点心疼她。 “红叶老师,你最近……是不是状态不太好?那个小偷,还没有抓住吗?” ------题外话------ 谢谢大佬们的打赏~~二锦受宠若惊,做为一个没几个读者的十八线作者,鄙人荣幸之至。好的,你们是我的衣食父母,就是我爸爸了!!还是那句话,谁惹我爸爸,我把她屁股打开花,哈哈哈哈哈~~~爱你们,比心哟~~ 于休休:明明是打赏给我的小钱钱,标脸的作者,给我抢爸爸!爸爸,爸爸,爸爸,我叫三声,你们就是我的了! 于大壮:我是谁,我在哪里?? 第49章 凝视 毕红叶许久没有说话。 夜深人静,隔着一个泛光的手机屏幕,即便是于休休这种神经大条的人都察觉到了气氛的凝滞。 “这个斗柜和我家不搭吗?把它放在主卧的床对面,斗柜上方,挂我的《凝视》,吊顶装两个黑色的射灯,不是很美?” 于休休脊背一寒。 《凝视》是一幅画。那天,她在毕红叶的画室里看到了。应该是她的近作,画上是一张模糊的面孔,看不清五官,唯有双眼暗沉深邃,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像在与画上人对视…… 于休休得承认那是一副好作品。 但是斗柜对着床,斗柜上放这么一幅画,晚上不做噩梦吗? “……老实说,是不太搭。当然,我不是说斗柜不好,画不好,而是它们属于另一种精致,放在卧室,会让空气弥散一种颓败之气。而我们的主体风格是强调家的归属感。是温度,是逐光而居的生命力,是暖流,是舒适,是柔软,这心的居所。红叶老师,如果我们的风格用家来形容。那么,前者只是——艺术。” 于休休剖析得很透彻。 她认为这不算特别独到的见解,也不高深,以毕红叶的艺术造诣,很容易明白她在说什么。 毕红叶思考了很久,自问自答般回复。 “是吗?我再看看。” 于休休很意外。 一是她语气的内敛和不确定,完全不像那个收放自如的毕红叶。 二是这么轻易就说服了她。毕红叶是一个坚持己见的人,与专业领域相关的事情上,更是自信而大胆。 为什么她变得这么胆小,不自信? 于休休皱皱眉,第三次看时间。 “红叶老师,这个房子工期挺长的,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挑选。如果有时间,我也可以陪你去家装市场转转。” 毕红叶“我是不是影响到你休息了?” 于休休打个呵欠,凌晨一点半,她黑眼圈都快被毕红叶熬出来了。 哼!好想生气呀! 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她把脑袋塞入绵软的枕头,瓮声瓮气地笑。 “没事的。红叶老师,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和我沟通。我会竭尽所能地给出最好的解决方案。虽然我的意见也不重要……毕竟是你们的家。” 毕红叶“你明天有空吗?咱们见面说?” 明天? 这么急? 于休休翻开工作备忘录,看了看安排。 “行。” ~ 城市之春的装修进度是很快的,大禹很重视这个项目,准备把它当成品牌标杆。材料、人工,全是优先级。 于休休和毕红叶约在工地见面,房子还在做隐蔽工程,水电改造,但工地有专人清扫,并不会感觉杂乱无章。 项目经理吴桐也在,三个人交流了一下意见,毕红叶再三询问吴桐,什么时候可以完工,能不能提前? 吴桐揪了下眉毛。 他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什么样的客户都见过。但是,像毕红叶这样每天催几次工期的人,实在是少。 她在急什么? 吴桐把她领到大门口。 “红叶老师,你看看这个。” 那里贴有个展示牌,上面贴着详细的工程进度,“保守估计,至少还需要一年。你看,这别墅面积这么大,慢工才能出细活,急不得……” “一年?”毕红叶喃喃。 看着展示板,又好像没有在看。 “这么久?”她自言自语。 于休休抿抿唇,和吴桐交换个眼神,“我们会加快施工进度的,吴经理昨天和我说,过年他们只休七天假,大家很快就回来……” 毕红叶“嗯。辛苦。” 她心不在焉。 接下来,于休休带着她去了申城最大最好的两个家装市场。可是,毕红叶的心思似乎有点飘,聊天说话完全不在状态。 这要是换个迷信的人,肯定认为她中邪了。 于休休无奈,请她吃了碗炒粉,把她送回了工作室。 这一次,毕红叶没有邀请她上去坐, 于休休也不敢。 …… 不到半个月,就过年了。 于家的新年气氛是极为浓厚的,不管是贫穷的昨天,暴发户的今天,还是极有可能再度返贫的明天,他们总是把这个节日当成最重要的日子,早早的开始准备年货,一家人务必要在一起,然后,至少抽出两三天回乡下,忆苦思甜。 大禹的土建项目还在等待处理结果,春节期间,各部门办事效率极低,没有人能给出他们确切的答复,但春节前完全没有复工的可能。 于大壮看得开。 公司早早放了假,不仅比别的公司假期长,还给每个员工都发了年终奖,大假前搞了个简单的年会,手机,pad,扫地机,电饭锅……各种乱七八糟的奖品,几乎人人有份。 愉快的员工们,陆续回家过年去了。 韩惠回了德市老家,谢米乐跟着谢晋原腊月二十二就回了于家村,办公室除了值班的,都走得差不多了。公司突然冷清下来,于休休有点不适应。 这是个冷冬。 她托腮看着窗外,想到钟南。 没有父母的孩子,一个人过年是最艰难的吧?平常还有钟霖相伴,过年的时候…… 于休休想了想,给钟霖发消息。 “帅哥,你过年要回家吗?” 钟霖“回啊。” 于休休“那我哥呢?” 钟霖“回啊!” 于休休“……他回哪个家?” 钟霖“当然是他自己的。” 于休休“……再见!” 和这个人说话,很容易被带偏。她还是决定自己问钟南。于是,早早和父母打了预防针,又和刘婶约了柴火灶,准备好食材拎过去,请钟南吃饭。 刘婶举家迁过来,这些年已经很少回于家村了。不过,春节不营业,他们一家三口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明天就要飞西双版纳旅行过年去。 于休休嘻嘻地笑。 “刘婶,你跟我叔,还挺时尚。” “他老寒腿,就喜欢往热火的地方跑。” 刘婶看她做饭的样子,就觉得舒服,喜气,眉开眼笑地问“休啊,你要是想帮婶儿看家也成,我回头把钥匙给你,你什么时候想来做饭都行。家里的东西,随便用。” “不用不用。”于休休笑得眼睛都弯起来,“我们过两天要回老家的。” “哦。”刘婶低下头,瞥一眼坐在于大壮对面的霍仲南,“休啊,你是不是喜欢那小伙子?” “……”全世界都看出来了? 为什么就钟南自己看不出来!? 于休休抚了抚被灶火映得发烫的脸。 “他是我哥哥。” 刘婶坏笑,“你妈只给你生了个弟,你哪来的哥?我瞅着那孩子长得俊,没什么话,人实在,看样子,家庭条件也不错……休啊,看合适了,就早点下手。” “早点下手?”于休休纳闷。 刘婶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叹息,“你那个不着调的妈,年轻时候就被你爸惯坏了,肯定教不了你什么经验。你听婶儿的,好的小伙子,一家有,百家求,哪个姑娘不喜欢?你不早点下手,被人抢了先……怎么,心甘情愿叫嫂子?” “……” 好扎心! 如果钟南有了女朋友,让她叫嫂子,是什么感觉? 于休休拎起一根木柴火,抵在膝盖上,“啪”的一声折断,她嘴里发着狠,“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这个小哥哥是我的。” “怎么才能把他变成你的?” 刘婶朝她挤眉弄眼,一幅教坏小姑娘的狼大婶形象,“过年过节的,大把的机会呀。” 于休休瘪着嘴,想了好半天。 “婶儿,你说我要怎么才能彻底占有他?” 刘婶笑“你说呢?” 于休休阴阴地眯起眼,考虑了好一会,自顾自点点头。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他知道,我于休休就是世界上最合适她的于休休。对,就这么办!” 刘婶“……” 情可以,理是什么东西? ~ ------题外话------ 于休休向哥哥伸出魔爪! 。 第50章 好难下手 于家有一个四人微信群。 得到刘婶的言传后,于休休在群里给其他三人通了气。 “马上要过年了。今年的事情,我们必须今年解决掉。” 顶级贵妇苗女士:“乖女,你要解决掉谁?说!妈妈给你递刀。” 于休休:“……我今天晚上,要向钟南发起总攻了。你们三个,记得帮我守好阵地,关键时候助我一臂之力!” 顶级贵妇苗女士:“好。妈妈支持你!@镶了黄金的老公@捡来的崽……来,我们三人组局。谁赢了就把钱给休休当活动资金。我先押5000块,赌她搞不掂。” 于休休:“……” 这叫支持?好有母爱。 镶了黄金的老爸:“@贵妇老婆,@捡来的崽,我押5万,赌休休搞得掂。这样,我输了,休休就有钱了,也算是一种安慰吧,唉。” 于休休:“……” 这也叫支持?好有父爱。 渣弟:“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要怎么搞人家,但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行,我就吃个瓜吧。” 顶级贵妇苗女士:“不行。你必须下注。@捡来的崽。” 渣弟:“生活费都没得的孩子,拿jio板儿下注咩?要不然,预支一下压岁钱?” 顶级贵妇苗女士:“你今年满十八了。成年人,压什么岁?” 渣弟:“可是你都几十岁了,还每年有压岁钱?” 顶级贵妇苗女士:“那是我老公给我的,有本事,你让你老婆给你呀?” 渣弟:“哭!我就是个打酱油的,我没有钱。” 镶了黄金的老爸:“算了算了,我帮我崽下二百块,看他怪可怜的——就当预支的压岁钱。” 渣弟:“二百块压岁钱?你们就不怕我离家出走吗?” 顶级贵妇苗女士:“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哈哈哈哈,崽终于要离家出走了。” 于休休:“……” 这家里都是什么人啊? 霍仲南此刻也有同样的疑问。 于大壮和苗芮本来在跟他聊天,夫妻俩说得兴高采烈,突然就开始低头玩手机了。而且,一边玩,一边暗戳戳地瞄他,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只有于家洲最正常——他一直都在玩手机。 他疑惑地皱皱眉,喝茶,也低头玩手机。 手机真是个好东西,缓解尴尬。 只是他不知道,对面玩手机的人,全都在商量怎么对付他。 嘀! 微信响。 霍仲南扬扬眉,看到于休休的消息:“哥哥,我把你拉到我们的小群好不好?过年老板会发大红包。” 霍仲南:“好。” 他微信界面极其干净。 常用的联系人除了于休休,几乎没有别人,甚至连广告都没有。 这是他加的第一个群。 也是于休休刚才征得父母同意后,重新拉的一个新群,名字叫“舌尖上的家园”,为了和家庭群“家有儿女”区分开,于休休特地在群名上添了两个火锅符号。 “欢迎哥哥加群。老板,发红包。” 老板还没发,霍仲南首先发了一个。 于家洲是第一个抢到的,“哇”一声大叫,“天啦天啦,我发了,我发了!!!200块,200块!” 苗芮瞪儿子一眼。 暴发户气质呢?200块就高兴成这样! 她鄙视完儿子,淡定地截图,发朋友圈。 “这样抢红包太没技术含量了。微信什么时候能改改,不要再限额200块了呀!万一人家想发个大点的呢?” 朋友圈一发,好几个朋友来问她,发红包的人是谁,是不是新女婿,为人怎么样,是哪里的人,家庭情况如何?苗芮哼声,给每人都回复了同样的话。 “长得么,比唐绪宁好看一点,工作么,比唐绪宁好上一点。家庭条件嘛……唐绪宁可能拍马都比不上,谁让他有那么讨厌的妈呢?” 于大壮发红包。 于休休又发红包。 群里的包,闪过不停。 于休休眉开眼笑,趁机问霍仲南:“哥哥,你喜欢我……们吗?” 霍仲南:“喜欢。” 于休休:“那你愿意和我们成为一家人吗?” 霍仲南:“嗯。” “哈哈哈哈,太好了。” 吃饭前,于休休告诉刘婶:“我已经安排好了。” 刘婶笑问,“怎么安排的?” 于休休奸笑,“我要对他下手了。” “怎么下手的?” “山人自有妙计!” 对于休休的说法,刘婶表示怀疑。因为于家人的妙计,很可能变成拙计。 于休休胸有成竹,她不信举家之力,会拿不下一个钟南。 吃饭时,全家人统一风格,旁敲侧击地问钟南春节在哪过,然后热情地邀请他到家来过年。果然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可是刘婶观察了半天,觉得他们的话题——好难“下手”。 “钟南啊,休休跟我一个姓,我们把她当半个女儿。你是休休的哥,就是我们的半个儿子。往后就是一家人了,多走动走动。” 于大壮说得乐呵呵的,找了个自以为完美的托词。 “要是过年太冷清,你就跟着我们,带你去开开眼界。” 霍仲南察觉到于家人的眼神交流,但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他想了想:“过年打扰你们,不太好。” 于大壮:“没什么不好的。反正休休的父母……早就不管她了,这两年,她都是跟我们一起过的。再加你一个,不是更热闹?” 苗芮:“是啊是啊,你要是不嫌弃,跟着洲洲叫我们爸妈都可以。” 于休休:“……” 为什么是跟着洲洲叫爸妈? 不是跟着休休吗? 爸爸妈妈这么跟人说话,钟南会不会以为是真的要收他做干儿子? 果然,霍仲南一时无语。 爸爸妈妈?这两个词对他来说,陌生又熟悉。 但他是断然叫不出口的,只能笑一下,表示礼貌。 “唉!”于家洲摇头。 姐姐根本就找不到进攻人家的方向,爸妈又很笨,把钟南都说得尴尬了。身为全家情商最高的一个,他赶紧把话接过来。 “爸妈。我怀疑,我当初是不是……被你们用这种办法拐回家的?” 于大壮愣了愣,“孩他娘,瞒不住了。” 苗芮:“唉!是时候告诉他真相了!老于,说实话吧。” 于大壮凝重了脸,“崽崽啊,我跟你妈这辈子没别的爱好,就乐意往家里领孩子……” 于家洲眼皮跳了跳,筷子都夹不动了,“爸妈,你们别吓我。大过年的,我怕。” 于大壮叹息一声,“别怕!事实就是事实。其实你啊,真的是——你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在肚子里就作,害得你妈难产,打从你生下来第一天,老子就想揍你。等了十八年,是时候了。” “亲爹!”于家洲瞥向霍仲南,“哥,你都看到了吧?这么恐怖的家庭,你敢来?我谅你不敢。” 霍仲南沉默。 好半晌,说了两个字。 “羡慕。” 于家洲挑眉,“那你来不来我家过年?是男人,你就说一个字!” 霍仲南,“……来。” “啊哈哈哈。”于休休高兴起来,朝刘婶挤眉弄眼,然后开心地叫嚷:“哥,咱们明天就去买烟花,回乡下去放。好不好?” 霍仲南见她双眼里亮起了光,嗯一声。 “好。” 饭后,于休休把刘婶拉到一边,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怎么样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刘婶动了动嘴皮,无语凝噎。 于休休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我成功把他拐到家里,他成了我们家的一员,就是我们家的人。往后,还不由着我搓圆捏扁?你看我们家,谁逃过了我的魔掌?!刘婶,快夸夸我,哈哈哈!我简直是个人才。” 刘婶欲哭无泪:“今年我都不想再跟你说话。” 于休休:“???” ~ 腊月二十七,魏骁龙和石晓剑几个徒弟拎了东西来家里,给师傅和师娘拜年。过了今天,他们都要各自回家了。 一年一度的聚散,一年一度的热闹,于大壮和苗芮看着这群孩子一年一年长大,慢慢能独当一面,说不出的感慨和欣慰。 中午,在几个徒弟的撺掇下,于大壮一个高兴,就多喝了几杯酒,整个下午都闷头睡觉,于休休陪魏骁龙哥几个玩了会纸牌,刚约好晚上的火锅,就接到毕红叶的电话。 “休休,你能来一下吗?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 年前,城市之春已经停工。 大过年的,于休休不知道毕红叶找她干什么。 “红叶老师,你怎么了?” 毕红叶:“你来一趟我的工作室好不好?马上就来。” 她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语气说话,听声音,甚至有一丝隐忍的颤抖。 “红叶老师,你是……和丁叔闹别扭了吗?” “嗯。嗯不是,是关于房子的,我有点灵感,想和你聊聊。” “我家今儿有客人,不是太方便。我们电话里聊,你看可以吗?” 毕红叶:“电话里说不清。休休你来,我不会害你。” “……” 于休休并没有认为她会害自己。 为什么她要特别强调? 毕红叶非常不对劲儿,但于休休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一趟。魏骁龙刚赢了一把,见她要走,把钱往兜里一揣,跟着站起来。 “我送你过去。” …… ------题外话------ 刘婶:我都调好频道了,结果你给我看了半天广告? 于休休:这叫迂回战略,我要循序渐进。 霍仲南:……我等得花儿都谢了,还没人来摘我~ 第51章 絮语在深冬 天下着小雨,阴沉沉的。 魏骁龙把车停在红叶工作室的外面,往上望了一眼。 雨雾里的小楼幽深安静,孤伶伶地立在一片凋残的密林里。临近过年,附近商家都挂出了歇业的公告,街道上行人很少,空寂得如同一座孤城。 他不放心:“我陪你上去。” 于休休犹豫一下,“红叶老师脾气有点古怪,她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尤其对男性比较排斥。” 魏骁龙沉默,“那,我在外面等你。” 于休休点点头,推门下去,消失在雨雾里。 现在是放假期间,工作室静悄悄的,好像一个人都没有。于休休皱了皱眉,站在台阶下给毕红叶打电话。 电话通了。 毕红叶没有接。 但那扇木雕的大门,直接开了。 阴雨天,里面没有开灯,黑沉沉一片暗色,毕红叶的脸,隐在暗淡的光影中,仿佛蒙上了一片死寂。她双手撑在门上,看着于休休,对视片刻,慢慢笑开,一如既往地温和。 “你来了。” 于休休:“红叶老师,你这是……怎么了?” 毕红叶双手垂下,转过身:“进来说。” 于休休小心地走上台阶,跟在她的背后进入工作室的大厅。 往常来这里,鲜花、熏香,精品名画,高档摆设,俨然是一个艺术殿堂。可今天这里太冷,一点人气都没有。 于休休浑身不适,坐在沙发上,四周看看,发现毕红叶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热情地招呼她,而是坐在对面,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红叶老师……”于休休望着她的眼睛,平复情绪,“有什么你就说吧。我听着。”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毕红叶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许久,慢吞吞地一叹:“我骗了你,我找你来,不是说装修的事。” 于休休:“我猜到了。” 毕红叶微微一愣,“那你为什么还要来?” 于休休莞尔,“因为我感觉到,你可能很需要我。要不然,你的性格,不会这么急着催我的。” “我需要你,所以你就来了?” “你是我尊敬的老师,我是你的小粉丝。你需要我,哪怕天上在下刀,我也是要来的。” 毕红叶突然笑了,“你是个好孩子,做事认真,聪慧,善良。可是我——我想,我让你失望了。我不值得你的尊敬。” “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最近的行为,你不觉得反常?” “嗯。红叶老师,生活并不都是十分如意的。我爸爸说,困难都是王八蛋,遇到咱就挥拳上。红叶老师,你遇到什么麻烦了,你说给我听吧,我帮你……” “呵呵!”毕红叶又笑了,双手放在膝盖上,可能是膝盖太凉,她轻轻地揉搓起来,声音慢下不少。 “那个凶手抓到了。” 于休休惊了下,理所当然地认为她说的是工作室失窃的事情,“那太好了。丢失的东西找回来了吗?” 毕红叶点头。 “那太好了。” “没什么好的。”毕红叶停顿一下,“杀死刘和香的真凶,也找到了。” “真的呀?”于休休更加意外,“还真的有凶手吗,我一直以为是意外呢。” “不是意外。”毕红叶平静地告诉她,“刘和香在网上交了个男朋友,就是浮城工地上死的那个陈海。其实啊,哪是什么男朋友,那就是她的索命鬼。” “???”于休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陈海主动钓上刘和香的,他知道刘和香有钱,伪装成又高又帅富二代,没见光前,就给刘和香送这个送那个,那女孩儿眼皮子浅,没几天就上当了,第一次见面,就跟他上了床。” “……” 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 于休休看着毕红叶,不说话。毕红叶却像没有看出她的疑惑,犹自在笑。 “不过,谎言很快就拆穿了。刘和香发现陈海只是个建筑工人,欠了一屁股债,就连给她送包送首饰的钱,还是网贷来的。而陈海眼看瞒不住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拿她的床\照威胁,要刘和香帮他还债……” “……” “刘和香做小三那么多年,当然是有些积蓄的。可是小家小户的人,好不容易攒的钱,哪能轻易让人哄了去?她又哭又求,陈海不为所动。闹了一阵,她干脆想了个阴招——主动勾引了开塔吊的工人何续章,用陈海用过的烂招,威逼利诱何续章,让他想办法利用建筑安全问题,搞死陈海,做成事故……” 于休休一脸震惊。 “为什么她自己也死了?” “那就是她的命。”毕红叶说:“那天,陈海给她发消息,说他的网贷到期了,如果刘和香不给他转钱,他就把她的床\照贴满浮城。刘和香又急又恨,当即跑过去找他理论,没想到,事故就在这时发生了。何续章使用塔吊时,‘误’用了较细的钢丝绳。导致钢丝绳承重不足,突然断裂,砸在了掉装平台上,压死了陈海,而建材落下时,又刚好砸死了刘和香。你说……巧不巧?” “巧!” 于休休像在听故事,都听愣了。 “可是红叶老师,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细节?是警方已经披露出来了吗?” “警方没有披露。”毕红叶望着她笑。 “那——” 于休休看着毕红叶脸上的笑,后背一凉。 “红叶老师!” 是她! 警方都不知道的事,她知道。 于休休突然明白过来,双眼瞪大。 “是的,刘和香的那个金主,就是丁跃进。”毕红叶说得很淡定,没有说“我们家老丁”,提到名字的时候,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但于休休生生被吓住。 “红叶老师,你……” 毕红叶笑,眼睛里有浓浓的轻蔑。 “一个愚蠢无知的女人,两个贪财好色的男人。就这样的三个人,只需略施小计,就能把他们玩得团团转。而丁跃进,堂堂盛天副总,饱学高知,居然会喜欢这样肤浅的女人,就因为一张年轻漂亮的脸。你说可笑不可笑?” 可笑。 可于休休笑不出来。 在毕红叶的背后,有一个房间。就在她说话的时候,那道门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和那天的情形极为相似,像有人在撞击门板,咚咚作响。但,没有人声。 于休休脑子有点乱,看着那扇门。 “红叶老师,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毕红叶看着她,还在笑,“因为这个世界没有意义了。人也没有。我腻了。” 说着,她抽开面前的抽屉,从里面的文件袋里取出一张盖章签字的文件,递给于休休。 “这些画,是你喜欢的,都送你了。清单例在这里,有我签好的名字和公证书。你过完年,找个时间来拉回去吧。” “我?”于休休震惊。 这些画,不仅有毕红叶自己的代表作品,还有她的毕生珍藏。这些画的价值,无法估量的啊! “为什么要送给我?” “我女儿不喜欢美术,多看一眼都嫌烦。与其逼她牛嚼牡丹,不如送给懂画的人,能得个珍爱。” “……” 于休休被震惊得无以复加,说不出话。 “我要说的,说完了,你回去吧,好好过年。”毕红叶站起来,走向那扇还在咚咚作响的门,突然又回过头,望着于休休笑。 “对了,那天你在房间里听到的,不是狗,而是死去的助理。” 于休休呆了呆。 毕红叶:“捅死她的人,不是小偷。是我。” “……”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这么做啊! 于休休血液开始蹿凉,毕红叶只淡淡一笑。 “她背叛我。帮着丁跃进隐瞒我他在外面有人,还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和丁跃进乱搞。” 她突然抬手,指向那个房间。 “那房间,是我为丁跃进准备的休息室。他每次来我这儿,都会在里面休息。你敢信吗?我在画室工作,他们两人就在里面……” 她说不下去。 眼里浮上红血丝。 想说的话,终是哽在喉咙里。 “唉,本来我想过完年再处理,女儿明天就要回国了,我们一家三口可以团个年,给女儿一个美好的回忆……可他等不及,最后的机会都不肯给我。休休,你等下走出这个门,帮我报警。” 于休休深吸一口气。 “红叶老师,自首可以争取……” 她话没说完,嘭的一声巨响。 房门被撞开了,一个头发凌乱满身脏污的人狼狈地从里面撞了出来,他双手被反剪着,双脚被绳子捆在一起,直接就跌倒在地。 于休休呀的一声。 惊恐地发现,那人居然是丁跃进。 “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吗?”毕红叶冷冷地看着趴在地上的丁跃进,“我不过是让你再陪我些时间,你就受不住了?” 丁跃进嘴里塞了布条,拼命仰着头,死死瞪着她,又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于休休,发出极低的呜咽声。 “呵!” 毕红叶突然一笑,放下挽起的长发,用指梳开,轻轻拂过肩膀。 “丁跃进,你看看我。我也年轻过,漂亮过……你都忘了吗?” 她的声音,很轻。 像情人的絮语。 又像是催魂的符咒。 …… ------题外话------ 这章我想了许久,毕红叶应该是歇斯底里的咆哮,痛苦,挣扎,指责,不甘……还是像现在这般,平和的,冷静的,慢条斯理的把自己一生定格在这个深冬凋残的工作室里。 最后我选择了后者。 我想,这样的她,才是毕红叶。 (更完我再琢磨下,可能细节和台词会有更改,也可能不会改。……我在说什么废话。) 第52章 阴雨天的故事落幕 毕红叶一直都很冷静,冷静地让于休休离开,叮嘱她不要忘了报警,再轻描淡写地和丁跃进聊天。 她顺肩垂落的长发,用手指梳理得很整齐,衣着朴素,举止优雅,站在丁跃进面前,像个高傲的女神。 崩溃的人,是丁跃进。 他的嘴说不了话,含糊地呜咽着,双眼盯住毕红叶——疯狂流泪。 毕红叶看着他,“你想说什么?想像以前那样哄我?一边说我年轻漂亮,一边搂着比我年轻漂亮的女孩儿翻\云\覆\雨?” 丁跃进本能地挣扎。 毕红叶唇角挑高,带出一抹笑。 “可惜,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想听了。” “……呜……”丁跃进双眼赤红,情绪从中溢出,淌得似乎不是泪,而是鲜血。 毕红叶慢慢蹲身,抬起他的下巴。 “丁跃进,你有多久没照过镜子了?你不知道你也老了吗?满脸皱纹,身体发福,你甚至都不如精心保养的我年轻。你以为你是靠什么征服那些年轻女孩儿的?靠你这五个月大的孕肚?还是靠你那两分半的本事?” 丁跃进怔住。 他看了毕红叶两秒,五官狰狞地皱在一起,双腿拼命蹬地,想要爬起来—— “啪!” 毕红叶手起掌落,一个耳光搧在丁跃进脸上。 重重的,憎恶的,不留情面的,声响震住于休休,也震住丁跃进,只有她面无表情。 “手感真差。”毕红叶冷静地笑,“即使是打你,都能感觉到你这张老脸会硌手。所以,丁跃进,你觉得自己哪一点比年轻帅气的男孩儿强?又是什么让我这么几十年没有对你变心?” 丁跃进拼命呜咽。 想说,没有办法说。 毕红叶也没有给他说的机会。 “厌倦?枯燥?无感?哪怕是一条狗陪你几十年也有感情了,哪怕陪你的是一条狗,也不会厌倦,不会枯燥,不会无感……何况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现在呢?还厌倦吗?枯燥吗?无感吗?痛不痛?” 一个耳光,再接一个耳光,毕红叶打得用力而冷静,并没有歇斯底里的愤怒,就像大人在教训孩子,面无表情,直到丁跃进鼻孔流出鲜血,扑腾两下重重瘫在地上放弃挣扎,她高扬的手,才停在半空。 “休休,你还不快走!” 毕红叶没有回头,但于休休能感觉到她肩膀的紧绷,还有,说这话时的威压。 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让于休休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红叶老师,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了,红叶老师,回头吧……” 闻言,丁跃进重重点头,赤红的双眼盯住毕红叶,充满祈求,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呵!”毕红叶笑,回头温柔地看着于休休:“傻孩子,我回不了头了。” 大厅安安静静。 毕红叶的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慢慢落下手,“你走吧。离开这里,再报警。我,也该带他走了。” 带他走? 于休休喘息一下,看着她的笑容,不知道她的眼睛里包含了什么情绪,但有句话她是要听的——出门报警。 是毕红叶的意思,也是她的想法。 除此,还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个局面? 于休休没有说一个字,转身奔跑起来。大厅太大,她的鞋踩在地板上,清脆地响,敲击出一串凌乱而慌张的声音。 木雕的大门被她拉开。 一股冷风灌进来,她撞进一个男人的怀里。 “大师兄!”于休休条件反射地叫着,嗓音有点抖,“快,快帮帮忙……” 喊完发生不对。她抬起头,发现烟雨绵绵的天青色背光里,是霍仲南沉郁的面孔。 在他背后,站着晚到一步的魏骁龙。 一群警察紧随其后扑门而入…… 世界很快清净了。 毕红叶看着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慢慢绽放出笑意,“辛苦你们了。”她十分有礼貌,不像一个罪犯,到像一个等待许久的受害者。 说完,她弯下腰,用纸巾擦干净丁跃进脸上的血,盯着他的脸怔了片刻,快步走到办公桌前,端起水杯,就往嘴里灌。 于休休站在门口,突然的,福至心灵。 “不能让她喝!” 警察的速度比她快,一把夺下毕红叶手里的水杯。 “只是冷透的水。”毕红叶望着于休休笑了笑,叹口气,朝警察伸出双手,“我犯了罪,我甘愿受法律制裁。” 从大厅走到门口的过程,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于休休一直看着她,看着她脸上的平静与优雅,看着这个清风般和煦的女子,步态轻盈地走到面前。 “年后记得来拿画。画布要避免日光长期照射,要防潮,通风,画纸不要直接重叠收藏,避免粘连……” “红叶老师……” 于休休鼻子一酸,突然地,泪流满面。 “你太傻了。” “不要哭。”毕红叶抬了抬手,似乎想帮她擦泪,可是手上的重量提醒她,已不是自由身。这个发现让她短暂地暗沉了目光,随即又笑开。 “我很抱歉,给了你不太美好的体验。那个房子,还请你帮我按设计图装好。后续的费用,我女儿会给你结算。我已经给她留了话。” “红叶老师……” 于休休除了叫她名字,什么都说不出。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她知道。毕红叶也不需要听什么道理和安慰,她也知道。 而这,才是最令人悲伤的。 因为她面前的是一个绝望的人。 “我会尽力,按你的想法,还原设计图。红叶老师,您放心。” 毕红叶微笑,点点头,慢慢从她身边走过去,背影寥若晨星……于休休突然觉得,此刻的她,如天边的一颗星,因为这世上没有人能懂她,因为没有了伴侣。所以,她选择了将自己放逐。 “蓉蓉!” 大厅里传来丁跃进的呐喊。 因为安静,甚至有一丝沙哑的回响。 他撕心裂肺的喘息着,望着毕红叶纤细的后背,甩开警察搀扶的手,重重跪在地上,闭上双眼,泪如雨下。 “我错了。我错了啊!蓉蓉!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 毕红叶的脚步,只停留了不到一秒。 她仰起头,迎着沥沥细雨,走下台阶,没有回头。 “蓉蓉!蓉蓉!!我错了——”丁跃进双手捶地,鲜血印在地板上,刺目的红。他突然以额磕地,呜咽般痛哭。 “我没有报警……我没有。我想带你走,我只是想带你走啊……你为什么不信我……蓉蓉!蓉蓉!蓉蓉。” 毕蓉是她的本名, 红叶只是艺名,注定凋在这个深冬。 于休休看着这个痛哭流涕的男人,怔怔站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反应。 “走吧。”霍仲南的手,搭在她的肩膀。 于休休抬头,“哥哥,你怎么会来?” 霍仲南抿紧嘴唇,看了丁跃进一眼,“老丁突然辞职,要出国。我意识到不对,过来看看。” 老丁对公司,对霍仲南,有恩。 当年,年少的霍仲南接过盛天的指挥棒,全靠丁跃进为首的一帮老臣撑腰,才能顺利度过权利更替期的暗流涌动,抵御一干亲戚争权夺利的厮杀。 于休休懵了:“是你报的警吗?” 霍仲南摇头。 “警察早就怀疑了。” 于休休突然想到那天,在丁跃进家里,缪延意味深长的话。 “唉!” 她耷下头,“我这运气,是好,还是不好?” 平白无故得这些东西,说来应该是好事的。可是,正如当初拿到胡静雨的房子一样,于休休并没有因为得到毕红叶珍藏的名画以及她的毕生心血作品而开心。 雨还没有停。 霍仲南陪着于休休走出红叶工作室,魏骁龙和钟霖默默地跟在身边,几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我送你回去。”霍仲南眉头紧锁。 “我不想回去。”于休休摇头。 “为什么?” “过年,家里很开心的,我不想破坏气氛。”于休休低垂着头,脚尖铲了铲湿漉漉的地面,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我好难过,想要走一走,整理心情。” 霍仲南看着她的头顶,不语。 缪延刚停好警车,就看到这个画面。 他走过来,笑呵呵的,“美女,可能得麻烦你留一下。” 霍仲南看向他,目光有点凉。 缪延笑了:“得让她跟我们去一趟,了解情况。不会耽误太久,大过年的,大家都不容易,理解一下。” 于休休嗯声,点点头:“哥哥,我跟缪警官去。你先回去吧。没事的,缪警官人很好。” 好? 这丫头觉得谁都好。 今天,如果她面对的不是毕红叶,而是另一个杀红了眼的罪犯,她还能全身而退吗?霍仲南想到自己得知情况匆匆赶来的心情,不敢设想这种可能。 “我陪你去。” …… ------题外话------ 于休休:哥哥,我好难过,想要走一走,整理心情。 霍仲南:我陪你。 于休休:哥哥,为什么时光永恒,而人心会变?人生这条路好长,我好怕失去…… 霍仲南:我陪你。 于休休:哥哥,好想谈一场永不分手的恋爱…… 霍仲南:……我陪你。 第53章 不作妖也吓人 于休休从刑侦队回到家已是深夜,魏骁龙和石晓剑等人已经离开,客厅里灯火通明,一家三口都在等她——顺便玩游戏。 寒假逢春节,是于家洲短暂的快乐时光。 他帮父母下载了游戏,教他们玩,然后看两只菜鸟在游戏里扑腾扑腾地找虐,自己再充当骑士去救人,心里别提多美了。 “学习上找不到存在感,游戏里找满足,是不是?”于休休听到渣弟的笑声,把包挂好,趿了拖鞋进去。 “不看看几点了,还在玩?” 于大壮正被杀回城,闻言抬头一笑,“乖女,回来了?来来来,就等你了,一起玩。” “不来。”于休休瞪他,“上梁不正下梁歪。不知道自己年纪大了,不能熬夜吗?” 苗芮瞥于大壮:“乖女说得对,你这种老年人就该早点去睡,只有像我这样的年轻人才配熬夜玩游戏。” 于大壮嘿嘿笑:“老婆说得对,乖女说得对。哎呀,崽崽,你怎么不救你爹?我又挂了。” 于家洲:“自己菜!神仙都救不了你。” 于休休叹息,“玩吧玩吧,我去睡了。” 客厅里玩得津津有味的一家三口,齐刷刷放下手机。 “你不玩?” “吃饭了没有?” “这么早就睡,你对得起假期吗?” 于休休抿着嘴看他们一眼,从他们的眼神里读出了担心,嘴角一抽,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我上去和钟南聊天,哈哈哈哈。谁要跟你们玩?” “……”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玩游戏等她,就是怕她受了刺激心里郁闷,见状总算是放心了。可是于休休那个笑,也是怕他们担心。大大咧咧的装着不在意,不代表真的完全放下了。 回到房间,打开电脑,她看到为毕红叶做的装修设计,心里空了一块。 “红叶老师,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于休休把自己丢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洗漱的力气都没有。 太困。不是生理上的疲乏,是精神上的。 “嘀!” 微信消息。 于休休斜一眼,拿过来。 “???” 霍仲南看到她回复的三个问号,心里突了突。 “到家了?” 于休休:“嗯。” “为什么不给我消息?” “忘了。” “……” “……” “……” “……” 一人一句省略号。 沉默,像在比谁耐性好。 霍仲南:“你睡了?” “没有。” “准备睡了?” “没有。” “……” “哥哥,还有事吗?” 霍仲南眯起眼,看着手机屏幕,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往常都是于休休缠着他说话,不论说多久,她都精神十足,怎么劝都不肯睡,还要聊一聊,聊一聊。可今天,她明显失去了聊天的兴致。 不作妖的于休休,比作妖更吓人。 霍仲南难得打了许多字:“不要让别人的事影响自己。不开心,就和我说。” 于休休:“没有。” “……” 霍仲南想了想,“我陪你玩玩游戏?” 于休休:“不想玩。” “……” “哥哥,你早点休息。” 于休休不是为毕红叶难过那么简单。实际上,从唐绪宁到他舅舅汤伟力,再到丁跃进……这些男性生物的情感处理方法,让她突然有些迷惑和排斥,连带着对钟南都产生了怀疑。 要不是有个老于撑着,于休休很难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好男人了。 老于! 对,老于—— 于休休记得丁跃进在人前,也是爱妻如命的好男人。 第一次见到丁跃进和毕红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时候的他,谁能想到会是那样子的他? 于休休想到这里,一骨碌爬起来,冲出房门,把楼板踩得蹬蹬作响,“老于,你出来,我有个心想和你谈谈。” …… 霍仲南洗完澡走出浴室,擦着头发,下意识拿起手机。 没有消息。 于休休无视了他的省略号。 霍仲南锁紧眉头,敲出几个字,又删掉,重新发了一句“晚安”。 于休休没有回复。 他的晚安被掩埋在了默认里。 霍仲南等了一会,把手机丢开。 换好衣服,他按铃让管家进来,吩咐了些事情,看管家频频点头,垂手站在那里的恭敬样子,觉得有些厌烦。 只有于休休在他面前,是个真实的人。 霍仲南皱皱眉:“钟霖呢?” 管家周伯:“钟先生回家过年了。” 过年!又是过年。 霍仲南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管家看一眼他的脸色,默默退下去,关门时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每次的年关,都是南院工人们的“难关”。 霍先生性情淡薄,虽不热情,也不十分苛刻。只有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的情绪会极不稳定,喜怒无常。去年,因为有人打碎一只碗,就被开除了。 今年—— 本来好好的,说要去妹妹家过年,管家还以为南院的“年关”就这样平顺地过去了。哪知道会突然变天? 管家不知道是谁招惹他了,出去就给钟霖发消息。 “风紧啦,钟先生。” 钟霖一直都不放心霍仲南,走之前特地吩咐管家,先生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要马上告诉他。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家里做妈妈的乖宝宝,吃妈妈切好的水果,一转眼就直起身子,就去给人家当孙子了。 “霍先生,你是明天去休休家过年吗?” 他故意提及于休休,这是以往的经验。要是霍仲南有什么事不高兴,只要提起于休休,心情就会转好。 哪知道,会踢到钢板上? 霍仲南一直在等于休休通知他出发时间…… 可是,于休休不仅没说让他去过年的事,连一句晚安都没有回,似乎把他遗忘到了脑后。 于是,钟霖的话火上浇油。 他冷冰冰反问:“我自己不会过年?” 咯噔!钟霖吓住。 “霍先生,你……是不是不太好?” 霍仲南:“我很好。” 钟霖想到他的病,语气沉重了些:“霍先生,吴医生说,你有什么情绪,一定不能闷在心里。要不这样好了,我现在开车过来,大概一个半小时就到。你等我。” 霍仲南:“你来干嘛?” 钟霖:“陪你。” 霍仲南:“我需要你吗?” 钟霖:“……” 这吃了炸药一样的情绪,谁惹出来的? 难道是和于休休闹别扭了? 钟霖觉得他家老板有时候就是个不谙人情世故的大孩子,根本不知道怎么讨女孩儿欢心,自己做为他的私人助理,有义务和责任教导他。 “霍先生,女孩子呢是需要哄的。休休性格单纯,脑子直,不会转变。你有什么话,一定要和她说开……” “你被吴梁附体了?”霍仲南打断他,不耐烦,“没事挂了。我还有事。” 他有什么事? 钟霖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震惊地发现,已经被老板抛弃。 ~ 霍仲南没什么事,只是怕于休休打电话或者发消息,不能第一时间看到。 他想不明白,一个每天晚上说无数遍晚安都舍不得睡的快乐小丫头,怎么突然就变了个人似的,冷漠,像他。 霍仲南一夜无眠,于休休在审问了于大壮后,发现父母感情目前还很牢固,回房就有了困意,倒头睡到天亮。 爬起来一看,手机炸了。 三个钟霖的未接来电,还有无数条消息。 “小休休,你和钟南怎么了?闹别扭了吗?” 这是第一条。 “果然,这世界上的所有感情都是假的,只有金钱关系才是真的。你看,只有我对他不离不弃。” 这是最后一条。 中间还有无数条撤回的。 于休休看得莫名其妙,“???你和钟南有什么金钱关系?” 钟霖被吵醒,打个呵欠:“哦,那条来不及撤回。” 于休休:“你到底想说什么?” 钟霖:“小休休,做人要厚道啊,你不是让钟南跟你回家过年吗?怎么的?准备丢下他一个人?” 丢下? 于休休有点懵。 她把消息记录翻开,发现还停留在昨天的界面上。后面哥哥又给她发了一条“晚安”,她没有回复。 于休休是习惯最后一个回复的人,不回钟南的消息是第一次。 她猛拍脑门。 完了! 昨天脑子太乱,把哥哥得罪了。 她正寻思怎么弥补自己的疏忽大意,就听到楼下传来喧闹。渣弟生物钟还没有调整过来,起得比鸡还早,在楼下大吼大叫。 “钟南哥来了。哇!哇!带这么多东西,我发财了,我发财了。爸,妈,快来看。钟南哥给了一个大红包,超级大红包。哈哈哈哈,想不到,我州爷也有翻身的一天。哈哈哈!莫欺少年穷!钟南哥,你就是我亲哥啊!我爱你,么么哒~” 于休休鸡皮疙瘩一抖。 不对! 钟南这么早就来了? 他不是这么积极的人啊,吃错药了吧? 第54章 有哥哥在怎么能不快乐呢 于休休一个头两个大。 小哥哥到家里来,会不会看出她在这个家的生活痕迹太重,发现她一直在骗他?要是发现了,她要怎么圆谎? 下楼时,她像揣了只小兔子,眼神十分不安,瞄霍仲南的时候,几乎不敢直视他的眼。 这小模样儿落入霍仲南的眼里却是——不想理他,不太愿意跟他交流。 他皱皱眉,“我是不是来得太早,吵醒你了?” 于休休莞尔:“没有没有。我昨晚太困,挨枕头就睡着了。” 于家洲:“噫,昨晚不是你在和我爸谈心吗?” 于休休:“……” 这渣弟是不是傻? 好想打S他! “咳,那个——阿南,没吃早饭吧?”苗芮为女儿解围,随口取个“昵称”,一脸慈母笑—— 女人不管长到多少岁,看到这种好看又老实的男孩子,都会忍不住母性泛滥。苗芮也一样。 “来来来,你一定得尝尝我们家李妈做的早餐。吃过的,都说好。” 霍仲南微怔,“好。” 他自打进门就坐得很端正,肩背挺直,几乎一动不动——但不是拘束,而是一种得体的规矩。 苗芮就喜欢这样的孩子,眼窝里都是笑,再看看自己那两个放羊一般养大的孩子,眉头皱起,“休休你洗脸没有?” 于休休:“……” 脸是什么? 小哥哥来了,她还要脸吗? “吃完饭再洗嘛,老板娘你不要这么凶,我怕怕。”于休休眨个眼,一副委屈样儿,顺便提醒苗芮彼此的“身份”。 苗芮秒悟。 一转头,把对于休休的训斥砸在于家洲身上。 “你这破孩子,大清早地数什么钱?你阿南哥来了,还不赶紧去盛饭?红包是那么好拿的吗?” 于家洲确实在数钱。 茶几上摆了一片可爱的毛爷爷。 看在钱的份上,于家洲没顶嘴,“我马上就去。不过我不是迫于你的淫威啊苗女士,我是为了我钟南哥,哼!” 苗芮瞪他:“这臭崽崽——老于,老于,你是屁股黏在马桶上了吗?怎么还不出来?阿南来了,吃饭啦。” 于大壮瓮声瓮气的回应:“来了来了。” “说三遍了。” “我肚子不舒服。” “肯定在马桶上玩手机,被你儿子教坏了。信不信我把你光着屁\股拎你出来?” “……媳妇。我不要脸的啊?” 清早交响乐,一家人鸡飞狗跳。这与霍仲南居住的南院如同两个世界。 在南院,走路,说话,大家都小心谨慎,不会发出一丝杂音,在霍仲南面前更是规规矩矩,每一个动作都像上特训过的,从不出格。 这样烟火气的于家,对霍仲南而言,是陌生的。 “哥哥,吃饭啦!”于休休招呼霍仲南,说完就跑去了餐厅,好像他是牛鬼蛇神似的,恨不得离他八丈远。 霍仲南皱皱眉。 他不理解,为什么一夜间,这小姑娘对他的态度就变了。 好在,于家洲是个热情孩子。 “走,钟南哥,我带你去。我们家李妈是个烹饪圣手,传说是清代宫廷御厨的后代呢……” 说到这里,他靠近霍仲南,压低声音,“不过,我们猜她是吹牛的。做个蛋炒饭都会糊。但我们都不拆穿她,嘿嘿。你也只管说她做得好吃就行了。” 霍仲南:“……” 对待保姆,于家的态度十分清奇。 早餐时,于家洲把霍仲南黏得很紧,嘴巴也甜,然后如愿从霍仲南那儿收获了游戏道具若干,称呼也从“钟南哥”到“阿南哥”,变成了“哥”,亲热得不行。 反而是于休休,奇怪地与他保持距离,话也很少。 于大壮敏感地察觉到了。 吃饭完,他偷偷审问女儿:“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于休休:“……” “乖女,你要是不喜欢他,要早点划清界限。不许骑驴找马耽误人家,知道没有?我和你妈惯着你,可不是让你乱来的。” 于休休:“爸。我是那种人吗?” 于大壮嘿嘿笑,“我只是给你提个醒。就像你昨晚给我提醒一样。咱父女俩,要互相监督。” “噗!” 于休休翻个白眼。 “打击报复就打击报复吧,老于你偏偏要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于大壮努努嘴,“去吧,陪陪人家。第一次来家里,肯定不自在,你晾着人家,多不好?” “不是晾着,是我怕……言多有失。如果被他发现我是你的女儿,怎么办?” “哎呀老子是见不得人吗?做我闺女很丢脸?” “这是欺骗,欺骗你懂不懂?我会被他拉入黑名单的。” “……” 苗芮在外面喊:“你们叽叽咕咕做什么,出来收拾东西。准备走啦。” 霍仲南今天拎了很多东西来,每个人都有礼物,苗芮和于大壮的,是两件貂皮大衣。他说是在朋友那里买的仿品,不值多少钱,可苗芮瞧着,这皮子价格肯定很贵。 她越看越喜欢,在身上比划着,眉开眼笑。 “阿南啊,你眼光特别好。这风格,这气质,很符合我和我们家老于。穿回老家去,一眼就能看出财大气粗,配上我的暴富耳环,再合适不过。” 霍仲南:“阿姨你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暴发户气质的,都喜欢。” 霍仲南:“……” 苗芮突然低了低声音,“阿南,你送给休休那个项链……能不能问问你做仿品的朋友,帮我也搞一个。那个太好看了呀。” 硕大一颗粉钻镶嵌其间,就算是仿品,也是仿得最真的品。那项链晃得苗芮都睁不开眼—— 这就是顶级贵妇的标配啊, 比起于休休,苗芮更喜欢这些东西。可是,像这样的品质,如果是正品,不仅价格昂贵,而且根本就无处可买。 “啧啧,也只有仿品敢这么为所欲为了。” 霍仲南眼皮一跳。 这粉钻独一无二,上哪里去找第二颗? 他刚想说话,于休休就走了过来,她把那盒子往老母亲手里一塞,“喜欢你就拿去吧。老板娘,以后对我好点。” 霍仲南心里一沉,没吱声。 于家洲同情地看他一眼,“别人送的东西,怎么能随手送人呢?没礼貌!你看啊,我哥给我的红包,我全都要亲、自、花。” 于休休瞪他:“想什么好事呢?我借给老板娘戴回老家装比的。” 苗芮:“哈哈哈,好好好,这个必须装!回来我就还给你。” 霍仲南的心情好了点,“阿姨,这种仿品不好做。我让朋友留意着,有货,就买下来。” 苗芮很满意:“阿南啊,你真是个好小伙子,也不知道哪家姑娘有福了。”她瞄了一眼自己不争气的女儿,恨不得马上把她嫁过去,换一车仿钻。 “阿南,有女朋友了吗?” 霍仲南:“我还不想考虑个人问题。” 木头!大木头! 苗芮心里叹息,“没事,你还年轻,不急不急。我和休休都会帮你留意着的。走吧,咱们收拾收拾出发。” 这个回合,于家洲同情他姐。 钟南哥这觉悟和情商,真不知道中学在哪里读的……他们学校最笨的学生都懂这个,为啥他就不懂呢?唉!以他渣姐的追夫手段,明年能不能拿到大红包——只能靠他自己了。 ~ 回村的路很漫长。 于家开了一辆商务车,满载年货,慢慢悠悠的走,到也轻松惬意。霍仲南和于大壮换着开车,于家不拿他当外人,他也慢慢习惯了这家人的相处方式。 每逢过年,去外乡讨生活的人都回来了。 小城镇里的热闹景况,堪比大城市。 刚到于家村所在的山林镇,车就走不动了。回乡的车太多,村镇公路又狭窄,人潮和车流,拥堵不堪。卖年货的,吆喝的,大声说笑的,走来走去,人满为患。 于休休趴在车窗看外面的景象。 “好喜欢啊!只有回乡下,才能找到小时候过年的感觉了。” 城里太冷清,霍仲南家尤其如此,因此,这样的年景,他不曾见过。他看着小镇上的陌生人群,看着于休休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不自知地笑了。 “喜欢就常回来。” 于休休摇头:“就过年这段时间,才会这么热闹。平常,就冷清了。” “过年就得回乡下才有气氛。”于大壮笑着,“从这里到于家村还有二十来里路,要不,咱们在镇上吃个午饭?有一家豆花饭不错,我每次回来都要吃一碗。在申城,吃不到这个味儿。”“行!” “我也想吃豆花饭了。” 一家三口都同意。 霍仲南只是笑了笑。 于家人已经懂得他的沉默寡言。笑一下,就表示他乐意。 于大壮把车挪到路边停好,“咱们走过去吧,太堵了,开车比走路慢。” 一行五人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得很慢。 于休休兴奋地踮起脚尖,看两边摆满的劣质小商品,早忘了那点小情绪,拉着霍仲南,指这个,指那个,说个不停。 无论她说什么,霍仲南都点头。 于家洲在边上帮腔,于大壮和苗芮只是笑。 这一家其乐融融,没想到会冤家路窄。 刚走到那家卖豆花饭的小店门口,就看到人群里走过来的唐家三口——还有同行的卫思良。 她毛呢大衣敞开着,里面是一件宽松的针织内搭,肉眼可见小腹已微微隆起,挽着唐绪宁的手,用一种胜利者的目光,看着于休休。 …… ------题外话------ 于休休:哈哈哈哈,过年又有人送欢喜来了。哈哈哈哈哈!哥哥,帮我骂他,骂他! 霍仲南:……傻丫头,能动手的时候,千万别动嘴! 第55章 又添一笔光辉战绩 冤家路窄不是件愉快的事,但于休休却格外兴奋,小心肝跳得加快了频率。 “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不知道这山林镇是休姐的地盘吗?” 当年在这里上小学,上初中,读完九年义务教育,于休休留下了许多“光辉战绩”,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小激动,看到唐家人简直像野狼看到羔羊。 “走,上!” 于家洲:“老规矩,你开路,我掩护。” 于休休点点头,拉一拉霍仲南:“哥哥你躲后面,小心血溅身上。” 霍仲南:“……” 他以为于休休是因为看到前男友和现女友在一起很生气,赶紧揽住她的肩膀。 “别冲动。不值得。” 于休休:“……” “你以为我要干嘛?” 霍仲南心疼的看着她:“不要伤心。以后哥哥不会让人欺负你!” 于休休:…… 他哪只眼睛看出她伤心的? 卫思良眼里的得意和嘲讽十分明显,可是来得快,去得快,在看到霍仲南从人群里站出来揽住于休休的一秒,立马就变了脸。 “怎么会是他?” 唐绪宁:“谁???” 卫思良瞪大眼睛,像见了鬼,竟没有听到唐绪宁的话。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她往后缩了缩,靠在唐绪宁身上,把脑袋缩在大衣的帽子里,生怕霍仲南看到她。唐绪宁见她的反应,有些疑惑,以为她是看到于休休害怕。 想到上次于休休欺负过她,唐绪宁看于休休的眼神,更加厌恶。 “爸,妈,我们走吧。” 唐文骥瞪他一眼,满脸是笑地走上前,“老于?好巧在这里碰上了,你们今儿刚回来?” 于大壮哈哈哈哈哈,“是的好巧好巧,没想到吃个豆花饭都能碰到你们,哈哈哈哈,老唐啊,你夫人这就出院了?” 怎么说话的? 汤丽桦看到于家人就没什么好气:“是呀,听说你们家工地出人命那天就出院了。” 于大壮哈哈哈哈:“可把你给乐坏了吧?” 唐文骥:…… 苗芮哟一声,摸了摸脖子上的大粉钻:“我寻思这山林镇也不招邪呀,怎么就能碰上你们呢?” 汤丽桦:“是挺邪门的。我儿自从摆脱了瘟神的纠缠,马上就当爹了。这不,为了唐家的大孙子,我们来于家村拜个菩萨。有些人可别自做多情!” 于家村的山里有座观音庙,就在水库边,破四旧的时候被毁过,旧址还在。当年于家村水库干活的时候,人们没少在破庙里避雨打盹,逢年过节再烧炷香,多年来庙里香火没断,后来水库里出去的人出息的多了,大家伙儿凑了些钱,把庙修葺过,渐渐吸引了些香客,炒得远近闻名。尤其过年,为了烧头炷香,常常挤得头破血流。 苗芮:“怪不得!我就说嘛。” 她又掩嘴笑:“你们家还真是有这样的传统呢?当年你追老唐的时候,没少跑来拜菩萨吧。啧,那菩萨底座的石头都快被你们磨光了,可算磨出个野孩子来,让你心满意足的嫁了老唐?!” 汤丽桦脸色一变:“苗芮!” “咳!”唐文骥在于家村呆了很多年,青春岁月都奉献给这里了,有些情感也生根在了这里,听到苗芮酸她,他眼神飘了一下。 “在群里看到,大家伙儿都回来过年,我们也凑个热闹。我家没什么人,城里的年没意思,还是于家村热闹……” 苗芮冷笑,看他不爽。 唐文骥看她,目光却很深沉。 “老于,咱兄弟永远是兄弟。” 于大壮又是一串哈哈,揽住老婆的肩膀。 “行行行,欢迎你啊老唐,我们于家村人最是好客,回头要是空了,来家里打打牌,吃个饭……” 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不是唐文骥的初衷,他尴尬地笑了笑:“行!老于,我车在前面,咱们于家村见。” 于大壮:“哈哈哈好,你自便。” 两家人对面走过,苗芮发现卫思良眼神儿不对,扯了扯于休休,“那姓卫的女娃子为啥这么怕你?休休,你怎么她了?” 于休休摸摸眉,也有些费解。 “一开始还挺拽的呢。突然就见鬼了似的。难道,被我的美貌吓退的?” 霍仲南:“……” 于家人的小声议论,唐家人听不清,但汤丽桦看到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就觉得在说自己,也忍不住酸几句。 “这家人真是有病,工地都停了,欠一屁股债,还能这么高调的回来过年?笑死人。” 唐文骥:“你小声点。少惹事!” 汤丽桦:“唐文骥你眼瞎吗?你看不出来是那苗芮先骂我们的?你看她穿那一身,貂,钻,黄金……我都快吐了。幸好我们绪宁没要那破落女,要不然我这辈子能恶心死。” 唐文骥抿嘴不语。 这是绪宁不要人家吗? 人家明显有别人了—— 他看一眼心神不宁的卫思良,皱了皱眉,没吱声。 可是,汤丽桦就没那么好脾气了,她瞪了卫思良一眼。 “你们年轻人的感情,可太稀奇了。不是喜欢我们绪宁吗?怎么,看到别人欺负他,说他是野孩子,你怎么屁都不敢放一个?” 卫思良:“……” 她往常不会说这种粗话。 自从生病和唐文骥撕破了脸,就恣意多了。 唐绪宁:“妈,你别这样。思良又不是会吵架的人,你以为像于休休?” 儿子护着女朋友,汤丽桦更烦。 “我怎么样?你没见她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样子?平常不是挺能说的吗?今天被人损成那样,一声不吭。德性!” 唐绪宁也发现了卫思良的心不在蔫,听母亲这么一说,也有点忍不住。 “思良,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卫思良还没有从见到霍仲南的震惊中回过神。 在唐绪宁和唐家人的面前,她一直声称自己是霍家人。她母亲和霍仲南的妈妈是亲姐妹,她是霍仲南最看重最喜欢的妹妹—— 这些牛吹下了,她哪敢对质? 原以为,唐家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和霍仲南有交集,也不会知道,当年夺产大战后,霍仲南就极其厌恶她家。 她怕唐家人知道,她家的情况,远不如嘴上说的那么好。大姨的遗产她们家一分没拿到,姥姥和姥爷给母亲留下的家当,早就被父母挥霍一空…… 为什么到头来,霍仲南会和于休休在一起? 卫思良想不通,不敢接受这个现实,也不敢告诉唐绪宁真相。 “我有点不舒服。”她攥紧唐绪宁的胳膊,“绪宁,我想回申城……” “什么?”汤丽桦先炸了,“我说不来的时候,不是你极力撺掇绪宁回来烧香的?” 卫思良想回于家村,是想腆着肚子回来出风头,顺便把于休休彻底抹杀在唐绪宁的社会关系里,让唐文骥最在乎的这群人,都知道她的地位—— 现在看来,这是个愚蠢的决定。 “妈……” “没过门呢,叫什么妈?别让人笑话。” 汤丽桦是个嘴毒的婆婆,卫思良和唐绪宁在一起,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太低,导致她在唐家一点地位都没有。 唐文骥皱皱眉,虽然觉得不妥,但一个男人,不方便说什么。而唐绪宁,也不赞同这个时候回去。 “不能回去。要是让于休休知道了,还以为我们怕她呢!思良,可能是这里人太多,你有点低血糖……等上了车,休息休息就好了。” 卫思良:“……” 她看唐绪宁。 在他眼里,她的身体,远不如他和于休休斗气重要?这到底是因为他讨厌于休休,还是他太过余在乎于休休? …… 霍仲南没有认出卫思良。 遗产大战的时候,卫思良还小,霍仲南对她的印象本来就不深刻,更别说她长大了,长变了,还化妆。而且,他几乎不会把视线浪费在无关的人脸上。 于家人完全不知道身边的这颗深水炸弹是谁,更不知道他在唐家人心里投下的阴影。 他们愉快地吃完豆花饭,挤在川流不息的返乡大潮里,买了些东西,一并拎上车,黄昏时分才到达于家村。 村里最漂亮那幢小别墅,就是于大壮的家。 …… ------题外话------ 每天都于休休出来作妖,今天换我——小仙女们记得收藏推荐留言浇水给我们的休休和阿南哥,顺便夸夸他们的亲妈作者~~啊啊啊啊啊,这里的池塘太冷清,休休快要作不下去了哦。 么么哒,比心~ 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56章 镶了金的猪吗 于大壮是搞土建起家的,这幢自建别墅几乎结合了他建筑经验之大成。但是,不同于城市别墅的奢华和讲究,这个带大院子的自建房,乡村特点十分浓郁。 门前沟渠院后山,侧有田丘与菜畦,这风貌品味,带着浓浓的于氏色彩。休闲,安逸。 帮于家守房子的是一个叫于英的中年妇女。于休休管她叫姑婆,但于英和他们家只是远亲。 幼时,于大壮吃百家饭长大,于大壮发家后,也千方百计地反哺村人。 于家村那条通往镇上的路,就是于大壮自掏腰身拓宽的。最早那是一条黄土路,每到下雨泥泞不堪,后来集资修建的水泥路面也很窄,会车都难。于大壮二话不说,直接带工程队把路面拓宽了。 于英一生没有嫁过人,没儿没女,独身一人。于家去申城后,房子就交给她在居住和打理,于大壮时常以补贴家用的名义,给她些钱。于英也勤劳,把房子里外收拾得干净整洁。 为这事,村里曾经传过一些风言风语,于大壮只当没听到。 于英早知道他们要回来,做好了饭,坐在于家的花台上等。 车刚驶近,她就赶紧打开了车库的门。 “可算回来了,路上还顺利吧?” 于休休跳下车,“顺利着呢。” 她帮父母把行李拎下来,顺便将一个袋子递给于英,“姑婆,这是给你带的礼物。里面有衣服,你回头试试,看合不合身。” 于英笑得满脸皱纹:“哎哟,又给我买衣服。我衣服够穿,别浪费钱。” 于休休嘻嘻笑:“不浪费不浪费,老板有钱——姑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哥哥钟南。哥哥,这是于姑婆,你叫姑婆就可以了。” 霍仲南正在帮忙拿行李,闻言回头。 “姑婆。” 他不惯招呼人,这算是为了于休休破例。没想到,于英看到他,原本笑逐颜开的脸,突然凝滞,像是受到惊吓般,呆呆看着他,好半晌没反应。 “姑婆!?”于休休笑了起来,“完了!姑婆也被哥哥迷住了。哥哥,你这颜值太能打了。十岁到八十岁通吃呀……” 于英当然没有八十岁。 实际上,她比苗芮还小两岁,只是她辈分高,常年生活在农村,看上去显老态。 于休休的笑声,惊醒了她。 “这小伙子长得精神,好看好看。” 于英尴尬地笑了笑,把于休休给的袋子抱在怀里,显得拘束而紧张。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就连于休休也认为她只是不习惯接触生人,钟南又是那种气场强大自带冷感的男人,姑婆肯定吓住了。 一群人笑着往里走。 “喵!” 一只黑猫扒在门缝,受到惊吓,突然蹿起。于英一脚踢过去,黑猫惊得“喵”一声,跑远。 霍仲南看她一眼,没有吭声。 …… 于家热情好客,汽车从村东头驶到村西头,一路尾随过来不少乡亲。苗芮把家里的桌子,凳子搬到院儿里,摆好瓜子花生和糖果,邀请大家吃茶聊天。 农村的邻里没有城市那么鲜明的界限感。 很快,院子里就坐满了人。 苗芮把早就备好的红包拿出来,见到小孩子和新媳妇就派发。不管是谁家的,一律都有。 于家不小气,在村里很有人缘。 所以,很快就有人八卦起唐家人的事。 唐文骥一家比他们早到,借住在老村长家里。 在村人眼中,唐文骥是领导是高干是他们难望其项背的上层人士,虽然唐文骥常说自己是于家村人,但回来过年还是头一遭,大家自然又是稀罕又热情。 村子就这么大,姓于的占了六七成,个个沾亲带故,谁家有点事,马上就能传开。 因此,哪怕卫思良恨不能找个地缝藏起来,也备不住汤丽桦从大城市到小农村十八般的花式吹牛——银行董事长老公,金融才子的儿,霍氏家族的儿媳,她把自己浑身上下都贴满了金。 村人不懂霍氏有多牛…… 于是汤丽桦举例了各大城市的几个标志性建筑,又当场掏手机指出几个常用APP,大家就都懂了。 信息时代,秘密少。 所有人都高看她家一眼,可私底下,却为于休休不值得。 “我看那个什么霍家的女孩儿,不怎么样。比不上我们休休。” “嗬!这十里八村,哪家的女儿有休休好看?” “什么十里八村?我从南走到北,都没见到过。” “绪宁和休休,本来是蛮配的。男才女貌……” “……” 于休休想捂脸。 ——她除了好看一无是处了吗? 不想和唐绪宁卫思良相提并论,更怕哪句话不小心飘到霍仲南的耳朵里。于休休赶紧叫走渣弟和霍仲南,一起去挂灯笼。 “哥哥,你别听他们瞎说。这些人喜欢添油加醋。” 霍仲南不作声。 于休休顿了下,“我跟唐绪宁,其实交往不深。那时候我念书,难得碰上一次,好不容易毕业,就…分了。” 霍仲南看她一眼,“他配不上你。” 于休休骄傲脸,“那是。” 于家洲拎一个灯笼递给霍仲南,“哥你个子高,你来挂!” 霍仲南挂灯笼,他负责闲聊,“那霍家有那么牛逼吗?” 于休休:“……当然,如果不那么渣的话,一个能顶咱老板千个万个吧。但人品不行,就都不行。” 霍仲南眼皮一跳。 于家洲:“绪宁哥……不,唐绪宁找了个霍家的女朋友,他妈妈屁\股都快要翘上天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呀?霍家是镶了金的猪吗?” 霍仲南耷下眼皮。 于休休:“别人家的事,少管。喂,哥哥,这个灯笼要挂高一点呀!再高一点呀。” 院子里有许多树,于休休要把它们都妆点起来。不仅买了灯笼,还买回了彩灯,要靠自己的双手张灯结彩—— “休休。” 于英在门口叫她。 “哎姑婆,什么事?” “你来帮我看看。” “来了!” 于休休洗个手跟着于英进房间。 帮于家守屋这么久,于英都不肯住主屋,始终住在厨房边的一个偏房里。这里原本是于大壮用来堆放农具的杂物间,光线不好,地方也窄。只摆了一个衣柜一张床,一个穿衣镜贴在墙上。 “好看吗?” 于英穿了于休休买回来的新衣服,让于休休给她参谋。 “好看的。”于休休没想到她会在意衣着,帮她理了理,又帮她梳了个头,“姑婆,你年轻的时候,也是很好看的吧。” 于英笑:“没有你妈妈好看。” “我妈是开挂的人。不算!”于休休对苗芮的颜值一直很有信心,大言不惭地说完,发现于英听不懂,又笑。 “姑婆,那时候,是不是很多人追求你,你却一个都没看上?” 这话是她从苗芮嘴里听的段子。 没想到,于英一听,突然变了脸色。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怔怔摇头。 “没有人追求我。” “???”于休休没生活在那个时代,不了解那个时代的人。见姑婆不太高兴,吐吐舌头,不再多话。 于英扯了扯衣服,也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反复地整理衣领,然后凑近镜子看了看头顶的白发,冷不丁问。 “你知道赵矅选吗?” “赵矅选?”于休休依稀有点印象。 但想不起哪里听的,也不太清楚他是谁。 “怎么了,姑婆?” 于英怔怔的,“没什么……休休啊,这衣服是不是太嫩气了,不适合我的年纪。” “不得呀。你看我妈妈的衣服,都显年轻。姑婆,你穿这个好看的呀。放心,我眼光是很好的。”于休休推着她的肩膀,“走吧走吧,过年了,出去跟她们聊天去,别一个人闷在房间里。” 在于休休的印象中,于英从不和村里妇女凑堆聊天。用时尚的话说,她有点高冷。她的生活日常,除了干活,就是发呆。 果然,走出房间,她没去院子里凑热闹,而是走向正在挂灯笼的于家洲和霍仲南。 怔了半晌,突然开口。 “小伙子,你姓什么?” 霍仲南回头,安静地看着她。 那只黑猫,不知道去哪儿偷了条鲫鱼,恰好从窗台飞扑过来。 霍仲南没动,于英却被吓得退后一步。 她看着霍仲南的眼睛,极度不安。 “赵矅选你认识吗?” 院子里的温暖有点低,霍仲南看着她鬓边的两根白发在风里翻飞。 他缓缓拿起一个灯笼,背过身去,轻轻系在桂花树的枝丫上。 “不认识。” …… ------题外话------ 于休休:小姐姐,冬至你家都吃啥了?南北方习俗差异现场,来一个呀……反正我啥都没吃,就挂了一晚上灯笼,说出来馋馋我呀! 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57章 不小心说漏了嘴 于家的热闹持续到晚上十二点。 打牌的散了,乡间小院才彻底安静下来。 姑婆在打扫一地的果皮瓜子屑,苗芮在整理房间,于休休悄悄把霍仲南拉到后院,听山间虫鸣。 乡村的夜,十分安静。 霍仲南看着灯下的小姑娘,在山风轻柔的吹拂中,觉得今晚的酒,有点上头。 “你小时候就住这里?”他问。 于休休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没有察觉这句话里传递的信息,也忘了自己“并非于大壮的女儿”,理所当然地接下去。 “小时候,我哪住得上这么好的房子。”她手一指,“院角那个茅草盖的亭子看到了吗?那就是我老家的旧址。” 霍仲南看她一眼,没说话。 于休休浑然不觉说错话,继续侃侃而谈。 “这里曾经是我们大队囤粮的地方,后来包产到户,于爷爷看我爸没地方住,就把两间破房子给了他。那时候,我爸爸太穷了。” 霍仲南问:“大队囤粮?闲置的吗?” 见他感兴趣,于休休点点头:“是集体的房子,闲置很久了。听他们说,以前是有个守粮库的人住这儿。后来……可能返城了吧。我也不知道。哥哥,你去过乡下吗?” 霍仲南摇头。 于休休伸出双手,以一种拥抱天地的姿势望着天空,闭上眼睛。 “我喜欢现在这一切,日子越来越好,像做梦一样。我拥有这么多,这么幸福。” 霍仲南看着她氤氲的脸。 “幸福是什么样的?” 他声音有点冷,伴着一股山风拂过来,于休休感觉到一阵凉意,愕然看他。 “哥哥,你不知道什么是幸福吗?从来,没有感受过?” 霍仲南皱皱眉。 他不说话。 于休休凑近,双眼半合不合地盯住他。 “怎么?”霍仲南被她看得不适。 “如果你感觉不到幸福的话……”于休休眨下眼:“我可以帮助你。愿意吗?” 她长长地拉着嗓子。 霍仲南心头一跳,“获得幸福需要一种能力。我没有。” 于休休笑盈盈地说:“我有很多获得幸福的能力,分你一点?” 迷蒙夜色里,她俏皮又娇艳,霍仲南努力地凝神思考她的话,但想不明白,在她靠近时,狂跳的心是因为什么。 于休休笑:“要不,我现在教你一个办法?” 霍仲南不吭声。 于休休:“你闭上眼睛。” 霍仲南:“……” 于休休:“你试试嘛。幸福是需要用心去感受的。闭上眼睛,感觉才会敏锐。哥哥,你不要怕,我又不会欺负你……” 欺负?她一个小丫头,能怎么欺负他。 霍仲南无声一笑,“别闹了。回吧。我好像——喝多了。” 于休休愣了愣,“哈哈哈,不可能。我们家的桃花醉,从不醉人。” 于家的后院,近山处有一个天然的石洞。于大壮把石洞打凿出来,储存一些粮食,也用来藏酒。每年他都会在村里高价收购粮食,酿成酒,全都封存在山洞里,每次回来取一些走。送人,自饮,别有一番风味。 霍仲南从不饮酒。 也许因为酒是于家自酿,又取了个清雅别致的名字,他备不住诱惑,喝了几口。此刻,唇齿间还残留着桃花醉的酒香。大概太上头,以至于看到于休休晃动的脸,就想到桃花醉的香味。 “我量浅。”他低下头,不看她的脸,深呼吸一下平静下来,“回去休息吧。” 于休休歪头看他:“好吧。还说带你走走,感受一下乡村夜晚呢。” 小姑娘放低了嗓子,声音像一只撒娇的小猫,爪子挠在心窝。他分辨不清情绪,只觉得腿脚发软。 “明天。” “好吧。明天少喝些。”于休休看他皱眉,走上去扶住他,“不过,冬天的乡下没有夏天好玩。夏天可玩的才多呢,我们可以去钓虾,抓螃蟹,采蘑菇,摘野果,挖野菜……” 衣衫窸窣, 两个人穿得都厚。 霍仲南身上有点热。 他不自觉地离她远些,“夏天再来。”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 “嗯。” “到夏天,你要不来怎么办?” “……” “你若不来——”于休休想了想,突然垂下头,“不来我就不做你妹妹了,我要追你。” 室外有风,于休休后面一句声音又低。 霍仲南只听到第一句,笑了下,“傻瓜。” 傻瓜? 傻瓜! 于休休心脏怦怦乱跳。 这是……他同意的意思吗?啊啊啊! 别来别来,明年夏天,于家村不欢迎你来。你千万要失约啊! …… 苗芮把霍仲南的房间安排在二楼,行李都放在里面了,床上用品全新的,房间面积也大,有大大的阳台,推开窗户,可以嗅到清冽的空气,还有扑面而来的腊梅花香…… “你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可以给我打电话。”于休休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我住二楼最左边。” “嗯。”霍仲南坐下来。 “你不舒服吗?”于休休探了探他的额头,又下楼为他端了一杯牛奶,“要是睡不着,找我打游戏。” “好。” 霍仲南没有喝醉,但整个人有一种迟钝感,听到于休休的声音,心窝麻麻的,有一种古怪的情绪涌动。 “你快走吧。”他说。 于休休:“……” 霍仲南听到关门声,长长松一口气。 洗漱好躺在床上,他想看会手机,可是盯着那些字,全都变成了桃花醉的香味,还有于休休的笑脸。他渐渐有点疲惫,闭上眼睛准备养养神,居然就那么睡过去。 ~ 于休休回房收拾好,躺下去时再回忆两人说的话,突然惊出一身冷汗! 完了! 她说什么小时候啊? 这不是把撒的谎都招了吗? 可他为什么没有问? 于休休捂了捂脸,想找他解释,又突然想到:他会不会喝醉后,根本没有注意到? 她酝酿半天,发了一条消息,“哥哥,我刚才没有说错什么话吧?” 没了回应。 “完了,不理我了?”于休休脑壳痛。 四周很安静,窗外一片漆黑。 于休休放空脑子,想着补救措施,手机突然嘀了两声。 有新的短消息。 “于休休,我在你家外面的池塘边,种有腊梅的那边。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唐绪宁这是准备了多少手机号?拉黑一个又一个。这次更离谱,带着怀孕的女朋友回来过年,还大半夜找前女友谈心? 于休休蹑手蹑脚下床,拉开窗帘往外看。 天地间一片漆黑,手机的亮光像萤火般在池塘边闪烁。 她笑了,躺回被窝里,眯起眼发消息,“我家过年不招待叫花子,要饭走远点。” 唐绪宁:“你知道我是谁。别装疯卖傻了。出来,我们谈谈。” 于休休打个呵欠,刚想把他拉黑,唐绪宁又发来一条。 “于休休,要不是你说喜欢我,我会浪费时间跟你耗那么久?你的喜欢就这么廉价?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还是说,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是没有。满意了?” “那你以前装得挺像的。” “你不也装得挺像吗?”于休休想想,又附带一条,“卫思良那肚子,都有五六个月了吧?” 这话本是嘲弄,可唐绪宁看到却精神一振。 说得这么酸,证明她还是在乎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出来,我给你解释。” 于休休又打个呵欠,眼睛快要睁不开了,“这样啊?我是想听听你的解释,可我爸爸妈妈不允许我跟你来往。他们现在还没睡呢,我不敢出门。要不,你再等我一会儿?” 唐绪宁:“好。我等你。” 于休休把他拉黑,丢开手机,睡觉。 唐绪宁在外面吹着冷风,等了一会又一会儿。一个小时过去,他等不到于休休的回复,电话也打不通,这才气咻咻地返回。 在门口,就碰上穿大衣出来的卫思良。 四目相对。卫思良安静地合拢双手:“你上哪儿去了?” “出去走走,心里烦。” 卫思良忍住气,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将温柔发挥到极致,“手都冻僵了,赶紧回去暖暖吧。让你妈知道,又要数落你了。” 唐绪宁皱皱眉头,往前走两步,又扭头看她。 “你会喜欢我多久?” 卫思良一怔,微微笑开,“当然是一辈子。到我死的那一天。” 唐绪宁揽住她的肩膀,在她发上吻了吻,“辛苦你了,我会好好疼你的……思良,还有个事,我想和你商量。” 卫思良靠在他肩膀上,“咱家你做主,商量什么呀?” 唐绪宁目光黯然,扫一眼她的肚子,“这孩子,咱先不要了吧。” “为什么?”卫思良眼神尖利。 “我想——”唐绪宁叹口气,“思良,我还没有准备好,怎么做一个父亲。” ------题外话------ 于休休:我好难!我好狠!人家都是被别人出卖的,而我,是被自己亲口出卖的。怎么办,怎么解释啊啊啊啊~ 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58章 又酸又甜 腊月二十九,又降了温。 于休休早上起来,发现渣弟大清早在五人群“舌尖上的家园”发了一张照片和一个视频。 “昨夜,这个小院发生了什么故事?” 照片是于休休和霍仲南在后院的背影,两人肩并着肩。一个望着天,一个望着她,看上去朦胧而美好。 视频是半夜池塘边,唐绪宁走动的手机光线。渣弟把光线录成运动轨迹,那团光一会在这,一会在那,拉快节奏后,再配上鬼畜音乐,十分搞笑…… 顶级贵妇苗女士,“照片有点小美好。” 镶了黄金的老爸:“是啊是啊,就像亲兄妹一样。” 顶级贵妇苗女士:“(我掐死你信不信?)那视频又是什么,我看不懂。” 镶了黄金的老爸:“鬼火?不能够啊!难道,有人想偷咱们池塘里的鱼?” 渣弟:“。” 霍仲南:[微信红包] 一言不合就发红包! 于休休以极快的速度浏览完聊天记录,领了红包,发了个“谢谢老板”的表情。 “各位好,今天早上吃什么?” 顶级贵妇苗女士:“煮面。中午去于爷爷家团年,懒得弄了。休休,你去拔几根葱回来。” 冬天早上出门摘菜拔葱,能把人的手指冻得麻木。但于休休很回味年幼的时光。她兴冲冲裹好羽绒服,穿上雪地靴,下楼去后院。 野草,蔬菜,蒙上了一层白霜。呵气成雾。 于休休伸了伸懒腰,背后传来声音。 “葱在哪里?” 于休休吓一跳,转过头:“你怎么下来了?” 霍仲南皱了皱眉,“你没回我消息。” 于休休:“……” 差点忘了!昨晚她暴露了自己,给他发了消息。于休休滑开手机,发现霍仲南早上确实回复了。 一个——微笑。 意味深长的中老年人关爱智障的微笑。 ……这让她怎么回? 于休休看霍仲南脸色平静,心存侥幸,“哥哥,你还记得我们昨晚聊什么了吗?” 霍仲南:“不记得。” 于休休:“……???” 霍仲南:“你说什么了?” 天助我也! 这个人真是酒品奇特。 喝了酒,什么都不记得了! 于休休眉开眼笑,“我说今年夏天再过来玩,你说好。我让你不要食言……” 霍仲南:“好。” 呃!不对。不是希望他食言然后可以光明正大地追他吗?完了完了,她色令智昏,而他什么都不记得。 于休休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把他往门里推:“进去吧!外头冷,你进去吧。” 霍仲南:“我帮你拔葱。” 于休休一愣,忐忑的心情瞬间好转。 拔好葱,她交给霍仲南,回屋的时候,愉快地在四人群“家有儿女”发了一条消息。 “吓死我了,我昨晚在钟南面前胡说乱道,以为他知道了我的秘密……没想到啊,他酒品清奇,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哈哈哈哈哈!天都在帮我啊!躲过一劫。完美!” 顶级贵妇苗女士,“……” 镶了黄金的老爸:“……” 渣弟:“老天再怎么助你,都阻止不了你自己要作死啊!” 镶了黄金的老爸:“撤回撤回。快撤回。” 于休休奇怪,又看了看手机—— 脑子嗡一声炸了。 我靠。串群了! 这条消息,她居然发在了五人群——“舌尖上的家园”。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于休休撤回,双颊胀红地瞄一眼霍仲南,差一点咬着舌头,“你……看到群消息了吗?” 霍仲南不动声色,把门撑好,“进去吧。” 呜呜呜!于休休觉得自己完蛋了,一脸忧愁地看着他。 “哥哥,你看到没有啊?” 霍仲南拿手机看一眼,“你撤回什么了?” 于休休:“……你真的没有看到?” 霍仲南:“没有。” 我天! 于休休立马发了个大红包:“我错了,我不该贪得无厌,又催哥哥发红包……发红包这种事,我就该亲力自为。撤回再赔罪,哥哥大人不计小人过。” “……” “……” 于家三口默默领走红包,给她一串无语。 姑婆在厨房门口站着,从于休休手里接过小葱,看了霍仲南一眼,笑笑,转身进屋。 于休休:“姑婆对你印象不错呢。她可是轻易不给人笑脸的。” 霍仲南抬抬眉,“是吗?” 于休休:“当然是的呀。我长这么大,没见她笑过几回。” 霍仲南没有表情,也没有下文。 乡村的日子单调到近乎无聊,于休休以为他会很难熬。可实际上,他相当放松,甚至比在申城时还要舒服自在。 吃完面条,于休休去和几个串门的小伙伴聊天,他居然没有拒绝姑婆的攀谈,耐着性子坐在电暖炉边,听她闲谈。 姑婆说:“你和我认识的那个人,长得像。” 霍仲南:“赵矅选?” 姑婆脸色一变。 霍仲南:“你昨天说过。” “对,昨天你吓到我了。”姑婆松了口气,犹豫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他:“吃糖吗?” “不吃。” “他是吃糖的。”姑婆把糖塞入嘴里,慢慢地融化:“你像他,又不像。他怎么可能一直年轻呢。谁知道他老了会变成什么样子。” 姑婆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然后被糖的甜味呛到咳嗽。 霍仲南看着她。 姑婆:“你喜欢休休吗?” 霍仲南皱皱眉,转头看向院子里眉眼染笑的女孩儿,“喜欢。她是我唯一的妹妹。” 姑婆揉了揉棉裤的皱褶,平静地说:“你们都是城里人,看不上乡下的姑娘吧?” 霍仲南沉默片刻:“他看不上你?” 姑婆愕然,仔细审视他,“你当真不认识赵矅选?” 霍仲南嘴唇微动,“你可以和我说说他的故事。” “你是警察?”姑婆突然问。 霍仲南看着她:“我只是好奇。” “几十年了,几十年了。都快忘光了哦。”姑婆一叹,苍老的面孔突然流露出一丝别样的神采,随即黯淡下去,“那时候挺好的,吃不饱肚子,但他在,挺好的。” 霍仲南认真听,不说话。 姑婆低下头,用脚尖赶开想要靠近取暖的黑猫。 “他是个好人。公社的干部,县里的警察,来问过我很多次。我都是这么说的。我说,其实呀,那个晚上,我是自愿的,自愿的……” “没有人相信他,也没有人相信我呀。我知道他想回城。城里多好,什么都有。所以,我不怪他不肯承认,我也帮着他说话……哪知道,最后他还是没能回城……” 霍仲南:“没有吗?” 姑婆摇头:“他偷偷跑了,那天半夜跑的。他们派人找了好几次,没找着……后来过了好多年,我听人说,他好像跑回城了,娶了媳妇,发了财,过得好滋润了。” 说到这里,她重重一叹。 “怕是,想不起于家村,想不起我了。” ~ 村子太小,唐绪宁和卫思良的事,不到半天就传到了于家人的耳朵里。 “昨天半夜里,小两口打架,闹得鸡飞狗跳,绪宁那孩子是个温和性子,居然气得出了手,可见……那媳妇不是省油的灯。” “可不么,这媳妇连绪宁她娘都敢骂!老村长大半夜起来给他们家断公道,着了凉,咳嗽一夜没好,天不亮,大顺就带去医院瞧病了。大过年的,作的什么孽!” “男人找错媳妇,一辈子的祸害。还没结婚就闹成这样,往后还了得?我看啦,绪宁还得找咱们休休这样的……” 于休休送走小姐妹,正在二楼客厅里剪窗花,听到楼下亭子里越来越大的聊天声,放下剪刀。 “唐绪宁打人,还成了受害者。这什么逻辑。” 人都是帮亲不帮理的,卫思良在于家村是外人,而唐家每次回来都会给村民带东西,谁去申城有个什么事求着他,也是能帮就帮,老好人的形象深入人心,哪有人会帮卫思良说话? 于休休是唯一一个。 霍仲南坐在沙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闻言,他抬抬眼皮,“你不恨她?” 于休休:“我为什么恨她?” 霍仲南没有吭声。 于休休知道他的想法,嘿一声,笑道:“我都恨不得给她送一面锦旗,感谢他为民除害呢。” 霍仲南:“……” 于休休想到唐绪宁昨晚发神经找自己的事,再听到他家的八卦,隐隐有些想法,但不敢告诉钟南。 琢磨着,她问:“中午去于爷爷家吃饭,你要去吗?” 老村长家里团年,几乎全村的人都会去。于休休怕他陌生拘束,正想说留在家里陪他,霍仲南就同意了。 “去。” 于休休意外。 “我以为你更愿意留在家里?” 霍仲南:“你喜欢。陪你!” 哦喔?于休休心里一甜,眨个眼,“好呀。” …… ------题外话------ ……今天想求仙女们给个爱的拥抱,有木有??? 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59章 风头 “又一年过去了。回想前半生,除了老公和儿女,我竟然只收获了一堆的俗物。大概这就是有所得必有所失吧。一个女人,拥有太多的金钱和物质,真的会失去很多烦恼啊。” 汤丽桦在看苗芮的朋友圈。 配图是一颗大大的粉钻。 看苗芮俗不可耐的表演,汤丽桦常憋出火疖子。但她忍不住,强迫症一样,年年看,天天看,默默把苗芮当成了情敌。 “嘭!” 里屋传来玻璃碰撞声。 汤丽桦一惊,迅速推门走进去。 唐绪宁和卫思良又在闹别扭,一个黑着脸,一个满脸是泪。 汤丽桦压着嗓子训人,“又在闹什么闹,还嫌不够丢人吗?下面来了多少人你们不知道?” 这里是于大顺家的二楼。 外面热热闹闹,来了很多人。汤丽桦把今儿当成重要的日子,看他们这样很上火。她看一眼穿着睡衣的卫思良。 “你还不换衣服化妆,这是要干什么?非要让我们老唐家丢人是不是?” 卫思良左边脸有些浮肿,两只眼睛也哭肿了。闻言,她更是委屈。 “阿姨,我这样子怎么出去见人?我不想凑这热闹,他偏说是我不给他面子……” 怕见人,是真。 但她更怕——碰上霍仲南。 现在卫思良唯一的底气就是霍家人的身份。靠着这一点,唐文骥勉强接受了她,汤丽桦也不敢太过分,至于唐绪宁……她泪水滚落下来。 无论如何,孩子得留下。 这是她的青春,她的所有,她和唐绪宁唯一的联系……因此,她一定不能让霍仲南看到自己。 唐绪宁不明白卫思良为什么拧,压着火说:“我都说了,下去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你道歉。你还要怎样?你这么藏着躺着,人家会怎么想?” 卫思良:“人家怎么想?重要吗?你在乎的只是于休休怎么想吧?” “你……不可理喻。” 唐绪宁甩袖子走人。 汤丽桦看儿子生气了,再看看卫思良,居然生出几分怜悯,“你这是作什么?男人好面子,你说几句软话不就过去了吗?非得拧着干,不是自找罪受?” 卫思良冷笑,“阿姨,不是每个女人都像你这么能忍的?我们小两口的事,你少操心吧,积点德。” 汤丽桦被堵得一口气上不来。 她黑着脸出去,下楼的时候,又理了理衣服,换上笑脸。 “哟,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年轻。” “对啊,城里的水色就是好,你这皮,就是比我们白亮几分。” 汤丽桦正在享受众人的恭维,苗芮就从院门口进来了。 与汤丽桦清冷的打扮不同,苗芮一身富贵气,高跟丝袜,浓妆艳抹,走路都带风,一颦一笑张扬恣意,让人睁不开眼。 于休休和苗芮一样,她们母女俩的脸,都美得富有攻击性,是那种往人群里一站,就能把人比下去的明艳姣好。 汤丽桦双眼冷了下来。 可苗芮好像没有自知之明。 她将几十万的大H铂金包往桌上一放,从里面掏出一大把红包,就笑嘻嘻地派发。 “东东,小明,丢丢……乖孩子,来姨婆这儿拿红包啦。还有你,秀秀,瑞儿……又长高了呀,怕什么?别躲,快叫舅婆婆。真乖!哟,这小丫头嘴巴真甜,香一个香一个,啵啵,你最咱村最靓的妞儿!” “……” 整个院子成了她的主场。 小孩子围着她,大人们也围着她。 大家都很喜欢她——的红包。 汤丽桦看不起她,又烦又躁,尤其看到男人堆里的唐文骥,眼睛落在苗芮身上就挪不开,她脑子都气痛了。 于休休和于家洲嘻嘻哈哈,于大壮人未到,声先至,这个老哥那个老弟,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跟谁都能打成一片—— 于家人怎么这么可恨? 汤丽桦看向于大壮。 大概是气糊涂了,她发现于大壮除了那几颗讨厌的大金牙,五官是极其端正的………… 汤丽桦依稀想起来,年轻时的于大壮也是好看的。只可惜,那时他太穷,又一身匪气,汤丽桦被斯文有礼的唐文骥迷得晕头转向,哪会多看一眼他这种匪里匪气的穷小子? 那时,苗芮执意嫁给于大壮,谁不说她疯了?可谁会料到,最不靠谱的于大壮,对老婆是最好的? 汤丽桦意难平,装瞎看不见。 苗芮却不肯放过她,拿着红包走过来。 “老唐媳妇,你们家儿媳呢,怎么没见人?这是我和老于给她准备的红包……你帮她拿着吧。” 汤丽桦拉着脸,“不用。” 苗芮一副没眼力劲儿的样子,“老唐不常说他是半个于家村人吗?于家村的新媳妇都有,我怎么能慢怠了你家儿媳?” 汤丽桦看她红包都快伸到鼻子跟前了,气不打一处来,正想推开,一只手伸过来。 “多谢多谢!”唐文骥把红包接过去,递给汤丽桦,微笑说:“那孩子水土不服,有点不舒服,在房里休息。” 汤丽桦默默把红包收下。 村里人都在,大家都有眼看,她不想做得太难看,苗芮也一样。论吵架损人,十个汤丽桦都不是苗芮的对手,但得饶人处且饶人,苗芮不想惹闲气,笑眯眯地拉了于休休姐弟,坐下来聊天。 于休休紧挨着钟南。 她知道小哥哥从小缺爱,不喜人多的场合,更不惯社交。因此很照顾他的情绪,怕他感情不适。 然而,她错了。 钟南对大家的聊天,似乎很感兴趣。他尤其喜欢听老人们聊过去的事情。甚至主动向于休休提要求。 “下午去水库看看。” “哈?”于休休有点小开心,目光里跳跃着火焰,“哥哥,你喜欢于家村对不对?” 霍仲南眼皮微沉,点头。 于休休莞尔:“行。吃过饭我带你去转转。这个水库可大了呢,全是人力修凿的,好多好多人的青春,都留在了那里……” 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60章 我们为什么不能有别的可能? 小院里,年味很浓。 男人们喝茶聊天打牌,女人们喝茶聊天打牌。 唐绪宁昨夜被于休休摆了一道,那口气始终没落下去。趁着开饭的间隙,没人注意,他走到于休休面前。 “你昨晚为什么失约?” 于休休愣了。 “约?”她捋了捋长发,“哦,我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唐绪宁,你约我,我就一定要来吗?” 唐绪宁逼近她,“不来就不来,你为什么骗我?” 于休休笑嘻嘻的,“因为我讨厌你呀。” “……” 唐绪宁差点呼吸不过来。 “于休休,你不知道你这样很过分吗?” “哦。” “我在池塘边等了你一个多小时,晚上有多冷,你知道吗?” “哦。知道了呢。” “于休休!”唐绪宁咬牙。 “……唐绪宁你是不是爱上我了?”于休休惊奇地反问,在唐绪宁盛怒的目光里,乖乖微笑,那样子特别欠揍。 有人听到,忍不住发出笑声。 “于休休——”唐绪宁下不来台,伸手指着她,正要说话,手腕被人抓住。 “你很没礼貌。”霍仲南看着他:“不要指着她说话。” 在女人面前,男人与男人最容易燃烧荷尔蒙和暴戾之气。唐绪宁几乎一秒就炸了,上次的气,昨晚的气,累积一起,他顾不得场合。 “你算哪根葱?我和于休休之间的事,轮得到你插嘴?” 霍仲南面无表情,“你们分手了。” 唐绪宁一怔,气笑了,“你是想说,我跟他分手了,终于轮到你了是吗?我告诉你,别做梦了。于休休这个女人,嘴里没一句真话,他今天喜欢你,明天就会喜欢上别人。你知道她以前有多喜欢我吗?” 霍仲南:“闭上你的嘴。” “???”这发号施令的态度,唐绪宁还真没见过。 上哪儿养成的优越感? 唐绪宁冷笑,想挣脱被霍仲南扼住的手腕,可是用力拉扯几下,居然没能做到,赶到霍仲南丢开他。 “走开。她不喜欢你。” 唐绪宁双眼赤火,抚了抚手腕,还得维持体面,“不好意思。钟先生是吧。我这是好心提醒你。不要被人骗了感情,最后鸡飞蛋打……” 霍仲良眉头微皱。 “你孩子是她骗出来的?” 他一本正经,脸上几乎找不到嘲弄的痕迹。可越是这样,越有讽刺效果。看热闹的村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完,又都出来打圆场。 “大过年的,一个人少说一句。” “算了,绪宁,你们都分了,各自安好吧。” 大家都说得很中肯。 可越是有人劝,唐绪宁越是不服那口气。 “谁先背叛谁?于休休你敢说,你不喜欢他吗?不是因为喜欢他才跟我分手的?” 于休休一噎。 在喜欢这件事上,她不想撒谎。 她就是喜欢他家小哥哥啊,很喜欢很喜欢啊!谢谢唐绪宁,让她有机会当众宣布。 于休休张嘴要说,就听到一道冷冷的声音。 “我们是兄妹。我没你那么龌龊!” 于休休:“……” 这该死的兄妹关系! 小哥哥,你就不能龌龊一回吗? 面对冷漠英俊的霍仲南,唐绪宁心火越烧越旺,脑子都快气糊涂了。周围人的劝解,如火上浇油—— 他恨。 恨到了极点! 就像被人抢走了重要的东西,他恨不得把这个人的脸撕烂…… “绪宁!唐绪宁!” 卫思良在楼上听到动静,偷偷看了片刻,再忍不住了,“我肚子不舒服,你快上来一下。” 内部矛盾内部解决,她可不想唐绪宁惹恼霍仲南,让自己下半辈子跟着遭殃。 唐绪宁瞪了霍仲南一眼,匆匆上楼,看卫思良好端端地坐在床边,忍不住生气。 “你在搞什么?你怎么越来越不懂事了?” 卫思良看着他。 “不要惹那个人。” “哪个人?” 卫思良浮肿的脸,有着怪异的扭曲,“就是于休休那个男人。绪宁,你千万不要惹他。” 唐绪宁发现她情绪不对,“怎么了?我干嘛怕他?” 卫思良:“你听我的。他是个魔鬼。他比……霍家的人还要可怕。我们……没有人敢得罪他。” 唐绪宁:“??什么来头?” …… 楼下,于休休在和钟南说悄悄话。 “哥哥你别惹那个人。我怕他对你不利。”她皱了皱眉,瞄一眼汤丽桦:“他们家心眼比鸡还小,喜欢背后使坏。” 一只鸡啄着食走过去。 于休休一怔,抿嘴笑。 霍仲南眼神凉凉的:“我是男人。我会保护你。我们不怕小人。” 于休休心脏抽了一下。 眉开眼笑。 “你要怎么保护我?” 霍仲南思考一瞬,“不让人欺负你。”他冷眸里的坚冰又融化一些,声音低沉有力,“靠近也不行。” 噫? 于休休灵动的眼里,转过一抹光彩。她歪歪头,贴近他的肩膀,天真地问:“可是,我以后总会交男朋友的呀。不是唐绪宁,也会是别人。到时候,你也不让人家靠近我嘛?” 霍仲南一怔。 他看着她的眼。 于休休有一双黑亮的眼,不含一丝杂质,这样近的距离,女孩儿身上说不清道不明的香味儿,强势地夹裹着空气渗透到鼻腔里。 霍仲南呼吸微滞,“那不一样。” “???” 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于休休眉头微蹙:“哥哥,我如果有男朋友了,陪他的时间就会多了。会给他做饭,就很少时间陪你了。这样……你不会难过的吗?” 霍仲南眼神一黯。 沉默片刻,似乎喟叹。 “你幸福就好。” 于休休:“哥哥,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我们其实可以有……别的可能?” ------题外话------ 于休休:好害羞,我向小哥哥表白了呢。这回把话都递到嘴边了,这个呆木头,不会还是不懂吧? 霍仲南:难道她不需要我这个哥哥了?不行。绝对不可以。 二锦:两章哟! 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 61章 属于他的秘密 孩子的炮仗和大人的聊天声很大,于休休的脸掩在节日喜庆里,像剥了皮的煮鸡蛋,白生生的染上一点羞涩的红晕,饱满的双唇微抿着,眼眸含情。那一刹的冲击,让霍仲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钟南?” 于休休见他表情僵硬,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促侠地拉他衣角,笑吟吟地问:“你听懂我的意思没有?” 霍仲南道:“懂了。” 于休休突然有点慌,红着脸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霍仲南:“你有喜欢的人了。他是谁?” 于休休:“……” 打从于休休记事起,就很受男孩子喜欢,大概是收到的表白太多,她从小就能敏感的察觉到男孩子眼波里更深一层的情绪,欣喜,狂热,想要亲近……她认为,这都是正常人都能领悟到的情感。 可是钟南让她开了眼界。 他眼睛,很纯粹,任她媚眼都翻白了,都没从他眼里找出半分男女情感。 于休休有点挫败。 “你当真看不出来吗?我喜欢你。” 这句话说得如此轻松,于休休觉得自己的无耻心又精进了几分。 “不是妹妹对哥哥那种喜欢。我以前不说,是因为我怕失去。” 霍仲南没动。 好一会,他就那么看着于休休。 看得她心脏怦怦乱跳,不怕死地追问:“现在你懂了吗?” “……” 霍仲南用了好几秒消化,“懂了。” 又懂了。 他懂的是她说的吗? 于休休表示怀疑。她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他还是听不懂,或者装不懂,没什么了不起,她可以屡败屡战。可她没想到,他给她的回答,是十万伏的爆击。 “休休,我心里有个人。” “???” 于休休耳朵嗡一下,以为自己听岔了,“你说什么?” 霍仲南知道她听清楚了,没有重复,只是说:“她对我,很重要。” 于休休深吸气,听到自己声音都颤了,“她是谁?” 霍仲南摇头。 他不知道,也不能告诉她,那个女孩儿其实只存在于他的梦里。他不知道她是谁,更不知道她的长相,但她就是一直在,占据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一个位置,带给他一种无法分辨却已超越现实的情感。 因为那个她,会永远存在。不会离开,不会失去,是属于他的秘密,隐秘而踏实—— 于休休还在震惊状态,“是我认识的人吗?” 霍仲南摇头。 “……那她在哪里?” “我也在找她。” 霍仲南看了看四周的人群,委婉地说:“你是我妹妹,只要你需要,你不会失去我。” 看于休休无辜的双眼,他沉了沉声,“生气了?” 不! 她不生气。 她只是……只是怀里多了只想吃人的老虎。 纵她于休休有千般本事,到底晚了一步,能怎么办呢? “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于休休确实没有生气,钟南能认真告诉她,而不是脚踏两只船,左右逢源,忽悠她,足以证明他对这份兄妹情感的重视。既然如此,她怎么忍心让这个缺爱的孩子,失去一个亲人? “哥,我和你开玩笑的。看把你紧张得,乐死我了。哈哈哈哈~” 霍仲南松口气。 “下次不许这样。” “哦。”于休休笑眯眯眨眼。 ~ 于家村水库坐落在于家山的一片山峦中间。这里是丘陵地貌,于家山是整个山林镇最高的山脉,水库夹在群山之中,灌溉了整个县域的农田,也是居民供水区,近些年已经慢慢发展成一个旅游区。不过,平常来旅游的人不多,只有逢年过节最是热闹。观音庙就在水库旁边的半山腰,香火旺,来烧香的人多,水库大坝上,人来人往,小摊贩络绎不绝。 “那边的房子看到没有?” 于休休站在高高的大坝上,指着堤下的几排房子。 “那里是以前的‘知青点’,那些插队的叔叔阿姨们,就住在那里。这个水库,就是他们的青春呀。” 这段特殊的岁月和经历,对那一代人来说,是不可磨灭的印迹,有着十分复杂的情感。所以,“于家村水库人”那个群里,几十年后重新“团聚”的人,亲如一家。 “要不要下去看看?” 霍仲南点点头。 “走吧。”于休休笑着转身,发现他眼里有一抹稍纵即逝的光亮。复杂的,悲凉的,深沉的,转瞬又归于黯然。 于休休不懂那是什么,带着他从堤坝上的石阶走下去,到了知青点。 知青点在山脚的树丛深处,树木高大,掩映其间的房舍光线便有些差,潮湿而阴暗。这里早就不住人了,但房舍明显有人在维护,青砖瓦房大院坝,很有年代感。 几个小孩子正在放响炮,一个小男孩看到于休休就快活地奔过来,像个小陀螺似的围着她转。 “休休姐,休休姐你怎么来了?” 于休休有点尴尬。 连这里的小孩子都认识她,身份快要瞒不住了。 好在钟南并不在意,更没有发现什么。于休休瞄他一眼,摸着小男孩儿的脑袋,“小宝,你怎么没回村?红包拿不着了哦。” 小宝:“明儿再回去。爷爷说,今天进山的人多,他要赚钱。明天大年三十就没人了。” 小宝在和于休休说话,眼睛却骨碌碌地看着霍仲南,充满好奇。 “休休姐,这个哥哥是你的男朋友吗?” 于休休一愣。 “小鬼头,懂得真不少。”她笑吟吟地,“可惜你猜错了。他是我的哥哥,就像我是你的姐姐一样。” 小宝略显失望,“哦。” 于休休察觉他的情绪,“怎么了?” 小宝吐舌头,“如果他是你的男朋友,我就可以问他要红包了呀。” 于休休:“……” 霍仲南来于家村前,管家给他准备了一些现金,但身上带得不多。闻言,他摸兜,把里面的几张大钞都抽出来,递给孩子。 “拿着买炮仗。” 小宝看到这么多钱,瞪大眼睛看着他,不敢拿。 于休休笑道:“哥哥给你的,拿着。” 小宝欢快地道谢,拿过钱紧攥在掌心,一脸真实的幸福。 这么容易满足的孩子。霍仲南有点羡慕,又有些失落。 于休休带他在知青点转了一圈。 这里已经没有旧物,房间里空荡荡的,窗户锈迹斑斑,裸\露的泥地写满岁月的痕迹,不禁让人想起几十年前那一群男女青年扛着锄头,拿着扁担,一堆土一块石修凿大水库的画面…… 于休休忽然发现,钟南眼底的情绪竟与环境如此的嵌合。她看着他英挺的侧颜,脑子里居然构思好了一幅画…… “哥哥!” 霍仲南看他:“怎么?” 于休休:“你在想那个女孩儿吗?” 霍仲南一怔:“没有。” 心里的人,为什么不想呢? 于休休有些困惑,“你不想跟她在一起吗?” “我和她——”霍仲南抿抿唇,“不可能在一块。” 他很难向于休休解释这个荒诞无稽的梦境,也说不清这分感情。转而指了指堤坝,借故岔开话题,“我们那边走走。” 日落微风轻,水深不见底,大水库上的云朵,飘浮在阴沉的天际,山林里的青砖瓦房渐行渐远,大坝上的“于家村水库”几个大字,将过往的故事掩埋,只有无忧无虑的孩子,奔走嬉戏…… ------题外话------ 于休休:我知道了哥哥的秘密。扎心!扎心!扎心!我该怎么办?姐姐们救我…… 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62章 除夕夜的仙女魔法棒 除夕夜的晚上,于家村很安静,热闹都捂在了自家院子里。 于休休带回来的烟火派上了用场,天刚擦黑就去院子里燃放起来,兴奋得手舞足蹈,压根儿没有表白被拒的挫败感。 霍仲南走上前,“应该多买些。” “够了够了。”于休休舞着焰火魔法棒,笑容明艳,“可惜于家村没得卖。” 霍仲南:“明天去镇上买。不行去县城。” 于休休一怔,回头看他,笑得眉眼弯弯,“好吧。我要许愿了?!” “嗯?” 霍仲南没反应过来,就见于休休重新点燃两根烟花,双手合十握在掌心。 “如果可以许很多新年愿望,我希望我的家人平安健康。希望弟弟考上理想的大学,哥哥早点找到他心爱的女孩儿,希望我的白马王子明年能骑着黑马来找我……如果只能许一个愿望。我希望……我和我的家人永远在一起。” 霍仲南看着她,眼前突然一黑。 除了于休休手上的烟火,整个世界陷入黑暗。 “停电了!”姑婆在里屋喊。 于休休睁开眼,拿着燃尽的烟花一头雾水。 “是不是神仙听到我的愿望了?” 霍仲南:“……” 他又给于休休点燃两根。 “玩吧。” …… 停电是这个新年最大的意外。好在家里备有蜡烛。姑婆找出来,把客厅照得透亮。一家人围坐,欢欢乐乐地吃“烛光年夜饭”,没人抱怨。 于大壮搬出桃花醉,一人一杯,就连于家洲被允许喝一点。 “干杯!” “干杯!” “新的一年也要暴富发财平安如意呀!” 烛光里喝酒,于休休有点小兴奋。觉得今天的桃花醉,口感出奇的好。 大过年的,大家都很开心,谁也没注意她喝多了,直到她酒品爆发,胡说八道。 “于家洲,你逃课的事,爸妈其实早就知道了哈哈哈哈。” “……于休休!” “嘘!不是我说的……小学妹给你写的情书,学姐给你的电影票……我通通都没有说。你也要帮我保守秘密哦。” “……” “哈哈哈我最会撒谎了,我是个撒谎精!我是个快乐的撒谎精,我要骗哥哥,骗他骗他,把他骗得精光,光光的,光光溜溜的……” 于家洲:“……” 于大壮和苗芮对视一眼,前者一脸尴尬,后者捂脸,“休休!你醉了,赶紧上去睡觉。” “嘘!小声点。我要和哥哥说话。” 她脑袋快垂到桌子了,眼睛却准确瞄向霍仲南。 “你凭什么喜欢她,不喜欢我?” “你说!你说!她身高体重三围是多少,我想和她PK!” “小哥哥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唐伯虎点秋香都可以换人,唐明皇和杨贵妃……也能凑成一堆,我们兄妹俩就是天生一对呀。” “……” 于家人的脸。 脸,脸在哪儿? 苗芮扶住女儿,怕她从椅子滑下去,于大壮想方设法地讲道理,可于休休全然听不见。 “你们,都给朕速速退下。这个小哥哥是我的了……今天谁也救不了他。”她揪住霍仲南的前襟,眼儿半眯不眯,“服不服?你服不服?” 于大壮:“……” “休休啊,你先放开人家。哎哟,我说乖女,强扭的瓜不甜,咱明儿酒醒了用刀割回来的可能会甜些!” “……不放不放,说什么都不放。今天村东头的恶霸要霸占村西头的小南瓜了。这南瓜是我的,你看这南瓜多可爱。” 她去揪霍仲南的脸—— 苗芮气笑了,:“于休休!!!于大壮,你看你把你闺女给惯得。赶紧拉上去,好好给我清醒清醒。” 于大壮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哄着劝着,想把八爪鱼似的于休休从霍仲南身上扯下来,可是于休休力大如牛,巴着人家就不放。 “爸爸,帮我摘了这颗大南瓜!” 于大壮:“……这是吃了多少酒。为啥不吃几粒花生米呢?” 霍仲南忽然开口:“我来。” 今天的事,于家人不知道,霍仲南是知道的。小丫头是受伤了,委屈压心里,只有喝醉了才敢发出来。 “???钟南?” “我单独和她说。” 于家人不知道他要怎么说,只见他拽着于休休的手腕就往楼梯走,样子怪吓人。 “我说小钟啊。”于大壮跟上去阻止,“我这闺女,从小到大都皮厚,但从没挨过打…………你看,骗你是她不对,但打人是力气活。不如……交给我来?” 霍仲南一愣,“你劝得住她?” 于大壮:“……” 劝不住啊,能劝住她能这么作吗? 苗芮看看霍仲南又看看于休休,赶紧拉回于大壮,“你吃你的年夜饭,年轻人的事,你一个糟老头子瞎掺和什么?吃吧吃吧,年夜饭吃饱点,明年发大财养我。” “……” 于大壮那眼神儿啊。 ……自家的大白菜就这么被猪拱走了? ~ 楼道长,光线暗,于休休从楼下作到楼上,好像被酒精点燃的小妖精。霍仲南举着手机电筒面无表情地把她带回房间,放坐到沙发上,又把蜡烛点燃。 “对不起。” 他忽然开口,“是我不好。” 被他拽上来,于休休手腕拉得好痛,闻言嘴一扁,委屈地缩到沙发里,像个孩子般哭起来。 “我又不要你说对不起,你对不起什么呀,你不喜欢我又不是你的错,我只是讨厌我自己,为什么不跑得再快一点。呜呜呜,我上学的时候,400米800米都拿过冠军,1500米也很快,我明明是跑得最快的呀。不公平不公平,肯定有人犯规!” 霍仲南:“……” 这都在说什么? 于休休抱住膝盖,掉眼泪:“怎么这么难呢,喜欢一个人怎么这么难呢?除了于休休我再也不要喜欢任何一个男生了。” 霍仲南:“……” 如果于休休被别人惹哭,不管是谁,他都不会放过对方,可现在让她哭得梨花带雨肝肠雨断的人是他—— 他该怎么办? “你说话呀!” 于休休挂着泪水看他。 霍仲南站她面前,人本来就长得高,此刻停电光线暗,于休休泪眼朦胧间就看到大大的一只堵在面前,于是,又不高兴地瘪着嘴。 “长这么大一个干什么?长这么大一个我就不能凶你了是不是?” 霍仲南:“……” 于休休:“我已经锁定你了。你,别想逃!” “休休。”霍仲南弯下腰,面对面看着她,“你能听我说吗?” “我不听我不听王八念经。我叫你说你不说,我不叫你说你又说。” 霍仲南哭笑不得。 在他将近三十年的人生中,早已习惯掌控一切,唯心而行。但哄女孩子真没经验,这样的于休休,哪怕他是铁石心肠,也无能为力。对一个女孩子服软,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我要我怎么做?”他问。 “你听我的吗?你那么冷漠那么不近人情。”于休休挂着眼泪,把往常的委屈都哭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怜兮兮地指控。 “嗯。”霍仲南认命。 谁让这丫头是他招惹的呢? “??”于休休仰着脑袋,久久不转眼。 窗户没有关严,透了些凉风进来,蜡烛的火苗轻摆动着,柔和的光线落在于休休的小脸上,像上了一层釉色的白瓷,自带朦胧的滤镜,是个正常人都忍不住怜惜的小姑娘。 霍仲南一叹:“休休……” “你可以拒绝,但不能阻止我。”于休休忽地直起身,双眼小鹿似的盯住她,在烛光下泛着异样的神采。 “你心里有人,但身边没有人。还是单身的对不对?” 霍仲南一怔。 “……对。” “那我有权利喜欢你,对不对?” “……”霍仲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于休休逼近一步,“是不是?” 女孩儿带着桃花醉香气的呼吸落在腮边,他神经紧绷,血液突然逆流下蹿,脑子有短暂的迟钝。 “是!” “那太好了!”于休休突然跳起来,袋鼠似的挂在他身上,圈住脖子使劲儿的摇:“你喜欢你的,我喜欢我的,你追你的,我追我的,你找你的,我找我的,咱俩就比赛一下试试,看是你先追上,还是我选追上。我告诉你,我400米,800米,1500米都超级牛批……” 霍仲南深吸气,解她的手:“于休休。” “哈哈哈哈!你不敢吗?你怂死了你怂死了。” 这颠三倒四的丫头。 霍仲南就着她的手腕,转个身想把她丢过去乖乖睡觉,于休休半醉不醉,顺着他的推力躺了下去,只不过两只胳膊忘了松开,力道极大的拽住他一带,霍仲南直接跌压在她身上。 …… ------题外话------ 于休休: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说一万遍,有没有小姐姐相信我?? 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63章 休休打架也是很厉害的 于休休脑子嗡的一响,心脏狂乱地跳动。 黑暗毫不征兆地把两人笼里面。她的脸在烛光中,是亮的,他的脸在阴影里,是暗的。 深深浅浅的光影斑驳朦胧,于休休咽了口唾沫,心藏的千军万马,突然就冲出重围,杀入阵前,揪住了他。 “哥哥。你故意的对不对?” 恶人先告状! “于休休!”霍仲南情绪不明地喊她一声,拉开她的手要站起来,于休休腿一圈,用力箍紧他的腰,胳膊用力把他攥下来,“我忘了告诉你,我不仅400米800米1500米拿过冠军,我力气也很大的,我可会打架了。我不想让你走,你就走不了。” “……”霍仲南不说话,扼住她的手腕要拖开。 可是,撒谎精这次真的没有撒谎,她从小乡下长大,爬树下河粗活重活啥都干过,力气真的很大,真实的力量和那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身板完全不同。 “好多年没打架了,今儿就陪你练练。”于休休说打就打,一副要拼命的样子,在黑暗里与他手来脚往的“打”起来,毫无章法,却十分勇猛。霍仲南顾了东就顾不了西,又害怕伤到她,一时半会居然拿她没有办法,根本就制不住这个撒泼的小疯子。 “放手。” “不放不放就算你求饶我也不放,有种你把我打趴下喽。” “于休休!” 霍仲南终于爆发。 一把将她拎起来,往上提了提,丢在枕头上死死按住。 “疯够了吗?” 男人盛怒的气息在喘急的呼吸里十分清晰,于休休知道他生气了,鼻子轻轻吸了一下,语气突然泛酸。 “我知道我做得不好,我知道你讨厌我这样子,可是今天是过年呀。” 霍仲南听她声音有点不对劲儿,皱皱眉头,在她脸上捞了一把,摸到一脸冰凉的泪水,不由咬牙。 “你酒品太差。下次我要再这么纵着你,我就是狗。” “……” 这是真的气急眼了吧?都语无伦次了。 于休休双眼湿漉漉地看着他,从他愤愤的话里寻到了一丝勇气,继续作妖继续泼:“你为什么这么凶?你不是说不会让人欺负我吗?说话不算话,你就是最爱欺负我的人。” 霍仲南:…… 好吧,他是狗。 他把她脸上凌乱的头发拂开,抽了张纸巾,给她擦眼泪。 “不哭了。是我不对。” 于休休讶异一秒,勇气倍增,诚挚地表达了内心真实的想法。 “那我可不可以要一个新年礼物?也算是你的赔罪。” 霍仲南眯起眼看她。 安静的久久无声。 于休休与他四目相对,在他深邃的眼里寻到一片望不穿的荒原,却看不见半点情绪。 “哥哥!”她拉他袖子,“你假装一下喜欢我,好不好?” 霍仲南撑在她的身侧,用了些力,可是被子太软,他好不容易起身,手腕就被她拉住,“假装一下,不行吗?就今天,不,今年。马上就过年了,过完今年,我们就作废……” 她说到一半,忽然停住。有人在楼下吼了一句“来电了”,接着就传来电视机里春节联欢晚会的巨大声响。 主持人在新年倒计时。 “十!” “九!” “八!” 马上就过年了。 她的新年礼物收不到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烛火送来的光,将她脸上的失望照得一览无余。 于休休瘪瘪嘴,吸吸鼻子,那水汪汪的眼,似乎马上又要掉下泪来。 “你走吧。”她松开他,转过脸去要拿纸擦眼泪,突然就听到一声认命的叹息。 “我喜欢你!” 霍仲南嗓音磁性好听,融在暗夜里,有一层浓浓的情意。 于休休怔住,傻傻看着他。 “六!” “五!” “四!” 倒计时还在继续。 马上就要跨年了。 于休休飞快地攥住她,“不是哥哥对妹妹那种喜欢?” 霍仲南静静看着她。 “三!” “二!” 于休休:“我是说……今年,今年不是哥哥对妹妹那种喜欢?” “对。” “一!” 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于休休听到了她要的答案。 她大大的绽放了一个笑容。 明知道这是自己厚着脸皮要来的新年礼物,她还是快活得像是真的,“我也喜欢你,谢谢哥哥!” 她眉弯弯,眼弯弯,声线软软、黏黏糊糊的样子,乖巧又明媚,“新的一年了。我说话算话,我就当……做了一个梦。” 她有些累,有些醉,说着,躺下去,拉上被子,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哥哥,新年好。晚安。” 霍仲南:“……” 他站在床边,脸上看不出情绪。 “晚安。” ~ 于休休次日起来,骨头像被人拆过,脑子昏昏沉沉,如同戴了一个紧箍咒。 “咝,我这是怎么了?”她揉了揉脑袋坐起来。 天早就亮了,院子里是拜年的人们在聊天,小孩子们在欢快的奔跑,于休休抓起手机看了看时间,飞快地洗漱下楼。 第一个碰到的人,是于家洲。 “渣弟?”于休休迷糊地看他,指了指楼上,“我昨晚怎么上去睡觉的?” 于家洲眼睛瞪了瞪,马上归于平静,“哦。你喝大了。南哥带你上去的。” “是吗?”于休休对发生的事,有隐隐约约的印象,但一时又想不完全,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不敢确定真假。 想想又问于家洲,“我喝多了,有没有乱说什么?” “没有没有。你可乖了。”于家洲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去带小宝他们玩游戏啦。” 他溜得飞快。 于休休莫名其妙。 她又去问了苗芮和于大壮,父母表情一如往常,甚至提醒她赶紧收拾好表情,不要让钟南发现了破绽。 “他还不知道吗?”于休休有点奇怪,“我怎么记得我昨晚喝多了,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话,好像都告诉他了?” “没有没有,你可乖了,什么都没有说,乖乖地就去睡了。” “??”是吗?于休休很困惑。 这不是她的风格啊?见鬼了! “钟南呢?” 于大壮咧嘴一笑,“买烟花去了。” 于休休:“???” 苗芮点头,“他说你喜欢烟花,去多买些,让你放个够。” “哦。” 好吧,什么都没有改变,挺好的。 果然是做梦了。于休休揉着脑袋走出门,想去厨房弄点吃的。这时,外面传来汽车的声音,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一窝蜂地就往外跑。 她困惑地跟过去,看一眼,脑袋就炸了。 ……多买些烟花,也不是让他买一车烟花啊? ……还是个小货车。 “这是把烟花摊子给买回来了?” 于休休脑子转不过来。 她怀疑自己可能没有睡醒,这会儿还在做梦—— ------题外话------ 不好意思啊,今天更完了。 出去见了大美记,吃了饭回去,家里又停电。 ……这边修地铁,最近这段时间常停电,今天又停了一天……啊啊啊!有错字帮我捉出来,等我来电了改。谢谢谢! 我认打,来吧,像休休打哥哥一样打我吧。 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64章 煮熟的鸭子飞不了 这个新年于休休过得像做梦一样。在远离城市的小山村里,伴着家人,清净地度过了几日。爸爸,妈妈,渣弟,一如既往。钟南也莫名其妙开启了哥式宠爱。这生活,连调料里都是幸福。 初五早上,返城。姑婆不舍,准备了大包小包的土特产和蔬菜、鸡蛋,恨不得把他们一年的伙食都备齐。村里的大人小孩都来了,热热闹闹地送别。 于休休没有发现唐家人。 这几天唐家没找事,于休休也没关注他们。回到申城,她才从苗芮嘴里听到唐家的八卦——大年初一就急匆匆走了,好像是卫思良小产。 水库没来得及去,观音庙也没有去烧香。白来一趟。 于休休唏嘘一番,把事情丢到脑后。 自从知道霍仲南心里有人后,于休休有了危机意识,常常偷偷观察他。可是没有发现他和女生有接触,越发纳闷。 没忍住,她联系钟霖。 “钟南喜欢的那个女孩儿是谁?” 钟霖一头雾水:“不知道。先生身边别说女孩儿,女猪都没有一只啊!” 骂谁呢? 她不是女的吗? 于休休:“他说他心里有人。” 钟霖:“心里有人?我的大小姐,那不就是你吗?” “……你别哄我,你肯定知道。” 钟霖叹气。 他要是有办法走入先生的内心,那先生的钱,早就走入他的银行卡里了。 “这个事儿我真不知道。不过,听他说起过,在找一个女孩儿。” “她在哪儿?” 钟霖为难死了,“我要是知道她在哪儿,我还会在这儿跟你闲扯?”他早就把人带给先生换年终奖去了。至少,不用担心后半辈子会种红薯吧? “你都不知道,会是谁呢?我好奇死了啊!” 于休休百思不得其解。 嗯,得想个法子……要不煮熟的鸭子就飞了。 …… 霍仲南坐在书房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握着一本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书已经翻过很多遍,不新了,有折痕,有磨损,但他看得十分认真。 钟霖轻轻敲门,“霍先生,丁小姐来了。” 霍仲南抬了抬眼皮,目光有点不耐。 “谁?” “丁小姐,丁曲枫丁小姐。” 霍仲南昨晚睡得不好。从于家村回来的每一个晚上,他都睡得不好。新年的气氛还没过去,但他这两天都关在家里,根本就不想见什么人。 钟霖看了看他,“要不,我让她改天再来?” “不用。”霍仲南放下书,归回原位,“让她稍等。” 丁曲枫是丁跃进和毕红叶的女儿。 她和霍仲南同岁,打小就认识,从幼儿园到初中九年同学。高中同校,直到丁曲枫出国念大学,从此人生才少了交集。 不过这并不代表两个人关系好。 丁曲枫没有遗传到毕红叶半点艺术基因,到像极了丁跃进。干练,精明,但生活里是个粗线条,不那么感性细致,像个男孩子。小时候因为霍仲南不跟她玩,动过手,被丁跃进揍过好多次。可以说,她是那时候学校里不迷恋霍仲南的少数女孩儿,甚至说到他就嫌弃。 钟霖见过丁曲枫几次,以前和她随便开玩笑,可以像男人一样问候,但这次回国的丁曲枫,明显有变化。 一头精干的短发,小西装托着好身材,典型的都市精英丽人,但清减不少,脸色凝重,难掩悲伤。 钟霖开不出玩笑。 “丁小姐,你稍等,先生马上就下来。” “谢谢。”丁曲枫很有耐性,轻轻抿一口管家泡好的茶,“好多年没见。他变化挺大的?” 钟霖微笑,“没变。” “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儿了?” 喜欢的女孩儿?钟霖愣住。 “这个……我不太清楚。”钟霖回答得委婉又官方,“先生的私事,我不好过问。” 丁曲枫点点头,“看来是我妈胡扯的了。每个男人都可能有女朋友,霍仲南不可能。就算有,大概也只能是男朋友。” 她瞄了钟霖一眼。 钟霖:…… “你来就为了说这个?”霍仲南面无表情地走下楼梯,坐在丁曲枫对面,“说吧。” “果然没变。”丁曲枫扬了扬眉梢,“那我就直说了。我想知道我爸和我妈的事。” “他们没有告诉你?” “我见不到我妈。”丁曲枫沉默一下,“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说法。我想来听听你怎么说。” 霍仲南沉默看她。 丁曲枫:“任何人都可能有立场。唯独你没有。” “我没有立场,也不想掺和。”霍仲南的声音很平静,“成年人,都该为言行负责。你回吧。不用找我。” 丁曲枫的脸,慢慢沉了下来。 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冷漠、疏远,不讲情分。她什么都没说,他就知道她有求于他。 出了这事,丁家现在很恼火。丁跃进每天关上门来喝酒,从早醉到晚,工作和生活一塌糊涂。毕红叶在看守所,没开庭前,她连面儿都见不到。律师带话说,她很好很平静。可是,她这个女儿,怎么能心安理得的很好很平静? 她得做点什么。 也知道霍仲南有办法。 可——霍仲南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妈妈说,他认识的那个女孩儿就像阳光,照入了他的人生,让他温暖得像个正常人了……原来,并没有,他并不是人。 “我妈妈把她的画都留给那个叫于休休的女孩儿。”丁曲枫说得很慢,“我妈妈的性子,我最清楚。一身艺术家的臭毛病,感情用事。她眼里的画,只有价值,没有价格。不跟我商量,就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人。你说我,怎么做才好?” 霍仲南面无表情。 “那是她的画,不是你的。” “……” 丁曲枫被堵得哑口无言。 “那我爸呢?你也不准备管吗?”片刻,丁曲枫找到了声音,“霍仲南,当年,你父母离开的时候,我爸可没撂挑子?而你是要放弃他?” …… 于休休已经上班了。 和谢米乐去见客户的路上,她接到了丁曲枫的电话。 听出对方语气不悦,于休休连忙解释。 “丁小姐,那批画的价格,我心里有数。无功不受禄,我肯定不会厚着脸皮来拿。我想,那一定是红叶老师一时冲动,等她的事情有眉目了,我去见见她,到时候会当面道谢并归还给你。” 这个案子很大可能是死刑。 有眉目了,能见家属的时候,判决就下来了。 丁曲枫冷冷道:“于小姐别客气。我妈说出口了,那就是你的。我们家也不差这点钱。你看什么时候合适,咱们见个面,当面聊聊。” 于休休:“……行吧。” 丁曲枫沉默一下,“下午。” 于休休看了谢米乐一眼,“那得晚点。5点后,可以吗?” “可以。” …… 挂了电话,于休休久久不能平静。 谢米乐这个小财迷给不了她什么有用的建议,她想了想,给霍仲南发消息。 “钟南,红叶老师的画,你说我该拿吗?” 连名带姓的称呼他?霍仲南看着手机,揪起了眉头。从那个醉酒的晚上开始,她就很少再叫哥哥了。是要划清界限吗?还是回城就和他生疏了? 霍仲南揉着太阳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困顿。本想小眯一会,看着这消息,莫名想到于家村那几天,还有那个停电的夜晚,醉话朗朗满脸酡红的女孩。他突然没了睡意。 “为什么不叫哥哥了?” “……哥哥,我在问你画。” 霍仲南思考一下:“她给你,就是你的。有手续,符合法律意义上的赠予。” “可红叶老师有女儿。我平白拿人家的财产……不好吧?” 霍仲南问:“你喜欢那些画吗?” “……喜欢。” “那就拿。” “……” “在她眼里,那批画只有价值,没有价格。”霍仲南借用了丁曲枫的原话,又说:“这些画就像她的孩子。你说做父母的把孩子托付给什么样的家庭,不经过深思熟虑?” 于休休:“我明白了。” 这个小傻子,明白什么了? 霍仲南等了好久,没有等到下文,放下手机,让钟霖进来。 “约吴梁。” 钟霖:“???” 他有些奇怪,“先生,你不是说他没什么用,对你的病情不会有帮助?” 霍仲南不看他,脸上也没有表情,“我就想看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不行吗?” “……好的,先生。” 何止行,简直太行了啊先生。 钟霖突然觉得吴梁有点可怜,一个心理医生,变成了陪聊—— “钟霖!”霍仲南叫住他:“把权少腾的名片找出来给我。” “???” 钟霖突然发现自己比较可怜了。 “先生,你干嘛找那个神经病啊?” “找他调查点事情。你怕什么?” …… ------题外话------ 于休休:新一波故事要开始了,我还是没有追到哥哥,啧啧啧,手段不行啊~看来还是得想想法子,入腹为安! 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65章 主动要求去陪她? 钟霖出过最大的糗,就是权少腾带来的。 盛天集团曾经向东阳科技定制过一批人工智能机器人,主要用于接待、服务和员工管理。后来东阳科技出了一桩大案子,牵扯到这批机器人。权少腾是当时办案的重案警官,他调查机器人,找到盛天。 当时钟霖全程陪同接待。 例行公事结束,权少腾居然当着霍仲南的面,众目睽睽下问他,“你双眼皮哪儿割的?不太自然啊?都整大小眼了。兄弟,回头给你介绍个好医生。电联。” 他拍拍钟霖的肩膀,翩翩然远去。 钟霖却成了全公司的笑料,还被做成表情包,“双眼皮哪割的啊,不太自然啊”,这动图有一阵在盛天集团广为传播。 天知道,他只是眼皮被刮到了。 是受伤,是受伤,是受伤啊! “那神经病枉废了一张好脸,嘴贱得不行。”这是钟霖对权少腾最为中肯的评价。 如果可能,他绝对不会和权少腾“电联”。 但老板要他联,能能不联? 在种红薯和尊严之间,他当然是选择……不要尊严。 …… “房子层高太低,装修的时候,要多用垂直元素。柜子多用嵌入,多余的墙砸掉,用隔断代替……后期的软装也需要很注意挑选,小户型不宜用大家具……” 于休休侃侃而谈,“不管你选不选择我家,我都建议你,一定要看看我们的设计方案再决定。” 客户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儿,娃娃脸,个子不太高,于休休猜她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可她已经是个宝妈了。 这是个小户型的二手房,建面七十多平,除去公摊面积,大概不足六十平的使用面积。客户一家三口居住,还需要考虑将来的二胎。装修预算不高,而且,他们希望尽快入住。 她的需求本身就有矛盾点。预算少,就意味着装修主材能选择的价格不高。带孩子居住,考虑环保问题,也无法“尽快”。 谢米乐:“夏小姐,你是准备整装呢,还是只包主材?” 夏琪:“哪个划算?” 这是个天真的问题。 装修公司一般只考虑怎样从客户那里赚更多的钱,而不是帮客户考虑如何划算。 谢米乐正准备开口,于休休就接过话。 “整装的效果会好些,但花的钱多些。只包主材的话,会节约一些,但你自己就更操心。就看你是在乎时间、金钱还是效果了。” 十分中肯。 谢米乐点点头。 夏琪有点为难,“都想要——” 没有鱼和熊掌兼得的事啊! 谢米乐刚张开嘴,于休休又说了。 “等你看了设计图,要是觉得满意,我可以给你做两种方案,你看着取舍。当然,价格方面我们会尽量给你压缩到最低,不让你花冤枉钱。不过,你有孩子,我不建议你们那么快入住。” 夏琪:“可是,我们租的房子再有三个月就到期了。我希望三个月内完工,然后就搬进来。” 于休休:“那太快了……” 夏琪抢过话:“我之前联系的那家公司,他们说可以用安全环保的材料,装修好三天就可以入住,没有异味,没有甲醛……而且他们价钱也合理,不瞒你们,我其实已经有意向包给他们了。” 于休休皱皱眉,“我也可以这么说。你信吗?” 夏琪看着她的眼睛,愣住。那是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清澈,无垢,好像一眼可以望到底。这样的眼,在成年人的脸上很难看到。 莫名的,她点点头,“那我先看看你们的设计方案再决定吧。于小姐,要尽快哦。今天晚上可以给我吗?” 今天晚上? 谢米乐想也不想就拒绝。 于休休挣扎一下,咬牙说:“明天上午,好不?” …… 从客户家出来,谢米乐想掐死她。 “你是不是傻啊?人家明显诓你的啦。说真的,十来万的装修预算,我们根本就没有多大的利润空间。既然她觉得别家更好更良心,就让她找别家去呗……” “不能这么想。”于休休眨眼睛,“每一个客户,都是潜在的口碑传声筒。今天是一个,后天可能变成1+1+1+1+1+N……不能因为单子小,就不在乎呀。” 谢米乐:“……” 看她一眼,她没吭声。 刚入行的小朋友,大概都这么热情的。她想。 于休休默了下:“而且,我想帮她,愿意帮她装。” 谢米乐怔忡:“为啥?” 于休休:“她是个带小娃娃的宝妈呀。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爱。她很爱她的老公和孩子。这是很幸福的一家人。” “……”谢米乐想去敲的她脑袋。 于休休滑溜地躲开,摆摆手。 “我约了丁曲枫,你自己回家啊!拜!” …… 一下午见了两个客户,于休休并不感觉到累。年轻的心,过人的精力,让她走路带风,精神焕发。 丁曲枫约她在红叶工作室见面。 这个地方,于休休有阴影。 她在门口站了片刻,给霍仲南发消息,“我有点紧张怎么回事?感觉像窃取别人家财产似的。这个丁小姐好像很厉害的亚子,我拿了她东西,她会不会想杀了我?” 霍仲南正在忙, 手机就放在手边。 会给他发消息的人不多,看一眼,他拿过来。 “我来陪你?” 嗯? 猝不及防啊! 于休休心漏跳一拍。 “你下班了吗?现在走,渣老板会不会找你麻烦?” 渣老板内心一哆嗦:“……不会。” 于休休有点开心,发了个大大的笑脸,“渣老板是不是被金发靓妹治愈了,最近都不找你麻烦的吗?” 渣老板想了想,“……大概是个黑头发。” “哈哈哈,又换人了。牛批!世界第一渣非他莫属。” “……”霍仲南无法评价。 于休休:“你来吧,晚上一起吃饭。我先去会会她。你在工作室外面等我。” 霍仲南看着这条“颐指气使”的消息,唇角毫不察觉地挑高。 “好。我半小时到。” “OK,我争取半小时搞掂。” …… ------题外话------ 于休休:我家那个贪财又好色的作者说,我作妖的这本书1月10号就要入V了,哇,有点紧张怎么回事,入V感觉好厉害的亚子,收费了,会不会有小姐姐想杀死我?或者,离我而去? 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66章 这边风景独好 于休休推开那扇木门。 荒废了一个春节的时间,红叶工作室就有了一种久不住人的败落感。门窗紧闭,光线昏暗,空气里充斥着封闭空间的霉酸味儿。 丁曲枫在等于休休,见到人,开门见山。 “听说你家挺有钱的?” 于休休:“……”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呢。”于休休望着她,微微笑,“那得看参考物是谁了。曲枫姐为什么问这个?” 丁曲枫看人的目光十分锐利,在同龄人中间她本就是厉害角色,又比于休休年长那么几岁,像这样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她自忖一捏一个准儿,在她面前就没有不露怯的。 可于休休并没有。更可怕的是,她除了笑,什么情绪都没有,丁曲枫摸不准她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你喜欢这些画吗?” 她指了指已经封箱打包好的珍藏画作。 于休休:“喜欢。” 丁曲枫:“那你愿意付多少钱来得到它们?” 于休休:“在我眼里,这是无价的。” 这个回答,丁曲枫很满意,“于小姐也认为白拿这些无价之宝不太合适,对吧?既然你不缺钱,又很喜欢。我也不想违背母亲的意愿,那我们可以商量一个折中的解决方式。” 于休休:“我买不起。” 丁曲枫笑了笑:“我不需要你按市价……” “你的意思是贱卖给我?这不是亵渎红叶老师的珍藏吗?” 于休休脸上的笑,没有变过,但眼神犀利了不少。 丁曲枫不敢再轻视这个小姑娘了。 她十指一扣,盯住于休休:“行。那我先拿出诚意。我想用这批画抵消一部分装修款。至少,你得给我打个七折吧。” “???” 七折? 装修款的七折是多少? 真会做买卖。 “你自己留着吧。” 于休休微笑起身,看着丁曲枫,指了指那些打包好的纸箱子,“最近申城天气不好,你这么放,会毁了这些画的。红叶老师说,画布要防潮,通风,画纸不能直接重叠,避免粘连……” 交代一遍,她没看丁曲枫,大步走出工作室,给霍仲南发消息。 “我好厉害,只花十分钟就搞掂了。” 霍仲南吩咐司机停车,看着消息皱了皱眉,“我在前面的路口。你等我五分钟。” 于休休:“我开老板车出来的。你发定位给我,我过来接你。” 霍仲南:“不用。原地停我。” 什么星座啊!这么固执这么拧。 于休休耸耸肩膀,不给他争。 等她把车从停开场开出来,刚在路边停下,霍仲南就过来了。 冬天的,一脑门汗。 于休休怀疑他是用跑的,哭笑不得,“固执鬼!” 霍仲南坐进驾驶室,松了松衬衣领口:“晚上吃什么?” “……”于休休胳膊转过来,撑在他的椅背上,盯住他似笑非笑:“忘了你心里的女孩儿,我请你吃海底捞。要不然,只能去路边撸串了。” 霍仲南:“……” ~ 于休休撸完串回去,吴桐就打电话来了,催钱。 节后城市之春项目复工,但上一个阶段的增项还没有付清,马上要进入下一个项目阶段。买材料,付工人的工资都得要钱。吴桐这个项目经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我找了丁跃进两次,这人喝得舌头都捋不直,没说几句就把我电话挂了。我找他女儿,他女儿说,让你去问她要。” 于休休有点头痛。 她是个设计师,催款的事不用她办,但吴桐要不来钱,就得找公司,公司这边负责项目的是谢米乐,她去找丁曲枫,最后这个皮球还是得踢到于休休这里来。 于休休厚着脸皮给丁曲枫打了两天电话,丁曲枫都不冷不热地踢皮球。一拖二晾三不睬。 “这不是耍无赖吗?” 有钱任性的丁小姐。 于休休入职以来遇到的所有难题,都不及丁曲枫这个难。 丁跃进已经喝瘟了,丁曲枫不肯配合,那城市之春只能先停工。这事搞得于休休很恼火,她怕把情绪带给家人和钟南,好几天没敢跟他发消息聊天,每天回家也是早出晚归。 于大壮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拉了老婆就商量对策。 “休她娘,乖女是不是又失恋了?” “你这个又字什么意思?”苗芮不满。 “就是……”于大壮挤了挤眼睛,捻起两根手指摸了摸她的头,做出个可怜巴巴的叹息,“就是咱姑娘的婚姻建设项目又一次竞标失败的意思。休娘啊,咱得想点办法,帮闺女把人追到手。” 苗芮若有所思:“你当年追我那一套,行不通了吧?” 于大壮皱眉:“可能不太适合现在的年轻人。咱姑娘这体力也不行,再怎么说都是女孩子,霸王硬上弓多不合适……” “于大壮!”苗芮气得叉腰,“我说的是一回事吗?” 于大壮懵了,“你说的不是这个,那是哪个?” 苗芮咬牙:“我是说你对我连哄带骗那一套。” “哦哦哦。”于大壮想了想,摸下巴露出疑惑,“按说咱乖女也学了个十成十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怎么就不行呢?嘶,我寻思可能不是我方不努力,而是敌方太牛批。要不咱还是用另外一个方案,把人绑回来算了……” 苗芮咬紧牙齿,上手就锤他。 “你个老不正经的东西!” “嘿嘿嘿,你不就喜欢我不正经吗?我要是正经了,那休休和崽崽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啊?”于大壮捉了她的手,搂过来就要落嘴去啃。 苗芮挣扎两下,脸都红了,越发捶得狠。 “让你想办法,你就……” 就就就就怎样?苗芮的拳头停在半空。 于休休回来了。在她背后还跟着李妈和于家洲。刚才于家洲去帮李妈拎菜了。明天过大年,家里要准备食物,这孩子嘴硬心眼好,怕李妈拿不动,不等父母吩咐就屁颠颠去了。 这“不可描述”的一幕,没眼看啊! 李妈眼皮直跳,慌不迭的说:“要不我把菜拿下去,重新拎回来一次?” 于休休:“……” “得了,又不是啥大不了的。小时候我见多了。”于休休一副久经沙场的样子,换了鞋走进去,打开冰箱拿了水,看着尴尬的父母:“你俩还愣着干什么?是回房呢,还是坐过来聊天?” 苗芮瞪她一眼,看看小儿子。 “崽崽……” 于家洲嘁一声,翻个白眼坐在他姐的身边,懒洋洋地笑。 “多大点事,看把你们紧张成这样。” 于大壮清了清嗓子,坐下来,一副老父亲的样子,语重心长,“崽崽,你也不小了。是大孩子了。那个这个…关于性方面的知识,爸爸觉得是时候让你了解了解了……” 于家洲狭长的杏眼微微一翻,不羁又懒散,“行啊老于,你想了解什么?说吧,我都懂。” 于大壮:“????” 苗芮:“????” 于休休噗一声,刚喝入嘴的水,全喷出来。 …… 于大壮和苗芮对儿子的生理教育课失败,马上转战女儿的心理健康教育。夫妻两个人一左一右坐下来,认认真真和于休休谈心。 “休啊,有个事儿,我们得和你说。” 这么严肃? 于休休抬抬下巴,“说啊。” 苗芮和于大壮交换个眼神:“其实那天晚上的那个事,除了你,我们全家人……都知道。” 那个事,哪个事? 于休休懵懵地望向于家洲。 渣弟一秒投降,“姐,你别看我啊。我根本就不是为了钟南哥的大红包才瞒着你的。我只是为了维护你的尊严。毕竟那天晚上你喝醉了酒像只傻猴儿似的吊在人家钟南哥的身上又搂又抱又上手又上脚的胡乱嚷嚷……真的是太损我姐形象了!我们都不忍心说出来伤害你,这才合起伙来骗你的。” 什么? 于休休的脸一热,耳根都觉得烫了。 ------题外话------ 于休休:……我家的几个活宝真的太可爱了呀,要是我生活里遇到的人,都像我家人这么好这么讲道理,这个世界该有多么美好! 霍仲南:所以,你家还要人吗? 于大壮:不,我只对家里人讲道理。我的绰号就叫于不讲道理…… 苗芮:你可闭嘴吧你,瞎掺和。 于家洲:好的,虽然没我什么事,但你们有什么问题全都可以问我。我全懂。 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67章 需要人呵护和照顾的乖宝宝啦 于休休:“所以,那天晚上我到底做了什么?” 看她涨得满脸通红,于家洲放下苹果,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渣姐别急。你应该是没有得逞。不用怕!” 于休休:“……” 啊! 她都干什么了。 “妈妈,我觉得我需要喝几副中药才能治愈了。” “喝啥中药?”苗芮挑高眉,“这个钟南对你来说,就是毒药,你心病不治,啥药都治不好。” 于休休撩她一眼,瘪嘴。 苗芮语重心长,“休啊!他不合适你。” 于休休呃声,用牙签叉了一片苹果,边咬边笑,“哪里不适合?” 苗芮:“追这么久没追上,当然不适合。” “你妈说得对。”于大壮永远是老婆的小迷弟,苗芮一发话,他马上附和,“乖女,长得好看的小伙子,不止他一个。这个不行,咱就换一个……” “可就只有他长在我审美上了。”于休休苦恼地捋头发,“认识他之后,我看谁都是庸脂俗粉,怎么办?就说唐绪宁吧,以前看着还好,眉清目秀的,现在我发现,怎么油腻成那样了?” “可不?一家子没心肝的。”苗芮成功被她带偏,说到汤丽桦就来气,“今儿我和你刘姨还在说呢,那卫思良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唐家更不是东西,祸害了人家姑娘。” 祸害? 于休休:“怎么了?” 苗芮:“小产啦。她们说……这不是第一次堕胎了。怕是以后会怀不上,你说好端端一个女孩子,这不是作孽吗?” 于家洲啃着苹果,闻言瞪大眼:“这么惨!” 苗芮一个巴掌拍在他背上,“你个小坏蛋以后敢这么霍霍人家女孩子,看老娘不打断你的狗腿。” “哎哟!”于家洲莫名吃了老母亲一拳,委屈哀嚎,“这又关我什么事啊?我就一吃果子的。” 苗芮哼一声:“你说唐家这德行,那唐文骥怎么好意思,还提什么结亲家的事?这脸皮厚得呀……” 于休休吓得手一哆嗦:“不是吧?又来?” 苗芮翻眼皮,“可不?今儿你唐叔给你爸打电话,说什么年少无知,犯了大错。还请咱们明天去他家过大年。” “……”于休休愣了愣:“爸怎么说的?” 苗芮偏头:“你问你爸。” 于大壮轻咳:“我说今年猪肉贵,我们吃得多,不好厚脸皮去蹭吃蹭喝的。” 于休休笑得直抖肩,一把抱住于大壮胳膊,“爸爸你真的太好了。我好爱你。” 于大壮:“……别别别,一会你妈吃醋。” “哈哈哈哈~” 一家人笑成一团,于休休也跟着笑,但心里还是有些困境。 丁曲枫那边要怎么处理? 哥哥为什么知道了她的欺骗,但什么都没有问? ~ 元宵节的那天中午,于休休收到一个快递,全是钟南买给他们的礼物,一家四口统统都有。不过,他没有留下半句话。于休休突然反应过来,过年叫了他,元宵却没有邀请,这敏感孩子,会不会往心里去? 她拿起手机自拍。一家四口都装入镜头,笑盈盈的脸,满桌子的菜,拍完,发给钟南。 “要不要过来?” 霍仲南滑开手机,将照片放大。四个人,四张不同的笑脸,同样的欢乐。这一家人为什么每天都这么开心?尤其于休休的笑,十分有感染力,眉眼,眼角,唇边,仿佛有光,有星星,她一笑,全世界都亮开了。 他看一眼面前的咖啡。 “不了,约了人。” 约了人?于休休心里咯噔一下。 “那你吃了吗?” “吃了。” 于休休:“吃的什么呀?” “饭。” “什么饭?” “白米饭。” “一个人还是几个人?” “一个人。” 于休休松口气,“一个人不吃菜的吗?” “你只问了饭。” “那我现在问你菜了呀。” “……” 霍仲南没有吃,但不想告诉她,换话题:“这几天你很忙?” 不是忙,是丧啊!于休休撸头发,被于家洲嫌弃地瞪了一眼,马上又眉开眼笑起来。 “忙得不得了!我又接了两个小单子。客户都是很好的人,累并快乐着。” “那就好。” 于休休看着屏幕上不带感情的文字,暗自叹口气,“哥哥,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没有。” 没有,好吧,没有就没有。他不打算拆穿她的谎言,肯定是怕她尴尬。这个哥哥真的太好了,除了心里有人不肯让她做女票,其他方面简直是完美! 于休休脑补了一下他找那个女孩子的样子,激灵一下突然反应过来。 “你找到她了吗?和她在一起?” “?谁?” “那个女孩子。你喜欢的。” “……” 霍仲南眯起眼,看了一眼坐面前似笑非笑的权少腾,皱皱眉,“找不到。” “为什么?” “也许,世上没有她。” “???” 什么鬼啊! 于休休看得一头雾水,可是饭碗已经被苗芮咬了好几次了。 “吃饭不要玩手机”,“和人家说话要端着点知不知道?”“女孩子不可以太主动啊……” 苗芮在旁边言传身教。 于休休:“好吧。那我吃饭了。” 霍仲南:“嗯。再见。(微笑)” 于休休抖一下。 以后要是在一起,她一定要把他纠正过来,好好教育怎么正确使用表情包…… …… 正月十六,于休休上班就被吴桐给堵在门口。 他脑袋上顶着冬天的雾气,语气焦躁,说手上几个工地都没有结账,他欠了工人的钱,让公司赶紧把上一个阶段的款项结清。 于休休:“通知客户来验收了吗?” 吴桐:“验收什么验收?通知两次了,不来。现在干脆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了。城市之春这项目,我看,怕是要烂尾。” 于休休没吭声。 吴桐又大声地抱怨,“大过年的遇上这种事,真是倒了血霉。我今天过来,就想要问问你,还开不开工了?实不相瞒,我在凯利接了个大单,你这边要是不干,我就把人都带走了,到时候,要是拖了工期……” 于休休:“吴经理,你先等我两天。” 打发了吴桐,于休休回到设计部就联络钟霖。毕红叶那事发生后,丁跃进就搬离了以前的住所,于休休想找他,还得通过熟悉他们的人。 “钟霖哥,知道你们丁总现在住哪儿吗?” 钟霖吓一跳:“你找他干什么?” 于休休:“催款。” 钟霖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老板,“你稍等一下,我帮你问问,有消息了再回复你好吗?” “好的好的。问不到也没关系,我再想办法。”于休休说完,又忍不住压着嗓子叮嘱他:“钟霖哥,这事不要告诉我哥。知道吗?” 钟霖头皮麻麻的,“为什么?” 于休休:“我不想拿烦心事影响他。” 哦!不想影响他,就可以随便来影响我吗? 钟霖心肝儿疼:“好的。我是个没有情绪的机器人。” “哈哈哈,回头请你吃饭。你是个乐观向上又热情的好孩子,是不会被影响的。不像我哥,他是需要人呵护和照顾的乖宝宝啦。” “……” 乐观向上又热情的好孩子:“……” 需要呵护和照顾的乖宝宝:“……” 接电话的时候,霍仲南示意他免提,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 尬不尬啊? 钟霖没在老板脸上找到表情,发现尬的只有自己。他咳一下:“休休真是个有心的好妹妹。先生,你真的不打算把她给……” 霍仲南冷冷剜过来,钟霖马上闭嘴。 “叫丁跃进来见我。” ………… ------题外话------ 2020的第一天,感谢你们一直在。 2012,2013,2014,2015,2016,2017,2018,2019…… 翻过一页又一页,写了一本又一本。还有人看,我很开心。 希望2020年,我所有的读者都像休休一样有好运,平安顺遂,发财暴富,然后来包养我,哈哈哈哈哈…… 新年快乐,鼠至运来! 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68章 老板挨骂,自己吃肉,真好 于家最近其实很不顺。 开年了,大禹的安全事故问题还没有解决,于大壮见天儿往各单位跑。这里吃饭请客,那里喝酒谢罪。于休休看在眼里,不想拿城市之春的事情去烦他。 下午,钟霖发来地址。 于休休收拾收拾,拉了谢米乐就出门。路上买了个水果篮,结果在大门口就被保安拦住。 小区不允许外来车辆和人员进去。于休休对这事有经验,下车说了几句,就又回来了,直接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 谢米乐很吃惊:“你怎么说通的?” 于休休:“说我叔不舒服,在家喝闷酒,我来看看他。登个记,就放行了。” 谢米乐:“颜值高的女人,真是丧尽天良!” 于休休笑:“谢米乐,说话当心点啊。” “可不就是么?从小到大,你说你靠这一张脸占了多少便宜?啧。男女通吃。” 于休休斜她一眼,“可我只想吃他一个。” “……” 直接登门造访,于休休心里没底。 门铃响了好几声,门终于开了。 里面站着面无表情的丁曲枫。 见到她,也不算意外。于休休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曲枫姐你好,我们是来看丁叔的。” 丁曲枫扫一眼她灿烂的眉眼,脸色不太难看:“不需要。二位请回。” 于休休递上水果篮,“我给丁叔带了些水果——” “我们只吃进口水果。”丁曲枫直接打断她,走出来两步,目光已经有些凌厉,“你们走吧,我还有事。” “哦!”于休休面不改色,将水果篮递给谢米乐,回头又朝丁曲枫笑了笑,“那我们就谈正事吧。当初的合同是红叶老师签的,我们想找丁叔确认一些问题。” “我爸不舒服,不见人。”丁曲枫盯住于休休的脸,对她那种近乎绚烂的笑,说不出的反感。 她本身是个严肃的人,不喜欢这种看上去娇气的小女生,“我知道你想谈什么。于小姐,做人不要太贪婪。你又想拿我妈珍藏多年的画,又不愿给我们折扣。什么便宜都要占尽,会不会想得太美?” “一码归一码。”于休休说:“我可以请红叶老师收回她的赠予,但装修费是白纸黑字写清楚的,我没有占谁的便宜。而且,装修费不属于我个人,是公司的合同,我无权做主。” 丁曲枫冷笑,“别用这个唬我。谁不知道你是于家的掌上明珠?” 说到这里,她扫了于休休一眼,皱皱眉:“其实我不明白你。你拿走的画,可不止这些钱。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于休休脸上笑容不改,还挑了挑眉梢:“一个是心意,一个是金钱。一个是承诺,一个是合同。你说呢,曲枫小姐姐?” 丁曲枫没说话。 在她看来,于休休计较这些,不是蠢就是坏。要么是真的不懂,要么就是装傻,什么都想要。毕竟她母亲的赠予公证是有法律效应的。就算她不同意,只要于休休走法律程序,也能得到。 “于休休,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丁曲枫摊开手,“请回吧,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和我联系。” 于休休:“我不找你,我找丁叔。” 丁曲枫沉下脸:“不肯走?那我叫保安了。” “……” 保安来得很快。于休休在门口叫了几声丁跃进,没得到回答,不好厚着脸皮逗留,让保安难做人。 她告诉丁曲枫,如果拒不付款,城市之春这个项目只能暂停。他们家前期的投入,全都得打水漂。 然而,丁曲枫只给了她一个冷笑。 “你看我,像在乎这点钱的人?” 尼玛! 不在乎还不肯付钱?是觉得后期投入太大?是父母的装修风格她不喜欢,不想花钱了?还是单纯因为赠画的原因? 于休休灰溜溜从丁家出来,和谢米乐吐槽了一路。 没想到,霍戈会来电话,“恭喜你啊,又赚了一笔。” 于休休想了想,最近好像没有得罪这家伙,为什么来损她? “恭喜什么?霍总要给我派红包吗?” 霍戈:“毕红叶的私家珍藏,不比红包值钱?” “哦。这事呀。”于休休笑嘻嘻反问:“那你一定嫉妒坏了吧?” 霍戈温和地笑了一声,“你不用对我这么大的敌意。你看,你挖了我们公司的项目经理,我不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咱们在一个圈子,抬头不见低头见,不是敌人。” 于休休:“我很忙。有重点吗?” 霍戈:“啧!小脾气还是没变呢?行,今天你霍哥哥做好人好事,给你提个醒吧。丁曲枫找我了,你那个项目怕是要黄。” “???” 原来这样? 这丁小姐的想法暴发户都get不到。 前期投入的钱不少,说丢就丢? 霍戈没听到她的声音,又笑了起来,“我以前说的话,永远有效。如果你愿意,可以到我这边来……” “我谢谢您了。我土包子,没那品味。” 她挂了电话。 “喂……?”霍戈听到嘟嘟声,沉了脸。 这姑娘还真是钢铁铸成的。从来不给人面子,在这个圈子里,不懂人情世故,不会虚与委蛇的人,早晚被踩死。可她居然能活蹦乱跳的活到今天。 …… “米乐!” 停下车,于休休望了望大禹的logo,突然叹口气,“你说我们家公司,是不是真的要倒闭了?” 过年的喜悦被冲淡,业务也不顺,那些倒霉的事情又被她想了起来。 “我在想,我是不是不应该去追求钟南?天使降临人间,本来是为我带来运气的。而我——”她瞄谢米乐一眼,“太丧心病狂了——居然想睡他。” 谢米乐:“……” “我错了,老天,重新给我降临一次吧。” “那你就不睡了?” “不。我会选择早点睡他。” “于休休,你没救了。” 两个姑娘打打闹闹地走进办公楼,看到钟霖迎面走过来。他满脸职业微笑,本就是个精精神神的小伙子,那风度翩翩的样子,惹来前台小妹和保安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钟霖哥?”于休休奇怪,“你怎么来了?” 钟霖笑眯眯的,“找于总谈事情。” “浮城的事?” 钟霖点点头,“王经理休假还没回来,这事儿,暂时由我处理。” 于休休展颜一笑:“那钟南呢?” “他啊……”老板的事情,他哪里管得到?钟霖轻咳一声,“钟南有别的工作。对了,你找到丁跃进了吗?怎么说的?” 于休休摇头:“别提了。” 她把水果篮塞给钟霖:“辛苦你啦,这个你带回去吃吧。” 钟霖怕被老板宰了,不敢伸手:“这个,我无功不受禄……” 于休休飞他一眼,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噗一声就笑了起来,“你们家不会也只吃进口水果吧?” 钟霖:“???” 这姑娘不管遇到多大的事,好像都能笑出来,乐观,又开朗。说实话,钟霖挺喜欢她这性子,也突然就理解了老板维护她的心情。 这么干净,简单,善良的一个女孩子,值得世界温柔以待。 他说:“丁跃进这周末要去看心理医生。我回头把诊所地址给你。” 于休休哇一声,惊喜:“钟霖哥,你人真是太好了。这都帮我查到了,谢谢你,谢谢!” 钟霖尬笑,“借花献佛,借花献佛!” “嗯?”于休休不解。 钟霖一脸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老板听于休休说,不想让他知道,就真的当成不知道,专心做一个需要呵护和照顾的乖宝宝。只可怜他这个热情乐观的好孩子,只能凭一己之力承受这些不该有的感谢。 “我同事打告诉我的。那个心理医生很有名,他就介绍给了丁总……” 于休休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哇!谢谢,太感谢了!我发现你们公司,除了那抠门的渣老板,同事们都好好哦。钟霖哥,记得把水果分给同事呀。” 钟霖:…… 他无奈地看着水果篮。 老板挨骂,自己吃肉,会不会不太好? ------题外话------ 于休休:2020年的第二天,我还在追求哥哥的路上。感谢小姐姐小仙女们的支持,我不信我追不到,等着我,我肯定要把哥哥给………………那啥了。 哼! 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69章 我心里有个人,你能画出来吗? 于休休回家就钻到了自己房间。苗芮送水果上去,看她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嗳”一声,没反应,又伸头去看。 “在搞什么?” 于休休抬头,拍心窝。 “妈……你吓我一跳。” 苗芮飞她一个白眼,又垂下眼皮,“乖女。是不是有叫什么鱼的软件,是专卖二手货的?” “嗯。”于休休不解,“怎么了?” 苗芮咳一声,不自在地摸了摸腕上翠绿欲滴的镯子,眼神往外飘,“我寻思,我那么多包包,首饰,衣服……乱七八糟地放着也没什么用,想摆上去卖。” 于休休脖子梗一下。 苗芮吓住:“怎么了?” 于休休:“妈妈,我们家已经这么穷了吗?老于居然允许他的宝贝老婆卖包包卖首饰?” 苗芮嗔怪,掐她:“死丫头别多嘴。别让你爸爸知道——” 于休休哦哦哦,点点头,目光往下移,看一眼苗芮素净的睡衣,又皱了皱眉,“妈妈,你是不是好久没买新衣服了?” “我衣服太多了。买什么买?” “包包也没买?” “包包再多只能背一个。” “美容院没去?” “去的啊。充的卡没花完,又不给退,我凭什么不去?” “……” 于休休瘪瘪嘴,突然重重地圈住苗芮的腰,脑袋贴在她的胸\口:“妈妈,你别这么节约啊,我都替老于心疼了。而且,看你这样,我这心里慌得一…………一……下!” 苗芮扯了扯唇角,摸她头发,“傻孩子。妈妈老了呀,衣服,首饰,足够了。再多也浪费。” 于休休仰头,眼圈里雾蒙蒙的:“咱们家,这么困难了吗?” 苗芮戳她脑门:“当然没有。只是妈妈想通了呀。买买买没什么意思。老娘的风华绝代,岂是那些俗物衬托得出来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听过没有?” “妈妈……” “玩游戏吧。乖。妈妈去给爸爸打电话,看他要不要回来吃晚饭。” 于休休乖乖地点点头。 这些天,于大壮每天为了公司的事奔波。陪人吃陪人喝,很辛苦。苗芮心疼丈夫,想做点什么,可除了照顾好一家人的饮食起居,她又什么都做不了。于休休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 叮! 游戏屏幕闪了闪。 南院大魔王:“人呢?” 于休休看一眼,戴上耳麦,给他打字。 休休小妖精:“来了。刚才和……老板娘说了会儿话。” “怎么了?” “还是公司的事。老板娘让我帮她变卖细软……哈哈哈。她真是超级可爱!” “很快就会解决。新年刚上班,没那么利索。” “嗯呢,谢谢哥哥,我们是下本呢,还是撸一把王者?” “随你。” “下本吧。” “好。我跟随你,这会有点事。” 哪怕是在游戏上,霍仲南话也很少,除了于休休,他从不和别人互动。于休休组队他,又组上三个“野人”,一起下了日常副本。 这是于休休介绍钟南玩的一款角色扮演游戏,本来平常见不着面的一种消遣和寄托,随便玩玩。可于休休发现,她这个哥哥真的好讲究,哪怕是一款无聊的游戏,他也会把角色打磨得光鲜亮丽。 游戏里的他,是一个黑衣黑袍的剑士,风华尽显,清冷高贵,轻抿的嘴角有几分凌厉,那一张捏出来的人物脸,竟然和现实里的他有几分相似,眼窝深邃冷酷,又有一种别样的温柔。 于休休多看几眼,有点受不了。 “哥哥,周末有空吗?” “嗯?” 某女暗戳戳小兴奋。 “我们周末去看电影吧?” “……” “好久没有去看过电影了啊啊啊啊。周末晚上人多,会比较有气氛。一起去,好不好?” 霍仲南从来没有去过电影院,也不太喜欢那种嘈杂的氛围,可是看于休休兴奋地介绍影片,又不忍拒绝。 “嗯。” “太好啦,哥哥你真的好好。我知道你不喜欢看电影,不喜欢热闹,但是有时候呢,咱们的生活方式也是需要改变的对不对?这样,周末我来接你吧?我先去见一个客户,完事就到你们公司来。” “嗯……我先做事。” 霍仲南慢慢敲出一行字,把电脑推开。 “霍先生,你……笑了?”吴梁在办公桌那边探过头。为了确认霍仲南刚才是不是在笑,他扶了三次眼镜。 可惜,视线一旦离开电脑,他还是那个无情的制冷机。 “继续说。” 吴梁不再废话了。他把测试的四副图摊开在桌子上,包括他做好的批注,一并展示出来。 “霍先生,你能回忆起来的最小的年龄是几岁?” 霍仲南皱皱眉,“不知道。” “想一想。” “……” “……” 沉默对视,吴梁妥协。 再这么治疗下去,他敢保证自己要头秃了。 他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摆上去,“这是我找钟助理要到的。霍先生,照片里,你几岁?” 霍仲南瞄一眼:“五岁。” 照片上的小男孩一脸天真的笑,微掀的嘴角还藏着一抹坏坏的调皮。不知道拍照的人是谁,他看着镜头的眼睛里,充满了快乐—— 再对此面前这个冷漠的男人,很难让人相信,这个活泼的小男孩儿长大了,会变成霍仲南这个样子。 “霍先生的记忆很好。”吴梁比了个赞,“你试着回忆一下,最遥远的记忆在几岁?或者说,在你小时候,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事情?” 霍仲南端起咖啡。 “你为什么这么执意挖掘童年经历?” 吴梁:“心理研究表明,童年阴影会伴随一生,并影响一个人的成长和性格……” 霍仲南看那照片:“你看到了,我童年很好。” 吴梁:“那是什么让你变得不好了的呢?” 霍仲南抬起冷眼,直视他:“你看我是哪里不好?” 吴梁:“……” 霍仲南:“你状态越来越不好了。你发现了吗?” 吴梁:“……” 他快疯了。 你特么那么好,让我来干什么?大过年的,我屁颠颠地跑过来,难道就是为了那几个臭钱么?是的。为了那几个臭钱,我就算把自己治出精神疾病,也得继续帮你治。 “你画这个很有意思。虽然证明不了什么。”霍仲南突然开口,看向他画上的小男孩和批注,片刻,又放回去,双手一扣,冷冰冰地看着他。 “我心里有个人。你能帮我画出来吗?” 空气里的温度似乎瞬间降低了。 吴梁被他目光盯着,浑身冰冷。 是哪个倒霉催的,被这个人看上了? 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70章 抑郁症既视感 吴梁的心理诊所有点偏僻。于休休一个人开车过去,发现四周幽静,林深鸟语,差点找不到门,好半天才问到保安。 在于休休的固有印象里,心理医生都是那种不苟言笑,眼神犀利,一眼能看穿人心的危险生物。因此,当她忐忑不安地找到吴梁的心理诊所,看到那个眉开眼笑的年轻医生时,竟有一瞬间的怔愣。 “你是吴梁医生?” 吴梁微笑:“你把梁字省略掉,我会更开心。” 于休休忍俊不禁,“好的,吴医生。我今天不是来看医生的,是来找个人。” 吴梁:“我知道。钟霖告诉我了。” 于休休有些意外。 钟霖只告诉她,丁跃进会来这里看医生,但没说他和这个医生熟悉。而且,这个医生对她有明显的打量和探究,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吴医生,你认识钟霖?” 吴梁目光一闪,“嗯,朋友介绍的。” “哦,钟霖的同事是你朋友。”于休休自行对号入座,看吴梁没有反驳,四周看了看。 “请问,丁总来了吗?” 吴梁看向房间紧闭的内室,微微一笑:“丁总有点疲惫,我让他在里面休息一会。” 在这里休息? 于休休觉得不可思议。看着吴梁,她脑补了十八般心理疗法,一脸“你好厉害”的样子,朝他投去欣赏的目光。 “丁总情况怎样?” “挺好的,没得问题。” 他话音刚落,门从里面推开。 短短时间不见,于休休差一点没认出来这个男人就是意气风发的盛天COO丁跃进。 他头发凌乱,衣服皱巴,胡子不知多久没刮了,整个人瘦了一圈,脱了形似的。想想第一次见到他和毕红叶站在一起的样子,恍若隔世。 于休休看向吴梁。 这就是他说的“没得问题”? 吴梁微笑着迎下丁跃进:“睡了一觉,感觉怎么样?” 丁跃进:“很舒服。做了一个梦。很舒服。我好像有很久,没睡得这么熟了。吴医生名不虚传。” 话音刚落,他朝于休休看过来。 于休休尴尬一笑。 丁跃进朝她点点头,不仅没有半分意外,还硬生生挤出个笑容。 “于小姐,装修的事,让你费心了。你放心,尾款和增项,我会如数支付,接下去的工程,你就按蓉蓉认可的设计图来办。曲枫的意见,你不用听。” 幸福来得太突然,于休休差点没接上。 “丁总?您身体还好吧?” 丁跃进一脸疲态,苦笑一下,“好多了。不好意思,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没关系,你的身体要紧。” “那个钱,我下午转给你。” 丁跃进慢慢站起来,撑着椅子扶手时,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体的虚弱,“吴医生,我先走了。感谢你指点,下周我再来。” 于休休和吴梁一起送他到门口。 看着那个苍老而萧瑟的背景,于休休好久没有说话。 吴梁看她一眼:“于小姐,进去坐会儿?” 于休休摇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不用了吧?你看我这个人,挺健康的。” 吴梁轻笑:“来都来了,不准备和我聊聊?” 于休休低下头,有点惭愧:“实不相瞒,我今天是来催款的。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幸好,没有给你添麻烦。” “我这个人,最不怕麻烦了。” 吴梁似笑非笑。于休休觉得他的眼神别有深意,想了想,问:“丁总的情况看着不太好。他是不是病得很严重?” “呵!”吴梁居然笑了:“你觉得他有什么病?” “抑郁症?酒瘾?” 吴梁再次摇头,“只是心病。” “心病,不严重吗?” “心病找到心药就好了。进去说吧,咱们别站这儿。” 吴梁把她迎入工作室里,让助理倒了水,再看看于休休满脸不解的样子,笑了起来。 “愧疚和遗憾是病,也是一种情绪。他只是暂时走不出来,我看他的情况,配合治疗,过些日子就好了。” “厉害。像这种情况,需要吃药吗?” 吴梁笑:“时间就是良药。” 于休休不解:“我看他的样子,陷得很深呀?抑郁症既视感。” 吴梁又笑了,“抑郁症不是表现在脸上的。他能找到发泄的点,喝酒睡觉就能感到愉快,还能天天作别人,作自己,不是好得很?” “……” 于休休摇头,表示不理解。 吴梁眼睛突然眯起,“看上去有病的,不一定有病。看上去没病的,可能病得很严重。” “是吗?” “是。我有一个病人,比大多数人都健康、安静,从不歇斯底里。其实他病得很厉害,差一点把我都治出病了。” “哈?” 这是什么神仙病人? 于休休笑出了声,“吴医生,你真逗。” 吴梁取下眼镜,慢慢地擦,“我的话听上去就这么不真诚吗?” 于休休看着他的黑眼圈,啼笑皆非:“看样子,你被这个病人折磨得不轻。” 吴梁飞她一眼,“那不是折磨,是降维打击。病人比你专业过硬,动不动就反洗脑,了解一下。” “哈哈哈,吴医生,你这个病人真好玩。祝你早点治愈他,也治愈自己。” 吴梁叹气,“谢谢。” 于休休准备走了,再一次向他道谢:“吴医生,这次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感谢你让丁总振作起来。你是这一个。” 她竖起大拇指,满脸崇拜。 吴梁差一点被茶水呛住,一脸尬笑。 “其实治愈他的,也不是我,是……” “是谁?”于休休偏偏头,有些奇怪他的表情。 吴梁与她对视片刻,突然笑了,“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金钱可以治愈99%的病。丁跃进也一样,一旦涉及利益,什么病都好了。” “???” “他再作下去,盛天能由着他?” “……你是对的。” 于休休从诊所出来,正准备去取车,就收到霍戈来电。 “于小姐,给你报个喜啊。” 于休休抬抬眉,“你家又跳单了?” 霍戈:“……” 他深呼吸,尽量保持轻松的语调,“别这么损,咱们不是仇人。我真是来给你报喜的。丁曲枫今天找我,要把城市之春那个单给我们凯利。我寻思,这项目你于小姐可是费了心血的啊。我不能夺人口粮,对不对?看你面上,我拒绝了。” “……” 于休休忍俊不禁,回头看一眼吴梁的心理诊所:“我最近认识一个不错的心理医生,要不要介绍给您?” 霍戈:“???于小姐,你这么冷漠这么无情合适么?好歹我也是为了帮你……喂,喂喂?于休休?” 她挂了。 …… 下午账务就收到了丁跃进的项目款,不仅把上一阶段的尾款和增项付清,还预付了下一个阶段的装修费。 设计部像过节一样,于休休也很开心。 熬到下班,她去卫生间补了个口红,正犹豫要不要回家换套衣服再和钟南去看电影,就看到魏骁龙进来。 ……人生何处不相逢。 “休休?”魏骁龙看了看她嫣红的唇瓣,喉结微微一滚,“要出去?” 于休休高兴地嗯声,“晚上去看电影,新上的片子,我看口碑很好,准备去凑凑热闹。” 魏骁龙:“一个人?” 于休休:“和钟南哥。” 魏骁龙:“哦。” 于休休挥手:“大师兄,我先走了。拜!” 魏骁龙:“……注意安全。” 看着女孩儿欢快的背影,魏骁龙原地站了片刻,默默转身看向镜子。玻璃镜面里的男人,黝黑的脸,鲜明的五官,高大的身形,是个气宇轩昂的大男人。但……这样的他,永远只能是大师兄。 连非分之想,都不要有。 魏骁龙走向水龙头,大冬天的,捧着冷水,从头顶浇到脖子,一把一把的洗脸,几乎把整个脑袋都埋了进去…… 一张面巾纸伸过来。 魏骁龙一怔,抬头看过去。 韩惠的手伸在半空,脸上有短暂的尴尬。 “擦擦。” 魏骁龙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韩惠看着他脸上滚动的水珠,滑过高挺的鼻梁,流过下巴落入脖子,滚过喉结,湿漉漉地散发最真实的荷尔蒙…… 她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皮。 “别难过。我懂。” 魏骁龙闻言,怔在当场。 …… ------题外话------ 明天二锦要去上海参加阅文年会,要8号才返回成都…… 嘎嘎,据说会有你们的XZ哥哥哟~~~ 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71章 被宠着的休休 霍仲南等在盛天集团大门口,于休休停好车,气喘吁吁小跑过来,看他挺拔地站在那里,惹得过路行人纷纷侧目,不由嘿嘿一笑。 “等久了吗?” “没有。” 于休休展颜一笑,“走吧。” 说着,眨眨眼,又把头偏向他的肩膀,压着嗓子,“哥哥,你知道你有多好看吗?刚才过路的人都在看你。还有刚才从你们公司出来的那俩男的,看到你,飞快退回去了,肯定是在你面前自卑……” 霍仲南:“……” 不是自卑,是害怕。 “我说真的。”于休休边说话边看他,甜甜笑着,脸蛋默默的泛红,又忍不住掐了他一把。 “我可不是为了哄你开心才这么说的。哥哥,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不过,你就是不爱笑,老是板着脸。你要是经常笑,这世界上的姑娘就都被你杀死了。” 霍仲南:“……” 他瞥一眼于休休,在她脑袋上敲了敲:“胡说八道。” 于休休缩了缩脖子,笑嘻嘻地将他带到停靠的车边,拉开副驾,“走吧,王子哥哥。” 霍仲南摊开手,“钥匙给我。” 于休休:“怎么啦,看不起女司机是不是?我开车可稳了。” 霍仲南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给你买了吃的。我开车,你吃。” 于休休惊喜接过,噌一下坐进去,“有哥哥的感觉真好呀。”要是情哥哥就更好了。 她飞快地瞥他一眼,脸红。 “怎么了?”霍仲南目视前方,发动汽车。 “没什么?”于休休吐舌头。这人眼睛长哪儿的?偷看也能被发现。 一路上,于休休叽叽喳喳说过不停,大多数时候,她一个人说,霍仲南只是沉默,两个人没有互动,但相处的感觉却十分舒服。 于休休很珍惜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怕自己的小心思会惊到他,吓到他,但视线又情不自禁地落在他的脸上。 这个哥哥太好看了。 于休休痛恨自己是个颜控,而且偏偏就吃他这个颜。 “哥哥,你找到她了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提起来自己又难过,于休休想掐死自己。她希望他没有听到,这样就可以进行下一个话题了。 可,他偏偏回答了。 “没有。”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霍仲南皱皱眉,没有回答。 “她长什么样子,我帮你找呀?” “不知道。”霍仲南扫她一眼,“你看看电影是几点?” 于休休明知他在转移话题,又不得不顺着他的话,去看手机购票信息,“来得及,还有四十分钟。” “嗯。” 嗯就没了? 于休休叹息。 陷在爱恋里的女孩子,情感思维活跃,人家一个眼神,她就能构建十万字言情小说。因此,尽管霍仲南一个字没说那女孩儿的事,于休休在去电影院的路上,已经自行脑补了他和人家的旷世绝恋,因爱生恨,因恨生离,久别仍想,难以忘怀,生死悲欢……等各种情节。 嗯,总之这是一个为爱受伤的男孩纸,需要她于休休去拯救,吃干抹净再问他美不美那种拯救…… “到了。” 于休休在发愣。 霍仲南探手解她的安全带,“怎么了?” 他贴得很近,呼吸就在耳边。于休休脑子嗡了下,鼻腔有点充血。回过神来,已经臊红了脸。 “我在想,想一个设计方案,走神了。到了吗?哎呀,好快。你找位置停车,我去取票。” 于休休风一样的下车冲入了电梯。 霍仲南摇摇头,去找车位。 ~ 于休休想到脑补的情节,取票过程晕晕乎乎。电影院到处都能见到成双成对的小情侣,气氛莫名暖昧,她躁动的心停不下来,很慌。 “拿到了吗?”霍仲南从背后过来。 又吓一跳。 于休休做贼心虚,脑子乱糟糟的,清了清嗓子,把票一扬,“还有十分钟检票入场。我去洗手间。” 她跑得比兔子还快! 霍仲南看着那背影,皱皱眉。 等于休休出来,发现霍仲南抱了一大桶爆米花,还给她准备了一瓶水。 他一本正经地说,“我看他们都买了。” 于休休愣了愣,噗嗤一声,乐得不行。 霍仲南:“你不喜欢吃?” “喜欢,喜欢。”于休休接过来,抱在怀里,脚步轻飘飘的。 这个哥哥绝对不是那种会追女孩子会浪漫的人。不过,肯学习,还是可以挽救的。怀揣这样的小情绪,于休休心乱了,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一路笑声不断,路遇的人,都为他们这一对的颜值,投来羡慕的目光。 这是个3D电影,门口有工作人员发放3D眼镜。于休休走进去,当场惊住。 “什么鬼?不是说这部电影口碑炸烈,场场爆满?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霍仲南:“我不是人?” 于休休发愁了,“天啦!我是不是被骗了?哥哥,要不要换一个?” “将就看吧。”霍仲南推开门,扫一眼空荡荡的影院,寻了个最适合观影的位置,走过去。 门关上了,门外两个工作人员对视一眼,耸耸肩膀,站得笔直。 …… 于休休懊丧不已。 还以为可以趁着人多,和小哥哥拉近关系,没想到这影片一点气氛都没有。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得规规矩矩,她怎么好意思下手? 这是霍仲南第一次到电影院,哪怕清了场,他仍然有些不适应。电影院,本身就有一种青春和浪漫的味道在里面,可这些东西,从来不属于他,他也没有喜欢过这种氛围。 然而,坐在空荡荡的放映厅里,身边坐着于休休,他内心压抑多年的情绪,竟有些蠢、蠢、欲、动。 沙发柔软,光线昏暗。 屏幕上放映的什么,于休休看不进去。 她被自己的愚蠢感动了……好不容易有一个亲近小哥哥的机会,怎么变成了这样? “水军害我!电影口碑是刷的。” 她偷偷发了条朋友圈,屏蔽了“南院大魔王”,又心虚地看了他一眼。 屏幕上的光点晃来晃去,她心不在焉,直到突然传来暖昧的声音。压抑的喘息,低沉而清晰地传入耳朵,在安静的环境… 于休休汗毛竖起来,盯着屏幕。 “我从来没有尝试过,这么需要一个男人。我知道这条路很难走,我知道你中途就会下车,但是我……只想拥有,这一刻。” “想拥有,还会离开?” “我说我离开你,是因为爱得太深,你信吗?” “你信,我就信。” “呜……” 台词,画面,灯光,声音…… 于休休的脸烫到了耳根。她飞快地瞄了霍仲南一眼。 只一眼, 只一秒。 这暗光下销魂蚀骨的脸,致命般诱惑了她。有那么一刻,她觉得电影里的女主,说的是对的,哪怕只拥有一刻,她也愿意为了他一刻的温柔而沉沦。 于休休慌慌地拿起爆米花,疯狂地往嘴里塞,以掩饰内心的不平静。 霍仲南看她一眼,把水递过来。 于休休接过,喝一口,顺便放在椅子扶手的杯孔里。 霍仲南又递给她一张纸。 于休休接过来,擦了擦嘴,不知道往哪里放,刚想找塑料袋塞进去,霍仲南就伸手过来。 于休休看着他的眼睛,默默的放上去。 他沉眉,默默放在垃圾袋。 于休休深呼吸一口气,挪开眼。鼻子却不争气的敏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沐浴液和洗发露。靠近他,那淡淡的香味就蛊惑神经。 一句话不说就这么撩的人,只有他了吧? 于休休有些失神。 “钟南。” 霍仲南看过来,没有听到她说话,又弯下脖子,把耳朵凑近她,“怎么?” 于休休忡忡的,看着暗影里的轮廓,鬼使神差一般,在他耳边亲了一下。 霍仲南猛地抬头,看着她。 ------题外话------ 今天见到好多锦宫小姐妹,都是漂亮温柔小姐姐。吼吼吼吼吼吼吼吼。今天我们在上海聚啦,开心! 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72章 是的,喜欢 电影院的光线很暗,屏幕上的沙帘在随风飞动,渐渐归于青黑。男女主隐隐约约的身影在青纱之后,叠叠起伏。 于休休鼻子差点喷血,“我……”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刚才的动作。 “没事。”霍仲南凝重的表情,在一秒化开,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嗓音沉沉,低低的,凉凉的,落在于休休的耳朵里。 “你……就这样算了?”于休休组织不起语言,杂乱的思维,让她有一种呼吸不畅,随时可能晕过去的感觉。 “钟南,你就没有别的话想说?” 轰!一声巨响。屏幕上的色彩突然明亮,两个人还笼在黑暗里。距离很近,听得见彼此的呼吸。 霍仲南:“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 “不!”于休休突然伸手揽住他的脖子,“我是有意的,是有意的。” 她扑入他的怀里,脑子空白一片,只是本能地想去亲近他。 啪!爆米花洒落一地。 她的唇落在了他的下巴上,他偏开了头。刚刚刮过胡子的地方,有细微的扎刺感,于休休察觉到他的僵硬,那扎刺感就如同扎在心上。 “钟南……” 他没有说话,眸子黑沉深邃。 于休休慢慢收回手,尴尬得语无伦次。 “对不起。我确实……不是有意的。”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飞蛾扑火般拼尽了勇气,终于在收回眸子的一刻,冷静地挽回了尊严。 “我是想谢谢你的,守护。谢谢你对我的守护。是的,哥哥。谢谢。” 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觉得腮边凉凉的,好像有泪水滑下来。 电影已经结束,没有人进来。于休休低头想去捡爆米花桶,慌乱的,疾快的,以掩饰自己的情绪。 手刚伸出去,被一只大手抓住。 霍仲南把她拉起来,薄薄的唇在黑暗里抿成了一条线,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拖了起来,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 “你这么坏,还需要我来守护吗?” 于休休瞪大眼。 吓住了! 她看不清他的脸。昏暗光影的霍仲南,眼睛黑亮,眼神仿佛带着某种穿透力,有力的,凝重的,看得她浑身发软。 电影院的设施有些陈旧,扶手的皮质黏黏糊糊,汗粘上去,十分难受。于休休死死攥着扶手,看霍仲南黑幽幽的脸,不敢吭声。 “哥哥,我……” “你这么坏。是不是欠收拾?”他打断他,越发用力,仿佛要捏断她的手腕。 于休休瞪大眼,脑袋一片空白。 ~ 那天晚上回家,于休休睡得很晚,脑子昏昏乎乎的,一会儿看手机,一会儿看手机,没有看到霍仲南的消息,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失望。熬到天快亮了,勉强入睡,结果瞬间进入噩梦状态。 梦里的雨夜,那个撑着伞的姑娘,一遍又一遍地走向那幢大楼。她潜意识知道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要去阻止一个跳楼的人,可是怎么走都走不到地方。她丢掉伞,抬起头,看向黑洞洞的天空,不透光,青黑一片。看不到顶,也看不到楼上有没有那个人。 她很难过,在雨雾里疯狂地大吼大叫,像疯子一样,痛心的感觉十分真实。 吓醒过来,脑门都是汗! 这什么狗梦! 身体疲惫,又睡不着。于休休打着呵欠下楼,把客厅里的于家三口吓一跳。 “乖女,你昨晚干什么去了?”苗芮拉着看她的眼睛。 “看电影啊。”于休休趿着拖鞋找吃的。 于大壮和苗芮对视一眼,心疼不已:“你这孩子就是心软,随便看个什么电影电视剧都哭。看把你眼睛肿得……李妈,拿个冰袋给休休。” 李妈嗳了一声。 于家洲窝在沙发上玩游戏,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她姐,“电影……怕是不想背这个锅。” 苗芮:“你说什么?” 于家洲坏笑:“我啥也没说,就是昨晚游戏玩得晚。看到我姐做贼一样,满脸通红的跑回来……” 于休休回头瞪了于家洲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 于家洲做个鬼脸,“我什么都没说啊?你心虚什么?” 于休休的脸,瞬间臊红。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像做梦一样。他的呼吸,他的眼神,他的责怪,他的声音,在她心里烙出了痕迹。 …… 为了躲避父母的三堂会审,于休休吃过早饭,以最快的速度蹿到公司。 装修行业和事业单位不同,周末正是热闹的时候。于休休坐下来,正准备去泡咖啡,就接到了夏琪的电话。 多方比较,夏琪选择了大禹,但是她性子很急,一再表示希望能尽快施工,尽快完工。 于休休说:“合同签好,确认了方案,我们就可以开工了。速度很快的。” 夏琪:“那今天你在公司吧,我来签合同,你看好不好?” 客户最大,哪能不好? 于休休准备好了合同和方案,等了不到一个小时,夏琪就来了。 她带着一个不到三个月的孩子,还有一个年纪和她差不多大的年轻男人。 一家三口坐在大厅里。 于休休走过去,笑着问:“我们有柠檬水,菊花茶和咖啡,你们喝什么?” 夏琪:“咖啡……” “哺乳期喝什么咖啡?”男的不等她说完,嗔怪地剜了一眼,不高兴地抢过话:“给她来杯白开水。” 于休休:“好的。” 她转头让接待小妹去准备,然后把电脑放在桌子上,打开,“我们先看看方案,你们要是没什么改动的话,咱们就把合同签了,下周就可以开工。” 夏琪:“下周这么久,不能快一点吗?” 今天是周日,于休休猜到她理解错了,以为是隔一周。她正想解释,那男的就不耐烦的顶了过去,“说话能不能带点脑子?” 于休休:“……” 夏琪抿了抿嘴巴,轻轻推他一把,“人家记错了嘛,你凶什么凶?” 男的看她一眼,抬下巴,“快点看方案。我一会还有事。” 夏琪嗯一声,伸过头来看于休休的电脑。 不知道为什么,短短几句话的互动,让于休休对自己之前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夏琪嘴里那个爱她宠她的老公,就是这样子的?她的幸福规划里,这个男人占了很大的比重,可是这个男人的眼睛里,有她吗? 签完合同,确定好方案,去展厅选好主材,已经十二点多了。于休休本想请他们在食堂就餐,但是夏琪忘了带孩子的奶瓶,在男人的责怪声里,匆匆离开了。 于休休把他们送到电梯口,回来就听到谢米乐吐槽。 “日常恐婚恐恋。有这么个老公,我宁愿单身,亏她之前还那么吹。这人设,崩得好快。” 于休休看她一眼,没吭声。 韩惠突然开口,“也不是呀,不是每个男人都这样的。好的男人还是很多。” “哇!”谢米乐一秒扭头,“韩惠,你是不是……有情况了?” 前阵子还天天说渣男如何如何,恨不得把天下男人都杀尽,怎么突然就转了风向? 于休休瞎凑热闹:“惠惠,快说快说,是哪个帅哥?” “……无聊。我就那么一说。看把你俩GC得。”韩惠眼神飘开:“……反正也不能一杠子打死一船人吧。渣男头上又没写个渣字,哪里看得透。” 渣男头上又没写个渣字…… 可于休休觉得自己脑门上就是写了个渣字。 昨晚他轻薄了小哥哥,人家刚表示要收拾她,她就——脚底抹油跑了,就那么跑了。 太不负责任了。 再怎么,也得表示一下,是不是? 回到桌位上,咖啡已经冷了。于休休摩挲半天手机,给霍仲南发消息。 “那个电影你喜欢吗?” 过了很久都没有得到他的答复。 两个人确认兄妹关系以来,这是于休休等的最久的一次回答。 第二天清晨,于休休从被窝里爬出来才看到他的回复,是昨夜凌晨3点发的。短短两个字,“喜欢。” 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73章 诨起来 喜欢? 他说喜欢! 于休休激动得差点当场去世。 她拿着手机,横看,竖看,躺着好,侧着看,一边看,一边笑,嘴都合不拢。 “我也喜欢。”于休休臊着脸发消息,“你不介意我下次还请你看电影吧?” 霍仲南:“下次我请你。” “哇!”于休休抱着手机又是一阵狂笑,怦然心动的感觉,如同初恋。不,本来就是初恋,打死她都不会承认唐绪宁一一那个人已经死了,火化了,渣都不剩了。 于休休咧着嘴:“我昨天那样做……你生气了吗?” “没有。” “真的?你不在意?” “小孩子不懂事。我在意什么?” 谁是小孩子? 她是一腔热血的成年少女好不好? 于休休:“我不小。” “哪里不小?” ……嗯嗯嗯,这是在撩她吗?于休休鼻腔充血,脑子空白。谁来救救她?她要被撩得窒息了。该怎么办?告诉他尺寸? 某人下一句来了,“二十出头的黄毛小丫头,还说不是小孩子?不许再有下次。知道了?” 如果不是了解他的为人,于休休绝对会以为是在故意逗她撩她,可是,钟南确实是不苟言笑的人。 唉! 于休休涌上心头的一口热血迅速降温。 看来他这个“喜欢”是深思熟虑后,因为害怕伤害她,不得不违心说出来的。 好在,那个唐突的吻没有让他讨厌自己。 不讨厌就是喜欢。 只要她肯再往前走一步,下次就有机会了? “那我们改天再约火锅?” 霍仲南看着屏幕,艰涩地压下心里的躁意,将腰上的浴巾扯下来,长舒一口气,慢吞吞敲出一个字。 “好。” ~ 于休休这两天的状态很不对。 莫名其妙的笑,莫名其妙的出神,有时候身体很疲惫,精神还格外亢奋。她认真把这反应向谢米乐和韩惠说了,结果换来她俩一顿嘲讽。 “恋爱综合症。没治了你!” “一定和小哥哥有情况。说,到哪一步了?” 看她俩调侃,于休休的耳根莫名发热,虽然那个蜻蜓点水的吻,是她凭一己之力得来的,但她总是忍不住回忆,每次回忆就脸热心跳。她和唐绪宁恋爱过,但没有过这种失控的感觉。而她和钟南还没有恋爱,但这种心心念念魂不守舍的感觉,恍恍惚惚觉得,真的像恋爱。 好,那她就当是恋爱了吧。 想通了,于休休的世界就亮开了,整天眉开眼笑,一言不合就在设计部发红包,吓得设计部的小伙伴们瑟瑟发抖。 这姑娘……怕是又要作妖了? 果然,红包收到手软是要付出代价的。好端端一个软萌软萌的妹子,突然接管了工作室的事务,变成了工作狂,女强大佬。 大禹装修刚成立不久,好多规矩还没有立起来,大家都松松散散,已经习惯了。 于休休刚进来的时候,常和大家嘻嘻哈哈,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可是让她把地盘混熟了,居然是第一个要给他们立规矩的人。 安排学习,安排任务,安排学习,安排任务,工作态度,工作规划,工作安排……条条款款,林林总总。 设计部的人如坠魔窟。 “这不是我们的大小姐!我拒绝承认。” “兄弟姐妹们,大小姐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了?” “还我休休,还我休休,你个魔鬼,请你把我们温油善良的休休小可爱还回来!” “哭哭,休休不在的天天都想休休,想得千疮百孔,要一万个这么大的红包才能治好。” “快!发红包把那东西招出来,远离我休休,恢复设计部光明。” 于休休看到群里的调侃,果断地发了一个大红包,“干活!” “呜呜呜!这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红包。” “干活干活,大家都干活吧。没有什么是一个红包解决不了。如果有,那就再发一个。” 于休休看着这群人,忍不住笑。 爸爸最近太忙,装修这边的事情,他没有精力顾久,她得把摊子撑起来,守好爸爸的钱,以后才能继续啃老。 以前她和大家笑笑闹闹,是因为公司情况好,无所谓。现在寒冬状态,如果想往长远发展,没有规矩就成不了方圆。该狠心的时候,得狠。 连续忙碌一周,设计部的工作差不多理顺了,于休休手底下的几个项目,进展也都很顺利。 城市之春复工的第二天,夏琪的项目也开工了。 开工当日,是于休休和韩惠两人去的。当着夏琪夫妻的面儿,于休休把这个项目交给了韩惠,让夏琪以后有问题,就和韩惠联系。 这个单子很小,一开始她上心,是被夏琪的塑造的家庭人设感动。而现在,看到她那个颐指气使的老公就烦,不愿意掺合他们家的破事。 可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夏琪加了韩惠好友,但大事小事,还是愿意找于休休。她的口头禅是“你让我签了合同,你不能不管我”,于休休被她磨了三天,都快没脾气了,和钟南的火锅也没约上。 于休休快上火了,没想到,霍仲南会突然邀请她去看话剧。 正如霍仲南没有去过电影院一样,于休休从来没有看过话剧,甚至一度觉得这种高雅艺术不适合自己。 “我觉得我只配抱着pad刷狗血电视连续剧,玛丽苏那种,只要出现过的男人都爱女主,全世界都爱女主,女主无敌金手指,女主艳压力压智商压,压压压压压……压倒一切。” 霍仲南:“……” 现在的女孩子都想的什么? 于休休瞅他脸色,眼珠子一转,笑吟吟地问:“要是我看不懂怎么办?” “我告诉你。” “要是我的智商限制了我对话剧艺术的理解怎么办?” “我告诉你。” 于休休叹息一声,突然压低声音,“……可是我情商这么低,人家喜欢我我都不知道,人家轻薄了我,我还装着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这么欠收拾的一个人,哪能理解这些东西呢?” 霍仲南:…… 片刻,他认命般叹息:“怎么又作起来了?” 于休休扬扬眉:“因为我欠收拾呀。因为有人说要收拾我呀。” 霍仲南身子一僵,侧目看她片刻,突然抬手,在她脑袋上拍了拍,像揉什么猫猫狗狗一样,“你别作妖,我就不收拾。” “喂,头发,头发。乱了!” 于休休气咻咻的,踮起脚就想去刨他的头。 可惜,他太高。只要往后仰,她就够不着。 “别闹!”霍仲南穿着长款大衣,没有系扣,笔直的一双长腿挺直修长,于休休猴子似的跳半天也碰不到他的脑袋。 突然的,也不知是哪根筋抽了,她竟朝他腿上踢了一脚。 “……” “……” 踢完,两个人都愣住。 “呃。”于休休飞快去拍他腿,“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这次真不是有意的。” “还说不是小孩子?”霍仲南皱着眉头。 “……我这只脚可能是疯了,居然成了精,学会自己会踢人了。呵呵呵呵,回去我就剁了它。” “成了精?”霍仲南似在咀嚼这句话,看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嗯,你就是妖精。” “……”于休休一脸羞愧,恨不得把脑袋钻地缝里,眼皮都不敢抬,更不敢看霍仲南的表情。 这打架爱踢人的臭毛病,已经好久没犯了,今儿怎么又诨起来? 她瘪瘪嘴,把手指伸到霍仲南面前。 “让你咬一口,扯平。” ------题外话------ 霍仲南:是只妖精。妖精。 于休休:不带这么侮辱人的。人可咬,不可辱。大不了你咬回来啊,你来啊你来啊你来啊! 霍仲南:……笨蛋。 于休休:侮辱就算了,你还带人身攻击?过分。 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74章 颜值巅峰的CP感 霍仲南嘴角一抽,背着光的脸看不出神色,但嘴却抿出了一条直线。 “咬你?” 他压低的声音磁性悦耳,于休休耳膜受到爆击,脸颊火烧一样烫起来,手背却抬得更高,“咬吧。” “……”霍仲南皱皱眉,看着她红透的俏脸儿,慢慢低下头,盯住她,一双冷眸浮出一层若有似无的笑意,高大的身躯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小朋友,你几岁?” “……”正等着被咬的于休休,飞快收回手,“给你机会了。你自己不咬的啊。我不欠你。” 两个人都处于颜值巅峰,在人群里的互动十分抢眼。 电影院观众很多,一边走过,都忍不住投来暧昧的目光。 “这一对,好般配。” “小哥哥好帅,天啦噜,我沦陷了。想问问他还缺不缺女朋友,我可以做小……” “醒醒!那小姐姐会踢人,你的小命它不贵重吗?” 几个女生嘻嘻笑着走过去,于休休无地自容,耷拉头假装听不到,霍仲南好笑地看着她,“走吧,检票了。” 于休休:“哦。” 焉焉的往前走两步,她又咕噜,“你肯定是生气了。” 霍仲南停下,胳膊微曲,看着她。 于休休瞪大眼睛,看看他的脸,再看看伸到面前的胳膊,不知所措,“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挽着你?” 霍仲南:“人多,怕你走掉。” “不会啊。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可能走掉?”于休休哈哈大笑。不等笑声落下,她突然反应过来,扑上去就挽住他,“对对对对,刚想起来,我路盲路痴路无力,一年走丢无数次,我父母到现在还能拥有我,全靠别人善良+警察给力。真的真的,我太容易走掉了我。” “……” 霍仲南看她一眼。 她灿烂的笑着,嘴都快裂到耳根了,还说得一本正经。 他们走后,一个女生举起手机,“当当当当,我拍到了!你们快看,帅不帅,美不美?我决定了,我要做他们的CP粉。” 照片角度很好,女的仰着头,举起手指,像在可怜巴巴的讨宠爱,男的低头看着他,阴影投下,眉眼有温柔的色彩。 “绝美!这是什么神仙CP!” “好看的小哥哥小姐姐,为什么都是别人家的?这个世界,对我不公。” “……你错了。就是为了公平,老天才让他们在一起。我要有一个这样的小哥哥,怕是活不过三天。所以,这神仙眷侣的一对,还是别来祸害我们凡人了。” “噫,我居然觉得很有道理。” 于休休挽着霍仲南的胳膊检票进去,雀跃的心差一点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她不明白霍仲南为什么会突然改变态度。看话剧的他,和那天看电影的他,完全是两个样子。 高雅艺术带来的情感体验? 还是说,她终于感动了木头感动了冰山感动了天地,他爱上她了? 坐下来,话剧还没有开始。 她瞥一眼霍仲南的侧脸。 “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霍仲南皱皱眉,“好吗?” 于休休点头。霍仲南牵牵唇:“你的要求就这么低?” “???”于休休觉得他今天对自己的态度十分奇怪,又撩又骚,换了个人似的。 “你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上身了吗?” 霍仲南眼波不动,“妖精上身。” “……”于休休刚想张嘴说话,闻言差点咬到舌头,“哪来的妖精?” 霍仲南:“梦里的妖精。” 什么?于休休惊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找到她了?” 霍仲南点头,看着她:“找到了。” “???” 于休休心脏跳得突突的。她想问清楚,他和那个女孩儿是不是已经确定了关系。如果是,那抱歉哦钟先生,兄妹怕是做不成了…… “钟南——”于休休清了清嗓子。 手机响了。 是韩惠打来的,接起来就是一声哭啼。 “休休,救我。” …… 韩惠在一个酒店里,离夏琪家的工地不远。酒店在小区外面的一个巷子里,招牌都没有挂明白,灯箱上的字,好多笔画已经不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于休休在前台说找人,那小姐姐看她一眼,压根儿不管不问,就让他们上了楼。 韩惠在三楼312,于休休走到门口,回头看一眼默默跟随的霍仲南,“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霍仲南面无表情,嗯一声。 于休休敲门,很快,门被拉开了,不见人。只有脏乱的衣服,鞋子,毛巾等凌乱地散了一地,韩惠裹了个浴袍站在门后,不敢看她的眼睛,整个人瑟瑟发抖。 “是谁?”于休休把买来的衣服丢到被子上,“穿上衣服说。” 韩惠慢慢把胳膊伸出来,手臂上的有细微的淤青痕迹,白皙的脖子上红一块,紫一块,嘴唇被咬破了,眼睛哭得红肿不堪。 她抖颤着身子穿上衣服,声音细细的:“是……冯子强。” “冯子强谁啊?” “夏琪的老公。” 于休休脑子嗡了声,看着她苍白的脸:“报警吧?” 说着,她就要拿手机打110,没想到韩惠扑过来拽住了她的手腕,“不要。休休不要。” 于休休不明白,“难道你就这么便宜他了?” “我不想,但是我能怎么办?”韩惠脑子里出现了一个人的脸,温情的,稳重的,像细流般沁入心底,她想到他,喉咙有些哑,“如果这事传出去,我就完了。休休,这个社会对女人太不友好,没有人相信我是被人强\奸的,流言蜚语伤害的只有我……” 于休休知道她说的是道理,可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跟他来这里?” “我是被骗的。”韩惠嗓子哽咽,“他说有个朋友要装房子,那朋友这两天就住在这个酒店里……他约我见面谈,我就来了!” “为什么不让他去公司谈?” “他说他朋友……不愿意。说是先了解下情况。我……我刚入行,一直被你和于叔照顾着,像是混吃混喝的人,我太想证明我自己……” 于休休叹口气:“报警吧。” 咚! 门口突然传来吵嚷声,有人重重撞在门上。 “你让开,我要撕了那个小sao货的脸。勾引我的男人,呵!这是欺负谁呢?” 夏琪的声音高亢而尖细,似是气到极点。于休休生怕钟南吃亏,飞快地冲过去拉开门。 夏琪和她老公冯子强都来了。 一个在哭着骂人,一个缩脖子靠在墙上,抚着胳膊。刚才被撞在门上的人,就是冯子强。霍仲南比他高了半个头,气势上的威压十分明显,冯子强不太敢直视他的眼睛。 “琪琪,我们走吧。别闹了,回家再说,好吗?” “回家说什么?我告诉你,今天这事儿没完。我是请她帮我装房子的,不是让她来勾引我男人的。” 夏琪泼不讲理的样子,于休休第一次见。她甚至觉得,如果夏琪早些这么凶悍,冯子强可能就不敢用那样的态度怼她了。 “夏女士。”于休休走出去,把门拉上,和霍仲南交换个眼神,说:“你老公做了什么事,心里没数吗?还敢上门?行,来得正好,我刚准备报警。” “报警?”夏琪猛地回头,看着冯子强脖子上的一条红痕,似乎意识到什么,愣了足有两秒,又拔高了声音,“不可能。我老公我还不了解吗?他爱我,他爱的只有我,不可能做这种事。” “???”这是对爱有什么误解吗? “不吵,我们报警。”于休休拉着脸拿手机。 “不要!” 韩惠突然拉开门,披头散发地冲出来。 “不要报警,休休,我不要。我就当,就当被狗咬了!” 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75章 滋润滋润,美容美容 与人争执是件很累的事,尤其是和泼妇渣男。夏琪死活都要捂紧最后一层遮羞布,认定老公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偏偏这种事,关在房间里发生的,除了当事人自己,外人有十张嘴都辩论不清。 不欢而散,韩惠又坚持不肯报警,结果只能吃个哑巴亏。 于休休扶着韩惠下楼的时候,气没散,肚子还吵饿了。 两人站在路边,默默无语,不知道能说什么。霍仲南去把车开过来,停在她们面前。车窗打开,露出面无表情的脸。 “上车。” 于休休把韩惠扶坐到后座,刚要钻进去。 “前面来。”霍仲南看着后视镜,侧脸有点严肃。 于休休捏了捏韩惠的肩膀,坐到副驾。霍仲南俯身为她系好安全带,顺手将一个袋子递给她。 “吃吧。” 于休休看着包装精美的盒子:“???” “不是饿吗?”他侧目。 “你咋知道的?”不仅饿,还累。 “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于休休羞愧得无地自容。她饿了的样子有那么猥琐吗?袋子里隐隐飘出香味儿,她来不及跟他计较,打开一看,是一个诱惑她味蕾的提拉米苏。 “哇,是想把我喂胖吗?” 她原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认真地点了头。 “你太瘦!” 瘦?不要这么老干部好不好?女孩子都是要拼命瘦瘦瘦的啊! 于休休说:“幸好我吃不胖。要不然我就被你毁了。” 她咕哝一句,眼风扫到霍仲南嘴角的笑意,甜甜地挖了一勺子,正准备塞入嘴里,想起后面的韩惠来。 男色害我。重色轻友的罪名实锤了。 于休休回头,递给韩惠。 “惠惠你饿不饿?吃点?” 韩惠摇头,“你吃。” 这点眼力劲儿她还是有的。而且这个时候,她实在没有心情没有胃口吃东西。嘴上说当成被狗咬一口,可心里的恶心和疼痛,不是狗咬那么轻松的。 她安静地坐着,看于休休吃东西,空气里的甜香,加剧了她的伤口。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地想,这个世界对她,是不是太不公平?为什么她那么认真,那么努力,活得还这么累,而休休从来都不用努力,却有一堆人哄着宠着,要什么就有什么? 韩惠把头偏向了车窗外。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这座城市灯火辉煌,照入她心,一片荒芜。 于休休注意到了韩惠的反应。 她没有经验,不知道朋友遇上这种事,该怎么劝解。如果不是怕惠惠不开心,她肯定要报警。但她不能代替惠惠做决定。在这种时候,她又不愿意说一堆不痛不痒的话。那样安慰不到她,只会往她的伤口上撒盐。 于休休认为自己能做的,就是用快乐去感染她,让她热爱生活,忘掉今晚的事,重头来过。 ~ 于家。 苗芮亲自熬了汤,于大壮和于家洲今晚也在家,等于休休带着韩惠回去时,家里就有热腾腾的宵夜可以吃了。 苗芮宠女儿,可休休最近常不在家,她孤独寂寞冷,忍不住说两句老母亲的酸话。 “这是我特地给爸爸熬的汤,喝吧,便宜你了。” 于休休笑得合不拢嘴,“知道你心疼我。” 苗芮冷哼,于大壮嘿嘿直乐:“我终于拥有宵夜的署名权了。” 于家洲:“什么时候轮到我?” “没你什么事!捡来的孩子用脚踢。”苗芮看了于家洲一眼,又笑盈盈地望着韩惠,“惠惠,你喝呀。别拿自己当外人。平常想吃什么就跟阿姨说。我让李妈去买。” 韩惠勉强笑了笑,“谢谢阿姨,我……不太饿。” “不饿也要喝一点呀。”苗芮佯嗔,说完,又起身去拿她的勺子,盛了一勺,轻轻吹凉,喂到韩惠的嘴边,“来,张嘴,尝尝阿姨的手艺。” 哄孩子似的,温暖的感觉让韩惠立马红了眼睛。 她垂眸,喝下,“谢谢阿姨。好喝。” “再来一点。”苗芮很开心,“这是滋润养颜的汤,可以美容的呢,常常喝皮肤会变好哟。放心吧,不会发胖,女孩子可以经常喝的……” “噗——” 于大壮一口汤,差点喷出来。 “媳妇儿?”他委屈地看着苗芮,“说好是专门为我熬的呢?” “哈哈哈哈哈哈!”于家洲不厚道地狂笑,“爸爸,妈妈是嫌你太丑了。让你滋养滋养皮肤,这都不懂吗?” 苗芮:“胡说八道!你爸爸皮肤是差了点,哪里丑了?更何况,他还傻嘛,这也是优点。” 于大壮:“难道我的优点不是衬托了你的美丽和聪慧?” 于休休听不下去了,把碗放在桌子上,笑着抹嘴巴,“老于要不是被我妈收了,放归社会肯定是个大猪蹄子,这么会哄女人。哼!” “……老子白疼你了。” 一家子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韩惠低头喝汤,喝着喝着,泪珠子啪啪往下掉,全落在了汤碗里。 笑声戛然而止。 苗芮惊住,赶紧拿纸给她擦眼泪:“哎哟,这是怎么了?想家了是不是?” 韩惠再也抑止不住,捂住脸,失声痛哭。 …… 南院。 夜已经深了,霍仲南没有睡。一个人坐在窗边的沙发里,手上拿着一张人物侧脸画像,整个人沉在阴影中深思,眸色难懂。 不知过了多久,他站起来找烟盒。 抽出一支,点燃,刚想送到嘴边,又忍住。 这个躁动的状态,再抽烟,晚上就真的不用睡了。他叹口气,把烟摁灭在烟缸里,定了定神,给吴梁打电话。 “她的正面画好了吗?” 吴梁打个呵欠,“快了,明天早上给你。” “现在。” “……” 好的,大爷,大佬,大魔王。 吴梁在三十分钟后传来了一幅画。 一个动漫人物,除了能看出是个女人,别说长相,连五官都看不清。最可气的是,这是一张H图,动漫女主身材火爆不说,家里还穷得都没有衣服穿。 “吴梁!!” 霍仲南刚骂过去,吴梁就撤回了消息。 “发错了,发错了。这一张才是。” 紧跟着,一张图片发过来。 女孩儿长睫毛,小翘鼻,桃花眼,眼尾上翘,含情脉脉,笑容干净清澈,甜美中略带机锋,水灵灵的,让人很想掐一把。 霍仲南看着这张心理画像,深深叹气。 真的是她吗? …… ------题外话------ 于休休:小姐姐们,明天就要上架了,希望大家能一如既往的支持我,一千字三、五分钱,滋养滋养,美颜美颜(按字数收费,不是按章节的,么么哒)。另外,我家作者准备了上架礼品给大家,详情可以在Q群了解(潇湘总群:36138976(包含其他阅文平台)Q阅总群:322108785) 二锦:写书第八年,感谢有你,感谢在书里,一场又一场的遇见。 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76章 霍先生可能中邪了 一 韩惠的事,对于休休是有影响的。 夏琪那个项目,韩惠肯定不适合再接手,她换了一个人去,夏琪却嫌弃人家长得太漂亮,于休休不得已又换了个男同事。 没想到,夏琪就消停了一天,又来找她闹,要求大禹装饰在主材上降低一些费用,还威胁说,要把事情闹开闹大,说他们装修公司不要脸,让设计师陪睡,勾引客户签合同,给她设装修陷阱…… 人不要脸,鬼都害怕。 于休休让她解约,她不肯同意,一副吃定了她的样子。为了韩惠,于休休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咽——给缪延打电话,说自己被讹诈了。 最后,这事是缪延私人出面帮她解决的。 相比这些小项目,城市之春的进展到是挺快的,丁跃进自从被吴梁“治愈”,不酗酒了,也不允许丁曲枫找于休休麻烦,不论吴桐这边有什么要求,他都尽力配合,比毕红叶在的时候,还要顺利。 另外,丁跃进还派人送来了毕红叶赠送给于休休的珍藏画作。于休休冷不丁得了这么一笔财富,有点慌。为了保护好这些宝贝,她花了些心思构买专用的器材,又一件件拿出来请专人打理好,再放进行存放。 等她腾出手,想起请钟南吃火锅的事情,已经是一周后。 发消息时,于休休有点心虚,“我猜到你最近比较忙,就没约你。这周末去吃,怎样?” 霍仲南:“是你比较忙。” 咦,这语气有点小哀怨呀。 于休休闷笑,“那就明天吧?” “嗯。”霍仲南说:“我发地址给你。” “……” 以前吃火锅都是于休休找地方,现在这货终于懂得自己寻找美食了吗?于休休心安理得地让他去操心。第二天下班,她自己导航开车就过去了。 火锅店位置十分幽静。 于休休走进去,甚至有点怀疑,在这里开店,有没有客人上门。不过,她能肯定,这是钟南喜欢的调调。 不同于一般的火锅店,老远就闻到香料的味道,这里的环境干净清雅,院有回廊,假山溪池,白色的轻纱帘随风飘动,独立的包间里,焚着香,煮着茶,浪漫又温馨。 这操作有点骚! 又不太像钟南的风格了。 他不是浪漫的人,她也不是他浪漫的对象—— 于休休狐疑地走进去,霍仲南坐在房间的沙发上等她。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于休休就察觉到,这哥哥今儿眼神有点不对劲儿。就好像——要吃了她? “嗨!” 于休休有点怂,像个小狗狗似的慢慢蹭过去,把一罐从老爸的库存里带出来的茶叶奉上,又狗腿儿地笑。 “谁惹到你了吗?” “你。”霍仲南回答得一本正经。 于休休吓一跳:“我?不可能不可能,我这种人间小可爱,是不可能惹人哒。” 说完,她故意羞羞的一笑,装成小可爱去哄他:“大魔王哥哥,来笑一个嘛,要把嘴角扯到耳朵根那种。” 霍仲南:“……” 他忍不住勾唇,“就数你皮。” “笑了,笑了,你笑了。”于休休像发现了新大陆,手指着他,夸张的笑几声,又开始撒欢,“我就知道,你是不可能生我气的。说吧,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惹到你了,我明天就帮你收拾他!” “……” “渣老头儿是不是?” 于休休想到盛天的老板,有一点泄气,把桌子上的小零食往嘴里塞了一个,咀嚼着叹气说。 “你说我要装多少套房子,才能做到财压盛天,然后冲到你们公司,把你那个渣老板拉出来暴打一顿,再让他老老实实地,详详细细地,给我讲解一下,到底是金发美女好,还是黑发美女好?” “咳咳咳——” 霍仲南呛得咳嗽起来。 于休休丢下零食,“怎么了怎么了?你着什么急啊。来,喝点水。” 霍仲南摆摆手,按铃让服务员进来点菜。 于休休托着腮,观察认真点菜的钟南小哥哥,一脸痴痴的迷妹笑—— 他穿了件长袖衬衣,袖子没有扣上,微微挽高了些,露出一截手腕,那一只A货手表承载了正品的力量,把他衬得气质高贵,风华清冷。衬衣领口也敞开着,脖子修长有力,两片性感的锁骨,让他俊美的样子荷尔蒙四溢,又柔和可亲近。 柔和?这不像冰山美男也。 于休休确定,这家伙可能中邪了! 她挪了挪,靠他近了些,眼睛飞快瞄他。 往常她这样,他会皱眉,或者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今天他不仅没有躲开,还偏头看她一眼,那目光……一言难尽。 于休休傻了。 天惹!这个眼神好宠。 她整个人都热起来,恍惚一下,大着胆子把脑袋伸过去和他一起看菜单。 “我喜欢吃这个……” 她指过去,发现已经勾上了。 “还有这个……” 她又指,结果也勾上了。 一连看了好几个她爱吃的菜,都已经被他打了勾。于休休愕然望着他,眨眼睛,再眨眼睛。 霍仲南说:“知道你爱吃。” 于休休拼命彩虹屁,“长得好看又会点菜,真是个神仙小哥哥啊?” 两个人的互动十分有爱,满眼粉色泡泡,服务员忍不住抿嘴偷笑。 “你们真恩爱。” 啊啊啊恩爱?于休休脸热了。 小姐姐好会说话,往后一定要经常来光顾他家。她轻咳一下,想要否认,不料霍仲南把菜单放到她的面前,出声打断了她。 “你再看看。还有什么要吃的?” 于休休拿着笔,瞄他一眼。 没有表情,没有表情,这哥哥藏得深,她看不懂。 于休休叹口气,蹙着眉头翻了一下菜单,摇头,“没了。我喜欢吃的,你都点了。不过,全是我的,你吃什么呢?” 霍仲南说,“你喜欢的,我就可以。” “呵呵,呵呵呵呵呵。”于休休发出一串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大概是心里太过雀跃,或者说幸福来得太突然,她居然找不到话说,心里慌得一批。 “哥,你是不是发奖金了?” 霍仲南一怔,“比奖金好。” 呃,于休休又怂了下,“是因为找着她了吗?” 霍仲南看她,眼角有淡淡的笑意,“大概是。” 于休休心里一沉,耳朵嗡嗡作响。 她尴尬地收回贴着他的胳膊,看着他英俊的面孔,吸了吸鼻子,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左右着,眼底的光芒变得有些黯淡。 “钟南。” 她唤他的名字。 “怎么了?”霍仲南看着她突然变色的脸,“不想吃火锅?” 于休休沉默了。 她没有马上回答,脑子有点乱。 如果霍仲南找到了那个她,那么依他的性格,必然是两人已经有了感情,他才会变得这么开心。所以,他现在陪她吃火锅,她自以为是的宠爱,只不过是哥哥对妹妹的关心而已。 这是她要的吗? 她的心思从来没有纯粹过。 她的目的从来不是兄妹之情。 所以——她觉得自己不配吃这个火锅。他已经有了女朋友,她就再也不能用妹妹的角色代入,待在他的身边了。一边称兄道妹,一边觊觎人家的美色。这么做,太婊。 “我突然有点不舒服。”于休休低下头,迅速拿起自己的包,“钟南,我想回家。火锅不吃了。” 说完,她大步冲出房间,速度极快。 因为她可耻的发现,她的内心甚至会期待,期待他来挽留。她怕,怕成为自己最鄙视的那种人——一边叫着哥哥,一边做着小三。 恐惧感陡然上升,她脚步越来越快。 “于休休!” 霍仲南跟出来。 在门口喊了一声,看她没有回头,心脏不由一紧。 吓到她了? 是他太急切了。 他的那个梦,她没有参与。她不知情。 霍仲南眉头皱起,大步冲过去,将快要走出庭院的于休休一把拽住。 “不要生气。”他说。一贯冷清的声音带着磁性的沙哑,没有冷漠,只有急切:“我做得不好,我道歉——” 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77章 作的什么妖蛾子 二 道什么歉? 感情的事又不能勉强。 于休休抿了抿嘴,不太敢看他的眼睛,“你没有错,错的是我。以前是我不自重,以后,我改。” 霍仲南蹙眉,“那你为什么生气?” “……” 这么明显,他都看不出来吗? 于休休咬了咬唇角,看他沉默,索性狠下心,把他的手扳开。 “钟南,我不缺哥哥,需要的也从来不是哥哥。往后,我们就不要再联系了吧。你自己好好的,钟霖说你睡眠不好,现在你找到她了,应该会慢慢好起来,会有改善的。然后你……多多吃饭,注意加衣,反正,你就好好地跟她在一起吧。你那么好看,不要谈个恋爱就把自己变成了油腻大叔。” 她语无伦次,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然后,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操心太多。 “我走了!”于休休想要快一点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男人——要不然,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抱住他,不要脸的蹭上去。 可是这次,霍仲南没给她机会。 “你是不是傻?”他喟叹,一把将她抓回来,扼在胸前,低下头,轻声哄她:“进去,边吃边说。” “我不要。” 于休休慌乱地挣扎,急得快掉眼泪了。 “你放开我。我都说了,我不缺哥哥。” “我缺。” “???” 霍仲南从来没有哄过女人,更不知道这女孩子内心已经脑补了十万字的故事情节。他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耐着性子。 “别耍小脾气。有人在看。嗯?” “我没有耍小脾气。” 这是大情绪啊! 可是,于休休对自己的大情绪,有点羞于启齿,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向他坦陈感情,“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钟南,我最近太忙,不想多你一个牵挂,多你一个麻烦。” “我想。” “不,你不想。” “我想。” “你不想。” “……” 霍仲南发现有人在看热闹,脑门突突的跳,再顾不得小姑娘的脾气了。他手腕用力,想拽她回包间。可是,于休休和大多数的小姑娘不一样。她力气大,挣扎起来十分要命。 “作!” 霍仲南无奈。实在没办法,他伸手环住她的腰,一个公主抱就将她搂了起来,大步往回走。 “看你怎么作!” 砰!门一关。 世界只剩他们两人。 霍仲南把于休休放坐在沙发上。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于休休把嘴撅得老高,像个受了气的小可怜,只看她一秒,霍仲南就破了功,“你在作什么妖蛾子?” “我谢谢你啊。”于休休抚着被他捏痛的手腕,“谁在作?你都有女朋友了,以后让她来陪你吃火锅啊,有没有妹妹有什么关系?” 霍仲南身体一僵。 “有没有妹妹是没有关系。” 于休休心里一疼,又听到他说,“但没有你,就没有我了。” “??”她不解地抬高下巴,盯住他的眼:“你在说什么呀?” 霍仲南冷眼微眯,面孔严肃冷峻,不像在开玩笑,甚至都不像是在哄她,而是在说一件事实。 “需要我再重复?” 脸这么黑,还重复什么呀。于休休怔忡几秒,“我对你,有这么重要吗?” 他没有说话。 慢慢弯腰,大手在她脑袋上轻轻顺毛,把刚才被他弄得凌乱不堪的头发归位,叹口气,像哄宠物似的拍了拍。 “很重要。” 不对劲儿,不对劲儿。 于休休心脏砰砰乱跳,睁着大眼睛看他,“钟南你是不是脑子被谁植入了?” 霍仲南脸一黑。 于休休摇头:“不对,看你的样子,像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她认真盯着他,“你精神亢奋,眼神灼烈,难道是失眠导致的思觉失调?” 霍仲南深吸一口气,再三提醒这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这才没有直接掐死她。 “你能想点我好吗?” “不!我觉得你得找医生看看。”于休休越发觉得他今天不对劲儿,“你是不是失恋了?找到了那个女孩儿,可是她不要你?” 霍仲南:“……” 他头好痛。 于休休毫无违和感的继承了于家人的奇葩思维和逻辑。他要怎么说得清? 他不说话,于休休觉得这是默认。心疼了一秒,马上就帮他想办法,“我认识一个心理医生,钟霖介绍的,好像很不错。你要不要找他看看?” 霍仲南:“……” 这时,服务员送了热毛巾进来。 可算缓解了这丫头的索命十八问。 霍仲南沉着脸,把毛巾递给她,一言不发。 于休休不客气地朝他摊开手,“我两只手都好脏。擦不了。” 霍仲南眼皮一跳,低垂着头,慢慢帮她把手擦干净,顺便揉了一下她的手腕,然后走过去拉开火锅桌的椅子。 “过来坐!” 于休休盯着他,虽然被照顾得心里美滋滋的,但还是担心他是哪里“串线了”,才会突然对她这么好,有点不放心,又继续作。 “我的腿刚才抽筋了。走不过去。” 她以为他会拉下脸生气,没想到他会走回来,像个兵马俑似的僵着身子,把她抱起来,往椅子上一放,顺便帮她系好餐巾,就是不说话。 “……” 于休休整个人都不好了。 “钟南你在谋杀我,知不知道?” 霍仲南皱眉,“嗯?” “你不知道你这样有多好看多好看多好看吗?”不仅好看,还很有男友力啊,这简直就是于休休看过的那些言情小说里的男主标配啊。 她不行了。 呼吸不过来。 “钟南你到底怎么回事?” 她拿手指去戳他。 霍仲南低下眼,看到那一截指头,小小的,白皙的,在他手背上,戳一下,又迅速收回,趁他不注意,又来戳一下,像个耍赖的孩子。 他哭笑不得,一把将它抓在手里。 “火锅不想吃了?” “……吃的啊,怎么不吃?”于休休一本正经,“不仅要吃。吃完了我还得治治你的病。” 霍仲南眉头微沉,眼睛凉了凉,又迅速收起情绪,摆手让服务员下去,掩饰地揉了揉额头。 “你看出我有病?” “呃,我开玩笑的。”于休休怕他不开心,一双大眼睛笑得弯起,咧开嘴,整洁的牙齿像贝壳般晶亮,“就算你有病也没关系,我于休休包治百病,专业是脑残科。” 霍仲南:“……” 于休休趴桌上,歪着头看他。 “能告诉我,你怎么了吗?” “你看不出我的意思?” 他问得太过正经,英俊的脸看上去比平常更为清冷。于休休下意识地紧张,“你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 “……” 行了。和这丫头根本就没法说。他那些梦和梦里的故事,告诉她,于她而言只是天方夜谭。霍仲南放弃了并不成熟的幻想,转向那一个沸腾的锅底。 “我点的鸳鸯锅,没问题吧。” 于休休被带歪了话题:“我知道你不爱吃辣。” “不是。”霍仲南瞥她一眼,“有点上火。” “上火?”于休休问:“吃药了吗?” “……” 两个人隔着一个锅底,隐入怪异的尴尬。火锅的香味儿飘出来,雾气袅袅,温暖、惬意。于休休深吸一口气,又找回了灵魂。 她很爱吃火锅,只要有火锅,话就多,也会变得比较愉快。 “你最近睡眠好些了吗?” 霍仲南顿了下,“好些了。” 于休休:“是因为那个女孩子吗?” 霍仲南极淡地牵了牵唇,“是。” 火锅雾气里的他,这一笑,像一只潜藏的老妖,牵住了于休休的神经,她差点咬到舌头,哆嗦一下,喝了口酸奶压惊。 “钟南你不要再对我放电了。”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于休休瘪嘴,“我会中毒。” 霍仲南:“你不是包治百病?” 于休休瞪大眼睛:“你不会又要给我买包吧?别别别,我包太多了,都背不完!全拿去给你的相好吧。” 霍仲南沉下脸:“我没有。” 于休休做了个鬼脸:“不买就不买嘛,干嘛这么凶?” “……” 这是个傻子。 电影院里那踮脚一吻,他以为这丫头会懂得这是什么意思。现在看来,她脑子就是根弦。 他如果有相好,会在这里墨迹? 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78章 甜齁CP横空出世 三 霍仲南沉默,不搭理她了。 空气里飘浮着火锅的香味儿,于休休看他不高兴,自个伸手去拿菜。他看了一眼,想去帮她拿,不小心就碰到了手。 四目相对,气氛变得暧昧。于休休尴尬地缩手,又不小心戳到了滚烫的锅边。 “嘶。”她惊呼。 霍仲南一把抓住她的手,“我看看。” “不用。” “看看,” “没事啦,已经不痛了。” “你烫到了。” “我皮厚……” 他黑着脸要看,于休休不让,两个人奇怪地拉扯着……不知道在争个什么劲儿。 直到霍仲南的手机响起铃声。 “霍先生,你在哪里?”钟霖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隐隐带着笑。 霍仲南看了于休休一眼,放开她的手,“怎么了?” “你火了。你火了啊。你和于休休成了网红CP。”钟霖大声的笑。 霍仲南皱皱眉,“说清楚。” “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了吗?” “在吃火锅,没看。” “……你们又去吃火锅了?” 钟霖好受伤,感觉他这个助理越来越没有存在感了,不知道老板的行程,也没法跟着老板去蹭吃蹭喝,最近生活费用,好像都在直线飙高。 霍仲南没回答他,挂了电话,看信息。 那是几张截图,全部来自网络。是他和于休休在话剧艺术中心的合影和一个小视频,被网民偷拍,然后传到网络,迅速被转载,走红。 “太甜了!” “太甜了啊妈妈!” “好美的爱情!” 无数人被小视频里的互动感动! 一个叫【寻找最美CP】的话题,还上了热搜。网友们疯狂舔屏他俩的颜值,在线吃糖,还有网友建议经纪公司把这两个人挖出来,原地出道,甚至还在热心网友给他们的组合取了个名字,叫“甜齁CP”。 “怎么了?”于休休看他盯住手机不说话,忘了刚才的紧张,有了新的紧张,“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霍仲南放好手机,按铃叫服务员给于休休拿了一个冰袋进来,又黑着脸叫她,“手伸出来。” “……” 于休休无辜地看着他,“干嘛?我要用手吃东西呀。” 霍仲南哭笑不得,将一盒酸奶摆在她面前,“先喝它。” 于休休丢了个大白眼珠子给他。没有办法,她只能由着他在自己那个并不明显的烫伤上,用冰袋滚来滚去,“你知道闻着火锅香味却吃不了,是什么滋味儿吗?” 霍仲南不理她。 “喂!”于休休叫他。 他放下冰袋,仔细看了看她的手。 “可以了,一会再观察下。” 天惹!她哪有这么娇气啊。 于休休很想告诉他,自己内心其实住了个爷们儿,但是想想,他的爱好大概率是娘们儿,就勉强忍住了。 两个人黏黏糊糊地吃完火锅,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于休休有点匪夷所思。 不过,确认了他还没有女朋友,从他的言行上看,似乎对她有点好感,她就不敢大着脸,再得寸进尺。 ~ 回到家,于大壮和苗芮都在客厅里。 她一进门,他俩齐刷刷地盯住她,然后收起手机。 “怎么了?”于休休奇怪地将包递给李妈,“我又变美了是不是?” 于大壮笑:“美美美。那个……乖女啊,你今天还好吧?” 苗芮看他一眼,“问的什么话,咱乖女红光满面,一脸春风,这像是不好的样子吗?” 她起身搂住于休休,亲自把她送到楼梯口,“乖乖上楼睡觉,早点休息。妈也要睡了。” 于休休觉得他们都好奇怪。 “这么早就睡?”她问:“你不看电视?” “不看不看,我今天吃瓜呢。”苗芮神秘一笑,三两步又回到于大壮的身边,靠在他的身上,两个人刷着一部手机。 于休休就不懂了,什么瓜能让父母这么上心? 她回到房间,好奇地上网刷了一下。 明星八卦,社会新闻,热点时事,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啊。有人出轨,有人结婚,有人分手……这不都是每天都会发生的吗? 老爹老妈在兴奋什么? 谢米乐的消息,来得及时。 “采访一下,做最美cp有什么感觉?” 于休休终于发现,自己就是老爸老妈嘴里那个“瓜”。她简直不可思议—— 不仅上了热搜,还被人扒了皮。 有人扒出她的身份,有人扒出她的历史。 ……大家发现,原来她就是那个平白得了一套房和一堆名画的设计师小姐姐,更惊恐的是,老天居然如此偏爱她,不仅有好运,还有一个A到爆,宠到点,帅到销魂的男朋友。 “你说气不气?” “天底下的好事都被她占尽了。” “我愿用二十斤肉,换小姐姐一次幸运。” 热贴下面,有一个知情网友评论:“如果你们知道她还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爱她如命的老爸,貌美如花的老妈,帅气逼人的弟弟……不知道又会作何感想?” “当然是——哭啊!” “过分过分,这小姐姐运气好到违反自然规律!” 网友们群起爆走,为这个网红设计师取了一个“幸运女神”的绰号。 于休休惊奇地发现,那个所谓的“知情网友”就是她帮老妈注册的账号。此时,她已经凭着“知情”二字,收获了几千个粉丝…… 怪不得没空理她! 她觉得,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父母在吃自己的瓜。 “休休,恭喜你啊恭喜你。”谢米乐的消息如同魔鬼在催命,“追哥成功,有什么感受,说说看。” 于休休哭丧着脸,“哪有成功啊,这莫名其妙的热搜千万不要被他看到。要不然,他会撕了我的,你都不知道,他变得好凶哦。” 谢米乐好奇:“他怎么凶的?” “就是……”就是怎样? 于休休回忆一下今晚的相处,脸上慢慢变热。 “反正就是很凶啦,我不敢惹他了。” “嘁!你个大猪蹄子。看照片就知道,你俩恋爱了,是不是?” “真的没有啦,米乐,我恋爱了,不得第一时间告诉你吗?” “这个我信。主动点,这块肉很快就是你的了。”谢米乐嘻嘻哈哈地玩笑几句。 突然,她换了话题:“最近韩惠什么情况,我感觉她有点不开心啊。” 韩惠的事,于休休没有告诉别人。 即使是谢米乐,她也不能背着韩惠去议论。 “大概是工作不顺心?慢慢就好了。” 谢米乐想了想:“那我明天去见客户,把她带去吧,我最近挺忙的,可以把这个客户让给她。” 于休休沉吟一下:“让她休息下吧,你不是说缺钱买车吗?干嘛要让给别人。” “我不想惠惠那么闲嘛。有时候,心情不好就是闲出来的。你想啊,我们的父母都在身边,有家可归,惠惠只有一个人,她比较需要关心。” “嗯。” 于休休一边和谢米乐语言,一边刷网上的消息。 很快,她发现有一个叫“百晓生爆料君”的微博,在【寻找最美CP】的话题里乱带节奏,爆他们的假料。 “女主是一个建筑商的女儿,暴发户起家的,没文化,爱炫耀,农村出来的,也就是摆拍的时候好看点,真人没什么气质。男主是盛天集团的一个小职员,好像之前负责浮城项目的招商,小屌丝,打工仔。不知道他俩谁先勾搭谁,反正后来大禹拿到了浮城(虽然后面又黄了),男主也顺理成章地做了大禹的上门女婿。男主是个没父没母的孤儿,家里一穷二白,这也算是攀上高枝了吧。” 这条回复一开始没有多少人关注,沉得很深。 结果被一个网红女主播捞了出来,借机炒话题。她甚至用调戏的语气说:“不知道暴发户的女儿一个月给小哥哥多少生活费?我愿意出三倍价格包\养他。有认识的帮忙牵个线啊,付佣金。” “……” 于休休顺手截图给谢米乐。 “看我哥哥这该死的魅力哦!明明可以靠脸吃饭,他为什么要靠才华?” 谢米乐在那边笑得够呛,“你不生气?” “生什么气?有人喜欢他是好事啊,证明我眼光很有社会性。” “……”是不是傻? 谢米乐:“于休休小姐,我提醒你,这男人没拿你的钱,身上没盖你的章,还不属于你。请问,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把人吃到嘴里,入腹为安?” 对哦! 于休休从自己的“瓜”中清醒过来。 “我已经尽力了呀!吃不到怎么办啊!” “……你就是怂!从他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他喜欢你了呀,傻姑娘。” 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79章 有人养,不好吗? 四 钟霖快要笑死了。 网红女主播有人气基础,她这一带节奏,好多人都掺和进来,表示要包\养他们家老板。出于某种暗戳戳的不怀好意的小心思,他看到某些YY情节特别爽,但是不敢截图告诉霍仲南。 没想到,老板会半夜给他消息。 “进来一下。” 钟霖今晚住在南院,听到呼叫,马上推门进去,因为刚才YY过老板的香\艳八卦,他头垂得很低。 “霍先生。” 霍仲南把手机丢在桌上子。 “你看看。” 钟霖瞄一眼就明白了。 老板看到了那个网红女主播的微博。 可是,他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老板会去关注这件事。完了完了,他刚才用小号给人家点过赞,不会被老板发现了吧? 霍仲南看他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皱了皱眉,“去,处理掉。” 不是说他?钟霖松口气,“好的,霍先生,我马上去办。” 说完,他探究般扫一眼老板的面孔,“寻找最美CP这个话题,要不要一并处理掉?让他们把热搜撤了,话题封了?” 霍仲南沉眉,看他一眼。 钟霖脊背微寒,感觉到了杀气,马上严肃表态,“这些人毫无法律意识,未经允许偷拍上传,有些人甚至以此牟利,严重侵犯了肖像权。霍先生,明天我就让法务去处理……” “不用。”霍仲南翻看好半天了,大概了解一些情况,“几个小姑娘的恶作剧罢了。不用计较。” 钟霖有点懂不起了。 “那话题到底撤,还是不撤?” 霍仲南半阖着眼,躺在沙发椅上,“不。” 嗯?钟霖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不相信这么荒唐的话是从他老板嘴里说出来的。要知道,霍仲南对私人信息的保密程度堪称变态。这么多年,网络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他一张正面照片,也没有人能了解到他的私事…… 现在,他居然允许这个视频和照片的存在,允许一群人吃他和于休休的“瓜”? 是老板傻了,还是他的耳朵疯了? 钟霖试图挣扎一下,“可是霍先生,网上有些话说得很难听,说你是……于休休养的小白脸。” 后面半句他有点说不出口。 没想到,老板居然很平静。 “有人养,不好吗?” 钟霖:“……” 很好,确实很好,他也想有人养。 这一瞬间,钟霖居然觉得这话并没有什么毛病。 …… 阮佳佳是某直播平台的当红女主播,无数宅男的撸中情人,只要她上播,飞机轮船火箭能收一堆,创造过一小时打赏过百万的纪录,是平台力捧对象,事业蒸蒸日上。 寻找最美CP那个热搜,她是无意中看到的。他很吃那个小哥哥的颜,就转发调侃了一下。没有想到,竟然引来许多粉丝的追捧,说她道出了大家的心声,她炒了一波热度,吸了粉,得到了好处。 如此一来,她居然真的动起了心思。 阮佳佳主动私信给了几个所谓的知情人,打听男方的身份和联系方式。等了许久,只有一个叫“你霖哥就是武器好”的网友,回了她两个表情包。 一个配字:“你号没了。” 另一个配字:“你没了。” 阮佳佳骂了一句神经病,就没再管他。结果,很快他就发现,账号被锁了。接着,就收到公司发来的解约消息。 公司说,由于她言行不当,用粗俗言论在公众场合进行人身攻击,造成了非常不好的社会影响,公司决定跟她取消合作,并且让她赔偿因为此次事件造成的损失,同时扣发上个月的收入。 什么情况? 阮佳佳惊慌失措,气疯了。 她找公司,得到的答案全是一样的官方解答。而圈里一些熟识的朋友告诉她的答案却是——她得罪人了。 至于得罪谁?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包括她在公司那个相好,也没办法告诉她确切的事情。只说,这是老板的决定。老板透了个风,说别的平台,也不敢再签她。这个封杀,会是长期的。 怎么可能? 哪个大佬有这么大的能量? 阮佳佳疯了一样,在网上到处寻找蛛丝马迹,想找出要整她的人是谁。可是,茫茫网海,水太深,人太杂,说什么的都有,她熬了两天,什么都查不出来。 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个最美CP里的女孩儿,叫于休休,是大禹建筑老板的女儿,是个设计师。 …… 于休休这两天很亢奋。 她没有告诉钟南“最美CP”的事,怕他看到那些过分的言论会不舒服,但她又不愿意他被人说闲话。所以,她申请了几个小号,上班下班,一有时间就泡在网上,和那些污蔑钟南吃软饭的人“战斗”。 战斗到什么程度呢? ——没时间理会钟南。 ——战斗到最美CP都有了自己的粉丝团。 ——战斗得忘乎所以。 第三天,霍仲南主动给她电话。 “在干什么?” 于休休顺口回答:“玩游戏。” 霍仲南听到她键盘敲得噼里啪啦,但是游戏上的“休休小妖精”并没有在线,只有“南院大魔王”孤苦伶仃一个人。 也就是说,她抛下他去玩别的游戏了。 天道好轮回。 霍仲南沉默了。 “有事吗?哥?”于休休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又问了一句。霍仲南听出她心不在焉,闷了许久,“你那天,是不是吓到了?” 那天?哪天? 吓到什么? 于休休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又随口敷衍,“没事没事,你长得那么好看,怎么会吓到我?哥哥,你早点休息吧,工作忙,照顾好身体。就这样啦,8。” 霍仲南:“……” 这么迫不及待? 他默默挂电话,而她没有打过来。 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着黑夜里的孤灯,他翻出吴梁给的画像,看了许久,最后,给于休休发了一条消息。 【微笑】 于休休没反应。 【微笑+1】 还没反应。 【微笑+2】 仍然没有反应—— “????+微笑。” 于休休终于看到微信,打开看到一串串的微笑,手一抖。大半夜的这么笑,是要让人做噩梦的啊哥! “你怎么了?” 霍仲南放下叠放的腿,认真打字:“钟霖说,有一家新开的江湖菜,叫降龙十八掌,要不要去?” 于休休说:“去啊。” 霍仲南松口气:“周六,还是周天?” 于休休想了一下,“周天吧,周六我妈妈生日,去不了。” 这个妈妈是谁,两人心照不宣。虽然谁也不戳破,但都知道对方知道自己知道,这感觉有一点隐秘的羞愧,于休休有点不好意思,“那周天我来接你。” “周六在哪里?” 嗯?什么意思……? 于休休琢磨一下他这话的意思,“哦,那天会来很多客人。你不喜欢热闹,我就没叫你。” “我那天闲。” 闲是什么意思?闲就是快点叫我去的意思。 可惜,于休休一心在战斗上,随口说:“那你好好在家休息,把前面没睡的觉,都补回来。” 霍仲南胸口一股闷气。 “好,晚安。” 于休休忙着去骂人,随手截了一个手机上的软件图片给他:“你晚上要是睡不着,可以看看这个。里面有很多舒缓的音乐,很适合你。” 还算有点良心。 霍仲南洗了澡躺被窝里,枕着胳膊,下载好软件。 一点开,就弹出很多布料很少的小广告。他开始以为是打开方式不对,又重新开一次屏,结果还是跳出很多奇怪的图片。霍仲南很快发现,这是一个纯纯正正的“约”软件,是有很多音乐,能不能舒缓神经,就不知道了。 …… 于休休扣上电脑,打个呵欠准备去洗澡。然后无意识地捞起手机,一看,头皮炸了。 这个软件是她那天好奇下载的,忘记删除了,而且和她准备介绍给钟南的那个助眠音乐软件的图标,十分相似…… 她、搞、错、了! 啊—— 于休休发出绝望的惨叫! …… 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80章 不配拥有名字的人 五 二月初一,是苗芮的生日。 于家人十分重视亲情,每个人的生日都是重要日子。他们家,会把每个节日过出仪式感。穷的时候,煮一锅面条,一家四口也要唱个生日快乐歌,期待来年更好,现在日子好过了,升级了排场,但内容不会变。于大壮会隆重地为老婆庆生,于休休和于家洲会细心地为母亲准备礼物。 在生日前一周,于休休就细心地设计了一个电子请帖,发在于家村水库人的大群里,还顺便发了一个大红包。 这也是他们多年的习惯,于大壮很重视那一批老乡老朋友。在申城的,能来的,都会邀请。外地的,来不来随缘。 一些人发来了生日祝福。 一些人发了祝福,表示那天来不了。 还有很多人,默默地拿走红包,不发一言。 最近,这个群冷清不少。群主是于大顺,老村长的儿子,他工作忙,很少顾群,以前大多数时候都是暴发户于大壮在里面撒钱。 这些日子,于家的工地停了,还有可能面临行政处罚,正在走背运。一开始,三不五时就有人在群里安慰于大壮,打听消息,时间久了,大家的热情就没了,默认了于大壮家走下坡路的事实。 于是,于家接到浮城时的高调,变成了大家私底下吐槽的笑料。甚至有人传闻,于家欠了几个亿的外债和银行贷款,公司撑不下去了,现在是打肿了脸在充胖子,等待接盘侠。 消息甚嚣尘上。 于休休看了看群里拿了红包又潜水的人,问于大壮:“爸爸,这些人是不是害怕我们找他借钱呀?” 于大壮打个哈哈,“正常正常。” “有钱亲兄弟,没钱陌生人。” “不用管别人怎样,做好自己。” 现实的残酷,于休休早就知道。苗芮以前就常常为此责怪于大壮,说他太老实,对家乡人太好,而很多人是没有心的白眼狼,养不熟。 于大壮常常一笑了之,不当回事。 有时候,于休休并不十分了解于大壮的处事逻辑,但她没有经历过爸爸的人生,不会去置喙他的决定。 苗芮从房间里走出来。 “这个生日要好好办,让他们知道,咱们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她有点不高兴,拉着个脸,数落道:“这些人,永远只会高看有权有势的唐家,咱们要是穷了,于大壮你等着看人家的脸色好了。” 于大壮揽揽她的肩膀,“过生日的大寿星呢,不许生气。生气不漂亮。” “讨厌!”苗芮拂开他的手,瞪一眼,“每次都这样。我不是见不得你吃亏吗?你乐意做烂好人,你做去吧。” 苗芮气咻咻地转身,进房间去了。 于大壮:“……” 于休休吐舌头,“老于,你完了。咋办?” 于大壮挠了挠头:“还能咋办?自己宠出来的媳妇儿,哄呗!” 于休休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呵呵!”于大壮很喜欢看闺女笑,她一笑,就能治愈所有的烦恼。 他说:“你是不是也不理解爸爸?” 于休休摇头。 于大壮叹了口气,“我不是做烂好人。是不想得罪小人。大家都知根知底的,我在外面做工程,少个敌人,少个隐患,你懂吗?” “……不太懂。” “我还是去哄你妈吧!” …… 很多人以为于家的生日宴,会办得低调一点,毕竟现在情况特殊。没有想到,于老板宠老婆的个性,几十年如一日,操办得豪气又隆重。从酒店到食物,从司仪到嘉宾,全是一流的排场。 而且, 于家不收礼金。 有人说于家人特装逼,一年四季装的画风清奇。但于家人满不在乎,年复一年的装逼。 不仅如此,苗芮还特地发朋友圈。 “老于和大宝小宝硬是倔得很,非得给我过生日。我都过烦了,又老一岁,有什么值得庆贺的嘛。所以,我今年的生日愿望是——年年有今朝,岁岁有今日!” “……” 那您到底是开心呢还是开心呢? 于休休看着老母亲的朋友圈,一言难尽。 谢米乐和韩惠坐在她身边,一个在低头玩游戏,一个在发呆。 苗芮走过来,一脸八卦地笑说:“你刘姨把侄女带来了,看到没有,那个穿巴宝莉的姑娘,样貌还周正吧?” 于休休一脸懵,“渣弟还小啊,你不会想要对他下手吧?” 苗芮敲她的脑袋:“想什么呢?” 她压低声音,“这姑娘学历高会赚钱,年轻时候眼高手低,把年龄拖大了,一直没处对象,现在家里着急了。你刘姨啊,想把她介绍给你大师兄。” “啊!”于休休瞪大眼,仔细看了看那姑娘,“她几岁啊?” “二十八。” “二十八就叫年纪大?妈妈,女性在婚恋市场上就这么没有竞争力吗?” “你懂什么?”苗芮横她一眼,又笑:“你瞧着,这姑娘怎么样?” 于休休也笑了起来。 “苗女士,我瞧没用啊,得大师兄瞧。” 苗芮抿了抿嘴巴,“骁龙是个不开窍的。这么多年,我也没看他处个对象。说实话,我跟你爸,也替他着急。嗯,我看这姑娘成。等等,我先去探探他的口风。” 她是个泼辣的急性子,说走就走。 于休休笑着摇头,回头找谢米乐一起玩游戏。 “惠惠,要不要玩?” 韩惠死死捏着衣角,好不容易才松缓了嗓子,发出正常的声音,“不了。我玩不好。” 于休休抬头,发现她眼底有雾气。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韩惠笑得勉强,“没有,昨晚没睡好。” 于休休了解她的情况,不好多说什么,只捏了捏她的手,“去楼上开个房睡一会儿?你这手,冰冷。” “没事的。”韩惠哪舍得花那个钱? 她低下头,“你俩玩吧,不用管我。” 于休休:“好吧。” 她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阵喧闹。然后传来于家洲夸张的笑声。 “姐,我钟南哥来了。” 闻言,站在霍仲南身边的钟霖,脚步一僵。 ——他就不配拥有名字,是吧? …… 霍仲南带了个牛皮纸信封,看到苗芮和于大壮,把它递了上去,“这是给阿姨的生日礼物。” “你这孩子,来就是,送什么礼物?”苗芮不确定他和于休休现在的关系,左右看了看,觉得单单收他的礼物不太好,赶紧推回去。 “阿姨心领了,咱们自家人,不用客气。” 一句自家人,让霍仲南的眉目柔和下来。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收着就好。” 苗芮不好再推辞,放到包里,又热情地邀请他进去,“休休,你哥来了,你咋不过来接一下?” “打游戏呢?”于休休弱弱地应。 打游戏是假,害怕他是真。 那天的APP车祸现场,成了她的一块心病。钟南没有问,她也不好去解释,怕越描越黑。结果这事搁心里,害得她两天都没有睡好,甚至都不敢主动联系他。 于休休无法面对,可他终究走了过来。 一双笔直的大长腿,一身熨烫整齐的休闲西服,把周围的人都比了下去。那气质,那气场,好像所有人都不配和他站在一起。 于休休抬头,假装愕然,“你来了。” 霍仲南说:“你刚才不是听见了?” 于休休:“哦,我在打游戏,没听太清。” 霍仲南看她心虚的样子,啼笑皆非,“是吗?” 于休休小声说:“是。” 霍仲南蹙眉,闷半晌,“嗯。” 于休休听出他有情绪,摩挲着手机,想做鸵鸟又不太可能,索性摊牌,“那天我……我的手机也成精了,居然学会自己乱改APP了。” 霍仲南说:“看出来了。你是个妖精。” “……”于休休有点羞耻。 这称呼很暧昧的啊你知不知道吗哥哥! 不请自来,就为了说这个? 于休休正不知道说什么挽救尊严,于大壮的笑声就传了过来,“哎呀,老唐,说好不带礼的,你这是干嘛啊哈哈哈哈。” 于休休看过去。 与唐绪宁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81章 打脸就像龙卷风 六 唐绪宁目光凉了凉,又笑着打开了礼盒,“于叔,这个玉观音是我爸爸的珍藏,还找大师开过光,专程给阿姨贺寿的。” 玉观音很大一尊,雕工巧妙精致,观音眉眼栩栩如生,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懂玉的人,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送这样贵重的礼物,可想而知,关系非浅。 周围有人在惊叹好玉,于大壮却委婉地推拒了:“太贵重,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一个大老粗也不识货。带回去吧啊老唐。” 唐绪宁以为他是客气,又一次塞过去:“于叔,你和我爸是生死之交,一尊玉观音而已,再贵重,能有你们的情分贵重吗?不值什么,收下吧。” 弦外之音,这种东西,我们家多得很。于大壮知道唐文骥爱收藏古董玉石,挑挑眉,打个哈哈,“那就笑纳了。” 唐文骥松一口气,拍拍于大壮的肩膀,两个人并排往里走。 “老于,你最近和我生疏了啊。” 于大壮满脸是笑,“哪有啊,还不是老样子?” 唐文骥眉眼有责怪的意思,“你公司出那么大的事,也不说来找我?” 于大壮心道,你既然知道,也没说主动帮一把手啊? “哈哈,你处在那个位置,也不方便不是?老唐,我不想给你添麻烦。再说了,小场面,我可以解决。” 唐文骥摇头,“你啊,就喜欢说大话。我要是真不管你,你这公司,怕是要被你玩坏了。我早就说过,你这个人太实诚,不适合接这种大项目……行了,这事包我身上,回头我找人去问问。” 他循循善诱,十分友好。 可是,这话传到在座的人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这不是摆明了说,于家离了唐家就不行吗?就算于大壮这一次侥幸翻身,好像也成了他唐文骥的功劳? 苗芮脸色不好看,拿过礼盒,塞给唐文骥。 “老唐啊,你家天天拜观音,还能把孙子拜掉,怎么想到把观音送到我这里来了?喏,拿回去给汤丽桦吧。我看她那心性,最需要菩萨静静心了。我虎大胆,又不做亏心事,用不着。” 唐文骥:“……” 他眉间纹深了些,看着张扬的女人,内心有隐隐的抽搐。 “我是诚心的,没别的意思。” 苗芮眉一扬,“诚心的?诚心等着我们老于家日子不好过了,工地停了,欠工程款了,公司快开不下去了才来问这事?我谢谢你了,还是请你继续盼着我们倒霉吧!” “……” 今儿来的客人很多。 苗芮的性子,是被于大壮宠坏的。 她生气了,就不会给任何人留面子。 这么一说,唐家父子俩十分尴尬。 于大壮打个哈哈,拍唐文骥的后背,“走走走老唐,我媳妇儿刀子嘴豆腐心。” “谁豆腐?老娘是刀子嘴刀子心。” 这两口子向来恩爱,这种场合拌嘴,好多人都是生平第一次见。有人在看热闹,于大顺几个和他们关系亲厚的,赶紧过来规劝。 “算了算了,几十年兄弟,别为这点事伤了和气。都过去了。” “是啊,以前别别扭扭的都过去了。”老村长也走过来,看着唐文骥。 “文骥,你是有办法的人。大壮现在摊上这事儿,你做兄弟的不帮,说不过去。” 唐文骥连声称是。 唐绪宁今天的态度也好得出奇,“于爷爷,你放心吧,我爸和几个单位的负责人都打招呼了。” 他这态度十分暧昧,让人看不懂。 过年带了卫思良回去,一副和于家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这才一个月,怎么就像要抢着做于家的女婿? 不过,这唐家转了风向,大厅里一些趋炎附势的人,也赶紧凑上来插几句话,一个个争先恐后,帮于大壮出谋划策。 这场面真是尴尬。 于休休看着,不打游戏了。 “虚伪!怪不得我妈生气。” 谢米乐耸耸肩膀,“这就是现实。在他们眼里,唐家就是香饽饽。这些年,谁家有大事小事的,什么孩子升学啊,找工作啊,要床位啊……只要拜托到唐叔,都能解决。谁会得罪他?” 于休休哼一声:“让他们狂。” “事情已经解决了。”霍仲南突然说。 于休休怔了下,“什么事情?” 霍仲南说:“浮城。” 于休休:“???” 她一脸不解,霍仲南淡淡说:“今天我给阿姨的生日礼物。” “……”于休休惊愕地睁大眼睛,瞬间站了起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苗芮,从她包里把霍仲南给的牛皮纸信封掏出来。 那是一份红头文件。 相关机构对大禹建筑的处理意见。 几个章并排在一起,内容就一个。 ——刑事犯罪导致的施工安全事故,盛天和大禹公司都无责,还可以追究当事人的民事赔偿责任。 …… 这份文件来得太是时候了。 就连出现的地点,也这么帅气。 如果霍仲南今天没有带来,明天于家的事情解决了,别人会怎么说——指不定就成了唐文骥的功劳。 “钟南,我爱你。” 于休休激动地叫了一声,恨不得冲过去拥抱他。而人群的另一边,霍仲南身体僵了一下,唇角露出隐隐的微笑。 “爸爸,太好了,钟南都帮我们解决了。” 于休休的快活看得见,十分有感染力,一些与于家交好的亲戚朋友,都跟着开心起来。 有一些人,却沉默了。 这一刻,于休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脸上的表情。尤其是唐家父子,那张脸极是精彩。 “哈哈哈哈哈!” 于大壮是个天生的演员,他淡定地从于休休手里拿过文件,放入牛皮纸袋里,不无意外地说。 “其实这事儿,我早就拜托给钟南了,也没有太过在意,停了工,就休息一阵子呗。我老于家也没欠什么外债,有点贷款,有点建材款,不算啥,还有几十套房子不是吗?不差那点,不差那点,兄弟们,都别为我担心。” 啪啪打脸。 于大壮还在火上浇油。 “钟南这小伙子,年少有为,了不起的。这么难办的事,交给他,这不,就过个年的工夫,全解决了。” 钟霖:“……” 他听得快哭了。 跑腿和上下打点,都是他去做的,可是他仍然不配拥有名字。他幽幽地看了老板一样,发出了打工仔最绝望的眼神杀。 霍仲南看他:“这事办得好。” 钟霖轻咳一声,挺直脊背,小声说:“为老板服务,是我的荣幸。” …… 宴会散场的时候,于休休是和霍仲南一起离开的。钟霖原本想跟着,被霍仲南派去送谢米乐和韩惠了。 一人独享两个美女,钟霖艳福不浅。 这一刻,他原谅了老板的凉薄。 钟霖不是那种长相绝艳的美男子,但是,霍仲南为人挑剔,能常年呆在他身边的人,至少也是个眉清目秀长得顺眼的。而且,在盛天长年的锤炼下,他更是养成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优点,不骄不躁,谦逊有礼,从骨子里透出了修养,懂得照顾女性,细腻又温柔。 这种暖男,是很容易讨女孩儿欢心的。 回去的路上,韩惠发现谢米乐的话,明显比平常多。明明她家离得比较近,却主动让钟霖先送自己…… 这两人到是挺般配。 韩惠不吭声,尽量减少存在感。 心里想的,是那个敦厚老实的男人。他见到那个女孩儿时,脸上有羞涩的笑。她看到他们聊了很久,吃饭的时候,也坐在一起。 大概——看对眼了吧? 韩惠默默将视线投在车窗,看到自己的影子。 这个世界,没有公平。她想。 …… 上了车,于休休才想起来问他们要去哪里。 霍仲南想了想,“降龙十八掌?” “……” 刚吃过饭啊我的哥! 于休休内心是抗拒的,但是她又舍不得和哥哥单独相处的机会。 其实,这个时候点和大魔王出去是危险的。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从那天开始,他突然就变了。变凶了,变霸道了,看她的眼神,有时候像是要吃了她。 “冷?”霍仲南摸了摸她的手。 “你好好开车。”于休休吓一跳,“我不冷呀。” “不冷缩成一团?”霍仲南对少女心一无所知,皱着眉头审视她,片刻,默默把自己的大衣丢过去,“我不会吃人。” “……” 于休休把衣服扯了扯,勉强盖住自己,没话找话。 “唉哥,你为什么要用南院大魔王这个名字?” “我住南院。” “大魔王呢?” 霍仲南斜眼瞅来,突然笑一声:“谁让你叫小妖精?” 这…… 为什么他最近说话,总有种释放暧昧气息的感觉?谁能告诉她,这哥哥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又撩又骚了,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 于休休清清嗓子,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小妖精VS大魔王,很有CP感呢。” 霍仲南方向盘一紧,没吭声。于休休偷笑。 到了江湖菜降龙十八掌,两人刚坐下来,于休休手机就嘀嘀叫个不停。她赶紧调成静音,低头看了一下,发现是“战斗群”的一个小姐妹发来的。 “妖精,看阮佳佳的微博了吗?” 于休休:“没,我今天有事。咋了?” 她发来几张截图。 “阮佳佳这是要破罐破摔了吗?内涵我们神仙哥哥不算,居然敢直接和设计师小姐姐叫板?这女人的脸是有多大?” “没工作了,做不成主播了,是要靠流量和博眼球来赚钱讨生活么?百万级女主播的威风呢?出息!” 于休休微博用的小号,赶紧切换大号。 刚登录上去,她就乐了。 这个阮佳佳还有点本事,从万千网友里把她本人的微博找了出来,还直接艾特她。 “放开那个小哥哥,让我来。你、不、配。” 于休休:“……” “怎么了?”霍仲南观察她的表情。 “噗!”于休休想到自己干的这些荒唐事,小心翼翼地放好手机,顺口说:“刚被狗咬了。” 霍仲南看了眼她的手机,摊开手,“拿来,哥帮你打狗。” 于休休:“……” 天惹!这么荒唐的事,怎么可能让他知道? 如果他知道自己和一群小姑娘天天泡在网上YY他,舔屏神仙颜值,为了他天天跟人吵架斗嘴,他会不会吓住? 不可以。 于休休死命捂住手机。 “点菜吧,我都饿了喂。” 小姐,你刚吃了饭过来的。 于休休说完就后悔了,轻咳一下,“刚才没吃多少。” 可是你明明就吃了很多啊!人家亲眼看到的。 于休休摸了摸肚皮,“我这胃,消化能力太好了。饿得快。” 霍仲南双手扣在一起,默默地看着她表演,好一会,他沉声问:“最近玩的什么游戏?” “嗯?”于休休有点懵。 霍仲南默了片刻,“认识别的大魔王了?” ------题外话------ 于休休:大概是因为我上架了的原因吧,要花钱买了才能看了,我哥就变得又骚又撩了。所以啊,做女人不能免费,一免费男人就不珍惜,如果给我一个机会,我希望我是最贵的!吼吼吼吼!小姐姐们,快来买我吧,买我吧,我是最贵重的。 霍仲南:?????还是免费的时候可爱。现在收费了,对我爱搭不理的。 二锦:追妻火葬场的传说,不知道儿砸你听过没有? PS:小仙女们,感谢支持《于休休的作妖日常》。今天上架,有钱的捧个钱场,支持正版订阅一下。不愿花钱的捧个人场,留言鼓励一下,拍个巴巴掌,多谢! 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82章 小迷妹的日常 一 霍仲南双眼漆黑,深深地看着她。 有那么一个瞬间,于休休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不知道你的意思?大魔王不就是你的吗?哪里还有别的大魔王?” “在跟谁在玩?” 灯光氤氲梦幻,他的脸在光影里像铺了一层蜜色,看不到瑕疵,情绪又恰到好处地外露出来,那怕于休休神经不那么敏感,还是察觉到了淡淡的不悦。 酸啦! 于休休啧声:“我就和我自个儿玩呢。” 霍仲南问:“不叫我?” 呃!于休休小声咕哝,“你不是不喜欢嘛。” 一开始霍仲南就不是喜欢玩游戏的人,是于休休生拉硬拽带他玩的。大多数时候,他只出钱做装备,然后就默默跟在于休休背后做神秘大佬,从不与别人互动。 于休休:“那游戏特无聊,我怕你玩着没劲儿。” 霍仲南眼皮微垂,再一次看她的手机,“你对我生疏了。” 于休休眼珠微转,“因为强扭的瓜不甜呀。” “嗯?”霍仲南迟疑一下,“要是瓜自己成熟了呢?” “??”瓜自己成熟了什么梗? 于休休拼命搜索着自己看过的网络段子,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 不!瓜熟了可以摘了。是等着她去摘吗? 于休休心抽一下,跳得极快,有什么呼之欲出的情绪像小锤子似的在心窝里拍打,激荡。既怕是心中所想,又怕不是心中所想,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同样是与男人相处,但这和唐绪宁相亲,看着长得还行,就决定交往,完全不一样。 “你在防着我什么?”霍仲南沉着嗓子问,漆黑的双眼安静地看着她。 于休休紧紧闭嘴。 瞒是瞒了,可这个真的不能说啊。 太羞耻了!她怎么好意思说? 再说了,她为什么要告诉他? 于休休很快找回底气,“不就是玩游戏没叫你嘛。干嘛质问我。好啦,大不了下次叫你一起啊。” 霍仲南直勾勾地看着她:“骗子。” 于休休:“……” 有前科的人,不配拥有解释权。 钟南眼睛这么美这么好看这么盯着她,她也没有力气解释。于休休嘴一瘪,可怜巴巴地装低做小,想要蒙混过关。 “哥哥,我错了,我往后不骗你了。” 霍仲南剜她一眼,慢慢掏出自己的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来滑去。于休休不知道他在捣鼓什么,伸长脖子。 他突然看过来,于休休赶紧坐好。 霍仲南继续搜索,很快,他停下,漫不经心地念。 “我哥以神仙之姿降临人世,就是为了闪瞎你这种SB的钛合金眼的。尔等凡人,请离我哥远点好吗?” “钟南!” 于休休啊一声。 捂脸,羞得心慌发汗想走人。 他怎么可能知道她的微博小号? 天啦,那些羞耻的中二言论—— 于休休扑过去就想抢他的手机。 霍仲南抬抬眉,稳稳握住她一只手,把手机抬高。于休休身体前倾,又去抓。霍仲南稍稍用力,手脖子一拧,于休休就稳稳扑坐在了他的怀里。 于休休整个人都不好了。 平常觉得自己活蹦乱跳一个美少女,拳打可渣男脚可踢渣女……为什么真正和男人力搏的时候,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不! 于休休你不想反抗! 人家身上这么好闻,肩这么宽腿这么长,你根本就很享受啊! 于休休内心在做十万字的自我博弈! 霍仲南淡淡看她一眼。 “坐好!” “……”于休休无辜地瞪眼珠子。 “看看,你这都写的什么?”霍仲南有点好笑,把手机伸到于休休的面前。 那些全是她在微博上的发言,而这,只是其中一个小号。 “作为一个小迷妹,我最大的愿望当然是希望有一天睡到我的神仙哥哥啊。立志!握拳!今年要做到!” “理想就像内\裤,不一定要给人看,但不能没有。” “拜托!那些千方百计碰瓷我哥的LJ走远一点好吗?我哥在盛天总裁办工作,盛天高管。什么叫屌丝?什么叫打工仔?谁又不是打工仔?人类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给世界打工的好吗?讲真,如果屌丝都像我哥这么好看这么有魅力,那这个世界上便没有屌丝了。” “这位朋友,英雄所见略同。既然都是同好,你看是不是可以约个时间喝上一杯,共同舔屏神仙哥哥?” “……” 于休休不忍直视,欲哭无泪。 “你怎么找到我小号的?” 霍仲南一条一条翻给她看,神色淡定。 “你今天一直在看。酒店,车上。” 好吧!于休休后悔没有做好防备措施,手机瓢了。同时,又庆幸他看到的只是这个“相对保守”的小号,要是看到另外两个,她于休休的形象就彻底崩了。 “我就是为你不平嘛。” 本来她心存侥幸,霍仲南不会知道【最美CP】的事情,现在看到他淡定的眼神,于休休不敢再抱希望了。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的“心路历程”,然后把责任全推给了那些键盘侠。 “他们说得好过分嘛。我不想人家骂你。” 霍仲南点点头:“他们太过分了,所以,你就想睡了我?还是要和别人一起分享的那种?” 完了! 洗不白了! 于休休狠狠闭了闭眼,虚弱地辩解。 “这个词……不一定是动词。” “那是什么词?名词?状态动词?” “……” 呵呵呵呵呵! 于休休发出悲凉的笑声。 网络上的言论是不能当真的啊! 钢铁直男为什么不懂女孩子之间的调侃? 对着霍仲南严肃的面孔,她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因为不论怎么说,那几条发言看上去都有点不要脸。 “我不了。” 于休休认错态度十分端正。 她把手机推开,慌乱地他怀里站起来,目光哀怨走到他面前,认真做了个揖,“我不该胡说八道,我不该满嘴跑火车!好哥哥你原谅我,我再也不了。” 霍仲南说:“怂样儿!” 啥? 骂她怂?这是疯了吗? 钟南小哥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马上你就要落入老子的魔掌了啊! 于休休内心在呐喊,谢米乐的鼓励全在心头,她想,这算是他自己撞枪口上来的吧?要是她真做了什么,怪得了她吗? 霍仲南拉她过来,“说话。” 两个人挨得很近,分享着体温。 “我……误会你了。”于休休想到自己从认识他开始,撒的那些谎,想到自己今天晚上被当场戳穿的尴尬,突然反应过来,这个钟南根本就不是她以为的样子。 禁欲高冷是假象。 闷骚腹黑才是真相。 “你的外表太有欺骗性。我以为你老实憨厚是个好人,没有想到你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大尾巴狼……” 霍仲南:“……” “明明你就看到我的微博了,还假装不知道。让我像个傻子的,一直编,一直编,你知不知道,撒谎很累的?很累的!” 霍仲南:“……” 所以,她撒谎,是他错了? 于休休吸吸鼻子,“你松开我吧。要杀要剐,也等我把江湖菜吃完。我看着,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霍仲南看她表演,默默地把椅子拉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而不是对面。 于休休惊诧地看着他,一脸无解。 “就坐这里。”他说。 “……”于休休看着他冷峻的侧脸,以为自己幻听了。 “我还是坐那边吧。”跟他坐得太近,不好呼吸。她站起来就想溜,可人没有走开,就被霍仲南按坐下来。 他不说话。 等菜上桌,全挪到面前。 “喜欢吃哪一个?” 于休休摇头,“不饿。” 霍仲南:“这个?” 他夹了菜,放在于休休碗里。看她不动,又挑起来,喂到她的嘴里。于休休震惊地瞪大眼,呆呆张嘴,呆呆地吃。 这家伙变得太快了! 难道就为了惩罚她的欺骗? 爸爸啊,撒谎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于休休暗叹一声,发现也许是自己想得太多,万一钟南没有那么腹黑呢?从小到大,除了父母,还没有人这么照顾过自己吃喝。嗯,是个好人。 “钟南。” 霍仲南扫过来,“嗯?” 于休休问:“你找的那个女孩儿,是什么样子的?” 霍仲南停下筷子:“这么上心?” 当然上心啊,关系到终身大事。 于休休咧嘴一笑,“我就愿意关心你不行吗?” 霍仲南想了想,“她,很好的样子。” 我呸!很好的样子是什么样子?能有她好吗? “什么类型的?”她问。 “我喜欢的类型。” “……”妈呀酸死了。 于休休打蛇随棍上,“你喜欢的是哪种类型嘛?” 霍仲南朝她投来注视的目光,“笑容干净,眼神清澈,睫毛很长。她一笑,好像全世界的花都盛开了。” 第83章 我哥真好看! 二 有这么好的女孩儿? 于休休不肯认输,“就这样的?没了?” 霍仲南想了想,淡声说:“话很多。” “话多的女孩儿最麻烦了。缺点,这是缺点啊哥哥,你就没有考虑过吗?你看看你这么喜欢安静,要是她话很多,每天在你耳边叽叽喳喳的说过不停,你不烦啊!?” 霍仲南看着她,似笑非笑。 于休休被他看瘆了,觉得自己有点可耻。 “好吧,我不该批评你喜欢的女孩儿。” 她急切解释的样子有点好看。霍仲南发现,她似乎真的没有意识到他在说什么,更不知道她就有他形容的那么好。 不明白,就明白吧。 “嗯。”霍仲南不知道他给予对方的感受是怎样,不敢唐突,不敢贸然,更不知道,到底要怎样开始,或者,是不是应该维持这样简单纯粹的爱情,不要开始。 因为不开始,就不会有结束。 挺好。 ~ 吃完江湖菜,霍仲南送于休休回家。 汽车驶到小区,他没有要走的意思,“送你到家门口?” “不用。我自己开车进去,你早点回家休息。” “不安全。” 于休休心情复杂。 汽车驶入地下停车场,在车位上停好。两个人默默走到电梯口,于休休看他不说话,轻咳一下。 “你没有生我的气对不对?” 霍仲南皱皱眉:“什么?” 于休休低头,“就是我骗你的那些事,我是于大壮的女儿,我——还说了很多谎话。” 霍仲南抿嘴,“没有。” 于休休瞬间笑开,“我保证以后不骗你了。” 霍仲南拂了拂她的头发,“回去吧。” 于休休纠结了许久的小情绪终于散开。相比于他,她觉得自己真的太坏了。他总是纵着她,依着她,可她一直在骗他。现在拆穿了,他也不生气。 爱不爱是虚无缥缈的,但情分是真的。 于休休墨迹着按了电梯,问:“要不要上去坐坐?” “不了。”霍仲南不愿打扰老人家。 “那就可惜了。我妈妈有熬的汤哦,好好喝,喝完了好好睡觉……”于休休说着,条件反射地舔一下嘴唇。 霍仲南呼吸一窒。 脊背紧了紧,脑子莫名发热。 “那我进去了。”电梯来了,于休休朝他摆摆手,刚走进去,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在电梯合拢前,匆匆跑出来,把披在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差点忘了,你的外套。” 她踮着脚尖,要把外套披在霍仲南的身上。 霍仲南没有动,低头看着她。 大衣很宽松,他一米八几的个子,穿在她身上像睡衣,到他的身上却精神得很。于休休为他披好,忍不住欣赏了一下,又帮他理了理衣领。 “我哥真好看。回去吧,睡不着就给我发微信。” 她拍拍衣服,转身。 手在这时被人拖住了。 于休休一怔,条件反射地回头,没有站稳,一个踉跄就扑入他的怀里。鼻腔里充斥着他的味道,她发现自己几乎是裹在了大衣里。 “哥……” 于休休喊了半声。 后面的叠字没能发出来,就堵在了喉咙。 霍仲南将她裹紧在大衣里,抬起她的下巴,低下头认真端详她的脸,要落不落,这撩人的动作看得于休休浑身发热。她突地踮高脚,主动凑上去。霍仲南喉头一激,捏紧她下颌,俯上去。蜻蜓点水,一下,松开。 于休休的脑袋嗡地一声。 像烟花一样炸开。 空白。 …… 吴梁是当天晚上接到电话去南院的。 从车上下来,被房子的冷气一冲,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钟霖出来接他,吴梁第一句话就抱怨,“南院这么大个地方,就不能多请几个工人吗?太冷清了。走在这儿,我瘆得慌。” “我也想。”钟霖叹气:“我也希望多几个人来分担我的工作。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老板只信任我一个,不喜欢有陌生人在身边。” 炫耀吧? 吴梁啧一声。 “钟霖你有时候很欠揍,你知道吗?” 钟霖扫他一眼,“你今天很放飞自我啊?” 认识时间不短了,在他的印象里,吴梁是一个学院派风格的男人,端正,严肃,框架眼镜戴上,一看就深邃有内涵。平常接触,两个人很少聊私事,说的话大多与霍仲南有关。 没想到聊起来,三观契合。 钟霖来兴趣了,“听说你帮霍先生把梦里的人画出来了?” 吴梁推了推眼镜,“啊。是。” 钟霖好奇,“心理画像有这么神奇吗?你就听他说那么一下,就可以把人准确地画出来?” 吴梁横他一眼,“不要置疑我的专业。” “呵!”钟霖还是不肯相信,指了指他,“你这小子没那么纯良。这样好了,你把我心里的女孩儿也画出来,我就信你。” 吴梁挑挑眉:“你心里没女孩儿。” 钟霖拉着个青水脸,“你这样不友好是要吃亏的,我告诉你。得罪老板身边的人,很容易被穿小鞋。” 吴梁笑了一声,进门的时候,验进了人脸识别和安全检测,他拎着箱子从钟霖身边走过去,小声说。 “如果那个梦中女孩是霍先生的一味药,那么,只要能为他治病就行,你管我上哪儿抓的药呢?” 钟霖怔住。 吴梁缓缓笑开:“重点是,他信。就行了。” “……” 钟霖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吴梁,你个庸医,你别拉我下水。” 吴梁不理他,风度翩翩地进去了。 可是,走到里间,在钟霖面前的收放自如就变成了束手束脚,就像面对带自己入行的导师吕教授。 霍仲南不是一个可以亲近的人,话少,冷漠,思维敏捷,在他面前哪怕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仍然有可能——被搞出心理障碍。 为了维护好自己的专业精神,吴梁竖起了全身的盔甲,端端正正地坐在霍仲南面前,准备再与他血战三百个回合。 不曾想,霍仲南第一句话就把他杀死了。 “我目前状态,可以和女性接触吗?” “咳咳——咳咳咳!” 吴梁一口气喘不过来,被唾沫呛住。 霍仲南拧拧眉,把水杯往他面前挪了挪。 “谢谢,谢谢!咳咳咳!”吴梁双手捧着杯子,喝了一口,调节一下呼吸,大着胆子问:“霍先生,您指的是哪方面的接触?身体的,精神的,灵魂的,还是情感的?” 霍仲南冷眼盯住他。 吴梁有点发寒,勉强找回了职业笑容,“当然,我的意思是,不管哪一种,你都可以。” …… 身体的,精神的,灵魂的,情感的,好像每一种他都不排斥,只要对象是她。 霍仲南迟缓片刻,问:“我会伤害到她吗?” 吴梁有点惊奇。 往常这种专业问题,霍仲南是不会咨询他的。因为他是一个自负到极点的男人,他知道自己有怎样的病,是怎样的人,对自己和世界的认识和掌控,他都接近变态的程度。 现在咨询他,不是霍仲南不懂,是他需要一个人来肯定。 吴梁其实无法想象霍仲南这样的人,也会有不确定的时候,不由一声感慨。 “霍先生,你今后会是个好男人。好老公,好爸爸的。” 霍仲南目光微闪,表情十分微妙。 吴梁冒着“生病危险”说出这句似是而非的话,内心是忐忑的。看他没有生气,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霍先生,遵从你内心声音的召唤。你要相信,世界上总会有一个人,刚好能适应你的状态,喜欢你的一切,包容你的不足,弥补你的缺憾,和你成就最好的彼此。” 霍仲南说:“算命、写书,情感专家,会比心理医生适合你。” 吴梁:“……” 尼玛心理医生不是人啊,这么崇高的职业,赚点钱咋就这么难呢?他真的快要治出抑郁症来了。而面前这个男人,坐在光与影的中间,一张英俊的脸,半点情绪都没有。 这是他的病人? 不! 这是他的导师啊! 他才是病人。 “霍先生,我最近头发掉得厉害!” …… 第84章 清醒地看到自己陷入梦境 三 今晚的风很大,在窗外呜呜地响,像有什么妖魔鬼怪闯入人间,在高层建筑的黑夜里掀起风浪,卷得轻纱荡漾。 于休休睡得很沉。 那个人走进房间时,她能感觉到惊恐,可是喊不出来,也动弹不得。床边一沉,他坐下来,俯身看她。然后,缓慢地抬手,拂她的头发。 “休休。” “休休。” 于休休想张嘴,发不出声音。 想看清那个人是谁,四周光彩斑驳。 又做梦了吗? 于休休清醒地看到自己在梦里,四肢僵硬地躺在床上,想要攥紧什么,想要让自己清楚过来,却不能够。 那个男人在叹息。 “思良说,有你,就没有她。我不愿意这么对你。但是……我家现在的情况,不比你家好。她逼得我没有办法了。休休。” “那个人……为什么要跳楼!” 男人似乎在哽咽。 “他死,我不同情。但我没有想到会影响我们这么深。” “休休,盛天的势力太大,我不敢负她。呵,思良用了这么多年,得到了她想要得到的……而我用了这么多年,却不得不失去……我想要得到的。” “休休,你原谅我。” “我们下辈子再做夫妻。” 男人冰冷的手覆上她的眼睛。 然后,他站起来,在床边看了她许久,突然拉高被子,蒙在她的头上——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于休休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然后,惊恐地从床上坐起来。 呼!噩梦。 为什么会这样? 房间里一片漆黑,窗外是暗沉的天空,窗帘被风吹得像疯了一样,呼啸着带出窗口好远。 “阿嚏!”于休休吸吸鼻子,披上睡袍起床喝了点水,把自己埋入被窝里,久久睡不着。 夜已经深了。 小区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于休休仔细回想梦里的情形。有些逻辑缺失,有些忘记了。 她觉得好笑。 早就不想唐绪宁了,为什么还会梦到他?还有盛天和卫思良什么梗?她记得最清楚的是唐绪宁说,那个男人跳楼了。 这个引起了于休休的注意。 看来是她那个跳楼的梦,延伸成了连续剧。 于休休拿起pad和笔,缭草地用速写简笔画上自己能记起的部分,在图上标注好日期,写上“梦境连续剧第五集”几个字。 睡不着了。 于休休把头靠在枕头上,半合着眼看手机。 有一条“南院大魔王”发来的消息,“你嘴有点干。要多喝水。” 嗡!于休休脑门炸了。 这钢铁直男是个傻子吗? 她刚才没有看到消息,要不然肯定是受不了这委屈要把他臭骂一顿的。哪有占了人家便宜,还嫌人家嘴巴干的道理? 大半夜的,于休休脸红到了耳根,心肺上的都是火。可是,想到地下停车场那个没有丝毫铺垫的吻,她又觉得——先占便宜的人,好像是她。 一遍一遍回忆,她又开始捂脸。好像,是她主动的?不,是他,是他,就是他,是那个说她嘴干的大魔王。 于休休气不打一处来,回消息,“睡了?” 凌晨两点半,她没有想到,大魔王会秒回,“为什么还不睡?” 一个半夜不睡的人,有什么资格质问她? “嘴太干”的梗,过不去了。于休休咬着牙,想要狠狠骂他,可打出来的字,怎么变成了,“我睡一觉了,想和你说话。” 我靠! 这不是她啊! 不受控制的爪子,要它何用? 霍仲南没有回消息,一个电话打过来。低低的男中音催魂夺命,对声控妹子来说,在安静的暗夜里就像听到魔音入耳,很要命。 “想说什么,说吧?” “……”于休休换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说不出来了,“嗯嗯,就是那什么嘛。” “嗯?”霍仲南叹气,“女孩子不能熬夜。是不是又偷偷玩游戏了?” “没有。”于休休受不了他用宠爱的语气说话,一听,鼻腔就发热,“我说了玩游戏要带你的。” “又去战斗了?”霍仲南笑。 “当然没有。”于休休捋头发,“人家是千万级女主播,我一个小虾米,拿jio去战斗吗?”最多暗戳戳的开个小号撩她一下罢了。 霍仲南问:“我帮你?” “你不怜香惜玉的吗?”于休休动了醋瓶,说话酸溜溜的,“人家现在要点杀我这个暴发户的女儿,说要出大价钱包\养你呢。动心没有?” 霍仲南说:“我只要休休包\养。” 什么鬼?什么鬼?她听岔了吗,鼻血要流出来了。于休休捂住脑门,“哥,你喝酒了吗?” “一点点。” 果然。 差点就信了。 这家伙大半夜的不睡觉,喝哪门子酒?喝酒就喝酒嘛,还胡说八道,撩得她心上心下,不要睡觉了吗? 休休心疼自己,又心疼他。 “你是不是有心理负担,所以才喝酒?其实……那个不重要的。是我主动的,我又不会让你负责。再说了,只是碰一下,我嘴还那么干……体验也不太好。咳,我在说什么……哦,我是说,你想和那个女孩儿在一起,就放胆去追啦。我又不会怎样!” “嗯。” “……” 真要追啊。 老子只是那么一说啊! 是客气,是谦虚啊懂不懂? 于休休快哭了,却听他沉沉地笑,“在追了。” 呜!于休休狂捋头发,“是吗?那我只能祝你幸福了,再见。” “于休休。”他声线低沉,一字一顿地说:“你是个傻子吗?” 于休休当然不是傻子。 此刻,她那颗欢腾的小心脏都快要从喉咙里崩出来了。可想想他只是喝醉了,她又有点心累。 “钟南……” “叫哥哥。” “天惹!你喝酒的时候,就没搞几颗花生米吗?”但凡有几颗花生米,也不会醉成这样啊! 霍仲南:“……” 女孩子的心思他不会猜。 他就事论事,“你如果还喜欢我,我也愿意。” 呃!于休休好想捂脸啊,这叫什么话啊,这哥哥到底知不知道这么说有多么伤女性自尊? “你能不能换个方式问啊?” 霍仲南哦一声,“我以为你愿意。” 当然愿意,可她是理智少女!一个男人前些天还冷冷淡淡,突然就换了态度,她能信? “其实——我对你,还是不够了解。”她承认自己被男色所误,之前真的没有想太多。直到霍仲南坦言心里有个女孩儿,她才发现自己陷得太深。 “你想了解什么?”霍仲南更加不懂她的心思。一会儿巴巴地跟着她,哥哥长,哥哥短,一会儿看到他就害怕,退不得躲到天边去。 “我什么都想了解。” “哪方面?” “工作上的,我都了解了。我现在想了解一些你的个人情况。”于休休抿抿嘴,说得极认真。 霍仲南:“你问。” 于休休说:“有过女朋友吗?” 霍仲南:“没有。” 于休休:“暗恋,被暗恋?” 霍仲南说:“暗恋没有,被暗恋——不是很正常?” 好吧,这理所当然的样子,可以说相当有排面了。于休休想了想,趁机追问,“那你,有过那种关系的女人吗?” 那种关系? 霍仲南沉默着,轻笑,“你是说睡过?” 于休休心里一抽,被撩得咯噔一下,条件反射地点头,再点头,等反应过来现在是电话里,对方看不见,马上又轻咳了一声。 “你说是就是吧,我就随口一问哦,你别想太多。你可以拒绝回答。” 小丫头的紧张都在声音里,霍仲南听着,不知道为什么,就想逗她一下,“让我想想。” 我靠!于休休僵硬了。 这种事还要想一想,是不是多得没法计算? “你不用说了。我也不是太想知道。”于休休幽怨地仰躺着,半眯着眼睛,叹气,“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谁家少年不轻狂?往后改了就行。” 霍仲南:“嗯?” 于休休气咻咻的:“怎么,你还不肯呀?我告诉你,这是底线,我不会妥协的。” 霍仲南快要忍不住了,嘴角抽搐,“你有吗?” 于休休:“当然——” 霍仲南神经一紧,就听她在电话那头叽叽地笑,像个小老鼠似的,“当然没有。” “那你前男友?”说到唐绪宁,霍仲南的声音沉了些,显然对这个人没什么好的看法。 于休休:“你不都知道的吗?他看不上我。我跟他的关系,比跟你还纯洁。” 说完,她又觉得这话不对。 她和他怎么就不纯洁了? 霍仲南笑了声,“我也没有。” “嗯?” “你是离我最近的女人。”他说。 这冷不丁的反转,于休休到没有很意外。这个哥哥冷漠得不近人情,除了她,谁敢凑上去为民除害? “我早猜到了。”于休休得意地笑,“我刚才那么说,只是假装大度而已。” 霍仲南好笑:“小孩子。” “我可不小。”于休休皱眉,“二十二了呢。” 二十二还不是小孩子吗? 霍仲南叹口气,“那你乖乖的,再长长吧。” …… 第85章 恋爱脸 四 于休休顶着熊猫眼去上班的时候,谢米乐和韩惠正在办公室吃早餐,两个人头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一脸姨母笑。 “喂!”于休休敲敲桌子,把包放好,“惠惠,你早上走,干嘛不叫我?” 韩惠抬头:“阿姨说你昨晚可能有点累,让你多睡一会儿。我就坐于叔的车到公司来了。” 昨晚有点累? 于休休觉得这句话有点古怪,皱了皱眉,又弯腰侧身去看她俩,“你们在看什么?” 谢米乐笑着起身,去开水间帮于休休倒了一杯咖啡,放在她的办公桌上,“你又上热搜了,不知道吗?” 于休休:“……” “早知道有这体质,我就靠脸吃饭了。” 谢米乐撇嘴:“你不一直都靠脸的?” 于休休摸着脸陷入了沉思。 然后,重重点头。 “我太难了。” 谢米乐咯咯笑,打她,“臭不要脸的。” 于休休也笑,拉椅子凑上去看。 果然,这热搜与她有关,但起因不是她,还是因为那个叫阮佳佳的千万级网红女主播。 这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工作搞砸了,开始从变态路线了。 她把于休休和霍仲南在话剧中心的合影重新P了一下,将于休休的脸,换成了她自己,并且做了一个投票。 【比较一个,哪个才是最美CP?】 然后,引发群嘲—— 有些网友甚至不客气的指出,这是野鸡和凤凰的区别。她要是和神仙哥哥组CP,就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网友都在怼她。不过阮佳佳好像真的已经破罐破摔了。她不怕嘲,不怕黑,越是被人骂,她越是兴奋,甚至发博宣布。 这辈子她只嫁照片里的男人。 等结婚的时候,她要把这张照片挂在卧室的墙上。 阮佳佳每发一条微博,都要艾特于休休的大号,十足的挑衅。 网友当然受不了她这样,群起而攻之。 一时间,为她创造了流量巅峰—— “这也算是另辟蹊径的红了。” 谢米乐看她这么淡定,“你不反击吗?” 于休休摇头:“你看不出来吗?她就等着我撕她,撕话题,撕热度。她就恰这碗饭了。我要脸,不撕!” 谢米乐扳着她的肩膀,“小可爱,你顶着一张恋爱脸,怎么变得这么怂了?” 恋爱脸? 于休休条件反射摸自己的脸。 “这都看得出来?” “噗哈哈哈!”谢米乐笑得腰都弯了起来。 韩惠看着她俩,严肃说:“休休说的对,这种人,还是不要搭理为好。粘上了,就是牛皮糖,甩都甩不掉。当她是苍蝇好了,不要上当。” 于休休重重点头。 末了,回到座位上,她开了小号去寻找组织,和一群舔屏【最美CP】的颜值粉集在一起,声讨阮佳佳。 于休休玩到十点,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去城市之春工地上转转,出门就碰到魏骁龙。 魏骁龙笑呵呵的,“顺路,我送你。” 于休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自在地坐上他的车,“大师兄,那天我妈和刘姨给你介绍的女朋友,怎么样?” 魏骁龙眉头蹙起,“女朋友?” 嗯,这是不知道吗?那天两个人都坐在一起吃饭的呀? 于休休吐了吐舌头,“难道是我大嘴巴了?” 魏骁龙明白了。 这个年岁的男人,自然知道世故人情。他笑了笑,没有太在意的样子,“怪不得师娘说话奇奇怪怪的。” 于休休哈哈大笑。 “我妈说话,不总是奇奇怪怪的吗?” “那倒是。” “只有我爸受得了她。作!” 魏骁龙看她一眼,被她逗笑,也找到了询问的最好时机,状似不经意地说:“你和钟南,发展得怎样了?” 于休休倒没有忸怩。在大师兄面前,她就是那种可以随便撒娇说心里话的小妹妹,并不会在意自己的形象。 “我挺喜欢他的。可是有时候,我发现我只是享受追求他的过程。如果真的和他谈恋爱,我心里——有点怕。” “怕?”魏骁龙满脸疑惑。 于休休撑着额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和唐绪宁的不欢而散,造成心里阴影了?我怕再受到伤害。钟南那个人吧,我有时候感觉他很近,有时候又觉得……他好远。离这个世界,都很远。” “怕是人之常情。”魏骁龙笑了笑,“你太在意他,太紧张,就会患得患失。” “哇!大师兄,你好有经验。” “不。我没有什么经验。只是从男人的角度给你分析,钟南比唐绪宁靠谱。而且,你不去试试,又怎么知道他是不是适合你的人?” 于休休看着他,啧啧发笑。 “想不到大师兄你会讲出这样的话,哈哈。我还以为你是个木头,完全不懂感情呢。” 魏骁龙嘴角掀了掀,没说话。 “你说得对。我是应该试一试。”于休休转过头,又看着魏骁龙,笑说:“大师兄,遇上合适的女孩子,你也要试一试。” 魏骁龙淡笑,“好。” 于休休冲他做了个努力的动作。 又问:“浮城复工,还顺利吗?” 魏骁龙点头,“工人都进场了。一会把你送到城市之春,我就过去。” 于休休:“辛苦你了,你看这么忙,恋爱都没时间谈。大师兄,你这样不行的,要抽出时间来陪那个小姐姐呀。” 魏骁龙:“只是加了个微信。陪什么?” 于休休好奇地问:“没聊天?” 魏骁龙想了想:“聊了几句。她问我申城哪里的粤菜好吃,我推荐了大众点评给她。” “然后呢?” “没了。” “啊?” 于休休笑喷了。 “你为什么不说带她去吃,顺便约好时间,买束鲜花或者什么小礼物带过去?” 魏骁龙皱着眉头,“我又不喜欢吃粤菜。” 于休休:“……” 直男的思维真的很奇葩,于休休觉得自己认识过的男人里面,最懂得女人心思的,一个是她爹,另一个就是唐绪宁。 只可惜—— 于休休叹息一笑,“大师兄,你这是没有学会我爸爸的绝学啊!凭实力单身!” …… 于休休走到城市之春的工地,远远就看到了丁曲枫。上次的事情,虽然丁跃进出面解决了,但以丁曲枫的性格,是不可能释怀的。 “找地方坐一下吧。”丁曲枫主动走过来。 于休休把车钥匙放包里,“我先看看工地。” 丁曲枫:“我看过,刚和吴经理谈过。” 于休休看她一眼,“你看和我看,不一样。” 嗤!丁曲枫笑了起来,“设计师不是做好方案和施工图纸就行了吗?施工是吴经理的事。于休休,你是一直就喜欢这样多管闲事,还是靠这个卖人设,讨好别人。比如我妈?” 她眼里充满了嘲弄。 于休休:“哦。” 不发一言,从她身边挤过去。 丁曲枫被撞了肩,第一感觉是这女人的力气好大,第二反应是——她居然敢这么对她? 忘恩负义白眼狼,她觉得妈妈的珍藏都喂了狗。 于休休出来的时候,丁曲枫还等在那里。两个人相视片刻,于休休笑了,“走吧,去哪里?” 丁曲枫眯眼,“前面有个茶楼。” …… 丁曲枫走前面,短发西装小跟皮鞋,背影像一个身材纤细点的男人。走路带风,姿态很潇洒。 于休休走后面,默默入座,发现有一个讨厌的人,也在这里。 ——霍戈。 这是什么操作。 于休休沉默不语,霍戈先打招呼,“别误会。我是来谈别的事儿的。”他指了指丁曲枫,“枫子刚回国,要装一套房子。” 疯子?叫得这么亲热? 霍戈看她表情,提唇一笑,“我和枫子小时候就认识。”那时候丁跃进就和霍家有关系,霍戈家和霍仲南家也没有现在那么生疏。逢年过节也有个来往。 那时候,霍戈父母会领他去参加霍家的宴会。一群小孩子里,霍戈和丁曲枫能玩到一处。不过,大了些,就没再联系,这次丁曲枫回国找到他,两个人才找回童年的记忆。 于休休:“哦。” 她并不感兴趣,礼貌一笑。 丁曲枫很受不了她这个样子,在她眼里,于休休这种靠卖萌活着的小女人,就应该送到动物园里去享受大熊猫的待遇。 “于小姐,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于休休:“你说了,我就知道了。” 丁曲枫提一口气:“……” 她发现和于休休说话,一定不能急,更不能按常理去考虑她的反应。要不然,肯定会比对方更容易气死。 “我妈妈的案子,快开庭了。” “是吗?”于休休脸上终于有了反应,“有了具体时间,可以通知我一下。” 丁曲枫嘲讽:“你已经拿到了想要的,我妈妈一个废人,对你还有作用吗?” 于休休皱皱眉,“我很尊敬她。” “尊敬?”丁曲枫脸色不太好看,近段时间受的所有委屈,都恨不得发泄在于休休的身上,可是转念一想,今天来是有事相求,她又生生压下了那口气。 “行!我相信你的尊敬。那么,你给点诚意,好吗?” 于休休把玩着手指:“你要的诚意是什么?” 丁曲枫说:“我想见我妈妈。” 于休休:“你去见啊!” 丁曲枫气得差点站起来,“于小姐,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没开庭之前,我根本就见不到她。” 于休休审视她:“所以,你凭什么认为我可以?” 丁曲枫看了她片刻,一声冷笑。 “因为霍、仲、南。” …… ------题外话------ 于休休:谢谢支持我家作者的小姐姐们,谢谢fans姐的漫天烟火,谢谢六六和肖战小老婆的权杖,谢谢彭彭的斗篷,谢谢所有打赏和支持订阅和投月票推荐票的小姐姐,谢谢白眼狼组合,谢谢管理猿,谢谢……要谢的人太多了,我把用追求哥哥的所有时间用来说,都说不完啦!!爱你们,比心心~~~~ 二锦:你退下,我来。大姑娘小媳妇儿们,虽然你们都是我的女人,但一家人还是要说谢的,爱你们! 第86章 谢谢你祖宗十八代啊 网上那些磕【最美CP】的网友,从来没有想过,一时笑闹的事情,居然能嗑到续集。 阮佳佳在网上不要脸的撒泼打混没两天,她收到了律师函。 盛天集团的律师团队,在网上发了一个申明。 对于阮佳佳在网上公开散布、侮辱盛天公司职员的行为,集团表示强烈谴责,为了维护公司形象,并且要追究当事人的法律责任。而且,从盛天律师的措辞来看,这事不是雷声大,雨点小。 盛天法务的厉害,业内闻言。他们从不妄言,一出手,就是刀刀见血,几乎没有输过官司。 “阮佳佳可算是踢到钢板上了。” “盛天霸霸太帅了!” “这种靠哗众取宠吸流的肉红,就是吃人血馒头,就该严厉打击。给社会的导向太负面了,要是小孩子都学她,装疯卖傻就能赚得金钵满盘,还有众多粉丝拥趸,那还了得?” “我只想说,盛天太刚了,我喜欢这样有人情味儿的公司,今年的校招什么时候,我要去盛天上班!” “拿到offer再说吧你!” 网上议论纷纷,谢米乐和韩惠吃了一会儿瓜,发现于休休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兴致缺缺,满脸写着不高兴。 “于休休——”谢米乐走过去,捧住她的脸,抬起来,“昨晚又没睡好?” 于休休眼珠子在眼眶里转圈,就是不回答。 谢米乐吃不准她怎么了,弯腰去哄,“姑奶奶,这么怎么了?中午让食堂给你开小灶好不好?” 于休休摇头。 谢米乐微怔,“大小姐,怎么了呀?你别这样,你丧着脸,这世界就没有阳光了啊!” 于休休唉一声,把她手拨开,“我在思考人生,不要打扰。” 韩惠拿着手机走过来,坐在于休休对面,把手机摆她面前。 “看看这个,你就开心了啦。” 于休休瞄一眼,“嗯?” 韩惠:“你看看,这个是谁……” “哇!”于休休差一点跳起来,“南言,是南言?” 南言对于设计和建筑专业的学生来说,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四大建筑才子之一,X国最高建筑学府最年轻的客座教授。他不是科班出身,建筑生涯也极其短暂。18岁设计了成名作“蘑菇城堡”,20岁为X国设计了著名的地标式建筑“外星人大厦”,一举成为闻名世界的建筑大师。最主要的是,传言他生得极为英俊,但凡见过他的人,不无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可惜后来,他就销声匿迹了。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但是江湖上,一直流传着他的传说! 于休休上学的时候,专业课老师还拿南言举过例子,大概意思是真正的设计师是纯粹的,本性干净的,需要把灵魂奉献给作品,不能唯商业利益是图,才能成为一个真正伟大的匠人。 南言再没出现过,无数人遗憾而惋惜。 浮城立项时,一开始就有人炒作,这是南言亲手设计。后来,盛天集团出面否认了,这种猜测才渐渐消失。 所以,南言是学设计的妹子们心里的神。 于休休翻了一下,不由惊叹,“老师说对了,才子的性格都古怪得很。谁能想到,南言……居然也会在线吃瓜?” 那个认证为南言的人,实名为【最美CP】打call,为此写了洋洋洒洒一篇文章,除了赞美【甜齁CP】眼里的情感,还批判了阮佳佳这种附在别人身上“吸血”的炒作手段。 他甚至关注了超话,点赞了一些粉丝。 妹子们把南言的个人简介扒出来,发现他居然有这么了不起的经历,是个神秘大佬,简直叹为观止,马上把他捧为“南神”,纷纷在网上求互关。 于休休看笑了,“不知道南神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太反常了!” 谢米乐:“你管他受什么刺激。反正他帮你说话就好。你要知道,他所代表的圈子和层次是不一样的,这和小姑娘们的骂骂咧咧,反黑打黑性质不同。他代表了社会主流人士的价值观,对阮佳佳的冲击是很大的。这妹子,就算赔得起盛天的精神损失费,只怕往后也难以再混出头了。” 于休休摸脑门,“还没有玩够呢,就这么结束了?不甘心啦!” 谢米乐:“……” 韩惠:“……” 于休休与她们大眼瞪小眼,瘪瘪嘴,又趴在了桌子上。 谢米乐发现不对,敲敲她桌子:“今天这么闲,你居然没有找你的小哥哥聊天?于休休,你不正常啊。” “……” “小两口吵架了?” “谁和骗子是小两口?” “骗子?”谢米乐和韩惠交换个眼神,八卦之心上头,“休休,你被骗钱了?” “哎哟不是啦。” “骗……身?” “滚!”于休休捂脸,“你们别问了,我想静静。” 谢米乐挺身而出,“我就是静静啊,小可爱。” “谢米乐,你命没了。” 于休休和她们玩笑几句,拿手机刷一会儿新闻,又去【最美CP】的超话逛了一圈,看见好多人在南言的评论下留言,希望南神放一张照片,供大家膜拜。 她有点无聊,也给南言留了一条消息。 “谢谢南神声援我们,小粉丝不易啊!最美CP需要我们大家的守护,甜齁大家庭,欢迎您哦。比心心!” 于休休发完消息,丢开手机,它就响了。 她拿起来,发现是霍仲南的消息。 “等一下同城速递送东西过来,你收一下。” 于休休抿着嘴巴,正想怎么回复,就看到魏骁龙进来了,“休休,同城给你送了个快递,我在门口碰到,顺便拿上来了。” 于休休:“……” 魏骁龙看了看包裹,又看看她:“不是你买的?” 于休休:“……是。” 魏骁龙笑了起来,把包裹放在她桌子上,“我去忙了。” 于休休嗯声,“大师兄慢走。” 魏骁龙看她精神头不好,走了几步,突然回头,从兜里掏出一个纸袋,“来公司的时候,看到街边有糖炒板栗,给你买了一小包。吃几粒就行。不要多吃,上火。” 于休休:“……” 他走了。 于休休看着纸袋,叹气。 “为什么在大师兄眼里,我永远都是于三岁?我已经二十二了呀,不是小孩子了呀。” “有人哄不好吗?”谢米乐笑眯眯的冲她眨眼,小声说:“唉,宝宝,大师兄其实挺不错的。你有没有想过……他有可能是喜欢你?” 于休休瞪大眼,“谢米乐你要死了,不要胡说八道!” 谢米乐哈哈大笑:“傻瓜,你太迟钝了吧?一个男人只有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儿,才会这么上心,甚至把她当女儿一样看待啊!” 于休休作势就去打她:“我不许你这么说!不许说我大师兄,我打死你。” 两个人隔着桌子打来打去。 韩惠默默听着,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垂目喝水。 闹够了,于休休想起了霍仲南的快递。昨天听了丁曲枫和霍戈的话,她心里的结还没有解开,像堵了块石头似的,又不敢去问他。 这是典型的胆小鬼心理。 怕拆穿,怕改变,怕面对。 于休休拿了一把小剪刀,仔细把包装拆开,刚将里面的东西掏出来,就呆住了。 唇膏? 不同品牌,不同款式,不同香型的唇膏。 这些唇膏默默地躺在那里,诉说了一个她很不愿意去面对的梗——你嘴唇太干了。 于休休怒了。 士可杀不可辱。 被人家亲了,还被嫌弃嘴唇干。 而且,他居然还敢送唇膏来找死? 于休休狠狠拆着唇膏的包装,“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谢米乐一头雾水:“休休,你买这么多唇膏,是准备当主食吗?” 于休休:“你滚!” 谢米乐拿起两支在手上:“我靠,这么贵的唇膏,你一口气买这么多?你用得完吗?于休休,我可以勇敢地帮你解决后顾之忧啊。” 于休休哼声,看着她和韩惠。 “你们自己选,要哪个拿哪个。” 谢米乐哇声大笑,像捡到了宝似的,当真就去挑选起来。 韩惠却只是笑了笑,摇头:“我上次买了两支还没有用完,就不要浪费了。” 于休休看她一眼,觉得惠惠情绪不太高,但是——她自己泥菩萨过河,也烦得很,没时间去关注她。 左思右想,于休休觉得还是得和钟南说清楚。 她坐下来发消息,“唇膏收到了,我谢谢你祖宗十八代啊。” 第87章 突击检查 语气这么冲? 霍仲南看着信息,皱皱眉:“怎么了?” 于休休说:“我和你开玩笑的。哥哥,你在干什么?在公司?” 霍仲南想了想:“正准备过去。” 于休休说:“这都几点了大哥?还没到公司?怪不得你们那个渣老板会给你穿小鞋呢。” 霍仲南察觉到她今天语气不善,看了钟霖一眼,“你心情不好?” 于休休:“没有啊哈哈哈我可高兴了呢哈哈哈。” 霍仲南:“不喜欢那些唇膏?” 卧槽!还敢提唇膏!这个人是一定要提醒她,她的初吻因为嘴唇太干,给了对方非常不好的体验吗? 于休休想杀了他,咬牙切齿地打字。 “哥哥,我想去你公司玩。” 霍仲南:“……” 过了一会儿,他问:“什么时候?” 于休休说:“看你方便。” 霍仲南:“你方便就行。” 于休休呵呵冷笑,牙槽都快要咬碎了,“那你看明天行不行?” 霍仲南:“行。” 这么大胆,是问心无愧还是胸有成竹? 于休休:“你家那个喜欢金发美女的渣老板,不会找麻烦吧?” 霍仲南头皮隐隐发麻,“不会。” “哦。”于休休笑,“他现在的脾气变好了哈。” 霍仲南说:“大概是找到了喜欢的人,确实有变好。” 呵呵呵呵呵!还在编,接着编啊!这个混蛋! “那好吧,我明天上午过来,你在公司等我呀。” 明天?怎么可能?明天黄花菜都凉了。于休休想了很多种揭穿他的场面,在公司吃过午饭,拿了车钥匙就杀过去。 谢米乐好心地上来关心,“大小姐,要不要我去厨房,帮你拿把菜刀?” 于休休:“麻烦把唇膏还给我。谢谢!” “哎哟别,我嘴太干了。” “……” 啊啊啊啊! 她有点后悔把这个事情分享给谢米乐了。 估计要被嘲笑一辈子。 …… 于休休觉得要拆穿霍仲南的谎言,必须突然袭击,抓住他的现行。要不然,单凭丁曲枫和霍戈那些挑拨离间的话就给他定罪,太不公平。 她走进盛天大厦,前台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小姐,请问你找谁?” 于休休说:“钟南。” 前台面带微笑:“好的,您稍等。” 这态度和她上次来截然不同。如果她没有记错,上次就是这个前台告诉她,公司总裁办没有这个人的。 厉害,看来骗术又升级了。 于休休存了疑,坐在沙发上等。 不到两分钟,霍仲南就下来了。 “不是说明天吗?怎么今天就来了?” 于休休莞尔:“刚好从这边经过,想来看看你,吃午饭了吗?” 霍仲南扫她一眼,“吃了。你没吃。我带你去吃?” 于休休摇头:“吃过了。下午还约了一个客户,就在这附近不远。想去你办公室坐一会,喝点东西,不会不方便吧?” 霍仲南看着她。 目光只停留了两秒。 “不会。” 两个人并肩走向电梯。 然后,有人惊奇地发现,老板没有走专用电梯,而是带着小美女走了员工电梯。 众人:“……” 这是作的什么幺蛾子? 于休休看他平静的面孔,内心的天秤在左右摇摆。一会儿信,一会儿不信。脑子乱乱的,电梯到了33楼,她还在发呆。 霍仲南轻轻带她一下,“到了。” 于休休:“哦。” 她讷讷地踏出电梯,进入办公室,然后惊奇地发现,和盛天这样的大公司比较起来,她们家的大禹建筑,就像一个私人小作坊,不管是规则还是风格,都差得太远。 “不会影响你吧?”于休休看着办公室里投来的视线,开始局促起来,来之前准备拎菜刀的冲动,化为乌有。 气势压人啊。 她有点焉,甚至想拔腿就走。 谢米乐没说错,太怂了,应该带把菜刀的。 “不会。”霍仲南带她走进去,看着一只只瞪得铜铃大的眼睛,微微颔首,“打扰各位了,你们继续工作。” 众人:“……” 老板,您不要这样,我们害怕。 老板,我们该怎么做,你老人家能不能给个具体指示。我们都不是专业演员啊,没有台本很难演下去啊! 很多人都在发呆。 于休休发现,这些人的样子,比她还紧张。 钟霖机灵的走过来,打了个哈哈,“这是钟南的朋友,你们别像看外星人似的盯着人家小姑娘看,都被你们吓住了。工作吧工作吧,都别看了。” 大家伙纷纷笑开,找回了演技。 “美女,要常来玩啊。” “总裁办……挺好玩的。” “是啊,我们好好玩。” 霍仲南扫了一眼这些马屁都拍不到点上的人,怀疑钟霖给选的这些人情商都有问题。 而于休休,惊住了。 本来只有两个人在骗她,现在已经发展到一群人在合伙骗她了吗?要不是事先知情,她就算来了公司,恐怕也只会被他骗得团团转吧? 霍仲南带于休休走一圈,指着大厅角落的一张办公桌说:“我的位置。” 于休休看一眼摆放整齐的文件,一撂一撂堆积如山的样子,皱皱眉,有点心疼他的工作了。 “你可真不容易!” 话说完,又反应过来,这个人是个骗子啊,这些全是演的。 “你家老板不在?”她突然问。眼睛却瞄向不远入的一个牌子——总裁办公室。 霍仲南发现了她的目光,“不在。” 于休休似笑非笑,“找金发美女去了?” 霍仲南眼皮跳了一下:“现在喜欢黑发的。” 于休休瞄他一眼,“哦,渣老头子的口味变得还挺快的呢。” 霍仲南笑笑:“老年人思想不稳定。” 于休休:“哦。还是你比较稳定哈。” 霍仲南笑了下,“你是在这里坐一会儿,还是我陪你出去……” 于休休坐下来,把玩一下办公桌上的一支笔,突然抬头,笑眯眯地说:“哥哥,我想去你家玩。” 霍仲南:“……” 公司是摆在这里的,不用怎么准备都可以应付,那家里呢,总不可能马上打造一个吧?于休休就想看他怎么编怎么装? 霍仲南目光微深。 看她片刻,他笑了,“为什么?” 于休休觉得自己的要求是有些唐突,于是想了个借口,压着嗓子,羞涩地说:“你都亲过我了……我不能连你家都找不到吧?万一你赖账,我上哪儿找人?” 霍仲南哭笑不得。 他深吸一口气,换了个位置,把领口松开,袖口往上挽了挽,倚在于休休的桌子上,双眼直勾勾地盯住她。 “说吧,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于休休仰头望着他。 四目相对,情绪呼之欲出。 霍仲南看了她许久,她一直沉默,嘴角微微撅起,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他忽而一叹,拖住她一只手腕。 “你跟我来。” “嗯?” 霍仲南加快了脚步。 于休休懵懵地看着他,脚步不由自主跟上去。霍仲南没有说话,在无数人的目光注视下,牵着于休休径直走向了总裁办公室。 推开门,进去,关上。 外面的人,面面相觑。 所以,他们刚才为什么要演戏? 这直接就穿帮了啊! ~ 于休休脑子一片空白,震惊地看着这一切。落地窗透入的阳光,在办公桌上形成了一个漂亮的几何图形光圈,灿烂耀眼。这是一个可以全方位俯瞰申城的江边大厦,视野极好,办公室的装修风格,很有创作感,是她喜欢的。 学设计的人,忍不住东看西看。 “这设计师是谁啊?好想认识一下。” 霍仲南一怔,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他拖着女孩儿,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索性将她抱了起来,把办公桌上的文件挪开,把她放坐在上面,然后圈住她,眼对眼的看着。 “说吧!” 他的脸近在咫尺。于休休不太习惯这样的距离,呼吸不畅,眯起眼看那阳光,“说什么?” “谁告诉你的。嗯?”霍仲南单刀直入。 于休休来气了,皱皱鼻子,哼一声,“不演了啊你?” 霍仲南理了理她的头发,好笑说:“既然你知道了,为什么不直接问我?还搞突击检查。反了你了!” 第88章 只恨气势不如人 于休休:“……” 没搞错吧? 现在是他在凶她? 于休休大眼珠子看着他,想凶他一下,又很没有气势,结果,只能自个儿气自个儿,“我乐意!我就想看看你这个骗子要怎么编下去。” 霍仲南:“你还没有回答,谁告诉你的?” 我靠!到底谁审问谁? 于休休觉得自己这样太被动了,明明她才是需要说法的那一个啊,为什么变成了他在审问她? 她生气:“钟南你不讲道理!” 听她还叫这个名字,霍仲南那一口积压在心里的气突然散开。这孩子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或者是有些恼他的欺骗,但没有到厌恶他的地步。 还有救! 他手指微曲,轻轻滑过她白皙的脸,“一家人,只讲情,不讲理。” 于休休瞪他:“谁和你是一家人。” 霍仲南抿了抿嘴,双目灼烈:“真生气了?” 于休休看他这表情,声音又弱了点:“你现在才看出来吗?” 霍仲南皱皱眉,把头压低,“我仔细看看。” 于休休偏头,心脏砰砰直跳。 不行啊于休休你这样是不行的,你要主动啊,亮出你的爪子,挠他啊挠他,你不能由着他摆布啊于休休,你快醒醒! 她心里慌脸发红,僵在那里,脑子想法很动,手脚却僵硬得一动也不能动。 “你看出来了吗?” 霍仲南眼中带笑,“没。我再看仔细些。” 于休休:“……” 呼吸都落到她脸上了,还要怎么仔细?于休休察觉到了什么,不好意思地瞪他一眼,想要偏开头,他大手扼住她,像那天晚上一样,不给她反抗机会。 于休休快窒息了。 男色害我! 于休休觉得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他没有办法解释,就想用这招来对付她。可怜的她,面对这张脸,真的生不起气来啊!哪怕她内心在拼命呐喊,老子不服,可是看着他越逼越近的眼,看着他唇角隐隐的笑,她恨不得缩起脖子,找个地缝钻进去。 因为她的脸快红得滴血了。 “钟南!” 她不敢想自己有多尬,生气地申诉。 “你不能这么欺负我!” “叫哥哥?”他戏谑。 “我呸!”于休休看他平静的样子,无耻地发现自己的心脏跳得快要不属于自己了。不受控制,砰砰往外蹦,在他眼神的扫荡里溃不成军,明明很生气的说话,出来却是软软的,像在撒娇。 “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什么渣老板,什么渣老头儿,什么被老板穿小鞋,什么孤苦无依需要人照顾……呵呵呵呵,你真会编!” 霍仲南眸色微暗:“我不是想骗你。只是想骗所有人。” “……”这样的理由? 于休休无语死了。 霍仲南捏她脸:“你不也是小骗子?” 一听这话,于休休的底气就不足了。 “我又不是诚心的。而且,我已经给你道歉了。可是你呢,还这么凶……你说,你是不是怕我知道了你是谁,我就会看上你的钱?” “不。”霍仲南说:“我对自己的脸,更有信心。” 我呸!这货脸皮居然这么厚。 于休休羞红了脸,想到第一次相见就想上去拍照的自己,无地自容。 “原来你不喜欢?”霍仲南看她害羞,就想逗她。于休休是那种藏不住心事的人,在霍仲南眼里,几乎是个透明娃娃。他叹口气,“既然这张脸不能让你产生兴趣,我要它何用?” “你本来就不要脸啊!” “……” 两个人眼对眼,于休休突然不敢和他交换眼神了,把头垂下去,小声说:“我不喜欢你有那么多钱。” 霍仲南:“为什么?” 于休休说:“有钱的男人,都会变坏。” 霍仲南说:“你爸爸不是很好?” “我爸爸可没你那么多钱……而且,我妈多凶啊,我爸不敢。” “那你也凶点。”霍仲南歪头盯住她的眼睛,带着笑意靠近,一双冷眼里仿佛有燃烧的火焰,冰与火融在一起,氤氲在于休休的心里,不断沸腾…… 他的唇就要碰到她。 于休休喉咙发紧,突然推他的肩膀。 “别!” 霍仲南微微抬头,看着她发红的眼圈,不说话。 于休休心脏砰砰跳,“你是盛天的老板,我觉得我……我跟你不合适。我们两个……差距太大了。” 霍仲南微微一僵。 “你认真的?” 于休休不敢抬头看他,像只小鸡似的缩着脖子,点了点。 “那些过来人不是说了吗?门当户对,还是有道理的。” 霍仲南慢慢站直,双手仍然撑在办公桌上,将她圈在中间,不过,他只是那样看着她,许久没有动。 于休休不懂他,看出他眼底的情绪,却辨不出那代表什么。 “哥哥……” 她习惯性喊了一声,又怕伤害到他,赶紧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心里……真这么想。” 霍仲南眼里像有一股可怕的风暴在酝酿,可是在接触到于休休清澈的眼神时,一秒就熄灭了。 他看她片刻,突然叹息,揉了揉她的脑袋。 “那我还是你哥哥吧。” “做哥哥也不行了。”于休休抬高下巴,吸了口气,大着胆子说:“我们做不到以前那样了。不是吗?” 是。 做不到了。 有过亲密的接触,如何还能像兄妹一样纯粹? 要么在一起,要么再无往来。 霍仲南危险地眯起眼。 他看着于休休,忍耐的情绪突然崩塌。 紧接着,他胳膊一紧,低下头。 于休休一颤,身子像过了电,“你……不要!” 霍仲南深吸气,嗓音喑哑,“是你招惹我的。” 于休休说不出话来,直喘气儿。 “你决定不了。就由我来决定吧。” “钟南,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 他看她的眼神变得迷离,十分的欲。 “……” 于休休心跳几乎失控。 “钟南你个坏蛋!” 霍仲南血液在往上蹿,脑子有些醉意,听了她娇嗔的控诉,唇角扬起,“你在夸奖我?” 于休休:“讨厌,讨厌啦!” 霍仲南:“开心就多骂几句。” 换了以前,如果有人告诉霍仲南,有一天他会为了一个女孩儿发狂,他除了冷笑两声,都懒得去解释。别人不会信,他也不会信,他会幼稚的和一个小姑娘捉迷藏一般玩了这么久,说些没脸没皮的骚话,而且十分快乐。 一个长长的吻结束。霍仲南让她靠在自己身前,让她可以听到他狂烈的心跳。许久,谁也没有说话,怀里的女孩儿柔\软而脆弱,好像他稍稍用力就可以把她折断。 可是这样的她,给了他从未有过的踏实感。 他无法形容这种感觉。 这一瞬间,世界仿佛都变得鲜活了。 有了绚烂的色彩,不再只是简单的黑白。 …… 于休休是被霍仲南送回家的。 那时,已经是黄昏了。 于大壮和苗芮都已经到家,正在网上吃女儿的瓜。 两个人一起进门,于休休低垂着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霍仲南像往常一样面色沉静,但礼貌地招呼了他们。 老两口是过来人,年轻人再会伪装,有些情绪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根本就藏不住。尤其是于休休,那娇俏的嘴,那红扑扑的脸蛋儿,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流转间全是情意。 苗芮和于大壮交换个眼神。 “小钟,你们吃晚饭了吗?没吃,我让李妈准备。” 霍仲南看了于休休一眼,“休休吃得不多。” 于休休梗着脖子犟:“我吃了很多。你都没吃。” 于大壮又和苗芮对了个眼神,然后哈哈大笑,“那就再吃一点,你们这些年轻人啦,都不懂得照顾自己的身体。” 霍仲南看了于休休一眼,:“不了,于叔,我回去了。” 他双手合十,礼貌地揖了一下,转身要走。于休休看着他的背影,不满地哼了一声。霍仲南回头看来,她又把头偏开,装着看不见他。 这别别扭扭的小儿女情意,看得苗芮直乐。 “走什么走啊,吃了再走。老于!” 于大壮听到老婆吩咐,赶紧起身去拦人,直接把霍仲南拉到沙发上坐下,“回家也是一个人,多无聊?坐一会儿,陪叔聊聊天。浮城那个事,我还没好好谢你呢。” 霍仲南不好再推辞。 “不用客气。我也是为了盛天。” 于休休闻言心里一梗,哼声:“人家要走,就让人家走呗。” 苗芮:“你这孩子,这么没礼貌,哪有撵人的!” 他不是人,他是混蛋啊!都快把你女儿吃干抹净了啊,你还向着人家说话,是不是亲妈啊!于休休心里呐喊着,摸了摸脖子,没吱声。 李妈动作很快,饭菜很快上了桌。 汤是苗芮亲自煲的,她很热情地介绍给了霍仲南,让他多喝一些。于大壮很想提醒他,这是“美容养颜”的汤,对男同志有可能不太友好。但是转而想想,女婿和他这种糟老头子不同,养养颜也没什么不好,就闭嘴了。 饭桌上,老两口像开展销会的小商贩,一个劲儿地推销自个儿闺女,恨不得霍仲南马上把人接走。 苗芮:“钟南啊,我们休休娇气是娇气了点,但是心地善良,没什么歪心思,是个能持家理事的好孩子……” 于休休脊背一僵。 这说的什么话? 于大壮:“是的是的,你别看她吃得有点多,但体质随了她妈妈,怎么吃也不发胖。从小到大,也很少生病,好养活,好养活得很。” 于休休快要气死了。 “请问,你们在卖猪仔吗?” 苗芮:“胡说,哪有这么贵的猪仔?” 于大壮:“猪可比你可爱多了,猪都不会和爸爸顶嘴。” 于休休的脸红到了耳根,“啊啊啊,所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苗芮咦一声,看向默不作声的霍仲南,“小钟,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是吧?” 霍仲南抬头,瞄了于休休一眼,“知道。但我不敢回答。” 于休休:“……” 再说下去,她肯定就被卖了。 于休休站起来,看了看霍仲南的碗,笑眯眯地说:“哥哥,你应该吃饱了吧?你不是说晚上还约了人谈事吗?我送你出去吧。” 霍仲南:“……” 于休休拽着他的手腕,把他拉出门,总算松了一口气。 “你明明知道他们什么意思,你还听着听着,你为什么不反驳?” 霍仲南微微皱眉:“难道我们不是他们说的那个意思?” 于休休虎着脸,“现在还不是,我没同意。” “……” 什么叫从将军到奴隶,霍仲南突然明白了。 他有一点怀念当初那个跟在他后面,哥哥长哥哥短的于休休。现在这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是谁家的女孩儿啊?虽然瞒着她是不应该,可他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在意这个身份,并且坚持不肯让他告诉她父母。 不被承认的大魔王,眉目冰冷。 “我不想再骗下去。我进去和他们说清楚。” 于休休快哭了。 要是父母知道他是谁,会不会承受不住这暴击啊?然后,他们还敢放心让她和他来往吗? 于休休:“拜托,你快走吧,我要回去接受三堂会审了。我们都需要冷静冷静,你也回去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说。” 霍仲南沉默。 半晌,他拂拂她的头发,“我不是洪水猛兽,于休休。” 于休休想起他以前的冷漠,以及忽然的热情,对这段感情没什么信心,“你就是。” 霍仲南低头看她一眼:“我走了。” …… 事情和于休休想的不一样。 苗芮和于大壮没有对她进行三堂会审,因为很快韩惠和于家洲就回来了,大家坐在一会儿,聊了会天,看了一会电视,他们什么都没问,就让于休休回房去休息。 于休休快要感动哭了。 她在“家有儿女”群里发了个大红包。 “你们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妈妈。” 不问,不训,不干涉,更不用主观意见去限制她的想法。这是最好的尊重,是最理解最包容的父母。 渣弟:“……我呢?我不是最好的?” 于休休:“你当然是最好的弟弟。” 渣弟:“好的哦姐,我生活费用完了。” 于休休:“,晚安。” 顶级贵妇苗女士:“乖女,美容觉睡起来睡起来,特殊时期,要注意保养。” 什么叫特殊时期? 于休休脑子里好像全灌的是水,怎么听不懂? 镶了黄金的老爸:“妈妈说得对,听妈妈的话,快睡吧,要美美的。” 说完,于大壮顺手发了个大红包。 “老婆儿女热炕头!” 渣弟欢呼,“感动到哭,明天中午我又可以添一碗牛肉了。” 于休休看着家人在群里笑闹,默默打开了另一个群——“舌尖上的家园”。这个五人群,霍仲南在里面,但群里已经许久没人冒泡了。 想到他总是一个人在家,总是失眠,她忍不住,又在群里发了一张图片。 “晚安。” …… ------题外话------ 于休休:我……是不是忘记什么了?我明明是占理的一方啊,为什么吃亏的是我啊?霍戈还说了他那么多坏话啊,我怎么都忘了问,是什么害我,是那张脸,颜狗的悲哀。而且,某人气势太强了,爸爸妈妈都帮着他说话,小姐姐们,快帮帮我…………救命! 南哥:你……快到碗里来吧,别挣扎了。 第89章 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呀 这天晚上半夜两点,全家人都被于休休吵起来了。 好端端一个姑娘,就像磕错了药似的,一惊一乍的爬起来,咚咚下楼,敲开父母的门,目的就一个——让大家检查自己收过的礼物。 于休休用了两个小时伤春悲秋后,突然灵台清醒了,想起一件事情。霍仲南不可能送A货。那么,他给家里买的那些东西——全是真的,真的啊! 怪不得! 怪不得人人都说太真了。 怪不得品牌官微会用她于休休的照片。 她的幸运不是天选,是她哥给的啊! 卧槽! 于休休脑子一热,发现玩大了。穿着睡袍,披头散发地出来在父母卧室门口,把于大壮和苗芮吓得够呛。 “哎哟乖女,这是怎么了?” “冷不冷?快进来快进来捂捂,发生什么事了?做噩梦了?” “是姓钟那小子欺负你了吧?”于大壮咬牙切齿地问了一句,回头就找衣服套上,“你等着,爸爸这就去帮你削他。欺负我闺女,不要命了吗?” 苗芮替他披衣服:“老于,你别冲动啊,揍一顿就行,大不了赔点医药费,别打折了胳膊腿儿,我们娘仨可不想去给你送牢饭。” “爸爸?妈妈?” 于休休看着忙碌的二老,哭笑不得。 “不是,不是,都不是。” 于大壮和苗芮愣愣看着她,“那是怎么?” 于休休:“妈妈,钟南送给你的东西呢?” 苗芮:“在啊。” 于休休松口气,“都在?没有送人。” 苗芮皱眉想了想,“有些是送人了。上次和你刘姨去做头发,她看上我那个包了,我寻思也值不了多少钱,她喜欢就送她了。” “啊!?”于休休痛心疾首,“哪一个,H家限量那个?” 苗芮想想,“好像是唉,怎么了?” 于休休快哭了,“只送了这一个吗?别的呢?别的都没送吧?” 苗芮摇头:“没送没送。除了一副耳环,一个项链,一件衣服……那衣服是码子大了些,我穿着不合身,你刘姨胖……噗,就她那身材穿得了,还有你张姨那天,看上你给我的那个小香了,我就给她了……” “啊我的亲娘啊!”于休休发出一声嚎叫,“你可再别送了啊。” 苗芮奇怪:“干嘛大惊小怪?钟南朋友不是做这个的吗?让他再买不就是了。” 于休休有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不不不,它们都是……” 都是什么? 说是真的,妈妈会信吗? 说是真的,她肯定会追问下去,而且,送出手的东西,难道还能去要回来吗? 于休休喉咙卡壳,一脸僵笑地说:“收到的礼,是送礼人的一片心意,怎么可能送人?而且,钟南的朋友都转行了,不做这个了呀。妈妈,限量就成限量了。你以后不要再送人,知道吗?要送,也要征得我的同意,听到没得?” 苗芮一头雾水,“本来就是假的啊,还限量呢。神经。” 于休休:“你能不能听我一回?” 苗芮:“到底为什么呀?” 于休休生无可恋,“没什么,你听话就好。要不,你女儿的命……就没了。” 走出房间,想到那个限量包,她心肝像被人挖了一坨,失魂落魄的样子,把苗芮和于大壮两口子唬得一愣一愣的。 两个人关起门来商量,仔细琢磨下,他们想出一个理由,谈恋爱的小年青,都是神经病,他俩当初也没少干荒唐事儿,女儿像他们。 “正常正常,睡觉吧。” 谢米乐是于休休现在唯一可以分享这个秘密的人,凌晨两点,她被于休休从温暖的被窝里挖出来,打着呵欠头晕眼花。 “大小姐,你知不知道,我马上就要亲到肖战的脸了?马上就是只差一秒,你就这么给我破坏了。我……想掐死你可以吗?” “你听了我的故事,就不想再亲了。”于休休有气无力地说:“谢米乐,你听好了,我哥给你买的那个包,还有我送你的那个包……都是真的,真的,真的!” 谢米乐瞌睡醒了些。 “你再说一遍?” “我已经说三遍了,是真的,包包是真的。” 谢米乐用了几秒的时候来思考,然后用一声尖叫回复了她,“于休休,今天不是愚人节对不对?你是说,我花几千块钱买的包,其实是几十万的正品。然后,你还把价值几万的包,白送给我了,对不对?” 于休休一本正经,“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米乐笑了很久,然后打个呵欠。 “早点睡吧啊,没事少做梦。” 于休休:“……” 这个死女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居然不肯相信她,一肚子的委屈和秘密找不到人说,于休休恨恨地坐回床上,抱着膝盖想了很久,也没能从这个真相里回过神来。 从爸爸发迹后,于休休没缺过钱花。 一家有几十套房子的土豪,总的来说已经是令人艳羡的了。在金钱上,她没有过多的奢求,认识钟南的时候,始于颜值,她只想做个颜狗,没事看看脸就行,后来开始贪心,想要占为己有。 但,那有一个前提。 ——钟南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是一个长得好看做事认真稳重有分寸大公司职员。 在于休休心里,他俩是“门当户对”的。 于休休的成长环境决定了,她对自己和对未来另一半的定位,还没有达到盛天总裁这样的层次。尤其和唐绪宁的恋爱失败,给了她很大的教训。 就唐绪宁那样的人家,唐家人和唐家亲戚都看不上她,尽管她长得很美。在婚恋市场上,层次、阶级、权力、金钱,才是衡量一个人价值的高级因素,至于长相——美丽的女孩子太多,于休休从不认为自己特别。 当初和唐家结亲,爸爸妈妈为了她的幸福,常常在唐家面前忍气吞声,明知道汤丽桦看不起他俩,爸爸妈妈还一直忍着,小心地对待。 最开始于休休不懂得这些厉害关键的背后,意味着什么,认为唐家人看不上她,是因为不喜欢她这个人。后来她发现,无关她这个人,他们只是看不上她的家庭和层次。卫思良的唯一优势,就是霍家小姐。仅仅是霍仲南瞧不上的表妹,出去就能装大尾巴狼。可想而知,阶层代表的是什么。 人心势利…… 于休休在失败里总结出了这个道理。 结果,随便在路边捡一个男人——居然是盛天总裁,是他们家,乃至唐家都望尘莫及的人物,父母双亡的顶级钻石王老五。 这样的他,凭什么就看上她于休休了? 而且,前后态度差别还那么大? 于休休睡不着,睡不着,半夜两点左右,电话突然响了,接起来就听到谢米乐在那边撕心裂肺的叫。 “休休,我刚才睡懵了,没有反应过来。你打电话说的事儿,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吗?” 于休休望着天花板,伸长了双腿。 “假的。” “不可能,你大半夜吵我,肯定是真的。”谢米乐哈哈大笑,听那声音是真的已经清醒了,“我刚才把那包包翻出来,里里外外地擦了一遍,明天就把它供起来,再买几炷香什么的……” “谢米乐,你够了!”于休休哭笑不得。 “……怎么了小宝贝?我逗你玩呢。”谢米乐正经起来,“是不是钟南为了哄你开心,贷款买了包?难道是……裸\贷,人身贷?” 于休休:“……” 谢米乐:“别愁了。我明天就把包带过来。我们看看,能不能卖点钱。” 于休休被她说笑了,“谢米乐,大半夜的你脑洞开这么大。要不要我介绍个小说网站给你,你去写书?” “那你到底怎么了嘛,这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嘛?” 于休休呻吟般叹息,“我这里有一个故事,你有酒吗?” 谢米乐:“……” 于休休说:“我可能泡到了盛天总裁。” 谢米乐愣了一会,哈哈大笑,“于休休,你是大半夜的发神经了吗?把我瞌睡都笑醒了。不陪你扯淡了,明天还要上班呢。赶紧睡,再见。” 她挂了。 于休休:??? ------题外话------ 先更一章,开个胃,安抚下小仙女的小心肝儿。抚摸抚摸。 剩下的晚一点,内容我再斟酌下。么么哒 感谢订阅打赏投票的小姐姐,你们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第90章 不是她能招惹的男人 二 汽车停在盛天大厦门口。 丁曲枫抬头望了片刻,在墙面流转的光晕里,有些睁不开眼—— 这个霍氏,在当年霍钰珂和赵矅选过世的时候,许多人都曾经唱衰过。谁能想到,它不仅屹立不倒,还在蒸蒸日上? 那一年,稚子掌权,群狼环绕。会有什么结果,几乎所有人都能预见。 丁曲枫向来瞧不上自己的父亲。但是在这一件事情上,丁曲枫是佩服他的。那时候,无数霍氏老臣倒戈,要么和霍钰柠,或者赵培选狼狈为奸,要么干脆坐壁上观。但丁跃进和许宜海、温仁和几个人,愣是在那个波澜壮阔的权利交替中,抗住压力站在了霍仲南的身边,从而有了今天的荣华富贵。 而那些“聪明的老狐狸”,现在怎么样了? 丁曲枫常年在国外,得到的消息都是碎片化的。可即便这样,她也常常忍不住寒噤。 深藏不露,心狠手辣,是霍仲南在丁曲枫心里的定位,也是丁曲枫这么多年来,再不敢招惹他的原因。而父亲临危时的明智选择,却是丁曲枫今天还有资格走入这座大厦,走进总裁办公室的原因。 富丽堂皇的大厦,让丁曲枫做梦一般回顾了过往,然后压抑住心里的蠢蠢欲动,担心起今天的见面来。 霍仲南在等她。 办公室里只有他自己。 钟霖把她带进去,关上了门。 丁曲枫自诩内心强大,但是,看到办公桌背后的男人,仍然有些紧张。哪怕这是她从小就认识的玩伴,同学,哪怕两个人从来没有过正面矛盾。 她捋了下短短的头发,勉强一笑。 “不请我坐?” 霍仲南指了指椅子,“知道我找你做什么吧?” 丁曲枫笑:“肯定不会是叙旧。” 霍仲南反问:“我们有旧可叙?” “……嗯,是没有。”丁曲枫是个识趣的女人,霍仲南的态度这么明显,她便不再和他套近乎,寒暄那些并不存在的往日情分。 “是因为我找了你的小可爱,你不高兴了?” 听她这么说,霍仲南紧绷的冷脸,到是松缓了些。 “你不该招惹她。” “我也不想招惹她。”丁曲枫撩唇一笑,“你不肯帮我,我只能曲线救国了。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儿,我妈妈对她有恩情。她会愿意帮助我的。” 丁曲枫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 在霍仲南面前,不用装圣母,把自己功利的一面都摆出来,反而不会招他反感。而且,她很聪明地间接夸了一下于休休。 果然,霍仲南的表情又好看了些。 “很聪明。你利用了她,而我,还不得不帮你。” 丁曲枫一怔。 过了半晌,竟是笑了,“能让你不情不愿的帮我,不是因为我聪明,而是因为她对你,太重要。重点还是在你,不对吗?” 霍仲南不语。 丁曲枫想着什么,忽然笑,“你应该感谢我。” 霍仲南挑挑眉,不作声。 丁曲枫说:“就你这个性格,要我不帮你捅破这层窗户纸,你们这哥哥妹妹的,得等到什么时候?” “我乐意!”霍仲南剜了她一眼。 这一眼,不太善良。丁曲枫却笑了。 因为这是有情绪的一眼,是她小时候看到的那个酷酷的小男孩,因为不高兴表达的内心世界,而不是面前这个冰冷如死人一样的霍氏大当家毫无情绪波动的死样。 “所以,霍先生,你是答应了吗?”丁曲枫想要一个确切答案。 霍仲南冷眼,“明天陈述会联系你。” 顿了顿,他又淡然地说:“叫上她一起。她应该想见你妈妈。” 丁曲枫笑了,“如果她愿意去,我没意见。” 霍仲南嗯一声,没再言语。 丁曲枫知道自己该滚蛋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张脸,她的脚又迈不出去。 少女时期,被霍家小少爷吹皱过一池春水的女孩儿,不止丁曲枫一个。可她一直很清醒,清醒地知道霍仲南对她没兴趣。 那个时候,女孩儿们为了引起霍少的注意,用尽了献媚的手段,丁曲枫是个男孩子性格,同样是喜欢,她能想到的却是——故意嫌弃他,找他麻烦。 现在想来,丁曲枫居然有点庆幸。 她没有像那些女孩儿一样,要不然今天怕是多看他一眼,都不能够呢?更不用说,同他说话。 “阿南。”丁曲枫感慨着,换上了儿时的昵称,用了一种相对亲近的谈话方式,“我有一个问题,可以问吗?” 霍仲南看着她,没说话。 丁曲枫说:“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霍仲南皱皱眉,“我用回答你吗?” “……” 这是一个比不回答还要令人尴尬的回答。 丁曲枫双手一摊,做了个无所谓的动作,洒脱地一笑,“行吧,不想说就不说。本来还想告诉你,当年我和温蔓菲打的一个赌……” 霍仲南问,“赌什么?” 丁曲枫笑了,想起少女时的梦,“赌你会不会单身一辈子啊?我赌的是不会。因为那时的你,虽然不爱说话,冷了些,但还是一个萌萌哒的可爱男孩子啊!而且小时候的你,很善良。不像现在——只剩冷了。” 霍仲南看她一眼,“你可以走了。” 丁曲枫识趣地一笑,“放心吧,我有自知之明,对你没那心。不过……我听说,许沁要回来了呢?什么时候,大家约个时间,吃个饭呀?” 霍仲南面无表情,“没空。” 丁曲枫:“大家都好多年没聚了呢?” 霍仲南神色不耐:“你是想留下来吃中午饭吗?” 真的是毫无人情味儿呢。 丁曲枫摆摆手,“走了,老同学,恭喜你找到所爱,我找温蔓菲要赌资去了。” …… 一个年近三十岁的“老男人”,身上肯定会有许多故事。他的成长,他的工作,他的生活,他喜欢过谁,被谁喜欢过,他工作中是什么样子,他生活中又是什么样子,他和女孩子相处的时候,又会怎样说话? ——这些全是于休休对霍仲南的好奇点。 陷入爱恋的女孩儿,疯魔一样。 那种悸动的情绪,让她没有办法不去想霍仲南。 时时刻刻的想。 吃饭想,睡觉想,工作想,和朋友聊天的时候,不知不觉就会想。那天她让他回去冷静冷静,可是后来她发现,她才是不冷静那一个。 一天一夜,他没有给她发消息。 这简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是于休休所能承受的心理极限。 混蛋啊! 吃完擦个嘴就不管了吗? 于休休在办公室里坐着,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次次想着霍仲南在做什么——然后,就收到了钟霖的消息。 “老板早上没吃饭。” 于休休:“……” 她假装正经,“关我什么事?” 钟霖说:“好像情绪不太好呢。” 于休休:“雨我无瓜。” 钟霖没有打字,忽然发来一张照片。 一个美女的背影。短发,职业装,腰很细,臀很翘,她推门进入了总裁办公室—— 于休休心里一激:“丁曲枫?” 钟霖:“男人在情绪不高的时候,很容易接受向他示好的女人。小休休,这女人跟他是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的……你懂的。” 懂个屁! 于休休什么都不懂。 她说:“钟霖,你中午吃什么?” 钟霖说:“我吃公司食堂,都吃腻了喂。至于老板嘛,不知道会不会和丁大美女一起去吃饭喽。” 于休休想了想,说:“我们食堂今天加餐,有西湖醋鱼,还有辣子鸡丁,芙蓉水晶虾,全是宋大妈的拿手好菜……这样吧,我给你带便当来吃。” 钟霖快笑死了,“你是帮我带的?” 于休休说:“当然啦。顺便也给你们老板带点吧,你告诉他一声。我等下就过来。” 钟霖一连发了五个嗯,然后放下手机,直起腰,神清气爽。 老板心情不好怎么办?等着挨训挨骂看脸色? 开什么玩笑!当然要及时搬救兵啊! …… 第91章 女大不中留啊 三 于大壮和魏骁龙走进食堂,大笑着说:“这两天累坏了。我让厨房加了餐。反正下午不去工地,咱爷俩喝一杯。” 这两天很忙。 爷俩都精疲力竭。 魏骁龙把工装脱下放好,笑着去洗了手,挽着袖子去拿酒,又往门口看了看。 “休休还没下来呢?” 于大壮哈哈笑,“女孩子就是墨迹,不用管她。我们饿了先吃。一会留点给她就行……” 话没落下,就看到魏骁龙变了表情,满脸尴尬。 于大壮奇怪地回头,就看到从厨房里钻出来的于休休,手上拎着几个食盒,一副要溜走的样子。 “乖女,你干什么?” 于大壮还不知道自己的食物被劫持了。 “快坐过来,吃饭了。” “我……出去一趟,今天中午就不在食堂吃了。爸爸,大师兄,你们多吃点。”于休休做个鬼脸,飞快地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 “对了,醋鱼和芙蓉虾我带走了。鸡丁给你们留一点,可能不太够吃。我让宋妈炒了两个蔬菜,爸爸,你要多吃蔬菜哈。拜拜!” 魏骁龙:“……” 于大壮:“……”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 于大壮痛心疾首:“女大不中留,老子就只配吃草了吗?老子的肉呢!” 魏骁龙拿着酒瓶:“师父,这酒还喝吗?” 于大壮:“喝个屁!算了,让你宋妈弄点花生米!喝。” …… 盛天大厦。 看到于休休,公司前台一脸姨母笑。 她们亲自把于休休送进电梯,按好楼层,一口一句“于小姐慢慢走。” 于休休被她们看得毛骨悚然。 这电梯直达总裁办,要怎么“慢慢走”?这些小姐姐都吃可爱多了么? …… 电梯合上。 两个前台小姐姐对视一眼,飞快掏出手机。 “你看是不是?我就说是她吧?” 两个人头碰着头,看着【最美CP】的八卦,一脸“猥琐”的笑。 “我刚才偷拍了一张,你说要是传上去,会不会爆?” “你要作死,别连累我啊。话题爆不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俩肯定会被爆掉!” “呃!” “不过,你可以把照片传给我。咱俩私藏,偷偷舔屏!” “哈哈哈哈,没想你也喜欢……” “他们两个太般配了啊,我受不了他们对视的眼神儿。少女心砰砰乱跳,一秒就被杀死了!” “哈哈哈,同同同同!” …… 于休休并不知道自己被人YY了,拎着食盒上去在电梯门口看到钟霖,左顾右盼,“我哥呢?” 钟霖看她一张抓奸脸,有点好笑。 “你不是说给我送便当来吗?” “是啊。”于休休随口说,目光像机关枪似的扫着霍仲南的办公室,“他还在忙?” “是的。”钟霖伸手去拿她手上的食盒,“你给我就行了。我先吃。” 于休休紧捏着不放,“虽然他是个顺便,但他是我哥,还是先给他吧。” “得!明明我才是那个顺便。好伤心。”钟霖唉声叹气,一脸“我不好了,我很受伤”的样子。 于休休怜香惜玉,拍拍他胳膊,“别闹!有你的。” 说罢,她又低下头,小声说:“你有说我要来给你送饭吗?我这么进去,会不会不太好?” 钟霖心里话:他有几个胆子敢说于休休给自己送饭? 脸上却是笑开了花,“放心吧,说了说了。老板在跟人谈事,看到你,肯定会很高兴的。” 跟人谈事? 于休休眉头一拧,“丁曲枫还没走?” 钟霖眼珠微转,“不知道啊,我刚去了一趟人事部,没有注意到。有可能……还在里面吧?” 在里面?呆了这么久? 于休休记得,霍仲南的办公室是套间,有带沐浴的休息室,一男一女在里面,不要太方便…… 想着想着,她自己先把脸想红了。 那天,她可不就差一点落入魔爪了么? 于休休对那个办公室充满了怨念,“我在外面等他好了。” 钟霖还没说话,收到霍仲南的消息,看她一眼,“老板说,你要是到了,可以直接进去。” 可以直接进去,小伙子很坦荡啊! ~ 于休休走进办公室,发现里面确实有人在谈事,不过,不是丁曲枫,而是她爸爸丁跃进。 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霍仲南表情很严肃,看到她,抬了抬眼,示意她先在沙发上坐,然后扯了扯领带。 “行,丁叔,把报表放这儿,你先去忙。” 丁跃进站起来,微微鞠着上身朝他点点头。霍仲南摆摆手,没有多说,可是这小小的举动,在观察他的于休休看来,也是魅力。 她是个颜狗,看过许多好看的男人,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霍仲南这样戳她的心。 以前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刻,突然悟了。好看的男人千千万,但气质是骨子里带的,是修养,是本事,甚至是权利和地位带来的。 唉! 怪不得唐家人看不上她。 ……毕竟她除了脸,一无是处啊。 想到这里,于休休缩了缩脖子,不太敢看霍仲南。 “你忙完了吗?” 霍仲南躲下外套,搭在椅背上,走过来,坐在她的旁边,侧着身子看她,“怎么想送饭来?” 于休休:“听说……你早上没吃饭?” 不知道为什么,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神还是忍不住往休息室瞄。她在想,会不会丁曲枫就藏在里面? 这捉奸的心思,都流露在脸上。 霍仲南虽然不明所以,但十分喜爱她的小动作。 “给我带的?”他打开食盒。 于休休紧张了一下,条件反射地否认,“是想带给钟霖,他说食堂不好吃……” 钟霖正好端了水进门,闻言,手一哆嗦,差点原地死亡。 “没有没有,我们公司食堂是好吃的。休休是担心霍先生你肠胃不好,吃饭不香,专门给你带来的。” 于休休困惑地看他一眼。 然后,有种小心思被揭穿的尴尬。 以前把他当哥的时候,她到没这样的自觉,恨不得整天粘着他。现在,莫名其妙的不敢对视,不敢主动,不敢太直接…… 于休休笑着瞪了钟霖一眼,“那你不要吃了。” 钟霖求生欲很强,简直感恩戴德,“好的好的,我去楼下吃。” 他识趣走了。关门时,还特地冲于休休眨了个眼,猥琐地笑。于休休看着他的样子,有点为他犯愁,特地发了条微信。 “钟霖你这个样子,好像古代的御前大太监。” 钟霖一口老血,差点阵亡在电梯里。 …… 办公室,灯火盈盈。 霍仲南亲自摆好了饭菜,温和地放在于休休面前,“想吃醋鱼,晚上我带你去亚湾鱼庄。” “怎么,看不上我的小厨房啊?”于休休眼儿一翻,人就往边上坐,然后去收拾食盒,“那我带回去好了。” “……” 霍仲南一把捞回她的手,将她扯到面前。 “小孩子脾性。” “我哪里就小了!?” 于休休气哼哼地挣扎,霍仲南一叹,索性将她圈在怀里。 “考虑清楚了?” 说到这个于休休就来气。 一天一晚不给消息,现在问这个?怕不是钢铁直男的钢铁灵魂主宰了大脑吧? “我没什么要考虑的。到是你,信息都没有一个,是考虑好了吧?” 霍仲南皱皱眉,“你让我冷静,没有解除禁令,我不敢发信息。” 于休休:“……” “这借口一点儿都不高明。” 霍仲南凝视着她闪烁的眼,慢条斯理地将她鬓角落发顺到耳后,“你怎么考虑的?” 这一本正经,像在谈生意。 于休休耳边被他拂过的地方,有些发热,闻言瞪他一眼。 “一刀两断,见面不识,老死不相往来。” “……”霍仲南把她别扭的身体转过来,面对自己,顺便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你啊,就数这张嘴厉害。”说完,他喉间微动,低下头盯住她,哑哑地低笑,“厉害得一看就想亲。” 于休休:“……” 她一害羞耳根就红,感觉整个人都飘了。飞快地偏开脸,她挪动食盒,想让他赶紧吃东西,不曾想,他忽然圈住她,胳膊一紧,低头就要…… “你吃不吃东西啦!” 于休休心脏砰砰乱跳,侧开脸,叽叽地笑。 “先吃饭。” 霍仲南哑声问:“吃完,就可以?” 于休休被他说得快臊死了,眼皮乱眨着想要逃离。他笑着,将她摁在怀里,大手在她后背轻轻拍着,像在哄小孩子,“躲什么?我会吃了你?” 这般亲近的姿势,于休休抬头就能看到他俊美的面孔。 这么好看。 这么好看。 这么优秀的他。 为什么偏偏就看上她了? 于休休喜欢他的亲近,但心里不踏实,嘴就会比心更诚实。 “你不是说心里有个女孩儿吗?为什么突然就喜欢我了?” …… …… ------题外话------ 于休休:我家作者又更了三章呀,小姐姐多多支持鼓励,这样我就能和我哥一直一直好下去啦,这样我就有钱讨好我爸爸,让他不骂我女大不中留啦…………偷偷告诉你们,在我心里,最看重的男人,爸爸排第一,南哥排第二。 于家洲:所以我呢,不配上你的排行榜呗? 于休休:不……你不是男人啊!你是小屁孩儿。 于家洲:信不信我给你带个弟妹回来? 第92章 心魔 一 接到丁曲枫的电话,于休休有些意外。不是意外霍仲南会帮她这个忙,而是意外她会叫上自己。 其实这些日子,她会常常想到毕红叶。 那个优雅的前辈,是她二十多年的人生里遇到的比较特殊的一个女性。她的身上有很多于休休无法了解的东西,而她赠予的那些珍藏名画,又让于休休心里存了一份感恩。 能去看她,于休休很开心。 她真诚地说:“谢谢曲枫姐,那明天九点,我们看守所门口见?” 丁曲枫嗯了声,“恭喜你。” 于休休纳闷:“恭喜我什么?” “……” 丁曲枫心里有点堵。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得到了帮助,却并不开心。即便明知道霍仲南是她得不到的男人,她却不甘心于休休这样的女人得到她。 在她眼里,于休休肯定是不配的。 除了那张脸还看得过去,于休休身上有什么是能吸引霍仲南的? 丁曲枫不太愿意承认霍仲南与其他男人一样肤浅,只会看脸,又找不出由。 她想了想,冷冷地笑:“认识他很多年了,我从没有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于休休,你很幸运。” 于休休:“为什么不是他幸运?” 丁曲枫愣住。 于休休笑不可支:“遇上我这么优秀的女孩儿,算他小子够好运。不过,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给他机会呢。” “……” 丁曲枫喉头一口老血。 “于休休,我劝你别太得意。他这样的男人,你以为随便哪个女人都可以拴住他的心吗?你不过是暂时的替代品。等人家回来了,你屁都不是。” 人家? 于休休心里激灵一下。 是那个他一直在寻找的女孩吗? 于休休瘪瘪嘴:“我感觉你特别嫉妒我,可以成为替代品?呵呵呵呵玩笑。” …… 次日早上起来,于休休好好收拾了一番,在衣服的选择上,还特地征求了苗芮的意见。看守所不是什么好地方,见毕红叶也不好太随便。不能穿得太张扬,又不能太晦气,她为此很是费了一番脑子。 丁曲枫比她先到,在看守所等她。 和她在一起的,是一个叫陈述的律师。于休休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很有些复杂,待她看过去时,陈律师又赶紧收回视线,一眼都不多看。 于休休不知道她搞什么,只是甜甜一笑。 “麻烦陈律师了。” 陈述:“不麻烦不麻烦。” 末了,他给钟霖回了个消息,“等到人了。让老板不用担心。” 钟霖:“收到,代表老板给你加鸡腿。” 陈述:“……谢谢你了,钟大爷。” 他把人带进去的,办好了手续。等了一会儿,管教一个人出来了。 “她不肯见你。” 他是对着丁曲枫说的。 “怎么可能?”丁曲枫蹭地站了起来,一脸不可思议,“我妈妈怎么可能不见我?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管教显然也有些奇怪,“抱歉,我再三确认过了。” 说罢,他转向于休休,“你是于休休吧?你跟我来。” 什么? 丁曲枫看看管教,看看于休休,脸涨得通红,快要气炸了,“你是说,我妈不见我,却要见她?” 管教严肃地点头,“是这样的。虽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于休休同样不知情。 在丁曲枫愤怒的目光中,于休休跟着管教到了会见室,看到了戴着手铐穿着囚衣的毕红叶。 短短时间不见,于休休几乎认不出她。 头发花白,皮肤蜡黄,一头柔顺的长发剪成了没有任何造型的短发,枯燥地耷拉着,整个人瘦得脱了形。脸上没肉,颧骨就显得格外的高挺。 不过,她那双眼睛倒比她犯案的时候看着平和了很多,好像整个人都沉寂了下来。看到于休休出现,她甚至露出一个微笑。 “好孩子,谢谢你来看我。” 于休休有些惭愧:“红叶老师,我早就该来的。” 毕红叶怎会不懂个中关键?这是想来就来的地方吗?她笑着摇了摇头。 “不晚,能看到你,我已经很开心了。” 于休休看着她微乱的白发,没有吭声。 毕红叶兴致却很高,微笑着问了于休休很多问题。她的工作室,她的别墅装修,尤其是她的那些宝贝,关于收藏和养护的问题,她问得很细。 于休休知无不言。 得到答案后,毕红叶满意地点头,“我就知道你会好好对待它们。这样我就放心了。” 她没有问丁跃进,也没有问丁曲枫,丁休休有点别扭,明知不合适,还是忍不住问。 “红叶老师,你为什么不见曲枫姐?” 毕红叶沉默了很久。 没有人说话,空间似乎凝滞了。 好一会,于休休听到她的叹息。 “休休,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当然,这话用在这里不合适,但我的感受大抵相同。我不敢见小枫,不想让她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于休休似懂非懂。 “可是曲枫姐,很想你。她回国很久了,每天都在想办法救你……” “我有什么可救的呢?罪有应得。”毕红叶笑着摇头,“我的想法都告诉律师了。对我未来的归处,我也已经有了心里准备。” 于休休鼻子有点酸。 淡然的毕红叶,比撕心裂肺的她,更让人心疼。 毕红叶语气幽幽,“我对不起小枫。在她很小的时候,我就醉心艺术,没有分给她更多一点的时间和陪伴。这孩子独立,要强,做什么都有主见,从来不让我操心。那时候,我曾引以为傲。现在回想,小时候的她,应该是孤独的吧。” “那时候,我总以为,未来很长,我们会有大把的时间。可是,小枫慢慢长大了,飞远了,渐渐走出了我的视线……现在,她终于回来了,我却是这个样子,怎么好意思见她?我是个失败的妈妈,我没脸见女儿。” 于休休皱皱眉:“红叶老师,她不会在意的。你什么样子,她都会爱你。” 毕红叶微笑,“你替我告诉她,我也很爱她。但是,我希望在她心里,永远是那个美丽的妈妈——我会永远爱她,但她不必再来见我。” 顿一下,她补充。 “开庭的时候,也不必来。” 这什么想法? 这想法是不对的啊。 于休休的人生和家庭环境,无法理解这样极端而偏执的爱。她有点小激动。 “可是,她很想见你呀。红叶老师,女儿是不会嫌弃妈妈的,不管妈妈变成什么样子——” 毕红叶:“也许是的。但我心有魔,没法说服自己。” “什么魔能比女儿重要?你不觉得,你这样很自私吗?”于休休冲口而出,尬红了脸。 “抱歉,我不该指责您。” “你这孩子,还是这么直爽单纯。唉,幸好你是遇到了他,要不然……”毕红叶笑笑,话锋突然一转。 “老丁,还酗酒吗?” 这是关心那个伤害她的男人了吗? 于休休摇头:“前阵子他有些不太好,看了心理医生,最近好像调整过来了。” “那就好。”毕红叶长叹,“夫妻一场,我还是希望,在我走后,他能好好过完后半生。有他在,小枫至少有个家。” 说罢,她看了管教一眼,“时间差不多了。你走吧。” 于休休站起来:“红叶老师——” 毕红叶没有说话,朝她微微一笑,慢慢转身,走了。 她越走越远,微微佝偻,再找不到当日风华。 于休休愣愣坐回去。 这样的亲子关系,在于家,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不论发生什么事,她和父母弟弟都会一起杠。不会放弃谁,不能离开任何一个…… 可怜这一家人。 这一刻,于休休忽然原谅了丁曲枫。 ~ 于休休觉得,看守所探视的事,丁曲枫可能不太高兴她,就像红叶老师把珍惜的画送给她一样。 然而,丁曲枫什么都没有说。她探视毕红叶出来,丁曲枫已经走了,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只有陈述在等他。 于休休没有转达毕红叶“不必相见”的意愿。一是因为理解丁曲枫,二是因为丁曲枫并不是那种会受人左右的人。 …… 第93章 不是渣男是什么 二 下午,于休休去巡了两个工地,其中一个就是城市之春。 吴桐没有在现场,只有十来个工人在懒懒散散地干活。于休休给吴桐打了个电话,让她要盯着工地,怕没有人盯会出问题。吴桐好像有点不高兴,说自己有分寸,就把电话挂了。 于休休看着手机,有点懵。 今天什么日子? 走哪儿都讨人嫌? …… 于休休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火速打开手机找她的幸运天使转运—— 她发了条语音给霍仲南,把今天的事儿一股脑告诉了他。等发泄完心里的不满,她烦恼就没有了,然后,眉开眼笑地去开车。 可是…… 她那条语音,霍仲南反复听了五六遍。 他把钟霖叫了进来,“我出去一趟。和詹姆斯先生约明天。” 钟霖:“霍先生???” 这次会见是上个月就安排好的,就在一个小时后。霍仲南不常会见客人和商业合作伙伴,能够约他见面的人,都是重要的人。他从不会失约。 这是怎么了? 钟霖一头雾水,提醒他:“詹姆斯先生脾气不是很好,这次还带了太太过来,怕是……” 霍仲南扣好衣服,扫他一眼。 “那丫头情绪不对,我得去看看。” 钟霖:“……” 又是为了于休休? 老板,我的情绪也不对了啊。 …… 霍仲南走出房间,就给于休休发消息,“你现在回公司?我去接你。晚上一起吃饭。” 于休休:“你今天不忙吗?” 霍仲南皱皱眉,“不忙。” 于休休:“可是我忙啊。夏琪昨晚给我发了十几条消息,说她家卫生间的防水没有做好,还说什么项目经理不负责任,我得过去看看。” 霍仲南不吭声。 于休休知道他对那两口没有好感,也不多说:“唉,现在的男人真是渣得很,她那个老公太让人倒胃口了。今天上午把我们家客服骂得狗血淋头!” “……” 于休休:“我去处理一下就走。晚上和你约饭没有问题。我弟说,想去吃柴火鸡,你有没有兴趣?” 霍仲南:“有。” 于休休笑开,“那要不然你去刘婶那边等我?我很快就过来。” 霍仲南许久没有回答。 于休休的车都开到夏琪家小区了,这才收到一条他的消息。 “我不是渣男。” 呃! 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于休休笑了起来。 她只是一时嘴快而已,这人闷头想了这么久? 于休休发了个“顺毛”的表情包,“你当然不是渣男,你是喜欢金发美女的渣老板,是心里有个女孩儿还亲亲另一个女孩儿的渣老头儿。一会见啊,渣老头儿,我快到了。” …… 冯子强吹着口哨,晃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刚做的防水测试,地上全是积水。他喝了一点小酒,脑子有点微醺的小兴奋,踩在垫脚的砖头上,想也没想,拉开裤链,直接淋在了地面。 今天没有工人施工,有一点声音就很响亮。夏琪正在客厅里检查墙面,听到声音气不打一处来,冲入卫生间就开骂。 “你是狗吗?去楼下公厕不行?这是咱们自家的房子……” 冯子强转过头瞪她,双眼腥红:“自家的房子怎么了?不是自家的房子,我还不尿呢。” 夏琪和他最近关系不太好,想到他做的那些事,更是无名火起。 “你看不见吗?这里没有马桶!这是你该撒尿的地方吗?你这个人就是……什么不能干,就专干什么是吧?你上次差点坐牢,你不知道?这脾气,还不知收敛。” 冯子强皱起眉头,不悦地说:“你这婆娘又要翻旧账是吧?闭嘴吧你,老子不爱听。” 夏琪气得面孔发绿:“你别不爱听了。我约了设计师过来看地漏和防水,你这搞得全是尿骚味,让人家闻到,丢不丢人?” 冯子强被她说得火起,突然转过身来,岔开\腿,对准她的脸就淋了过去,一嘴邪佞的笑。 “老子就这样,怎么着?老子就是想尿哪里就尿哪里……谁不爱,你不爱,还是她不爱?” 夏琪冷不丁被淋了一脸,尖叫一下,呸了几声,气得身子发抖,冲过去就推他。 “冯子强,你太过分了!我今天给你拼了!” 冯子强反手就是一个耳光,顺手揪了她的头发,就摁在几厘米深的防水地面上。 “你这婆娘,老子惯你了是不是?房子是我买的,老子爱咋样你管得着?” “你松手,松手,痛痛痛……” “老子辛辛苦苦赚钱养你,你他娘的什么都不用做,吃我喝我用我,一天天的叨逼叨,谁给你的胆子?” 夏琪脖子被摁住,整个脑袋被淹在水里,呛得直咳嗽。 “冯子强!冯子强——你松开——” 冯子强稳稳站着,拎着她甩到墙上,看她伸手要来抓扯自己,一脚踢过去,把她踢翻在水里,又使劲儿踩住她的脖子。 “看把你牛得,犟啊!要翻天了是不?” 夏琪打不过,气不过,又哭,又骂,又叫。 冯子强戾气更重,一下一下捶她,“是不是老子久了没打你,你忘了谁是爹了?我C你妈的,拿了一点老子的短,就以为可以骑到老子头上了?有种告我去啊,我就是干了那娘们,你送老子去坐牢啊,让我吃枪子儿啊。到时候,看你个小寡妇带着孩子喝西北风——” “别……别打了!冯子强,你别打了……呜呜……” “老子打死你!打死你个贱人。” “啊!救命啊!救命。” “叫啊!老子打婆娘,看谁敢来救你。” “救命——救——命——” 于休休就是这个时候进门的。 还在装修的房子,味道大,夏琪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关门。 小户型的房子,大开的门离卫生间不到十步,哭闹和求救声清晰入耳,于休休怔了一下,冲了进去。 “你住手!” 她眉毛竖起,样子很凶。 地上的夏琪抬起头,满脸是污水,脸颊已经肿了,眼眶破了皮,嘴角咬出了鲜血,楚楚可怜地看着于休休,失声痛哭。 “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呜呜……” 冯子强愣了一下,看到只有于休休一个人,抹一把嘴巴,丢开夏琪,吊二郎当地走过来。 “妈的,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小妖精,是不是知道爷们儿想你很久了,这就送上门来?” 于休休发现这个人双眼赤红,不像是正常状态,往门边退过去。 “我警告你啊,别乱来,我哥就在楼下。马上就上来。” “你哥?情哥哥吗?”冯子强酒精上头,说话早已没了分寸,“行啊,等他上来。这样才刺激——” 他说着就要去抓于休休。 夏琪一把扑过去,抱住他的腿。 “于小姐,你快走。他喝多了,你快走!” 冯子强踢了她一脚,骂骂咧咧,“你这臭娘们儿,胳膊肘儿往哪儿弯呢?老子才是你男人,看清楚。” 于休休看他打人,心肝儿俱颤。太恐怖了,这个恶魔。她睨着墙边,随手抄起一根钢筋,然后拿手机。 “你别怕!我报警!” 夏琪大惊失色,“不要!于小姐,不要报警!” 于休休震惊地看着她:“他在打你!他把你打伤了。你不要怕他,这种渣男,就该受到教训。” 夏琪呜呜地哭,又哭又叫,“不要报警,我求你了。报警他要坐牢了,我们这个家就完了……” 家? 这是家吗? 这不是于休休理解的家。 “你可以不报警,我不可以。” “于小姐,你就算不为我,也为你朋友想一想,要是报警,她的事就瞒不住了!” 于休休微微一顿。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今天就要好好收拾这个畜牲。” 冯子强见状,一脚踢开夏琪,朝她扑了过来,想抢她的手机。于休休退了一步,条件反射地就着手上的钢筯朝他砸了过去。 准头很高,刚好砸在他的头上。 “啊!” …… 霍仲南拨了好几次于休休的电话,一直无法拨通。大冬天的,他坐在车里,觉得胸口有些闷。 他扯了扯领口,找钟霖要了谢米乐的电话。 “把夏琪家工地的位置,发给我。” 谢米乐:“……” 这位大佬为什么给她打电话? 她加了霍仲南微信,把地址发过去,然后给于休休发消息。 “你哥在找你。听语气不太好嗳,你俩怎么了?是不是你背着他又看上别人了?” “小心啊!你哥抓奸来了。” 谢米乐发了消息,没等到回复,又打电话。 无法接通?她也有点慌了,来不及多想,一边出门打车,一边给于大壮打电话。 “于叔,休休好像出事了!” …… …… …… ------题外话------ ……今天更晚了,不好意思。 第94章 拼着一张脸不要了 一 刚交房不久的新小区,入住率非常低,一幢幢高楼密密麻麻地沉在夜色里,好像一个个潜伏的黑影。 这样的安静,让霍仲南心急如焚。 从地下停车场进入楼幢的时候,他看了一眼靠在墙角的建渣,黑着脸从里面挑出一根钢条…… 从负一楼到一楼,电梯门开了。 等在外面的是一个带孩子的女人,看到杀气腾腾的霍仲南,她条件反射地叫一声,抱着孩子就往后退。 霍仲南:“不走?” 女人飞快摇头。 霍仲南按关门键。 门合上,他望着跳跃的楼层,理智几乎被吞噬。一路上,他都在拨打了于休休的手机,一次都没有拨通。他不敢去预测后果,只是双眼渐染戾气,嗜血一般赤红。 ——然而,现实比他的想象更加可怕。 24层。昏暗的灯光下,房门口一地的血迹。于休休坐在门槛上,背着对他,拿着一根与他手上一模一样的钢条,比划着在说话。 “道理都说给你听了,如果你还是不想报警,那我就不再管你了。你好好一个女人,能不能有点志气?没工作,带孩子,有什么关系,好手好脚的,还能活死。男人都是渣,都是渣,你不知道吗?” 霍仲南看不到她说“男人都是渣”时的表情,却从语气里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他脊背隐隐有些发寒,总觉得这个“渣”里,可能包括了他自己。 夏琪坐在地上,捂着脸哭,不说话。 冯子强靠坐在另一面墙上,满脸是血,瞪着两只双眼珠子,“你少在这儿假惺惺,挑拨离间,我们两口子感情好得很,你问问她,我对她好不好?我供她吃,供她喝,没让她出去抛头露面……” “我呸!”于休休痛骂,“你要不要脸?你老婆出去赚钱,说不定就比你赚得多了,你还当什么大爷?” “你懂个屁,我是她男人!” “……男人了不起?有个丁丁了不起?一会警察来了,你也这么说吧!” 冯子强气得发抖:“你别吓我。我告诉你,报警咱们谁都跑不了,你打伤了我,你一样要坐牢。” 于休休:“哦,想我坐牢啊,可能还得多打几下才行哦?要不要试试?” 她抬手指过去,冯子强吓住了,身子往后退,“你这娘们儿,你是不是个女的,是不是个女的,你下手怎么这么狠……” 于休休:“你一个强\奸犯,好意思说我狠?” 冯子强抹了一把鼻血,气到了极点。打不过,又骂不过,一身是伤,还不敢报警,这让他男人的威风大受打击。 “我不是强\奸犯。那娘们儿自个儿犯贱怪得了谁?我让她来宾馆,她就来?她不知道人家要干什么吗?是不是贱?老子弄她的时候,她也没怎么挣扎啊,半推半就,完事儿又来诬蔑我!” 听他这么说韩惠,于休休气急了,猛地站起来,手拎钢筋,“你再说一次。” 冯子强条件反射地抱住脑袋,“是是是,我是强\奸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打老婆了,我要好好爱我的妻子,爱我的亲人,我要痛改前非……” 这些都是于休休的“教诲”,虽然他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好的精神,打完了人还在这里给他上课。也不明白自己一个大老爷们为什么打不过一个女人,任由她摆布,还得拍她的马屁。 “哼!再胡说八道,把你嘴缝起来。” 于休休把钢筋往地上一杵,一只手叉着腰,活生生一个小太妹。 骂完人,她突然发现夏琪的眼神儿不对,后脑勺隐隐有点凉。 她猛地一个转头,吓住了。 门外的阴影里有一个人,黑黑的,高大的影子安静地站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看不到脸色,但一双黑眸穿透力极强,好像要透过皮肉看入她的骨髓。 “啊!” 于休休钢筋落地。 “你怎么来了?太好了,你终于来救我了。哥哥,你都不知道,刚才吓死我了。” 她一副“我好怕怕”的样子,突然变得细软温柔的声音,听得夏琪和冯子强身子一抖。 这和那个凶巴巴的女人是同一个? 霍仲南刚才有点闹不清状况。 可是,于休休转头时,他看到了她脸上的血迹,还有她惊恐的眼神和委屈。 “你在干什么?”他问。 “我……” 于休休看一眼地上那根钢条,瘪了瘪嘴,好像刚才拿着它打人的不是自己,“弱小可怜无助但很勇敢”地走过去,挽住霍仲南的胳膊,指着冯子强。 “这个家暴男,打他老婆,还想…………还想那什么我。” 霍仲南眼一沉,看向冯子强的眼,一片阴凉,“是吗?” 冯子强瞪大了眼睛,吓得撑着地不停往墙边挪,“我没有,我没有……” 于休休:“没有?你再说没有?” 冯子强不敢看霍仲南的眼,他眼里的戾气和于休休那种凶悍是不一样的。于休休打他一顿,还能坐下来讲道理,这个男人——可能会杀了他。 他连连摆手,“不要误会,我只是逞个嘴快。我就是嘴贱,绝对没有那个心思。” 霍仲南不说话,冷眼如刀。 冯子强被那目光逼得浑身冰冷。 他真的看到了杀气。 啪!冯子强眼睛一闭,一个耳光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自己脸上,接下来,又是一个。他一边打一边说:“我这张臭嘴,不该胡说八道。我这张臭嘴,该打!” 霍仲南抿嘴不语。 于休休仰头,看他表情,委屈巴巴,“哥哥,我刚才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好害怕……好害怕。” 霍仲南揽住她的肩膀,“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于休休摇头,“我手机被他打坏了。” 她从兜里掏出摔坏的手机尸体,献宝似的摊在霍仲南的面前:“你看。没法用了。他打掉我的手机,断了我的退路,还想……那什么欺负我。” 冯子强:“……” 妈的,谁欺负谁?被打的人是他呀。那个手机是他抢过来的没错,但一钢筋把手机甩翻在地上的人,不是她自己吗? 他好恨。 可是他还不能辩解—— 霍仲南皱皱眉,看他发呆,说:“不要停。” 不要停?继续搧下去? 冯子强有点恼火,垂死挣扎起来,“我,我告诉你们,不要欺,欺人太甚。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 霍仲南冷笑:“今天就欺你,如何?” 冯子强瞪视着他。 霍仲南说:“自己掌嘴,就痛一痛,得个教训。如果我来掌嘴,你可能就没有后半生了。” 冯子强激灵灵一抖。 这个男人带给他的压力是空前的,哪怕他并没有说什么狠话,甚至都不如他那些拎刀砍人的兄弟说话那么狠,但不知道为什么,冯子强就是怕他,甚至肯定——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变成现实。 “我,行,大不了我跟你们——”冯子强提一口气,“大不了我就给你们跪了。” 咚! 他跪下来。 啪! 一个巴掌。 啪! 再一个巴掌。 霍仲南眯起眼:“快一点。我没时间等你。” 于休休嘶声,一副紧张得不敢去看的样子,把头靠在霍仲南的胳膊上,“哥哥,你好厉害啊。你看你一来,他就怕了。刚才……他好凶的,还想打我。” 冯子强心里直骂娘。 谁他妈更凶? 谁他妈打谁啊! 一根钢筋舞得虎虎生风的是谁? 啪!啪!啪!他加快速度,拼着一张脸不要了,也要护自己下半辈子的周全。 可这样就结束了吗? 不!远远不够。 于大壮在三分钟后气喘吁吁地冲了上来,手上拎着一根同款钢筋,看样子和霍仲南一样,也是在地下停车场入户那里拿的。 爷俩对视一眼,于大壮眼圈红了。 “狗日的,欺负我姑娘?看老子今天不揍死你丫的!” “……” 第95章 作精日常作 二 冯子强大概是世界上最惨的“施暴者”,被于休休打了一顿,霍仲南来后,又自搧了五分钟耳光。最后,还要被于大壮胖揍一顿。 于大壮揍人挺狠。 做工地的,手脚有劲,冯子强吃痛不已,尖叫连连。 于休休看得不忍心:“爸爸,打断他几根骨头就行了……千万不要闹出人命啊!咱们赔不起。” 于大壮:“老子晓得。” “……” 夏琪刚才一直旁观。 对老公,她是有恨的。于休休没有报警,不管怎么打他,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让他受点教训,可是看于大壮这样揍,她心惊胆战,忍不住开口求情。 于休休怒其不争,不想看她。 “你太让人失望了。你等着吧。他能好好活,你就别想好活。” 这时,谢米乐来了。 同她一起上来的,还有几个警察。 是那个抱孩子的女人报的警。她就住楼下,看到杀气腾腾提着钢筋上楼的霍仲南,又听到了楼上的动静,悄咪咪地打了110。 警察上来一看,愣了愣:“怎么回事?” 于休休看到警察,就像看到了亲人,哇一声哭了。双手在脸上一抹,不知道哪儿沾的鲜血,眉上脸上到处都是,那模样儿十分可怜。 “警官哥哥,你们来得太好了。我,我们被那个人欺负了……” 刚刚接受过“正义洗礼”的冯子强,肚子里全是MMP,嘴上还得笑嘻嘻,“没啥事,没啥事,我们几个就是闹着玩的。” “闹着玩?” 警察看着他肿成了猪头的脸,鼻血长流,一身是伤,警察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确定?不是被打?” ~ 陈述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因为老板“打架斗殴”去派出所,在给钟霖打电话的时候,他几乎是笑着出口的。 钟霖比他还要震惊,“你在哪儿,我们一起去。” 陈述告诉他地址,“一会派出所见吧。” 钟霖:“你先打个招呼,这事别声张,不能让人知道。我——我觉得盛天丢不起这个人。” 陈述:“老板丢人而已,丢不到盛天去,也没人认识他。” 钟霖放心了些,“这倒是。一会见。” 两个人匆匆赶到派出所,没有想到,老板正在陪于休休——吃方便面。而且,还是派出所友情提供的方便面。 冯子强有前科,两年前就因为寻衅滋事,被治安拘留过。到了派出所,于休休讲自卫过程的时候,一阵痛哭,警察小哥哥怜悯心大起,这么可怜这么单纯这么善良的小姑娘,居然有人狠心打她欺负她?! 孰是孰非,肉眼可见。 夏琪一直想帮冯子强说话,可是她一脸的伤,全是证据,哪怕她表示夫妻矛盾不想追究,但警察认起真来,哪会由着她狡辩? 得! 冯子强又要拘一次。 而于休休因为太饿,录完笔录,在派出所得到了一包方便面,警察小哥哥还亲自泡好送到她的面前,像对待可怜的流浪儿童—— 谢米乐叹为观止。 “你这一顿操作,猛如虎啊!” 于休休:“谢米乐,你乖乖闭嘴。” 谢米乐嗤笑,扒在她面前的桌子上,眼都不眨地盯住她:“我早就说过,你靠脸靠演技就能吃饭了,你还不信,偏偏要靠才华。” 于休休吸溜一声,吹了吹方便面,“你不懂。我这叫真实。” 谢米乐笑:“能不能把你的真实教我两招,回头我也去混个饭钱?” 于休休抬起头,认真端祥她,“你不行。不具备先天优势。” “先天优势?”谢米乐一头雾水。 “颜值不能打,架也不能打。” “于休休,信不信我打死你?” …… 于休休并非没有受伤。 她的手背、胳膊、肩膀都有不同程度的碰撞伤痕。那些淤青,全部都成了冯子强的罪证。只不过,她打架狠,不要命,手上又有武器,冯子强比较吃亏就是了。 这点小伤,她不当回事,可于大壮却如临大敌。 “等会回去让你妈妈看见了,不知道多紧张呢。唉,乖女,下次遇到这种事,你要跑,先保护好自己,再想办法报警,知道吗?” 于休休:“我跑什么?我又不是打不过。” 于大壮:“……” 于休休:“就他那样的弱鸡,只会吓唬自个儿老婆。遇到我,一个打俩。” 于大壮拼命朝她眨眼,示意她霍仲南就在身边,女孩子还是要假装斯文一点。 于休休接收到爸爸的信号,耸了耸眉头,幽幽一叹,声线弱了。 “就算明知道要受伤,我也不能见死不救,是不是?人家在叫救命,万一我迟疑一下,一条人命就没有了呢?” 霍仲南走过来,低声说:“你很勇敢。” 于休休眼尾挑开,笑得毫无心机:“你是在表扬我吗?” 霍仲南嗯声,点头。 不是每个女孩儿都有这样的勇气,面对危险敢上去帮助别人的。于休休的热情和善良,真实地刻在了她的每一个笑容里。有人会说她愚蠢,说她幼稚,说她一腔孤勇,说她意气用事,不顾死活。可是霍仲南喜欢的,不就是这样的她吗。如果她计较那么多得失,权衡那么多利益,她又哪里还是于休休?那个双眼清亮得可以照亮世界的女孩。 离开派出所,爷几个在外面吃了点东西,到家已经深夜。 苗芮还没有睡,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看电视。 父女两个一起进门,于休休手插在兜里,朝老爸递个眼神,打呵欠走人。 “老于,苗女士,我好困啊,先上去睡了。晚安。” 于大壮:“???” 苗芮:“???” 她蹬蹬上楼,可怜于大壮要接受老婆的审查。 “你不是说休休加班,你去接她了吗?怎么回事?” 于大壮不想苗芮担心,摆摆手,“可不是吗?这孩子加班,困了,就想睡觉。” 苗芮:“我咋觉得你们爷俩不对劲儿呢?挤眉弄眼的。老实说,有什么事瞒着我?” 于大壮想了想,“可能是小姑娘刚谈恋爱,有点恋爱病,小情绪嘛。没事没事,你别操心。” 苗芮的脸沉了下来,“小姑娘恋爱有情绪,你呢?也有恋爱病?哟,上哪儿找到第二春了?” “……” 于大壮光速冲过去,抱住老婆,一脸傻乐,“我这恋爱病都几十年了。可算让你看出来了。”他拖了苗芮的手,捂在胸口。 “媳妇儿,赶紧给我治治呗。” 苗芮哭笑不得,推他肩膀,“讨厌,谁和你开玩笑了?” 蒙混过关。 于大壮看她笑了,弯腰就把她抱起来,“走喽,咱们回房治病去了。” “老不正经!” 苗芮又笑又气,最后还是揽住了他的脖子,忘了要追问的事情。 ~ 作精于休休打赢了一架,为了犒劳自己,她第二天没去上班,在家睡了个懒觉,赖在家不想出门。 给自己放假,就要玩得彻底。她手机坏了了,也懒得买,抱住iPad画了一上午表情包,从中挑出两个满意的,一个命名为“南院大魔王”,一个命名为“休休小妖精”。 保存好,她伸个懒腰下楼觅食。 于大壮去工地了,苗芮打牌去了,两口子都要晚上才会回来。李妈的侄女结婚,昨天就走亲戚去了,于休休一个人在家,说不出的自在。 门铃响。 于休休正在啃冰淇淋。 “谁啊?”她走到门口。 可视门铃外面是霍仲南高清的俊脸,于休休心里一跳,首先臣服于颜值,舔屏了两秒,然后才反应过来,他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这是咋了?”于休休咬着冰淇淋开门。 霍仲南看到她,脸更黑了。 “大冬天吃冰淇淋?” 于休休做个怪脸,呼呼发笑,“反正我又吃不胖,怕什么。” 这是吃不吃得胖的问题吗?霍仲南皱皱眉,没有多说,迈步就往屋里走,“我给你带了药来。” 于休休:“???” 药?什么药,她有生病吗? 于休休站在门边没动,霍仲南回过头来,看一眼,叹息,自然地牵过她的手,压了冰淇淋丢在垃圾桶里,“过来上药。” 于休休看了看手背,无所谓地笑。 “哎这点小伤,上什么药?过两天就好了。” 不对!这说法太爷们儿了。 于休休琢磨一下,换上柔软的声音,娇滴滴地说:“虽然是有一点点痛啦,但是我还可以再坚持坚持。” 霍仲南看她一眼。 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语气和声音,这姑娘是哪里坏了? 于休休被他专注的眼神盯着,心乱如麻,突然觉得他今天来,可能不是送药,而是另有所图——比如想趁着她家里没人,把她那什么那什么? 霍仲南看她眼珠子转来转去,若有所思——这丫头该不会是打架的时候把脑子伤到了,有创伤后遗症吧? 于休休娇羞地笑:“嗯?看我干什么?” 她歪头,媚媚地眨眼—— 霍仲南:“……” 于休休看她发怔,寻思这家伙肯定被她的颜值征服了,傻愣傻愣的。对!她就是这么牛逼,就是这么狗,对付这种渣老头儿太厉害不过。 霍仲南发现她表情越发不对,脸红如上了胭脂,渐渐地扩展到了耳朵——是不是受伤发炎,发烧了? “……” “……”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一句话都没有,但脑补了很多。 霍仲南伸手,履上她的额头。 “不烫啊!” 于休休一怔,把快要跳出嗓子眼儿的心,收了回来,伸出手背,“你要不要擦啊!” 霍仲南:“擦!” 于休休:“那你快点擦啊!” 霍仲南:“我……” 他没有说下去,因为于休休脸色突然惊愕,然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不知道她在笑什么,腰都弯了下去。 霍仲南:“……” 他默默拉过她的手,低头看去。 这伤比她自己说的严重多了。 手背浮肿,皮下有一个个血点,有一个指关节都肿大了。尤其这些伤,还在一个漂亮女孩儿白皙柔嫩的小手上,就格外惹人疼惜。 “下次不许那么傻。” 他的声音似乎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带了一丝不安的叹息,低沉而磁性,在棉签压过她的手背时,尾声有心疼的轻颤,像羽毛的刷子,戳在于休休的心上。 “嘶!” 她缩手,“痒。” “痒?不是痛?”他不解。 于休休把手伸出去:“……” 那种痒,不在手上。是从心里发出来的,是他的声音掠过耳膜时,灌入脑子,再从脊椎扩散到全身的……刺激得,像突然被人挠了脚心。 于休休看他认真为自己擦药的样子,看他的眉眼,看他低垂的眼睫毛,一种偷偷萌芽的小情绪,在棉签左左右右的擦拭中,突然冲上天灵盖,有点抑止不住。 擦好手背上的伤,霍仲南松口气,抬头看她。 “衣服脱了。” 于休休:“……” ------题外话------ 于休休:你们就说我厉不厉害,厉不厉害。下回谁敢欺负你们,叫我去帮忙,我一个打俩……打得渣男妈都不认识。 霍仲南:你闭嘴吧,身上的伤,是我在痛? 于休休:噫,难道不是你比我更痛? 第96章 状态不对 一 于休休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直视着霍仲南。 大概用了三秒时间消化他这句惊世骇俗的话,突然浅浅一笑。 “好嘛。” 她压低的声音,酥麻入骨,带了一些异样的尾音,把明明一句正常的话,说出九曲十八回环的韵味儿来。 “稍等!” 她说着,侧转过身。 霍仲南皱了皱眉,拿着棉签,没吭声。 今天于休休在家里休息,里面穿了身真丝睡衣,外面就套了一件居家的外袍,腰上系着带子,内外两层都是浅色,领口一开,她柔美的脖子在灯光下白得发亮,几乎找不到一丝瑕疵…… 脖子,肩膀,上面的淤青清晰可见。 霍仲南目光渐深。 于休休葱白的手,拉开外袍带子,眼看就要去解里面的衣服扣子。 霍仲南喉咙一动,“你做什么?” 于休休困惑,眨眨眼,“你让我脱衣服啊。” 霍仲南:“……” “肩膀和胳膊露出来,我给你擦药。”大概是于休休的眼神太过直白,他嗓子有点发干,明明很简单的解释,却说得呼吸都热了起来。 “哦。” 于休休笑着嗔他一眼,“早点说清楚嘛。我还以为……不过,今天好热啊,脱了擦药也好。” 她笑盈盈地说着,忽地一下子拉开外袍,脖子那一片刺目的白,让霍仲南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于休休大笑起来。 霍仲南睁开眼,看到她外袍里面,是规规矩矩的睡衣,根本就没有他以为的香艳。 于休休笑得脸都抽搐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 霍仲南沉下脸。 这丫头就是野,脑子里那些稀奇古怪的念头,十分考验正常人的承受能力。可是,这种青春的,阳光的,鲜活的生命形态,又极有吸引力。 一次次被她捉弄。 还一次次的想要靠近。 有瘾。他想。 “哈哈哈,被我的魅力征服了吧?看你,脸色都变了。”于休休挽起袖子,把胳膊伸过去,“来吧,擦药。” 霍仲南双眼凉凉的,看着她,好半晌没有说话。 空间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吓人。 于休休看着他不怒而威的黑眸,凝滞片刻,慢慢地收回手,怕怕地看着他,“你生气了?” 霍仲南抿着唇,不说话。 “我不是跟你开个玩笑嘛。”于休休撅了撅嘴,“行啦!我道歉。早知道你这么不经逗,我就不逗你了。哎呀,明明就是我吃亏嘛,为什么我要道歉!真是。” 房间里开的是暖光。霍仲南的脸色在这样氤氲的光线里,并没有变得柔和。他面色微凉,眉目清冷,明明俊美得像一处风景,偏偏琢磨不透,危险得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于休休内心波涛翻动。 他不说话,她有点紧张。 她拉一下他的袖子,“哥哥,你真的在生气吗?” 霍仲南很平静,不像生气。而这才是让于休休害怕的地方。她觉得自己刚才可能玩过火了,那行为不像个正经女孩儿该有的样子,可能是招他厌了。 “哼!你做得那么过分,我都没有生你的气。我就开个玩笑,你这样子……是要绝交吗?行,我准许你绝交十秒钟。” “……” “我数到十!到十你就给我笑。” “一!” 霍仲南一秒破功。 他拍了拍身边,“坐过来。” 于休休瞪大眼珠子看他,不动。 “哥哥这儿来。”他又拍了拍。 这句话极是宠溺,像是大人在哄小孩子,于休休不争气地发现,她就吃他这一招,每次看他这么哄她,心里就忍不住美。 “我不。” 她小小挣扎一下。 看他不吭声,又马上投降。 “你还凶不凶我?” 凶她?霍仲南有些好笑,“过来擦药。” “……” “不!你会吃了我的。” “……” 擦个药而已啊,这么多戏? 霍仲南失笑:“我是野兽吗?动不动就吃人?” “比野兽还恐怖。”野兽只吃人,你还要诛心咧。于休休很佩服自己的总结能力,点了个脑袋,又补个情节:“你不许公报私仇,故意弄疼我的伤。” “——” 霍仲南轻笑一声。 “你这小脑瓜,都想的什么?” 想的可多了。于休休心里的话没有说出来,看他笑了,马上就挪过去,没节操地挨在他旁边,乖乖伸手。 “喏,来吧!” “你啊!”霍仲南慢慢帮她擦药,“我不是生气。而是——”他顿了顿,有点老父亲的语重心长:“我是个男人。你是个女孩子。你刚才那么做,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于休休不解:“有多危险?就算我真脱了,你也不会多看一眼吧?” 霍仲南喉咙一梗,瞄她一眼,不说话。 于休休莞尔,低下头去,小声道:“其实我不怕呢。哪个男人敢觊觎我,我就打断他的腿……” 她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霍仲南皱起眉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于休休:“我知道呀。” 霍仲南放下药,把棉签丢入垃圾桶,严肃地看着她,“你不要对男人存有侥幸心思。有些人,你就得离远点。像冯子强那样的,你对付得了。下次要是遇到张子强,陈子强,霍子强呢……” 看他老干部似的训话,于休休笑了起来。 “霍子强是谁?不是霍仲南吗?那个渣老板?” “……” “放心吧,就算是你。啪!我也能一个打俩。” “……” 于休休不甚在意地笑。 今天,她认真想过和霍仲南的关系。 她想不通他前后态度转变的关键点在哪里,突然觉得,唯一的理解就是——因为她突然的冷漠,刺激了他。 男人都有个通病,得不到的最珍贵,当她天天巴着他的时候,他不以为然,当她以为他有了心爱的女人,离他远了,他又舍不得。 这未必是爱。 但一定是占有。 于休休觉得这是一种病。 好在,霍仲南病得不算太重,还可以拯救。只要给她时间,他身上这些臭毛病,她都会给他治明白了。 “你怎么不说话?”于休休也歪头看他,突然感慨,“老天真不公平。为什么给了你这样的家庭,这么多的钱,还要给你这么好看的皮囊呢……嫉妒!” 于休休也是个好看的人,但仍然认为霍仲南的颜值逆天。 “所以,就算你要对我做什么,我其实……也不吃亏的,对不对?!”她边笑边说,朝他挤眉弄眼。 霍仲南突然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头低过去,盯住她的唇,“你还是在开玩笑吗?” 于休休愣了愣,点头。 霍仲南:“很有趣?” “嗯?”于休休看不出他的情绪,呼吸一紧,“怎么了?!不能开玩笑吗?” “逗我很有趣?”霍仲南眉目微凉,一双漆黑的眸子带着野性的危险,声音撩人。 于休休皱皱鼻子,摇头,又点头,“有趣。” “然后?撩完就算了?” “那你不是已经撩回来了吗。” 她心脏跳得这么快,她呼吸这么艰难,不都是拜他所赐吗?他还想怎样呢? “不够!”霍仲南微微沉眸,冷冷看着她。 于休休在他的目光里,有些不安地低头,发现刚刚擦药弄乱的衣服,扣子开了,堪堪披个外套,纤细的锁骨露了出来,在黑发的遮掩中若隐若现,像黑色的缎子铺在白瓷上面,美而妖。 她连乱整理衣服,双颊通红。 霍仲南就那么看着她,“怕了?” “谁说的?”于休休做个鬼脸,外套像扇风一样开合,“你不会是生活在旧社会吧?我这么保守的衣服,我怕什么……” 霍仲南没有说话,看她的目光,深沉难测。 于休休默默地扫着他,半晌,突然反应过来,笑得像只狐狸,“你该不会是……从来没有接触过女孩儿吧?瞧把你严肃得。” “……” “那天在你办公室,我还以为你是老司机呢。” “……” “哈哈哈,我怎么感觉像是我占了你的便宜似的。”于休休说到这里,突然闭了嘴。 他忽然将她拉到面前,“嗯。我该学习学习——” 两个人刚一接触,于休休整个人触电一般。 ------题外话------ 昨晚熬了夜,今天整个人状态不对~~不好意思~ 第97章 气咻咻的休休 二 “咳!学到了吗?”于休休心如擂鼓,还想逞嘴快,用无所谓来掩藏心慌。 霍仲南:“不急……” 他贴着她,低头看来,目光像带了钩子,明明没有多余的话,多余的动作,眼神却十分的欲,让她无端想要做点什么疯狂的举动。 这想法十分疯狂。 更疯狂的是,这个时候,门口突然传来响动。 门厅和客厅有一段距离,于休休听到声音,一把抓起霍仲南的手,撒丫子就往楼上跑,一副落荒而逃的样子。 霍仲南:“你干什么?” “有人回来了。” “……怕什么?” 于休休嘘声,直到把他拽上楼,躲在楼道看到是苗芮进来了,这才小心翼翼地后退,把霍仲南带入自己的卧室,关上门。 “吓死我了!” 于休休背靠门板,拍胸口。 霍仲南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双手抱臂。 “在自己家,为什么要躲?” “你不知道。”于休休横他一眼,“一会让我妈看到我们那样,就完了。” “我们那样?”霍仲南眉心皱皱,“我们哪样?” “……” 这个还用问? 于休休不想理他,却听到自己的声音,“你不知道我妈这个人,想象力丰富,脑补能力强,哪怕是捕捉到一丝衣角,她也能想象出抱孙子的样子……” 霍仲南嘴角抽搐一下。 于休休瞥他一眼,指了指房间里的单人沙发,“你坐一会儿。我下楼去问问。可能是回来拿东西的,一会还得出去打牌。” 霍仲南不说话。 于休休拉开门走出去,又缩着脖子回头警告他。 “我妈没走,你别出声啊。” 她做贼似的出去了。 霍仲南原想提醒她,自己的鞋子就在门厅,但是看她玩得这么起劲,又不忍心打断她的乐趣。 他四处看看,参观起女孩子的闺房来。 轻纱慢摇,暖香拂面。霍仲南走到书架跟前,从中抽出一本书,却手滑没有拿稳,掉落在书桌上,打翻了她竖起的iPad,同时,一瓶没有拧好盖子的墨水,顺着桌沿倒了下来…… …… 于休休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苗芮的背后,从客厅走到卧室,又从卧室走到客厅。 “妈妈,你不去打牌吗?” “我去打牌,你吃什么?李妈不在,我回来给你做午饭,一会儿晚点再去。”苗芮找到围裙去厨房。 “妈。妈妈——”于休休拦住她,笑得天真烂漫,“我都这么大了,还不能做饭怎么的?”她顺手把苗芮的围裙扯下来,“我自己做。” 苗芮抬抬眉,“好吧,你做。” 于休休笑出两排白牙,“那你打牌去吧。” 苗芮在凳子上坐了下来,“这会儿打什么牌?人家都回去了,我和去鬼打。我得吃了饭睡个午觉再走啊。” 于休休:“……” 她低头看着围裙,欲哭无泪。 所以,这是干什么?没有把人弄走,反到捡了个煮饭的活儿。 “去啊,怎么不去做?”苗芮看她不动,皱了皱眉,“你手怎么了?” 于休休哦一声,抬了抬手背,“不小心碰到了。喏,我已经擦药了。” 茶几上的药和棉签都在,骗不了人。于休休干脆主动说出来,然后把煮饭的活儿还回去,“妈妈,既然你要在家吃,你看我这手不太方便,所以这饭……还是你做吧。嘿,嘿嘿!” 她一脸乖笑。 苗芮懒洋洋看她一眼,“行,你放那儿吧。” 于休休刚松口气,苗芮站了起来,往楼道走,“我的水杯昨儿好像放你房间了。我去拿,下午打牌要用。” 什么? 于休休瞪大眼,紧跟着追上去,拖住苗芮的胳膊。 “妈!你水杯不在我房间。” 苗芮看她一眼,“在,我昨天放的。” “不在不在,我刚在上面都没有看见。” “呵!你看见?”苗芮笑得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着女儿,“地上长金子都看不见的人,还能看到水杯?” “……” 于休休快哭了。 被她看到霍仲南在房间怎么办? 早知道就不藏人了,这不是越描越黑吗? “妈!”于休休看苗芮走得那么快,拍了拍脑门儿,匆匆跟上去,一次次拦在她的面前。 “你的水杯,真的不在我房间。” “你这丫头!在不在,我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它不在,你看它不也不在吗?妈,我给你找找去,走,咱们楼下去找。”于休休拖住她就想拉。 “哎哟你这丫头,差点摔倒。”苗芮黑着脸瞪她,“你干嘛这么怕,房间里藏什么宝贝了?” “……” 宝贝没有。 男人有一个。 于休休苦着脸,只能期待霍仲南能自己找地方藏起来了,或者躲去卫生间里,不要出来。 她一边走,一边寻思要怎么给苗芮解释霍仲南在自己房间里的事儿。妈妈是个开明的人,应该不会胡思乱想吧?朋友来了,给她带了药,她邀请他去房间里…… 不对,邀请男人去房间干嘛呢? 好像说不通。 于休休苦恼极了。 然而,她没有想到,更苦恼地事情在后面。 苗芮推门进去的时候,霍仲南居然是从卫生间出来的——头发湿漉漉的,脸,脖子,手,全是水渍,他身上的衣服,也是皱皱巴巴,像是没有干透就穿上去的一样。 这…… 于休休瞪大眼。 苗芮也瞪大眼睛。 她看看霍仲南,再看看于休休。 “你们……” 于休休抽口气,急得眼睛都红了,“妈,没有没有,我们并没有什么。他只是,只有……”只是干了什么? 于休休拼命朝霍仲南使眼色,让他解释。 霍仲南看她一眼,很平静,“阿姨,不知道您回来了。我……”他指了指卫生间,“我去洗了洗。” 于休休:“……” 哥,你会不会解释了? 什么叫洗了洗啊? 霍仲南看到她龇着牙发出警告的小样子,皱皱眉,“我身上脏了。” 于休休吸气,好端端的你脏什么脏? 她脸红得滴血,想把霍仲南从窗户丢出去。 苗芮却十分开心的样子,“没事没事,是阿姨不好,回来得不是时候。那个,休休啊……”她侧过头来,看女儿红成了猴屁\股的脸,努了努嘴,“妈下去做饭,你看看阿南有什么需要的,在这儿陪陪。” “???” 亲妈吗? 于休休觉得这话像卖在女儿。 苗芮:“你们忙吧,一会儿饭好了,我再上来叫你。” 转身走了几步,她又探出一个头,“我做饭很快,最多一个小时。差不多吧?” “……” 说时间干什么? 说时间干什么呀! 于休休推她出去,“你快去做饭吧,你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苗芮拉上门走了。 一分钟后,于休休收到亲妈的微信,“乖女,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妈妈干涉不了。但是你要学会保护自己,知道没有?措施做了吗?你懂不懂要怎么弄?” “啊!” 于休休暴跳如雷,整个人猴子似的捶向霍仲南。 “都是你,都是你,你洗什么洗啊!” 霍仲南:“……” 他把于休休拉到里面的书架上,“墨水倒了,衣服脏了,脸脏了……顺便洗了下。” 于休休:“……” 崩溃! 这美丽的误会。 霍仲南看一眼放在桌上的iPad,说:“刚才不小心碰到地上了。你检查一下,有没有摔坏。” 于休休生无可恋地看着他。 这个时候,哪里还管ipad摔不摔坏?她现在希望坏掉的是脑子。 …… 于休休一直想找机会和妈妈解释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可是后来,她发现这根本就没有用。不管她说什么,苗芮都是一脸的慈母笑。 不仅如此,不到半天时间,爸爸也知道了。 晚上,老两口等于家洲睡下,像做贼一样敲开了于休休的门,好一番语重心长的“知识教育”…… 于休休面红耳赤,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冤枉,冤枉。” 于大壮:“爸爸当然知道你是冤枉的,有问题的是那个钟南。闺女,明天把他约过来,爸爸得好好和他谈谈。” 于休休蹭地坐起来,“你跟他?谈什么?” 于大壮轻咳一眼,目光闪烁,“男人间的问题,你小丫头别多问。” 于休休:“……” 她愣了两秒,抱住头,缩到被窝里。 “啊!!” 六月飞雪,冤比窦娥,全是男色所累。 …… 于休休在家休息的第二天,大清早的就被快递吵醒。 ——霍仲南给她买了个手机,送货的来了。 “我去!”于休休起床火不大,但是现在对某人的火气很大。她换好手机的第一件事,就是发消息骂他。 “你知不知道,我快要被你害死了。” 霍仲南没有回复。 “在干什么呀?” 于休休怕打扰他工作,语气又乖巧了些,泄气般踢了一下被子,“算了,你先忙吧。忙完了抽个时间,让我慢慢骂。” 霍仲南:“……” 于休休来精神了,“省略号什么意思?省略号我就不骂了吗?” “我和一个朋友说点事。回头找你。”霍仲南叹气,“到时候,由着你骂到消气为止。好吗?” ------题外话------ 呃~~终于更新了~~错字我回头来改,这两章可能会有修正。抱歉,爱你~ 第98章 送一打给你 一 哦,消气? 于休休看到他在句末附加的一个微笑脸,脸颊火一样热。 她觉得这张脸,是在嘲笑她。 于休休:“以后不许这么笑。” “???” 老干部霍某人很明显不懂。 于休休:“这个微笑表情,是不能随便用的。有些表情,在我们年轻人看来,意义是不同的……”带上了“对老年人的人身攻击”,她以为某人要生气。 然而,某人很淡定,“【微笑】,这个吗?” “??还用。” “哦。【微笑】” 于休休把枕头蒙在脑袋上。 “我死了!” …… 霍仲南发完消息,微信就传来一个请求连接视频的邀请。 他皱了皱眉,直接改成语音连接,“不好意思,刚才掉线。你继续说。” 权少腾噫一声,有点意外。刚才还冷冰冰的人,怎么突然声线就变得温柔起来? “这个掉线掉得好。不过,为什么不接视频?”权少腾似笑非笑,戏谑地说:“我认为你看着我这张脸,应该会感觉舒服点。” 霍仲南:“???” 权少腾:“接下来你听到的消息,可能会让你略感不适。所以,我们还是视频吧。你看着我的脸,我再告诉你。” 霍仲南眉头揪起:“你的脸有什么?” “帅啊!” “那我应该照镜子。” 权少腾:“除了帅,我还阳光,自信,开朗……人送外号全宇宙超级无敌帅翻天,天生具有治愈功能。” 霍仲南:“……” 他接了视频,权少腾那张“帅气,阳光,自信,开朗”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斜倚着椅子,朝他愉快地挤了挤眼睛。 是很帅。 可他是个男人。 霍仲南沉着脸,面无表情。权少腾见状,低低一笑,舔了舔牙槽,凑近屏幕,一脸狷狂,浪气冲天。 “哈喽,看清楚了没有?” “……” 这么自恋的男人,霍仲南第一次见。 “权队,说重点吧?” “……”太不解风情了。这不咸不淡的声音,平铺直叙,冷漠无情,无端端就有一种阴冷的气息。 权少腾觉得这个人,挺像他哥的。怪不得第一次见面就能产生好感,想和他做朋友。 “唉。好吧,我说。老霍,这事我帮不了你。”权少腾的表情十分认真,说完看霍仲南眉头皱起,又无辜地展颜一笑。 “你父亲当年的事,就是一个集体无意识。你可以说那些人冷漠,自私,但他们没有犯罪。而且事过多年,很难追究。” 霍仲南目光微暗,想到了那个遥远的村子,那一群看上去纯朴的村民,那个父亲奉献了青春和热血,最后九死一生的地方,慢慢的,加重了语气。 “我父亲,不可能做那样的事。” “有证据吗?”权少腾想想,换了一种说法,“他告诉过你什么?” 霍仲南摇头。 “他什么都没有说。” 在父亲与母亲长年的拉锯战中,父亲永远是沉默的那一方,不论母亲如何怒吼,谩骂,歇斯底里,摔东西,甚至闹自杀,他从来不解释……也从不对任何人说起那一段艰难的岁月。而他所能知道的东西,全是从母亲的骂声里,整理出来的零星信息。 他知道父亲下过乡,受到了很多的恶意对待和屈辱敌视,却不知道那就是于家村,也不知道父亲战斗过的地方,叫于家村水库。 他知道父亲当年是背着一个乱搞男女关系的作风包袱,偷偷跑回城的。 但他不知道,事情原来比想象中复杂。 这年春节和于休休一起去于家村,他看到了姑婆,从她嘴里知道了更多的事情。原来,父亲当年的“作风问题”是最轻的一种描述。如果不是姑婆喜欢父亲,一口咬定她自愿,那就不是作风问题,而是强\奸罪——还是被全村人一起抓了现场的那种,辩无可辩。 于家村人嘴里的父亲,是一个霍仲南完全不认识的人。 他不相信父亲会强\奸,还是用那种自毁的方式。 父亲是个智者,是霍仲南的明灯,是他尊敬的人。 当“作风问题”变了质,霍仲南再不能做一个历史的旁观者。 “我一定要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权少腾看着他阴暗的面孔,怔了怔。 “我翻查了档案。村人集体作证,看到了你父亲…………不过,因为受害者自己咬定是属于自愿,这才没有法办。后来,你父亲留在村里,因为背着这个案件,确实受到了一些不好的对待,也失去了回城的机会……” 权少腾看他脸色越来越沉,轻咳一声,把嗓音放得更低。 “这种事情,只能说……人们没有什么同情心,冷漠,起哄……。” “那是你不知道。那些人做的事,就不是人事。”霍仲南突然冷嗤。 他是个少言寡语的人,情绪平静,不喜不怒,而这句饱含愤怒的话,戾气很重,阴冷得像把刀子,隔着屏幕权少腾也能感觉到杀气。 权少腾叹口气。 “那个年代……虽然有些事做得不道德,但那也只是道德层面的问题,不能定人家的罪。而且,这都几十年过去了,这真的是……无能为力。” 霍仲南没有说话。 他知道权少腾说的是真的。 但是,他能接受这个事情,从此忘掉他的父亲,他们的家庭,父母的死亡,甚至他为此被影响的一生吗? 两个人大男人视频,气氛本就怪异。 霍仲南久久不说话,权少腾看着他那张俊脸,就更奇怪了, 他摸了摸鼻子,试图换一种情绪,“喂,要是你觉得不舒服呢,可以抬头,认真看着我——世界上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存在,你不觉得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 霍仲南嘴角抽搐一下。 “我不喜欢男人。” “我知道呀。”权少腾笑得有点妖,眉眼生光,那帅气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重要的不是让你喜欢我,是你要知道,有人比你更帅更好看。你是不是应该努力一点,收拾心情找点有意义的事做,不再纠结无法改变的上一代的过往?” 霍仲南沉眉,“你总是这么自恋的?” 权少腾笑得十分张扬,“当然啦。我告诉你啊,我可是浪费了一个假期的时间帮你去调查的,所以,能不能麻烦你,给我个笑容?” 霍仲南看着他,“我不会笑。” “……你这个人太不开窍了。”权少腾嘴里啧啧有声,“你这样的人,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你找到了吗?”霍仲南反问。 “……”权少腾被问住,轻咳:“快了。” “我找到了。”霍仲南说得慎重。 “……”权少腾有一种搬石头砸到自己的脚,还受到了十万吨爆击的感觉。 霍仲南收回目光,无意识地拿起桌上的笔,在指尖轻轻转动着,“唐文骥,这个人,你了解多少?” 权少腾:“不比你多。” “帮我查查。” “大哥,我不是私家侦探。” “你不是对疑难案件感兴趣吗?” “你这是听说谁的?谣言。诬蔑。我只对长得好看的人感兴趣。” “!”霍仲南揪住眉头,久久看着他。 透过视频看权少腾,始终在笑,身上仿若有一种穿透人心的光。这种光,他在哪里看到过?于休休。和于休休一样,这是个热爱生活的人。 “被我帅住了是不是?”权少腾抚了抚眉,做了个撩人的动作。 “……”霍仲南无语。 不!他和于休休不一样。于休休可没这么自恋。 实际上,他不知道。权少腾说的不算是假话。他对案件本身并没有那么感兴趣。但他交友广阔,五湖四海的朋友都有,而且交朋友的前提……是要长得好看的。 “唉!你这个人,真像我哥。”权少腾抿住嘴,摇了摇头,看他仍然不发一言,翻个白眼倒在椅子上,“没趣极了。” “你哥也这样?”霍仲南问。 “不。他现在不这样了。自从娶了嫂子,就变得爱说爱笑……太一言难尽了。一个做了妻奴的狗男人。我都不再是他最重要的人了。” 霍仲南一知半解,点点头。 “所以,你有受虐倾向。不喜人爱说爱笑,喜欢我这样?” “NO。我只是怀念那个时候的他。”权少腾拒绝这样的标签,说完,不知道想到什么,又仰头摸了摸脖子,“那行吧。我帮你再张罗一下。不过,有个条件。” “说!”霍仲南问。 “完事了,把你女朋友介绍给我。” “……”霍仲南沉下眉。 权少腾哈哈大笑,“看把你吓得。我只是想知道她身边有没有未婚的长得好看的小姐姐小闺蜜。” 霍仲南瞥他一眼,一脸认真,“回头我给你送一打。” “……” 第99章 休哥作风 二 于休休没有想到南言会回复她。 看到评论区回复的瞬间,她有一种人生圆满的感觉。尽管她知道,南言或许只是随便挑了一个人回复,她恰好运气正碰上了,但还是忍不住的兴奋。 南言啊。 那是设计界的标杆,旗帜,偶像,男神啊。 她截图下来,发给和谢米乐、韩惠的闺蜜三人群里,“怎么办?我好想把这个发到同学群去装逼?” 谢米乐:“我支持。有逼不装,不是休哥作风。” 韩惠:“不合适。你这是微博小号,发出去,不是全班同学都知道那个号是你的了?” 于休休:“……” “还是惠惠最好最聪明。”于休休最近特别爱夸奖韩惠,对她也特别好特别照顾,“我当时怎么就傻了,会用这个战斗号去给南神留言呢?啊啊啊,我要疯我要狂,我想哐哐撞大墙,谁也别拉我。” 谢米乐:“钟南小哥哥,他是不香了吗?” 说到渣老板,于休休气就来了,“一个动不动发这个【微笑】表情的老干部,有我南神那么可爱吗?” 谢米乐:“哈哈哈,大小姐。我可是有钟南微信的。YSL小金条给我安排上。要不然……嘿嘿嘿,你懂的。” “瞧你这点出息。这么大个把柄,就想要个小金条?再怎么也得要一套别墅吧。” “别了!毕竟你又买不起,还是实惠点的好。” “谢米乐,咱俩绝交了。”于休休马上就@韩惠,“惠惠,还是你对我最好,最最温柔最最贴心,我爱你,么么哒,我们抛弃米乐私奔吧?” 韩惠一笑:“你现在有时间在群里扯淡,难道是南神也不香了吗?” “啊!对对对,香香香……只顾着装逼,忘了他了。” 南言给于休休的回复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无非是客气。可是于休休与偶像初接触,心里美得很。 这一次,她没有直接在评论回复,而是给南言发了私信。 “南神,我是你的小迷妹呀,互关互关吧。” 发了消息,她就忘了,女孩子常常干这种有头没尾的事,于休休并不认为南言真的会关注她。 可是, 于休休真的有好运。 南言不仅关注了她的微博,还回复了私信,“你喜欢【最美CP】,是喜欢他们两个在一起的状态,还是喜欢那个帅气的小哥哥?” 于休休当然不会承认喜欢渣老板。 “哼!帅气有什么用啊,谁知道现实里是不是一狗肚子的花花肠子!” 南言:“???” 问号什么意思? 于休休:“我……一时鬼迷心窍做了他们的CP粉,现在迷途知返,只做你的小粉丝了。” 南言:“……” 这省略号又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自己太热情,把人吓住了。 “南神你别怕,我只是喜欢开玩笑哈哈哈。是这样的,我上学的时候听教授讲过你的事迹,很崇拜你。对了,我也是学设计的。” 南言:“是吗?好巧。我不是。” 于休休:“哈哈哈哈,你好幽默。” 南言:“你不想做他们的CP粉了?” 这问题有点严肃,很像是一个CP粉对另一个CP粉发出的灵魂拷问。于休休想到南言居然是她自己的CP粉,感觉到不可思议,灵魂颤抖。 “……我做不成CP粉了。”都已经和他做CP了,还粉什么粉。 “为什么?” “不为什么呀。”于休休当然不可能说出真相,只是嘻嘻哈哈,“年轻人嘛,风一样自由,今天粉这个,明天粉那个喽。不过,我还是会为他们战斗的。谁敢黑他们,我不许!!!”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态度和那天留言时截然不同。毕竟那一天她和霍仲南的关系,跟现在也不同。 不知道南言是怎么想的,他又追问一句:“他们不是你心里的最美CP?” 于休休:“……” 什么情况啊? 这个人磕CP磕中毒了吗? 于休休确实很难做自己的CP粉,不过为了与南神保持统一战线,她没有犹豫,违心地说:“当然。他们是最好的CP。我粉不粉,都是最好的。” 南言:“你说,他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永远在一起? 于休休愣了片刻。 她和霍仲南现在的感情,谈永远,也许有点早? “我不知道。”于休休说:“不过我希望我磕过的CP,都是真的,都会永远在一起。” 南言:“好。” 好什么好呀? 于休休笑了起来,“你中毒了。我真的没想到,南神会为了一对网络上看到的CP,这么认真。” 南言:“他们很般配,不是吗?” 呃。 于休休有点羞涩。 她看看时间:“南神我要去忙了。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加我微信。这个微博我不常上。” 她留下微信号码,又发了个愉快的表情,“以后有遇到设计方面的问题,可以向你讨教吧?” 南言:“好。” …… 于休休心满意足,收拾一下桌面,拿了包和韩惠一起出门去见客户。 自从浮城项目复工,有了盛天和浮城的光环加持,他们装修部门也沾了光。 几乎每年都会有装修公司跑路的情况发生。公司收了钱,不等工地完工就做不下,然后卷款走人,而客户投诉无门。 所以,设计部的小伙伴们去揽生意的时候,只要说一句“我们大禹建筑,就是修浮城那个大禹”,客户好感度马上飙升,同等条件下,客户更乐意与他们合作。 有大公司背景,至少不用担心他们卷款跑路。 生意好,设计师分成高,一个个精神抖擞,一致认为这次转运是因为于休休制定的那些严苛规则,是这些条款把公司带向了良性循环的道路。甚至有人更直接的说,好运是大小姐带来的。理由?因为于休休就是个好运的人呀。 于休休对此很满意,工作热情高涨。 “惠惠,这单要是签下来,就签你的名字。”她一边开车,一边和韩惠说话,“我最近有点忙,可能没那么多精力跑工地。所以,要辛苦你了。” 韩惠知道于休休是在帮她,“谢谢。不过,你不要跟我客气啊休休。我最近自己也接了两个单子,我会慢慢适应节奏的……” “我不是客气,是真的没有精力。”于休休转过头,朝她神秘一笑,“我可能……要谈恋爱了。” 可能? 韩惠愣了愣,噗嗤一笑。 “是钟南吗?” “……嗯。是吧。” 不仅是钟南,还是个渣老板呢。 于休休想到那个说好了“由着她骂”,但是直到现在还没有消息的男人,哼了一声:“这个人讨厌得很。有时候,真是不想便宜了他。” 韩惠观察她的表情,那眉间眼底的春情都快溢出来了,又哪里是“讨厌”呢?她是过来人,于休休那点小女儿家的情绪,怎么能瞒得了她的眼睛? “要是不喜欢呢,就不要勉强自己。”她故意逗于休休。 “咳!也不是不喜欢,嗯……也没有太勉强。”于休休朝她眨了眨眼,“就是有时候感觉……不是很了解他。” “了解做什么呢?”韩惠笑:“这世界的男人大多薄情寡义。不了解的时候,还有滤镜和新鲜感。一旦了解,差不多情分就尽了。” 于休休噫了声:“我居然觉得你说得好有道理。所以,我还是不要去了解他好了。” ~ 这一单果然很顺利。 来之前和客户电话里聊过,客户原本就有诚意和意向。量了房,谈了下装修风格、个人喜好,就确定了下来。 约好了签合同,可是,客户一听说设计师是韩惠,脸上就有了明显的不悦。 “不是你来设计吗?”她问于休休。 于休休甜甜一笑,“你放心吧,设计师是谁不重要。我们有规范的流程和纪律,一定会做到你满意为止。” 客户还是有点不放心的样子,“这个房子我们是准备安家的,一家三代人,要住很多年,可能会住到老。所以,不太愿意找新手设计师,怕后期有什么麻烦……” 韩惠略略垂眼,脸有点红。 于休休挽住她的胳膊,“亲爱的,你就放心吧。韩惠是和我同一个设计班的学霸,成绩好,又努力,不算是新手。而且,设计方案最终还是要经过你本人确认的。” 客户皱皱眉,很坚持:“不能是你吗?我一直以为是你。” 于休休想了想,“行的。我来帮你设计。不过,合同是韩惠和你签。因为,你算是她的客户呢。” 客户点点头,一副了解的样子,“好的好的,这样可以。” …… 从小区出来,于休休发现韩惠有点落寞,赶紧安慰了几句,韩惠无所谓的摇头。 “我还需要学习的东西很多。我知道自己的短处。” 接触这行不久,可是她发现了一个道理。设计好不好,其实不是最重要的,公司背景和设计师的嘴,才是关键。 休休是个讨喜的人,几乎所有人和她接触,都会被她的笑容感染,信任她,喜欢她,迷失在她弯弯带笑的眉眼里…… 而她,似乎缺少了这样的先天条件。 尤其在接二连三的打击后,她越来越不自信,越来越自我怀疑,也就越来越不容易争取到客户……这似乎走入了一个死胡同,她走不出来。 “慢慢就会好起来的。”于休休笑嘻嘻地打开车门,请她入座,然后笑着说:“我们去撸串吧。我请客,你发消息给米乐。” 韩惠:“好。” 于休休发动了汽车,看她许久没动,呆呆地看着路边,不由有些奇怪,“惠惠,你怎么了?” 韩惠回头,朝她一笑:“没事。” …… 下午去撸串,人很少。 于休休和韩惠开车过去的路远一点,还在门口,就看到谢米乐在招手。 “你们猜,谁在里面?” 这家串串离公司近,口味好,常有公司的人过来吃,于休休不奇怪,“猜不到。是哪个小可爱啊?” 谢米乐噗嗤一声,“不是小可爱,是大可爱。” “呃?” “你大师兄。” 这到是没想到。于休休愣了一下,“他一个人?” 谢米乐边走边笑:“当然不是,还带了个大美女呢。真是活久见。大师兄居然会和女孩儿一起撸串。” “噗!这很奇怪吗?” “当然啊,你不知道吗?大师兄在我心里就是和尚……不,是一个守清规戒律的唐僧。我一直觉得他不近女色的呢。” “哈!代表地球人给你点个赞。”于休休想说的话,全被谢米乐说了。两个人嘻嘻哈哈,说笑着走进串串店。 于休休张望一下,看到了坐在最里面的魏骁龙。 “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吧。” 她说着就要走,韩惠却拉住了她的胳膊。 “不要了吧。” 于休休回头,“怎么了?” 韩惠的目光越过人群,看到那个男人的背影,然后慢慢落在他对面那个女孩儿的脸上。 连衣裙,长卷发,淡妆宜人,很有书卷气。一张辣得红朴朴的嘴,一张一合,在开心地说着什么。没有十分的漂亮,但有七八分的气质。 是快乐的气质。 韩恵心脏微微一蜇。 “不要去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了。” 于休休唔了声,觉得有道理。她正准备去找位置,魏骁龙就转过了头。 “休休?” ------题外话------ 于休休:我家作者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带娃老少女,一到过年事情就超级多,她虽然很想多放我和哥哥出来遛哒遛哒,但是最近她真的太忙了。不过,她会尽力多更新的。么么哒,我很喜欢一直支持我们的小姐姐,你们一定会发大财,走好运的!比心哟! 霍仲南:来哥哥这儿,别再出去耍宝了。 于休休瞪眼:你干什么去了?说好的由着我骂呢?我不过来,你过来!!! 第100章 不速之客来了 一 于休休和魏骁龙对视一眼,马上就笑开了。 “大师兄!” 没办法,两个人太熟了。于休休从小就认识他,这个男人在她眼里就是亲人,是哥哥,是一个不用伪装情绪的男人。 她指了指服务员引导的那张桌子,朝魏骁龙招了招手,“我们坐这边。” 不曾想,魏骁龙自己走了过来。 “干嘛坐这边?过去一起。” 魏骁龙是个温和的人,但是很多时候,他其实也有很大男人的一面。在他用了肯定句的时候,于休休就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拒绝。 她看了看那边的女孩儿,做个鬼脸:“会不会影响你谈恋爱?” 魏骁龙失笑,“谈什么恋爱?人家找我帮个忙,又刚好到了这附近,约我吃个便饭而已。” “嘿嘿。这就是喜欢啊!” 魏骁龙哭笑不得,“第一次吃饭,喜欢什么喜欢?” 他叫服务员加了椅子,五个人坐一桌很宽敞。于休休走过去的时候,和魏骁龙在一起的女孩儿,全程没有说话,但是表现得非常友好。 于休休主动招呼:“哈喽,小姐姐,我是魏大侠的小师妹于休休,这两个是我的好朋友。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你好,我是金巧巧。”女孩儿听到她自我介绍,变得热情了一些,“我听魏哥提到过你,果然是很可爱呢。” 于休休啊哈一声:“大师兄居然说我可爱?” 金巧巧笑,“本来就很可爱啊。” 于休休故作失落,“我还以为,他会说我美丽。” “哈哈哈。你真有趣,果然是个很好玩的人。休休,我们加个微信吧。”金巧巧是个会来事的姑娘,趁着魏骁龙去拿菜的功夫,把三个女孩儿的微信都加好了。 看得出来,她对魏骁龙很有意思,很愿意和他身边的人成为朋友。于休休也很乐意认识这样善意的女孩儿,大师兄岁数不小了,能找个这样的嫂子,她当然也开心。 这个金巧巧,初步符合她的预期。 魏骁龙拿了两盘串串回来,于休休一看,全是自己喜欢吃的,整个人都开心起来。 “大师兄,我们漂亮的女孩儿要聊自己的天。服务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魏骁龙笑了笑,“乐于效劳。” 于休休对火锅和串串有天然的好感。有吃的,话就多。对着香气飘飘的汤锅,她大块朵颐,什么不愉快都能忘到脑后。 一口吃了个半饱,她擦嘴巴,吸鼻子,赞叹不已,“这家味道是真好。巧巧,你往后要常来公司玩。我们可以经常来撸串了。” “好呀。”金巧巧瞥了魏骁龙一眼,眼里的情意看得见,“我今天找魏哥,正是为了经常来你们公司的事儿,找他帮忙呢。” 于休休笑盈盈地问:“啥事儿?” 金巧巧说:“我这不是回国定居了么?准备买房装修。” “哈!”于休休笑得眼都弯起来了,“这个事啊,你找大师兄算是找对人了。他经手的楼盘多如牛毛,哪个楼盘好,哪个不好,他最专业,然后装修的事情嘛,哈哈哈,我就专业了。” “好吧好吧,你真是个宝藏女孩儿。不,你们真是个宝藏公司。” 金巧巧不知不觉被于休休带动了情绪,早先的担心和不自在,都化成了友好。 几个人相谈甚欢,只有魏骁龙和韩惠比较沉默。 魏骁龙是要忙着为女孩儿们服务,烫串串,捞串串,拿串串,拿水,倒饮料,递纸巾……而韩惠是因为插不了话,也不知道能和他们说什么。 也许是因为她格外像个旁观者,所以,更容易客观地理解魏骁龙的情绪——他的眼神,不管对谁都是温和有礼,唯独对于休休不一样。那是宠溺的,饱含情绪的。 他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于休休。 她的袖子有没有沾油,手伸到锅边会不会烫到,嘴上有东西,马上要给她递纸,看到她的笑脸,他就会不由自主微笑脸—— 感情是世界上最无法隐藏的东西,只要存在,就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只可惜,于休休没有察觉,还在拼命撮合魏骁龙和金巧巧。而金巧巧也是傻,真把于休休当成魏骁龙的妹妹一般对待。难道她不知道,这世界,没有哪个哥哥是这样对妹妹的吗? 这分明是男女之情。 冬日的下午,和三朋四友一起撸串,天南北地地聊生活,工作,日常,气氛其乐融融。有于休休在的场合,从来不冷场,几个人聊得很好,欢笑不断。 只有韩惠,如坐针毡,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 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魏骁龙主动去结了账。 “休休,你们怎么回去?” 于休休说:“我开车了。你不用管我,你和巧巧自己走吧。” 魏骁龙看了金巧巧一眼,“好,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发消息。” 于休休点点头,“大师兄拜,巧巧姐拜!” “拜拜——”金巧巧主动过来拥抱于休休,“很高兴认识你。下次再聚。” “好呀。来公司找我玩。”于休休朝她做个眨眼笑。 三个女孩儿没有马上回家,在附近的商场逛了一会儿,于休休才把谢米乐送回去。然后,和韩惠一起回家。 路上,韩惠一直沉默。 于休休发现,她整晚情绪都不太高,于是,和她玩笑,“是不是刚才那条裙子没买,心里不高兴?要不,我们再转回去,买下它?” 韩惠笑着,说:“太贵了,不买。” 顿了下,她突然转过头,认真看于休休,“休休,我这两天去看看房子,找到合适的,就搬出去。” “怎么啦?”于休休放慢了车速,拧拧眉头,“惠惠,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 “没有。”韩惠轻轻一笑,“就是因为你们太好了。我才不能这样厚着脸皮,总是打扰你们呀。” “不打扰的,只是——”于休休很少对朋友说什么大道理。可这时,也忍不住劝一句,“惠惠,你最近心思太重了。你要放开些,要不然,只会为难自己。” 韩惠朝她莞尔一笑:“我会努力的。” …… 第二天,韩惠就在中介的帮助下,找好了房子。 隔天是周六,她早早起床去市场买了菜,拎回于家,塞满了冰箱,然后,又亲自下厨去做饭。 苗芮很过意不去,“你这孩子!买好菜,让李妈做就是了。这么客气做什么?” 韩惠笑:“阿姨,我不是客气。我这是不拿自己当外人。白吃白住这么久,都没有什么能孝敬你和于叔的。做顿饭,算什么。” 苗芮看上去粗枝大叶,其实心比眼还要明亮。 她看得出来,韩惠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孩儿,在于家住的时间长了,她肯定会有些别扭,不自在。所以她要搬走,苗芮并不会拦她,而是去尊重她自己的想法。 “回头有时间,就和休休一起回来。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我会的。”韩惠突然停下手,走到苗芮面前,拉起她的手,“这段时间,多亏了你们照顾我。阿姨,我把自己当你半个女儿,有时间,我会回来陪你的。” 苗芮笑着点头,“好好好。” 从厨房出来,苗芮看到于家洲在沙发上玩游戏,又忍不住数落了几句,于家洲呻吟一句“高三狗没有尊严”就乖乖交出平板,复习功课去了。 苗芮正准备上楼去叫睡懒觉的于休休,就传来开门声。 于大壮早早出门健身去了,她以为是丈夫回来,没有太注意,可是刚走到楼道中间,就看到几个人进了客厅。 除了于大壮,还有唐文骥父子。 苗芮变了脸色,三两步上楼,把于休休从被窝里揪出来,“还不起床,你爸爸把唐家人带回来了。” “啊!”于休休手遮阳光,有点懵,“家里又不缺腊肉,把他们带回来干什么?” “……” 苗芮被她说笑了。 “就会贫!快点起来。” 她在于休休的屁\股上拍了两下,拉开她的被子就出门了。 “啊!你是亲妈吗?”于休休不满意叫嚷着,在床上打了个滚儿,起床洗漱。 第101章 上辈子你肯定是我的妻 二 于休休下楼的时候,唐文骥和于大壮去书房了,俩老头不知道关起门来聊什么,惹得苗芮一直黑脸。 唐绪宁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苗芮愣是水都没有给人倒一口,直接把他晾在那里。 换了以前,这是不可想象的。 当年,这可是老于看中的金龟婿啊! 于休休怀疑,要不是因为唐文骥和爸爸几十年的老交情,妈妈一定会用扫帚把唐绪宁撵出去。 “啧。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于休休双手抱臂站在唐绪宁面前,抬了抬眉,不客气地戏谑。 “说吧,这次来,又要搞什么鬼名堂?” 于休休说话向来直接,不留情面。 但是这次唐绪宁没有生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这个让他深恶痛疾,一直认为是没有文化没有教养不够端庄淑女的样子,现在看来格外顺眼,怎么看怎么可爱……甚至觉得她还能和他说话,能这么讽刺他,也是一种幸福。人啦,果然是贱的,他想。 “我是来负荆请罪的。”唐绪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口的,这么丢人的话,不仅说了,而且说得毫无障碍,“休休,我觉得我们的关系……不应该是这样的。” 负荆请罪? 于休休围着他左右转了两圈,看了又看,“你的荆呢?别以为我没有学过成语。” 唐绪宁:“……” 他看着于休休。 今天她只是穿了一身居家服,不华丽,不隆重,也没有化妆,一张干净的脸蛋儿,皮肤白皙吹弹可破,桃花眼水汪汪地看着自己,清澈得像有一汪泉水在里面流动,哪怕她上扬的唇角满含讽刺,可他一点也不觉得难堪,愤怒,甚至不再觉得她这个张扬的样子讨厌。 他想,他可能是疯了。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疯的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于休休并不那么坏?那么招人厌呢? “休休……”唐绪宁听到自己的嗓子破了音,“有些话,我想和你说。” 于休休挑挑眉,斜视过来,一双眼神极为平静,却莫名像带了钩子,可以轻易摧毁男人的意志力,让他瞬间迷失在那两汪清波里。 “我这阵子总是梦到你。” “???”于休休愣了片刻,大笑起来,“唐绪宁,你能再幼稚点吗?梦到我怎样?梦到我打得你满地找芽,然后你还感觉很痛快吗?” “我梦到了婚礼。我和你的婚礼。”唐绪宁忽然开口,低低的声音,柔软又认真,那双热辣辣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于休休,一眨不眨,“太真实了,真实得,我不想从梦里醒来。” 婚礼? 于休休差点被口水呛到。 “唐绪宁,你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故障?” “我没有开玩笑。”唐绪宁拧着眉头,认真地看着她:“我觉得上辈子,你应该是我的妻。可能是我……没有好好珍惜你,让你走失了。休休,这辈子,我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了,我是来找你的。” “……” 这个人是看多了小说? “哪个书院看的?书名推给我。” “休休,你能认真看着我的眼睛吗?难道你看不出来我的真诚?” 于休休看着他,久久的,突然“哇”一声,大笑,“好大一坨眼屎。” “……” 唐绪宁双眼光芒微烁,叹息一眼,“别闹了,你知道我是认真的。那个梦也很真实,休休,那是我们的婚礼,盛况空前。来了很多客人,你说不想穿婚纱,我们就办了中式婚礼,我在梦里看到,我们在父母前面跪拜……看到我们相视一笑。休休,你在梦里没这么凶,你笑得好美。” “咳咳咳!” 于休休深呼吸一下,拍胸口。 “幸好是梦,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唐绪宁浑身一绷,于休休说话向来刺激人,可是,再没有比这句话更让他觉得难过的了。 “如果我们不闹别扭。说不定,这个梦已经成了真。” 于休休哦一声,笑盈盈地看着他:“所以,你们今天来,是因为卫思良小产后,身体不好,没办法为你生孩子,你们害怕老唐家的皇位没人继承,又想起我这个备胎?” 唐绪宁搓了搓脸,被她讽刺得牙都酸了。 “思良她……身体是不太好。可是你,非得这么说话吗?” “我不关心这个。”于休休抱臂,瞥一眼书房,“我只想知道,你们又想撺掇我爸爸做什么?” 唐绪宁苦笑,“我父亲找于叔谈正事。我说的这些,和他无关。休休,思良和我分手了。我刚说的这些,是认真的,我希望你能再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 “哈!”于休休快要被他笑死了,“她不要你了,凭什么你认为我就会要你?” 不是她不要他了,是他没有办法再和卫思良生活下去。 唐绪宁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可是又觉得这些事情说出来,没有意义。而且,过去的种种,都已经发生,现在怎么解释都显得渣。于休休的性格,应该不会愿意听他说卫思良的不好。 “都怪我。” 唐绪宁干脆把错很揽下来,想要换得一个回眸。 “以前,我鬼迷心窍了。不瞒你说,现在回想过去,真像是做了一场大梦。我一直以为思良温柔乖巧,从来没有想过她歇斯底里的样子……” 说到一半,他住嘴,叹气。 “不说她了,说我们。我想,也许我真正介意的不是你,而是我们被父母包办的感情。我这一生,太顺了,一切顺风顺水,从来没有叛逆过。人家说,少年时不曾叛逆,总有一天,这些叛逆就会累积起来,在某一个节点集中爆发。而你,就成了我的爆发点。我拒绝父母安排的感情,看不见你半点的好……那时的我,真的是鬼迷心窍。” “你才不是鬼迷心窍哦。”于休休瘪嘴,懒洋洋地坐下来,剥了个小橘子,往嘴里丢,话说得便有些含糊:“要是我们于家真的因为浮城,一蹶不振,破产欠款,走投无路……那你和唐叔,今天还会来我家吗?” 唐绪宁哑口无言。 ——如果真发生这种情况,就算他愿意,妈妈和爸爸又可会愿意? 于休休哼声,瞥他一眼,不再理会。 于大壮和唐文骥一直在书房没有出来,于休休去书房外面转了一圈,看苗芮黑着脸,又退了回来,去厨房看韩惠做饭,顺便玩手机。 南言加了她的微信。 但是两个人的聊天状态还停留在“你好”上面。 没有【最美CP】的话题,其实他们并没有什么可说的。 于休休把大魔王的名字搜出来,气咻咻地看了一眼,正准备问他什么时候来“由着她骂”,霍仲南就发来消息。 “吃饭了吗?” 于休休:…… 一个消失了两天的人,冷不丁就问吃的? 于休休发了个不高兴的表情,“大哥,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说好的,抽时间由着我来骂的呢?” 霍仲南:“没忘。你打开门。” 打开门什么意思?于休休眼皮跳了一跳,飞快跑到大门口,发现可视猫眼的屏幕,被一片红通通的颜色占据,看不到其他。 她低头发消息,“干什么?” 霍仲南:“开门。” 于休休迟疑一下,拉开大门,一束大大的玫瑰花跳入眼帘,火红火红的颜色,极为耀眼,在玫瑰花的背后,霍仲南西装革履,男神发型,表情严肃,一丝不苟。 “天惹!你这是干什么?送红玫瑰?” 果然是老干部,送花也这么的没有创意啊啊啊。 于休休哭笑不得,“谁告诉你,我喜欢玫瑰花了?” 霍仲南皱皱眉,看一眼为了不抢他男主风采刚从电梯口转过来的钟霖,“钟霖说,小姑娘都喜欢。” 于休休:…… 小姑娘,谁是小姑娘? 钟霖捂额,同样无言以对,然后内心十分想哭。老板,谈恋爱不用这么老实,不要什么事都交代清楚啊。你可以说,我猜的,因为玫瑰代表爱情,也可以说,因为玫瑰热情,很像你天真烂漫的性格……那么多网络教程,你都白看了吗? 霍仲南确实白看了。 他一本正经地问:“那你喜欢什么花?” 于休休看一眼他手上的大把玫瑰花束,“……生气的时候,都不喜欢。开心的时候,都喜欢。” 这么说,还在生气? 霍仲南沉默片刻,“我这两天,有事在忙。” “哦。”于休休瞥他一眼,“那你回去继续忙吧。” 说完她就要关门,霍仲南一只胳膊隔了进来。 “我们还没有吃饭。”他说。 “……”于休休一怔,差点破功笑出来。 这个男人是块大木头吗?枉废了这么英俊的脸,这么不懂得哄女孩子? “我家没有饭。”于休休故意板着脸,想要逗他。 刚好,苗芮出来了。 丈母娘看女婿,怎么看怎么顺眼。尤其跟里头的唐家人一比,苗芮看霍仲南更是开心。她刨开于休休,把霍仲南连人带花一起拉了进来,丝毫不顾及沙发上的唐绪宁,热情地招呼。 “阿南,阿霖,赶紧进来坐。” 于家的房子是一套宽敞的复式,客厅非常大。苗芮一眼都没有看坐在中间沙发上的唐绪宁,直接把霍仲南和钟霖引到窗边的沙发上。 “这边坐,阿姨给你们泡茶,拿水果。” 霍仲南看一眼唐绪宁,又皱着眉头看一眼于休休,没有说话。 气氛突然凝滞。 两个男人的眼波在空间交错,平静里隐含着冰冷的较量。 苗芮一看这情况,突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男子竞相来争抢”的感觉。她是过来人,知道男人在争夺女人的问题上,从来都是咬死不紧松,最容易激动。她怕他们打起来,又怕惹钟南生气,赶紧笑着缓和气氛。 “阿南啊!上次你送来的茶好好喝,老于喝顺嘴了,别的茶,他还不爱要了呢。” 霍仲南果然被她的话带了过去,“回头我再给于叔拿些来。” 苗芮眼角都笑出了皱纹:“好嘞好嘞,一家人,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谁叫那老东西就爱这一杯呢?” “不用客气。” 霍仲南对“一家人”这个词很受用,理了理衣服,规规矩矩在沙发上坐下来,见于休休杵在中间不动,又皱了皱眉。 “过来。” 于休休撅着嘴,剜了他一眼,只当没有听见。 霍仲南淡淡看过来,似是喟叹了一声,“还在生气?” 顿了顿,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哥哥这儿来。” 于休休:…… 这混蛋那天得罪了她,现在还没有道歉呢,又来命令她? 她会过去就有鬼了!不过去,打死她都不过去。 可是——等她回过神,惊恐地发现,已经坐在了霍仲南的身边。 而这个变化,让唐绪宁几乎凝成了雕塑。 于休休在他面前,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同是男人,他能感觉到另一个男人带来的气氛,那种高傲和强势的压力是从骨子里散发的,是一种长期处于主导地位的人,对别人的俯视与傲慢。 可他,不就是一个普通职员,打工仔吗? 为什么会让他产生这么强烈的生理性不适? 而于休休这样的性子,为什么会这么轻易拜倒在他面前? 唐绪宁想不通,于休休同样没有想明白,怎么就乖乖坐过来了。 她没好气地瞪过去:“说吧,让我坐过来干什么?” 霍仲南勾起唇角,淡笑一下,“骂吧,可以开始了。” ------题外话------ 于休休:呵呵呵唐绪宁这个人是不是有病啊?得不到的时候,就巴巴的凑上来,哥哥,快点帮我打他。 霍仲南:钟霖,上! 二锦:谢谢小姐姐们的订阅、打赏和投票,你们的每一个支持,都是二锦写作的动力。我会加油哒哒哒哒哒! 第102章 得罪老婆投降也没用 一 于休休是一个不经逗的女孩儿,心思单纯。霍仲南这么一说,她眼珠子瞪了不到两秒,就忍不住笑了。 “讨厌!把我肚子里的火都浇灭了。” 霍仲南皱皱眉,目光从她的脸挪到她的肚子。 “火?在哪儿?” “……” 还能说什么? 年轻女孩儿和老干部的思想,至少有一个世纪的代沟吧? 于休休问他:“你今天来,就为了给我送花赔罪的?” 霍仲南沉吟一下:“家里没人做饭。” 钟霖:“……” 老板,你会不会说话啊。撩妹不是这么撩的啊。你们家南院里养那么多各类菜式的厨师,全是死人吗? 于休休当然也不信他这个说辞,只觉得好笑,“霍老板是不知道今天该临幸哪一个厨师吧?” 临幸? 霍仲南揪着眉,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早饭都没吃。” 不吃早饭?这个哥哥还真不会照顾自己的身体。于休休弯下腰,从零食袋里翻出一盒小饼干,递到霍仲南面前。 “垫垫肚子吧。” 霍仲南看了一眼那些长相怪异的饼干,“我不想吃。” 于休休:“不是没吃早饭?吃一块试试。” 从中间挑出一块,她往他嘴边塞,“来,张嘴。” 霍仲南偏开头,把饼干塞回去,“中午饭一起吃。” 于休休无奈,叹息一声,“这是我自己烤的饼干,它们常常因为长得不够美丽而遭人嫌弃……但是,味道是真的很好的呀。男人果然都是以貌取人!” “我吃。”大魔王求生欲很强,“忽然有点饿了。” 刚刚被嫌弃过的饼干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待遇,霍仲南把它拿出来,像对待国宴美食一般,慎重地塞入嘴里,然后赞不绝口。 “美味。” 于休休莞尔:“好吃你就多吃点。” 她把一整盒全塞给他,“不够里面还有。我那天烤了很多,这些全是失败的试验品。” 霍仲南:“……” 饼干刚好在喉咙口,差一点卡住。 于休休赶紧给他拍背,看他垂眸咳嗽,笑着喊:“妈,水呢!” “来了来了。” 苗芮端来一个托盘,水果和茶都有,摆在霍仲南和钟霖的面前,水果是切好了,有漂亮的形状,足见用心,态度就更不用说了,完全是丈母娘对女婿的亲昵。 相比这边春天一般的丈母娘温暖,唐绪宁受到的完全冬天般的仇人冷遇。 他如坐针毡。 没多一会,唐文骥和于大壮出来了。 苗芮没给他们好脸,皮笑肉不笑地说:“老唐啊,你们家汤丽桦不知道你来我家吧?要是知道了,不是又得鸡飞狗跳吗?所以,为了你们夫妻和睦,往后我们两家,还是少来往得好。” 唐文骥看她一眼,“我和老于几十年的兄弟情分,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苗芮冷笑,“你这么想,汤丽桦不这么想啊。” “没她什么事儿。”唐文骥笑了笑,不和女人争口舌上的长短,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沙发上的霍仲南。 也许是他们的出现太过突然,唐文骥难掩眉眼间刹那的黯色。 只一瞬,又恢复淡然。 “老于,你有娇客,我就不打扰了。绪宁,我们走。” 于大壮没有挽留,打个哈哈就借驴下坡,“我送你,老唐。” 唐绪宁看于休休和霍仲南坐在一起,眼风都不给自己一个,一颗心揪得生痛生痛。曾经得到过再失去的人,远比从来都没有得到过更令人痛苦。他不情不愿,又受不了这难堪,一张脸难看之极。 “于叔,苗姨,我走了。下次再来拜访。” 这是唐绪宁好不容易从齿间挤出来的教养。 可是,苗芮压根儿就不领他这个情:“不用拜访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就行。” 唐文骥再次转头看苗芮。 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挪开。 “杀人不过头点地,年轻人犯错,苗芮你给绪宁个机会改正吧。” 苗芮微微一笑:“可是我只有一个女儿,机会只有一次呢。” 唐文骥:“做不成情侣,做朋友,兄妹也是可以的。” 苗芮一怔:“分手不做朋友,是对下一段感情最起码的尊重吧?你回去问问汤丽桦,要是你和她离婚了,愿不愿意和你做朋友,做兄妹?” “……” 空气凝滞了一秒。 于大壮轻轻拉了苗芮一下,暗示她不要说了。 可是他这老婆什么时候听过他的?尤其在对待唐家人的问题上,苗芮憋了一肚子气,稍一上头,当然是什么话不中听就捡什么说。 唐家父子没有再说话,在难堪里离开了于家。 他们前脚一走,于大壮后脚就告诉苗芮。 “老唐和汤丽桦正在办离婚。” “啊??我这嘴难道是开光了吗?”这个苗芮真没有想到,诧异道:“为什么离啊?汤丽桦那么喜欢唐文骥,杀了她恐怕也不肯离婚吧?她为什么会同意?” “不同意能怎么办?”于大壮不甚在意地说:“她那个不争气的弟弟,一窝子的风流债也就算了,还借了一屁\股债。这讨债鬼快要拖死老唐了。汤丽桦也没办法……” “假离婚?” “假不假谁知道?”于大壮好像不愿意多说。 他走过去,霍仲南打个招呼,坐下来聊天。 苗芮内心那个八卦的小宇宙还没有平息下来。她跟过去问于大壮,唐文骥今天来找他,除了说他和汤丽桦离婚的事,还说了些什么—— 可是,于大壮始终不肯回答这个问题。 苗芮有点生气。 要不是家里有客,可能当场就要发作。 于休休敏感地察觉到了父母间的暗流涌动。 吃过午饭,霍仲南和钟霖刚走,她就把于大壮抓到一边审问。 “老于,唐叔找你干什么?” 于大壮做出一副投降的样子。 “臭丫头,你怎么你和你妈一样啊。” 于休休挑挑眉,“因为我是妈妈的女儿。老于,因为你不肯回答,已经得罪妈妈了,难道你还要得罪我吗?我告诉你,我比妈妈难哄多了。” 于大壮叹息一声,摆摆手,“大人的事,你小孩子不要掺和。” “我最近咋特别不乐意听小孩子这词儿呢?”于休休歪歪脑袋,笑盈盈地威胁他。 “老于,你想想啊。你告诉我了,我可以帮你一起哄妈妈,你就多了个队友,少了个对手。要是你不告诉我,我就去火上浇油……我估计你可能一个月都睡不到热被窝了。” 于大壮:“……” 狠还是女儿狠。 他戳于休休的脑门。 “你这闺女,老子白疼你了。” “嘿嘿,快说吧。”于休休摇他胳膊,看他哼声不语,又将小脸贴在他胳膊上,一边撒娇一边吹彩虹屁,“爸爸,你是个善良忠厚的老实人,唐叔比你奸诈多了,我和妈妈都害怕你吃亏。” “我能吃什么亏?” “不管吃不吃亏了吧。有什么事,是不能说出来分享的呢?我们是一家人呀,我是最疼你的亲闺女呀。” 唉! 于大壮拍拍她的脑袋。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老皇历。我不想你妈操心。” “那你告诉我,我这个人最不爱操心了。” “……”于大壮斜睨她一眼,“你唐叔说,最近有人在调查他,调查过去于家村发生的事情。” “于家村,发生什么事情了?”于休休好奇不已。 “说来话长,那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呢。”于大壮并不想和女儿说那些糟心的事情,但又熬不住于休休的软磨硬泡,只能随意地敷衍了几句。 “就是修水库那几年,有个人犯了事,后来又跑了。” 于休休似懂非懂,不明白这有什么可隐瞒的。看老于脸色凝重,她笑嘻嘻地走开了。 “好吧好吧,我不问了,你赶紧去哄你老婆。我要去找我哥了。” ~ 103 哥哥去哪儿了 二 对于上一辈的事情,于休休确实没有什么兴趣。 她正处于和霍仲南从暧昧走向恋爱这个令人着迷的多巴胺分泌的旺盛期,对和自己无关的事情,没有那么敏感。除了和霍仲南“相爱相杀”的相处,剩下的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中。 于休休从前是个“啃老族”,从不认为自己有工作的天分。在别人眼中,她也是个懒散性子,为此曾被无数人私底下闲话,甚至唐家对她的嫌弃也大多来源于此。 所以,她会在工作中找到乐趣,还工作得很好,不仅让人对她刮目相看,就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于大壮看女儿这么能干,顺手就把装修设计这一块工作全部交给她了。一是他自己本不专业,二是装修设计部的成立,一开始就是为了女儿,这也算是顺理成章。 于休休理顺了工作,渐入佳境。 一切都很顺利,唯独就是那个夏琪有点让人头疼。 于休休“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坚决要解约。可是夏琪不愿意,装到半途,重新找装修公司是很麻烦的事情。现在冯子强被拘留了十五天,她没有别的办法,干脆破罐子破摔,没事就到公司哭,还总是选择公司搞活动的时候。 一个女人带着几个月大的孩子,这种捆绑卖惨,很多人吃这一套,来公司的客户看到,难免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于休休无奈,每次她一来,就让谢米乐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可是夏琪就认准了于休休,每次看到她,就要痛诉一遍自己的不幸。 “于小姐,你说得对,全都对。我这辈子,全是让自己害的。挑男人眼光不好,人又软弱,我知道我错……” 于休休头痛。 其实夏琪和冯子强的故事,总结起来都用不了一百个字——女学生被渣男一步步套牢,放弃学业,投奔爱情,最后落了个悲惨结局。 在这个故事里,冯子强就是一个pua高手。他只是个收售二手手机和维修家电的小商铺老板,却把自己包装成创业富二代,诱哄,宠爱,生气,侮辱,买买买,谩骂,攻击,诱哄,宠爱,买买买,骂骂骂,循环往复。 对涉世未深的女学生来说,这就是毒药。不到三个月,夏琪就全面沦陷。 夏琪大学没有念完,就因为怀孕而辍学,一心一意跟着他,结婚生子……哪怕后来得知真相,也因为沉没成本太高,越来越输不起,越来越没有了自我,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泥足深陷。 这值得同情。 又不值得同情。 于休休好话歹话说尽,已经无话可说。 “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纵容他,他也确实不是个好人。于小姐,你说的道理我都有好好想过,可是……不论他是不是好人,这个房子,你还是要给我们装完的呀。你们公司收了钱,不能不装的呀。半路甩锅,说出去也不好听对不对?我们是有合同的。” 这些话,于休休听了很多遍。 不论是她和冯子强的恋爱史,还是她为自己找的理由,于休休都不爱听了。 “不解约可以。但我有条件。”于休休看着她。 夏琪脸上恢复了光芒,个人的力量太渺小,其实她不敢真的和大禹公司对着干。她心里很怕,很没有安全感。如果公司不退钱,也不给她装房,就算去打官司,吃亏的也只是她——因为她没有钱。 只要于休休肯把房子装完,她都可以。 于休休看她连连点头,眉梢扬了扬。 “一是你不要再找我了,有事找项目经理,或者打公司客服电话。我再另外给你安排个男设计师。二是你的老公,不许再来公司找事,也最好不要出现在工地上,直到交房。你答应吗?” 夏琪想了想,“我答应。” “行,我们白纸黑字写清楚。” 于休休让人用A4字打了个补充协议,让夏琪签字。 …… 如果可以,于休休希望冯子强这样的人渣永远不要出来,可是她又不能自私地用自己的价值观去左右韩惠,让她走法律程序。 而且,事情过了这么久。 男女间那点事,又如何调查? 处理完夏琪的事,于休休第一次感到疲惫。 一种无能为力的疲惫。 “人长大的代价,是不是就是必须学会接受不想接受的事情?我不想长大。” 她还是习惯性找【南院大魔王】吐槽,顺便汇报思想工作。 于休休差不多等了小半天,不见霍仲南回复,这才后知知觉地发现,好像这些天,他回复自己的信息,都是很慢的? 工作太忙,她都没有注意到。 这哥哥最近在忙什么?正在追求小仙女的他,也能这么积极怠工的吗? 于休休收拾桌面上的东西,叫了谢米乐过来。 “宝宝想请假。” “请啊。” “一个星期。” 谢米乐诧异:“拼命三娘要请一个星期?怎么了?” 于休休没给她好眼神,“你的小可爱很累很累。懂不懂?” 谢米乐皱皱眉,“最近公司发展势头很好。休休,你可不能撂挑子啊。” 于休休垂下眸子,“不撂,只是休息休息。辛苦你了,米乐。” 在某些方面,谢米乐没有于休休那么细腻的心思,不会像于休休那样去思考,也体会不到于休休的那种心累。但好朋友,就是用来互相包容和理解的。 “重色轻友的家伙。”谢米乐瞪她一眼,“去吧,和你的小哥哥玩去吧。公司有我,短时间内,没有问题。” “你最好啦。米乐。” …… 于休休休假是为了放松,想过一段什么都不去想的日子,就像当初没上班时的她一样,没心没肺,陪妈妈买买买,吃吃吃,玩玩玩,有老可啃,心里不慌。 可是,她发现自己错了。 内心有了牵挂,是没有办法回到以前的。 她没有等到霍仲南回复,给钟霖发消息,“钟霖哥,渣老板最近在忙什么呀?不会又认识什么金发美女了吧?” 钟霖看到于休休的消息都紧张。 她的每个问题,都有可能成为死亡题。 两个祖宗都得罪不起,钟霖的求生欲支撑起了他内心的小太阳。于休休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他的热情。 “休休啊,老板心里眼里脑子里全部都是你,哪来的什么金发美女?” 于休休:“钟霖哥,我找不到他了。” 钟霖:“……??不可能。” 于休休:“我发消息他不回。” 钟霖:“最近老板是挺忙的,虽然我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好多天都没有去公司了哦。” 于休休惊诧不已,“你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钟霖:“不知道。” “……” 要不是钟霖在骗她,就是霍仲南确实有什么了不得的事。于休休认为前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他有什么事是可以忙得连助理都不会知道的呢? 下午,霍仲南终于回复。 “空手把锄头,步行骑水牛,人从桥上过,桥流水不流。丫头,不想长大,就不要长大吧。” 于休看了老半天,“所以你失踪这么久,是带着水牛去耕地了吗?” 霍仲南没有解释那句话,而是说:“我和朋友在做些事。” “噫,你最近朋友多起来了?” 在于休休的印象中,这是个永远都不会有朋友的男人,最近动不动就朋友,她对这个“神秘朋友”,好奇死了。 “男的女的?” “男的。” “哦。” 男的,那就更危险了。 于休休面带微笑地打字:“那你谈完事了吗?” “谈完了。” “我给自己放了一星期假。这会闲得无聊。” 把梗抛过去了,看他接不接得住吧。 于休休等着,霍仲南果然问,“晚上一起吃饭?” “好呀好呀。”于休休笑逐颜开,“你可以带上你的朋友。” ~ 104 很美呢很美呢 三 于休休洗了澡,换好衣服,仔仔细细地化了个妖精妆,收拾好,霍仲南的司机就过来了。 这是个中年男人,于休休曾经见过一次,只不过那时候,她不知道他是霍仲南的司机,只以为是同事。 他不爱说话,中途于休休问了好多事,他只回答了一句,“先生说,带你去吃柴火鸡。” 于休休:“……” 早知道是去刘婶那儿吃柴火鸡,她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于休休掏出镜子,看看自己为了配得上大总裁特地化好的精致妆容,特地换上的裙子和大衣,一水儿浅色调的衣服啊。 她欲哭无泪。 “所以,你先生这个朋友,就是一个只配吃柴火鸡的家伙?” 司机没有回答。 于休休带着满满的好奇心,在乡村柴火鸡见到了权少腾。 人家没有客气,在她来之前,已经吃上了,而且嘴还很甜,一次次夸赞,把刘婶哄得心花怒放。 于休休刚一进门,她就借口拿饮料,把于休休拉到一边。 “休啊,阿南这个朋友,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人又帅,嘴又乖。你待会儿打听打听,有对象了没有啊?我们家毛子还没有对象呢。” “……” 一个让中年妇女见面就想带回家当女婿的“朋友”,这是于休休对权少腾的第一印象。 第二印象,就是对颜狗的暴击了。 曾经她以为有了霍仲南这样的盛世美颜,再好看的男人都入不了眼了。可是于休休还是有被权少腾惊艳到。 这是一个可以用“美”来形容的男人。 本来,她对这个占用了霍仲南的时间的“好朋友”还存了来自情敌的敌意,可是看了权少腾那张俊脸后,她突然又觉得……或许自己不配做他的情敌。 要不然,干脆让他和霍仲南在一起吧,他们很般配。 “最近很累吗?”霍仲南发现她的视线在权少腾脸上停留,眉头皱了皱。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累?”于休休莞尔,没有收回目光。 霍仲南迟疑一下,“不累为什么请假?” “嗯。” “嗯?” “哦,你说什么?请假吗?”于休休转向他,再次发现……最配霍仲南这种男人的,不是她于休休这样的女人,而是权少腾这种男人—— 爆击! 击伤! 于休休再一次把权少腾当成情敌,并且认为不能因为性别就掉以轻心。 她笑了笑,盯着权少腾,说得心不在焉,“请假就是想放假了啊。我喜欢玩。” 霍仲南:“……” 这小丫头是被权老五迷住了? 权少腾也察觉到了于休休的目光。 他唇角抿起,似笑非笑地朝霍仲南投去一个挑衅的笑容,然后,又朝于休休展颜一笑,充分释放少女杀手的魅力。 “美女,听说这家柴火鸡是你介绍给大霍的?不错。你很有品味。” 于休休:…… 这个家伙和霍仲南眉来眼去,明明想勾引她的男人,还故意向她示好,是个厉害的角色。 虚与委蛇谁不会? 于休休甜甜的美,“那小哥哥你要常来吃啊,报我的名字,刘婶给你打折。”不过,要是勾引我男人,那就要打骨折了。 权少腾觉得这小美女目光有点奇怪。 那笑容,毛骨悚然的,好像要吃了他。 ——难道又一个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想抛弃男友和他走的女人? ——霍仲南的女人,还是不要抢了吧,不合适。 权少腾咳嗽一下,“我不住申城。要不是为了大霍,一年半载也不会来。这次,也是为了他来的。” 呵呵呵呵呵果然是情敌,为了霍仲南才来的?情意很深嘛。于休休盯住他那张漂亮的脸,嫉妒心快要膨胀起来了。 怪不得人家说,现在的女人不容易,不仅要防女人,还要防男人。 于休休不肯示弱,微微一笑,“我哥这人闷得很,跟他有什么可玩的呢?下次你来了可以找我啊。我最会玩了,带你吃喝玩乐,完全没有问题。” 权少腾吓住。 糟了!这姑娘果然爱上他了。 一定要避嫌避嫌。 他把椅子朝霍仲南那个方向挪了挪,刻意划出界限。 于休休见状,一股火冲心而起,双眼盯住权少腾就不放——这个男人居然当面发骚,和霍仲南这么亲密?啊啊啊,要不要脸。 霍仲南的脸,也沉下来了。 ——这丫头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儿爬墙,看来需要好好收拾了。 ——权老五这人,走到哪里撩到哪里,要不是要他帮忙,他直接就把人丢出去了,哪能让他在这儿耍帅? 于休休看他俩表情诡异,心道:果然不是纯粹的兄弟情,这两个男人有猫腻。不行,一定把他们的感情扼杀在萌芽状况。 权少腾左看一下,右看一下,感觉大事不妙,又不知所以然,只能笑——朝男的笑,朝女的笑。结果越笑他俩脸色越奇怪。 见鬼了! 一顿柴火鸡,吃得各怀心思。 除了一直误解和被误解的权少腾,于休休和霍仲南都快吃出内伤了。 吃完饭,刘婶送他们到门口。 霍仲南黑着脸先上了车。 权少腾觉得气氛不对,“大霍,我自己打车吧。” 霍仲南撩他一眼,“我送你。” 权少腾觉得这眼神饱含杀气,生怕自己会客死异乡:“不用不用,我自己就可以。” 于休休觉得他那个眼神饱含爱意,生怕两个人腻腻歪歪不肯分开,“要不这样吧,我送权先生……” 霍仲南拉着脸,“上车!” 权少腾:“叫我?” 于休休几乎和他异口同声,“叫我?” 霍仲南深呼吸,“叫你们两个。” “……” 回去的路上,于休休有点闷。 这个该死的渣老板,金发美女,黑发美女,颜色不挑就算了,现在连性别都不挑,男女通吃? 她再理他就有鬼了。 于休休偏着头望着窗外。 权少腾坐在副驾上,啥也不敢说。大霍的女朋友看上他了,大霍很生气,怎么办?虽然他这张脸不无辜,但他内心其实很无辜啊,没有诚心勾引啊。不行,不能再掺和了,要不然——京都美少女们就见不到活的权老五了。 司机把权少腾送到宾馆。 于休休看着他下车,抬头望了一眼,把宾馆名字记住。 ——这小妖精住在这里,千万不能让她哥来这儿。 霍仲南看她盯住酒店不转眼,车都开远了,还频频回头,一双冷眸灼灼逼人,看她许久,“还舍不得?” 谁舍不得? 是他舍不得吧? 于休休吸气,桃花眼微微一抛,眉眼弯弯地笑着调侃他,“人家长得这么好看,谁不想要多看两眼呢?你说是吧,哥哥。” 她很久没这么正经的叫哥哥了。 霍仲南觉得这个时候刻意说,就是为了划清界限。 “我不缺妹妹。”霍仲南冷眸微扫,目光越过她的脸,也看了一眼那个酒店,“以后叫我名字。” 于休休:“???” 逼着她叫哥哥的是他。 让她叫名字的也是他。 哦,这是要和她划清界限了吗? 果然为了一个男妖精,迷失了本性。 于休休思想很跳跃,气鼓鼓地哼一声,“行啊!我看以后连名字都不用叫了。喂,司机大叔,麻烦在前面可以停车的地方放我下来。” 霍仲南神经突突一跳。 “我送你回去。” “用不着。我又不是没钱打车。” “于休休,非得跟我犟是吧。” “霍仲南,少跟我扯淡好吧?” 霍仲南皱皱眉,告诉司机,“送她回家。” 司机胆战心惊:“好的,先生。” 这么霸道?于休休吸一口气,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行啊,我看谁拦得住我。你不停,我就跳车。” “锁死。”霍仲南话音未落,汽车“嚓”声落锁。 于休休当然不会真跳,可是,看他直接落锁,生气了,侧过身子就去捶他,“你讨厌。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啊。霍仲南,我要下车。” 一双星辰般的眸子染了红意,小脸又娇俏又恼恨。这是霍仲南从来没有见过的于休休。她生气的样子其实也是好看的。霍仲南眉头皱起,叹口气,由着她捶。 “我要下车!你让他在前面停——” 于休休忽然觉得汽车颠簸了一下。 她这个体重和力气应该是不会把霍老板的汽车震荡到这个地步的啊! 于休休正奇怪,汽车突然一个急转,她收势不住,整个人朝霍仲南身上扑了过去。 “啊!” 她惊叫,随便一抓。 霍仲南闷哼一声,顺手拿胳膊将她捞过来护在怀里,沉声道:“周叔。别停,闯过去!” …… ------题外话------ 于休休:我,我,我好像抓到了什么。 霍仲南:闭嘴,有坏人。 于休休:啊啊啊,你就是个坏人! 第105章 你的脸红了吗 一 于休休很震惊。 汽车疾驰而过,耳边传来砰地一声巨响。尖叫声入耳,车灯像射光一样扫过来,刺激得她浑身像过电,完全动弹不得。 霍仲南压住她的后脑勺,冷峻的脸上闪过一片冰凉的光。 于休休的脸埋在霍仲南的怀里,只能从他的臂弯里往外看—— 光刺了眼,什么都看不见。 于休休闷声问,“发生什么……” 话未说完,汽车一个急速的摆尾,她的声音就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尖叫声此起彼伏,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滚落到汽车外,激起强烈的震动。 于休休只觉得身体一弹,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往上抛,又重重落回到霍仲南的怀里,他有力的胸膛围住了她,她的脸颊被搓得生生作痛。 “钟南——” 惊惧中,她低呼。 看不见会加深恐惧,她想抬头,霍仲南再次把她压下。 “别动。” 霍仲南护住她的头。 于休休看不见四周的变化,在脑袋侧开的瞬间,感觉有一团巨大的黑影从天俯冲而下。 砰! 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汽车上。 车窗破碎,玻璃碴溅到了于休休的身上。 啊!她条件反射地尖叫。 霍仲南把她搂紧,“别怕!” 于休休承认自己很怂,像个顾头不顾尾的小老鼠,拼命往他怀里钻,双手死死巴住他的腰不放。 刹车声,尖叫声,鼓噪在耳边。 她的脑子有刹那的空白,潜意识里认为是出了车祸。不过,这是通往她家的路,不在主干道,平常车辆和人流都不算多。而且,该路段限速40,他们的车速不快,怎么会发生这么严重的车祸? 于休休还在思考,汽车就停了下来。 车厢里突然安静下来。 于休休察觉不到霍仲南的动静,慢慢从他怀里抬起头。 车窗外,人群涌动,喧闹阵阵。一群人站在街边,望向他们刚才经过的地方。于休休顺着视线回望,看到了一片狼藉的地面。 她倒吸一口气。 “这路……怎么了?” 等眼睛适应了光线,她突然看清他们乘坐的汽车,吓得瞳孔一缩,好半晌儿才吓得惊叫。 “天啦!我们的车被砸到了!” 街边一幢楼房的阳台忽然坍塌,整排从高空掉落,连同搭建在阳台外面的广告牌一起,重重砸在路上。有一辆汽车没能通过,被压在钢筋混凝土下,已经变了形,不知道有没有人受伤。 而他们这辆车,车尾被砸得翘了起来,于休休坐的那一侧玻璃被重物击碎,座椅上全是玻璃碴儿和喷入的建材碴儿。 “我的妈!” 于休休好几秒才缓过气儿,苍白着一张脸,感觉像在阎王殿里走了一遭,“我们太幸运了。太幸运了。” 如果再慢一天,不是砸中车尾,而是车身呢? 他们还有没有命在? 于休休简直不敢想后果,司机大伯紧紧抓住方向盘,大喘气着,似乎也在后怕,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霍仲南望向事故处的人群。 好一会儿,回过头来问司机。 “周叔,车还能开吗?” 司机慢慢直起腰,吐出一口气:“能的,先生。” 霍仲南“嗯”了一声,“走。” 司机刚想发动汽车,就有人走过来敲车窗。 “把我车撞成那样就想走?开豪车了不起啊?” 霍仲南望向那一辆停在路边的车辆,眉头皱了皱,就在刚才,他的车冒险闯过来的时候,有一辆汽车就横在面前,慢吞吞地挡住了道路。 是不是这辆? 他望向司机,“周叔。” 司机和他交换个眼神,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牌,礼貌地递给那人,说:“有什么损失我们会承担。我家先生受了点伤,我要先把他送回去医院,等我回头再来处理,行吧?” 那人看了看名片,又看了看这辆车,然后对着车牌号拍了一张照片,倒是没有过多纠缠。 “行。看你们也不像赖账的人。” “嘿嘿,赖什么账?出了这种事故,谁也不想的,是不是?大家都不容易。理解理解。” 那人瞄他一眼,拂了拂头上的灰尘,软了语气,“是啊,这他妈的也太倒霉了。不知道这种事,保险公司赔不赔?” “没关系,保险公司不赔,我们赔。” 司机先生长了张忠厚老实的脸,那人看他态度这么好,早就已经笑开了。 “好的好的,我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你们先去医院,回头再联系你。” “好嘞,谢谢你。” 司机发动汽车,驶离了现场。 “先生,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故意的。” 霍仲南点点头,“走吧。” 于休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从霍仲南怀里挣脱出来,她回望事故处越来越多的人,纳闷地问:“我们为什么要走?” 霍仲南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于休休说:“我们不应该走啊,留下来可以看看这边事故怎么处理。” 霍仲南:“不留下来,也可以知道。” 于休休偏偏头,发现他望着路面出神,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你在想什么呢?” 霍仲南低头看向她。 一双黑眸里,流动着冷冽的波光,手却温柔地替她理了理头发,“没什么。” 于休休笑盈盈地问:“吓住了?” 霍仲南神色微黯,“嗯”了一声。 “骗子。你才没有怕。”于休休抿起嘴巴,想了想,“不过刚才幸亏你和司机伯伯反应够快。要不然……我们可能就砸在那里了。” 刚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经历太过惊险,于休休一直处于半懵的状态中。现在回过神来,再次回忆事发时的情形,脸颊突然泛红。 “那个,刚才我……不是故意的。” 霍仲南目光一闪,“我知道。” 于休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没有,那个有没有弄痛你?”问完她觉得这句话好像不对,应该还可以再解释解释,“听说男的都很脆弱,我力气不小……” “咳!”霍仲南清了清嗓子,神色平静,“没事。” 于休休抿嘴,耷拉下脑袋,不敢再看他的表情,心里却慌得咚咚跳。她太过专注自己的思考,浑然不觉一头柔顺的长发落在他的臂弯,羽毛一般荡来荡去…… 霍仲南看着她的侧脸,再看着臂弯的头发,有些眼热。 “你没有受伤吧?” 受伤?于休休用了两秒来消化这个词,突然发现腿上有一阵刺拉拉的痛。 “我……”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巴,“好像有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霍仲南:“……” 这丫头是傻的吗? 他脸色一凉,“受伤为什么不说?” 于休休被他恶狠狠的语气吓住了,做了个鬼脸,可怜巴巴地说:“我没有感觉到太痛啊,可能是痛麻木了。你问起,我才反应过来。” 刚才霍仲南把她抱过去,只是护住了她的脑袋和上半身,而她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个从天而来的阴影,是坍塌的阳台,更没想过断裂的建碴会砸碎玻璃,砸到她的腿。 “去医院。”霍仲南沉声命令,“快一点。” 司机满头大汗,“是。” 从出事到现在,他身上的汗水就没有干透,闻言加快了速度。 …… 车厢里,持续着低气压,霍仲南在知道于休休受伤的那一刻,就没有了顾及。他直接把她抱过来,大手在她的后背轻拍着,像安抚受伤的小动物,平均半分钟问一次。 “痛不痛?” 再隔一分钟说。 “忍一忍,再忍一忍,就快到医院了。” 于休休:…… 大哥,她真的没有那么娇气啊。 “只是有一点点痛啦,我可以忍的。”于休休微微仰起小脸,找准自拍时最美的角度,愉快地看着霍仲南,“你很担心我,对不对?” 霍仲南看着她不说话。 于休休凑过去看他,“你的脸红了吗?” 第106章 不作就皮痒是吧 二 她低笑,发丝在他肩窝荡来荡去,一张精致的小脸活色生香,花儿般绽放在面前,这对男人来说,本就致命,可她偏偏还要软绵绵地加一句叹息。 “跟你在一起,就算受伤也不痛呢。” 妖精!霍仲南一叹。 于休休本就很美。 精心打扮过,又受了伤的她,在此刻霍仲南的眼里,就更美了几分。 苍白的面色,可怜无助的表情,明明痛苦还要假装坚强的硬撑……这样子的病美人,让他格外怜惜。 “你真傻。” 于休休嗔笑:“你才傻。” 如果刚才霍仲南不把她搂过去,也许那东西砸过来,不是砸到她的腿,而是她的脑袋。而他,那样护住她,会不会受伤? 于休休反应过来,抓他的胳膊,“你有受伤吗?” 霍仲南摇头,“胳膊砸了一下,没大问题。” 于休休皱起眉头:“没大问题是多大问题?” 霍仲南怕她担心,强忍疼痛抬起胳膊,动了动:“你看。” “嗯,没残。”于休休笑了。 每当她笑起,霍仲南就觉得心里一亮,好像整个世界都充满了阳光。这种笑,是惊心动魄的,他失神,怔怔看她片刻,心中忽地一动,一种无法克制的紧张感蔓延全身。 “刚才我真的吓住了。”他忽然收紧胳膊,把她搂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上。 “你没事,真好。” 于休休感觉到他的呼吸,听到他语气里流露出的紧张和后怕,心里微微一甜。看来,她对大魔王还是很重要的。至少,比那个男妖精重要一些吧? 于休休胡思乱想着,与他静静依偎,在这个不太平静的冬夜,有一种特别的温暖。 …… 于休休的伤比她想象的要重一点,比霍仲南的感受又要轻一点。 她的大腿被破窗入入的建碴碎砖砸了一下,淤青了一大块,又被车玻璃擦破了几处,出了点血,但伤口不深,医生消毒处理了一下,开了药,就让他们回去。 可是霍仲南似乎很不放心。 “不用住院?” 医生一怔,看他的眼神有点一言难尽。 “不用。伤口不要沾水,过几天就好了。” “要不要照CT?” “……不用。”医生看了于休休一眼,大概意识到了他为什么那么紧张了,又笑着,补充了一句,“没那么严重。不过,要好好休息,好好照顾,这几天,就不要跑乱了。” 于休休:“……” 可怜她的假期啊! 一个星期,难道就呆在家里玩游戏? 太辜负祖国的大好河山了。 霍仲南没有再说什么,但是出了医院,他没有送于休休回去,而是让司机开车去南院,并在路上联系了他的私人医生孔呈。 司机全程无语。 受这么点小伤,就如临大敌,于小姐在老板心里的地位可想而知。 整个南院,也如临大敌。 钟霖得知霍仲南出了事故差点没命,吓得魂都快没了。他把刚刚相亲不到一个小时的对象丢在了饭店,一个人开车过来,等在南院。 汽车停下,一群人候在停车场。 于休休看到这阵仗,吓住了。 大魔王请这么多人伺候他一个,不怕折寿吗? 南院的工人们看到霍仲南的汽车,也吓住了。 老板的车都砸成这样子了,还能活着回来太不容易了,感谢老天。一定要保佑老板长命百岁,他们才能高薪到老啊! 钟霖开车门的时候,手都在抖,“霍先生,你伤到哪儿了?” 霍仲南面无表情,“孔呈到了没有?” “孔医生刚来过电话,他马上就到,还有几公里。” 钟霖这时已经发现,受伤的是于休休,而不是他们老板。他看了看于休休的状态,想到那个抛下探亲的老婆匆匆赶来的老孔,叹息一声,让阿姨过来扶于休休上楼。 可是, 霍仲南拦住了阿姨的手。 “我来。” 他弯下腰,把于休休抱了起来。 “让孔呈上二楼来。” 霍仲南居住的主楼,除了打扫,不让人随便进出。而保洁的阿姨,也只有固定的两个。南院一大帮子人,看他抱着个于休休进入了那个神秘的住宅,纷纷惊得满地找眼球。 “钟助理,这是……老板的女朋友吗?” 钟霖搓了搓鼻子,跟上去,“是不是女朋友不知道,反正是未来的老板娘没跑了。” ~ 于休休如芒在背。 在一群人的围观中被霍仲南抱上二楼,她觉得十分尴尬。 “……他们会不会认为我病入膏肓,快要死了啊?”她小心嘀咕一句,霍仲南听得身体一僵。 他低头看来,目光冷冰冰的。 “不许说这个字。” 这个字,哪个字? 于休休怔了下,才反应过来是“死”字。 他似乎很忌讳这个,而于休休是个口无遮拦,什么都敢说的人,看他这么慎重,吐了吐舌头。 “放心啦,这点小伤,我死不了。” 霍仲南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 这是他的房间,简单的黑白灰色调,和于家暴发户似的豪装不同,这个装修风格偏向简约,比于休休想象中朴素得多。不过,男人的房间就是与女孩子不同,就连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雄性的荷尔蒙气息。 感觉,很不一般。 于休休心跳得很快。 这个进展,会不会太快了? 怎么她就登堂入室,直接到他的房间了呢? 霍仲南把她放在床上,揪着眉头看了看,又抚她的额头,似乎在确定她有没有发烧。 于休休:…… 大哥,真的是小伤。 “还好吗?”他问。 “还好……”于休休说了半句,又吸了吸鼻子,逗他:“就是有点头晕耳鸣,无力,发虚,”她又摇了摇头,“好像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样子。” 霍仲南审视她片刻,“医生很快就来。我去倒水。” 看着他的背影,于休休心里差点乐开了花。 好吧,该配合他演出的自己,必须要配合,既然他希望自己是一个“高危病人”,那她就姑且做一回“弱不禁风”的黛玉小姐吧。 于休休好奇地打量着房间。 霍仲南一定是个极简主义的人,房间里没什么装饰的东西,最惹眼的是床头柜上的一张照片——两个年轻的男女和一个小男孩儿,三个人脸上都带着笑,仰望天空。很明显的一家三口,单从照片就能感受到他们的幸福。 这是霍仲南和他的父母吗? 于休休忽然明白了他忧郁的来源,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不允许她说“死”字。在她看来,随意的玩笑,只是玩笑,而他心里,这是一个窒息的字眼,是痛苦和永不再回的失去。 …… 霍仲南很快就回来了,带着一个气喘吁吁的医生。 孔医生带了全套的医疗设备,神经高度紧张。可是,当他在霍仲南满带杀气的眼神监督下看到于休休的伤口的那一瞬,整个人都呆滞了。 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这是重伤? ……这就是他抛下妻儿大老远赶来的重伤? 孔医生看着霍仲南,很希望老板告诉他,这只是个玩笑。 可是,霍仲南的表情并不轻松:“怎么样?” 孔医生轻咳一声,尽量不让自己将那句MMP表现在脸上,温和一笑。 “幸好你们送医院比较快……”要不然,伤口说不定就痊愈了呢。 “血已经止住了。接下来,擦擦药,注意不要沾水,用不了几天就好了。” 霍仲南皱眉看看他,再看着于休休淤青的一大片肌肤,用指头戳了戳,“这里肿得很厉害。” 于休休皮肤火辣辣的。 医生怎么弄都没有感觉,为什么他指头戳一下就…… 要死了!她耳根红了。 “这是正常的,需要一个过程才能消肿,可以冰敷一下,会恢复比较快。”孔呈说到这里,怪异地看着于休休迅速红透的面孔,“不过,脸这么红,我还是再测测体温好了。” 于休休:…… 她双手捂脸,想让自己不要脸红,可是脸就是很不争气的发烫,她急忙否认。 “我没事,没事。没有发烧。” 霍仲南说:“会不会破败风?” 孔医生回头看一眼他严肃的冷脸,“不会。不过……还是密切关注吧。”毕竟是一块仙女肉啊!破了皮,就像塌了天,要是真吓得生病了,那还了得? 这是孔呈处理过的“最细致”的小伤,哪怕他用尽了毕生所学,最多也只能坚持墨迹五分钟,就结束了。该处理的都处理了,再没有什么可做的了。 好在,霍仲南没有为难他,“你今晚就住在南院吧。有什么事,我再叫你。” 孔呈:“……好的。” ~ 孔医生走了,于休休看着自己大腿上裹着的纱布,欲哭无泪,“哥,你对我真好。” 霍仲南皱着眉头看她的伤,视线不知不觉就有点飘,女孩儿凝脂般的肌肤,有一种刺目的柔和质感,这和男性是截然不同的,哪怕他没有抱有半分不良企图,仍然觉得呼吸吃紧。 “你今天就住这里吧。”他说。 于休休愣了下,“我得回家啊。爸妈不知道呢。” 霍仲南:“你受伤了,回家不方便。” “……” 这算什么伤? 纱布一扯,她就能再打几个渣男好吗? 于休休深吸一口气,假装坚强地说:“你叫周叔送我就是了。送到楼下,我叫我弟来背我,你不用担心。” 霍仲南沉下脸,“没听医生说吗?不要随便走动。今天不回去了,我跟你父母说。” 说着,他就要拿手机。 “不行啊!”于休休慌忙抓住他的胳膊,摇头,“我来说,我来说。” 上次的事情还没有解释清楚呢,要是让父母知道她住在霍仲南家里,那还了得?说不定明天那两口子就要把她打包好,嫁出来。 “现在就说。不要让他们担心。”霍仲南看她一眼。 于休休想得脑袋好痛。 要怎么说呢? 过了好久,她磨磨蹭蹭地发消息到群里。 “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为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镶了黄金的老爸@顶级贵妇苗女士,不要太想念我哈,等我回来,给你们带礼物。” 苗芮第一个反应。 “于休休你耍野了是不是?说走就走?赶紧回来,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多不安全,你不知道吗?” 于休休:“不会啦,妈妈。我会每天给你们报备行程哒,不要劝我,因为我马上就要起飞啦,哈哈哈哈哈哈。” 顶级贵妇苗女士:“飞飞飞,把翅膀给你折了。于大壮,快来管管你女儿。” 镶了黄金的老爸:“乖女,下次把你妈妈带上。知道没有?” 于休休吐了吐舌头,松了一口气,“还是老爸最疼我。哼,管管你老婆,越来越凶。” 渣弟:“又去玩了???我刚放学就看到噩耗【暴风哭泣】。高三狗没有尊严,古人诚不欺我。” 于休休嘻嘻笑着,发了个红包,收好手机,双眼亮亮地望着霍仲南。 “好啦,搞掂!” 霍仲南审视她:“你说在我家?” 于休休心虚地别开视线,“没有啦,那样说多不好。” “有什么不好?”因为突发事故延缓了好久的醋劲儿,突然涌上心来,霍仲南想到她对权少腾的“恋恋不舍”,锋眉微敛。 “没良心的东西!” 于休休:“???” 什么跟什么啊? 她满眼都写着疑问。 可是,霍仲南没有回答她,转头就走,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于休休:…… 一个苦逼的在床上躺了一会,她也回过味儿来了。这哥哥抛下受伤的她消失不见,是不是去找他那个男妖精了? 男妖精比女妖精更可怕。 于休休掀被子就起床,脚刚落地,门就开了。 “你干什么?” 一个影子风一般奔过来,一把撑住她的肩膀。于休休来不及反应,直接坐在了床上,霍仲南抬起她的腿, “不作你就皮痒是吧?” 于休休受伤的腿落入他温热的掌心,脸颊一烫,条件反射地往回收。 “别动!”霍仲南低呵,蹲身,“我看看。” ------题外话------ 于休休:不不不,不是我皮痒,是你太紧张了。哥哥你知不知道你担心得有点过了呢?好在,幸亏你担心的对象是我,我原谅你了。 霍仲南:……别怪我,我只是太怕失去。 第107章 变雕像了 一 于休休要是那么听话,她就不叫于休休了。霍仲南拿了她的腿,她整个人像被火烤着似的,肌肤似乎要燃起来,别扭的扭来扭去,一点也不肯配合。 “别看了别看了!大哥,我伤口都要被你看得发炎了。” “……”霍仲南摁住她,不让挣扎,“别动。” “拜托,好痒,哈哈哈,好痒!”于休休抽腿抽腿抽不动,整个人倒在被子上,犟驴子似的挣扎起来,像是被触到笑点,嘴里哈哈不停,双手扯得被子翻来覆去,就是不肯让他看伤口。 霍仲南黑着一张脸,看她咯咯发笑,又是气又是无奈,还不敢太用力,怕她会弄伤自己,最后无奈,竟是在她屁屁上拍了两下,就像大人训孩子似的。 “于休休。停下!” “……” 于休休不是停下,是直接变雕像了。 她裹个被子,披散着一头长发,呆呆地看着他,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他打了那里………… 这哥哥是疯了吗? 真把她当他妹妹了? 于休休脑子嗡嗡响,感觉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又臊又热,突然就爆发了小宇宙,扑上去捶他。 “我爸都没有这样打过我,霍仲南,你这个混蛋混蛋!” 霍仲南怕她伤口感染,由着她抓扯得退了一步,一句话都不说。可是于休休的精力实在太好,根本就不打算消停,他实在被她折腾得狠了,只能扼了她双手,直接压上去,把她放倒,再将她受伤的脚固定住。 “于休休。”他冷眸嗖嗖放凉气。 于休休缩在他身下,呼呼喘气,脸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 “霍仲南,你赶紧起来!” “还动不动了?” “……不动。” “哼!”霍仲南显然不相信她,四周看了看,直接从于休休的脖子上扯下那一条她刚刚到手的丝巾,将她侧翻一下,把双手一捆,“这样就老实了。” 于休休:“……” 沉默了两秒,她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尖叫起来。 “霍仲南!你个混蛋,干嘛绑住我?啊,你松开,你放开我。大爷,大魔王,我……靠!你来真的啊?” 霍仲南一言不发。 拿了棉签,拨了拨被她折腾得再次染血的纱布。 于休休根本不觉得痛。 她羞! 手不能动,她就用腿踢他。 于小姐撒起野来,是要人命的,霍仲南离她很近,她一记不中,竟然踢他裆部,半点不留情面。 霍仲南汗毛都竖了起来。 好不容易避开,还是被她钩了一下。 他抿起嘴,“好狠的女人。” 于休休看他居高临下的样子,想翻坐起来,试了几下做不到,恼羞成怒,双脚直接缠过去,把他往里一拽。霍仲南收势不住,往前扑的时候,怕压到她的伤口,不得不往边上一侧。 “呵!”于休休逮准时间,滚过去就咬住他的脖子。 霍仲南脊背一僵,如遭雷击。 于休休浑然不觉此时的状态,她只想获得自由,于是拼命地贴着他,用小尖牙去咬他,一边咬,一边娇嗔地吼。 “你松开我。霍仲南,你松开我。” 她用了点小力,不轻不重,咬得霍仲南浑身一颤,几乎不受控制的翻身过去,压住她…… …… 灯光昏暗,纱帘轻舞,窗外的黑夜吞掉了整个天地的光线,天地间,有一阵反常的安静,除了窸窣的衣料声,什么都听不见。 …… 好一会,霍仲南皱着眉头直起身,拍她发烫的脸。 “还闹不闹了?” “……” 于休休呼吸不过来,气嘟嘟地看着他,紧紧闭嘴。 “说话。” “……不了。”于休休认命地瞪眼睛。 她已经发现了,这哥哥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追求女孩子,在他心里,只要不伤害到她,怎么做都是为了她好的,而且他疯起来太可怕了—— 就在刚才,她以为他会吃掉她。 幸好…… 于休休心脏砰砰跳,不敢再挑战他的奇葩底线了。 “真乖!”霍仲南看她一动不动,拍拍她的脑袋,像拍狗子似的,一脸老干部的欣慰,还满意地舔了舔牙,似乎吃到了什么美味。 于休休脸一红,偏开头,由着他看伤口,什么也不说。 几处伤口都处理过了,出血点全是她自己作出来的。霍仲南检查的过程不长,动作很温柔,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好像她是什么稀世珍宝,或者稍稍一碰就会碎的瓷娃娃。 这是什么诡异的习惯? 于休休又好气又好笑,看他冰冷的眼神和因为担心而皱眉的表情,觉得两种样子极其不搭。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于休休发现,他额头有汗,睫毛在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里轻颤,那专注的样子,看得她有点痴,安静中,几乎忘了受伤,忘了这是哪里。 霍仲南察觉到她的目光,忽然抬头看过来。四目相对,她干净的眸子有一层水雾,黑亮而晶莹,在他的注视中,她眨了一下眼,偏开头去。 这小别扭—— 他慢慢把她的腿放平,轻捋一下她的头发,把垂下的几根碎发拂到耳后,又弯下腰去看她的眼睛。 沉寂片刻,他唇角上扬。 于休休到底年纪小,忍不住笑场,然后又气咻咻地瞪他。 “看着我干什么?” 霍仲南:“好看。” 于休休心里一紧,竟在他的低声炮里颤了一下。 她看他没有再继续,努嘴看看腿上的伤,“好了吗?兽医先生。现在可以松开我了吧。” 霍仲南低头,慢慢扯开绑在她手上的丝巾,闷不作声。 于休休生气得很:“霍仲南,你没发现你这人,有点可怕吗?哪有二话不说就绑人的?神经病吧!” 神经病? 霍仲南手指一顿。 于休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一刹那,她好像看到他脸有短暂的变色。 “怎么着,你还不高兴啦?”于休休气得脸都红了,拿脚尖去钩他的袖子,“你绑住我,我都没有生气,你还给我脸色?喂,你讲不讲道理的?” 霍仲南:“我没有。” 这急急地辩解,差点逗乐于休休。 “那你干嘛不说话?” 霍仲南沉默片刻,在她身边坐下来,“对不起。” “???”于休休抬抬下巴,一副静等道歉的样子。 可是,他不说话,又想来抚她受伤的地方。于休休条件反射地缩回来,警告地看他一眼:“再弄下去,我腿就残了。” 霍仲南:…… 他收回手,指头捻了捻,乖乖放在腿上。 “我爸走的时候,他们都说,只是小伤。” 他突然喑哑的声音,吓了于休休一跳。 她抬眼看着他,这一次,他只留给她一个侧脸,目光落在那张一家三口的合照上。 “他笑着说话,像你一样。让我去睡觉,说等我醒来,他就好了。我相信了。可是,我醒来……他没了。” 霍仲南描述得很平静。 语气里几乎听不出伤悲。 但于休休与他相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他的亲人。 怪不得他那么神经,一点小伤紧张成这样,医生都说了没问题,他仍然不放心,甚至神经质地把她绑起来,一定要看着她的伤口没问题才放心—— 于休休不知道一个人的创伤后应激反应到底会有多变态,但是她能真切的感觉到霍仲南从得知她受伤后有些过激的反应。 那么紧张,那么恐惧。 这是一种病吧?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只是默默的,把腿伸出去。 “你玩吧。” 霍仲南偏头:“???” 于休休差点咬到舌头,“我是说,你想看就看吧。” 霍仲南:…… “没有感染。”他说着,又拿了冰袋细心地为她冷敷那一处碰撞的淤青和红肿,“有什么不舒服,要告诉我。” 于休休抿抿嘴,乖乖点头。 “我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我就睡在这里。”他说完,指了指沙发。 于休休:“……” 霍仲南目光凉凉:“我不放心。” 这是个小伤啊,大哥。于休休内心在咆哮,这个人是必须看到她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才可以吗? 不知道为什么,于休休突然想到那些年爸爸外出打工,每每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妈妈总是彻夜难眠,一次次说“要是我在他身边就好了”的样子。即使她明知道,哪怕她在身边,也帮不了他,但她就是想把自己最重要的人,纳入视线范围才能放心。 霍仲南对她,也是这样吗? 于休休心里的别扭渐渐散去, “我突然发现,我对你……好像很重要呢?” 霍仲南看她一眼,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把药放好,就回过头来问她:“刚才为什么要走?” 走? 于休休当然不会承认是怕他去找男妖精,只能随便找个借口,“我只是想去卫生间。” 霍仲南弯下腰要抱她。 于休休吓住,“做什么?” 霍仲南:“抱你上卫生间。” 于休休:…… 大哥,她只是腿受伤,不是残废了,也不是三岁小孩儿,尿尿这种事情,难道还需要他来帮忙吗? 她双颊绯红,“我自己可以。” 霍仲南扫她一眼,没说话,胳膊一紧就把她抱了起来,大步走向卫生间。于休休臊到极点,很想再挣扎一下,可是有了刚才的教训,她老实了很多。 好在,霍仲南没那种奇葩的爱好—— 他把她抱坐在马桶上,“好了叫我。” 于休休哭笑不得,急得吼出来,“你快出去吧。我快憋不住了。” 霍仲南走出去,关上门。于休休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感觉他就在门外等着,一颗心砰砰乱跳,无奈地捂脸, “大哥,你走远一点啊。” “……” 没有声音。 “你在那里,我不行。” “……” 这下有了脚步声。 很轻,但于休休确认他已经走远。 呼!这叫什么事儿啊? 这个人真的有病。等她好起来,非得给他治治不可。于休休松一口气,随便解决一下,起身走到镜子前洗手,发现自己一张脸像猪肝儿似的,红得滴血。 妈呀! 再和他相处下去,她会不会爆血管? 这种把她当残废一样的照顾方式,吃不消啊。 …… 第108章 被哄得晕头转向的人 于休休想要走人,可是霍仲南把看得很紧,照顾得无微不至,且不假手于人。一日三餐,换着花样的端上来。可怜于休休,没有被他制服,最后拜倒在了他家厨子的锅铲下。 “你居然说你家没有人做吃的?” 于休休含着热泪,吃得开心极了, “真好吃,比米其林大厨还要好,霍仲南,你就是个小气鬼,有这么好吃的东西,从来都不分享给我。” 霍仲南:…… 他不吭声。 内心很纳闷。 为什么好说歹说都说不服的女孩儿,给一点好吃的就乖了? 于休休折腾了一阵,睡得很沉,完全没有意识到房间里有一个男人会有什么后果。 霍仲南洗了澡进来,看她睡得安好,目光在她脸上停顿片刻,拉上门出去抽了一支烟,再回来,就倚在沙发上,看着她的睡颜。 夜深了。 钟霖来敲门的时候,他已经有了睡意。 这两天,有于休休在身边,他内心反常地安定,睡眠挺好。听到钟霖的叫声,一开始他以为在做梦,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霍先生。” 钟霖叫了第二声。 霍仲南看了下时间,凌晨一点。他皱皱眉头,披衣起来,走过去为于休休掖了掖被角…… “唔!” 于休休含糊地说着什么,嘴巴动了动,像在说梦话,又像在吃什么东西。霍仲南抬抬眉,正要转身,她又拔高声音。 “不要……” “不要……呜……” 霍仲南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于休休翻个身,换了个枕头抱住,脑袋横在上面,铺了一枕的黑发。 霍仲南嘴角一抿,开门走出去,怕钟霖说话吵着她,指了指书房的方向。 钟霖:…… 这两天,他家老板就像金屋藏娇一样,把于休休放在家里不见人。南院的工人们除了听到“别捆我”、“松开我”、“你好讨厌”……等稀奇古怪的声音,完全不知道两个人在里面干什么。 而现在—— 钟霖看到老板和于休休睡在一个房间,脚步都有点飘。 睡了? 睡了。 ……他曾经以为老板会单身一辈子,或者要和他相守一辈子,无欲无求。没想到有了于休休,他突然就有了七情六欲? 钟霖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给吴梁发了一条消息。 “老板……睡了。” 吴梁:“大半夜的,你就给我说这个?” 钟霖:“老板和女人睡了。” 吴梁:“……” 隔了差不多十来秒,他像是刚反应过来,十分激动:“真是活久见。你没骗我?这是真的?睡了?睡了?” 钟霖懒得理他。 因为他已经走到书房门口了。 霍仲南在里面等他,“你在墨迹什么?” 钟霖收好手机,走进去,顺手掩上门,“霍先生,那天的事故有结论了。” …… 于休休在南院呆了三天。 这是与她往常的生活截然不同的生存方式,她有一种被霍老板当成金丝雀养起来了的感觉。 三天里,霍仲南没有外出,除了去书房办公,几乎都守着她。于休休哭笑不得,觉得这哥哥真的病得不轻,必须治治了。 好不容易等到第四天,他接了个电话,换了身衣服,告诉她。 “我出去一趟,你好好在家。” 于休休心花怒放,恨不得放鞭炮。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没事的,伤口都快好了。” “嗯,有事给我打电话。”霍仲南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他一走,于休休快活得从床上蹦了起来,有一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幸福感。她换好衣服,正准备出去晃一圈,两个阿姨进来了。 这两人都是四十来岁的样子,看上去慈眉善目,可是,无论于休休怎么说,她们都不肯放她离开,脚跟脚的伺候着,寸步不离。 “霍先生吩咐我们,必须把你照顾好,于小姐,你别让我们为难。” 于休休:“……” 这叫什么照顾啊? 说是囚禁还差不多! 于休休嘴皮都磨破了,还是没能走出南院。 好吧,她拿阿姨没办法,只有找霍仲南的麻烦了。 他不是说“有事就给他打电话”吗?行啊,她事可多了,她就是个事精啊! 于休休平均两分钟给他拨一个电话。 “哥我想去你的书房,看看书好吗?” “哥,你家居然没有东野圭吾的书啊?” “哥,我不想看东野圭吾了,我还是看鬼吹灯吧。” “哥啊,我可以去花园里走走不?” “哥啊!我想去楼下弹钢琴。” “哥啊,我突然刚想起来,我好像不会弹钢琴,要不,我还是画画算了。” “哥啊!你家没有画画的工具啊!哎,不好玩啊,你家怎么什么都没有?” “哥,我想看电影。哦,家庭影院不热闹,看得没兴趣。你什么时候回来,咱们去电影院嘛,不清场的那种。好不好?” “……” 当电话铃再一次响起的时候,权少腾的神经终于炸了。 “你这是搞对象吗?你这是养祖宗吧?” 霍仲南给了他一个“稍安毋躁”的眼神,淡声地安抚好于休休,挂了电话,继续说:“那天晚上的事儿,不是偶发事故。我认为,跟我们正在调查的事情有关。” 权少腾想了想,“你不是说,唐家人,不知道你是谁?” 霍仲南慢慢端起咖啡,“也许,唐文骥也在演呢?”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权少腾抚了抚眉梢,瞥他一眼,“不过,我的调查结果,可能又会让你失望了。唐文骥风评很好,在于家村,在申城,在单位,在那帮老哥们儿心里,一直是个好人。” “好人是褒义?” 霍仲南凌厉的眉眼间,多了一抹厉色。 权少腾抬抬眉,笑了,“大多数时候是。” 顿了顿,他又轻笑一声,“大霍,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可是,容我再提醒你一句,前晚发生事故的林庭大楼……是你未来的岳父于大壮先生当年做工程队的时候修建的。如果说有人刻意谋害你,那他是不是也有嫌疑?你别忘了,他也是于家村人,和唐文骥走得很近。” 霍仲南看着他。 两个人,久久不语。 霍仲南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寂静。 权少腾看了他一眼,听到于休休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戏谑地笑:“大霍,你还能不能认真陪我喝杯咖啡了?你再这样,我就走了啊。” 威胁有效。 霍仲南沉下声音,“于休休,作得差不多了。” 于休休听到了权少腾的声音,心里想,完了,果然是被男妖精勾去了,这个没底线的家伙,有了男妖精,跟她说话都没耐心了。 “是我想作吗?你放我回家,我就作老于去了呀,这不是你自找的吗?对不对,哥哥?” 霍仲南听出了她的小脾气,皱了皱眉,“你看看书,我一会就回。” 于休休撇撇嘴,“你不用回来了。和你的小妖精好好过二人世界去吧,我看你俩挺般配的。”她正说着,突然瞥到书架上的一本书——《于家村水库人》。 她怔住。 这本书是为了纪录于家村大水库的修建,由水库人自费出版的一本纪事文学,纪录了他们那一代人的青春。而承头做这件事的人,就是唐文骥。 在于家村水库人这个群体里,唐文骥是极有威信的,大家都很尊敬他,包括于休休自己,哪怕和唐绪宁闹得这么不愉快,对唐文骥还是没有真正的恶意。 可是,霍仲南为什么会对于家村水库的往事感兴趣呢? 是因为她吗? 于休休挂了电话,把书抽下来。 …… 霍仲南回去的时候,于休休正在院子里晒太阳。躺在椅子上,两个阿姨陪在她的身边,水果,零食,手机,她跷着二郎腿,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不知道她说了什么,把两个阿姨逗得哈哈大笑,似乎早就忘记了他的叮嘱,不能让她到处走动,不能让她吃零食…… 他有点头大。 不知道她是怎么收买阿姨的。 “先生回来了。”陈阿姨首先站起来,另一个李阿姨也马上起立,看样子似是吓得不轻。 于休休正用牙签吃阿姨剥了皮的葡萄。闻言,她把葡萄吸在嘴里,偏头看过去。 男人迎面而来,双眼冷冽,脸色暗沉,似乎不太高兴? 于休休求生欲极强,咽下葡萄,朝他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哥,你回来了。” 放下牙签,她趿上拖鞋,就朝他跑过去,“哎呀,我可想死你了。” 霍仲南:“……” 这浮夸的动作—— 要不是于休休,得多难看? 看她一瘸一拐的朝自己小跑过来,霍仲南脸上的郁气马上收住,顾不得有外人在场,冲过去接住奔跑的她,一把抱起来,放回躺椅上,黑着脸教训。 “谁让你跑的?” “看到你开心嘛。”于休休眨眨眼,干净的小脸上满是阳光,像个刚成年的女孩子,俏丽丽的眉眼,弯弯的眼角,艳丽而可爱。 “我等你回来吃饭,都等饿了呢。” 霍仲南嘴角微微一抽,目光扫向桌上的零食和果皮。 吃了这么多,她说饿了? 知道这丫头在忽悠他,霍仲南又冷下脸,眼底厉色更浓,“以后不许吃垃圾食品。” 两个阿姨脊背凉了凉,低下头,不敢吭声。 于休休看她们一眼,知道她们怕背祸,马上笑盈盈地圈住霍仲南的胳膊肘儿,一门心思把他大爷哄好,然后大家都好。 “我就是特别想你特别饿,特别想吃,这才逼着她们去买的。” 霍仲南哪会不知道她的想法? 他冷哼一声,戳她脑门,“你啊!” 一切尽在不言中。 于休休朝两个阿姨挤了个眼色,偷笑。 两个阿姨低下头,拼命忍住笑意,还是忍不住嘴角发抽。 霍仲南坐下来,脸色冷冷地看她片刻,眼睛里多了一层她看不懂的晦暗。 “你家里人有和你联系吗?” 于休休愣了下,“有啊,怎么了?” 霍仲南深深看她,眉目阴沉。 “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于休休琢磨着他的神色,“发生什么事了?” 霍仲南摇头。 既然于大壮不愿意把那事告诉她,他自然也不会多说。 “我怕你家里人担心你。” “不担心不担心。我野惯了的。”于休休咧嘴一笑,唇角微微一抿,想到他今天去和男妖精约会了回来,自己还得跪下叫爸爸,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她笑问:“我听阿姨说,你会煮面?” 阿姨感觉到霍仲南投来的视线,恨不得把脖子缩回肚子里。 可是,霍仲南并没有多说,“会。怎么了?” “真的会煮面啊,哥哥你好厉害,居然会煮面。”于休休最擅长的就是打蛇随棍上,为了报复某人,哪怕恨得牙根痒痒,她也能笑弯一双亮晶晶的眼。 “我想吃你煮的面。” 霍仲南:…… 煮面,何年何月的事了? 遥远得他都想不起来有没有这档子事。 可是,看着她眼巴巴的样子,他终是不忍拒绝。 “好。” …… 第109章 有她在身边就会分心 于休休没有想到霍先生煮个面,居然能搞得像上战场。 厨房几个大厨和小工们如临大敌,排好队等在门口,待他走近,拿围裙,拿食材,清洁整理,忙得像是要做一桌国宴。 然而,即便他们把什么都准备好了,霍仲南仍然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他站在灶台前,揪着眉头,似是在努力回忆煮面条的流程。 “霍先生。”王大厨看不下去了,笑着说:“要不我来吧?反正于小姐也不知道,我们就说是你做的。” 霍仲南看他一眼。 “呃。”王大厨小心翼翼地退后,看得心惊胆颤,生怕他把厨房烧了,“都怪阿陈多嘴。说什么煮面啊!” 霍仲南没吭声。 他知道,就算陈妈不说他会煮面,于休休也能找些别的事情来为难他——尽管他不知道哪里惹到她了,但他尽量做到她开心就是。 “你们下去。我研究研究。”霍仲南掏出手机,搜索“西红柿鸡蛋面”的做法。 他看得很认真入神。 好一会,察觉到背后有人,他才皱皱眉头,“让你出去。我不用帮。” “出哪儿去呀?” 进来的人是于休休。刚看到一群人严阵以待的样子,她都快要笑死了,再进来看到霍仲南这一张严肃的俊脸,更是忍俊不禁。 “看把你紧张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研究核武器呢。” 她发誓自己没有嘲笑他,可是,霍仲南听完表情有点生硬,那一双扫过来的冷眼,像是要吃了她。 “你怎么穿成这样?” 于休休愣了下,看看自己。 ……一件男式衬衣,扎在牛仔裤里,外面披了一件男式中长款大衣,大了点,看上去是有点奇怪。 “我没有衣服换。” 于休休随口应着,探头去看他的手机。 “你研究好怎么做了吗?” 霍仲南淡定地把手机塞入兜里,“刚接了个电话。” 哟!还不肯承认?很好面子嘛。于休休暗笑,脸上却一本正经,点点头,友好地问:“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霍仲南已经把步骤都记入脑子里了,挽起袖子就准备切西红柿。 他拿刀的样子有点笨拙,一看就是不会做饭的人,不过他的神情十分专注,每一次下刀都拧着眉头,慎重的比划好再切下去。于休休看着这样的他,居然觉得很亲切很甜蜜。 这个男人是在为她煮面啊。 一个从来不下厨的人,被逼上梁山的样子,很帅。 于休休抱臂站在他的旁边,一脸微笑,眼波荡来荡去。 “可以了,不用切那么细。” 人家不理他。 “锅里的水,开了。”于休休又提醒。 霍仲南嗯一声,淡定地关小火。打鸡蛋,切姜,切蒜,动作越来越麻利,于休休有点佩服了。 “可塑性很强嘛。假以时日,我看你不仅会煮面,说不定能做出满汉全席。” “……” 霍仲南脊背一僵。 她该不会又有什么鬼主意吧? “哥哥!”于休休甜甜地唤了一声,“下次你再试试做别的菜给我吃,好不好?我看你很会做啊!” “……” 霍仲南至少用了三秒才回答。 “好。” 他居然同意了? 于休休莞尔,看着他宽厚的后背,坏坏地舔一下牙齿,伸出手指头,戳戳他的腰窝,“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 霍仲南像被点穴般定住,没吭声。 于休休忍不住笑,小手又爬上他的腰,“我在和你说话呢。” 霍仲南深吸一口气,猛地回头,“于休休!” 于休休看到他深邃的眼里一闪而过的光,还有俊脸上一层若有似无的怪异潮红,有点奇怪,“你怎么脸红了?” “火烧的。”霍仲南淡定地剜她,“于休休,你还要不要吃面了?” 于休休:“……我其实没有太饿。” 这句话太讨打了。 对于费尽心思为她煮面的霍先生来说,简直就是在玩火。 他一把将她搂过来,抱坐在料理台上,指着她的鼻子训,“坐好。你再乱动,我就把你捆起来。” 于休休:“……” 大哥,这是做菜的地方。 她坐在这里合适吗? “你也太霸道了吧!”于休休说着,就要往下跳。 “不许动!”霍仲南制止她,眉头皱得很紧,“等我做完。我不想分心。” 于休休:…… 做个面,还分什么心? 她快要被这个人给笑死了。可是,被发现不会煮面,某人可能是恼羞成怒了,她不敢惹他了,老虎屁股摸不得的。 于休休乖乖坐在料理台,看他笨手笨脚地做好一碗西红柿鸡蛋面。 “尝尝!” 他献宝似的端着面条,拿了筷子,挑一点给她。 于休休看着这颜色不太漂亮的面条,皱着眉头小口吃下,然后,惊喜地睁大眼睛。 “嗯嗯,好吃。没想到,你煮面真的这么好吃呀。” 于休休说了一堆好话。 可是,让她多吃两口,打死都不愿意。 霍仲南怀着复杂的心情,试吃一口,面条刚入嘴,就忍不住吐了。 “这叫好吃?”他震惊地看着于休休甜甜的笑脸。 于休休眨眨眼,“好吃的呀,我哥做的,就是绝世美味。” 霍仲南定定看着她,突地放下碗筷,将她抱起来。 “我让他们给你做。” “……” 于休休离地而起,条件反射地揽住他的脖子,然后,由着他抱她出去,在众人怪异的视线里,像一个残废般离开了厨房。 …… 于家。 夜深了,灯还亮着。 于大壮和苗芮躺在床上,许久没有说话。 “睡吧!” “睡吧。” 两个人异口同声,又同时望向对方。 苗芮噗嗤一笑,看到他没来得及刮的胡子,突然伸手碰了碰,“老于,你说……咱们是不是冲撞了水库的观音菩萨?” 于大壮盯住她,“想什么呢?我们没做亏心事,冲撞不了观音菩萨。” 苗芮叹气,“好端端的,你说怎么林庭的阳台又塌了呢?这房子都修了好多年了吧?怎么这事还能算到咱们头上?” 于大壮:“这有什么?人一辈子不就是这样的吗?事赶事,事挨事。一个人啦,要接得住大福气,就要受得了大委屈。” 苗芮哼声:“你受得住,我可受不住。” 于大壮笑着哄她:“你看啊,咱们造了那么多房子,不是只出了这一个事故吗?偶发性的,不算什么。” 苗芮:“那上次浮城……” 于大壮笑着把她的头扳过来,靠在自己肩膀上,“浮城那是刑事案件。和咱们没有关系。换句话说,连杀人犯都挑中了咱们的地方,说明风水好。” 苗芮哭笑不得,嗔怪地瞪他。 “你就知道哄我。当真以为我不懂啊?出了事,是要负责任的。” “要负责任,也要看是谁的责任啊?”于大壮安慰她,“如果是我们工程质量的问题,那不用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认。如果不是,那也赖不到咱们头上。你就放宽心吧,你老公有办法。” “嗯。”苗芮脑袋在他肩膀蹭了蹭,又想到于休休,“乖女是不是还有两天就回来了?你说这孩子,招呼都没有一个,说走就走,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 “孩子大了,你就别操她的心了。”于大壮低头看她,眼睛里满满的宠爱,“咱闺女机灵着呢。比起她,你才更让我担心。开春了,最近流感挺严重的,你注意着些,出门戴个口罩,别嫌难看。” 在一起几十年了,丈夫还把她当成孩子一般,苗芮心里是美的,轻轻嗯一声,像猪仔似的往他怀里拱。 于大壮搂住她的肩膀,“别闹。今天有点累。” 苗芮抬头:“……你以为我要干嘛?” 于大壮:“不干吗?” 苗芮笑出声来,拉被子,“快睡吧你。明儿我陪你去拜访那几个伤者,多买些东西,别舍不得钱。咱们做好本分,不招人恨……” “我媳妇儿就是好。” 中年人的感情生活,时间长了,大多数就只剩下生活了,感情早已被磨灭不见。但是苗芮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比起身边的小姐妹,她是真的被丈夫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于大壮太累,睡得很快。 一转头的工夫,已有鼾声。 苗芮为他掖了掖被子,拿手机剧了下无聊的热点,发朋友圈。 “生活就是一地的鸡零狗碎,可我,总能在碎碴里找到糖。” …… 于休休在南院住了五天,被一群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过着神仙般的日子。第六天,于家洲给她发消息,她才知道那个差点砸死她的林庭阳台,是爸爸修建的。 “这也太巧了。” 简直不可思议。 她问于家洲:“大禹不会受到影响吧?爸爸怎么说?” 于家洲:“鬼知道呀,我又不是亲生的。什么事都瞒着我。” 于休休:“你是高三狗,高考为重,爸爸妈妈当然不肯告诉你。等我回来。” ~ 霍仲南倚在落地窗前,望着院子里树木新长出的嫩芽,指间的烟快要烧到手指了,还浑然不觉。 权少腾坐在他背后的椅子上。 “这是我目前能查到的全部信息。林庭是挑板式阳台,外延部分,承重力较小。目前相关部门还没有做出事故责任认定,但不排除施工单位的问题。如果施工没有按照标准,以次充好、偷工减料……那么肯定就是这次事故的原因。” “你是说,施工问题引发的?” 权少腾点点头,“这是大家目前的共识。不过,我也说了,挑板式阳台承重力小,如果当时有什么东西放置上面,重量超过了阳台的承重力,也会引起阳台坍塌……” 霍仲南回头:“这个查不到?” 权少腾说:“正在调查,但这个事儿又不归我管,什么时候出结果,我也只能帮你打听。” 霍仲南没有说话。 “你准备怎么办?还要继续调查下去吗?”权少腾瞥一眼他的背影,把放在桌子上的资料归拢一下,“要不算了,几十过去了,伯父也不在了……人啊,得往前看,你要学会放下。” “你不像会安慰人的人。”霍仲南看他一眼,“我相信我的直觉。我父亲的事情,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直觉不能用于定罪。”权少腾笑了笑,漫不经心地叠起一双大长腿,“你是赵矅选的儿子,从情感上来说,肯定不能接受自己父亲当年做出那样的事情。可是,恕我直言……” 他顿了顿,用一个淡定的笑容,回视霍仲南冷漠的眼神,“我站在中立者的角度来看,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一个大男人,在漫长的乡下岁月里,对异性产生冲动,其实是符合人性的。更何况,那个女人本就对他有好感。” “有好感,他为什么还要强\奸?” 第110章 有她快乐无她不欢 霍仲南问得十分冷静。 权少腾看着他,良久,开口:“你父亲不喜欢那个女孩儿,不愿意承担责任。但我们不可否认,对有些人来说,爱和性是可以分开的……” “那女人喜欢他,为什么又要喊叫?” “那不是事先不知道是他吗?”权少腾勾勾唇,“你别这么看我。我又不是那女的。我只是陈述事实。来,我们模拟一下当年的事情。” 他推开面前的文件,从霍仲南的笔筒里抽出一支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你父亲光棍多年,想女人正常的吧?可是,他想女人,但不想娶那个女人。所以,就在黑灯瞎火的情况下干了那事儿……结果,在强行发生关系后,被村民抓了现行。要知道,在那个年代,认了,一辈子就毁了啊。他肯定是抵死不认的。 村民们愤愤不平,可是他们没有想到,女孩儿认出是你父亲后,居然会当众反口,睁着眼睛说瞎话,一口咬定是自愿的……村民们感觉自己受了愚弄,把怒火都发泄在了他们俩身上。所以,这就导致了后来的那些年,他们对你父亲,对那个女孩儿的不友好。” 那只是不友好吗? 霍仲南冷笑,“权队,你没办过冤假错案吗?” “我是行动队的,只负责抓人。”权少腾懒洋洋地笑,“你别犟了。卷宗上就是那么写的。大霍,从情感上来说,你肯定很难接受。但咱们要相信科学是不是?虽然当年侦查技术不如现在,但是,于家村那么多村民,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那么多的证人证词,不可能全是假的吧?” “是不假。” 霍仲南冷笑,“但也未必是真。” “你这不是拧吗?”权少腾摇摇头,“反正我不陪你玩了。我明天就回京部,唉,只可怜了我的假期,就这样浪费了。” “我会让你看到真相的。”霍仲南说。 “你?你要干什么?”权少腾吓一跳。 霍仲南不说话,抬眼看他,缓缓将烟灰抖落在烟灰缸里,正要拿起来再吸,就听到书房门口的声音。他皱了皱眉头,把烟摁灭。 只一秒,传来敲门声。 “哥,你在里面吗?” 权少腾挑了挑眉头,似笑非笑,“哥?你们还玩角色扮演啊?” 霍仲南剜他一眼,走过去拉开门,看着急急赶来的于休休:“怎么了?” “我……”于休休刚想说话,就看到坐在里面的权少腾,那张祸国殃民的脸似笑非笑,仿佛在嘲笑她。 这两个男人真的太古怪了,哪有男人整天偷偷摸摸混在一起的? 于休休心里七上八下,觉得他俩的事,没那么简单,可是又不太好意思去怀疑去嫉妒一个男人。 她咬了咬下唇,“我想回家。” 霍仲南还是那句话:“怎么了?” 本来于休休想告诉他家里发生的事情,可是看他和男妖精在一起,表情还有许些不耐,就不准备说了。这不是她的家,她要回家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还找什么理由? “我腿上的伤已经好了,不能再打扰你。”她笑盈盈地说。 霍仲南的脸,一秒暗下去,“我说你打扰了?” 于休休微微一笑,“你当然不好意思说嘛,但我不能厚着脸皮装不知道呀。所以……”她望了权少腾一眼,摆摆手,“你们聊吧,我就先走了。你不用送我。拜!” 说走就走。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 霍仲南:“于休休!”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片刻,突然低骂一声,大步冲了出去,速度极快地在楼道口抓住她,俯身捞她起来,一把摁在栏杆上。 “就这么走?” 于休休歪了歪头,“不然呢?在这吃你一辈子?” 霍仲南:“可以。” 噗!于休休笑,戳他肩膀,“傻不傻啊。赶紧松手,我要回我自己家了。” 霍仲南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于休休不懂他的表情,笑问:“怎么啦,我肯定是要回家的啊。难道说,你想……囚禁我?” 如果可以。他想。 霍仲南怔了怔,压下内心荒唐的想法,“你不喜欢和我在一起?” 于休休抿了抿唇,没有抗拒自己内心的想法,点点头。 喜欢的,怎么会不喜欢呢?不喜欢能这么没心没肺的在他家里玩几天吗? 她低着头,没好意思去看霍仲南的脸色,也看不到那渐渐变色的凉意,只是感觉到他捏住自己手腕的力道,慢慢变大,又慢慢变小,然后,一点点松手。 “我让周叔送你。” 于休休揉了揉手腕,嗯一声,“这几天谢谢你啊,不要告诉我爸妈,我的事。” 霍仲南沉默一下,“瞒不住的。” “为什么?”于休休愣了下。 “当天的事故人员名单,上面会调查的。他很快就会知道。” 事故人员?不就是受了点轻伤吗?怎么成事故人员了? 于休休脑壳痛,顾不上霍仲南和男妖精的事了,她爱她的家人。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是爸爸会不会有麻烦,只想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然而,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意料。 当于大壮和苗芮带着礼物去医院看望几个事故伤者的时候,人家比他们还要客气,还要礼貌,还要谨小慎微。 要赔偿?不存在的。 “我自己走路不专心,怪不得别人。”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阳台要坍塌,谁也想不到的,能怪谁啊?” “是啊,这事和你于老板一点关系都没有。” 于大壮感动得差一点掉眼泪。 这大概是他见过的最为温和的受害者了吧!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体贴这么善解人意的受害者? 于大壮把带来的保养品和几个鼓胀胀的红包塞过去,要意思意思,可是,人家死活不肯收。最后,推来推去,也只收下了保养品,退回了红包。 “我们这儿有人照顾,于老板,你贵人事忙,以后就不必来看望我们了。” “是啊,我们不想耽误你的正事,你是大忙人,不要为了我们这点小伤来回奔波。” 于大壮一次次被感动。 “好人啦!” 两口子走出医院还在感慨,觉得人间处处是温暖,社会人人有真爱。 没想到,去开车的时候,他们看到了钟霖。 “噫,小钟经理,你怎么在这儿?”苗芮第一个发现他。 “我?”钟霖当然是来替老板的岳父大人擦屁股的,现在看到正主儿,还不敢说出原委,只能随便找个理由,“我有点不舒服,过来看看。” 一听到话,苗芮就着急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最近工作太辛苦?压力太大了?” 钟霖感受到关爱,感动啊,“还好还好,不太辛苦。就是受了凉,小感冒,不严重。” 苗芮“哦”一声,“那钟南呢?他工作不辛苦吧?” 钟霖:…… 原来他只是被人顺便关心了一下。 “他挺好的。”钟霖看老两口完全不知道女儿的事情,轻咳一下,赶紧开溜,“于叔,阿姨,我得回去上班了。一会儿老板发现我跷班,要找麻烦。” “你们老板真不是个东西,生病还让人上班!”苗芮不满地哼了声,看他一脸紧张的样子,摆摆手,“去吧去吧,路上慢点。” 钟霖灰溜溜地上了车。 长吁一口气,向老板汇报工作。 “都搞掂了。他们拿了钱,表示不会找于老板的麻烦,更不会去大禹闹事。” 霍仲南“嗯”一声,“钟霖,你再去帮我做一件事。” 钟霖身子绷紧,“您说,霍先生。” 霍仲南说:“以赵矅选儿子的名义,邀请于家村水库人吃饭。” “嗯?”钟霖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霍先生,你……这事,你考虑好了吗?” “考虑好了。”霍仲南说,“现在不做,我怕会后悔。” 为什么现在不做,就会后悔? 钟霖没有多想,低低说:“好的,我这就去办。” 霍仲南放下手机,走到卧室门口。 四周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好像前几日的热闹和欢笑不曾存在。 没有了于休休的南院,就如同一口精致而华丽的棺材。 霍仲南推开门,停下脚步。 空气里,似乎还有女孩儿留下的味道,淡淡的,若有似无,骚扰着他的嗅觉。可是,仔细去闻,又什么都没有。 就像于休休吧? 突然闯入他的生活,又突然的离去。 她总是会走的,总是会腻的。 并不会有人长久地陪着他,他不是她最重要的人。 霍仲南走进房间,默默关上门,在一个人的空间里,安静地慢慢行走,然后坐在床边,在枕头上捡起一根头发,捻在指尖,端详着,目光幽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站起来,从抽屉里找出一个玻璃药瓶,把里头的药片全部倒出来,将那一根捡来的头发放进去,细心地放好。 又默默地拿起两粒药片,就着温水,吞咽下去。 漫长的时光。 他一个人的世界,总得找些事做。 …… 钟霖回到南院的时候,房间的灯光已经暗了。 他突然有些怀念前几天灯火通明的样子。 那几天,南院上上下下都像过年。于休休是老板的开心果,也是他们的小福星,她在,欢乐就在。她一走,好像带走了南院的灵魂,一切都死寂下来,就连院子里的树木,都不如前几日鲜活。 钟霖给吴梁发消息。 “霍先生的情况,好像不太好。” “又没睡?”吴梁问。 “没有开灯。应该是睡下了,但肯定没睡着。”钟霖把霍仲南这几天的情况和吴梁说了一下,有些担忧,“最近我需要注意些什么?你上次是不是说,他情况在好转?我想知道,如果他情感上有波动,病情会不会恶化?” “……”吴梁看着他的消息,“钟霖,你的样子好像一个老父亲,你确定你对老板的关心没有超出本分?你有没有想过,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你的生活中,不止一个霍仲南。” “……” 钟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被吴梁问到,他久久说不出来。 好一阵,他突然反应过来,和他说话的人是个心理医生,一个不小心就会把他绕进去,没有病都能治出病来的人。 “要你管?这是我的工作。”钟霖嘿嘿冷笑,“你知道我拿多少奖金,知道我银行卡的尾数有多少个零吗?不要说做老父亲,做儿子,做孙子,我都愿意,咋的,不服?” 吴梁:…… 尼玛,降维打击。 “服!” 为了钱他也可以把老板当儿子啊,只要银行卡尾数的零够多,就算当爸爸当爷爷来孝敬,又有什么不可以? “你最近多关注一下他吧。恋爱中的人,情绪容易波动,患得患失。不过,只要他还有所追求,有欲望,那就不会轻易寻短见……” 钟霖:“嗯。明儿你有空就过来陪他聊聊,让他帮你治治病。” 吴梁:…… 这叫什么话? 他是心理医生,不是病人。 吴梁:“我说,你的零,可不可以分我几个?” 钟霖:“我觉得霍先生说得没错。你这人浑身上下最真实的地方,就是你的名字。” …… 于家村水库人群里,突然热闹了起来。 一个叫“赵矅选”的名字,频繁的跳跃在屏幕上,年轻一辈大多不知道什么情况,老辈子们说得津津有味。 于休休有点好奇,跑去问于大壮。 “爸爸,赵矅选究竟是哪个大佬啊,为什么大家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 ------题外话------ 于休休:小姐姐们,我们这里刚过完年不久呢,听说你们那边也要过年了?哈哈哈,提前祝福,大家要欢欢喜喜过大年,然后虽然最近不太平,但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咱们的日子,都会越过越好。么么哒,感谢订阅感谢打赏感谢订阅! 第111章 讳莫如深的事 一 于大壮正准备去给于家洲开家长会。半期考试刚刚结束,于家洲同学不负众望地考了全班倒数第五。昨天晚上,两口子为了谁去开家长会的事情,商量了一晚上,各施手段,最后苗芮使出杀手锏——一哭二闹三撒娇,终于胜了一筹,躲开了家长会。 听到女儿的话,于大壮还在唉声叹气。 “赵矅选啊?以前和你唐叔他们同一批下乡到于家村的一个知青。干嘛问起这个?” “你不看群的吗?”于休休笑嘻嘻地凑到他面前,“为什么大家都在讨论他,又都不愿意说明白的样子?神神秘秘的。” 于大壮目光闪了下,从她面前绕过去。 “谁知道呢?都多少年了,不知道有什么可讨论的。” 于休休又赶上去,“那为什么大家都对他那么感兴趣呢?” 于大壮拉了拉衣服,“别拦着我,一会家长会要迟到了。本来就很丢人,迟到了溜进去,就更难看了。于家洲这小王八蛋,从来不知道给爹长长脸。这丢脸的事,全是我去!” 噗! 于休休笑说:“爸爸,下次我教你一个办法,保管你赢过妈妈。不用开家长会。” 于大壮回头看她一眼,呵了一声,“小丫头片子。我要你教?你以为我是输给你妈妈的?笨!对付你妈妈,老于我有的是招儿。哼!” 他开门走了。 于休休瘪着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这老两口,天天喂我吃狗粮!” …… 在于大壮那里没有得到需要的消息,于休休下一个目标就是苗女士。可是,她没有想到,向来没什么心机的苗女士,对赵矅选的事居然会三缄其口,不论她怎么问,都不肯说他的事。 于休休的好奇心更重了。 “算了,你们不说,我去群里问。” 苗芮在画眉毛,闻言眼皮都不眨一下,“爱问就问去呗。看谁会告诉你——” 于休休呵呵一声,“大不了我去问汤阿姨,我觉得她这个人嘴巴挺大的,指不定就告诉我了呢?再不济,我就去问唐叔呗,他知道的事情,说不定比你和爸爸都多。” 苗芮的眉毛画不下去了。 她顿了顿,放下眉笔,回头看着于休休。 “我说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对别人的事这么感兴趣了?” “你不知道越是隐瞒越是容易激起孩子的好奇心吗?妈妈,做家长不能这样的。”于休休严肃地说完,又撒娇般挽住苗芮的胳膊,“说嘛说嘛,不要卖关子了。我保证不出卖你,就连老于都不告诉。” 苗芮把眉笔递给她,“来帮我画。” 这老小孩儿!不肯吃亏。 于休休接下眉笔,慢慢帮苗芮画眉。 “说吧!” 苗芮瞄她一眼,“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那时候年轻,一天就知道玩,家里人也不太乐意告诉我这种晦气的事情。” “晦气?”于休休手一抖。 “你好好画呀。”苗芮呵她,又接着说:“可不么,你姑婆……”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就是村里有个女孩儿,被那个赵矅选给强\奸了。那会儿可不像现在的新社会,这种事是很见不得人的,提起来都像染了瘟疫似的。你外婆和人家聊天都瞒着我。要不是这事闹得挺大,我都听不到风声。” 原来是这样。 于休休似懂非懂地点头。 “这都几十年了,为什么群里说起这个人,还是这么遮遮掩掩的呢?” 苗芮想了想,“因为后面又发生了一些事情吧。而且,那个被强\奸的女孩儿不肯承认这事,认定她跟赵矅选是情投意合。所以呢,强\奸罪就变成了生活作风问题……然后呢,这个赵矅选,也不是一般人,大家就不敢再开口多说什么了。” 于休休“哦”一声。 “他不是一般人,是哪般人?他究竟是谁啊?” 苗芮沉下眼皮:“这个事儿,我也是以前听汤丽桦说的,不知道真假。她说,赵矅选那会儿本来有一个未婚妻子,是申城的殷实人家。后来他出了那档子丢人的事,未婚妻玩没了,还失去了回城的名额,所以又在于家村呆了好几年,最后逃走了。没人知道他的去向,于家村人都以为他死在外面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于休休像在听故事。 “汤丽桦说,那女的真是爱惨了他,那么多年没有嫁,一直等着他呢。后来,两个人结了婚,生了个男孩儿,公司越做越大……小日子过得可舒心了。只可惜——” “可惜啥?” “可惜福寿太短,享不起那福,两口子出了意外,早早就走了。唉!他们都说,是赵矅选当年作下的孽,报应不爽,还连累家人。那女的,可怜呢!” 于休休听得云里雾里。 “出什么事,走的?” “这就不知道了。”苗芮摇了摇头,“这些闲话,我是以前听汤丽桦说的。她知道的事情多。那种阶层的人,我又接触不到,哪知道真假?” 说到这里,苗芮皱了皱眉,似是想起来什么,突然抬起头,“对了!就是盛天集团啊。” 盛天集团? 于休休手一紧。 “关盛天集团什么事?” 苗芮:“赵矅选,就是盛天前总裁霍钰珂的老公啊。嗨那时候我们和盛天没有接触,我听听就过去了,没把那个盛天和这个盛天联系起来。刚反应过来,这就是一家公司啊。” 于休休:“……” “我听说盛天这个公司的母体,是来源女方的家族,好像是霍钰珂继承的家族遗产。所以,两口子结婚后,一直是女方在当家。不过,真正管事做事的人,还是赵矅选。他是个很能干的男人,老婆继承的是个小公司,他愣是用十来年的时间,把公司打拼成了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噫,休休?” 苗芮说到最后,发现于休休根本就没有在听她说话。 “你在想什么?”她拍了拍于休休的手臂:“画眉啊!” “呃!”于休休回过神来,放下眉笔,飞一般的跑了,“画好了,我先走了。” 苗芮:“……” 她哼声,回头照镜子,发现了两条超级粗的大眉头,啧一声,气得跳脚。 “这孩子,一惊一乍的!气死我了,抓回来,打断腿。” …… 赵矅选的儿子要请大家吃饭的事情,于家村水库人的群里已经传开了。不过,没有人知道那个儿子是谁,更不会有人想到,其实他就是跟于休休回去过年的钟南。 于休休看着群聊瑟瑟发抖。 知道太多,会不会被灭口啊! 这个哥哥到底要干什么? 怪不得他的书房里有《于家村水库人》这本书,亏得她当时还以为他是为了自己才买的。自作多情了。 而且,认识这么久,人家藏得这么深,愣是一点风都没有透出来。这让于休休不免有些怀疑自己的智商,以及怀疑他的目的——他们最初的认识,包括盛天和大禹的合作,是不是霍仲南刻意为之? 相比于那个“大禹所在地风水好,是发财位”的荒唐借口,于休休更愿意相信霍仲南是知道父亲来自于家村,这才找上门的。 可是,他为什么选中爸爸呢? 赵矅选有那样不堪的经历,霍仲南身为他的儿子,对当年的事情,知道多少,又有什么样的看法? 于休休脑子有点乱。 她看了许久和霍仲南的聊天,又望着天花板愣半天,终是叹着气,给霍仲南发消息。 “哥哥。” 霍仲南:“嗯。” 秒回?于休休抿了抿嘴,“是你吗?” 霍仲南:“是我。” 于休休:“我是说请客吃饭的,赵矅选的儿子。” 霍仲南沉默,许久没有回答。 这在于休休看来,就是一种默认。她想到他冷着眉眼沉思的样子,笑了笑,慢慢打字:“你不是恨不得与世隔绝,不和任何人来往的吗?怎么突然想到要请客?” 霍仲南:“一个人呆久了,无趣。” 哦,还知道自己的生活无趣呀? 于休休想到那个安静得令人发指的南院,一言难尽。 “恭喜你啊,大魔王终于醒悟过来了。” 霍仲南:“【微笑】” 又是这表情!这人有毒吧? 于休休脊背发寒,“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霍仲南:“问。” 于休休:“你收购大禹的旧办公楼,又把浮城的封建分包给大禹,是不是因为……你父亲和我爸爸这一层关系?” 霍仲南反问:“他们有什么关系?” 想到赵矅选难以启齿的过往,于休休尴尬了一下:“……难道不是因为认识,你专门选上大禹的吗?” 霍仲南:“我说不是,你信吗?” 这个问题吧于休休问住了。 老实说,她内心其实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因为一个正常人,几乎不可能因为什么“财位”花高价去购买一幢办公楼。当初她以为是旧楼可能会拆迁,盛天提前知道了消息,现在看来,并没有这回事。那么,霍仲南为什么会做这赔本的买卖? 唯一能说服她的,就是他父亲这一层关系了。 “相信你自己的感觉吧。”霍仲南没有等到她回复,紧跟着就发来消息,“周末见。” 呃? 是不想聊了吗? 于休休抿了抿嘴,把打好的长长一段字,一个个删除。 “周末见。” …… 第112章 为了艳压群芳 二 家里人都不知道钟南就是赵矅选的儿子,于休休守着这个秘密,就像守着一个定时炸弹,心里很是不安。她想和爸爸妈妈说清楚,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因为渣弟倒数第五的优秀成绩,家里进入了紧急状态。 还有三个月就要高考了。 于家人决定临时抱佛脚,让于家洲也抱一把。为了最后的冲刺,于大壮为儿子请了好几个一对一的辅导老师,就为了高考这临门一脚。 苗芮甚至放了话,现阶段的主要任务就是把于家洲丢进大学,在复习期间,一切为高考服务,不管什么事情,都要往后放,全家人目标一致,打赢高考这场硬仗。 于休休不想破坏这浓郁的学习气氛,这事就一直憋到了周末。 ~ 于家村水库群里的人,都知道赵矅选的儿子——盛天唯一的继承人霍先生,至今都没有婚配,是个单身钻石王老板,于是,私下里都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在酒宴的前一天,于休休就听苗芮说了,各家各户有未婚女孩儿或者准备给霍先生介绍对象的,都准备好了,一定要入主盛天当老板娘。 “你等着看吧,明儿各家各户肯定又要争奇斗艳一番。” “……”于休休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往常的聚会,水库人就有争奇斗艳的“习俗”。当年,一群人处于同一个起点,但是在几十年后的今天,各自的命运和生活已是天上地下,不论是为了炫耀还是为了维护自尊,每次相聚各家都难免会有不可描述的攀比。 谁家发了家?谁家孩子有出息?谁家生了大孙子?谁家买了新房提了豪车?这些都是比较的点儿。 姑娘们也大多会打扮得漂亮些,给自己家争脸。 而于家这个有目共睹的暴发户,往常是这群人里极为惹人注目的。 苗芮从来都不愿落后于人。酒宴那天,一大早她就揪着于休休起床,去了早早约好的一家私人形象工作室,化妆造型、搭配礼服。 于休休:…… 平常于家村那群人聚会,都是吃酒打牌聊天,入乡随俗,哪有那么正式那么讲究,还穿礼服? 于休休看苗芮身上的旗袍,十分想笑:“妈,要不要这么正式啊?你是不是又听谁说了什么?” 苗芮瞪她一眼:“正式点不好吗?这是尊重。你刘姨说了,人家霍先生举办的是晚宴,晚宴懂不懂?这和咱们那种聚会是不同的,这个格调高,去的人,都要穿礼服。” 于家有钱,也算发了家。 可是他们接触的人以及社会阶层,并没有跟着拔高。苗芮往常参加的所有聚会,都没有这么高的规格,因此她非常重视,怕给于大壮丢人,怕给大禹丢人。 “妈,有时候呢,越是在乎一件事,越是容易出错。” 于休休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法开口告诉她,霍先生其实没有什么了不起,他来于家蹭过饭,吃过火锅剥过大蒜,他就是钟南啊…… 不敢说。 怕苗芮掐死她。 “准备好点总没错。”苗芮在工作室里选着礼服,不时拿出一套在于休休的身上比划,“这个不错,等下试试。这个也行,很显腰身。我女儿腰细,这个有没有小码……” 于休休看她忙活,像个人型木偶似的被拎来拎去,简直生无可恋。 “妈妈,我们又不用跟人家抢着去攀亲戚,这么隆重,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了?好像我们多在乎他似的。” “跟你讲了,这是礼节。” 苗芮眼一翻,突然又压低了声音,“再说了,本来就在乎他呀。盛天总裁,你能不在乎吗?捏死咱们大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你懂不懂?” 于休休:…… 好的,捏死她吧。 她正好也想捏死对方。 于休休被苗芮和设计室推入了更衣室。 一连试了好几套衣服,在于休休看来,这些都差不多——人长得好看身材又好,穿什么都好看的啊,有什么区别吗?然而,苗芮愣是挑了半个小时。 最后,化妆,配首饰,选鞋子,全部弄好,中午饭时间都过了。 于休休饿得有气无力,“妈,可以走了吧?” “慌什么?你妈我还没弄好呢。” “……” 苗芮不仅给女儿打扮,对自己也收拾得十分仔细。于休休看她像个花蝴蝶似的穿来穿去,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嫁人呢。” “呸!”苗芮扭头瞪她,“中年妇女就没有打扮的权利了吗?” “当然啊!你都这么漂亮了,能不能给我们年轻女孩儿留一条活路啊?” 这彩虹屁,苗芮爱听。 她搔搔微卷的头发,妖娆地哼声。 “走吧。” 于休休看了她一眼,不得不承认,苗芮有一点是对的——她自己的审美不行,在工作室搭配出来的效果,确实比她的乡村风打扮提高了不少档次。 “妈妈,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于休休提醒她,“以你今天的美丽,爸爸已经配不上你了。” 苗芮笑眯眯地哼了一声,“当然。所以,我把他发配走了。” “???” “明天你弟要赶几个补习班。我让他去做司机兼陪读。” “爸爸不去了?” “不要他去。”苗芮嫌弃地说:“要不然碰到唐文骥那几个人,你爸又被哄得颠三倒四的,白贴钱给人家。” “白贴钱,什么意思?”于休休微微吃惊。 苗芮说起就来了气,“你唐叔啊,鼓吹你爸去搞什么金融,做什么投资。哎哟,可给我气死了,你爸就一个干老实活儿的人,大字不识几个,哪懂什么金融,什么投资?” 于休休:“爸爸同意了?” “可不?”苗芮的白眼都快要翻上天了,“他就相信你唐叔的话呗,还兴高采烈地告诉我,他已经是混金融圈的人了。可怄死我了。” 于休休:“……” 妈妈的担心不无道理,于休休同样不认为爸爸会做投资。 那是一个他们不曾涉足过的领域,以小博大的事,就像天上的馅饼,于家人是从来不相信的。所以,于休休很奇怪向来慎重的爸爸会这么做。 “爸爸是中邪了吗?” “哼!”苗芮有点不高兴,但还是没有一味地打击丈夫,“倒也不是。他啊,心里明白着呢,就是抹不开面子,放不下老交情。老是记着你唐叔的好,说是那点钱,赔了就赔了,赚了就是意外惊喜。压根儿不当回事儿。” 这就可以理解了。 于休休“哦”一声,“难怪。” …… 这是于休休见过的最漂亮的晚宴现场,比她在电视上看到的还要高档大气上档次。也是走入这里,她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家是暴发户,哪怕拥有再多钱,也仅仅只是暴发户,和上流人士有着本质的区别。 请柬是电子的,扫二维码可以进入。 大家都觉得很新奇,熟悉的人进去后都聚在门口闲聊,引导的服务生走过来接待,也没有人,还是扎堆的说笑。 于休休扫了一眼,对老妈又有了新的认识。 苗女士表现得十分得体,而且,幸亏她们去找了造型工作室,要不然,由着苗女士自己那个审美搭配,穿出来大概就和现场那些人一样吧? 一群拖家带口的于家村水库人,有一些没有穿礼服,随意地牛仔裤旅游鞋,其实还算好,可怕的是有一些人,穿着稀奇古怪的礼服,甚至……把疑似婚纱的东西都穿了出来,十分辣眼睛。 “怎么样?”苗芮肘她一眼,神秘地笑,“咱母女俩还是艳压群芳吧。就问你,飒不飒?” “……”于休休还能说什么? “来闺女,给妈妈拍张照片。” 苗芮拎了个小包包,往宴会厅门口一站,摆好优雅大方的造型,又告诉于休休:“记得把里头那个背景板一起拍下来。” 于休休知道她要发朋友圈装批,不忍拒绝这么美好的要求,举起相机,从镜头里,看到背景板上的字幕。 “于家村水库人,我们在一起。” 莫名的,她觉得这字眼有点刺激。 在一起都这么久了,为什么……现在还要正式“在一起”? “好了。”她把照片发给苗芮。 “这个角度,美绝了呀。我闺女真棒。”苗芮看了半天,抬头,“能不能顺便把我这腰身修一下?太粗了。” 于休休:“……” 已经很细了呀大妈! 于休休修好图,发给苗女士,马上就看到她发了朋友圈,并配文。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今天是个不寻常的日子,感谢盛天霍先生的邀请。”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这是什么骚操作? 于休休看着朋友圈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苗女士可不是文化人,在这里装什么深沉啦?她正想问苗芮,突然发现在那张照片的角落里,还有一个人—— “噗!”于休休仔细一看,差点没忍住。 拍照的时候,她只注意了苗芮和背景板,没有发现汤丽桦站在苗芮的背后,把她的背影也拍下来了。 汤丽桦穿着绿色的裙子,身材有些发福,从这样的角度拍出来,十分臃肿,甩得就像一棵芭蕉树,而苗芮的气色很好,红色旗袍衬托出娇巧的小蛮腰,直接把汤丽桦虐得渣都不剩。 “天惹,我的娘。你太厉害了。” 这配文简直是绝了啊。 苗芮很骄傲,不忘和女儿商业互吹。 “主要是我闺女照片拍得好。” 母女俩妖妖娆娆地走进去,十分吸睛。汤丽桦面无表情地望了她们一眼,高冷地板着脸,状若没见,低头玩手机—— 结果只刷一下朋友圈,她的脸就以秒的速度黑了下来。 绿了芭蕉?苗芮这是想暗示什么? ——知道老唐外面有女人?是不是也知道那女人是谁? ——今天有多少人在看她的笑话,是不是都知道老唐要和她离婚的事了? ——苗芮是生怕别人想不起,故意在朋友圈损她的吗? 汤丽桦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眸里迸射出来的光芒,锐利而冷冽,咬牙切齿也嚼不碎那滔天的恨意。 …… “休休!”谢米乐走过来。 于休休一看,愣了愣,笑不可止。 “啧啧谢米乐,认识你这么多年,我这可是第一次看到你盛装打扮的样子呢。好看,好看,又温柔又淑女,要是我不认识你,肯定都不知道你是一只母老虎呢。” “于休休,你命没了。” 谢米乐理了理裙子,在她身边坐下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爸和我哥我嫂啊,真的是醉了。非得让我这么打扮。” 苗芮偏头看一眼,笑道:“你爸这是想让你给他挑个金龟婿呢。” 谢米乐脸颊微微一烫,“哪能啊,就我这样的,人家哪里看得上?看上休休还差不多。” 苗芮:“看上也没用。我们休休……” 话没说完,她愣住,“喂,于休休,你在看什么啊?” 于休休发现自己走神了,愕了愕,嘻嘻笑,“妈妈说得对。” “老娘还没有说!对个屁啊。” “……” 于休休这会儿头痛死了,一会儿要是让人发现霍先生就是钟南,她这个“隐瞒者”该怎么解释,妈妈会不会打死她? 然后,今天来了这么多漂亮的女孩儿,渣老板儿会不会想要挑两个回去充实后宫呢? 到时候,她是该打死他呢,还是打死他? …… …… ------题外话------ 于休休:马上就到大年三十了,希望看书的小姐姐们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能从我的故事里,得到一丝欢乐,以解新型肺炎带来的惊乱。 然后,我们一起为武汉祈福,为全人类祈福。在武汉的小姐姐,你不要害怕,勇敢挺住,我和你们在一起!不在武汉的小姐姐,也要保护好自己和家人。还有白衣天使的小姐姐,你们是最可爱的人,比心。 最后,祝大家安稳度过一个欢乐详和的春节! 第113章 霍先生欠他一顿毒打 一 于休休左顾右盼,没有看到霍仲南。 一个人影却进入眼帘,那小眼神刺刺地盯住她,像是要黏在她身上。 于休休认识唐绪宁很久了,可是从来没有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过这么炽烈的光芒,有点慌。 “唐绪宁不会是爱上你了吧?”谢米乐在她身边都察觉到了唐绪宁的注视,她捏了于休休的胳膊。 “他那眼神儿太露骨了。看得我都一身鸡毛蒜皮。你没感觉?” “要什么感觉?”于休休懒得多瞄他一眼,“分手后爱上前任的男人,是不是渣男?” “不是渣男,是渣烂。” “哈哈哈!我就爱你这张嘴,谢米乐。” “么哒!”谢米乐朝她做了个亲吻的口型,笑着抬抬眉,“不过,当初咱们都觉得唐绪宁长得人模狗样儿的,也是个社会精英了吧,咋就变成现在这样了?你发没发现,他眼神儿有点阴。” “嘿!这个问题你就问对了。”于休休勾起一侧唇角,“你知道吗?一个人跟什么样的人接触,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当他是我于休休的男朋友的时候,自然会被我的阳光笼罩,人就温暖,他和卫思良在一起,谁知道那是个什么人?” “噗!” 谢米乐拍她一下,笑不可支,“没见过这么夸自己的。” “这不就见着了?” 两个人低低笑着说话,没有想到唐绪宁会走过来。 他居高临下地站了两秒,像个挡光的阴影,没有得到于休休的回应,他也不生气,笑了笑,在旁边找一张椅子坐下来,往这边挪了挪。 “我于叔没来吗?” 于休休没理她,苗芮却是转过头来。 “哦,他啊!在家带孩子呢。走不开。” “于叔真是新时代的好男人,苗姨,你真有福气。” “他带个孩子就是好男人了啊,我还生了俩孩子呢。” “……”唐绪宁笑了笑,知道苗芮性格,也不多说,那斯斯文文的样子,有了些于休休认识他时的样子。不得不说,其实也是有点小帅的。 他看着于休休,眼睛里有光,“休休今天打扮得很漂亮。” 苗芮“哦”一声,“我女儿一年365天都艳光四射。” 唐绪宁:…… 谢米乐由心里抽了口气,看来于休休的自恋和嘴飘不是没有道理的——遗传基因太强大了。 于休休:“别啊唐绪宁,你这整天像吃了糖似的,见面就夸我,我有点怕,吃不消。” 终于被她搭理了,唐绪宁表情好看了些,“我认真的。”他打量一下于休休,“你比以前更好看了,衣品也好了。” “衣品?”于休休抚了抚自己的裙子,盈盈一笑,“我妈花钱买回来的专业衣品,那当然是好的。” 唐绪宁轻笑一下,有点尴尬,又重新找了一个话题。 “知道霍先生为什么请我们吃饭吗?” 这个于休休是不知道,不过她知道霍先生肯定会欠她一顿社会主义毒打。 “你知道?” 唐绪宁摇头,“不知道,才问你们。” 于休休想了想,很老实地说:“可能他有点欠揍。” 唐绪宁:…… 苗芮呵呵冷笑,瞄了不远处的汤丽桦一眼,“绪宁啊,你别挨我们这么近。一会你妈的眼珠子要瞪出来了,今儿人多,可不方便找。” 母亲不喜欢于家,唐绪宁知道,就像他一样,以前也不喜欢。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犯的什么贱,就是觉得于家香得很,看到于休休就想往前凑,哪怕他以前看不起的暴发户老婆苗芮,这一身打扮也贵气逼人,甚至比他母亲还要胜上一筹。 唐绪宁心里抽疼。 他不明白自己以前为什么眼瞎。 到底被什么迷了眼睛呢? “阿姨,这可能有点误会。”他清了清嗓子,“不知道能不能找个机会,两家人坐在一起,大家把话说开……” “别别别。我们的时间都是按秒分配的,还是不要彼此打扰了。”苗芮不停摆手,语气尖酸又刻薄,“你要真这么闲呢,不如好好陪陪你那个流产伤了身子的女朋友,别像个蜜蜂似的,看到花儿就往前沾。” 唐绪宁完全说不上话,尴尬,又无奈。 “阿姨……” 这一声阿姨喊得诚心,悔意呼之欲出。 苗芮哼了声,说话也真诚了不少,“绪宁啊,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说良心话,阿姨以前对你好不好?我是挺喜欢你的吧?你看你啊,长得好看,有文化,懂礼貌,走哪儿都讨人喜欢。可是你现在,怎么就长歪了呢?” “……” “你不要以为我不喜欢你,是因为你和休休分手。不,我是因为你对卫思良做的那事儿,真的……”苗芮手指了指自己的脸,“羞啊!我都不想让人知道我认识你,懂吗?一个男人,没点担当,谁敢把闺女交给你?卫思良碰到你们家,真是倒八辈子霉了。不怕告诉你,我都想给她送一面锦旗,感谢她的抢人之恩了。” 唐绪宁深深吸一口气。 一个男人肯定是不好和女性长辈争执的。 但是那忍不住……眼眶莫名有点湿。 他转头看于休休:“微信,可以加回来吗?” 于休休甜甜地一笑:“你吐口唾沫在地上,再咽回去。我就加你,好不好?” 唐绪宁目光微暗。 她微微仰起的小脸儿,美好又明媚,目光里全是笑,哪怕说了这么不堪的话,连一丝恶意都看不到,这个女人既是天使,又是恶魔。他有些想不明白,曾经那么喜欢过她的一个人,为什么可以说出这么扎心窝子的话—— “我哥来了!”于休休突然发出一声低呼。 这语气,这神态,这小眼神,和刚才对他是完全不一样的。 唐绪宁回头看一眼从人群里走过来的霍仲南,眯了眯眼,一股浊气从心底升起,拳头紧紧攥着,气血上涌,头发昏。 “好帅!”谢米乐发出一声低叹,“于休休我感觉你赚翻了。” “还没有赚到。”于休休朝她挤了挤眼睛,“这人太难搞了,闷骚。” “骚就好!” “……谢米乐!” “咳!”谢米乐捅捅她,示意她唐绪宁已经走了。 然而,于休休什么时候在乎过他? 她像个小迷妹似的,眼巴巴盯住霍仲南,根本就忘了那天离开南院的时候,还嫉妒过他和男妖精在一起的事儿。 这姑娘在特定的人面前,就是心大,只要看到霍仲南那张好看的脸,就可以原谅他的一切。 “我哥今天真的超级帅啊!” 霍仲南被她看瘆了。 这崇拜又喜欢的眼神,是那个说不喜欢和他在一起的姑娘吗? 所以,他为此怄了几天气,失眠难过,到底是为什么? 没有人知道霍仲南的身份,见过他的人只知道他是于休休的“哥哥”。不过,单凭他那张脸和气质,就足够吸引目光了。他从人群里经过,引来一片注目。 于休休远远冲他竖个大拇指,甜甜一笑,“帅呆!” 霍仲南脊背又是一僵。 这几天的气,真的是白生了吗? 他看了于休休一眼,回头问钟霖,“你怎么安排座位的?” 这语气有明显的指责,钟霖有点慌。 每一张桌子上,都有桌牌,桌牌上有就座人的名字。他让人排位置的时候,是把于休休一家排在一号桌的,怎么会被人安排到六号桌去了呢?钟霖也很困惑。 “我问一下。” 他匆匆下去了。 霍仲南没有说话,朝于休休走过去。 “呵!”汤丽桦理了理衣服,慢条斯理地轻嗤一声,“于家的上门女婿来了。” 她声音不大,就身边几个人能听见了。 这几个人都是平常和唐家走得近的,对视一眼,嘲弄地笑。 “于家还真有意思,走哪儿都把这上门女婿带上,是想让霍先生顺手给他升个职吗?” 汤丽桦哼一声,一脸看不上的样子,“苗芮这眼光,也就只有这样了。” “这男的长得还可以。”那女的嘴快,说完这句,看汤丽桦脸色不好,马上换了个表情,“但是比咱们家绪宁……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不知道苗芮怎么想的,路边随便捡来的女婿吗?” “可惜苗芮现在不跟咱们一块玩了,要不然,到是可以问问她……哈哈。” 第114章 反正就是丢人呗 二 几个女人又想到了当初合伙捉弄苗芮时的愉快,相视一笑,又酸又讽,满是嘲弄。 这时,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开口了,“于家的女婿不是在盛天上班吗?也有可能,他是来帮霍先生做事的呢?”说到这里,她突然低下头,小声笑了一下,神神秘秘地说:“我来的时候,看到苗芮一家的桌牌放在一号桌呢,肯定是这上门女婿故意的,让于家有机会和霍先生套近乎。” 众人看着她,又看看桌牌:“那为什么?” 她神秘一笑,“我来得早,没什么人,直接把桌牌给换了。噗!要不然,我们就坐六号去了,那么远,霍先生长啥样儿都看不清楚,哪来的交情?” “……” 几个人面面相觑。 虽然觉得这做法有点小人,不过反正也不是自己做的,大家受了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要知道,能和霍先生在饭桌上说几句话,说不定就改变了命运呢? “一会儿霍先生会坐一号吧?” “不知道,没看到他的名字,会不会和我们坐一起呢?” “肯定会的啊!” “丽桦你最会和人打交道了,一会儿你带带我们,咱们也和霍先生攀个交情。” 汤丽桦淡笑一下,不太在乎的样子,“我会什么呀,我一个女人。这都是男人的事儿。我们家老唐和他父亲早年一块儿下乡的,还住过一间屋呢。他们爷俩儿估计能有些说道。” “那是那是,爷们儿的事,咱们也插不上话。” 几个妇女嚼着舌根,说了不少于家人的坏话,而霍仲南已经在于休休的身边坐了下来,“穿得这么隆重?” 语气有点不悦。 尽管于休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但还是乖乖地交代,“我妈说了,这叫礼节……”她眨个眼,撇撇嘴,忍着着笑意,说:“毕竟是第一次来参加霍先生的晚宴嘛,必须要庄重一点,是不是?” 霍仲南沉下眉,“哦。为了霍先生打扮的。” “哦什么哦?吃醋吗?”于休休半眯起眼看他,眼神像只狡猾的小狐狸,“你最近又没有睡好,脸色好差。” 霍仲南:…… 她不知道他脸色为什么这么差吗? 所以这几天,她完全没有意识到两个人有问题? 霍仲南死死盯住她,“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呀?”于休休笑意浅浅,妖娆绝艳。 “……” 霍仲南看着她,久久说不出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她这样打扮,就有一点气。为了霍先生打扮这么好看,那他呢?他虽然就是霍先生,可他在于休休心里,不应该是霍先生。 分裂,自己跟自己生气。 霍仲南眉目微沉,“看不出来就算了。” 于休休:…… 这人有病。 真有病!必须她来治! 霍仲南生着闷气,又回头看苗芮和谢米乐:“阿姨,你们跟我去前面坐。” 苗芮:“???” 谢米乐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父亲,也是一脸问号。 霍仲南目光有一点凉,看了看一号桌那几个讥笑的女人,浮现出一抹深沉难懂的光芒,“我们坐前面。” “不用争这个了吧。”苗芮看出他不高兴,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坐哪儿都一样,反正我们又不攀什么高枝儿,什么霍先生啊,老娘看不上,不在乎。阿南,我让服务生加个凳子,你坐休休身边。” 于休休:…… 妈妈,不在乎霍先生,为什么要打扮这么隆重? 这么假的话,你是怎么一本正经说出来的? 苗芮果然让人张罗凳子去了,于休休有点头大,觉得有什么呼之欲出的东西,就快要烧到她的眉头上了。 然而,霍仲南却挑开唇角,隐隐有了笑意。 “不用麻烦了,阿姨。” 说完,他拽着于休休的走,往前走去。 钟霖也恰好在这个时候进来,伏在他的耳边,低低说了几句。霍仲南脸一沉,眉头皱了起来。 “去!把桌牌换过来。” 钟霖:“好的。” 当霍仲南牵着小鸟依人的于休休走到一号桌的时候,几个女人还在说笑,一脸得意加恶意,甚至并不想理会他们。可是,看到钟霖直接把桌子上的名牌拿起来,换上另外一张时,一桌子的人都黑了脸。 “你们这是干什么?” 于休休只是笑,可甜可甜地笑,“汤姨,换个桌儿。” 汤丽桦看她这么嚣张,气得头发都快白了,“于休休,你是疯了吗?要不要脸的?” 霍仲南皱皱眉,“这位女士,注意你的言辞。” 汤丽桦哼了一声,扭开头:“德性!” 钟霖看老板不高兴,吓得瑟瑟发抖,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儿,他仍然保持着十分的礼貌:“各位先生,夫人,小姐,你们的桌位,在六号,请随我来。” “凭什么?”汤丽桦看几个女人都不吭声,这个时候,她这个大姐头肯定要站出来的。她睨一眼于休休身边的霍仲南,笑着问钟霖,“就因为你们是盛天的员工吗?厨房有人好盛汤?” 钟霖:…… 这位夫人,你在自掘坟墓啊懂不懂? “不是这样的。”钟霖耐着性子解释,看霍仲南表情越来越不耐烦,轻咳一下,“这里原本就是于小姐的位置,我不知道是谁把名牌换了。不好意思,麻烦各位换回去。” “呵!”汤丽桦斜了钟霖一眼,冷笑:“你们搞这种小动作,霍先生知道吗?” 钟霖头皮发麻,“知道。” 他稍稍抬头,看了霍仲南一眼,“是霍先生让我们搞这种小动作的。” “哈哈哈哈哈!” 几个女人凑在一堆,胆子又大又敢说,完全有搞事的能力。她们对视一眼,当即嘲弄地狂笑起来,丝毫不给钟霖的面子。 “小伙子,你怕是要笑死我。这话你敢当着霍先生的面儿,再说一次吗?” 我敢啊! 我敢啊! 钟霖哭笑不得。 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敢”,于休休就笑了。她挽着霍仲南的胳膊,一副柔若无骨的样子,脑袋倚在他的胳膊上,眼儿含情唇含笑,声音娇软像撒娇。 “霍先生,他们抢我的位置,好讨厌啦!你快帮帮我呀。” “……” 这简直就是电视剧里的奸妃嘛!于休休觉得自己可能演过了。 可是—— 一屋子人,被她说愣了。 霍先生?她在叫谁? 于休休再砸上一捶,故意羞答答地摇霍仲南的胳膊,“霍先生!人家腿都站酸了啦~” “……” “……” “霍先生?” “是霍先生?” 于休休无法描述这些人脸上的精彩。 不信的,信的,怀疑的,探究的,各种各样的目光都落在她和霍仲南的脸上,谁也没有说话。 然后,两个工作人员过来了。他们穿着整齐的西服,毕恭毕敬地走到霍仲南的面前。 “霍先生,时间到了,请问可以安排上菜了吗?” 咚! 一阵吸气声。 于休休仿佛听到了无数人心碎的声音。 这感觉,太漂亮了! 她回头朝呆若木鸡的苗芮眨了个眼睛,然后就听到霍仲南说:“把这桌撤下去,重新换上餐具,再上菜。” “是,霍先生。” …… 汤丽桦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六号桌的,其他几个人也是默默无语,刚才还和她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好姐妹”,瞬间离她八丈远,好像她是什么瘟疫,生怕和她靠得太近,哪怕和她坐在一桌,也不敢再和她碰头说话,满脸尴尬。 她的心像被刀子捅过。 碎了,扯得撕裂! 生活太狗血了! 爱情,婚姻,事业,孩子,一切都往她的希望在背道而驰。 她曾经引以为傲的所有,似乎都成了一个笑话。 第一次,汤丽桦后悔撺掇儿子和于休休分手了。如果不分手,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她们家和于家,也还可以像以前那么相处。哪怕是最坏的结果,好像也没有现在这么艰难吧? “你开心吗?” 唐绪宁坐了下来,在她的身边。 “妈妈,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汤丽桦一怔,猛地转过头,“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唐绪宁:“你嫉妒苗姨,因为爸爸喜欢她,现在还喜欢她。你不喜欢于家,你总是在我面前说于家的坏话,说于休休的坏话,你不停给我洗脑,让我讨厌她,看不起他们……所以,妈妈,你现在好受了吗?是不是不用再嫉妒了?” 他双眼冷得刺骨,像剜心的刺。 汤丽桦一口气提不上来,喉头腥甜,眼前一阵发黑。 而唐绪宁,拉开椅子,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大步离开了晚宴。 他丢不起这人了! ------题外话------ 除夕到了,姒锦在这里给你拜年了。 在新的一年里,愿你平安顺遂,鼠年吉祥! 然后,让我们一起祈愿吧,没有灾难没有疾病没有天灾也没有人祸!武汉好好的,我们每一个人都好好的。 加油!2020,我可以! 第115章 各怀鬼胎 一 场面一度尴尬。 许久没有人说话。 钟霖看着自己家老板,目光几近膜拜。 谁说他们盛天的老板是棺材板儿,不懂怎么追女孩儿?瞧瞧,这非常规手段根本就不是一般人会的好吗?再说了,就算一般人会,也没有这样的实施条件啊! 绝了! 帅了! 钟霖佩服不已。 他认为,老板这个实战案例,可以写入恋爱宝典里。 …… 汤丽桦是第二个走的,在满场的惊叹声里。 离开只是难看,留下来会一直难堪。她没有招呼同桌的朋友,甚至都没有招呼唐文骥,一个人拎着包,仓皇离开的背影像个逃兵。 于休休吐个舌头,看了霍仲南一眼,又笑着瞄了瞄唐文骥。相比他的儿子和妻子,这叔叔到是很淡定,一直和几个老哥们儿在说着什么,只有看到汤丽桦离开的时候,叹了一口气。 “怎么办呢?哥哥。”于休休小声说:“我把你客人得罪了。” 霍仲南低头看她,唇角一扬。 “你高兴就好。” “……” 于休休双眼晶亮,望着他笑。 这是她这一辈子经历过的,最玛丽苏的事情。 虽然霍仲南是盛天老板的事情,她那天就已经知道了,但是,心里的震撼远没有今天来得强烈。 之前是在一个相对私人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觉得他是一个她可以亲近的人,并不觉得那个身份有什么问题,甚至可以在南院对他大呼小叫。 可是今天不一样。 今天来的客人,太多了。 包括唐文骥在内,很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他们对霍仲南的恭维和尊敬,完全出乎了于休休的意料。明明霍仲南比他们小,是晚辈,但他们全然没有身为长辈的自觉,一个个在他面前小心翼翼,说话都怕风吹到他,身子不自然的佝着。 于休休有点不适应。 因为这些人里,好多都是她的长辈,是她从小被教导,需要去尊敬的人。 为什么突然就颠倒了呢? ~ 霍仲南为每一位客人都派发了礼物。礼数很周全。而他自己,虽然谈不上热络,但一直保持着该有的礼貌。 苗芮、谢米乐、谢晋原等人被安排到了一号桌,和他坐在一起。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他还专程把唐文骥请了过来。 “唐叔。”霍仲南对唐文骥十分客气,第一个朝他举起杯子,“我不会喝酒,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唐文骥微微一笑,神色比大多数人都淡定,“仲南啊,今天能见到你,喝什么都不重要。” 他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里,重重一叹,眼圈已经红了。 “这一晃三十多年就过去了,物是人非啊。那时候,我和你爸爸都还很年轻,我们就像你们现在这一群年轻人一样,有梦想,幻想未来……” 霍仲南默默看着他。 唐文骥长长叹口气,摆手,说不出来的伤感。 “老了老了,一说往事就伤感。不提也罢不提也罢。来,老朋友们,喝酒喝酒。” 他亲自给谢晋原等人倒酒,倒苗芮时,被苗芮捂住了杯口。 “不用。老娘今天不喝酒。” 于休休看到妈妈那个跩劲儿,脊背上都写着尴尬。幸好她遗传到了老爸的好脾气,要是像老妈这个样子,一口一个老娘,不知道霍仲南看见,会是什么感觉? 她忍不住想笑。 唐文骥到是习惯,坐了回去。 “你啊,这性子,多少年都没变。” “是吧?”苗芮微微一笑,捋头发,动作十分妖娆,“我看你们家汤丽桦也没怎么变啊,遇到点事儿,就像个点着了的炮仗似的。” 唐文骥看她一眼,只是笑。 “不过我倒觉得吧,她脾气是暴了点,倒也是个直爽的性子。恩怨分明。”苗芮看着唐文骥抬了抬眉,“不像你老唐,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啊,多了去了,谁也看不懂。” 也只有苗芮会这么说话了。 她有自己的一套理论,虽然直接了点,但是于休休常常觉得老妈十分会抓重点。 只是,场合不对,就让人尴尬了。 唐文骥苦笑:“你还真是从来都不给我面子。” 苗芮:“那有啥办法?你们老唐家也没给过我们面子啊。” “这是还在记仇呢?”唐文骥笑着摇了摇头,望向霍仲南:“休休和绪宁的事,仲南你应该也听说了。他俩呢,其实就是被父母强摁头处的对象,也没有建立什么感情,就像爱吵架的兄妹俩,没缘分,凑不到一块。这事儿过去了,就过去了。你们呢,看唐叔面子,就别和绪宁一般见识了,行不行?” 这话没毛病,很委婉很客气。 可是霍仲南听着“兄妹”这描述,怎么都觉得刺耳。 “做兄妹,也要看缘分。” 唐文骥一怔,打个哈哈,“是,你看今天,绪宁不就被气走了吗?休休这丫头,可是从来不会吃亏的。你往后啊,可要小心些,老于家的丫头,厉害着呢。” 于休休笑嗔道:“唐叔,你这是当面说我坏话。” 唐文骥哈哈一笑:“你就是这样的丫头啊,我看着你长大的,能不知道你吗?”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了看于休休,又看霍仲南,“今天来呢,唐叔没有准备。没给你俩带什么礼物。不过,能看到你们在一起,唐叔由衷的开心,我相信矅选在天上看到……也会很开心。” 他这一说,话题就沉重了。 霍仲南不说话。 唐文骥自己举起杯,朝苗芮遥敬一下。 “他们很般配的一对年轻人。我们老一辈,要欣慰!” 老娘欣慰和你有关系? 苗芮冷哼:“那是当然,我闺女选男人和我眼光一样好。” 唐文骥手臂一僵,顿了顿,没有说话。 于休休脸颊却有点臊热。 什么男人不男人的?他俩八字还没有一撇的啊老妈,人家没有说什么,她们这么主动合适吗? 大写的尴尬。 她低垂着眉头,在桌子底下扯苗芮的衣角。可是苗芮好像没有接收到她的信号,猛地抬头,“你拉我干什么?我又没说错。” 于休休:…… 满桌子人都看着她, 她恨不得钻地缝儿。 霍仲南轻轻握住她的一只手:“冷吗?” 于休休:…… 她不冷,她很热,她都快被人家的目光给烤熟了。 霍仲南看着她,语气宠爱:“我要不要让人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 于休休恶狠狠剜他,龇了龇牙:“再高我就成烤猪了。” 这眼神有点凛冽,众人看得心惊胆颤,霍仲南却笑着拍拍她的头,“你最多变成烤鹌鹑,浑身没二两肉,怎么变得了猪?” 大魔王你认真的吗? 于休休被四面八方的眼神淹没了。 经此一宴,没有人不知道于大壮的女儿和盛天大老板好上了,不仅如此,她还被霍总宠得如珠如宝,简直就是心头肉。 整个晚宴上,霍仲南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她,那宠溺的眼神儿,有知情人用了一句通俗易懂的话来形容。 “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来参加晚宴之前,很多人都在猜测,霍仲南为什么突然请他们来,为什么又要声势浩大的搞这么一场聚会,还是以于家村水库人的名义。现在,他们全懂了。 敢情就是为了给于小姐争脸的? 他们这群人来的作用,就是做看客和陪衬? 宴会的主角只有一个于休休,充其量,再加上于家人。 因为从头到尾,大多数人都没能得到霍老板的一个眼神儿,哪里来的交情? 要说唯一值得炫耀的事情,大概就是霍仲南送的伴手礼了——拍照张,发个朋友圈装逼,够用。 ~ 第116章 演技都在线啊 二 半小时后,【最美CP】超话就炸了。 “姐妹们,哥们儿,咱们磕的CP,男主身份捶了。是盛天总裁霍仲南,你敢信?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现实版,你敢信?” “王子和灰姑娘这比喻不恰当吧?人家于休休好歹是个暴二代,房二代,可不算是灰姑娘吧?充其量算是黄金姑娘和钻石王子。” “反正我心态已经崩了,吃一百斤柠檬都没我现在这么酸。凭什么?这个于休休是拿着女主的剧本作女配的妖啊!爸妈宠,弟弟爱,不用好好学习,毕业就去自家公司做部门负责人,装修一套房子客户送一套房子,装一套别墅,碰上客户送珍藏名画,价不可估……随便谈个小恋爱,就迷住了盛天总裁。好吧,未完待续,我想看看她还能作出什么妖来——” “卧槽!楼上你为什么要总结得这么详细?害我小心肝儿砰砰跳,好想明天去给菩萨上个香,换个剧本。” “我想嚎!老天,玩我呢,人家这是妥妥的人民币玩家啊!啥时候也给我充点钱?这角色,我玩不下去了!” “……” 于大壮带娃去补习班,没事就坐在休息室刷手机。 【最美CP】是苗芮教他关注的,看一群陌生人夸自家闺女好看,做他们的“粉丝”,于大壮心里满足得比做成一桩大生意还要开心。没事的时候看一看,渐渐就养成了习惯,两口子没事还会互相分享一个超话里的段子给对方。 这乍一看到钟南是盛天总裁,他心态也崩了。 ……曾经,他是不是喝了酒拍着人家的肩膀叫“臭小子”? ……曾经,他是不是在人家面前吹过牛逼,说自己有多少套房子? ……曾经,他是不是故意炫耀过给女儿准备了多少嫁妆和票子? ……曾经,他还认识人家的老爸赵矅选的啊!这居然也是个旧人的孩子! ……唉呀妈呀! 于大壮一拍脑门:“完球了!” …… 今天苗芮整个儿都是晕乎的。 离开宴会厅出门的时候,霍仲南亲自送她到门口,亲手为她拉开车门,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一夜之间,就从一个乡间民妇变成了皇太后,身边的人,全都在俯低做小,看霍仲南的脸色行事,就连那些个往常喜欢巴结汤丽桦的女人,都转了风向,一个个往她的跟前凑,约美容、约牌局。 “然而,我并不想搭理。” 她发的朋友圈,就这几个字,配了个酒店大门的图…… 什么也没有说,可仿佛什么都说尽了。把一群人的脸打得啪啪作响,人家却一声都不敢吭。 于休休从前觉得苗女士的朋友圈质量不高,装逼的段位也不够,现在发现,经过天长日久的锻炼,苗女士已经很“硬核”了。 苗芮是霍仲南派司机送回去的。 司机训练有素,穿制服,白手套,送到门口,那样子把保安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大人物来了。 于大壮等在家里,一个人在客厅里转来转去,焦头烂额,一看苗芮哼着歌儿回来,愣了下,赶紧迎上去。 “媳妇儿,没事吧你?” 苗芮头发一甩,“我能有什么事儿?” 于大壮往她背后看了看:“休休呢?” 苗芮剜他一眼,“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活动,你个糟老头子管那么多干嘛?” 于大壮:“……” 不对! 他发现媳妇儿今天的状态不对,整个人——这是有点飘啊!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于大壮把苗芮的外套和包包放好,又把她拉到沙发上坐好,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钟南为难你了?” “钟什么南啊?人家叫仲南!”苗芮眼睛里跳跃着火焰,瞄他的目光里,有一种“老娘晓得,你却不晓得,你快问我啊”的得意。 “知道那是谁吗?嗯?知道你老婆今天有多出风头吗?” 于大壮琢磨着她的表情。 突然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这是吓糊涂了?” “我呸!”苗芮拍开他的手,突然笑盈盈地挽住他的胳膊,双眼满是亮光,“老于,下次回去,咱们一定要给老祖宗上个坟,咱家啊,这是祖坟头冒青烟了。” “……”于大壮抿嘴不语。 “哎哟,你这是发的什么魔症啊?钟南就是霍仲南啊,盛天的老板,盛天,盛天!咦,老于?”苗芮伸手在于大壮眼前晃了晃,“你这是怎么啦?开心坏了?” 于大壮慢慢扭头看她。 “两个问题,一是我老于没有祖坟。二是……霍仲南是盛天老板,那是赵矅选的儿子。” “……没有祖坟是个问题。他是赵矅选的儿子,有什么问题吗?”苗芮想了想,微微诧异,“难道你还在意那个几十年的老皇历?哎哟,老子是老子,儿子是儿子,他老子是强\奸犯,儿子就不能做个好人啦?” 于大壮严肃地看他一眼。 没有说话。 这在两口子的相处中是十分少见的。 苗芮一看他的表情,就敛住了笑。 天大的事,于大壮都能照常笑出来,突然这个样子,那事情就肯定比天还大了。 “老于?”苗芮放低声音,“怎么啦?” 于大壮叹气,“你难道没有想过?霍仲南为什么要买我们的旧办公室?又为什么要和我们大禹合作?为什么会喜欢我们的女儿?” “……” 苗芮沉思半天,冒出几个字。 “因为我们——优秀?” “优秀个屁!”于大壮嗔完,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叹息。 “媳妇儿,这事不同寻常。我得琢磨琢磨。” …… 于休休在宴会结束后,就被霍仲南给拐走了。 这一次算是不情不愿的,因为她和老爹一样,其实现在也想一个人回去琢磨琢磨。然而,霍仲南没有给她机会,直接送走了苗芮,把她拉上了自己的汽车。 汽车驶入夜色下的街道,两个人许久没有说话,完全不像在宴会上那么亲昵。 于休休瞄了大魔王好几眼,轻咳一下,打破沉默。 “今天晚上,大家演技都在线,配合默契,很完美。” 霍仲南脸沉了一下,“你说什么?” 于休休还没来得及重复,他胳膊肘儿就伸了过来,将她往怀里一揽。 “我没演。” 于休休尬得身子一僵。 天惹!今天为了穿这件性\感小礼服,她里面的是一个胸贴,不知道是不是型号不太对,刚才她就觉得有点不舒服,裹着裹着就往外绷,不太贴得紧。现在被他一搂,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好像整个都在往下掉! 要完! 于休休脑子激灵一下,就想挣脱他。 然而,霍仲南对此十分不满,皱了皱眉头,把她往自己身边一扯。 “你这妖精,变坏了!” 于休休差点流鼻血。 即使明知道他说的这个“妖精”,只是她的网名,和传统意义上的“小妖精”是不同的,就像有时候她会叫他“大魔王”一样,只是一个称谓—— 可是,这人声音也太苏太好听了吧,这么淡淡一句话,居然把她激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差点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挣扎。 “那个……” 于休休扯了扯外套,把领口往身前拢。 “好好坐着说话,你扯什么扯?” 霍仲南皱皱眉,自上而下的打量着她。 “你为什么脸红?” “……”啊啊啊,她那个可怜的胸贴好像要离她而去了,这什么狗工作室的劣质产品!她都就要当场出洋相了,能不脸红吗大哥? 于休休尬得说不出话。 “你以前脸皮可没这么薄。”霍仲南轻笑一声,听不出恶意。 可是,这对于休休来说,就是一记耳光啊。 她忸怩地挣扎一下,“对对对,我脸皮厚,别挨我。” 霍仲南一怔,笑着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居然猛地一把将她抱了过去,直接坐在了他的身上,“就挨!” 于休休:…… 可怜她的劣质小贴贴,就那么移了位。 …… 第117章 只有尴尬没有更尴尬 一 于休休瞬间僵硬,尴尬得耳朵尖儿都红了。 她双手扯着外套,一动不动,保持着僵硬的动作像个石像一般坐在霍仲南怀里,屏住一股气儿,生怕露馅儿。 霍仲南察觉了她的不对,低头看过来,目光满是疑惑。 “怎么?” 于休休听到自己小小的声音:“那个,能不能让钟霖哥在前面倒个弯儿,先把我送回家?” “回家?” 霍仲南脸色微微一沉。 “不然呢,你准备带我去哪儿?”于休休挪了挪位置,很想离他远一点,奈何车厢空间有限,他个子又高大,几乎把她整个儿圈了起来,不管她往左往右往前还是往后,都在他的圈禁范围内。这扭来扭去,不仅无法摆脱,反而给人一种不太老实的挑逗感觉…… 就好像,她故意在他身上蹭,在他身上扭。 待于休休意识到这一点,尴尬的扭头,正好看到霍仲南眼里浮上的促狭,抑或说…一层她很难辨别的光芒。 “坐不住?”他声音低沉沙哑,听上去怪怪的。 于休休心里一抖。 “咳!”她调整一下姿势,没好气地瞪着他,装着不在意的样子,“松开松开,我好好一个人,我是不能自己坐吗?” 霍仲南微微松手,但没有放开她,而是垂下视线,落在她揪着外套的手上。 指节都捏得发白了,这是有多紧张? “你不热?”霍仲南抿了抿嘴角,拉她外套,“外套脱了吧。” 于休休:…… 救命啊! 她外套脱下来,不就露馅了吗? 里面的礼服是个小吊带,胸贴落下去了,那就要走光啊。 “不要!”于休休揪着衣服,尴尬地笑,“我不热。我好冷!” “脸都热红了。还逞强?”霍仲南抿住唇角,神情有些严肃,磁性的嗓音却像是加了糖:“大晚上的,别折腾。来,我帮你。” “……” 于休休摇头。 揪住外套,涨红了脸。 霍仲南看她这个样子,眉头轻皱。 这丫头脸都热得快滴血了,为什么非要挣扎着不肯脱外套?他面色微寒,一双清冽的眼睛盯着她,渐渐炙热。 “干嘛这样看我?”于休休被他看得不自在,那副又羞又恼的小模样儿,娇俏可人。霍仲南心里一揪,像平白生出一只猫爪子,挠得他浑身痒痒,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从骨头缝儿里生出,冲上脑门—— 要命一般。 几不可控。 “于休休。”他深吸一口气,抑止住内心的邪念,慢慢压低头,靠近她的脸,“你怕我。” 温热的呼吸落在脸上,于休休魂儿都差点飞了。 “别瞎说!”她伸手挡住她,用纯物理防御来抵抗这种让她心肝儿颤歪的接近,然后笑眯眯地问:“说说看,你有什么可怕的?” 霍仲南笃定地冷着眼,一双眼睛里染上了凉意,“热得都浑身是汗,你也不敢脱外套。不是怕吗?” 于休休:…… 其实这话,不算完全不对。 是怕,她现在怕得要死。 这外套就是救命的稻草啊。 于休休没有否认,脸颊以极快的速度泛红,娇艳欲滴,比刚才还要羞上几分。 霍仲南看她轻咬下唇不作声,似是默认了,双眼一暗,渐渐爬上难明的阴影。 温香软玉在怀,刺骨幽香如催命般游荡在鼻尖,哪怕他是个柳下惠也会控制不住自己。何况,他并不是。 他盯住她的眼,胳膊越来越紧,那目光仿佛要吃了她。 “哥哥!”于休休被他捂得一脸燥热,浑身刺挠,不得不服软:“你……松开我呀。” “嗯?真怕?” 他目光有毒!于休休心脏砰砰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是往驾驶室一瞄,小声对他示意:“钟霖。” 司机送苗芮去了。 开车的人正是钟霖。 他正襟危坐,对后面的活色生香浑然未觉。听到于休休提到自己的名字,他耳朵动了动,头都不转,恍若未闻,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什么都看不到,听不见,做什么都不用顾及他。 于休休尬得要死,心里好像有只小鹿在乱撞。 “别丢人了!” “他看不到。”霍仲南低头俯耳,说:“也不敢看。” “……”于休休揪着衣服瞅他半晌,突然咬了咬牙齿,也俯在他的耳边说:“你混蛋!” 霍仲南看她,默默的,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挨骂。可是,于休休觉得自己现在这么狼狈,全都是他害的。她磨着牙齿瞪着他,那模样儿似乎是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 “你老实说,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霍仲南:“……” 沉默半晌,他反问:“你认为呢?” 于休休睁着清澈的眼,低声说:“你是不是想……” 她停下。 看着他,手指做了个动作。 霍仲南也看着她。 目光里露出片刻的疑惑。 于休休从他的眼睛里瞧不出来有什么不怀好意的意思。可是,她更不明白,满眼“我无情我冷酷我帅气我独美全天下女人都配不上我莫要挨着爷”的霍老板,为什么对她感兴趣。 甚至会表现得这么急色,在车上就…… “对。我想。”霍仲南突然认真地说。 于休休歪歪头:“所以我该开心吗?” 霍仲南:“以你的性格……应该是吧?” 靠! 这是说她脸皮厚? 还是说她一直都想睡他。 于休休黑着脸:“霍仲南,你不要太过分啊!” “不是你问我想不想的?” “我问你想不想,你就能想吗?不准想。” 霍仲南:“……” 他沉默一下,拍了拍前方的桌椅。 “不用去了,我妹她不想。” 钟霖憋在喉头那口气,终于喘均了。这是获准说话,终于可以做一个正常人了吗? “霍先生,食材都准备好了,下午刚刚空运过来。现在不去吃,就不新鲜了。” “等等等!”于休休诧异地看着霍仲南,“你们在说什么?” 霍仲南怔了怔,“你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于休休摇头。 霍仲南:“刚才我和钟霖说话的时候,你没有听见?想什么了?” 她哪有想什么?无非是在担心那个掉到了肚子上的胸贴而已。 太羞耻了! 她居然没有听到霍仲南和钟霖说去吃日料的事情。 于休休耳朵尖尖都在发烫,极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我以为,我以为……” 霍仲南皱皱眉,“所以,你问我想,不是想吃,是想什么?” “没什么。”于休休低下头。 “哈哈哈哈哈哈!”钟霖笑了起来。 这爆发的笑声干脆利落,不多不少就六下,然后,戛然而止。让整个气氛陷入尴尬之中。 于休休脑袋快要缩到脖子里去了。 霍仲南看她低着头装鹌鹑的小样子,唇角扬起一侧,偷偷笑了。 于休休浑然不知自己被他捉弄,心里一直在琢磨,日料虽然好吃,但也不能这么丢人的情况下去吃。 所以,要怎么办呢? “钟霖。”她抬起头来,想到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我想先回去一趟,换身衣服。然后,这妆也太隆重了,我顺便缷个妆。麻烦你辛苦一下,绕个路——” 钟霖没说话,在后视镜里瞄老板。 霍仲南沉默片刻:“所以,霍先生配得上你盛装出席,哥哥配不上你盛装陪同?” “……” 这醋吃得,简直清新脱俗。 于休休瞪大眼看着他, 用了好几秒才吐出那口气。 “你想听实话吗?” 霍仲南偏过头,眸底似有火焰滋生,“嗯。” 好吧!说就说。 于休休眼一闭,豁出去了。 她凑到他的耳边,以极快的语速,耳语了一句。 霍仲南不知是没有听清,还是压根儿就不懂,揪着眉头问:“什么是胸贴?” “……” 于休休的脸唰地红到了耳根。 钟霖开车的手,也有点抖,被老板的常识吓到了。 只有霍仲南,一如既往的淡定:“是受伤了吗?为什么要贴那个?” 于休休咬牙切齿:“是是是,我受伤了,伤及内腑,五脏六腑都在抽搐,麻烦你们送我回去。” 霍仲南一怔,低头拉她的外套:“我看看!” “啊!!!!” 于休休彻底疯了。 “……”霍仲南拉着她的外套,僵硬地保持着那个动作,震惊地看了不到一秒,猛地把外套一合,连人带衣服纳入怀里。 “钟霖。开快点!” ~ 在于休休去店里试衣服的时候,霍仲南终于从钟霖那里受到了科普教育。原来女孩子的内衣除了穿的,还有贴的,甚至还有前扣、后扣……以及各种各样的不同。 “唉我太难了!” 钟霖口干舌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认为老板终于得到了启发的时候,霍仲南突然感慨。 “还是男人好。” “……” “女人太苦。” 钟霖用奇怪的眼神儿看他。 老板这是……开启新地图后遗症吗? 霍仲南尤在思考,似乎不能原谅自己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一个女孩子,从小到大,要经历太多的不容易。唉,我要好好对她。” 钟霖:“……” 他太难了。 做助理还要兼人生导师。 ~ 第118章 于家人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二 日料十分新鲜,鱼子酱的口感就写满了两个字——昂贵。于休休早把尴尬抛到了九霄云外,吃得津津有味,到是霍仲南有点不自在,整个用餐过程中,总拿眼神看她。 可是, 一旦她回视过去,他就迅速挪开眼睛。 这让于休休很怀疑,在霍先生过去的近三十年人生里,是不是从来没有接触过女性,或者是年轻女性?要不然,为什么会表现出这么多的好奇和跃跃欲试? 所以,她这是打开了他新世界的大门吗? 于休休哭笑不得,吃饱肚子,就以收到于大壮的催促为由,坚决地让霍仲南送她回家。 她这样的女孩儿,可能被他漂亮的脸迷惑,但是心迷了,脑子不能迷。这渣老板对她的“纯研究眼神”谁知道是什么情绪?还是回归爸爸妈妈的怀抱吧,安全。 于休休以为霍仲南会留她。 毕竟, 在她看过的很多社会新闻和爱情故事里,男人都是这个尿性。 送花,吃饭,买东西,看电影,然后……咪西咪西,嘿哈嘿哈。 不曾想,霍仲南根本就没有挽留她的意思,一听说于大壮发来消息,马上就拉椅子起来。 “走吧,不要让于叔担心。” 这速度快得于休休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种什么瘟疫,人家避她都来不及。 暧昧期的小情侣,思想特别不可思议。于休休觉得自己现在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全都不正常。 两个人都有点怪。 霍仲南把她送到家,就走了。 于大壮和苗芮等在门口,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就像怕她少了一块肉似的。 “闺女,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于休休瞄了瞄老爸,累得打个呵欠,“有!都把我撑饱了。” 苗芮和于大壮对视一眼,“……这个可否请你,解释得清楚一点,是哪个饱?” 于休休:“!” 除了肚子饱,还能哪个饱? 一家三口大眼瞪小眼。 于大壮咳嗽一样,背着手坐到沙发上,装出一副大家长的样子,敲了敲腿,“闺女,你也大了,感情上的事,爸爸不能干涉太多,但是我们家呢,从今天开始,也应该立立规矩了。” 于休休:“什么规矩?” 于大壮想了想:“不能夜不归宿。晚上十点前,必须回家。” 这是他从网上抄来的作业。 听说有女儿的人家都是这么干的,说完看于休休大眼珠子瞪着自己,又干笑两声,拿眼睛请示苗芮,用商量的语气说:“要不然,延迟到十点半?” “爸爸,妈妈,怎么了?”于休休摸了摸吃撑的胃,“我们家发生什么了吗?为什么突然要立规矩?是不是又要破产?林庭的事,还没有解决吗?” “呸呸呸!乌鸦嘴。”苗芮坐过来,把凉好的汤端给女儿,和于大壮你看我,我看你,状若无意地说:“是我和你爸想好了,女孩儿家,得有女孩儿家的样子!” “得了吧。这规矩过去二十年都没有立起来,现在你们也不嫌晚?”于休休嫌弃的看了看那碗汤,推开:“说吧,到底为什么。” 苗芮看于大壮闷头不吭声,揪了揪眉头:“行吧,我们也不瞒你。是我和你爸爸想过了,这个霍仲南……莫名其妙接近我们家,感觉有点猫腻。虽然不能说他不怀好意,但是还得考察考察他。门不当户不对的,得慎重。” 这一点,于休休到是赞同。 “那你认为,他为什么接近我们呢?” 于大壮和苗芮齐齐摇头, 于休休看着他们,也只能摊手。 这问题对于家人来说,委实太难。 他们家从来没有算计过别人,很难用复杂的反向思维去想问题。 三个人面面相觑半天,仍是一头雾水。 最后,于休休一叹:“不用伤脑筋想了,我就想知道,这跟我们家立的规矩,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我和你爸可不想你被男人骗走了,傻傻地蒙在肚子里,莫名其妙就做了便宜的外公外婆……” “!” 于休休总算懂了。 拐弯抹角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怕她先斩后奏吗? “就为这个?”于休休往后仰躺在沙发上,双腿一盘,哈哈大笑:“你们放心吧,这么久了我都没有得手,想来短时间内他还是安全的。安啦安啦!” 于大壮:…… 苗芮:…… “你们在说什么?笑得这么开心?”于家洲开门进来,把书包一放,拿个苹果就往嘴里塞。 “洗手洗手。”苗芮打他。 于家洲做了个鬼脸,去洗完手回来,看了于休休一眼,突然怪笑,“姐,今天你们可算扬眉吐气了吧?” 于休休一怔:“你也知道了?” “那是当然——”于家洲话没有说完,就被苗芮一顿捶:“上课又玩手机了对不对?你这个不省心的臭小子,老娘让你玩,让你玩,要高考了知不知道?” “哎呀哎呀!”于家洲挺直脊背让母亲捶了一顿,撇撇嘴,垂头丧气地啃苹果,“怎么?还不能让人家偶尔失魂落魄无心学习在网上浪一浪吗?” “偶尔,你是偶尔吗?” 苗芮又要训人,于休休就看到了于家洲求助的眼。 “这是怎么了啊?渣弟。”于休休状若关心地坐到他身边,轻轻抚住他的肩膀,一本正经地惊叹。 “唉唉唉天惹!可怜的,这英俊的小脸,怎么都瘦了?忧郁,失落,弟弟,快告诉我,我们的于家村第一美男,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于家洲扁了扁嘴,试图挤出几滴鳄鱼眼泪——失败,只能揉了揉眼睛,“姐,我可能得了考前抑郁症。” 于休休夸张地瞪大眼睛,“呀,这么严重。这病我听说过,可不得了,很多考生因为这个病,想不开……闹自杀呢。” 于家洲楚楚可怜的眨了眨长翘的睫毛,“我应该还可以再抢救一下。只要发一个红包,大概就能治愈百分之七八十,然后坚持坚持迎接高考。” 苗芮刚刚还发愣,闻言又要捶他:“你这臭小子就是嘴坏,什么考前抑郁症,老娘捶一顿,什么病都能好。” “算了算了!”于大壮制止了媳妇儿,掏手机要发红包,“小伙子家家的,还不能有点小忧郁了咋的?崽崽,老实告诉爹,是不是有喜欢的小姑娘了,你最近花钱挺凶的啊?需要恋爱资金?” 于家洲撸头发,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想得太多了吧。像我这样吝啬的人,怎么可能把钱给女朋友花?不可能。女朋友?呵,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女朋友的。” 一听这话,苗芮的手放下了。 她看着于家洲,“崽崽,你真没个喜欢的小姑娘?” 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在父母看来,没点歪心思,到是不正常的。 于家洲被苗女士的眼神看吓住了,紧张地摇摇头,“没。” 苗芮凝重脸:“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于家洲思考一下,朝于休休挤了挤眉头:“喜欢我姐夫这样的,动不动就给我发大红包。” 苗芮:“……” 怔了两秒,她才去追于家洲。 “你个小屁孩子,叫你不好好读书!” “哎哟,谁让我和我姐一样是颜狗啊!” …… 这头于休休收到了“严格家规”,必须和霍仲南保持“不那么十分亲密”的关系,要慢慢审查这个男人的情况。那一头,霍仲南和唐文骥的联系,居然多了起来。 盛天向唐文骥所在银行贷了大笔款项。 盛天投资了唐文骥介绍的某个金融产品。 唐文骥逢人就说他和盛天老板的家族渊源。 这关系热络的样子,几乎比于家还要亲近几分。 于休休看不懂霍仲南了。 周末,一个人在家玩了一天游戏,她有点闷,拉出霍仲南的微信。 “哥呀,明儿有空吗?” 南院大魔王:“怎么了?” “你先回答。” “有没有空,是相对的。” “……” 于休休好气呀。 意思是说,有没有空要看对什么人什么事喽? 休休小妖精:“哦,那就没事了。” 南院大魔王:“……好的。” 好的?好你个大头鬼啊! 于休休捧住脑袋,滑动着鼠标,无聊到了极点。 唐绪宁就是这个时候找她的,用一个小号,给她发来了信息,要约她见面,于休休一边惊叹他到底有多少小号一边正准备拉黑他,唐绪宁又发来一条。 “你就不想多了解了解霍仲南吗?” 咝! 这话有诱惑力。 于休休抬了抬眉,回复:“好吧,你约时间。” 说完,她马上发给【南院大魔王】一条微信消息。 “唐绪宁约我明天见面,我觉得,既然你和他家的关系都这么好,我也不能和人家太生疏了。见就见吧,我要学学你,把关系缓和缓和。” 大魔王:…… ~ ------题外话------ 于休休:大魔王想跟我斗?嫩了点撒。对付直男,小仙女我有的是办法,一缸子醋等着你喝好不好? 霍仲南:醋都递到面前了,是喝呢,还是喝呢?在线等,挺急的。 二锦:最近不太平,小姐姐们尽量宅在家里,少出门吧,保护好自己,不要忘了防护。……最后,批判一下恶意抬价的不良商家!向逆行的医务工作者和良心商家致敬,发国难财的人,早晚破财! 第119章 前男友的约见 一 一个小时后,于休休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了门。 唐绪宁在离她家不远的一个私房菜馆要了个包厢,点了一大堆菜,早早等在门口,看到于休休出现,顿时亮了眼睛。 漂亮! 这种漂亮不仅是五官、身材的美好和精致,而是掺杂了某种内在的东西,揉合在一起,自信,妖娆,竟是显得光芒万丈,让人惊艳。 唐绪宁看到这样的于休休,越发的自责,后悔,甚至奇怪自己当初眼睛是不是有点瞎? 是于休休变了吗? 还是他变了? 唐绪宁说不清,一双眼睛在于休休脸上就移不开。 “等久了。”于休休到是很礼貌,莞尔一笑,接过服务员给的热毛巾擦手,随意地说:“女孩子出门就是比较麻烦,尤其是见前男友。肯定要高调一点,漂亮一点,最好让对方痛彻心扉那样。理解一下。” 唐绪宁还没什么表情,服务生先愕住了。 一个女孩子笑眯眯地说这种话,简直惊世骇俗。 可是于休休说得坦然又真诚,一双明媚的大眼睛里,有清澈的笑意,干净得不带一点杂质,只会让人产生好感,很难去讨厌。 “谢谢!”于休休把用过的毛巾放回去,双手一扣,看着唐绪宁:“说吧。” 唐绪宁看了看桌子上的菜,又把菜单递给她,“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点了些。你看看,还要加点什么?” 于休休没接菜单,“我家不缺吃。我不是来吃饭的。” 唐绪宁一怔,苦笑,“用不着这么生疏吧,就算不是男女朋友了,我们两家也是世交,一个地方出来的。” “我是于家村的,你是申城的,咱俩可不是一个地方,我小村高攀不上。”于休休笑眯眯的,好话歹话在脸上都是同样友善的表情,“说重点吧。你知道,我耐心不算好。” 唐绪宁看着她白皙透亮的小脸,无奈一叹,“行。我是想问你,你了解霍仲南吗?” 上来就设套? 于休休才不上他的当。 她微微一笑,“你说呢?” 唐绪宁瞥一眼她眼睛里的笑意,发现她真的很爱笑,而且笑起来很好看,不管假意或真心,都让人心颤。 “可以冒昧地问一句吗?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不是钟南,而是霍仲南。” 于休休抬抬眉,仍然笑意盈盈:“知道冒昧,你还问?唐绪宁你别忘了,今天你约我来的理由。要是想从我这里探听些什么,我劝你早点放弃这美好的小奸诈吧。” “我就知道。”唐绪宁撑着太阳穴,将桌上的盘子重新排放一下,把自以为好吃的菜,往于休休面前推。 “最近霍仲南和我父亲的银行有些财务往来,然后我分析了一下,盛天的财务状况,可能没有外界以为的那么好。”唐绪宁说得慢条斯理,边说,边研究于休休的表情。 她没反应。 盯着菜,似在看哪个好吃。 唐绪宁琢磨一下,微微一笑,饱含深意地问:“你和于叔有没有想过,他接近你们,有没有经济方面的因素?” 于休休淡然看他。 “哦?为钱?” “难道还能是为爱?”唐绪宁看她一脸天真的样子就笑了。 于休休也笑:“唐绪宁,你咋这么能损人呢?你是想说,我于休休不值得?” “你值得。”唐绪宁双眼紧盯着他:“可他是霍仲南。一个深居简出,不近女色,甚至不近人的男人。” “哦。”于休休点点头,“算算资产,一千个一万个大禹都撑不起一个盛天。所以,你是想告诉我,霍仲南准备找一千个一万个甚至十万个我这样的女朋友来撑住盛天?唐绪宁,黑人要有点逻辑,你连饭圈女孩都不如。” “我没有黑他。”唐绪宁把手机伸到她面前,“你加我微信,我发几张分析报表给你看。全是真实信息,不是浮夸数据。” 于休休目光带笑,看着屏幕上的二维码:“哦。新型搭讪方式?你这是又升级了呀?” 唐绪宁:“这次,我是认真的。” 于休休嗤之以鼻:“你哪次不是认真的?” 她的拒绝就写在脸上,她对霍仲南的维护,也是清楚明了。唐绪宁内心酸楚胀痛,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迟疑着看她半晌,眯起的双眼里,渐染厉色。 “休休,虽然我们分手了。但我不想你走错路。毁了一辈子。” “哈!你这样的渣男都毁不了我,何况他。我还能比上次更瞎吗?不能够。” “……” 唐绪宁从她面前收回手机:“行,不加微信,我回头发你邮箱。” “别了,我看不懂。”于休休瞥他一眼:“当然,我也不想看,甚至不感兴趣。就算他没钱又怎样?我又不图他的钱。盛天破产了我才开心呢,我可以理所当然的养他啊!他那么好看,看脸不就好了吗?还看什么钱?” 这理论,绝了! 唐绪宁无言以对。 于休休看他一脸挑拔无法得逞的便秘样儿,觉得今天这股气已经顺了,出气筒没了价值,不走还留下来干嘛? “唐绪宁,如果你没别的话想说,那咱们这饭局就结束吧。我们不是可以叙旧的人,往后你不要再联系我。” “于休休——”唐绪宁目光微厉,“你看不出来,我是为了你好?你但凡用点脑子好好想想,也不会相信霍仲南是真的因为爱你,这才高价收购你们大禹的破楼,还把浮城分包给你们吧?” “哦。”于休休淡淡一笑:“那你告诉我,他的目的是什么?” 唐绪宁怔了怔,颓然叹息。 “我现在回答不出来,但是我相信,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查出来的,看他这个人,到底是要干什么。” “那我可谢谢你了。” 于休休拿起包,起身就要离开。 可不等迈步,她目光一转,又坐了下来,甚至拿起了筷子,“这家我以前都没有来吃过。来都来了,也不能浪费,我就尝尝好了。” 唐绪宁一怔,大喜。 于休休“好吃”不是什么秘密。一直以来,“好吃,懒做,废物、啃老、花瓶、傻白甜”这些标签,几乎像烙印一般贴在于休休的身上。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曾这么看她,只有好没心没肺,完全不知道。 以前,汤丽桦每次都会给他灌输这些,他的亲戚朋友们,只要提到于家女儿,就会用一种近乎嘲弄会心一笑。 唐绪宁那时候以她为耻。 他不喜欢告诉别人,她是他的女朋友,他和所有人一样,觉得于休休除了那张脸一无是处。 可是现在,他却只能悲哀地用“好吃”这个所谓的缺点来诱惑她, 并且,因为她被诱惑,而深深感动。 这是作的什么孽? 唐绪宁近乎讨好地推菜盘子,“这个,这个都不错,你尝尝。要不要我帮你剥虾?” “嗯嗯嗯。不吃虾。”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剥,又不喜欢你剥。” “…你非要这么打击我才开心?” “嗯嗯嗯嗯。”于休休只顾吃,不顾说。 唐绪宁看她吃得开心,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浑然不觉自己的背后,包厢的门口,站着一个满脸黑沉的男人。 更不知道,他和他的菜,在于休休眼里,只是一个道具。 “好吃吗?”他又问,像在照顾公主或者老佛爷。 于休休对他的态度基本满意,点点头:“好吃好吃。” “我还知道几家新开的中餐,都挺不错,回头带你去?” “嗯嗯嗯。”于休休头也不抬。 唐绪宁目光里几乎快要生出火光来,一张英俊的脸全都亮开了。 “有这么好吃吗?”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道清浅的声音。 唐绪宁怔了下,回头看去,目光阴沉。 于休休却点头不止,“当然好吃了。你要不要尝尝?” 霍仲南冷脸看着她。 唐绪宁:“你也在这儿?” 霍仲南看了于休休一眼:“休休说你请我们吃饭。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他自然地走过来,拉椅子坐在于休休的身边,表情淡定而从容,“钟霖,让服务生加碗筷。” 第120章 有人想要拆CP 二 钟霖还在门口看热闹。 闻言愣了一下,内心狂笑,脸上也露出由衷的赞叹。 “是,霍先生。” 霍仲南面无表情,摆摆手:“然后,你和周叔在隔壁叫一桌,随便吃点。一会儿唐先生买单。” 钟霖微笑:“好的。谢谢唐先生。” 唐先生:??? 这是什么骚操作? 于休休也愣住了,刚才她还好心情地吃喝着,想要看看大魔王吃醋的样子,哪里知道,人家会闲适地坐下来,和他们愉快地共进晚餐? “吃啊?怎么不吃了?”霍仲南看了于休休一眼。 看她瞪着大眼睛不说话,他淡淡扬唇,嫌弃地看了看桌子上的菜:“这些都不是你喜欢吃的。小傻瓜。” 喟叹一声,他宠溺地揉了揉于休休的脑袋,漫不经心地说:“就算要顾着唐先生的脸面,你也不该委屈自己。撤了吧,重新点一桌。” 于休休:…… 大魔王你赢了,自叹弗如。 装逼打脸一条龙服务,就问唐绪宁你爽不爽? 唐绪宁不爽。 他忍这半天,终于忍无可忍。 “霍仲南,你什么意思?” 新仇加旧恨,他表情愤怒,就差拍桌子撵人了。可是霍仲南却十分淡然,目光有着明显的轻视和嘲弄。 “嗯?唐先生是在生气?” 人家是不是在生气,你看不出来吗? 于休休快被他笑死了,因为她看得出来,唐绪宁的脸黑了几个色度,就快被气得崩溃了。 唉!大魔王霍霍人太可怕了。 对方要不是唐绪宁,她差点就要生出同情了呢? 唐绪宁“呵”地冷笑:“霍仲南。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这么装腔作势的不太好吧?” 霍仲南轻笑,压根儿不理会他,只是低头来看于休休,用一种哄小孩子的语气,说:“小傻瓜,叫你嘴馋。人家都不欢迎我们了,还吃不吃?” 于休休:…… 大魔王or唐绪宁,她站哪一个? 这还用问吗? 看他表现得这么好,接到消息就跟了过来,她就暂且饶他一命,给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那我们走吧,不吃了。”于休休再一次拿包包,可是还不等挽到胳膊上,就被霍仲南自然而然的接了过去。 “我来。” 他还会帮拎包包? 于休休眼睛都笑弯了。 “哥哥,你学乖了啊。” “嗯。”霍仲南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于休休!”唐绪宁目光陡变,双眼里淬满了冰冷的恼意:“你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这个男人对你根本就不是真心的,人家玩玩而已。” 玩玩? 于休休好讨厌这样的词。 她回头看去:“哦,就像你对卫思良那样吗?” “你——”唐绪宁刚吐出一个字,目光就变了色,吃惊的吸口气:“思良,你怎么来了?” 没错。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卫思良和霍仲南是前后脚来的。 她在那里站了好半天,见唐绪宁问起,脸上到没有露出什么难堪的表情,而是朝霍仲南温柔一笑,“表哥说你在这里请客,我过来看看。” 表哥? 于休休和唐绪宁同时看向霍仲南。 霍仲南沉默,看不出什么心思。 卫思良对于今天霍仲南能通知她,很有些意外,或者说,是意外的惊喜。她甚至都顾不得去谴责唐绪宁的薄情寡义,还有点暗暗的庆幸——要不是唐绪宁厚颜无耻的缠着于休休,霍仲南这辈子都不会再联系她吧? “表哥。让你见笑了。”卫思良自然而然地走进来,挽住唐绪宁的胳膊,发现他想挣脱,又用力掐了一把,微笑说:“绪宁对你可能有些误解,我会和他说清楚的。” 霍仲南面无表情,“那就好。” 他说着,就要拉于休休走人。 卫思良看她攥住于休休小手的样子,那浓浓的保护欲和占有欲,不由暗暗心惊,“表哥!” 霍仲南停下脚步。 卫思良蹙眉,脸上露出哀恸之色。 “这些年,妈妈其实一直都挺想念你的。当年的事,是她糊涂了,受了人家的挑拨,再怎么说,都是血脉至亲,你……就原谅她吧。昨年入冬后,她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常常念叨你,说她活不长了,愧对大姨,愧对你……希望能在有生之年见见你。还说,有一次她去吃饭,看到你了,可是你见到她,掉头就走,她很伤心,觉得自己这个亲姨,做得很失败,整天都郁郁寡欢——” 卫思良说得情真意切,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要掉不掉,本就是个楚楚可怜的美人,这样子更是令人心疼。 霍仲南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走了。” 他没有回应,简单的两个字甚至都不是对卫思良说的。 老实说,像于休休这种从小生活在爱和亲情中的女孩子,是很难理解这种淡薄如仇人一样的亲情关系的。 以前,卫思良和霍仲南没有当面相认,她到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面对面说话,让她不得不正视,卫思良和霍仲南不仅有亲戚关系,而且,还十分的亲。 她有点古怪的想法。 那些她入画的梦。 常与这个卫思良有关。 ……可她和卫思良以前没有接触过。 抢了她男朋友的小三,总钻入她的梦里,这本来就已经很烦躁了,现在发现,她和霍仲南还是这样亲的关系,这感觉更不是滋味。 “我可真够倒霉的!”于休休咕哝一句:“干嘛叫她来啊,不想看到她。” 霍仲南:“不想看到她,到挺乐意看到唐绪宁?” 于休休:“……” 这哪门子的酸醋? 于休休抬了抬眉梢:“你不是也挺待见他们家的吗?我这叫有样学样。” 这语气十分的讨打,双眼瞪得又很可爱。霍仲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脸色稍稍沉寂。 “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找个地方吃些?” “气饱了。”于休休给了他一个不太友好的眼神,“我回去了。” 小丫头说走就走。 霍仲南皱皱眉,看了钟霖一眼。 钟霖“哦”了一声,像是刚想起似的,叫住她:“休休,南院养了只小猫,好可爱好漂亮,你要不要去看看?” “小猫?”于休休脚步微微迟疑,看着钟霖夸张的表情,又摇头:“……算了,不看。” “很可爱很漂亮的啊。” “再漂亮的我都不稀罕。” “……”钟霖爱莫能助地看了看老板,内心OS:我已经穷尽洪荒之力了!别怪我,毕竟我也没有实战经验。 不过,猫虽然诱惑不了, 但老板你还有男色啊! 钟霖看着霍仲南,疯狂暗示。 霍仲南没看明白他挤眉弄眼什么意思,脚步停下,突然捂住胸口,一脸痛苦的样子,沉声说:“钟霖,先送她回去。” 于休休愣住,赶紧扶住他:“哥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 “还说没什么,脸色都变了。” 那是被你气的!霍仲南看她一眼,生怕一不小心演成了膏肓病人,会吓坏她,赶紧解释:“只是没睡好,血压有点高。” “哎哟看你这个人,就是不懂得照顾自己。走吧,我先送你回去,顺便看看你的小猫。” 霍仲南抬起头,眼里闪过一抹光。 “好。” …… 晚上,有人把于休休和唐绪宁共进晚餐的照片发到了【最美CP】的话题里。几张照片,不同角度,拍得十分唯美,简直堪比专业的摄像大师。 “吃饭巧遇最美CP女主!看看这个小哥哥,是不是和她更配?” 马上有人跟贴回复,“啊啊啊,配一脸,我死了!我要磕这对CP,给我锁死。” “那这一对叫什么?最配CP?” “小哥哥信息私发!我可以。” 这贴子在话题里很快就有了热度,不过最美CP的管理就出来了。她当然不会让人拆家。 “这是蹭热度,还是找喷呢?小姐姐和人家吃个饭就乱组CP?当我们【最美CP】的粉丝,全是死的不成?” “当面拆家拆CP,要点脸不好吗?” “姐妺们小心,有人瞎带节奏。这个跟小姐姐吃饭的,万一是她哥她表哥她堂哥她小舅她小叔呢,CP是能随便组的吗?拆CP的滚出去!” 一群人争论不休。 随后,一条信息引起了注意。 “这个小哥哥可不是什么表哥堂哥小舅小叔的哟,她是小姐姐的前男友,懂?新欢,旧爱,好难决择哟!” “前男友,什么操作!” “我心好痛,谁来给我颗糖,压压惊。” “……” 于休休撸猫去了,对网上言论一无所知,倒是在家里等女儿的苗芮和于大壮急了。 “怎么办?” “都怪你阻止女儿,让她和阿南保持不那么亲密的关系……现在让人有机可乘了吧?我不管,哪怕霍仲南别有居心,我也绝对不让女儿和唐绪宁好。” 于大壮:“你放心吧,咱闺女有分寸。” “有个屁!”苗芮生气地把手机递给他:“你马上发贴。就说你是休休的爸,你是最美CP的超级粉丝!” 于大壮:“……我宁愿给你洗一年的袜子。” “出息。我来发。” 半个小时后,正在撸猫的于休休发现,她已经被亲娘给嫁了! 第121章 神奇的父母 她说:“造谣的买方便面没调料包,生孩子全部父不详。我是休休妈妈,霍仲南是我的女婿。我连彩礼都收了,怎么可能让女儿和别人组CP?” 发贴带图是操守。 苗女士随贴附上了许多霍仲南送的包包、首饰,还有皮草……真真儿是闪瞎人眼。 不过,这个贴子只是短暂的火热了一下,让很多CP粉得了点甜头,就被管理员以“不能确认消息真假”为由,进行了辟谣,甚至有人在这个贴子下面恶意回复。 “女主剧本不应该是幼年丧母,从小孤苦伶仃,却十分懂事,和别的妖娆贱货不一样,这才吸引到男主的吗?” “我敢打赌,于休休没妈,就算有妈,应该也是欺凌她的后妈。小说上都是这么写的。” “不是后妈,肯定也是怨妈。老爸出轨有小三,老妈怨气冲天,捆绑女儿,让女主窒息……是的,小说上也是这么写的。” 苗女士差点气得吐血。 她拿着手机气咻咻找于大壮:“看看,看看这些人都说的什么?啥叫女主就该没有妈,就算有也是后妈,我是后妈吗?女主就不能家庭和睦父母恩爱,什么毛病?” “知道人家有毛病,你还气?”于大壮笑哼哼地拉她,“老公这里来,不气不气,我们有老公疼。” “少来哄我。说,你是不是有找小三的想法?” “我没有。”于大壮呜呼不已。 “看到漂亮的年轻女孩子,你会没想法?” “我没有。” “咱们都左手摸右手了,你就这么洁身自好?” “我没有。”于大壮顺口说道。 苗芮“啊”的一声,冲他杀了过去:“于大壮你总算承认了!” …… 于休休看到这些贴子的时候,就预感到苗女士会生气,但她没想到,她会气得和老于打架。 她刚在南院吃撑了,小猫咪也确实可爱,吸猫吸得有点乐不思蜀,就接到苗女士打来的电话。 “你在哪儿呢?” 于休休看了一眼霍仲南,不敢说实话。 “那个……我和朋友在外面玩。怎么了?” “在哪儿玩?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外面野?”平常苗女士是不会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很尊重女儿的想法,可是今天就像吃了火药,炸得于休休耳朵痛。 “妈,怎么了?” “怎么了?还不是为了你。”苗芮冷着声音,“我们家是吃不起饭了吗?你要去和唐绪宁吃饭约会?是霍仲南不香了吗?你要去看他那张臭皮囊……” 她声音很大,像放炮似的。 于休休不得不把手机拿远,哭笑不得地说:“早知道不教你上网,你看你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网络用语。” “你还管上我了。问你呢,在哪儿野?为什么还不回家?” “好啦好啦,我马上就回来。”于休休察觉到她的火气,弱弱地问了一句,“你今儿咋的了?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老于呢,也不说给你治治。” “你还敢提他?”苗芮冷声吼,“于休休,我命令你,马上去澄清你和唐绪宁的关系,然后告诉网友,我是你的亲妈,不是后妈。还有,你爸有没有小三我是不知道,不过有一说一,如果他敢有小三,你也只会没有爸,不会没有妈。” 于休休望天花板。 “你和老于吵架了?” “你管我?”苗芮发飙:“你赶紧给我回来!” “我……”于休休的看一眼呆萌可人的美短小喵咪,一人一猫视线对上,她就挪不开,“妈妈,我很快就回来了。你别急啊,回来我就帮你收拾老于。” “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咱们家的门禁时间是几点?” “……”还真有门禁啊? 从一开始,于休休就没把那门禁当回事。 “妈妈。我成年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知道个屁!”苗芮生气了:“说你在哪里,我马上来接你。” 于休休叹口气,看了一眼霍仲南,“在南院。” “南院是什么鬼地方?是南山院?那个精神病院吗?” 于休休:“……” 天惹!老娘你太有才了。 她吸口气:“霍仲南家。” 这四个字也不知道产生了什么神奇的化学反应,苗芮听了,立马安静下来,隔了好几秒,说:“……你没和唐绪宁在一起?” “当然没有。”于休休哭笑不得,“你闺女是这么没分寸的人吗?我怎可能和他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哥哥就来了,把我带走了。” “那就好那就好。”苗芮明显松了口气:“那你赶紧拍一张你俩的照片给我,我去帮你澄清。” “……” 于休休要疯了。 “妈妈,网上的东西不用理它,也不用去管别人说什么,娱乐而已,你别太当回事。我们的生活和网友无关的。” “我不管,我很气。我现在快气疯了。”苗芮哼了两声,“算了算了,不发照片也成。但是,为了证明我是你亲妈,你和阿南马上,立刻,原地结婚吧。” “???” 什么意思? 原地结婚?证明她是亲妈? 于休休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好半晌没说话。 苗芮到是解释了,“只要你俩结婚,就能证明我没有胡说,就能证明我那个贴子的真实性,就能证明我是你亲妈,证明你爸没出轨没小三……” “呃!我的妈!”于休休彻底服了。 “……我马上就回来了。”于休休呆不下去了,“毕竟我们家有门禁。” “禁什么禁啊?今天晚上,你不许回来。就这样,我锁门打老于去了。再见。” 苗芮挂了电话。 于休休拿着手机,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更年期妇女真的有这么恐怖的吗? “怎么了?”霍仲南看过来,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什么,从她怀里接过小猫咪,淡淡地问:“你家里催你回去了?” 于休休:“嗯。” 神色恹恹,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霍仲南目光锁定她微拧的眉,“我送你回去。” “……哥哥。”于休休突然抬头,用几近微弱的声音问:“我今天晚上能住你家吗?” 这小可怜的样子,让霍仲南迟疑了好几秒都没有做出反应。 他不动,她抿了抿唇,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妈妈和我爸爸吵架了,还打了起来。我妈让我不要回去,哥哥,我无家可归了,你愿不愿意收留我?” 一个正常男人在这种时间会怎么回答?于休休就脚趾都能想得出来。霍仲南对她有心思,她看出来了,既然有心思,怎么会拒绝呢? 于休休已经做好了他同意后的准备—— 然而,他眉头皱了皱,“不好。” “……”什么,他说什么? 于休休的脸唰唰发红,感觉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我陪你回去。”霍仲南把小猫咪交给管家,看她表情凝滞,还以为她受了刺激,压低声音,温柔地劝。 “这种时候,不要逃。” “……”她只是想知道,他愿不愿意她留下来而已。哪来的伤害? 这位哥哥你的戏也很多啊,你想到了什么? “哥哥,我真的不想回去唉。”于休休说着,又依依不舍的看着小猫咪,“皮蛋这么可爱,我舍不得。” 当然,舍不得的还有他这个人。 钟霖说,她不在的时候,霍仲南睡眠就不好,晚上常常失眠,但是她在南院的时候,他精神状态就很好,睡得也饱,对下属也好,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那你就把它抱回去。”霍仲南面无表情的把柔弱小猫咪又带了回来,塞入于休休的怀里,“走吧。” 不留人,还撵,还催? 这不是直男,而是傻子啊! 于休休抱着小猫咪,想想自己家没有皮蛋的生活用品,无奈放弃,又把它交给了管家伯伯,“皮蛋,姐姐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喵——”皮蛋为她留下了悲伤的哀叫。 霍仲南皱着眉,没有多说,发消息给司机:“周叔,备车。” 于休休:“……” 让自己来南院的是他,火急火撩要送走她的也是他。 这个人,她真的看不懂了。 回去的路上,于休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说话。 霍仲南坐在她身边,看了她好几次,默默捏住她的手,握在掌心里,重重的,越来越重的……迟疑了很久。 “是不是很害怕?” 于休休:“???” 她怕什么? 她狐疑地望着霍仲南。 霍仲南目光流露出一丝疲惫和担忧,“父母吵架,对孩子,是伤害。” “……” 他们家吵架是家常便饭啊? 可是于休休觉得,她不仅没有被伤害到,还常常觉得好笑。 “不要难过。”霍仲南手往上挪到她的肩膀,将她半抱在怀里,又低下头去,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就像她刚才撸顺小猫咪的毛,语气温柔似水,“你还有我。” “哥哥,其实……”于休休很尴尬,“我并不那么难过。他们吵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都习惯了。” “我懂。” 霍仲南心里一戳,把她揽得更紧。 “我们做不到改变父母,但可以改变自己。” 于休休:“……” 为什么说真话,这么难相信? 于休休看着他的表情,心里一凛,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早逝的父母,是不是在这方面给他带来过很多伤害?所以,他会下意识认为,父母吵架是很可怕的事情,才会这样来安慰她? 这孩子…… 原来并不如表面那么光鲜, 内心是千疮百孔啊! 好,她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 “哥哥,其实他们吵架是因为我。”于休休瘪了瘪嘴,似笑非笑,“我爸让我和你保持距离,暂时只能是‘不那么亲密的关系’,而我妈却命令我和你‘原地结婚’,这不,为了这件事,老两口……打起来了。” 霍仲南微微一震。 于休休看到他瞬间僵硬的面孔,内心暗自偷笑。 吓住了吧? 哈哈哈,小样儿的,谁要你安慰—— “好。”他有力地握住她的小手,在她诧异的目光中,慢慢地点头,用他磁性的声音缓缓说:“我们结婚。” “……” 于休休用了好久都没能回神。 这是在说什么? 他完全听不出来,她只是开玩笑吗? 结婚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哪有说结婚就结婚的? “哥哥……”于休休快要被这些人给逗笑了,“咱能不能不要和老年人一个思想高度?咱们是社会主义新青年,要有理想有道德有情操有追求……” “我是老年人。”霍仲南带高她的手,凑到唇边,轻轻一吻,“老年人思维。很传统。” 于休休:“……” 她认识的男人不少, 愿意承认自己是老年人思维的,霍仲南是唯一一个。 虽然他平常作风就很老干部,但于休休认为这是他身处的位置造成的,并不是他内心真就这么认为…… 然而, 他的反应让她大跌眼镜。 “那就太可怕了。”于休休龇牙一笑,“我觉得我才十八呢,还是小孩子思维呢,那咱们中间不得隔着十几个鸿沟?不妥不妥。” “哪里有沟?”霍仲南一本正经,正视着她,“再大的沟,我也给你填平了。” “……” 于休休莫名觉得他在开车,但是又没有证据。 而且,还不能笑。 “年轻人懒得搭理你。”她假装生气,扭过身子装懵。 嗯。 外表风平浪静,其实心脏跳得很欢啊。 也很慌啊! 霍仲南居然说要和她结婚! 是她糊涂了,还是他糊涂了? 于休休以为霍仲南会再问再提,没有想到,他坐在她的背后,默默看了半晌她的后脑勺,一声都无,就像刚才只是开了一个玩笑。 呃! 毫无准备的被求婚,又毫无准备的被放弃。于休休哭笑不得,觉得自己身边真是出奇人。 到了家,霍仲南一定要送她上楼。 尽管于休休再三保证,父母吵架不会影响自己,他们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吵架斗嘴,但他仍然不放心。 于休休无奈,只能由着他。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家门真的反锁了。 是的,她被亲生父母关在了门外。 无论她怎么敲门,里面的人都不回应。 这操作太骚了! 于休休打电话给苗芮:“妈妈,开门。” 苗芮:“不开,你个不听话的东西,不是让你不要回来吗?” 于休休快气笑了,她又给于大壮打电话:“爸爸,给我开门啊!” 于大壮哀声叹气:“我被你妈打断了双腿,现在床上养伤,不便开门啊!” “……” 这是什么神奇的父母? 于休休看着霍仲南,双眼挤出了憋笑憋出来的泪。 “我被抛弃了,哥哥!” …… 第122章 戏精一家人 直到现在,于休休仍然认为父母在开玩笑,不可能真的不让她进家门。她这么问,只是想逗一逗霍仲南,看看大魔王会有什么反应—— 果然,直男从来不让人失望。 “我帮你。”他皱了皱眉头,直接从手机里找到于大壮的电话,拨了出去。 于休休看他打电话那严肃的样子,脑子一懵,心道:完了。 如果爸妈不知道是他送自己回来的,说不定她委屈委屈卖卖惨,他们就开门让她进去了,现在他们知道霍仲南也在家门外,会怎么样? 电话接通,霍仲南一脸发冷:“于叔,我把休休送回来了,你开门。”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我把休休送回来了。” “我听不清,啊!你别吵,我听不清。” 霍仲南:“……” 再三解释,他终于听清楚了。 然后,于休休就听到老爸在电话里大声吼叫:“什么?她居然把我女儿关在门外?这个女人不得了啦,我看她要上天。阿南,你等等,我今儿非得振一振夫纲不可。” 霍仲南张了张嘴,还没有说话,就听到于大壮传来哀叫声。 “哎哟媳妇儿,我错了。别打了别打了,腿都折了,再打就要出事儿了啊。我吹牛逼的,我振什么夫纲啦,我于大壮这辈子,一身正气,以妻为纲……” “……”霍仲南一怔,望着于休休,一脸不可思议。 于休休哭笑不得,对着他的手机吼了一声,“老于,你别装了,你马上给我开门。” “闺女?闺女,为了你爸的小命,你今晚就忍一忍吧啊,委屈你了。” “你是不是不要我进门?” “不是我……是你妈太凶,哎哟,媳妇儿,别闹了,闺女,就这样,我挂了哈,再多说一句,我怕我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于叔。”霍仲南抢在他挂电话前:“有事好好说,你先把门打开。” “……我现在床都下不了,怎么开门啊?”于大壮哀怨地叹息,“阿南啊,我姑娘就拜托你了,帮我好好照顾她吧。等我解决好家庭问题,就来接她。” 于休休:“——” 那边挂了电话,世界安静下来。 霍仲南凝重地看着于休休,默默放好手机,将她拉入怀里,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不难过。你还有哥哥。” 于休休听着他强劲的心跳,无语。 这个世界,只有他当真,也只有他一个人在难受而已。屋里的两个,说不定正蒙在被窝里大笑呢。 “哥哥,其实……”她很想告诉他真相,不忍心骗他。 “不想说的就不要说。我都懂。”霍仲南又亲昵地抚了抚她的头,“委屈你了。” “不委屈。”她都开始想念小猫咪皮蛋了呢,哪里会委屈?开心都来不及。 于休休露齿一笑,却被霍仲南看成了她独有的“坚强”。 他更是心疼她,牵住她的手,“走吧。” 于休休在她怜惜的眼神包围下,整个人“虚弱”得瑟瑟发抖。她发现了,这大魔王对她有保护欲,她要是不作他,他估计都难受,会觉得他毫无作用。 “哥哥!”于休休突然拖着他的胳膊,脚步迟疑一下,“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一眼家门,“我有点不舒服,不想走。” “哪不舒服?”他果然紧张起来。 “哪儿都不舒服。” 于休休屏着气息,盈盈一笑。 霍仲南再一次看到她“坚强”的笑容,微微一震,突然弯下腰,将她打横一抱,大步走向电梯。 “……”于休休震惊地瞪大眼。 二话不说,抱起人就走,这又是什么直男操作? “哥哥?”于休休害羞地挣扎一下,“我自己可以走。” “不舒服就闭上嘴。”大魔王终于恢复了本来的面目,冷着脸瞪了过来。可是,看到于休休嘴巴一瘪,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他喟叹一下,又低头,在她脑门儿上吻了吻。 “不要逞强。” 我的个乖乖! 这声音苏得人心肝炸裂。 于休休“嗯”一声,乖乖趴在他怀里,不挣扎了。 她承认自己太喜欢这种被他照顾被他宠爱的感觉了,她也发现了霍仲南的“软处”。只要她不舒服,或者受委屈,他就什么事都会依着她,甚至会为她放弃原则……这种感情,不管是基于哥哥对妹妹的保护还是别的,对她来说,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一个冷漠无情的男人,一旦柔情起来,她真的抵抗不住。 要沦陷了啊! …… 回到南院,霍仲南就让阿姨张罗她的房间。 上次因为于休休的腿受伤,他让她住在了自己的卧室里,这一次,她好端端一个人,住他的房间肯定是不合适的,他为于休休的名声着想,特地把她的房间隔自己远了些。可是,南院一群人,看到他折腾的样子,都……无语之极。 阿姨:“霍先生,都这么晚了,可能于小姐已经累了。要不,早些休息吧?” 她在疯狂暗示,让他们同住一间房。 霍仲南:“没关系,她平常打游戏也熬夜。你让人给她弄点宵夜。” 阿姨:“哦。” 于休休看到阿姨的眼神,摊了摊手,“不用了,我不吃。” 霍仲南眉头蹙起,“吃点?” “不吃!我困了。” “很快就收拾好,要不然,我陪你打一局?” “……”于休休撅了撅嘴,好想说“男人,你已经成功的惹怒了我”,然而,对面的人根本就看不懂,只知道安慰。 “明天起来,你父母的气可能就消了。” “嗯。”这一点于休休认可。 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气。 “明天我再送你回去。”霍仲南说。 于休休愣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哪有刚住进来就撵人的啊? 默了两秒,她看到他严肃的眼神儿,忍不住笑了起来,“哥哥,你真的看不出来什么吗?” “什么?”霍仲南问。 “看不出来他们……”于休休拖着嗓子,突然靠近他,手搁在他的肩膀,贪婪地近距离欣赏着这一张盛世美颜,深吸一口气,呢喃般小声说:“他们在搓和我们?” “搓和?”霍仲南沉声复述:“我们需要?” 噗!于休休被他逗笑了,“你认为我们不需要吗?” “不需要。”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们本来就是一对。” “……” 于休休心跳停了一拍。 差一点就被这句话给杀死。 不得不承认,这种不会撩人的男人偶尔一本正经的撩一句,杀伤力比那种一天招猫逗狗的男人强多了。 “哥哥,你就是我的灾难啊!” 于休休抚住额头,由衷地为他下了定义。 可惜,霍仲南压根儿没有听懂,甚至还沉着脸怼了她一句。 “你傻了?” 呼!于休休深吸一口气,“哥哥,你知不知道,你其实很会撩妹的。” 霍仲南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她这句话里的意思,隔了两秒,他冷声说:“我没有撩你。” “——” 绝了! 这个男人真的绝了! 于休休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哥俩好地拍了拍,慢慢起身:“幸亏我是于休休。” 要不然,不被气死,也得气病。 霍仲南迟疑一下,“怎么了?” “我去撸猫!比和傻男人说话强。” “小疯子!”霍仲南摇头。 于休休差点被他呛得跌倒—— 算他狠! 可以无障碍屏蔽掉她发出的所有暧昧信息。 …… 于休休当然不疯,也不傻。 她看得出来,霍仲南对她是真的很好,即使爸爸的猜测全部都很有道理,他确实没有理由无缘无故地对她这么好。但是,情感的第一感知者是她自己,女孩子有自己独有的敏感,他的感情是真挚的。 而且,她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对等价值,能让霍仲南费尽心机来接近她…… 那么,还能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喜欢了。 于休休很满足。 夜阑人静,她睡在霍仲南专门为她准备的房间里,刚想打开手机向抛弃她的父母哭诉一下委屈,苗芮的信号就一条接一条地发了过来。 全是60秒语音,于休休当场崩溃。 “妈妈,大晚上的你为什么还不睡?” 苗芮:“因为我把你爸爸腿打断了,他在哭,我要安慰他这个小可怜呀。那个休休啊,你现在说话方便不?” 于休休生无可恋地看着天花板,“你说方不方便?” “一个人睡?” “苗女士,你这思想是什么被污染的?”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对了,阿南有没有跟你提过结婚的事?你看啊,你俩这都谈了快两年了,也是时候考虑终身大事了。不过,我和你断腿的爸爸刚才商量过,阿南没有父母,可能他也不太懂这些结婚习俗和规矩,既然我们是他未来的岳父岳母,那和亲生父母也差不多了,你和他说,这事就不用他操心了,我和爸爸完全可以包办——不,不是包办,这个词儿叫什么来着?于大壮!问你呢?该怎么说?” 于休休:“……” 听着语言里的嘈杂声,她简直想痛哭一场。 翻了个年,就叫在一起两年了? 动不动就要为她“包办”了? 于休休也发语音:“妈妈,我困了,我累了,我不想和你们说话了,我怀疑我才是你们捡回来的那一个。哪有这样逼女儿嫁人的父母!不要再给我发消息,晚安。我心碎!” 果然没有消息了。 可是,于休休瞪着大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霍仲南。 闹腾一夜,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他坐在房间里,点了一根烟,仔细复盘一下今天这个过程,突然隐隐地觉得,有哪里不对。 然后,他给钟霖打电话。 “……您终于发现不对劲儿了?”大半夜被吵醒的钟霖,快要被老板的情商感动到哭。 于休休家人的心思,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看得出来,好吗?人家就是想把女儿嫁给他啊,他居然还要把人送回去,一送再送,送不出去还琢磨着明儿再送…… “霍先生,恕我冒昧问一句,你对休休的感情,到底是怎样的?” 听到钟霖用了“休休”这样亲昵的称呼,霍仲南皱了皱眉头。可是,钟霖是和他一起认识于休休的,这种相处的基调一早就定下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知道。” “……”钟霖深吸一口气,一再告诉自己,拿人钱财,就要替人消灾,这才没有口吐芬芳,而是心平气和地帮着他分析。 “感情的事,我一个旁观者,其实很难给出建议。霍先生,您应该遵从你的心。” 霍仲南沉默。 钟霖一脸地生无可恋:“要不然我让吴梁明天过来一趟?这小子是个恋爱高手,骗了不少女孩子,我觉得他比我更有经验……” 霍仲南不喜欢那个“骗”字,冷着声音,“我需要别人教?” 不需要别人教,那大半夜打电话给他,难道是关心下属或者找他联络感情? 钟霖轻咳:“……您当然不需要。不过,也许吴梁需要你的心理辅导了呢。他那天告诉我,经常和你聊天,他现在情绪很稳定,进步也很大,格局也提高了很多。” 霍仲南冷冷一哼:“我想结婚。” “咳!咳咳咳!”正准备说话的钟霖被自己的唾沫呛住,好半天没能缓过气来。 对老板毫无征兆的表态,他吓得半死。 “霍先生,您……是认真的?” “嗯。”霍仲南想了想,“不过,她似乎不愿。” “霍先生,虽然我和吴梁一样,认为成家会对你的生活和病情有帮助,但是您的身份和地位……成家是个大事,我还是建议您再周密地准备一下。” “钟霖。”霍仲南突然打断他,“你最近和吴梁走得很近?” “嗯?是的。”钟霖怔了怔,有点奇怪,“您怎么会知道?” 霍仲南:“你越来越不正常了。有空让他给你治治。” 叮! 老板挂了。 钟霖看着手机,哭笑不得。 到底哪个有病?啊—— 那么多财产,公司,那么多钱,不需要准备准备,随便找个女人就结婚的吗? ~ 这一夜,于休休睡得不太好,做了很多梦,一个接一个离奇的梦境,占据了她的脑海。雨夜,跳楼的男人,溅着水洼的汽车,歇斯底里的卫思良,唉声叹气的唐绪宁,还有父亲,母亲,弟弟…… 在梦里,她一会冷一会儿热,很不舒服。没有想到,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上次霍仲南为他找来的那个医生,好像姓孔的,穿着白大褂,站在她的床上,神情凝重地看体温计。 又是梦? 嗯,梦中梦没错了。 她以为醒了,其实并没有。 要不然,她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生病? 于休休淡定地看着孔医生。 心里一直在琢磨, 这是哪一个环节发生的梦? 这个孔医生入梦到是第一次,难道她连续剧一般的梦境,又要展开新的剧情了? 孔呈看好体温,突然回头,看到于休休一动不动瞪大的眼睛,吓了一跳。 “你醒了?” “也许醒了,也许没醒。”于休休莞尔一笑,表情有点小乖巧,“孔医生,你不是治跌打损伤的吗?怎么在这儿?” 治跌打损伤的? 孔呈被她的说法逗笑了。 “你生病了。” “哦。”于休休眨了眨眼,“这个梦越来越真实了。还给我安排了一个霍仲南的医生。稀奇。” 孔呈:“???” 她在说什么? 孔呈甩了甩温度计:“烧退下来了。等下吃点东西,再吃药,多喝热水,病程可能会有反复,今天晚上可能还会烧……” “孔医生。”于休休笑着打断他,“你是我梦里出现的第一个陌生人。我觉得不会是无缘无故出现的。所以,我想问问你是不是那个人。” “那个人?哪个人?”孔呈一头雾水。 于休休润了润嘴,换了一种说话。 “孔医生,你有没有产生过——跳楼的念头?” 孔呈:“……” ------题外话------ 最近这两天更得有点少,对不住大家。疫情还在,家里没菜,哈哈哈,整天为生计发愁,过两天,应该能恢复恢复,多更些~~ 么么哒,希望大家2020,平安康健! 第123章 娇气的女孩子需要被照顾 这大概是孔呈执业生涯中遇到的最调皮的患者了。 他被于休休问得哭笑不得,挑高眉头思考半晌儿,仍然没有弄明白她这是什么问题。 “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跳楼?” 于休休:“哦。那就不是你。可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孔呈抿紧双唇,看了她片刻,又再次望向温度计:“这烧明明退下来了呀。为什么人越烧越糊涂了?” 烧? 于休休激灵一下, 难道她真的发烧了? 不,难道她不是在做梦? “孔医生,麻烦你掐我一下。” 孔呈:“……” 霍老板的心肝宝贝儿,他敢掐?怎么可能,他是嫌弃人民币有铜臭味了吗? 于休休甩了甩头,“好沉。我从来没有做过这么真实的梦。” 孔呈总算是明白过来了,伸出五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一下,“于小姐,这是几?” “啊?”于休休深吸一口气,摸向自己的脑袋,“完了。不是梦!” 她身体很好,平常壮得跟牛犊子似的,几乎很少生病,但是只要一生病,整个人就会变得很娇气。犯困犯傻犯呆需要被照顾,莫名觉得自己很弱小可怜无助……所以,她每次生病,于大壮和苗芮就像哄小孩子似的哄着陪着,心肝宝贝一样疼着。 可这次病了,醒过来没有父母在身边,霍仲南也不在,于是,刚才还好端端的人,一个“确诊”,马上就焉了下来。 “他人呢?” 她四周张望,眼睛里满是失望。 孔呈看着她红红的眼圈儿,叹息一声,“他一直守着你的,刚才有人找,前脚下楼,你后脚就醒了。” “哦。”于休休垂下眸子,又轻声说:“谢谢你孔医生,我这是怎么了?” 孔呈:“你昨晚睡觉没关窗子吧?可能受了凉,有点感冒。小问题,别担心。” 于休休:“……哦。” 她瞄向那个窗户,回忆了好半天自己为什么没有关窗?然后就忍不住红了耳根。昨晚在这个陌生的房间里,她一个人怎么都睡不着,就想打开窗子看霍仲南的房间灯灭了没有,然后看着看着,就忘了,忘了…… 自作孽,不可活呀。 于休休歪头靠在枕上,闭目养神,想着自己的梦。 忽然一只大手落在额头上,冰凉的触感,让此刻的她感受十分舒服。 “哥哥?”她条件反射的睁开眼,生病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小可怜,霍仲南心里不由一紧。 “舒服些了?” “嗯。”于休休乖乖点头。 霍仲南皱眉,“怎么晚上睡觉不关窗?” “呃!” 总不能说,为了偷看他的……窗户吧? 她摇头,装傻。 霍仲南看向孔呈:“她情况怎么样?” 孔呈被这冰冷的目光看得有点儿心颤,“烧退了,吃了药,再观察一下,晚上不发烧,病情就稳定了……” 霍仲南点点头,平静地拿起水杯,又扶她坐起,“来,喝点水。” 被关心的于休休,心里无端变得躁热,轻轻抿一口温水,摇摇头:“我这病,肯定是被老于和苗女士合伙气出来的。回头就找他们算账。” 霍仲南看她一眼,沉默。 于休休说完,想到这哥们儿心思比普通人更重,说不定一会儿又误会她是被家庭冷暴力伤害的可怜孩子了。 她赶紧咂了咂舌,“我开玩笑的,他俩可疼我。” 她第一时间就为老于和苗女士正了名,可是,霍仲南看到她眨动的睫毛,觉得这是一个女儿的懂事,只会更加的心痛这孩子。 “没事了。”他微微俯身,握住她的手,捏在胸前,很久很久没有放开,那呼吸有节奏地传递给于休休,让她的头皮忍不住一圈圈发麻。 “我说认真的,他们对我很好。我生活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里,比大多数的女孩子都要过得好,我以前对你说的那些,全是……胡说八道。” 霍仲南对她的“澄清”并没有多余的反应,只是略微皱眉,轻轻抚上她的脸,然后又放在额头上,试了试温度,低低喟叹。 “今晚别睡这个房间了。” “嗯?”于休休没反应过来。 “你需要照顾。”霍仲南一脸凝重地望着她,脸上写满了担心,像大人对小孩儿那般小声训诫,“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好好睡觉。不关窗,踢被子。” “……” 这……算不算丢人的事? 于休休苦着脸,“我并不经常这样。” 霍仲南哼笑一声,调侃说:“经常这样,医院都住不下你。” “人身攻击!”于休休瞪他一眼,待看到他脸上的担忧后,又忍不住想要逗他,“你的意思是,我晚上又睡你那屋么?” 霍仲南:“嗯。” “那怎么行啊?”于休休故作讶然地瞪大眼,脑袋摇得像一个拨浪鼓,还有丝丝的害羞,“我住你的房间,人家会以为我和你有一腿的。” “嗯?” 霍仲南微微一怔:“我们难道没有一腿?” 能看出来,他这是在真正的疑惑,声音低沉,目光有点烫,但绝非撩她。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于休休生着病,体温比平常高的原因,她觉得自己鼻子、眼睛、嘴巴都热乎乎的,被他一句平静的话烧得头重脚轻。 “哥哥,你认真的?” “我何时不认真?” 霍仲南表情凝重,瞥她一眼,说完又低下头,抚上她的额头,“乖,听我安排。” “哦!”于休休回答干脆。 莫名的心里有点发热,有点飘,几乎在他的温柔里沉溺。 这个男人太可了! 怎么可以顶着这么一张冷酷无情生人勿近的禁欲脸,对她这么温柔这么迷人这么魅惑…… 于休休觉得鼻腔快充血了。 “哥哥,你别这样看我……我要死了。” “???”霍仲南脸一沉,“怎么了?孔呈!” 于休休:“……” 她怕再次吓着孔医生,连连摆手。 “我没事我没事。我在和你开玩笑呢。” 老干部根本就不能理解“死”与“死”的区别,看来,往后跟他在一起,网络语言要少说,不然这人不知道会被她折腾成什么样子。 于休休甜滋滋地想着和他在一起的美好未来,连续剧一般地开启了脑洞模式,一个人在脑子里差不多快要连载到抱孙子这一步了,没有想到,霍仲南只是把她移入了自己的房间,然后——他住到隔壁客房,方便照顾她。 这…… 真特么…… 于休休有一口老血在喉头,不知该不该吐。 可能是被这家伙气的,这天晚上她果然如孔呈所说,又开始了反复发烧,体温好不容易降下来,不到半小时,又升了上去。 可怜的她,都来不及YY美男在侧的幸福。 霍仲南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帮她物理降温,不假人手,一夜未合眼。 凌晨,于休休迷迷糊糊醒来,看到他憔悴的脸,有点内疚。 “……哥哥,我没事的,你去睡。” “你在发烧。” “发烧有什么关系?我身体很强壮。” 霍仲南皱起眉头,似乎对她的“强壮”二字有些想法,上下打量一番,伸手摸她的额头,似乎不放心,又把脸贴上去,然后松了口气。 “总算退了。” 于休休把他推开,咳嗽了两声。 “你离我远点。” 霍仲南微怔,她想说话,又忍不住喉咙痒,用手捂着嘴巴,咳嗽了起来。 “病毒性感冒,别传染给你了。” 霍仲南笑了起来,“最毒的,就是你了。” “???”这话什么意思? 于休休疑惑地看着他,霍仲南却是一笑,宠溺地拍拍她的脑袋。 “幸好,我百毒不侵。” “我怎么感觉,我又被人身攻击了?”于休休甩了甩沉重的脑袋,觉得自己的智商可能走丢了,而且,一说话就咳,十分难受,索性睁大眼珠子瞪他。 “饿不饿?”霍仲南低头看她,目光有隐隐的笑意“我让阿姨给你煮了粥。” “我想吃小龙虾。” “……” “火锅也可以。” 霍仲南皱皱眉,看阶级敌人一样看她。 “要不,你就亲我一下。”于休休耍赖,说完,又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红着脸,双眼有咳出来的泪波,可以说,这个索吻十分娇俏可人了。 霍仲南沉吟,安静地看她片刻,忽地低下头,轻轻在她唇畔啄了下。 “我去给你端粥。” “哦。” “你乖乖睡。” “哦。” 于休休嘴里答应,却是咬着下唇,看着他偷笑。 “闭上眼!”霍仲南回头瞪她。 于休休马上合眼,乖乖的,只有唇边残留着一丝没来得及收敛的微笑,还有得逞后的小得意。 “……” 霍仲南看了她片刻,退出房间,好不容易才压抑着内心那一股涌动的情绪。 他想,于休休真的是个很神奇的女孩子。 她自己从来没有太多的情绪,除了笑,在她脸上几乎看不出其他,可是,她却能为他带来很多的情绪,让他去想很远的未来…… 于休休。 这个名字像烙印一样印在脑海。 和任何一个名字都不同。 霍仲南下楼的时候,一个人在笑。 孔呈正在楼下和钟霖聊着天,顺便吃东西喝水,一抬头看到他脸上诡异的笑容,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没拿稳水杯。 “霍先生——” 霍仲南的脸瞬间冷漠。 “嗯。” 孔呈和钟霖对视一下,不敢乱说乱动了,一直等到霍仲南的背影离得远了,这才长长松口气。 “吓死我了。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钟霖:“你说休休问你,有没有想过要跳楼!” “啊对对对!”孔呈说到这里,脸上全是忍不住的笑意,皱纹都笑出来了,表情极是夸张。 “我告诉你,她都不是在玩笑哦,是很认真的,很认真地问我:孔医生,你有没有产生过——跳楼的念头?我去!你说我好端端的一个人,跳什么楼?哈哈哈!” 他笑得喘不过气。 突然发现面前有一道阴影。 再一抬头,看到霍仲南在面前。 “你说什么?” …… 霍仲南上楼的时候,于休休已经有些迷糊了。她病体未愈,整个人脑子有点混沌,看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面前,双眼盯着自己,内心一窒。 “哥哥?” 他没动,没说话。 于休休的视线转到床头柜上的托盘里。 “端来了?” “嗯。”霍仲南回过神儿来,强压下心里那一抹强烈的冲动,慢慢把她扶起来,端了碗喂她,“先吃一点。” 于休休配合地张开嘴。 他没有说话,一勺一勺的喂她喝粥。 白粥淡而无味,于休休吃了两口就没兴趣了,皱着眉摇头,“不要了。” “再吃一点。” “还是想吃小龙虾。” 于休休靠在床头柜上,哀哀怨怨地叹一口气,“我认为现在我需要小龙虾或者一个特辣火锅来治愈,等我吃完,肯定是感冒也好了,烧也退了。” 霍仲南:“……不许。” 勺子又伸到了唇边,于休休无奈,又含了一口在嘴里。 “霍仲南,再喂我,就跟你拼命。” 霍仲南沉默看她。 终是慢慢地放下了粥,然后抽纸为她擦了擦嘴,慢慢俯下身,自上而下看着她的脸。 “休休。” “嗯?”于休休脸有点红,以为他又想亲她。 然而,她都准备闭上眼睛了,不曾想,他却平静地问:“你为什么会那样问孔呈?” …… …… 第124章 太实诚了 一 “嗯?” 于休休大失所望,懊丧地睁开眼,看着他:“问他什么?” “问他——有没有想过跳楼?”霍仲南语气很平静。 于休休愕然片刻,“你连这个都知道了?厉害!”她咂咂笑,四处看了看,玩笑问:“你是在房间里装了窃听器吗?” 霍仲南不说话,双眼保持着专注看她的动作,许久都没有转开。这让于休休不适地皱了皱眉头,撑了撑微微发昏的脑袋,叹口气,失神地望向窗口。 “我做了一个梦。”她喃喃说。 “也许不是一个梦,是很多个梦。”她又补充。 今儿天气很好,蓝蓝的天际有几缕阳光,正从窗户探出头。 一室温暖。 于休休想了片刻,“我这个人可能脑细胞比普通人更活跃,常常会做些稀奇古怪的梦,会梦到一些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比如唐绪宁出轨,我就是做梦做见的,我甚至梦到——和他结婚后的事。” 说到这里,她下意识望了他一眼。 “我想,这或许是我的一种潜意识假设?会让我对自己的行为和决定,进行慎重地思考?是老天赋予我的某种特殊的能力?” 霍仲南脸色微微一暗,显然不喜欢这个假设。 于休休眨了眨眼睛,给了他一个妖俏的微笑,“我这么说,你会不会笑话我?” 霍仲南摇头:“你和孔呈说的那个,怎么回事?” 他对她和唐绪宁的事情不感兴趣,也不乐意听,却对这个事情感兴趣?于休休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出来。 “有些东西,很奇怪,我说了,你未必会信。” 霍仲南:“你说,我就信。” 于休休笑了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好几次,我梦到一个准备跳楼的男人。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根据我的梦境经验,所有我梦里出现的人,都是在现实里认识的,或者见过的,最少,也是听过的,唯独他不是……” 霍仲南不说话,深深看她。 于休休:“这感觉我很难说得清楚,每次做这个梦的时候,我都有一种宿命感。就好像我的出现,就是为了去拯救他的。我会因为来不及走到那里而难过,会因为看到他往下坠落的身影,而撕心裂肺……” “我想,我上辈子肯定是个神……” 她眨了眨眼,看向霍仲南凝重的表情,“吓到你了?” 霍仲南再次摇头,双唇紧抿,薄薄的成了一条直线。 于休休突然莞尔,笑得唇角荡了开来,“所以,我今天看到孔医生,会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就胡乱猜测,那个人是不是他……”想到自己作的这个幺蛾子,她有点不好意思,捋了捋头发。 “其实我就是生病了,没有清醒。哈哈哈,太丢人了!孔医生是不是当笑话说出去了?” 霍仲南不动声色地望着她,出神。 “哥哥?” 于休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一种温暖的光芒。很暖,暖得她心脏砰砰地跳,就好像自己是他心底深处最珍爱最重要的那个人。 “我是不是有点奇葩?” 于休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勾了勾他的手背。 “其实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和别人不太一样。我的行为和处事风格,在很多人的眼晴里,都是荒唐可笑,太不正常的。”她抿唇轻笑,望着窗户口的阳光,脸上荡起了一层涟漪。 “爸爸,妈妈,还有很多人都告诉过我,这个世界不是我想的那样。生活不是童话故事,每个人都会长大。长大了,就要去懂得和学习大人世界的种种行事规则……欺骗、防备、人心隔肚皮,种种,种种种种种……” 阳光的线条扩散更开,洒在了于休休的被子上,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莫名就对霍仲南说了很多。 “曾经,有很多人说我的坏话,当然,现在也有。哈哈,他们说我不学无术,不求上进,心安理得的啃老,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觉得我傻白甜,脑子简单还有点蠢……我心里知道,我不是人家说的那样,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去告诉这些‘大人’,告诉他们,我不是傻,也不是蠢,也不是荒唐,我只是还不想做‘大人’,只想做自己,按自己的小宇宙里的行为准则来生活。哥哥,你说,人为什么就不可以做自己呢?为什么一定要活在别人的眼光里,为别人,为‘大人’的规则而活?” 她看着霍仲南,一双眼亮晶晶的,像冰同上的水晶,泛着耀眼的光。 这不是荒唐可笑,不是不正常, 只是这样的她——太过珍贵,珍贵到不是‘大人’们能理解的样子。 霍仲南沉吟片刻。 “别人不喜欢你的时候,你会难过吗?” 于休休点点头。 “那你会因为别人的话,而改变自己吗?” 于休休摇摇头。 “你恨过人吗?” 恨?于休休想了想,又摇头:“一般我有仇,当场就报了。” 霍仲南:“你有失去理性,失去控制,想毁灭这个‘大人’世界的时候吗?” 于休休再次摇头。 “我想改变他们,不想毁灭。” “你很好。”霍仲南长长松了一口气,伸手摸摸她的头,唇边有一抹笑,“这样的你,真的很好。” “你理解我?”于休休眼角笑得弯了起来,“即便我会做这么多奇怪的梦,我是个有点荒唐的傻白甜,你也觉得我是对的,是好的吗?” “是。”霍仲南突然拥住她,胳膊紧紧的,“读过法国作家圣埃克絮佩里的《小王子》吗?” 呃? 于休休有点臊,“没有。我读书不好,不喜欢读书。” 霍仲南:“你就是那个小王子。” “……哈哈!”于休休并不知道《小王子》是什么,但是听得出来这是夸奖她的话,“我认同你的看法。不过,我怎么可以做王子呢?哥哥,我的性别……就这么没有辨识度吗?” 她说着,还捋了捋发,妩媚地笑了笑。 霍仲南心口一怔,“有。” 他听到自己微哑的嗓音,“你不是小王子,你是小公主。” “哇!”于休休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别再夸我了,心慌手抖,有点怕。” 霍仲南:“……” 他扬起唇,低头吻她的额头:“休休,有你真的很好。” 今天他说的这些话,都有些奇奇怪怪,于休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眼睛里有笑起来的小星星。 “有你,我也很好。我现在都很少做噩梦了呢。” “我也是。”霍仲南回答得理所当然。 于休休怔了怔,忽然有些想笑。 这哥哥知道她说的是噩梦是怎样的吗?是连续剧那种的,是纠缠了很久的,让她怎么都摆脱不了甚至与命运息息相关的噩梦呀。 “唉!”于休休靠在床头,幽幽地说:“要不是这次发烧,我差点就以为,他不会再出现了呢。说来也奇怪,这个人到底是谁呢?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梦里?” 霍仲南平静地为她端来一杯水。 “不论是谁,都是缘分。” “我也这么想。”于休休乖巧地喝了一口,“就是有时候会好奇,这个人到底在哪里?他都经历了些什么?难道说,他进入我的梦里,就是为了让我救他吗?” 霍仲南手一顿,淡淡说:“说不定,你已经救他了。” “噫,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哦?”于休休点点头,瞄他一眼,“哥哥你为什么对这事感兴趣?” 霍仲南看着她干净的眼神儿,默了片刻,说:“对你的事,我都感兴趣。” 最佳答应。 完美。 于休休发现这个人是越来越懂得哄女孩子了。 霍仲南:“吃药吧!” 于休休皱着眉头:“……我刚在心里夸完你,你也太不经夸了。” 霍仲南没有说话,把药喂给她,末了,又冷着嗓子说:“张嘴!” “嗯?”于休休条件反射张开嘴。 一颗糖塞了进来,甜咝咝的。 化开了,整个口腔都甜了起来,慢慢甜到了心里 于休休笑着抿起唇,看他轮廓分明的俊脸,“哥哥,谢谢你长得这么好看,还对我这么好。” 霍仲南回头瞥她,“除了好看,就没有别的优点了?” 于休休想了想,皱眉说:“还很有钱?” “……” 这孩子,太实诚了。 …… 第125章 作妖作出极限 二 下午,吴梁正在诊所里和一个女病人聊天,听女病人热情洋溢地诉说自己与第七任丈夫不可不说的爱恨情仇,手机叮的一声,响了。 他低头看一眼,发现了霍仲南的一笔转账。 没有备注,没头没尾。 吴梁热血沸腾了不到两秒,又有点怕。 老板怎么会无缘无故给他转钱? 他好多天没有见过霍仲南了,也没有对他有什么帮助,这钱来得这么莫名其妙,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他转错了。 要不要“自首”呢? 吴梁好纠结,好艰难。放入口袋里的钱要掏出来,简直就像割肉一样,何况是这么大一笔? 他咽了好几次唾沫,让助手继续听女病人的故事,自己进了内室,硬着头皮给霍仲南发消息。 “霍先生,你转错账了。” 霍仲南:“没错。” 啊!吴梁听到了心跳的声音,“给我的?” “给你的。” “为什么?” “感谢。” 啧!他的业务能力,霍仲南可是从来都没有看上过,为什么感谢?为什么?吴梁从多个角度思考了一下自己的优秀之处,仍然没有结论。 而霍仲南似乎也不想细说,只告诉他。 “你是个优秀的心理医生。” 吴梁感动到哭,“霍先生,有您这句话就够了,钱不钱的无所谓……” 霍仲南:“那你转回来。” 吴梁:“……那多不合适。好歹是你的一片心意,我不要说不过去吧?谢谢老板。” 霍仲南把手机扣在桌子上,没再理他。 最开始从吴梁那里拿到画像的时候,他连半信半疑都没有,而是压根儿就不信。 能凭他的简单描述就画出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不是心理学,是玄学。 其实,他很清楚。 吴梁认识于休休。 因为是他让钟霖把于休休介绍去诊所的。 那小子比猴儿还精,完全有可能故意为之,随便画一个敷衍他。 那为什么他会愿意相信呢?因为画像上的人是于休休。 不管是内因驱动外因,还是外因驱动内因,那张画像都是他给自己的一个最好的借口。是选择,也是一种必然。 不曾想,居然是真的。 吴梁居然真的画对了人。 不管是巧合,还是他真有这本事,钱都是他应该拿的。 钟霖是第二天知道这个消息的。因为吴梁不仅发了朋友圈,还特地截图给他炫耀,“看到没有,我也有很多个零了。” “我看你就是个零。”钟霖嗤之。 “我怀疑你在骂人,但是我没有证据——” “不需要证据,我就是在骂你。”钟霖冷森森地笑,“饮水不忘掘井人,如果我是你,早就主动给恩人一点表示了,而不是不要脸地跑到恩人面前炫耀。” “不对。”吴梁想象着钟霖在电话那头气得牙根发痒的样子,居然有点想笑,“你想我对你表示什么?” “这还用问?”钟霖挑起眉头。 “好吧。”吴梁说:“我喜欢你。” “……卧槽!好恶心,你滚!” …… 于休休在南院养病的第三天,还是没有等来父母。昨天晚上,她就打了电话回去,说自己不想在这里被人当猪一样饲养,她要回家养病。没有想到,父母在详细询问了她的病情后,居然笑得合不拢嘴。 “闺女,好时机啊,你要牢牢抓住机会。” “生病就是女孩儿最大的武器。能不能吃住他,就看你这次的反应了。闺女,你要知道,男女间最开始建立起来的感情模式,会直接影响未来整个婚姻生活。你现在吃住了他,让他听你的,往后你日子就好过了。” 苗芮耳提面命,恨不得把自己多年的驭夫术悉数相传。 于休休听得头大。 八字没一撇,怎么就婚姻了? 她忍不住吐槽:“妈,你怎么不教教我,怎么生娃呢?” “这么快?”苗芮吃了一惊,“你们……那什么了?是不是没有采取措施?休啊,你怎么不听妈妈的话?你还小,生孩子还早……” “啊!妈,你在想什么啊?” 于休休捧住脑袋,生无可恋地问:“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和他每天隔着八丈的距离,生什么娃?所以,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革命尚未成功,回来干什么你?” “妈妈,我病了。” “阿南照顾你,我很放心。” “可是我很不放心啦。”于休休捏了捏自己的腰,“再这么下去,我号称永不长胖的江湖绝技就要失效了。” “没事没事,胖点更好。我和你爸商量过了,崽崽快高考了,你回来就撺掇他打游戏,你俩还是分开好,不要互相影响了。只要人家不撵你,你就住下来吧。” “……这借口,我给满分。” 于休休挂了电话,在设计部的群里“巡视”了一圈,又和谢米乐聊了一会儿,最近设计部工作都走上正轨,于休休手上的几个装修项目,都有项目经理和售后在跟进,有些小问题,当场就解决了,几乎也用不到她。 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严格的工作守则带来的好处。 最重要的是,工资到账,她发现比上个月还要多一些。 于休休很兴奋。 自己赚到的钱和拿父母的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好爽!”于休休反复看着那个数字,开心了不到十分钟,又焦虑起来,“我有点担心,我这个月又是休假又是生病的,没有接到一个单子,下个月是不是拿不到这么多钱了?” 她会有这个困惑,让谢米乐很困惑。 “大小姐,你缺这点钱开锅?” “缺啊!”于休休垂着眼,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不行,我明天就得去上班。我得去接单子,赚钱,赚钱!要不然日子怕是过不下去了。” 谢米乐正在喝奶茶,见状噗的一声,呛住了。 “于休休,你是真的很欠揍!” …… 于休休是认真的,再没有比这个更认真的想法了。以前啃老的时候,虽然也不曾心虚,但真的没有付出劳动得到报酬来得愉快。她很享受工作的乐趣,也害怕不能跟上工作进度。 可是,她的想法,直接被霍仲南否定了。 “你在生病。” “我已经好了。” “你没好。” “好了。”于休休气鼓鼓地说:“孔医生都说了,只是一个小感冒,我都吃三天药了,没发烧,病情也已经控制住了。” “你还在咳嗽……” “我没有咳……咳咳咳咳!”于休休喉头一痒,亲自打了脸,双颊咳得通红,“感冒是有周期的啊,哪能这么快?我不需要休养,照样过两天就好了。” 霍仲南面无表情,看她一眼。 “哥哥!”于休休委屈地瘪了瘪嘴。 硬得不行,来软的。软硬兼施,不怕他不肯就范。 “哥哥,求你了,我再这么闲下去,头上都要长蘑菇了。你看你看~”她双手伸到头上,做了个兔子耳朵的动作,“你看,是不是长蘑菇了。” 霍仲南摸了摸她的头,没有再反驳。 可是,当于休休第二天准备好去上班的时候,客户居然自动送上门了。一个打她电话,一个加她微信,都说是朋友介绍的,家里需要装修,直接就发了房屋的建筑图纸过来,只需要她出方案就行—— 于休休:…… 她爬起来去书房找霍仲南。 这个男人是个深度宅男,几乎整天整天的宅在家里,于休休这几天都没有见他去过公司,不过,他有在书房办公。接电话,会议,视频,工作安排,都会在这里完成。 她敲门进去的时候,霍仲南正在开视频会议,看她气咻咻的样子,眉头微微一蹙,“怎么了?” 于休休看不到他的电脑内容,并不知道他在办正事,哼了哼,半是撒娇半是生气地瞪他,“急事找你。” 霍仲南看了一眼电脑,指指面前的椅子:“坐下来说。” “不坐。”于休休咬牙,一个箭步冲上去,直接扑到他身上,然后双手卡住他的脖子,“霍仲南,你欺负我,你死定了。” 霍仲南:“……” 视频另一端的盛天高管们:“……” ------题外话------ 于休休:小姐姐们,最近我都不知道能说什么来逗你们开心了。我知道,在你们的那个世界里,出现了新型肺炎疫情,有很多人生病了,有很多家庭在这个新年受到了疫情的伤害,有很多的医护人员在一线拼命,大家的心情都非常沉重。我也很担心你们。其实,我发烧的时候,我有想过,孔医生医术很好,我好想让哥哥把他派过来帮助你们……可是,我和你们隔了一个次元,怎么都伸不了援手。好着急,好焦虑。我只能祈祷,希望你们在三次元世界里,平安康健! 第125章 山上的风光 于休休并没有发现异样,因为霍仲南脸上没有异样。 他淡定地看着她,嗓音有些低沉,“怎么了?” 于休休听他嗓子发哑,怕真的掐到他,手指微微松开,一脸不高兴地问:“我那两个客户,是不是你找来的?为了不让我出去工作,对不对?” 霍仲南皱皱眉:“客户?” 难道不是他? 于休休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抿了抿嘴,再细思一下,又觉得霍仲南不至于。他要阻止她出门,都是干干脆脆地直接拦人了,又怎么可能耍这种手段,找什么客户来呢? “不是你?” 她温热的呼吸带着女孩儿特有的香气,萦绕在霍仲南的脸上,因为病刚好,腮帮还有一点淡淡的红润,霍仲南眯起眼,看她片刻,垂下眼皮,不再直视。 “不是。” 呃! 闹乌龙了吗? “不好意思啊,误会你了。”于休休尴尬地笑着,卡在他脖子上的手,迅速收了回来,像被烫到了似的,甩了甩,轻轻笑着,就想脚底抹油—— “你忙,你忙你的,我就不打扰你了。” 她随口说完,无意间回头看一眼电脑,想看他在忙什么。 只一眼,整个人就僵硬了。 因为在电脑里,有几个比他们年龄都要大的长辈,僵直地坐着,比她还要震惊,一个个瞠目结舌地盯着她。 “啊!” 于休休仿若见鬼。 她刚才冲过来,骂霍仲南,掐霍仲南,整个人扑向霍仲南……居然有这么多观众?那他们是怎么忍住……不出声的? 于休休脸红地轻咳两声,朝他们招了招手,“你们好。” 视频另一端的盛天高管们:“……” 看他们一动不动,于休休撑着额头,转头,小小声问霍仲南:“全是假人吗?” 霍仲南轻瞄一眼那群老家伙,“嗯。” “哈哈哈!”于休休刚才还有点紧张,被他一个轻松的“嗯”治愈了。为了缓解彼此的尴尬,顺便为霍仲南挽回尊严,她笑眯眯地说。 “好吧好吧,吓死我了。咳,我这个冒着热气的感冒,真是要命,居然会支配我的理智。所以,我刚才做了什么?哥哥?” 霍仲南:“……” 于休休甩甩头,又揉太阳穴。 “我肯定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对不对?嗨,那个……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突然犯病,这就回去,找找我的节操。” 她转过身,像个僵尸一样,面无表情地挺着脊背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霍仲南:“……” 视频另一端的盛天高管们:“……” 老板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妹妹? 还是一个可以在他办公的时候自由进出,随意打断视频会议还被邀请入座的妹妹? 大家都疯了! 私底下到处询问。 有人说,可能总裁办公室的人会知道一些。 不过,总裁办没有一个人敢说。 问?问就是不知道。 前台的几个小妹,也是一副“我知道但不告诉你们”的样子,讳莫如深。再然后,才有看不过眼的下属,把【最美CP】的资料发给这群不怎么关注八卦新闻的老高管。于是,“闯入霍先生书房的女孩儿”终于有了姓名,引来老高管们不放心的私下调查。 ~ 于休休回到卧室,发现心脏砰砰乱跳。 “太尬了!”她给谢米乐说了误闯书房的事情,然后不无遗憾地说:“早知道我换件衣服化个妆再去啊,这篷头垢面的样子,丢人。” 谢米乐笑得快要直不起腰来,“可惜不能看到现场!有视频吗?发我一个。我想看看你的丑态。” 于休休呵呵冷笑:“你想多了。我脸小,怎么都是好看的。” 谢米乐:“啧!” 于休休:“不信?” 谢米乐:“信,所以你那两个客户究竟谁介绍的,破案了吗?” 于休休一头雾水,“我也想知道啊?问他们,只说是朋友介绍,看过网上的装修案例,可是,我这才入行多久,能有几个装修案例?这不扯的么?” 谢米乐:“可能又是你的哪个仰慕者。所以呢,你下午还要不要去见客户?” 于休休看了看时间,想到霍仲南的那张脸,“我想去啊,几天没出门,我都快要长霉了。可是……好吧,我去。” 为了“讨好”霍先生,于休休简单地收拾一下,去了厨房。 几个工作人员看到她来,说要自己做菜,都紧张得不行,怕她把自己手指头剁了。 在他们眼里,于休休就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大家都认为她只是图一时新鲜,做个样子给霍先生看,没有想到,她拿起菜刀就能切,条,丝,块,样样精致。不仅会做菜,做出来的菜还有模有样,很能打。 大家都服气她了,赞不绝口。 可是,霍仲南开完会下楼,看到她像个兔子似的蹦来蹦去,当场就黑了脸。 “你不是在生病?” “我没病啊?”于休休解开围裙,洗了个手,摸自己的额头,“没发烧,头不疼,眼不花,还能笑——”说笑就笑,她咧嘴笑出几颗整齐白皙的牙,冲他做怪脸。 “我做菜是因为我想讨好你呀,霍先生。” 霍仲南皱皱眉,“非奸即盗。” “……恭喜你,说对了。”于休休笑盈盈地冲过去,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拖向餐厅,指着桌上冒着热气的食物,一脸亮色。 “当当当当,快看,怎么样?想吃吗?” 霍仲南脸色稍稍缓和,捏住她的手。 “下不为例。” “下次你想吃,我还不做呢!”于休休扬了扬眉,忽然想到自己的目的,又软了脾气,把他拉到座位上坐好,低声说:“我要去工作。我不能再宅下去了,再这样,我会憋死的。” 霍仲南双目微闪。 好半晌,他慢声问:“和我一起在家,不好吗?” 呃!好是好,但有谁能天天宅家不出门的? 认真说,于休休认为霍仲南的生活方式是有问题的。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这大好的时光,美丽的世界,居然没能激发他的一丝半点的兴趣。每一天,他就像个囚犯一样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这不是浪费好光景吗? “我觉得闷。”于休休实话实说,“你在家时间长了,不难受吗?” 霍仲南看着她,不说话。 于休休与他对视着,突然有点胸闷气短。 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对自己不了解的人和生活,不会随便置评,她突然又觉得,霍仲南的经历与她不一样,也许这才是他认为舒服与安全的生活方式。 所以,她的话可能是伤害到他? “休休。” 霍仲南突然唤她。 “嗯?” 于休休猛点头:“你说。” 霍仲南问:“你是想离开我,还是想去玩?” 呃!这不是个送命题吗? 于休休想了想,“我想工作,也想玩,但不是想离开你。” 霍仲南的脸色以看得见的速度转为柔和,甚至唇角都扬了起来。 “好。先吃饭。” ~ 吃过饭,霍仲南带于休休上楼,让她带上一件外套,准备出门。 来南院的时候,于休休并没有带生活用品,当然也没有带衣物,这些行头全是霍仲南为她置办的,整整放了一个衣帽间。 不过,最开始那些衣服的款式,要么显得老气,要么……就是太嫩气,还有好几款都是少女粉,传说中的直男审美。 好在,衣服尺寸几乎一丝不差。 就凭这一点,于休休就很佩服他了。 她没有忸怩,对霍仲南的准备欣然接受,甚至还指点了他审美上的不足——这与霍仲南事先的想法,完全不一样。 他以为她会不好意思。 甚至拒绝他的好意。 然而,她是于休休呀。她根本就不带害羞的。 她说:你不差钱,那我就笑纳了。 这直率的性子,让霍仲南又狠狠为她置办了一些符合她审美的衣服,于是,衣帽间都快要放不下了,霍仲南索性专门腾出来一个大房间给她放衣服。 土豪的世界,于休休有点长见识。 就是衣服太多,让她很伤脑筋。选半天才挑了件风衣,配上一双小靴子,挽住霍仲南的胳膊出了门。 清风两袖,阳光正好。 空气里几乎可以闻到春天的气息。 于休休很兴奋:“我终于又活过来了,哥,我们去哪儿?” 霍仲南侧目看她,“你想去哪儿?” 于休休看着路边正在努力抽芽的树木,深吸一口气:“我想去郊外踏青。” 霍仲南说:“好。” 呃!这就依她了? 于休休问:“你本来的计划呢?” 霍仲南说:“我本来的计划,就是听你的。” 于休休哈一声,笑得一脸天真:“那太好了,我们就去踏青吧。” 春寒料峭。出了城,天气就不算暖和了。即便有阳光,凉风吹过来仍然有些冷。 汽车停下来时,于休休看到近在咫尺的小山,左右看了看,不是风景区,也没有标识,完全不知道这是哪里。 “咱们要上山吗?” 她奇怪地看着霍仲南,没有想到,他点头。 “踏青,这里清净。” “呃!”是挺清净的,人影子都不见一个。 于休休发现霍仲南的日子实在太寡淡。看电影,吃火锅,不论做什么,他都要选择没有人的地方,如果有人,他大爷就直接包场,根本就是从本质上脱离了人类的群居特性。 相处越久,她越是感慨。 这个男人沉默寡言的外表下,有一颗并不那么坚强的心。 这些,会不会是他本能的逃避? 于休休默默靠着他,看着山上的密林:“这山上会有野兽吗?” 霍仲南说:“有。” 于休休惊恐地停下脚步:“哥哥,咱们不用这么想不开吧?” 霍仲南扬起一侧唇角:“我。” “……” 莫名的,这话让于休休脸红了。 她想说一句“讨厌”,又觉得这样太娇软惹人,好像故意打情骂俏一样,于是,话到嘴边收回去,惹来几声咳嗽,恰好被山风一灌,咳得就更厉害了,眼泪盈满了眶。 霍仲南怔住,拍她后背。 “又咳了,咱们回去找孔呈。” “不要!”于休休忍着喉咙里的干痒,瞪着泪眼看他,“我只是被你吓住了,野兽。” 霍仲南黑眸微暗,轻笑一下。 “我还没怎么你呢。” “……” 那你是想怎么我呢? 于休休的耳根微微一烫,低下眸子,没吭声。 霍仲南默默地脱下外套,搭在她的肩膀上,然后自然而然地搂住她,慢慢沿着这山上唯一的一条水泥路往上走。 于休休很享受这样的照顾,没有拒绝。 走到半山腰,发现一个闲置的精致两层小木屋,被掩在丛林里,只露出一个屋檐的角。路边还有一个木质的亭子,站在里面,可以俯瞰整个山脉和山下的风光。于休休欢快得像一只鸟儿,冲上去展开双臂,悦声道。 “这里太美了,太美了!纯天然的美啊。” 她说着又转过头来,笑着问霍仲南:“为什么这里没什么人,但是路却修得很好呢?,还有这么漂亮的亭子和小木屋。天惹!哥哥,你是怎么发现这块宝地的,你太了不起了。” 霍仲南淡淡看她一眼,“不是我发现的。” “啊?那是谁发现的,我要感谢他。” “是我买的。” “房子和路……?” “我修的。” “什么?”于休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这片山,这房子,是你的,全部是你的?” 霍仲南点点头。 于休休泪目:“……” 土豪的世界,她真的不懂了。 “你为什么要买它?” 霍仲南走到她的身边,与他一起看着山下的风光,“烦。” 于休休笑出了声来,“就因为烦,就买一座山,修一幢房子,修一条路?所以,你做了这些之后,再来看一看,就不烦了吗?” 霍仲南看她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我第一次来。” 好吧! 同样是土豪的思想境界。 于休休叹口气,摇头,“失敬!我愧为暴发户的女儿了。” 霍仲南没有说话。 于休休指着不远处那一幢小两层的木屋,“所以,这个房子,我们能进去吗?” 霍仲南说:“能!” 于休休开心得手舞足蹈,“哈哈,走吧走吧,我们进去看看。” 她以为霍仲南带了钥匙,可以从大门进去,没有想到霍先生说的“能”,是——翻阳台砸玻璃的“能”。 于休休眼睁睁看着他,从路边抱了一块石头垫在脚下,然后攀着木质的屋檐,身手利索地爬上二楼,直接砸了窗户进去,然后从里面为她打开了门。 “请进!” 于休休的嘴,好久才合上。 “这待客的方式,好特别。哥哥,你真是个宝藏男孩儿。” 霍仲南没有说话,将掌心盖在她的头上,“小心撞头。” 于休休“嗯”一声,发现这个木屋的建造和传统意义上的不同,不论是构造的风格,选材都极有特点。木屋内部的设施全部是由木头制成,椅桌、餐具,没有一个例外。而且她走进去后发现,整个房屋的构造里没有一颗钉子,没有一个镶嵌装订过的痕迹。 于休休已经顾不上欣赏风景了,对于学建筑的她来说,这房子本身就是一道足够亮丽的风景,可以媲美一切。 “这房子居然用的榫?” “天啦,这房子的结构,太有匠心了。我看看,我再看看。这幢楼的底部居然是撑在一块整石上的,这柱子……是整根的金丝楠木?这雕花,这工艺……” “不,主要是这设计!” 于休休猛地回头看着霍仲南。 “哥哥,你在哪儿找的设计师?这木屋,可以得到世界级的设计大奖了啊。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好想认识他啊。” 霍仲南挪开眼:“别人介绍的,忘了。” 忘了? 呃!于休休有点遗憾, “可惜了——” 话没说完,她突然发现几根木柱上都有雕刻,是一种奇怪的图案,像文字,又认不出是什么文字,每根柱子都有,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图案,不由轻轻抚摸上去。 “这是刻的什么啊?” 霍仲南站在她的背后,没有说话。 …… ------题外话------ 这一章没有分章~ 感谢小仙女们的支持,别忘了你们的票票和订阅哦~~爱你们,比心~ 第126章 小情侣日常 一 于休休研究半天那图案,忽然转脸,发现霍仲南看着自己,眼神落寞无光,有一种说不出的忧郁,又格外的让人心动。 她心里一揪,像被毛毛虫爬过,克制不住的痒痒,没有多想,蹭起脚尖就在他的脸颊印上一吻。 “怎么了?你不开心?” 女孩子柔柔的声音,与温热的触感都落在脸上。 霍仲南觉得脸颊上有一处在火辣辣的燃烧。 片刻,他说:“我母亲是研究古文字的。” “古文字?”于休休又回头看着柱子上的雕刻,眼睛里充满了惊奇:“你是说,这些都是古文字吗?我为什么没有见过?” 霍仲南撩她一眼,没说话。 于休休“呃”一声,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她轻轻笑了起来,天真得像个孩子,“哥哥,别鄙视啊!我是真的不懂。” 霍仲南说:“历史上存在过的文字,数量很多,只不过,很多古文字都已经消失,没有文献保留下来,有一部分甚至无法追溯。” 于休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一脸可惜,“这上面刻的文字,都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霍仲南瞄一眼柱子:“这是古代一个民族用来拜神和祈福的图案,也是他们的文字。” 祈福,拜神? 于休休眼睛里充满了崇拜。 “哥哥,你懂得真多。你妈妈也好了不起。又会做生意,又有这么渊博的知识,让我这个学渣……真是感到汗颜。” 霍仲南没有接话,只是用一种于休休看不懂的眼神儿看着那几根柱子,双眼深邃、暗沉,站立的动作挺拔而僵硬,许久都没有动弹。 于休休对霍仲南的母亲,了解只停留在“盛天前总裁”的身份层面。除了名字,几乎一无所知。 “哥哥!” 她轻轻拉他。 “我可以拍张照吗?这些文字,这个木屋?” “嗯。”霍仲南低头看她一眼,突然笑了,“她不会做生意。” “呃?”于休休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他的母亲,那个传说中的盛天前总裁霍钰珂。 于休休吸气:“不会做生意还把公司经营得这么好,那就更厉害了。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是我父亲。”霍仲南轻轻抚上柱子,好像在透过那些诡异难懂的文字触摸父母的体温,“公司由父亲一手打理。母亲……”他慢声说:“她的兴趣,不在公司。” “哦。” 于休休大概懂了。 家里有一个能干的老公,大部分的女性都不会愿意去商场打拼吧?霍妈妈的兴趣可能就是研究这些古文字,这才让霍仲南在她过世之后,想要打造这个小木屋,用以悼念。 于休休没有带相机,但是手机的像素足够支撑她把这幢漂亮的建筑拍出很好的质感。 楼上楼下,屋里屋外,她一口气拍了几十张照片,然后跑到阳光上,对着光,低头认真地挑选和处理。 “真漂亮!真是美死了。建筑奇迹呀!” 霍仲南看着她认真的自言自语,皱了皱眉。 “你拍它做什么?” 于休休抬眼看来,笑盈盈地说:“留念啊。” 霍仲南说:“留什么念,你随时可以来。” 于休休眨个眼,“我还要分享给我的朋友呀。” 说完,她转过身就拉出南言的微信,发了一个震惊的表情,“南神南神!我发现一个了不得的建筑美学奇观。一定要跟你分享。” 她和南言上次聊天,还是很久之前的事, 不过,于休休看到这好东西,第一次想分享的人,就是南言。 嘀! 霍仲南手机响了。 他一怔,拿起手机看上一眼,低眉说:“不好意思,公司有事,打个电话。” 说完,他朝于休休点点头,走出大门。 于休休倚在阳台上,看一眼他的背影,继续给南言发消息。 “南神,你回头有时间看看这个,然后就告诉我,我的眼光毒不毒就行了。这虽然是一个隐藏在山里的建筑,一个不知名的设计师,但是我觉得这设计水平,简直就是国宝级的,不,世界级的……比起你,就差那么一点点而已。” 于休休打了一段话,正准备发图片过去,南言回复了。 “看看。” “哈!”于休休笑眯眯地把刚才挑出来的照片,一张张发了过去,然后急于得到表扬的样子。 “怎么样?美不美。” “美!” “……” 于休休愣了愣,哈哈大笑。 “拜托,图片还在传输中啊!山里信号不太好,南神,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幽默?吓人呃!” 南言:“相信你的眼光。” “哈哈,因为我是你的粉丝吗?” “也许。” “你的用词怎么也这样简练?” 南言:“也?” 于休休看了一眼小木屋的大门,用语音发了一句:“我认识的一个家伙也是这样。哈哈哈,他是个闷葫芦,我整天都在猜他想什么,你说累不累?” 隔了片刻,南言才回复。 “图片收到,建筑很好,就是缺少人气。” “人气?”于休休微微一怔,望向幽静的山林,“这里本来就是在山里呀,而且不是旅游区哦,人烟都没有,哪来的人气?” “房子是用来住的。人气就是灵气。这房子美则美矣,但没有温度,不是给人住的,到像个祭品。” “……” 于休休震惊地看着屏幕,半晌发不了消息。 这个评价,是南言看着照片给出来的。于休休没有提示过他什么,现在仔细想想他的话,于休休居然觉得很有道理。 “南神,你对建筑和设计的理解,我自叹不如。有空一定要找你讨教讨教。” “【微笑】” 看到这个微笑表情出现,于休休差点给跪了。 难道少话的男人,都是这种老干部作风吗? 她发了个“你可以去骄傲了”的表情包给他,没等来回复,于是信步出门。 霍仲南刚收好手机,回过头,就撞入于休休的眼里。 “好了吗?”于休休笑眯眯地问。 “嗯。”霍仲南眯起眼,“还要看看别的吗?” 于休休吸吸独属于山间的清冽空气,笑问:“如果有人说,你这个房子不像是住人的地方,而是像一个祭品,你会生气吗?” 霍仲南想了想,“不会。” 于休休诧异:“为什么?” 霍仲南眉梢微微一扬,手插裤兜里,脚尖轻踢一下滚到路中间的石子,隔了好一会儿,慢慢开口。 “他说得对。” “呃~” “不是用来住的,就当是祭品吧。” 他说了和南言差不多的话,这让于休休极为震惊,“可是——”她回头,看着阳光下的小木屋,又慢慢仰头,目光定格在那一扇窗户上。 “这么漂亮的房子,为什么要成为祭品呢?可惜了。” “你想住?” “想啊!”于休休莞尔一笑,眼睛都弯了起来,然后,指向木屋边上的大片荒地,“如果我住,我就把这边开垦出来,种上瓜果蔬菜,鲜花树木,让它变得生动起来。有人气,有炊烟。嗯,那就是个世外桃源的样子了。” 霍仲南眼睛半眯着,看他半晌。 “很乐观。” 于休休说:“这样不好吗?” “好。” “那下次咱们带了工具来种地,怎么样?” “……” 霍仲南用了三秒才消化掉这个令人惊恐的建议,艰涩地说:“可以。” “哈哈哈,太好了。等等,我要自拍几张!到此一游~” 于休休拿着手机,不停地找角度,要将自己和小木屋一起纳入镜头。 她欢乐的笑声,传出很远,整座山似乎都有回响。 霍仲南许久没有动,看着天空看着她,听着风声听着笑声,她的笑容在镜头里,也在他的眼睛里,她的眼睛泛着阳光,衣角在山风里扬起,整个人亮丽得像一朵生长在山间野外的花朵,散发着清香,带着刺和露水,耀眼而夺目。 “哥哥!” 于休休跑过来, “太美了!你看我的照片。啊!我觉得你简直是修建了一个奇迹。它真的好美,这应该得到更多的人欣赏啊。” 霍仲南看着她飞扬的笑容,有一个瞬间,他感受不到自己,整个世界就只剩下眼前的女孩儿,她的笑。 “哥,你在想什么?!” 于休休忽然拖了拖他的胳膊。 “你看我刚才拍的照片,这一张,这里,像不像藏了一个人?” 霍仲南回神,低头看向她的手机。 那是她的手机镜头捕捉到的,在密林的一个角落里,好像露出了一个人的头,但是这张照片爆光了,疑似人影是不是一个人,单从照片很难判定。 霍仲南沉下脸,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寻着方位,走向那个角落。 第127章 同学关系 二 “噫,这里没有人啊。” 于休休探头看着这一条狭长的斜坡。 空无一人的寂静山林里,只有树木和风声,没有人。 “这照片真是奇怪了。”她掏出手机,再次放大那张照片,看了好几次,懊恼地说:“不拍糊就好了,还曝光,过分。” 她想象力丰富,说到这里,又突然拉住霍仲南的胳膊,张望着四周,小小声地说:“哥哥,这山不是你的吗?平常不会有人来的吧?” 霍仲南摇头。 “有人守吗?” 他再次摇头。 于休休呃了一声:“所以,你就任由这座山野蛮生长,任由你的小木屋长出蘑菇来吗?不对,木屋一看就是有人打理的样子啊?” 霍仲南说:“钟霖请了一个护林员,每两天会上来打扫一次。” 说完,他顿了顿,补充:“山上太寂寞,他住山下。” “哦。”于休休抿了抿唇,又笑了起来,扬起照片到他面前,“再仔细看看,其实又不太像个人了,对吧?” “嗯。”霍仲南没有多说,牵着她的离开:“走吧。” 走出几步,他默默转头看向那棵树下,一个不太明显的脚印,还有那一排没有了露水的枯草。 …… 下午的气温,渐渐升高,于休休在附近转了转,发现除了小木屋那里是个很好的景点,再往山上,越发荒凉,就失去了闲逛的兴趣。 霍仲南带她下山。 山脚下,他们遇到了护林员。那是一个憨厚的中年男人,他似乎并不太认识霍仲南,瞧了他好几眼,又反复看那辆停靠的汽车,然后紧张地走过来。 “请问,是霍先生吗?” 霍仲南嗯一声,朝他点点头。 “山上的窗户被风吹裂了,找人换好。” “好的好的。”护林员看着他,露出和善的笑容,“钟先生只说你要来,也没说个时间,我这……霍先生,要不要去家里坐坐?”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小砖瓦房。 “我家就在那边。很近。” 霍仲南摇头,突然问:“你今天上过山吗?” 护林员怔怔看着他,“没有呀,这刚准备上去呢。霍先生,怎么了?” “没事。”霍仲南牵住于休休的手腕,走向停靠的汽车:“走了。” 护林员一脸懵,转过身来,站在猎猎的山风里,看着他们的汽车驶远。 …… 于休休爬山有点累了,上车就瘫在那里,很快合上了眼睛。这说睡就睡的姿态,把霍仲南看笑了。 他摇摇头,将外套搭在她身上。 两个人沉默着,没有说话,于休休渐渐沉入了梦想。不知道走了多久,半睡半醒间,她感觉到汽车缓缓停了下来。 她想睁开眼,可实在太困,上下眼皮打了一会儿架,没能睁开。 路中间停了一辆越野车,有一男两女三个人。 这条路很窄,越野车往路中间一摆,他们的车就过不去了。 霍仲南降下车窗,看着前面的几个人不说话。 “我们的轮胎扎破了。有千斤顶吗?”丁曲枫走到他的车前,尴尬地笑了笑,回头指向汽车,“不换车胎,我们开不回去了。” 霍仲南说:“怎么在这儿?” 丁曲枫看了一眼正蹲身看车胎的霍戈,笑了一下,“我们去陈村的农家乐烧烤钓鱼,哪知道会这么倒霉……” “阿南,你不认识我们了?” 霍仲南还没有说话,一个女孩儿走了过来,一张小圆脸肉乎乎的,充满了胶原蛋白,看着机灵又可爱,“我们是同学!再看看我,看看?嗯,想起来了吗?我是温蔓菲啊!” 霍仲南没有说话。 丁曲枫笑一下,伸手揽住温蔓菲的肩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霍总是谁?怎么可能认识老同学。蔓菲,你又输了。” 温蔓菲哈哈大笑着,朝霍仲南比个心:“有你的啊,当年就冷酷狂叼跩,现在更胜一筹了。厉害厉害,小女子失敬了。” 到底是老同学,温蔓菲说起话来,十分随意。 这个时候,于休休已经醒了。 她稀开一只眼,看了看前面那辆车,又看了看这个陌生的女孩儿。 颜值中等,但很热情可爱,身上充满了机灵劲儿,和丁曲枫站在一起,生生比她小了一截的样子,很难看出来两个人是同学。 丁曲枫太商业精英范儿了。 这个温蔓菲更像个邻居家的小姐姐。 没有竞争力和杀伤力的女孩儿,不是情敌。于休休心里判断完,正准备睁开眼睛,以霍仲南“疑似女友”的身份帮这个根本不懂和同学相处的男人缓和一下气氛,就见车门另一侧打开了。 ……居然还有一个人? 于休休愣了下,神经不由一紧。 不仅有一个人。 还是一个女人。 一个漂亮的女人。 柔顺的黑长直,及到腰部,耳侧小小的粉钻小耳钉闪着柔和的光芒,温婉的笑容,漂亮的小裙子,五寸高跟鞋,没有多余的饰品,但一眼就能看出这一身价值不低,二十七八的年龄,五官和身材都是上乘,这样的人,很难用“女孩儿”去形容她。 于休休觉得,还是用“娇俏丽人”更准确一点。 因为这个女人是那种典型的直男杀手,对男人来说,这样的女人浑身都散发着荷尔蒙的诱惑力,是他们朝思暮想的那种梦中情人。 于休休手心莫名攥紧,又阖上眼睛,只留一点余光。 “老同学,还好吗?” 于休休听到了那女人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如若遭受重击。 尼玛,人长得好看就算了,声音还这么好听。 女神音啊!女神音啊! 卧槽她要死了!感觉颜值受到了冒犯。 然而, 身边静悄悄的。 霍仲南没有回应,也没有说话,要不是于休休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存在,恐怕会以为车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温蔓菲又叫了起来,“阿南你过分了啊?不认识我们这些小虾米就算了,校花你都不认识吗?许沁啊?她是许沁!” 霍仲南还没有反应,于休休的眼皮就跳了起来。 许沁? 许沁,这名字咋这么熟呢? 是了!加她微信说朋友介绍来装修的其中一个客户,好像就自称叫许沁。 是霍仲南介绍她来的,还是丁曲枫? 于休休眼皮动了动,没有睁眼,但是却明显感觉到霍仲南扫了她一眼,这莫名深邃的一眼,让她的表情管理瞬间失败,嘴唇忍不住抿了抿,但她还是选择了闭眼装死,不掺和他们的同学情。 霍仲南没有拆穿她,把盖在她身上的衣服往上拉了拉,下车打开后备箱,拿出千斤顶,递了过去。 霍戈伸手来接,“阿南。” 霍仲南就像刚刚看到他似的,“你也在。” 霍戈笑了笑,“嗯,枫子约烤肉钓鱼,我刚好闲着。” 霍仲南看他一眼,没有说话。霍戈拿着千斤顶,也没有说话,只是朝他笑,那表情极是妖孽,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特别亲昵的表兄弟俩,或者是他遇到了仰慕者,在疯狂抛媚眼。 “还不去?”霍仲南不悦地皱起眉头,“需要我帮你换?” 霍戈打个哈哈,“不用不用,不敢劳你大驾,你稍等一下,或者……你们先聊聊,我很快就好。” 霍仲南没有说话,转身准备回到车里。 “阿南。”许沁叫住了他。 受到冷遇的娇俏小女人并没有失去仪态,她似乎对霍仲南的反应早就有了适应能力,轻轻倚在车厢上,朝他抬了抬下巴。 “车上是女朋友?” 很熟稔的动作,像老朋友。 于休休看着,又觉得她并不如外表那么温婉柔弱,这小动作竟有几分像丁曲枫,很飒。 她很好奇霍仲南会怎么回答,竖起了耳朵。 然而,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他会说:“她还没同意。” 众人:“……” 他的话,让人很难接下句。 许沁怔了半秒,微微一笑,目光越过霍仲南望向汽车里的于休休:“介绍介绍呀?” “她睡着了。” 霍仲南回头看了于休休一眼,“下次。” “下次什么时候呀?”丁曲枫接过话来,看他俩僵硬的表情,放大脸上的笑容,拉了拉温蔓菲,又瞄一眼许沁,似笑非笑地说:“霍总可是大忙人。我们要见你一面,比登天还难呢。既然今儿碰上了,就当面邀请你吧。下周几个同学要聚一聚,为许沁接风,你要不要过来?” 霍仲南说:“不来。” 丁曲枫像她母亲毕红叶,性子急躁,一听这话脸色就有点难看。 许沁却面色不变,“这么不给面子吗?” 霍仲南不经意地勾勾嘴角,“不给。” 这一回,换于休休无语了。 见过各种各样的老同学相见,霍仲南这一款的,实在稀有,莫说丁曲枫他们,就连她的脑袋上都浮出了几条黑线。 她以为许小姐会像丁小姐一样生气,可是,失算了。 许小姐仍然很淡定,笑笑就过去,然后轻声问他。 “那我父亲生日呢?你要不要来?” 霍仲南看她一眼。 这一次,隔了很久,于休休才听到他的声音。 “来。” 第128章 大魔王发狠 一 于休休从来不知道换轮胎是这么麻烦的一个过程,时间要那么长。 不过也可能,不是时间长,是她烦。 在这个被阳光直射的公路上,他们几个人都是从小就认识的,他们可以亲昵地叫霍仲南为“阿南”,是他少年时期的参与过者,了解她不曾了解的他的人生。 于休休像一个半路的闯入者,十分尴尬。 幸好,那一件搭在身上的外套,散发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让她有片刻的安慰——至少,他的衣服给了她,不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倾慕他的女生。 于休休半闭着眼睛,心里一直叹气。 这只公孔雀,走到哪里都招人。 真是为他操碎了心。 “好了。”霍戈拍了拍手上的灰,笑着把千斤顶取出来,递还给霍仲南:“谢了。” 霍仲南不去接:“不用就丢了吧。把车挪开。” 霍戈:“……” 所以,他之所以等在这里,不是因为这个千斤顶,而是他们的车挡住了他的去路? 霍戈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霍仲南的性格和习惯仍然一成不变。 ——别人用过的东西,哪怕只是个千斤顶,他也不会再要。 “上车吧!女士们。”霍戈招呼几个女孩子,看到她们脸上异样的光彩,心里郁闷。 想当年,他也曾经是有名的校草,引来无数女生折腰的风云人物好不好?为什么到了霍仲南面前,这些女人全都只看得见他了? 钱! 霍戈再一次发现自己是个穷比。 同样一个姓,还是很近的亲戚,他比霍仲南差什么地方了?不就是钱么。 要好好赚钱。 霍戈暗自发誓,笑着拉开驾驶室。 “霍总,我们走了。”丁曲枫是三个女人里最理智的一个,得不到的人就不会再去肖想。 她爽利地转身,顺便拉走了还在原地犯花痴的温蔓菲,“你又输了,一会记得转账给我。” 温蔓菲:“不要这么残忍啊枫子,为什么要让我人财两空?” 丁曲枫:“呵呵!” 温蔓菲不舍地频频回头:“阿南,同学聚会的时候,你一定要来啊,我准备再和枫子赌一局。我赌你会来!阿南,我能不能翻盘,就看你了,不要让穷人又流泪又伤财,谢谢谢谢!拜托拜托!” 许沁看她俩打趣,微微一笑,目光落在霍仲南冷漠的脸上。 “你看你,忍心拒绝吗?” 霍仲南沉默不语。 “我也走了。”许沁捋了捋头发,轻飘飘瞥他一眼,带着笑,“回见。” 霍仲南“嗯”一声。 不温不火的一个语气词,听在于休休耳朵里,却像针扎似的。 不对啊,大魔王有毒吧? 丁曲枫和温蔓菲他都不回答不理会,唯独这个许沁,是他要理的人哦? 呵呵!花孔雀,到处开屏——欠收拾! 前面的汽车发动了,走老远还能听到温蔓菲被风吹来的笑声。 “阿南,你一定要来啊。阿南,我爱你。” 于休休:“……” 尼玛,这女人太可怕了,妥妥的迷妹! 于休休察觉到霍仲南上车,拉上了车门。也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但是她仍然紧紧闭着眼,只当不知道。 四野沉寂。 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远处的山林田野,不时有鸟雀跃起,带来一串音符。 两个人就这么僵滞了许久, 于休休听到霍仲南一声叹息。 “还装?” “……”哼! “眼珠在动,你不知道吗?”霍仲南轻笑一下,手指轻轻碰她的眼睫毛:“睁眼。” “讨厌!”于休休受不了眼睛上的痒痒,腾地睁开眼,直盯着他,将“同学情”引来的酸味儿拼凑一起,像个任性的女孩子在向男朋友撒娇。 “吵醒我干嘛呀?人都走了。” 霍仲南哼笑,不说话。 于休休抿了抿唇,刚才他和许沁说话的碎片又纠缠在脑海里,最后都凝结在他那张过分招人的俊脸上。 “罪魁祸首就是你这张脸。” 于休休挤了挤眼,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瞪他一眼,扭开脸,一颗心却胡乱跳动起来。 霍仲南没有发动汽车。 只是……突然升起了车窗。 清晰的田野微风,消失了。 “休休。”他声音低沉而磁性。 于休休心一窒,回头发现他正盯着自己。 “这么害怕,就嫁给我吧。” 于休休脑子一懵,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整个世界好像都安静了。 从车窗里漏出的阳光,落在他冷峻的脸上,那一张英俊的脸,此刻有淡淡的浅笑。 于休休:“我没有听错吧?” 霍仲南看着她,久久没说话,只是突然地低头,在她额际蜻蜓点水般一啄 “小姑娘,机会难得,要珍惜。” 呃!说的什么话?说得好像她很稀罕嫁给他似的。她还年轻,她还没有玩够呢?想什么呢呵呵呵! 于休休胡思乱想着,心脏扑扑乱跳,几乎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是的,遇上这么耿直的求婚能怎么办呢?当然是答应他啊!没错,她就是稀罕。 于休休张开嘴,“我……” 手机铃声响了。 是霍仲南的。 她赶紧闭上嘴,安静地看着他。 霍仲南一只手搭过来,轻轻揽了揽她的肩膀,然后接起电话:“喂!” 那边好一会没有声音。 霍仲南似乎意识到什么,又侧头望了于休休一眼,“说话!” “你在开车吗?讲话方不方便?” 车厢里很安静,于休休听出是个女声,凭直觉就想到了许沁那张漂亮性感的脸。而女人在这方面的直觉,准确性简直无法用科学来解释—— 打电话的人,确实是许沁。 霍仲南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有事?” 许沁轻轻一叹,声音如水般温柔:“这次回来,发现你变了很多。不过,是变得更好了呢。是因为她吗?” 霍仲南皱了皱眉,“与你有关?” 许沁笑:“你说呢?” 霍仲南沉着眸子,没有说话,而于休休倏地转头,斜他一眼。 要命!她听清了这两句话。 车厢里太安静了,许沁似乎也没有想过要回避什么,这话一字不差地落入于休休的耳朵里,让她莫名发酸。 霍仲南说:“挂了。” 说挂就挂是他的风格。 他收了手机,那边再没有声音传过来。 于休休瘪了瘪嘴,“被人查岗了?” 霍仲南淡淡扫她一眼,曲起手指敲在她的额头上,“继续说。” 于休休明明有一肚子火儿,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发。因为他其实什么都没有做,也说不上做错了什么,甚至于,在处理感情问题上,他是一个很稳重的人。 但她就是不爽。 这种不爽像一根埋藏在心里的导火线,几乎瞬间就点燃了她。 “说什么?”于休休微微一笑,朝他眨了眨眼,有点玩世不恭的意思:“要不要嫁给你吗?” 这是她最习惯的保护动作,用荒诞不经来掩饰内心的不平和波澜。 可是,霍仲南并不懂得。 他看了她很久,慢慢系上安全带,嗓音低低的:“明白了。” “……”这就明白了? 明白了啥? 于休休自己都不明白,他居然就明白了? 她有点好笑,“看不出来,你也有这么禽兽的一面。” 禽兽? 霍仲南停止了发车的动作,转过脸:“理由?” “看到漂亮的女孩子就失魂落魄,不是禽兽是什么?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不是禽兽是什么……啊!” 她的尾音被吞噬在短促的尖叫里。 霍仲南的反应太出意外,她没有想到他会忽然解开安全带,俯身过来,将她整个儿罩在座椅里——她是系着安全带的,在他目光盯视里,面前像有一堵铜墙铁壁,动弹不得。 “你做什么?” 她听到自己并不清晰的颤音。 他的目光太可怕了。 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冷冽,凶狠,充满戾气,她甚至觉得这一刻的他,用“禽兽”来形容毫不为过。 因为他背光的脸,像是要吃了她。 “我道歉。” 识时务者为俊杰,于休休是俊杰中的俊杰。 “哥哥,我开玩笑的。” 他没有说话,双目深深盯住她,一双大手扣住她的肩膀,用力一压。 于休休“呀”一声,皱着眉头推他:“干嘛啊!不能开玩笑,以后我就不开了呗……霍仲南,你别这么看我,我……我受不了。” 她真的别开了脸。 这一刻,她颤抖的心忽然告诉她。 他那样的目光不是冷冽,不是凶狠,不是戾气,而是欲。 第129章 作妖又作怪 二 她的回避和紧张都写在脸上,哪怕霍仲南是一个一窍不通的人,也能在这个时候体会到一些身为男人该有的节奏…… “怕我?”他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头转过来,面对自己:“现在呢?我是不是更坏了?” “……” 于休休不知道怎么说,吸口气。 “我怀疑你在报复。” “嗯?”他挑了挑眉梢。 “因为我刚才没有同意……做你的备胎。” 她本来想说,没同意他的求婚。可是……人家也没真心求婚的样子,她说出来太尬,就换了个不那么妥当的词。说完,看他变了脸色,她就后悔了。可是,后悔来不及,她果然惹恼了大魔王。 “说得好。”霍仲南扼住她的肩膀,用力往前一带,于休休就着安全带的身子就猛地往上抬起,狠狠撞入他的怀里。 “喂!”于休休觉得这安全带十分碍事,害得她大力女的威风消失殆尽,在他手上就像个被捆绑的小娃娃,没有挣扎的力气。 她把心一横,咬牙哼笑,突然就势伸出胳膊,像只树袋熊似的,缠紧他的脖子,把重心挂在他的身上。 “是的,你这个人,大大的坏。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既然你这么主动,就不要怪我了。落在我休爷的手上,活该你倒霉!” 霍仲南:“???” 行凶的到底是谁? 于休休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怔住了他,至少有三秒,他一动不动,像看怪物一样看过来,似乎不太明白刚才还羞答答的小可爱怎么突然间化为女王—— “咋样?”于休休一把捏住他震惊的俊脸,像他刚才对自己那样,扳过来,故意恶狠狠地问。 “怕不怕?嗯?” 霍仲南:“……” 于休休看他不动,有点得意。 “你真是欠收拾呢!可能还不知道我的手段,是不是?啊!呀!” 话音没落,就被霍仲南反制了双手,直接甩在座椅上。于休休嘶一声,皱起眉头抗议。 “不公平!有种你解开我的安全带。” 霍仲南欺身压过来,黑眸紧盯她的眼睛,“这样不是更刺激,休爷?”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偷鸡不成蚀把米。于休休此时占尽了下风,在他强硬的控制下,呼吸有些发烫。 “你这是耍流\氓。” 霍仲南:“嗯。” 嗯什么嗯?于休休快被他气死了。 她眨一下眼,马上换了个语气,莞尔:“我知道你不会的。” 霍仲南微微挑眉,一字一顿说,“我会。” 咯噔! 于休休听到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脑子里的剧情又开始飞快的延伸……这荒郊野外的,在汽车上……好像不是很合适啊。 “哥哥!” 她服软。 黑亮的双眼化成一汪水,让人看着就心疼。 “我错了,我再也不和你玩笑了。” 霍仲南没有说话,目光意味深长地从她的脸慢慢往下挪,看着她呼吸不稳的样子,低声一笑,又捏了捏她的脸,“这么怂?” 他声音低沉,充满了某种于休休描述不出来的荷尔蒙味道。她心跳得快分裂了,双颊滚烫。 “怂。我怂。” 霍仲南说:“以前你从来不怂。” 于休休尴尬地笑:“是吗?以前我,初生牛犊不怕虎,我错了,霍哥哥,霍总,霍大魔王,饶了我这次,行不行?” 霍仲南压在她身上,觉得她这服软的小样子鲜活又可人,十分熨烫身心。可是他不愿意松开,这是一种从没有过的体验,让他本能地纵容着自己,想要做更多来讨好自己…… 他的手,从她的下巴慢慢下移,扼住她纤细的脖子。 像掌控着自己的猎物,一双眼燃烧着火焰。 于休休愣愣地看着他,在她意识到有什么东西纠缠在他情动的黑眸里时,已是无力阻止。 “休休。” 他吻住她微微张开的嘴。 “知道吗?大魔王不是吃素的。” “……”那吃什么? 于休休为自己残存的意识还在思考这个问题而羞愧。 很快,她就知道……大魔王是吃什么的了。 而她混沌的脑子根本就不足以支撑她在这个时候做出最正确的反应。事后,她想,要不是这只大魔王还没有修炼到最高境界,她可能真的会被人家吃得渣都不剩,还浑浑噩噩。 回到南院,于休休洗了个澡才彻底清醒过来。 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她有些后怕,躺被窝里左思右想,然后给大魔王发了条消息。 “多谢你今天手下留情……” 霍仲南看到消息,手一紧,走到窗边,点燃一根烟。 看了半天夜色,他轻轻触键,发了一行字:“承让!多谢休爷手下留情,放我一马。” 什么鬼? 于休休的脸蛋,瞬间臊红。 明明吃亏吃大了,还被人反将一军。 到底谁被谁占便宜了啊! 啊啊啊啊! 于休休实在睡不着,给谢米乐发消息,分享。 谢米乐第二天早上才看到她的消息,先是畅快地大笑了一通,然后慎重地恭喜她。 “大小姐,你终于占到便宜了,恭喜恭喜。” 我去! 于休休收拾东西,滚出了南院。 这一次没有人拦她,她下楼的时候,霍仲南的房间静悄悄的,没有动静。于休休知道他睡眠不好,告诉周叔说不想去打扰他,就畅通无阻的让他把自己送回了家。 关上车门,于休休看着自己家小区的门,深深呼吸一口,回头朝司机莞尔。 “谢谢你,周叔。要是回头霍仲南怪你,你就推我身上,说是我……拿刀逼着你送我走的。” 周叔目光定定落在她脸上。 “可是……” “没什么可是。”于休休手一挥,十分仗义地说:“他那个狗脾气我了解,说不定就会迁怒你。放心吧,一人做事一人担,我不会让你难做的。” 周叔:“……” 他沉默片刻,用一种古怪的表情看着于休休。 “可是,是先生让我送你的。” 于休休猛地瞪大眼,见鬼似的看着他。 “没有先生的命令,我哪里敢啊?”周叔呵呵笑着,朝她挥了挥手,“于小姐,再见。” “……” 看着周叔驱车离去。 于休休在原地气了半秒,终于确定了这个噩耗。 她、被、抛、弃、了。 被霍仲南派人丢出了南院,而且还是发生在他们……亲密接触后。 “大魔王,你命没了。” 于休休恶狠狠地发了一条信息给他,然后把这个家伙拉黑了。 …… 下午见客户,谢米乐陪于休休去的。 听了她的“可怜遭遇”,谢米乐完全同情不起来,甚至有点想笑。 “你为什么要生气呢?明明就是你自己作的啊?” “我作?”于休休瞪大眼。 谢米乐点点头。 于休休:“你确定?” 谢米乐再次严肃地点头。 “人家说结婚,你不同意,人家说娶你,你不干。不仅不干,你还要收拾人家,对人家乱来,末了,你二话不说,回家就关上房门,不出来见人,不吃饭,人家会怎么想呢?说不定,你的阿南哥哥这会儿正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痛哭呢。” “是这样的吗?”于休休有点困惑。 “当然啦。”谢米乐呵呵冷笑,“一个冰清玉洁的男孩纸,差点被你吃干抹净,讨好不成,还被你拉黑。啧啧啧,要是我,也会想不开的。” “呃!” 于休休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不仅如此。”谢米乐眯起眼,一脸认真地看着她,“你不是说有几个妖艳的美女同学对他虎视眈眈吗?我告诉你啊,于休休,男人在这种时候,是很容易被人攻占身心的!你小心,被乘虚而入哦!” “米乐……”于休休虚弱地扁起嘴巴,“怎么在你嘴里,我这么禽兽呢?” “你呀,就是禽兽,我都替你南哥难受。” 于休休看到她眼里的笑意,用了好几秒才消化出来她的调侃。 “谢米乐,你讨不讨厌?明明就是我被他欺负了好不好?你是什么狗朋友。” “……狗朋友,最忠诚。” “走啦!快迟到了。”于休休低头看一眼手机,悄悄把某人从小黑屋放了出来。 可是,她等了很久。 见了两个客户,还和谢米乐、韩惠一起吃了晚饭,也没有等来他的消息。 完了! 生气了? 于休休扯了扯头发。 “听说爱作是病,我可能病入膏肓了!” 把霍仲南关入小黑屋又放出来的第一天,于休休想他。 第二天,她又气咻咻地把他拉黑,再放出来,仍然想他。 第三天,她很忙,因为那个叫“许沁”的客户约她去看房,所以,她没有时间想他,只是一心想要证实,这个许沁是不是那个许沁。 不曾想,没有想他的第一天,她会见到他。 第130章 于休休的对策 吃过午饭,于休休开车从公司出发,载着谢米乐和韩惠。 本来一个人去就可以,但是谢米乐觉得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万一她们打起来,多个人多个帮手。于休休犟不过她,只能让她们同行,虽然心里知道——她只是想去看个热闹。 三个人刚到许沁约好的小区门口,车没停稳,于休休就接到消息。 许沁说:“不好意思,于小姐,公司临时有点急事,我走不开,可能要晚点约了。你看,咱们改到下午六点如何?” 于休休看了谢米乐一眼,回复:“好。” 谢米乐看到这条消息就皱起了眉头,“诚心的,诚心的,这一定就是那个许沁。” 于休休不吭声,找地方停车没有找着,索性提议,“正好今儿下午闲,咱们仨都在,去商场逛逛吧?” 三个人上学那会儿就时常结伴逛街购物,毕业后各奔东西,这还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时间去逛,大家都有点小开心,一路说笑不停,不曾想,在一个品牌服装店,会巧遇魏骁龙。 “大师兄?” 于休休有点意外。 印象中,魏骁龙可不是喜欢逛商场的男人。 而且,还是一个人? 魏骁龙满脸尴尬,“送朋友过来。” 朋友?于休休正诧异,金巧巧从试衣间出来了。 “魏哥,这个好不好看?” 于休休看见是她,愣了愣,心里就明白了,马上表现出友善的微笑,“巧巧姐,真的好巧啊!” 金巧巧是个有眼力劲儿的人,看了魏骁龙一眼,脸上堆满了笑,“是啊,好巧,你们,也来买衣服?” 于休休看了看谢米乐和韩惠,“我们就看看,瞎逛。” 金巧巧说:“它家的衣服不错的,我很喜欢这个牌子,出了新款就会来看看,衣橱里一大多都来自它家,跟我气质很搭。”说完,她又看了看店员:“我有贵宾卡,可以打八折,你们选好,可以用我的卡!” 于休休还没说话,韩惠就皱起了眉头。 “不用了。休休,我们走吧。” 这家服装店是一线品牌,衣服就没有便宜的,而且店里现在全是今年刚推出的春装上新,哪怕八折,对她来说,也是没有购买力的。 要不是为了陪于休休,她根本就不会走进这家店。 现在看金巧巧把买它家的衣服说得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她马上就知道这是个有经济实力的女孩儿……跟她不是一个层次的,犯不着在这儿自取其辱。 她的反应和态度都有些过激,和平常闷声不响的老实样子有点不一样。 于休休和谢米乐第一时间看过去,发现她的反常。 “好。”于休休笑了下,揽住她的肩膀,对金巧巧说:“巧巧姐,我们再去别处逛逛,回头有时间再约啊。” 金巧巧“哦”一声,脸上有些遗憾,“行吧,我还想推荐衣服给你呢。我刚试了两套,都好喜欢,可是因为胖了点,不太合身,但是你穿一定会好看,要不试试?” “哈哈,这里的衣服,我买不起。”于休休眨了个眼,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完,朝她和魏骁龙摆了摆手。 “走啦走啦,回见。” 出门的过程中,韩惠一言不发,脸色有点白。 于休休侧头看她,“惠惠,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韩惠摇头,“没什么。可能是这里面太闷了,我刚才有点反胃。” 谢米乐叹口气:“你这体质不行啊,看看我们休休,壮得像一头牛,随便感个冒,就能拐个男神。” 于休休:“谢米乐,你又在找打是不是?” 谢米乐抿嘴一乐,又心疼地说:“惠惠,你一个人住,肯定又不吃早饭,对不对?要照顾好自己啊。” 韩惠微笑:“没关系,公司伙食好,我营养够的,就是缺少锻炼。” 于休休和谢米乐都知道她平常生活很节俭,赚的钱本就不多,还要寄回去补贴家里,弟弟没有工作,赋闲在家,母亲有病不能劳作,她是家里的顶梁柱。所以,有什么单子,不论是于休休还是谢米乐,都会优先照顾她。 即便如此,韩惠还是恨不得一分钱分成两分花。 谢米乐还在喋喋不休地劝她要以自己为重,不能太节约,年轻女孩子,青春就这几年,要好好珍惜。 可于休休看她微笑着应付的双眼里,有深深的落寞,已经敏感地察觉出了什么。 她有点后悔刚才去那家店里看衣服了。 对她来说,这些都是日用品,但对惠惠来说,却是奢侈品。 再加上金巧巧的那些话,是刺激到她了吧? 于休休偷偷捏了担谢米乐:“你别叨叨了,我走累了。咱们不逛衣服了,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我请客。” 谢米乐:“其实你不用补充后面那句的。买单不一直是于小姐的乐趣吗?谁会跟你抢咋的?” 于休休:“谢米乐,你这人还真是无耻。” 谢米乐:“跟你学的。走啦,惠惠,咱俩杀猪去,多吃些!” 韩惠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三个姑娘在商场里消磨了整个下午。 准备离开的时候,于休休收到魏骁龙的消息:“巧巧说那条裙子你穿会很好看……然后,我看你进门就盯着它,就帮你买下来了。” 下面配了一张图片。 又说:“要是不喜欢,可以退换。” 于休休被他整愣了:“……大师兄,我不需要的呀。” 她都不好意思说,在南院,某人给了她一个大大的衣帽间,里面有各种各样的衣服,还有配饰,鞋子。今天来逛商场,纯粹是为了打发时间。 “你是个傻子啊。”于休休忍不住怼魏骁龙:“你说你干嘛给我买?你应该多给巧巧姐买一些。” 魏骁龙:“我为什么要给她买?” “???为什么不给她买?” “人家又不是买不起。” “不一样啊,心意不一样,你买的,和她买的,能一样吗?”于休休痛心疾首,简直想扳开他的脑袋,灌输一点讨女孩子开心的知识:“我还以为你开窍了呢,没想到,还是个傻大个!” 魏骁龙:“你在说什么?” 哈!她说的话很难理解吗? 于休休说:“你这木鱼脑袋,哪有这么对女朋友的呀。” 魏骁龙:“她不是我女朋友。你误会了。” 于休休:“???” 魏骁龙说:“她说她有一个男性朋友生日,想给人家买衣服,但是怕不合身,正好那朋友和我个子差不多,让我帮忙来试试……我只是助人为乐。” “……” 好一个助人为乐。 于休休简直无言以对。 这么缺少恋爱神经的男人,真是罕见。 简直比她家的大魔王还要恐怖—— 想到大魔王,于休休的眉头又沉了下来,“好吧好吧,那我多谢你了哈,回头给你钱。” “不要钱。” “我又不是买不起,怎么能要你付钱?” “你不是说了,自己买的,和别人送的,心意不一样?” 噫?这傻子也不傻嘛,知道用她的话来怼她,于休休笑了起来,“好吧,谢谢我大师兄,你是最帅的!” 魏骁龙:“【微笑】” 啊?于休休扶额,吓得瑟瑟发抖。 什么时候,连大师兄都步入中老年行列了? “小心脚下,抓好扶梯。”谢米乐扶了于休休一把,“你在干什么啊,一直看手机。” 于休休笑眯眯的,“你和惠惠会扶住我嘛,我怕什么。” 谢米乐哼声,“赶紧联系许沁大小姐,是不是现在去看房?” 于休休:“嗯。” 她再次联系许沁。 那边回复得很快,态度也十分友好,“于小姐,非常抱歉,我暂时回不了家,你看这样好不好?你把方案带到明珠商厦来。商厦离我家不远,我们在这里对接一下,沟通沟通,反正户型图都给你了,实地看房,可以再约时间。” 能怎么办? 客户最大呗! 更何况,她们正好就在明珠商厦? 于休休:“几楼?位置。” …… 许沁在九楼,于休休就是在那里见到霍仲南的。 当然,这个许沁,就是那个直接将路虎拦在路中间换胎的许沁。 他们一群有十来个人,正兴高采烈地在里面喝茶,于休休相信许沁绝对是想让她看见霍仲南的,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做,但她明明可以出去,偏偏要把她请进来,就是没安好心。 这不是欺负人么? 秀恩爱秀脸上了,于休休能忍? “哥哥,你也在这里?”于休休瞪大双眼,像是刚刚瞧到霍仲南似的,热情洋溢地冲进去,在所有人震惊的表情里,双臂一张,直接将霍仲南抱了个满怀。 “我就说我们有缘分吧,这样也能碰到,不是天生一对又是什么?” 我去! 几个男男女女全都吓住了。 他们都是霍仲南的老同学,从来没有看他亲近过任何一个女生,现在居然让一个女孩儿抱得严严实实,在他身上又蹭又搂? 这绝对可以称得上有生之年系列了啊! 大家都吓愣了。 只有于休休是人群里的一股清流。 她脸上的笑容像阳光似的,照在霍仲南的脸上。 “怎么,看到我傻了?” 他刚才没有说话,一个人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可是接触到于休休表情的那一刹那,脸上有了明显的笑意。 “你怎么在这?” 他说着,拍了拍于休休的头。 像哄孩子似的,看看四周几个在抽烟的男同学,又不悦地皱了皱眉。 “有事?” 于休休眨了个眼,正想说话,许沁已经抢步过来,“是这样的,我有个房子要装,特地约了于小姐。刚才本来要回去的,想到你在这儿,就干脆把她约过来了。惊喜不惊喜?” 她面色和善,用一种十分善解人意的表情,看着霍仲南。 “我这个老同学够意思吧?” 霍仲南抬头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许姐姐真的是太好了啊,这么照顾我生意!”于休休很领这个人情,挽住霍仲南的胳膊,用一种占有性的动作,将脑袋贴在他的肩膀上,友好地笑。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聚会了吧。许姐姐,我带电脑来的,你看,我们在哪儿讨论方案比较合适?” 许沁看着她满脸娇憨的样子,不像有心机的样子。可是,字字句句都像是在打她的脸。 她没有想到,于休休会是这样的女孩儿,更没有想到,霍仲南会这么纵着她,刚才还阴沉沉的脸,看到她瞬间就好转—— 所以,他们吵架,分手,都是假的? 许沁看了丁曲枫一眼,脸上带着笑,眼睛却有点冰冷。 丁曲枫回视,知道她怪自己消息不准。 她听盛天公司的人说的而已。 他们说霍仲南前天去了一趟公司,大发雷霆。钟霖特地吩咐总裁办的人,做事要小心些,不要惹到大魔王,大家都怀疑他和于休休吵架分手了。霍仲南情绪不好,搞得整个公司阴云密布,从上到下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就连她的父亲这两天都称病请假了,就怕去触了霉头。 得到消息的许沁,为此很有些开心。 她拜托了当年的班长,亲自去约霍仲南。 班长当年是个学霸,和霍仲南同桌,关系算是不错,在他跟前很有些脸面。果然,他出马,霍仲南没有再拒绝, 而这个,被丁曲枫和许沁错误的解读成“恢复单身”的他,需要另外的感情来填补。为此,许沁还特地制定了战略,要让于休休误会,再当众作一场,让霍仲南下不来台,进而反感她…… 哪知道? 传说中的作精,这么乖巧? 彩虹屁拍得飞起,看到任何一个人都叫“哥哥姐姐”,见人就笑,那笑容又极有感染力,用时不到一分钟,就得到了这些同学的好感。 而霍仲南呢? 什么心情不好? 什么分手后阴云密布? 看她一眼,他就好得不得了! 许沁觉得自己被丁曲枫耍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给人家两个人创造了机会。而霍仲南这时终于知道,那天让于休休冲进书房“揍他”,导致公司高层看了笑话的“不明来历客户”,就是许沁。 这个女人要做什么? 他看了许沁一眼。 这一眼,目光有点深。 可是,落入于休休眼里,就是心虚,含情脉脉,觉得两个人有猫腻。 今天许沁穿得很性感,加上她温柔的气质,分明就是直男杀手。她有理由怀疑,这哥哥已经快要跳入人家小姐姐的温柔坑了。 于休休喉咙梗了一下:“哥哥,我和许姐姐要聊正事了,不会耽误你们吧?” 她的小眼神,满是侵略性。 霍仲南沉了眉头,“有什么正事可谈?” 他起身,拉住她的手,“走吧,我们回去。” 回去?回去? 一群同学又吓住了。 班长赶紧站起来留人,让于休休和谢米乐几个一起留下来玩。 于休休红着小脸儿,一脸娇羞地说:“那怎么好意思呢?要不……许姐姐,咱们改天再谈方案吧?你们先同学聚会?” 许沁笑不达眼底,“我们去隔壁谈吧。谈完了,一起吃饭。你别客气,一回生,二回熟。” 呵呵,真是好心呢? 约她来的目的,不就是想看笑话吗? 于休休邪邪地笑了笑,瞥一眼霍仲南阴晴不定的俊脸,双手缠在他的胳膊上,故意小小声地说:“老公,你决定吧?我听你的。” 不大不小的声音, 火候刚刚好…… 听上去像是她偷偷叫的, 可是,又能恰到好处的传入该听的人耳朵里。 霍仲南身子一僵,看着她,目光转亮。 第131章 谁家媳妇儿这么跩 一 于休休眨巴眨巴眼,嘴微微张开,没有发出声音,但唇形是表达的“配合我”三个字。 然而,霍仲南不会唇语。 他能看到的只是女孩儿羞涩的脸蛋儿,丰润娇嫩的唇瓣,乖巧可爱的表情,以及一副“我都听你”的娇俏样子。 该死的! 霍仲南揽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身,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控制住情绪,在异常猛烈的心跳声中,淡定自若地说:“我听你。” 于休休脸一红,“你做主。” 霍仲南瞄她一眼,哼声,带点笑。 一个字没说,就把于休休撩得心跳加速,只会呆呆地看着他的脸。 “哥哥?” “哎哟!这俩人真是!”这个时候,班长适时的站了出来,“我看你俩谁也别做主了。今天我做主,留下来一起吃晚饭。阿南,这个面子你必须给我。要不然,你霍总就是看不起我。” 霍仲南:“……” 他这次认真看了于休休一眼。 征求意见。 于休休完全没有意见。 “那我先和许姐姐谈方案吧?你们聊会天。” 霍仲南:“嗯。去吧。” 于休休起身让韩惠把自己的电脑包递了过来。 许沁一直站在那里等她,脸上的表情变了好几回,但笑容始终没有减少,只是眼神越发的锐利。于休休有理由相信,如果眼睛可以化为一把刀,她刚才已经被许沁杀死了。 “走吧,许姐姐,我们去隔壁。” 于休休热情地邀请许沁,化被动为主动。 许沁喉头的老血都快吐出来了。 她能见到霍仲南的机会本就不多,能培养感情的时间更少,可就这样,她还被于休休给支开了—— 方案是于休休昨晚熬夜做的,花了整整两个小时。 四个女孩儿在隔壁找了一个包间,坐下来讨论装修方案。 于休休一直在说,谢米乐和韩惠偶尔配合,只有许沁本人魂不守舍,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还在强撑。 “许姐姐,你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出来,房子是你居住,要以你的感受为主。我们的方案,只是参考。” 许沁抬了抬眉:“我可以全盘否定这个设计吗?” 韩惠和谢米乐微微变脸,这不是故意挑刺儿来的吗? 于休休却笑得很甜:“当然可以。” “所有?” “所有。” 于休休肯定地告诉她,“现在我们可以一项一项的沟通,你把你的想法告诉我,我肯定能改到你满意为止。” 许沁皱了皱眉:“但是我现在想不出来,没有决定。” 于休休:“你任何时候有新的想法了,都可以告诉我。我都会按你的要求来做。” 许沁抿紧了嘴巴。 明明有一肚子的火,但是在于休休面前,就像拳头砸在棉花上,根本没有丝毫作用,气不着对方,反惹气。 “许姐姐,你怎么了?”于休休看她渐渐阴沉的面色,略带关心地问:“方案不喜欢没有关系的。你别太焦虑了,装修房子是大事,意见不同我们可以慢慢磨合,你千万别把自己急出个好歹来……” 许沁深吸一口气,微笑,“怎么会?我房子很多,不急着住。” 于休休“哦”一声,“那就好那就太好了,我们有更多时间,慢慢磨了。” 许沁看了她片刻,“于小姐笑起来很好看,很有感染力。” “真的吗?谢谢!”于休休捂住自己的脸,娇羞地说:“每个人都这么说呢。尤其是大魔王,他最喜欢看我笑了。” 许沁面色一僵,笑容变了形。 于休休笑:“哦,大魔王就是霍仲南,我称呼习惯了,不好意思。” 许沁的笑容更加难看了。 …… 短兵相接的第一回合,于休休完胜。 耗时一个半,装修方案没有谈出结果,但最后许沁是强装笑容离开的。 于休休收拾电脑的时候,谢米乐和韩惠都朝她投来崇拜的目光。 “这女的就不是个善茬,开始我还怕你吃亏呢。没想到啊,于休休小姐,你靠着一己之力,凭着不要脸的精神,打得情敌方向都找不着。” “牛刀小试。”于休休吃吃地笑,“她没什么难对付的,这种人自视甚高,死要面子,还要维持体面,不会轻易跟人翻脸。只要不把她当回事,不和她生气,就不会受到影响。唉!真正难搞的人在后面。” “你还要对付谁?”谢米乐奇怪地问。 于休休眯起眼,一字一顿:“大、魔、王。” “……” 谢米乐和韩惠对视一眼,为霍仲南默哀了两秒。 “咱们真要在这里吃吗?” 于休休坦然自若,“吃啊,不吃白不吃,这里很贵的也。” 谢米乐问:“一堆你家大魔王的迷妹在这里,你吃得下去?” 于休休扬眉轻笑:“万一我也收获了一堆迷哥呢?看谁有魅力呗!” 谢米乐:“服气。” 韩惠:“你赢了。” … 霍仲南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只是于休休的“一个道具”,还沉迷在那声软绵绵的“老公”带来的愉悦体验里,紧绷的冷脸,时不时会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诡异笑容,骇得在场几个熟悉他的同学,都有点紧张。 因此,去吃饭前,班长给出了良心建议。 “阿南,你还是别笑了。” 霍仲南狐疑地看他。 班长轻咳一下,“你笑起来,比不笑更恐怖。” …… 这家店是中餐,但是考虑到在场同学各自不同的需求和社会地位,店家十分贴心地实行了分餐化。而且,于休休注意到,除了他们这些人,并没有别的就餐客人。 很明显,同学们照顾的人是霍仲南。 大家都知道,他不喜欢和外人一起用餐,虽然一张大桌子,每人各上一份有点怪异,但大家都欣然接受了。 只是,该有的“礼数”还是没能避免。 久不相见,大家都提议喝点酒,霍仲南没有反对,也不去扫别人的兴。 于休休发现,他只是话少,看上去对人冷漠,从另一种层面上来说,他是会照顾别人情绪的,只是……那些人怕他而已。 酒入肠,情绪就高了起来。 本就是少年时期的同学,说起话,都很随意。 你敬我,我敬你,话越来越说,就连于休休她们三个女孩儿,都不可避免的被劝酒。 于休休拒绝:“我不喝,我一会儿要开车。” “有代驾。”班长三杯酒下肚,脸就红了,胆子也大,“有霍总在,你还怕回不了家吗?” 于休休往霍仲南靠了靠,露出求助的眼神儿。 “她酒品不好。”霍仲南说:“我替她喝。” 换平常,大家都不会说什么了。 可这不是酒壮人胆吗? 班长摆手,“不行不行,阿南,你不能这么护着媳妇儿。你的份,是你的,她的份,是她的。第一次见,这样,喝半杯。” 霍仲南侧过头,凑到于休休的耳边:“你行不行?” 耳朵一痒。 于休休有种被撩了的感觉,浑身像有猫爪子在挠。 “不行也得行啊。”她笑盈盈地举起酒杯,“班长,我敬你。” 她仰头,一饮而尽。 “爽快!” 几个男生同时鼓掌,起哄,“长得这么好看人这么爽快酒量还这么好,阿南,你媳妇儿厉害了。” 于休休脸都红了,“这是在夸我像个爷们么?” “哈哈哈,哪有这么漂亮的爷们儿。” “谢谢,我也没多漂亮,只是比别人好看一点点而已。”于休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完,桌子上几个女生表情就有点怪异了。 女生都不吭声。 只有温蔓菲似乎get到了她的点。 “休休,你说得太TM对了啊!哈哈哈。” 这姑娘喝了酒,说话真的爷们儿,“你知道吗?上学的时候,我们还讨论过,阿南这样的人间极品,什么样的女孩子才配得上呢?讨论来讨论去,大家都觉得他帅得逆天,活该单身,哈哈哈哈,看到你,我突然明白了,你们是天选啊。我决定了,我从今天起,要做【最美CP】的脑残粉。” 许沁僵硬的笑了笑。 丁曲枫拉她:“蔓菲,你喝多了。” 于休休马上倒满杯子,跟温蔓菲碰了碰:“蔓菲姐,你也知道【最美CP】啊?我就喜欢你这种长得好看又招人喜欢的小姐姐,你真好看,笑起来眼睛像有光,你有没有发现,我们长得很像的,都是漂亮的女孩子呢。” 这马屁,拍得舒服。 温蔓菲姓什么都忘了,跟她碰杯。 “知道知道,你们那个【最美CP】,枫子转给我看了,要不然,我咋知道你呢?那天在路上碰到,我就知道你了哈哈哈。” 丁曲枫:“……” 这无脑的女人! 第132章 神经都突突了起来 二 丁曲枫和许沁快要气死了。 于休休却笑得越来越甜:“蔓菲姐,我们加个微信吧,以后你或者你的家人要装房子,我给你打折,保证用最好的材料,最好的工人,最优惠的价格。” “哇!太好了。休休,你真可爱。” 看于休休是个这么好亲近的人,几个男生也凑过来要加她微信——好看亲和,又能接近霍仲南的女孩儿,谁不喜欢? 于休休拼命放彩虹屁,夸他们。 他们也拼命地商业互吹。 于休休都快被夸成一朵娇艳的花儿了。 一开始,霍仲南还有一种老父亲的心态,看着有点欣慰,渐渐的,他脸上的表情就有点hold不住了。 这些男同学是没有自觉吗? 不知道这是他媳妇儿?一个个套什么近乎? 看于休休和几个男生说话聊天,笑得一脸开心的样子,他皱着眉头,轻轻拉了拉她的手腕。 “少喝点。” “酒逢知己千杯少嘛。” 于休休朝他甜甜一笑,转头又跟人称兄道递去了。 “大家多跟我说一些我家哥哥念书时候的事嘛,我好想知道。” “哈哈!阿南啊,他读书时候就没事。”班长喝开心了,声音大了起来,“如果硬说有事,那就两件事,一是不来事,二是不愿来事。” 霍仲南:“……” 班长继续笑:“我和他不是同桌吗?为了这个,我简直是受尽了人间屈辱。我的抽屉里,除了课本,全是别的女生写给他的情书,送给他的礼物。整整三年,没一个是属于我的。” “哈哈哈哈!”于休休被逗乐了。 “一个颜值尚可的学霸,抑郁的青春期,全是因为他。”班长指着霍仲南:“阿南,你欠我的,你知道不?搞得我都有心理阴影了,要不然,我能单身到现在?” 霍仲南淡淡举杯,与他碰一下。 “明天给你发一打。” “感动了!”班长看着大家:“兄弟们听到没有?明儿霍总发媳妇儿,大家排队,到我这儿来领取。” “哈哈哈哈哈!” 一群男人跟着笑。 “班长你还算好的,你跟阿南关系近,好歹还能看到情书长啥样儿,像我们这种人才惨。没人写情节送礼物就算了,连帮人送情节送礼物的资格都没有,实惨!” “哈哈哈哈!你们的青春太有趣了,像我这种学渣女孩儿就没什么意思了,只能无聊得用情书折千字鹤!” 霍仲南:“……” 于休休笑得欢乐,说话太多,又喝了些酒,到最后,嗓子都哑了。 霍仲南皱皱眉,拦住了班长要往她杯子里灌的酒:“别欺负女孩子了。她不能再喝。” “怕什么?我看她酒量好着呢。”班长笑。 “酒量好,酒品差。”霍仲南挑挑眉。 “你还怕吃不住?”班长挤眉弄眼:“你不醉,她不醉,哪来机会?” 霍仲南看了于休休一眼,“这是我家祖宗,喝多了会上房揭瓦。” “啊?哈哈哈!” 一桌人狂笑。 大家都看得懂脸色,这次霍仲南是真不愿意她再喝,班长也就不再劝,把注意力转到了于休休两个闺蜜的身上。谢米乐是个老油条,对付这些人游刃有余,吃不了亏,韩惠为人老实而沉闷,被劝几句,很快喝红了脸,有点上头,去卫生间吐了一回,然后抱着马桶大哭。 谢米乐安慰一阵,找于休休。 “我先送惠惠回去。你一会和你南哥走吧。” 于休休也有点晕,把车钥匙递给她,“找个代驾。” 谢米乐点点头,扶着满脸泪水的韩惠离开了。 一群人没有尽兴,尤其是温蔓菲,撺掇大家再去深夜party,男生们欣然应允,丁曲枫和许沁整个晚上没怎么说话,但也不反对。 “不了。”霍仲南拉住于休休:“她喝多了,我们不去了。你们玩。” 大家脸上都是失望。 “你不在,还有什么乐趣?一起啊!” 霍仲南拿起外套,披在于休休的肩膀上:“我买单。” 说完不管别人什么反应,朝班长点了点头,直接揽住于休休就出了门。 “唉!” 有人叹息。 丁曲枫看了温蔓菲一眼,小声说:“你今天怎么回事儿?一晚上胡说八道。你站哪一边的?” 温蔓菲喝得有点晕,被训了,委屈地嘟嘴,“她真的很可爱嘛,像我一样,嘻嘻。” 丁曲枫嫌弃地瞪她一眼,回头想要安慰许沁。 没有想到,许沁脸上并没什么表情,甚至十分淡定了。 “我也回去了。你们玩吧。” 话没落下,她起身,拿着包走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们还不知道许沁吗?读书那会儿,就说是霍仲南的未婚妻,说两家大人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订了亲的……可你看现在,这不是戳心吗?” “噢!忘了。” …… 外面在下雨,暴雨。 于休休从温暖的室内走出去,风一吹,晕得有点找不着北, “好冷。电梯,电梯在哪儿?” 霍仲南把她往怀里裹了裹,走向电梯:“看着脚下。” “哦。”于休休乖乖地靠着他,脑子里拼命地思考,之前想着要怎么收拾他来着? 不行,喝多了,智商不够。 敌人果然凶狠! 她嘟了嘟嘴,望着霍仲南:“你肯定是故意灌醉我的,对不对?” 霍仲南无语地瞥她一眼,“是谁跟人称兄道弟,一杯接一杯喝的?嗯?” “噢!”于休休揉了揉脑袋,似乎想起来了,嘻嘻一笑,“你们那些男同学,是真的很好玩嘛。” 霍仲南脸色有点难看,大手绕过她的腰间,惩罚般重重一勒,将她收入怀里。于休休吸了一口气,瞪着发红的双眼,扬起眉梢看他。 “你在撩我?” “……” 电梯到了,霍仲南扶她进去,一声不发。 “嘻嘻!”于休休脸上爬满了红霞:“你不说话的时候,比说话的时候,还要有魅力。霍仲南,往后你还是多多闭嘴吧。” 霍仲南哭笑不得,提了口气,还是没吭声。 “对对对,就是这样!”于休休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仰着脑袋,全身倚在他的身上,娇俏地看着她,眼睛里满是小星星,喃喃般自语:“太好看了,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看的人呢,每一个地方都长在我的审美上。” 说完,眯起一双眼,她就凑了上去。 脚尖踮起的,整个人趴在人家身上,轻薄般捏住他的下巴,啃上去。 霍仲南猝不及防,被她撞到了鼻梁,痛得眼泪都快下来。 “于休休!” 他警告般沉喝,声音低哑。 “这是电梯。” “知道呀,嗖嗖,这不是电梯,我还不亲你呢!”于休休歪歪斜斜地攀住他的肩膀,说完又怀疑地歪着头,一脸疑惑地审问:“你怎么没有进步啊?” 霍仲南皱眉,看着她。 于休休摇了摇头,嫌弃地皱皱鼻子。 “技术都没得!一点都没得。唉,可惜了这张脸。” “……” 这话扎心了。 霍仲南身子微僵,黑眸微微眯起,眼底燃起的火光,在酒精的作用下,越烧越旺,忽然搂住她一个转身,就将她抵在电梯壁上,低下头去—— 像为了证明。 特狠! “你……疯了!” 于休休拼命咽唾沫。 太疯狂了,这个男人! 叮! 电梯停下。 到负二层的地下停车场了。 于休休推他一把,气喘吁吁,“喂!” 霍仲南抬头,深深看她片刻,拖住她的手走出电梯。 于休休放小跑才能跟上他迈得极大的步伐,“车停在哪儿的呢?不用代驾吗?” 霍仲南说:“司机在等。” “哦。”于休休跟着他,侧目看了看他的脸,想到电梯里的亲近,脸上像被火烧一样,热辣辣的,不知是羞,还是兴奋,整个人的神经都被撩了起来,额头突突地跳,总觉得今晚会发生点什么不寻常的事才合理。 他们背后,地下停车场的柱子后面,一个黑色的影子慢慢站出来,远远看着他们,又掩入了阴影了。 霍仲南突然停下。 于休休差点撞在他的身上,“到了吗?” 没有人,地下停车场空荡荡的, 她狐疑地问:“车呢?司机人呢?” 霍仲南看她一眼,松开手,掏手机准备打电话。 不曾想,只听得一道轻微的“嚓”声,地下停车场,忽地漆黑。 …… ------题外话------ 最近写欢乐的文字,好艰难。 看了太多关于武汉和疫情的新闻和故事,只觉得难受。 这人间疾苦,这人间疾苦,这人间疾苦……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恨力量太小。 PS:错字先传后改! 第133章 抱起来抱起来! 一 于休休察觉到身边人的僵硬,抓紧他的手。 “哥哥?” “嗯。” “停电了……” “嗯。” 手机电筒亮起。 霍仲南的脸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有刹那的阴凉,随即恢复正常。 “别怕。” “我不怕。”于休休抬头看着他,目光微怔,“可是,你脸色不太好。” “嗯。”霍仲南没有多说,拨通了司机的电话,“周叔,你怎么回事?” “霍先生。”周叔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有点急切,又有点虚弱,“我出车祸了……” 霍仲南眉目一冷:“在哪里?” 周叔说:“在停车场外面的路上,我在等警察和120。” “我马上过来。” 霍仲南就着手机的光线,找出口。 这个商厦的地下停车场面积很大,光线不好,指示牌也不太看得清楚,人行其间,如在黑暗中摸索,于休休跟着霍仲南,听到脚步声的回响,心跳很快。 “救命!有没有人啦,救命!” 一道凄厉的叫声打破了宁静的黑暗。 仔细听,声音有些熟悉,于休休愣了一秒回过味来。 “许沁?”她小小声地说:“是许沁?” “有没有人啊!救命啊!”许沁又发出了求救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颤抖,似乎是害怕到了极点。 于休休拖住霍仲南的手臂,“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霍仲南握紧她的手,“跟着我,别乱跑。” “哦。”到处漆黑一片,她能跑哪里去? 于休休往许沁出声的那个方向喊了一声:“许姐姐,是你吗?” 黑暗里寂静片刻,传来许沁带着哭腔的声音。 “是我,是我。你们快来!” 距离不太远。 两个人加快脚步,很快找到一排停放的车前。四周黑漆漆一片,黄澄澄的手机光线里,只见许沁蹲在地上,手捏住脚踝,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双眼盈满了泪光,仰头看来时,有一种楚楚可怜的娇弱。 这模样儿于休休看得都心疼,何况是男人? 她下意识看了霍仲南一眼。 他没有说话,只是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沁咬了咬下唇,小声吸气说:“刚才突然停电,我想找我的车……结果崴了脚。” 霍仲南就着手机电筒扫了一下她的脚。 许沁马上掉眼泪:“肿了,走不了路了。” 于休休:“……” 脚崴了叫救命,还叫得那么凄厉? 于休眨巴眨巴眼,松了口气的样子,“许姐姐你吓到我了。我刚才还以为你遇到杀手了呢。幸好只是崴了脚,没事的没事的,别怕。” 这甜甜的笑容里,有几分讽刺几分真诚,许沁分不出来。 “我,有点怕黑。这走不了路,一个人在这儿,所以紧张了。让你们见笑。”她低垂着头,暗自垂泪。一只高跟鞋丢在一边,脚丫子可怜巴巴地蜷缩着,仿佛在提醒他们,这是一个需要男人保护的小女人。 这个时候难道不用英雄救美吗? 太需要了! 于休休勇敢地站了出来,“不要怕,有我们呢。” 许沁感激地看她一眼,目光又望向霍仲南:“谢谢!” 不待霍仲南说话,于休休就接了腔,“不谢不谢,你车在哪里?车钥匙呢?” 许沁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指了指背后,将车钥匙递给了她。 “麻烦你了。” “不麻烦,应该的。我最喜欢助人为乐了。” 许沁挂着泪的脸,笑了。 她认为在这种情况下,身为男人的霍仲南再怎么也得搭把手……就算不抱,不背,还能不扶吗? 许沁把手伸了出去了。 可是,于休休直接打开车门,把钥匙和包包递给霍仲南,然后走过去蹲在了她的面前。 “上来。” 许沁愣住。 于休休扭头看她,拍拍肩膀,“上来啊,我背你。” 许沁:“……” 她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于休休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要背她?没有听错吗? “休休,这……我不能麻烦你。” 不能麻烦她,是需要麻烦霍仲南吗? 于休休呵呵呵地笑,“你这个人,都崴脚了,还这么客气,这么为他人着想。没关系的,来,我力气大。” 许沁尴尬地看着她,摇头,“我不用。” “不信任我?”于休休责怪地嗔她一眼,然后站起身,撸起袖子,忽然弓腰一搂,就那样把许沁抱、了、起、来。 “啊!” 许沁惊叫。 于休休:“别动!摔了你不负责啊!” 霍仲南:“……” 这一番操作,别说许沁,就连他都看愣了。有几个女孩儿有那么大的力气,可以抱起另一个身材和体重和她差不多的人? 意外。 又惊喜。 他心里被塞得满满的, 这个女孩儿总能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快乐。 “好了,坐好。”于休休把许沁放坐在车里,大口喘了喘气,放下袖管儿,“很快就会来电的,我等下出去给你叫保安。或者,让蔓菲姐和曲枫姐来接你?” 许沁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 她呆呆地看着于休休,“谢谢!” 于休休:“需要我帮你叫人吗?” 许沁尬笑一下,“不用。我可以。” 于休休指了指外面:“那我们就走了?哥哥家的司机出车祸了,人命关天,我们得赶紧去。” 这意思就是人家的车祸比她崴脚更严重呗。 许沁再不懂事,也不至于听不出来。 更何况,已经坐到自己的车上了,她有什么理由再留下霍仲南? “你们去忙。今天晚上,谢谢你们了。”许沁干涩的嗓子,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客套话。 “害!谢啥呢,我说了,我最喜欢助人为乐了。”于休休朝她比了比肱二头肌的动作,“下次碰上,我还帮你。” 下次…… 谁次次崴脚? 许沁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们离开的时候,几个打着电筒的安保朝这边过来了。 于休休又好心地喊了一声:“保安大哥,那边儿有一个崴了脚的小姐姐,麻烦你们去看看她。D174号。” 保安听到了,朝她晃了晃手电光。 霍仲南映在黑暗里的脸,微微抽了抽。 这丫头…… 真是个特别的女孩子。 他心里喟叹,脸上浮上笑容。 从头到尾,于休休都没有表现出一点半点对许沁的敌意,而且,她也确确实实帮助了她,只不过,她也认真地防备着许沁,没让她沾染霍仲南一根头发丝。 两个人的背影渐渐走远。 柱子背后的黑影,看了片刻,攥紧拳头,迅速离开。 恰在这时,停车场来电了。 …… 第134章 为什么要带走身边的人 二 周叔的伤看上去不太严重,胳膊肘儿擦破了,脸上有血,衣服脏污,说是从车底下爬出来的,看到霍仲南,他有点心虚,一直反复说自己伤得不重,但是120还是建议他去医院照个CT,安全一点。 这个老实又固执的人,反复拒绝。 “我没事,我就擦破点皮儿,过两天就好了。我女儿今天生日,我,我不太想去医院,我得回家……” 他是被另一辆疾驰而来的汽车撞上的。那辆从斜刺里开过来,速度极快,周叔赶紧打了方向盘,结果汽车被生生撞出了两米开外,车头撞在了绿化带的一棵树上。 这会儿,大树被撞翻在地,而肇事车,早就逃得没影儿了。 霍仲南问:“记住车牌了吗?” 周叔摇了摇头,“他从旁边突然蹿出来,我来不及看。” 霍仲南皱眉:“你不是早就到了,为什么会在这儿?” 周叔低下了头,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我以为你没那么快下来,想开车去帮闺女买她喜欢的奶茶,就在这附近。一会儿就能给她带回去。霍先生,对不起。” 车撞了,最怕的人是司机。 周叔首先心疼也不是受伤的自己,而是撞坏的汽车,在意的也是老板的看法。也许是太过内疚或者太害怕了,这个老实的中年男人说着说着,居然哭了起来,刚才和120说话的时候,意识还很清楚,这一转头的功夫,突然就软倒在地上,捂着胸口,直喘气儿。 “赶紧送医院!” 120紧张地把他抬上急救车。 可他一双眼,还死死盯住霍仲南。 不说话,就只是看着。 霍仲南说:“你先去医院,把伤养好。这里我会处理。” 得到了他的承诺和保证,周叔目光里的惊恐,这才渐渐平息,嘴巴颤抖着说了一声谢谢。 这眼神儿,看得于休休有点心疼。 救护车远去。 她思忖片刻,有一丝迷惑:“你说,要是咱们和周叔一起坐车出来,现在去医院的人,会不会是我们?” 霍仲南没有说话,脸上如有乌云覆盖,一连打了几个电话,声色俱厉。 看得出来,他情绪有些不好。 于休休笑着安慰他:“我就是说说而已,你别那么紧张,这不是意外吗?” 霍仲南瞥她一眼,久久,“嗯”了一声。 于休休一愣,“你这眼神有点瘆人。该不会是……哥哥,最近咱们是不是有点走背运?上次坐车,阳台塌了,差一丢丢就被压死。这一次又……希望周叔没事吧。” …… 于休休回到家不久,就得到了周叔的消息。 伤得很重,正在准备手术。 在车祸现场的时候,他能说能哭,于休休以为他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可实际情况是,人还没有送到医院,就出现了昏迷。医生诊断说,有脑出血的情况,危及生命,必须马上手术室。 于休休得到消息,浑身冰凉。 那天周叔还有说有笑,送她回家, 这一转头,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故? 生命不可预测,她血液都是凉的。 “人真的太脆弱了。太脆弱了!” 苗芮听她说了前因后果,一脸后怕,搂住她就心肝宝贝的叫,紧张得不得了,“会没事的,好人有好报,好人有好报。你别吓住了。” 于休休瘪嘴,摇了摇头。 “我没有被吓住,我就觉得这事儿,透着点古怪。” 于大壮坐在沙发上,正在给媳妇儿和姑娘剥橘子,一直没有插嘴。闻言,他怔了怔,忽然回头看着于休休,满脸严肃。 “乖女,这阵子你别到处乱跑。” 于休休哦一声,“我没乱跑啊。我都是工作。” 于大壮吹胡子瞪眼,“工什么作,好好呆在家,爸爸养你。” 以往听到这话,于休休心里就很甜,总会缠着爸爸妈妈又是撒娇又是卖乖,可是今天听了,她心里却有点酸,莫名就想到了司机周叔的眼神。 这世界上,有多少人活得不容易,把工作看得比命还重,她怎么可能心安理得的享受父母的辛苦所得? “爸爸,我也要养你和妈妈呀。”于休休一笑,把脑袋贴在苗芮的肩膀上,“你和妈妈会老,身体也会慢慢变差,我和弟弟总是要长大的,不能一辈子躲在你们的羽翼下,对不对?老师都是这么教的?” 她搞笑的眨了眨眼。 于大壮被噎住,苗芮眼睛一红,有点老母亲欣慰的样子,可是嘴巴还是不肯饶人。 “老什么老?你爸老当益壮,你妈丰韵犹存,不会老。” 于家洲进门就听到这句话,当即捂了捂眼睛,“高三狗这是出现幻觉了吗?大晚上的,你们还在开家庭会议?” 苗芮瞪他一眼,“跟你没关系,赶紧上楼,洗漱睡觉。” 于家洲:“……高三狗没有尊严。” 苗芮:“知道就好。” 于家洲唉叹一声,朝于休休挤了个眼睛,正准备上楼,于大壮就站起来,“崽崽,今天老师发成绩了,这次有进步,爸爸要给你奖励。” 于家洲眼睛一亮:“真的呀,爸,你太好了。” 叮! 于大壮的红包发出去了,又拍了拍儿子的胳膊,“就是还有点偏科,加点油!等高考完了,咱们全家出国旅游。也去看看那个什么圣母院,埃及铁塔……” “爸,巴黎圣母院,被烧了。” “啊谁干的?那个埃及铁塔没倒吧?” “那不是埃及铁塔,是埃菲尔铁塔。埃及的叫金字塔。” 于大壮虎眼一睁,瞪住儿子,“你甭管人家什么塔了,你给老子好好读书,争取考个好学校,别像老子一样搬砖。” 于家洲哭笑不得,蹬蹬上楼去了。 于休休笑得合不拢嘴,这家庭氛围一上来,她就忘了车祸带来的烦恼了,追问于大壮。 “爸,渣弟考了多少分啊,看把你高兴得,还发红包。” 于大壮偷偷瞄了苗芮一眼,伸出五个指头。 “进步了五个名次,从全班倒数第五,变成了倒数第十!” “屁!”苗芮斜着眼睛剜他一眼,“那是因为有五个同学生病,没有参考!”说着她就去拧于大壮:“你就护着他,护着他。合起伙来蒙老娘。” 于大壮边躺边笑,“嘿嘿,别人没考是别人的事,我们崽崽就是进步了嘛。” “还犟?你还犟!” “……娃娃要鼓励教育,鼓励教育,你看咱们女儿,不就是鼓励出来的好榜样嘛,越惯越乖。” 苗芮哭笑不得:“乖?你还真是亲爹!” 于大壮委屈地看着她:“难道我……不是?” “于大壮!”苗芮瞪他,想想,自己又笑了,“懒得理你。” …… 第二天,于休休从钟霖那里了解到,肇事车找到了。 是车主去自首的。 车主自诉,当时他车速太快,没有看到周叔从停车场出来。然后,发现撞到了一辆豪车,知道自己赔不起,想也不想就溜了,可是一晚上睡不着,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自首,愿意承担责任。 可是,他一无钱,二也无钱,就开的那辆车,还是给朋友借的。他拿什么来承担责任? 更何况,他该接受什么惩罚,都改变不了结果。 周叔的死讯是第三天傍晚传来的,手术治疗后,他又在ICU挣扎了两天两夜,仍然没能从死亡线上被抢救回来。 于休休得到消息的时候,还在公司画设计图, 看了那冰冷的“死了”两个字,当时就忍不住泪水,哭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 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说死,就死了。 她打电话问霍仲南,带点哽咽:“医院不是说,手术很成功的吗?” 霍仲南淡淡说:“别难过了。” 于休休的手撑着脑袋,掉着眼泪,觉得头越发地沉重,眼睛热辣辣的,“如果我不认识他,我就不会难过。可是……想到他那个眼神儿,我就受不了。死亡,太可怕了。为什么要带走我们身边的人……” 霍仲南在那头沉默了片刻,“人总有一死,只是经历不同。休休,有一天,我也会死。” 于休休心里一痛,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是事实,是人伦真相,可是听到霍仲南说他会死的时候,她泪腺就像控制不住的水龙头,拼命吸鼻子也忍不住,然后哇一声暴哭。 “你太讨厌了,为什么要说这个,不许死,我不许你死!” 不许死。 不许跳! 霍仲南摁灭烟头,“好。” 他不死,总得有人付出代价。 ------题外话------ 于休休:死亡太可怕了,我希望爱我的人,都要好好的,健康长寿,平安幸福。也包括你们,看书的小姐姐。 第135章 半路程咬金 一 周叔的死,很快传遍了盛天。 他是老板的身边人,哪怕只是一个司机,这对一群需要看老板脸色的职员来说,也是一个相当重大的信息。 从钟霖开始,公司从上到下都很紧张,哪怕有个家伙的老婆昨天晚上刚给他添了一个六斤五两的大胖小子,今天也绷着一张脸,不敢露出半分喜色。 霍仲南的脾气不算坏,也不算好。 一旦触到逆鳞,谁都吃不到兜着走。 可是,逆鳞在哪儿,没有人知道。 钟霖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 霍仲南没在办公桌前,而是站在窗边,手插裤兜,面向窗口鸟瞰着这座城市,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到他这个动作,钟霖心脏不由一抖,放下咖啡飞快地走过去。 “霍先生——”他下意识地拿身体挡在窗边,不让霍仲南靠得太近。 霍仲南侧目,眼里冷光一扫,钟霖马上心虚地干笑,“您的咖啡好了。” 他那点小心思,霍仲南知道。 “周叔的事,安排好了吗?” 钟霖叹一口气,“安排好了。他女儿挺可怜的,不太能接受父亲突然离开的现实——” 周叔早年丧妻,为了这个宝贝女儿,一直没有另娶。他和女儿,还有一个近八十岁的老母亲相依为命,现在他突然去了,家里没了顶梁柱,只剩下一老一小了。 钟霖瞄他一眼,“我按你的吩咐留下了钱。然后——周叔的老娘拜托了我一个事情。” 霍仲南问:“什么?” 钟霖说:“周叔的闺女,待业有一阵了,这孩子也没什么过硬的本事,但手脚灵活,人也勤快,老奶奶说,看能不能让她顶替父亲的工作。” 给霍仲南做司机,薪水自然很高,而且南院的管家很会来事,平常给的福利也不少。这自然是多少人盼不到的好工作。 只可惜,霍仲南不喜欢女司机。 钟霖轻咳一下,“我已经拒绝她了,不过,小姑娘看着挺机灵的,赵哥说园子里差人,我问她乐不乐意干,她说乐意,我寻思还成……” 南院地方很大,打理园子的工人也有五六个。负责园子的人就是赵哥。他差不差人霍仲南不知道,但他知道钟霖和周叔关系很好,想要帮这个忙。 毕竟,在外面找份工作,不会比南院轻松,更不会有南院薪水高,还稳定。 霍仲南没有反对,“你安排。” “好的。”钟霖松了口气。 今日申城的天气很好,霍仲南坐在办公桌前,透过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的暖阳,他一个人看了许久,眼神迷离,若有所思。钟霖安静地站在一边,气定神闲,就像不曾存在一样。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 霍仲南突然开口,“你出去吧,我打个电话。” 钟霖一怔。 平常霍仲南的大事小事,从来不会避着他,哪怕是和于休休撩骚。 这是多重要的电话,需要回避? 钟霖心有疑惑,却不敢问,默默地退了出去。 霍仲南看到大门合上,等了约摸半分钟,拿起电话拨通了权少腾。 “我这边有个案子,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权少腾昨晚熬了个通宵蹲点抓人,这会儿刚刚入睡就被吵醒,脾气大得很。 他打个呵欠,阴阳怪气地笑:“霍公子,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我不是交警。交通肇事不归我管。” “权先生。我把案件信息发给你了。谢谢。”霍仲南说完,拿起手机,发完消息,眉头轻轻一扬,“我等你好消息。” 那头权少腾一脸懵逼。 “我说我同意了吗?” “没有。” “呵呵呵那你凭什么?” 霍仲南说,“就凭这个案子能洗刷你身上的耻辱。” 权少腾愣了一下,“我有什么耻辱?” 霍仲南说:“匹夫之勇。只会抓人,不会破案。” 权少腾:“老子——” 霍仲南淡淡打断:“别叫得这么亲热,我承受不起。” “啧!” 权少腾被他逗乐了,“老霍啊,你能不能稳重点,都快三十的人了,咋这么天真这么幼稚呢?我怎么可能……等等。” 他看到了手机消息。 顿了顿,他忽然吸口气。 “这么有意思的案子,我怎么可能拒绝呢?这一看就是惊天大案啊!如果你背后没有一只想要宰掉你的黑手,那我就给你介绍个菩萨。” “……嗯?” “没事就拜拜啊!要不是人为,你这也太倒霉了!” “我谢谢您了!” “不谢不谢,什么时候让你女朋友把她的闺蜜介绍给我就行,再见。” “……” 霍仲南挂了电话,哭笑不得。 这家伙要是什么时候开窍,哪里还愁女朋友? 他突然想到了于休休的那句话——可惜了这张脸。 嗯,这话用到权少腾身上更合适。 ~ 上午十点半,许宜海到公司来了。 钟霖看到许沁推着坐在轮椅上的他,走进来总裁办,心里就开始咯噔咯噔地跳。 许老已经许久不来公司了,今儿是哪股风吹来的?难道说,为了女儿? 钟霖默默为老板担心起来,赶紧笑着去接待。 “许总,您怎么来了?” 许宜海满脸微笑,看了他一眼,从膝盖上的包里抽出一张请柬,“小钟,我的生日,你也来。” 钟霖愣了愣,双手接过请柬,“好的好的,谢谢许总。” 许宜海问:“阿南呢?” 钟霖望了望总裁办公室:“我这就去——” “不用。”许宜海拍了拍膝盖,示意许沁推轮椅:“我自己去。” 钟霖默默看着他坐在轮椅上的样子,为老板捏了一把汗,偷偷发了一条消息“示警”。 “鳌拜来了。” 把许宜海比喻成鳌拜,不是钟霖的独创,但只有他一个人敢这么说,而且,也只能在霍仲南面前说。 许宜海和公司其他的副总不同,对霍仲南的意义也不一样。 如果把盛天集团比喻成一个皇朝,那么许宜海就是霍仲南父母临终托孤并委以任命的顾命大臣。在霍仲南年少接管公司的时候,是他联合温仁和和丁跃进等人,力挽狂澜,保住霍仲南也保住了盛天。 那个时候的霍仲南,只有十五岁,正是让人随便搓圆捏扁的年纪。霍钰柠争夺姐姐留下的家产,整个盛天一大半老臣都不看好还是黄口小儿的霍仲南,纷纷倒弋向她,或者和赵矅选的弟弟赵培选勾结,一群人狼狈为奸。 相对于丁跃进和温仁和,那个时候最有能力阻止那场悲剧的人,正是许宜海。 许宜海确实也拼命了全力,甚至为此付出了一双腿,亲手把霍仲南那个狼子野心的亲叔叔赵培选送入了监狱。以至多年来,他只能坐轮椅上生活。 当然,当年的很多老人都知道,许宜海这么肯拼命,不是没有私心的—— 他只有一个宝贝女儿。 就是许沁。 霍仲南父母都不是简单的人,他们不会想不到,在他们双双故去后,留下这么一副烂摊子,会给小小年纪的他留下什么困难,他又会遭遇些什么? 这些后果,他们完全能够预见。 为了笼络许宜海,霍钰珂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亲口许下了许沁和霍仲南的婚约。 没有人知道她当时是怎么想的,有没有考虑过儿子长大后是不是喜欢许沁,跟她在一起会不会幸福,但她这一招未雨绸缪,很绝,也非常有远见。 如果没有这个既定的婚约,许宜海不会拼了老命去帮霍仲南,而是会在“盛天之乱”中,想办法分一杯羹。那样,别说霍仲南能不能顺利得到盛天,他能不能活下来都成问题。 但有了婚约就不同了。 许沁嫁入霍家,那许宜海的女儿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享受他拼下来的一切,既得了利益,又得了个好名声。 这些,霍钰珂死前衡量过, 而许宜海这老狐狸,当然也想得周全。 这些年来,霍仲南一直清心寡欲,洁身自好,许宜海其实是很满意的——至少这孩子没有长歪,配得上他的女儿。 虽然他也从来不和许沁往来,但许宜海只当他没有从父母双亡和亲戚争产的阴影里走出来,早晚会过去。 他等待着,也筹划着。 念书的时候,把许沁送到霍仲南身边,让他们做了同学。 长大后,又把女儿送出国去培养。 可以说,许沁身上的培养标准,全是按照霍氏集团总裁夫人来打造的。 可是,许宜海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 第136章 他来逼宫么? 二 最开始传出霍仲南身边有一个女孩儿出现的时候,许宜海就调查了于休休,得知是霍仲南认的干妹妹,他意识到了风险。而真正让他警惕起来的,是那个被于休休突然闯入的“视频会议”。 两个人的亲密关系显而易见。 南院从来没有女人踏足,霍仲南却允许她住在那里。 这么多年以来,这是许宜海第一次真正意义有了紧张。 自从双腿坏了,他就很少再到公司,但是公司一直有他的位置。他对霍仲南有恩,毋庸置疑,霍仲南对他的尊重,全公司的人都看得见。 只不过,昔日少年早已长大,许宜海渐渐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而霍仲南虽然一如既往地尊敬他,却早就不是他能随便掣肘的那个小小少年…… 他翅膀硬了。 许宜海脸上挂着的冷笑,在门开的瞬间隐去,变成了一副和蔼可亲的笑脸。 “阿南啊,在忙?” 霍仲南放下手机,起身走过去:“许叔,你怎么来了?” 许宜海笑了笑,“我这不是要过大寿了吗?怕你忙得没有时间,赶紧来给你送请柬。” 霍仲南看了许沁一眼,“许叔大寿,我怎能不来?” “哈哈哈!”许宜海发出一阵笑声,回头看了一眼抿着嘴不作声的女儿,笑着说:“听到没有?我就说阿南会来的,你偏不信。” 许沁低下头,状若不好意思的样子,“爸!我什么时候说他不来啊,不是你老惦念他,要过来看看的嘛,居然赖我头上。” 许宜海噫了一声,抬抬头:“我想?我一个老头子想他这个浑小子做什么?难道不是你惦记他吗?” “爸!”许沁害羞地红了脸,“你胡说什么呢?” “我哪有胡说?本来我让小魏送我过来就行,你偏要自己送……” “人家不是担心你吗?好心没好报。那我走了。” 许沁说着,丢开轮椅,许宜海哈哈大笑,“哟!还生气了。看你这矫情的小样子,也不怕阿南看笑话。” 父女俩说话的时候,霍仲南一直没有开口。 直到钟霖送咖啡进来打了个岔,他才认真地骂人。 “端下去,换茶。许叔不喝咖啡,你不知道?” 这次他骂人的声音有点大,钟霖听得毛骨悚然。上一次这么挨骂是什么时候?他已经记不得了。虽然刚才发消息让他“送咖啡”的人就是他最敬爱的老板,但他还是规规矩矩地道了歉,然后舒舒服服地出去了。 钟霖被骂得很开心。 这是老板的信任,他必须重视! ……如果说许宜海是鳌拜,老板是康熙,那么他钟霖这个角色,应该就是韦小宝啊!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给他配齐八个媳妇儿。 “钟霖!”霍仲南突然打开门,站在总裁办公室的门口,冷着脸:“你在干什么?” 钟霖委屈地回头:“去泡茶。” 霍仲南:“泡个茶要这么久?” 钟霖:“哦。马上就好。” 什么是老板的魔幻世界?这是钟霖第一次体会到。茶泡了三四次,一次比一次刁钻,一会是茶叶不对,一会是水不对,一会是火候不对,就连许宜海都被折腾得因为老半天没有喝上一口热茶而“想要将就”的时候,他的老板却坚决不肯“将就”,为了他能喝上一口“称心如意”的热茶,折腾了钟霖足足一个多小时。 然后,就中午了。 许宜海来半天,全为喝茶的事忙活了。 想说的话来得及开口,霍仲南就请他去吃午饭。 为免吃午饭再被折腾几个小时,热饭都吃不到一口,许宜海赶紧告辞。 来一次,表示个意思就行。他不想把霍仲南逼得太狠。反正还有六十大寿,到时候他一定会来,该来的那些老家伙和亲朋也都会来。 那个时机,会比今天更好。 …… “霍先生,他们走了。” 钟霖抹了抹额门上的热汗,看了看坐在办公室里一言不发的老板,突然有点飘了。 ——他居然有点同情这个亿级身家的高富帅。 膨胀了! 他真的膨胀了,居然会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这老东西欺人太甚,这是带着女儿来逼宫的意思吗?气死我了,真想打断他两条腿。” 霍仲南抬头看他一眼。 “这一点都不幽默。” “嘿嘿,我知道。”钟霖把咖啡从他面前推开:“都冷了,我去给你再换一杯。” “不用。”霍仲南侧过身子,拿起刚才折磨钟霖时让他泡了几次的茶,轻轻抿一口,一双阴沉的眼,渐渐归于平静,“茶泡得很好。” 钟霖差点哭出来。 老子泡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听到一句夸奖了。 “谢谢老板,我还会继续努力的。” 霍仲南嗯一声,看他一眼,眼里有笑意。 钟霖也咧开嘴,笑了起来。 人与人之间相处,是有默契存在的。就像他和他亲爱的老板——无论老板怎么骂他,他都不会生气或者难过,反而越骂越开心,因为他能透过那些骂人的缝隙看出他的心情,他的意图。 而这,是钟霖的不可替代。 从办公室退下去,他马上给于休休发了一条消息。 “小休休,我想打个小报告。” 于休休正在电脑上画设计图。 许沁小姐姐对装修方案的修改意见,大概就提了五六十条这样子,把谢米乐看得直皱眉,让她拒绝这单生意。 可于休休也是个倔的。 许沁想让她不舒服,故意恶心她,她怎么能轻易示软? 只要她不尴尬,那么尴尬的人就是许沁。反正她有时间,就陪许沁玩好了。希望最后,许沁不会被她恶心地吐出来。 于休休看到消息,笑眯眯地回复:“怎么了钟霖哥,大魔王又找别的小妖精了?” 钟霖:“……差不多吧。” 于休休停下鼠标,专心打字。 “怎么的,你再说一遍?” 钟霖看了一眼办公室,“这个我不能说。你回头自己问老板,要不然,我命就没了。” 于休休:“嘁!那你还打什么小报告啊?” 钟霖:“我是想说,你很久没有煮火锅给老板吃了,他馋啊!” 他说完,舔了舔嘴巴,似乎闻到了于氏火锅的香味儿,又补充了三个字,“是真馋。” …… 十分钟后,钟霖就被霍仲南叫进了办公室。 “你说我馋火锅了?” 这于休休…… 怎么能直接出卖他呢? 钟霖有一种作弊被老板抓住的尴尬,干笑了两声,“是我自己馋,可是如果是我说我想吃,休休就肯定不会给我煮了。霍先生,就当是你给我今天上午的牺牲做出的小小补偿吧?” 霍仲南哼一声,起身,拍拍他的肩膀。 “做得好。” 他离开了。 钟霖看了看自己的肩膀,有一种被委以重任的感觉。 “我和韦小宝的差距,大概就只有八房媳妇儿了。” 他如此告诉吴梁,差一点没把吴梁笑死,“你是韦小宝,那我是谁?太医?” 钟霖:“相信我,你从来没有活过。历史上没有心理太医。” “……” 于休休为了应付许大小姐,又有几个工地的后续要跟,其实并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闲。 不过,为了满足大魔王的口腹之欲,她还是亲自去准备了食材,又在刘婶那里约了位置,准备第二天去柴火鸡里煮吃火锅吃。 去之前,她特地去公司接霍仲南。 两个人一起下楼的时候,碰上公司总裁办的几个小姐姐,于休休发现,她们看自己的眼神儿有点不对。 至少和她上次来,不太一样。 “哥哥!”她诧异地回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空气里寂静了片刻,霍仲南摇头。 “别多想。” 于休休想到了钟霖的话,为了不出卖他,偷偷咽了一口唾沫,勇敢地走上前去,拍了拍一个小姐姐的肩膀。 “你好,我想请问一下。” 小姐姐吓了一跳,看到不远处的大BOSS,脸都白了。 “什么,什么事?” 于休休微微一笑:“你们家老板,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 ------题外话------ 于休休:这些坏人想跟我抢哥哥,大家说,我该怎么收拾他们? 第137章 变化 一 小姐姐愣了一瞬,马上明白于休休在问什么了。 自从许沁父女来了公司,许家和霍仲南的前尘往事就被扒坟的好奇者扒了出来。流言的传播速度堪比病毒,但是准确率却远不如病毒,往往越传越失真。 短短时间,公司从上到下几乎都知道,盛天老板有一个未过门的未婚妻,双方早就订下了婚约,只差办喜事的关系。也就是说,老板一直是有婚约在身的男人,那么,他和于休休的关系,该怎么认定,就值得商榷了。 各有各的说法。 谣言不止。 不过,这些私底下的言论,小姐姐当然不敢告诉于休休,还当着老板的面。 她尴尬的脸,变了又变,“没有啊……于小姐,老板怎么会,那是不可能的。” 于休休看她心虚的表情,更是来了兴致:“那你干嘛用那种眼神儿看我?” 那种眼神?哪种眼神? 小姐姐快被问哭了,她察觉到霍仲南冰冷的目光,几乎可以预见到自己无比凄惨的下场。 她还想挣扎一下,“因为于小姐太好看了,和我们老板走在一起,太般配了,我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于休休抬眉笑了笑,也不知道相信没有。 “谢谢你,人美心又善,昧着良心夸我。” 小姐姐双颊通红,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控制自己的表情:“我是真心的,于小姐,你别逗我了,我……很老实的。” 于休休莞尔一下,“我知道你是开玩笑的,我也是。咳,那个……耽误你了,谢谢,走啦,拜拜!” 小姐姐一口气刚落下,就被霍仲南冷冷剜了一眼,她当即垂下头,匆匆离去。 “我们走吧,他们都等不及了。”于休休笑着催霍仲南,就像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霍仲南狐疑:“他们?” 于休休甜甜一笑:“是呀,吃火锅当然要人多才热闹啊。” …… 人确实有点多。 除了钟霖,谢米乐,韩惠,魏骁龙,石晓剑和几个师兄,全部都在。 霍仲南始料未及,进门的时候,脚步有些迟疑。 “没事啦,大家都是自己人。”于休休轻轻拉了他一下,目光里有笑意,小小声说:“哥哥,你应该多接触些人。” 霍仲南抿了抿嘴,没有吭声。 不认识于休休以前,他从来不和别人一起吃饭,身边除了钟霖几乎没有近身的人,认识了于休休之后,他才和于家人稍稍亲近了一些,但也很少和这么多人在一起。 他不习惯。 别人看到他,同样不习惯。 于大壮的几个徒弟,除了魏骁龙和他相熟一些,其他几个都有点拘束,看到他来,纷纷站起身,满脸紧张,像在欢迎大人物隆重登场。 “都坐啊,干嘛这么严肃。”于休休笑着调节气氛。 她发现霍仲南这个人,在生人面前,确实有些吓人,冰冷的脸,冰冷的眼,要不是脸长得好看,指定能把人吓跑。 可是谁知道,这不过是他的保护色? 于休休笑着拉他入座,把他没有见过的人,重新介绍一遍。 霍仲南一个个点头,没怎么开口,但其他人慢慢地活络了起来。 于休休前脚去了厨房,于家洲后脚就挨近了霍仲南,神神秘秘地笑:“钟南哥,我最近考得很好。” 霍仲南:“哦。恭喜你。” 于家洲挠了挠头:“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霍仲南嗯一声,抬眉。 于家洲看了看父母,压着嗓子说:“当初你让我帮你瞒着我姐的时候,是不是说过,我学习有进步,就有奖励来的?我现在可是进步了五个名次哟!” 他比划一个巴掌,十分得意:“五个。” 霍仲南说:“想要什么?” 于家洲挪了挪椅子,挨他更近,像是怕别人听见似的,凑过去和他耳语。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看到霍仲南点头,忽然就蹦了起来,哇哇乱叫。 “我发财了,我发财了。” 然后又回过头来抱住霍仲南,继续哇哇乱叫:“钟南哥你太好了,你简直就是我的亲姐夫啊!” 众人:“……” 钟霖看着老板这个小舅子,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于家人特有的共性就是身上有毒吧?老板居然没有抗拒这小子的亲近?由着他又抱又搂。 “你在发什么癫啊,来帮忙。”于休休系着围裙走出来,叫于家洲。 于崽崽马上不干了,“我是高考生。不干!” 于休休瞪他:“高考生需要多做家务,劳逸结合。” 于家洲看了霍仲南一眼,扬了扬眉梢,头一甩,帅气的打个响指,“行吧,今天洲爷看我南哥的面子,就勉强帮你一下。” 这两人这么亲热? 于休休狐疑地皱皱眉,把于家洲拎走了。 院子里的开放餐厅,算是宽敞。几个徒弟凑在一起打牌,等着火锅上桌,魏骁龙去厨房帮忙了,谢米乐和钟霖在说话,韩惠闷在一边出神。 于大壮看霍仲南频频往厨房张望,轻咳一声:“阿南啊,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谈谈。” 他难得这么严肃,霍仲南怔了下,没声。 见状,于大壮又咳一声,“这么称呼你,没什么不妥吧?” 霍仲南摇头:“当然。” 于大壮站起来,背着手,走几步,又回过头看他一眼,“你跟我来。” 在院子的另一头,摆着一张小茶桌,没有篷子,又在风口上,坐在这里有点凉。 霍仲南原本想提醒一下于大壮,可不待他开口,于大壮就抢了先。 “听说你有未婚妻了?” 单刀直入,半点都没有拖泥带水。 这让霍仲南有片刻的迟疑,“于叔,这个事情……” 于大壮揪着眉头,“你只说,是不是?我要听真话。” 霍仲南头隐隐有点痛。 他和许沁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释清楚的,如果非要在“是”与“不是”之间做一个选择,不骗人的话,确实有这么回事。 他深吸一口气,“是。但是……” “只有是,没有但是。”于大壮打断他,脸色沉了下来,这是霍仲南在他脸上少有见到的凝重,哪怕当初大禹快要破产,他也没有这样。 “我家闺女性子单纯,对人没什么防备,但是,我们于家的姑娘,不会做这种丢人的事情。霍总,容我老于说句粗俗的话,屁股不擦干净,请你别来招惹我闺女。” 霍仲南不知道他在哪里听说的这件事,也不知道他听说的是哪一个版本,但是在长辈面前,他决定老实交代。 “是我考虑不周,这桩亲事是母亲临终前定下的,我那时年纪小,尚不懂事。这些年,我和对方没什么来往,就没把这个当回事,毕竟这不是父母能包办婚姻的年代了。但是最近,确实因为我的过错,出现了一些不好的舆论,于叔,你放心,我会很快解决。” 他很少说这么长的一段话。 于大壮看着他,眉头紧皱着,没吭声。 霍仲南沉了沉眼皮,“这件事,休休,知道吗?” 于大壮:“这孩子心大,但不傻。要是知道,还不闹得个天翻地覆?” 说完,他瞥霍仲南一眼。 “你和我,应该都不想他知道。” 霍仲南沉默不语。 于大壮叹了口气。 这些风言风语是他在浮城工地上听来的,确实心里很不舒服,可他不是古板守旧的父母,大概能判断出来,事情的前因后果。 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突逢变故,又身拥巨额财富,被一群老臣挟裹着,有什么后果,于大壮明白——怀璧其罪,当时,那些人都恨不得撕碎了他吧?孩子的母亲想为孩子的未来求一条生存的路。联姻,定亲,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身为父母,他懂。 可这不代表,他就能让女儿处在那样不尴不尬的境地,稀里糊涂地跟他在一起。 ~ 火锅上桌,菜品也一一摆了上来。 于休休像一只欢乐的小蝴蝶,穿梭其间,照顾着这一群她看重的家人和朋友,可是很快她就发现,霍仲南的脸色不太好。 往常他只是冷淡,而现在,是沉郁。 而她的父母,也远没有往常那么热络,就连大师兄,表情也不太对劲儿,话比平常更少。 于休休怀疑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可是吃饭的时候,探了几次口风都没有探出来。 为了证实,吃完饭,她主动提出要跟霍仲南去南院,撸他家那只叫“皮蛋”的小猫。 果然,那天还恨不得把她塞给人家的父母,如临大敌,生生把她拖了出去,就差一顿暴揍了。 第138章 变故 二 “怎么了嘛?”于休休坐上车,看霍仲南还在柴火鸡的门口等车,心里突然一塞。 他的样子看上去太孤独了。 一个人站在风口上,像一个被人抛弃的孩子。 于休休觉得自己这么被父母拽走,非常不合适,此刻的哥哥也十分可怜。 她抽口气:“你们不觉得,做得太过分了吗?” 苗芮:“不觉得。” 于休休瞪着眼睛看父母,“为什么嘛?他得罪你们了?” 苗芮:“得罪了。” 于休休哭笑不得,“哪里得罪了?他这个人本来就不会说话,你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有什么问题,说不出不就好了吗?” 苗芮:“没什么可说的,就是看他不爽。” “无语。”于休休不高兴地翻个白眼,“是谁跟人家说的,要把人家当成一家人的?现在好了,直接把人丢在那儿——呵呵呵,这就忘了人家的好了?有些人,拎的包,还是人家送的呢。” 苗芮哼声:“回头我让你爸把钱还给他。” “爸!”于休休把头转向于大壮:“你也不管管你媳妇儿,你看她,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呢?” 于大壮在开车,看着前方:“闺女,听你妈的话啊。” 于休休重重哼了声,扭头看过去,已经看不到霍仲南的人影了,心里一窒,又赌气地抱着胳膊,躺在椅子上。 “你们就是耍流氓,不讲道理!” “嘿嘿,爸爸就是流氓……” “老于!” “哎!我在,乖女,有事您吩咐。” “……” 于休休快被他俩气死了。 这情形,于家洲看不下去了。他举起手,表示要发言,“容我弱弱地问一句啊,我……钟南哥这么好的人,怎么惹到你们了?” 于大壮对儿子就没这么客气了,“你小孩子家家的,少管闲事,好好读你的书。还有啊,你今天又问人家要什么东西了?” 于家洲瘪瘪嘴,“也没什么,就是一台……车!” “车?”于大壮方向盘一抖,差点被这小子气死,“你怎么好意思问人要车?你这浑账,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爸,爸,你别激动。”于家洲赶紧安抚老爹,然后不无遗憾地抱住苗芮,“就算要跟人家绝交,能不能等我高考完,拿到礼物再说嘛。” 苗芮肘他一下,“你离我远点,没出息的东西。” 于家洲无辜地看向于休休。 姐弟两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回到家,于休休就被苗芮带上了楼,然后她和于大壮一左一右坐下来,撺掇她去旅行。 于休休:“……” “又旅游!你们不怕渣弟造反吗?他要高考了。” 她哭笑不得。 可是,苗芮有她的理由,“又不是让他去旅游,他高考他的,咱们娘俩去,互不干扰。” 说完,苗芮拉了拉于大壮,“给休休请两个星期的假,咱娘俩这次走远点,多玩一阵。” 于大壮连连点头,“好好好,家里有我,你放心。” 于休休觉得这事儿蹊跷,在父母下楼的时候,偷偷跟上去,想听听他们说什么,没有想到,他俩居然叮嘱李妈,不能让她随便出门。 干什么啊? 于休休回到房间,开始打电话找人。 “大师兄,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小到大,魏骁龙从来没有骗过她,对她的要求也是有求必应,可是这一次,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听师父和师娘的话吧。”他揉了揉自己刚洗过的头发,往椅子上一躺,长长叹气,“父母总不会害孩子的,他们这么做,肯定有他们的理由。” “理由是什么?”于休休穷追不舍,“我要你告诉我。” “休休。”魏骁龙欲言又止:“你太单纯了,师父和师娘怕你被骗,也是想保护你,你别跟他们对着干,听话!” 靠! 怎么感觉人人都知道,就她不知道的样子? 于休休深吸一口气,开始撒娇:“大师兄,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对不对?我要是不知道,今天晚上就睡不着了。你告诉我吧。” 魏骁龙沉默。 等了片刻,他做好思想建设,正准备劝她一劝,电话那头传来于休休的一声惊叫,“出事了。” 魏骁龙眼皮一跳:“怎么了?” 于休休没吭声。 魏骁龙下意识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休休?出什么事了?” 好一会,于休休才急急的喘了一声,“钟霖给我发消息,他说……他们回去的路上,又出车祸了,霍仲南受伤了。” 受伤了? 可见事态严重。 魏骁龙眼皮直跳,“你别慌,我马上过来!” 于休休愣了愣:“你过来干嘛啊?你这也帮不上忙。都这么晚了,你休息吧,我得过去看看。就这样,我挂了啊,大师兄,刚才的事,等你想好再回答我。拜拜。” 她急切地挂了电话。 魏骁龙看着手机,呆怔片刻。 是啊,他过去干嘛呢? 帮不了她,什么都帮不了。 而她,也不需要他。 他颓然地坐回去,撸了一把脸,又站了起来,拿起外套往外走。 …… 这么短的时间,又出一次车祸,这让于休休意外之余,彻彻底底地紧张起来,脑子里有了阴谋论的想法。 她来不及换衣服,拎着包冲下楼。 于大壮和苗芮都在客厅里,看到她这披头散发的样子,愣了一下。 “怎么了,这是要上哪儿去?” 于休休鼻子一酸,双眼盈满了泪,似掉非掉,忍住没有哭出来,“妈妈,爸爸,霍仲南出车祸了,我得去看看。” “出车祸了?”苗芮心里一紧,看了于大壮一眼。 那天周叔车祸的事情,他们都知道,这突然又出一次车祸,实在让人震惊。但是做为父母,首先想到的是保护自己的孩子,车祸越是不同寻常,他们越是不愿意于休休过去。 “不行。”苗芮坚决制止:“你不能去。” 于休休看她一眼,走过去拿车钥匙。 “休休!”苗芮看她这么固执,急了,冲过去就拦住她,“妈妈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于休休抬起头,直视她:“到底为什么啊?” 苗芮眼神儿闪烁,望了于大壮一眼:“没什么,反正我和你爸爸不同意你大晚上跑过去。你又不是医生,去了有什么用?他身边不缺照顾的人,你别瞎操心了,赶紧回去睡觉。” “妈!” 于休休推开苗芮的胳膊,两只眼睛红得像兔子,那眼眶里的泪,几乎就要掉下来。 “你们不是这么不讲理的父母啊,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告诉她吧!”于大壮腾地坐沙发上站起来,“这个霍仲南,我不管你有多爱,有多喜欢,也不可以和他在一起。因为他——有未婚妻了,那个许沁,是他的未婚妻,你听懂了吗?人家都快要结婚了,你说你去掺和什么?” 于休休一怔,眼泪唰地滚下来。 她抽泣:“他都出车祸了,你们还这样,你们有没有人情味儿啊?” 于大壮:“……” 他和苗芮交换个眼神,小心翼翼地哄,“闺女,你听爸说,这种有女朋友的男人,咱们沾染不得。你别鬼迷心窍了!” “别听风就是雨好吗?中老年人能不能有点中老年人的阅历和判断?”于休休吸了吸鼻子,“再说了,他出车祸了,和他有没有女朋友什么关系?” “……” 好像是没有什么关系? 于大壮被她问懵了。 于休休趁机从他的腋下钻了过去,冲向大门。 “我会找他问个明白的!” ~ 于休休刚开车走出小区,就看到了路边的魏骁龙。 他就住在附近小区,很近。 可能走得有点急,他额头上满是热汗。 “大师兄。”于休休看到他走过来,摇下车窗,双眼红通通的,“你也是来阻止我的?你是我爸爸派来的吗?” “我来开车。”魏骁龙拍拍车门,“你下来。” 于休休眼一红,更难过了:“大师兄。” “听话!” 在这个节骨眼上,于休休整个人都是慌乱的,心神不宁,开车非常不安全。只要想到霍仲南出车祸,说不定会像周叔一样……她整个人都在飘,头重脚轻,完全控制不住情绪。 有大师兄开车,自然更安全。 她乖乖坐到了副驾,不时瞄向一脸严肃开车的魏骁龙,心里头像有一阵暖暖的风扫过。 “大师兄,你怎么这么好呀!” 说着,就带了哭腔。 魏骁龙轻笑一声,扭头笑话她,“这就哭上鼻子了?感动的?” 于休休点头,点点头,“你是我所有师兄里,最好最帅的一个。你就是金庸大侠笔下的令狐冲!” 魏骁龙捏紧了方向盘。 在她很小的时候,他就想要做她的令狐冲! 可是,令狐冲努力了很多年,没有等来他的小师妹。 “别傻了。”魏骁龙笑了笑,目光温柔地看过来,“闭上眼睛休息,不要胡思乱想。这个时候,你要冷静。” 于休休嗯声,闭上眼默默祈祷。 ------题外话------ 元宵节,我不祝大家快乐,只希望,看书的每一个人,家家户户都平安。 第139章 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一 魏骁龙以最快的速度驱车到达钟霖定位的医院,车刚停稳,于休休就推门跳了下去。 “大师兄,我先上楼,等下联系。” “嗯。”魏骁龙应了一声,看她匆匆走路的样子,又忍不住提醒,“休休,你不要着急,小心摔了。” 于休休抬高胳膊做了个手势,表示听见了,但没有回头。 魏骁龙叹息,觉得自己年纪轻轻,就有点老父亲的操心感了。 ~ 这是一间收费昂贵的私人医院,离今晚吃饭的柴火鸡和南院都很远,如果非要说这个医院有什么优点,大概就是人少、清静,环境好,能保护隐私了吧。 于休休不明白霍仲南为什么会被送到这里,但想想他那个怕热闹的性子,又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真是作死都不改习惯。 她一阵风似的卷入医院,只看到抢救室外面等候的钟霖。 他脑袋上包着可笑的纱布,一只胳膊上了夹板,胳膊吊在脖子上,看上去滑稽又狼狈。 于休休远远站着看他片刻,慢慢走近。 “他呢?” “里面。” 钟霖皱了皱眉头,样子和没有受伤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目光里有隐隐的焦灼,“你来得这么快?” 于休休:“嫌我来快了?” “哪敢!”钟霖傻笑一声,笑容突地僵在脸上,因为她看到了于休休眼窝里将落未落的泪。 她问:“钟霖,那天才出过事,你为什么不小心一点?” 钟霖抿了抿嘴,“我已经小心了。可是……备不住人家要作死啊。” 于休休问:“是怎么回事?” 钟霖手撑在墙上,重重一捶,“就是车祸呗。和另外一辆车撞一块儿,没别的,撞得也不精彩。” 撞车有精彩的? 于休休看他一眼,默默地坐下来,看着急救室发呆。 钟霖转头,看她这样子,怔了怔,也坐下来,“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于休休揉了揉眼睛:“你就知道不会有事了?万一……不不不,你说得对,不会有事的。” 这前后矛盾的话,把恐惧都写在了脸上。 钟霖叹息一声。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在这样的气氛中,周围的一切好像都静止下来,时间过得极为缓慢。 魏骁龙没有上楼,只给于休休来了个电话,询问了霍仲南的情况。得到答案后,他叹一口气,“你别太担心了。我在楼下抽根烟,有事给我电话。” 于休休轻声说:“怕是要等很久,大师兄,你先回去吧。” 魏骁龙:“没事,我等你。” “……好吧。” 于休休握住手机,在掌心辗转把玩。 钟霖看她:“你这个大师兄,对你挺好的。” “那是。”于休休想到大师兄的好,就想到霍仲南的坏,甩给钟霖一个冷眼,然后质问。 “他的事,你们都知道的吧?” 钟霖一愣。 于休休:“他那个未婚妻,许沁。” 钟霖:“……” 他不知道怎么说,不过,看于休休的表情,虽然生气,但没有他以为的会气到世界末日的样子。 在这个节骨眼上,是难得的机会。钟霖认为有必要帮老板解释解释,“其实那些事情,不是外面描述的那样。霍先生,也很冤。” 于休休哼了一声:“他冤什么冤?” 钟霖叹气,把当年霍仲南父母离世时,他和盛天遭遇的大致情形说了一下,又意有所指地说:“我们每个人都只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看别人的故事而已。我们都不是他,没有经历过他的经历……没有权力去指责他。” 于休休抿嘴,不吭声。 钟霖又说:“那年他才十五岁。一个十五岁的小少年,懂什么?而且,那时候他和许小姐就不太亲近,更没有口头同意过婚事,谈不上他利用了对方。许家愿意为他做什么,难道不是利益驱使?不是为了他们自己获得更大的好处吗?怎么他们就变得这么伟大了?他们挟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为了自己站在权力巅峰,为所欲为,怎么他们就成受害者了? 说得再难听点,许宜海作为公司的一员,理应维护公司的利益,他做这一切本就是应该的。可他却以此要挟别人,获得利益,这就是人渣败类啊,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不道德?” 于休休斜他一眼,“你这张嘴,挺厉害的。” 钟霖:“过奖。” 他抚了抚胳膊,淡淡一叹,“我跟着霍先生这么久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看得很清楚。他和这个许小姐,十来年了,一点私下联系都没有,按正常人的逻辑来理解,这是哪来的男女朋友关系?谁还能想到去履行婚约?大清都亡了啊,小姐姐。” 于休休承认他说得有道理, 可是心理,还是犯堵。 “他没有否认啊。在我爸爸面前,他都没有否认。这不就是承认了吗?你也说了,这么多年了,如果他不想履行婚约,为什么不早点跟人家讲清楚?” 钟霖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于休休觉得他这个眼神有点奇怪。 “你说啊,你继续为他找理由!” “我不找理由。”钟霖看了看她,突然站起身,“你跟我来。” 于休休狐疑地看着他,见他走向走廊的窗边,哼一声跟过去,“你别装神弄鬼的了。不要以为你受伤了,我就不能收拾你。” 钟霖哭笑不得。 “小姐姐,我的样子,难道看着不认真吗?” 于休休看着他的脸,“你想做什么?” 钟霖用一只手推开了窗户,往外探头,“你看看,这是几楼?” 于休休奇怪地皱着眉:“什么意思?” 钟霖回头:“问你呢?” 于休休不用看,也知道,“我坐电梯上来的,小哥哥,这是五楼。” 钟霖问:“高吗?” 于休休挑了挑眉,“不高。” 钟霖:“如果要从这里跳下去呢?高吗?” “……” 这什么跟什么啊? 于休休好想捶他一顿啊。 可是这个人,偏偏是个伤员。 “你能不能不要岔开话题,我们在说的是这个事儿吗?” “是同一个事儿。”钟霖闻着医院里特殊的消毒水味道,看着从走廊里经过的两个白大褂儿,苦笑一声。 “如果一个人,活得艰难,连命都不想要了,随时都在琢磨怎么去死。你说,他还会在意,一桩十几年前的陈年婚约吗?嗯?” 于休休震住。 命都不想要了? 随时想着怎么去死? 于休休不敢相信地看着钟霖。 “你说的这个人是……他?” 钟霖浅浅闭了闭眼,深吸气,“没错,是他。” 于休休怔在当场,心脏如同遭受了重击,看着钟霖,久久挪不开视线。她希望能从钟霖的脸上找出一点玩笑或者说谎的痕迹,可是,他太严肃了,这副表情,比于休休见到他的任何时候都要凝重。 “不可能,你在骗我?” 于休休自言自语般喃喃,不愿意去相信。 “他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想死?” “我没有骗你。”钟霖盯住她的眼睛,“他抑郁很多年了。吴梁……你认识的,就是他的心理医生。” 吴梁? 于休休脑子里的关系结构突然清晰了。 ……上次,他也是为了帮她,才借钟霖之口,介绍她去吴梁私人诊所的吧? 这个傻子。 于休休想起还在急救室里生死不明的男人,眼神说不出来的涩,喉头说不出来的干哑。 “他为什么会想不开?年纪轻轻,家财万贯,颜值逆天……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全都在他一个人身上了……” 钟霖呵的一笑。 “如果这一切,用你的父母去换,你要换吗?” 于休休张大了嘴,摇头。 “所以,是因为他父母离开的原因?” “也不一定。”钟霖叹息说:“我问过吴梁,他的病情比较复杂。而且,他并不愿意敞开心扉和吴梁交流。” 于休休:“这个病,不能治好的么?” 钟霖一顿,目光深深望着于休休,“一个人如果决心放弃自己,谁能救得了他?这些年,他太难了。我也……”太难了。 钟霖把后半句,慢慢咽了下去。 “你的困惑,我都有过。我也不懂,但我相信一句话。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第140章 闹剧上场 二 钟霖的声音有点沙哑,说着说着把自己给感动了,几乎掉下眼泪来。 “其实最近,我和吴梁都看到了希望。就是你,休休。自打你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他改变了很多……虽然他的话少,不善倾诉,但是我们在他身边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努力走出那个正在慢慢吞噬他灵魂的抑郁阴影。他努力去笑,去对人好,对关心自己从来不关心的一切,甚至他都开始偷偷健身了……” 钟霖的眼睛完全红了。 “你没有接触过抑郁症患者吧?应该没有。你生活得太阳光了,你应该很难想象他暗无天日的生活,更不知道度日如年是什么感觉。生活如果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活着不如死呢—— 你不是问过他吗?为什么宅,不肯出门?为什么不愿意跟人相处……这些就是他最真实的反应啊。但是现在,他已经在改了,在改了,你看不到吗?” 于休休被他说得心里发颤,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身子发紧,整个人如若灼烧,却说不出话。 钟霖是对的,她不了解这个病,在她这里,抑郁症……可能就如同吃不到火锅的惆怅,或者掉了钱包的惶然。 而生和死的感受?大概只有在梦里了。 “休休。” 钟霖语气低沉,“他是冷漠的,高傲的盛天总裁。但他也是脆弱的,无助的,一个困在阴暗世界里走不出来的可怜人。他不是和我们一样的人,他可能想不到那么多的事——” 说来说去又绕回来了。 于休休:“你说这些,就是为了帮他圆谎吧?” 钟霖愣了愣,气笑了,“我像那样的人吗?他都要死了,是能给我多发点奖金,还是能给我分点遗产啊?” 一个死字,重锤般落入于休休的耳朵。 像是摁开了某个开关,她抿了抿唇,突然滑下眼泪。 “你是。你就是个骗子,你在骗我。他不可能死。” 钟霖瞥她一眼:“刚才医生说,他的求生欲,很弱。” 这一瞬间,于休休几乎感觉不到自己在呼吸,“我能见见他吗?” 钟霖摇了摇头,“这个我说不好,要问医生的。” …… 医生拒绝得很彻底。 不论于休休怎么哀求,都不肯让她进去见人。 这一场急救整整进行三个多小时,就在于休休心肝俱裂的时候,终于结束了,但医生没有带来好的消息。 他朝钟霖摇了摇头。 钟霖整个人呆了,“不行了?” 医生说:“目前还没有醒过来,怕是……够呛。” “不不不!”钟霖焦灼地咽了咽唾沫,声音吼得大了一点:“够呛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他是谁吗?知道他的命有多金贵吗?” 医生皱了皱眉:“我们尽力了。在医院,每个人的命,都一样金贵。可是,无能为力的结果,每个人都只能承受。病人是,医生也是。” 于休休抢过话,急切地问:“医生,我能进去看他吗?” 医生转头:“你想要他的命吗?” 于休休呆呆愣住。 医生说:“我们准备送ICU。能不能醒过来,保住命,就看这两天了。” 说到这里,他似乎刚想起什么似的,问:“你们是他的家属吗?” 钟霖摇了摇头,“我是他的特别助理。” 见于休休没有吭声,医生又问她,“你呢?” 于休休瘪了瘪嘴,“朋友。” 医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摆手,“那你们都回去吧,顺便通知他的家属……” 于休休喉头一梗,眼泪夺眶而出。 这时,就听到钟霖说:“他没有家属。他父母都……不在了。” 医生说:“父母不在了?总还有直系亲属吧?就算没有直系亲属,还有别的血亲吧?” 于休休脑子里嗡的一声响。 医生和钟霖在说什么,她突然都听不到了。 脑子里莫名浮现的,居然浮现起那个梦—— 在梦里,唐绪宁告诉她,卫思良得到了她要的一切,掌控了盛天集团,卫思良要逼他们分手,让唐绪宁娶她。所以,他也没有办法,然后在梦里痛哭流涕地求她放手,求她原谅—— 于休休那时没有想过,有什么原因,卫思良能得到盛天。 而医生的话,如醍醐灌顶。 如果, 她是说如果, 霍仲南真的不在了,那他现在的血亲还会有谁?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没有了,小叔赵培选还在蹲大牢,唯一剩下的血亲,是他的姨妈霍钰柠,也就是卫思良的母亲。虽然她并不能拥有继承权,但当年同样没有继承权的她,都能掀起大浪滔天,何况霍仲南不在了,她当然会有别的更可怕的手段! 于休休心脏狂跳起来。 她看到医生要走,下意识地拖住他。 “医生,你救救他,一定要救救他,他不能死!” 医生:“……” 他没有说话,怪异地看了于休休一眼。 这一眼,有点深邃,于休休来不及看明白,心脏突地一抽,只觉得胸闷眼花,眼前发黑,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 霍仲南进了ICU,整个过程,于休休也没能看到他一眼。 可是,他出事的消息,却像长了翅膀一样,该知道的人,很快就都知道了。 许宜海、丁跃进、温仁和,还有一些老臣都赶趟儿似的涌进了医院。当然,还有许沁、丁曲枫等一干“发小”。 这么多人站在ICU外面,大眼瞪小眼,医生赶走一批,又来赶一批,也是心累。 “都回去吧,你们都回去吧,堆在这儿干什么?” 许宜海自己转动着轮椅,神情凝重地看着医生:“我们能看看他吗?” 医生问:“你是病人的谁?” 许宜海轻咳一下,“叔叔。” 医生沉吟片刻,“病人现在情况很不好,不能探视。你们先回吧,有消息,我会通知你们的。” 许宜海叹口气,点点头,“沁沁。” 许沁双眼含着泪水,欲掉未掉,怨恨地看了于休休一眼,扶住轮椅,刚一转身,走廊里就传来脚步声。 “怎么了?怎么了?死了没有?” 是于大壮和苗芮来了,两个人急匆匆的走路,满头大汗。 看到这么多人,他也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只当看不到别人,只问于休休:“人呢?没了?” 于休休摇头。 于大壮松一口气,问了和别人同样的话,“大夫,我们能看看他吗?” 医生看到他满口的金牙,皱了皱眉头,也问了同样的话:“你们是他的什么人?” 于大壮哦一声,“我是他老丈人。” 说完,他指向苗芮:“老丈母。嘿嘿。” 他又指于休休,满脸堆笑着:“这是我女儿,他未过门的媳妇儿。我们是他最亲的人,让我们进去看看吧?” 医生:“……” 他的目光掠过于休休苍白的脸,没有说话。 于休休刚刚有一点无地自容的感觉,就听到许宜海一声暴喝。 “岂有此理,这是哪来的无耻之徒?在这儿胡说八道,也不怕被风闪了舌头吗?” “啧!” 于大壮不以为然地剜他。 “您是哪尊大佛?腿都没了,还来管人间的闲事呢?” 许宜海脸色一变,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无耻!你们于家人,这是不要脸了吗?” 于大壮眯起双眼,眼缝儿都快笑没了,“谁不要脸了?霍仲南和我女儿两情相悦,彩礼都给了,就差选日子了。你是哪个村种的大葱啊,咋惹出一身的蒜(酸)味儿?” “你——” 论斗嘴,许宜海哪是于大壮对手? 他气得手抖,指着于大壮,突然清醒过来。 “我明白了。你想要什么。”许宜海冷笑一声,“贪心不足!放心吧,在我在,你们得不到的。沁沁,我们走!” 于大壮似笑非笑,搂了搂女儿,看着许宜海的背影。 “老头儿,慢走啊,回头我推荐一个接假肢的微商给你……啧啧,这老头儿,怪可怜的。” 许宜海脊背狠狠一僵。 走远了。 于大壮呵声:“跟我斗!嫩了点。” 于休休长长叹气:“爸!” 于大壮眼一瞪,“别叫我。那臭小子呢?死了没有?” 于休休脑袋冒烟儿:“……” 第141章 是敌是友? 于家三口陪着钟霖在医院吃了宵夜小龙虾,于大壮又一如往常的土豪作风,给医护人员买了——两车小龙虾。 两车的意思是,两个快递员拎来的,几十个餐盒。 他就像个花蝴蝶似的上下穿梭奔走,见人就送。 大多数医护人员都会委婉拒绝,可是他太热情了,嘴巴又特别会说,没多一会儿,就和一个科室主任唠起嗑来,一张口就说要捐赠人家几台价值上百万的医疗设备。 这么一弄,小龙虾终于被院方收下了。 科室主任还陪他一起剥了小龙虾,要不是于大壮坚持不麻烦别人,他差一点就把院长叫来。 于大壮费了这么多心思,要求不多,就一点。 “咱这应该也不算行贿吧?就是想拜托你们对我家女婿好点。”于大壮不知道是为人太过戏精,还是把自己说感动了,擦了擦眼睛,眼圈都红了起来。 “不开玩笑,这孩子,从小就没了父母。周围一群都是吃他肉的狼,一个个绿着眼睛,欺负孩子……唉,还好遇到我老于,我拿他当亲孩子,不,这就是我亲孩子。我不同意,阎王都不能收他。” 科室主任的小龙虾有点吃不下去。 可是已经送到嘴边了,怎么办? 他想了想又放下。 “于总,您是个好人。” “好人谈不上,我只顾我自己人。说难听点,就是护短。”于大壮摆了摆手,“我捐赠这些东西给医院,也不是做什么好人好事,就图你们把他给我治好了。只要人好起来,我还要再捐,给你们送锦旗,把'妙手回春'四个字,贴你脑门儿上……” 科室主任:“……” 这人说话非要这么直白么? 咱就说好人好事,面子上不是好看点吗? 于大壮不。 他才不要树什么人设。 他就功利了。 他站起来,端正地给科室主任鞠了一躬。 “主任,我孩子就拜托给你了。” 科室主任看到这个暴发户打扮的土建老板,这一瞬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 …… 苗芮陪着于休休…… 小龙虾剥嘴里了,她都不肯张嘴。 这丫头嘴馋,从来到大,就没有美食哄不好的时候。一顿不行,就再来一顿,再大的事情,都能“一吃而过”。 可是今天,无论苗芮怎么哄,心肝宝贝的说了一堆好听的,她就是不吃。一双眼睛啦,就像长了钩子似的,盯住ICU不放。 医护人员来劝了好几次,让她们回去休息,就是听不见。 苗芮有点生气,也说红了眼睛。 “休休,你怎么能这么对妈妈呢?” 于休休终于有了反应,回头望着她。 苗芮:“你不心疼自己,就不能心疼心疼你娘老子吗?我们大半夜地陪着你在这儿干熬着,图的是什么?你爹上蹿下跳地去跟人搞好关系,图的又是什么?不就图你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吗?你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伤你娘老子的心?” 于休休嘴皮张了张,没发出声音。 苗芮看她嘴都干起皮了,又递上水,“润润!” 于休休乖乖喝了一口:“你和爸爸回去吧。” 苗芮:“我们是一家人,要回得一起回。” 于休休沉默片刻,“我不能丢下他。他只有我了。” 苗芮皱起眉头,戳她脑袋,“你是不是傻?他什么都有,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什么时候他只有你了?你疯啦?” 于休休吸吸鼻子,摇头,“不是这样的,他和别人不一样。” 从钟霖那里知道霍仲南的情况,于休休心里就像堵了块石头,怎么都移不走。她不明白什么是抑郁症,但从钟霖的描述里,她能体会到他那一个个不能成眠的长夜里所受的煎熬,脱离人群之外的生活,不是与世无争与清幽雅静,而是死亡和绝望。 于休休在网上看过一个关于抑郁症的说法。 那人说:“我日日熬夜,总想着死于一场意外。” 她当时不懂,现在突然有点明白了。 “我要留在这里,让他知道我在等他,让他有活下去的勇气。” 苗芮:“……” 她看着于休休,琢磨了半晌,仍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剩下的只有对女儿的无奈,以及对霍仲南的气。 “你说阿南这孩子,看着也不是这么不靠谱的人啦,怎么就干了脚踏两只船的事儿呢?气死我了!” “他没有脚踏两只船。”尽管于休休心里对许沁的事,也有点介意,可是自己的埋怨归自己的,她容不得别人来埋怨。哪怕这个是她的亲妈。 苗芮拧她,“臭丫头,这还护上了?” 于休休抬起眼,“他的事情,你们不了解。” “哦,我不了解,难道我冤枉他了?” “……” 于休休不想争辩这个令人难堪的问题。 “等他好起来,我会问清楚的。” “哼!”苗芮瞪她,“你也是个不省心的。” 于大壮很快回来了,摸着肚子,催妻女:“走吧走吧,医院这边我都安排好了,看在钱的份上,他们也不会怠慢了那小子。” 苗芮干瞪眼:“你又干嘛了?” 于大壮嘿嘿笑,“没干嘛,我就是要这个臭小子活下来,老子要当面揍他一顿。” 苗芮:“……” 于大壮又去揽女儿:“走吧走吧,咱们这么多人杵在这儿,啥忙都帮不上,只会添乱。回去睡一觉,你明天再来看他,我不反对,但我不允许你熬夜。” “爸爸……” 于休休还想争辩,于大壮虎目一瞪。 “回头他醒了,你瘦了黑了丑了憔悴了,拿什么去跟人家白白嫩嫩的小姑娘竞争?没点脑子。哼!走!” 夫妻两个一左一右,不由分说就把于休休架走了。 苗芮突然发现老于的好了。 平常看着不咋的,关键时候就是能来事儿。 他俩一阵哄,于休休完全听不见,频频回头看钟霖。 钟霖看懂了她的眼神儿,摆摆手,“去吧,我会盯着的,有消息,马上通知你。” 于休休黯然垂目。 …… 霍仲南生命垂危的消息不胫而走,在盛天集团掀起了轩然大波。 公司上下,人心惶惶。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片巨大的阴霾笼罩在盛天集团的上空。如果霍仲南没了,意味着公司要变天,大家都是给公司打工的人,对公司有感情,但谈不上卖命,都要靠收入养活一家子,每个人都只是关心自己的前途和命运。于是,上上下下去探听,打点,都希望在即将到来的风雨中获得重生的入场券。 第三天,就是许宜海的六十大寿。 他本人十分重视,盛天内部掌握要害部门的人物,都收到了请柬。 过去这些年,许宜海对外常常是一副“功成身退”,不干涉霍仲南的低调作风。忠心二字,几乎就刻在脸上。当年排除异己后,他在公司很得人缘,但他过生日从来不搞排场—— 于是,这个节骨眼上,他的寿宴,就显得格外有深意了。 说是鸿门宴,也不会过。 那一次盛天的高层视频会议,于休休的突然闯入,她本人并不知道在众多高层的心里砸下了多大的波浪。 可是,这些人都知道,要坏事了。 许宜海摆寿宴,他们都能猜到是为了什么。 老狐狸怎肯把到嘴的肥肉让给别人? 如果霍仲南没有出事,对盛天高层来说,不难决择。这些年霍仲南的行事作风有目共睹,他不是当年的小少年,早已有了独当一面的男人魄力。即便许宜海宝刀未老,但公司毕竟不是姓许的…… 可是霍仲南出事了,就不一样了。 站队,是关键。 …… 一边是热热闹闹的寿宴,一边是冷冷清清的医院。 这是于休休过来的第五天。 她像上班一样,准点打卡,早上来,深夜走,从不缺席。几天来,零星会有人来看霍仲南,但长久陪在他身边的人,只有钟霖和南院的管家伯伯。 不知道为什么,于休休觉得霍仲南很可怜。 家财万贯,身边无人。 于休休坐下来,像个木偶似的,问钟霖:“你咨询过医生了吗?今天我们可不可以探视?” 钟霖摇头,“不可以。” 于休休垂下头:“还是没有醒吗?” 钟霖嗯一声,“伤得太重,一直在昏迷……” 于休休深深吸了口气,深深瞪住钟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咱们可以去找别的医院,找更好的医生啊,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 钟霖:“……” 他沉默一下。 “这个,主要是霍先生昏迷前的意思,他只信任这间医院。现在……他没有监护人,谁也不能替他做主转院。更何况,医生昨天不是说了吗?他现在的情况,不适合搬动,休休,咱们还是耐心等待吧。” “耐心耐心……”于休休抱住头,抽泣般吸了吸鼻子,突然抬起头来,瞪着钟霖,一脸怨气,“我发现你咋就这么有耐心呢?” 钟霖:“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 “我就想和他说说话。”于休休扁起嘴,“我和他说说话,我能逗他开心,他就会醒过来的。你能不能帮我跟医生说说?” 钟霖说不出话。 这两天,他每天都要就这个问题和于休休解释半天。 “他会醒的,到了该醒的时候。” “钟霖!”于休休眯起眼,“我一直以为你对他和别人对他不一样。可我现在觉得,你和那些人都差不多,你并不真正关心他的死活,你不紧不慢不争取的样子……实在可憎。你守在这里,只是因为拿了他的薪水,必须要尽这份责任吧?” “我当然——” 钟霖吼出三个字,又咽了回去。 “当然是为了责任呀。大小姐,我虽然同情他,可我毕竟不是他的家人,更不是监护人,很多事情,我无能为力的。再说了,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怎么了我?我尽责任还错了不是?” 于休休瘫软地坐回椅子上。 “你没错。是我错了。” 钟霖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大小姐,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爱他呀?” “谁爱他了?”于休休瞪过去,“稍稍有点人性,都不会在这个时候算计他吧?可是,你们盛天正在发生什么?你不比我更清楚吗?还是你要装傻?” 于休休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钟霖看着她,不说话。 于休休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说:“浮城那边今天接到通知,项目暂停。说是集团要重新评估,你说,这是为什么?” “原来你……”钟霖想说,原来你并不那么傻。 他以为这个单纯的女孩儿,不会知道那些私底下的暗流涌动,不会明白人心的功利,人性的悲凉,可她原来统统都知道——仅仅凭一点风吹草动。 “我说错了吗?”于休休看着窗外,“这边老板躺在ICU生死不明,那边在许宜海的生日宴上大献殷勤……一群老狗。” 钟霖:“……” “不要说你不知道。但凡会上网,哪怕是局外人,只要有心,也能查到。”于休休突然靠近他,双眼逼视过去,眼睛瞪得像是要死人。 “可是你为他做了什么?他给你那么大的权利,就是为了让你方便泡妞和吹牛逼的么?有你在,许宜海还敢造\反不成?” “敢啊!怎么不敢!” 钟霖脑壳一阵阵暴痛。 “大小姐,我也很弱小可怜无助好不好?” 他说完,看于休休不相信,叹息一声,拍了拍自己受伤的胳膊,“你看看我这残躯断臂,能干什么?” 于休休嘴角一抽。 钟霖叹气,“他们架空了我。以我需要养伤为由,直接帮我请了长期病假……小姐姐,现在的我,相当于是个废人了。” “可你还领着盛天工资的,不是吗?” “这个……”钟霖无从辩白,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说你单纯,还是说你精明。你该不会是怀疑我?” 于休休盯住他不说话。 “我不该怀疑你吗?” “啊?真怀疑?”钟霖呻吟一声,“你怀疑我跟他们是一伙的?” “你们不是一伙的吗?”于休休的双眼像有刀子。 钟霖无奈摇头,“你变了,你再不是那个单纯朴素没有心机的小休休了。” 看他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吊儿郎当地说话,于休休很生气,语气一下重了起来。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她话音未落,走廊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咋发这么大的火儿呢?” 于休休转头,看到霍戈抱着一束鲜花站在那里。 “你来干什么?” 霍戈指了指病房:“看看我表哥。” 于休休对他印象不佳,总觉得他这个时候来不怀好意,“谁要你看?赶紧走。” 霍戈一笑,把鲜花放凳子上,坐了下来,“这么凶?是敌是友都不分了吗?” ------题外话------ 于休休:我哥哥受伤了,我希望小姐姐们要保护好自己,希望爱我的每一个人,都要好好的~ 第142章 动还是不动?我好难! 一碟花生米,两个炒菜,这就是霍戈得到的“款待”,于休休说这家小餐馆离医院最近,谈话最方便。可是去的路上,霍戈有看到更好的餐厅。 他内心有点不平静。 “看这招待的规格,是敌非友了。” 于休休揪着眉头。她本来就不喜欢他,现在看他更是眉不是眉,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有什么话,快点说。” 霍戈看她一副不待见自己的模样儿,严重怀疑这小姑娘的眼神有问题。 ——他这种年轻英俊的社会精英,是多少女孩儿的少女心归属啊,怎么在她这里,就没有地位? 霍戈为自己叹口气:“我能再点两个菜吗?” “可以。”于休休说:“自己掏钱。” “不是吧,你于小姐至于这么抠门吧?” “当然至于。你霍总监不知道我们家的浮城项目又停了吗?说不定回头就要破产了呢,能节约一个是一个……” “这么惨呀?”霍戈挑了挑眉,欣赏着于休休生气时的小样子,勉为其难地点头:“行吧,那这一顿,我请你们——” 钟霖眉头皱着,看他半开玩笑认真地逗于休休,忍不住了,“霍总监,我们时间很宝贵。”又扫一眼饭桌,“有花生米不错了。赶紧说吧。” 霍戈拿着菜单的手,微微一顿,无奈摇头:“我说你们,至于吗?我为了你们,早饭都没吃——” “我看你这眼神儿,就不是好人,怎么好意思说是为了我们?”于休休直接把他手上的菜单抢了过来,又叫来服务员:“这一排,还有这一排,每样来一份。” 服务员睁大眼睛。 霍戈笑得眉梢飞扬:“爽快!” 于休休:“吃不死你。” 霍戈:“这个时候,说死不死的,不吉利吧?” 这狗男人! 于休休心里骂他,可是嘴上真不敢再说。因为霍仲南的病情,对“死”这个字她真有点忌惮,本不是个迷信的人,但听他这么说,突觉心惊肉跳。 “你到底找我们要说什么?” 霍戈看她一眼,理所当然地说:“我先垫垫肚子。” 这就是典型的耍无赖了吧? 换了往常,于休休非得打他个满地找牙,再问他有什么问题。可是,今天霍戈意有所指地表示,他有办法帮助霍仲南挽回盛天的局面,她就不得不陪着这个渣渣在这儿啃花生米了。 哪怕明知道他不单纯,有心机。 只要有一线希望,也不想放弃。 于休休换了副表情,双手趴在桌子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一眼不转。 “行,我们等你。你慢慢吃,多吃一些。” 一副耐心十足的样子。 她就想知道,被人直勾勾盯着,吃不吃得下去! 然而,她低估霍戈了,他根本就是个不要脸的男人。 于休休越是盯着他看,他越是舒服自在,甚至眉含俏眼含情,一举一动很有点“搔首弄姿”的样子,像一只开屏的花孔雀。 看得久了,于休休也就看得更仔细了些。 从她个人审美来说,撇开人品,霍戈这个狗男人,确实是个花美男,飞机头很有设计感,英气,俊美,但不奶气,鲜而不腻…… 如果给霍仲南打十分,那霍戈至少能得个八分。 嗯,大概是霍家的基因好吧。于休休想。 “可还满意?”霍戈朝她眨了个眼,有点小皮,这个眼神,不像那个讨嫌的狗男人,到是有点好看。 只可惜,于休休早就见美不惊。 “不满意,你吃东西的速度怎么跟猫似的?能不能快点?” “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霍戈扬扬眉。 于休休双手一扣,瞥着他冷笑:“我给你一分钟。一分钟后,你要是还不肯说,我就走了。” “一分钟,太无情了吧……” “只有59秒了。” “……” 霍戈幽怨地扫她一眼,闭上嘴专心地吃了起来,看样子好像真是饿得不行,狼吞虎咽,小花生米吃得也很香,小菜馆也不再嫌弃了。 于休休很满意。 一直看着时间。 “还有三秒!” “一秒!” 霍戈长吁一口气,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从随身带来的一个公文包里掏出一个黄皮A4信封。 “人家用美男计得来的东西,就这么不值钱。” 这是什么? 于休休伸手去拿,却被霍戈一只手按住。 他双眼含笑,炯炯有光,“说谢谢霍哥哥!” 于休休白他一眼,“我还缺个小老弟,你要不要?” 霍戈舔一下嘴角。做了个懒洋洋的笑脸,放开了手,“看吧,看吧,看完再说。” 他继续吃东西。 于休休抽出里面的东西,大吃一惊:“钟霖!” 从头到尾,钟霖对霍戈说的似乎都不太感兴趣,被于休休叫到了,他才慢吞吞探头去看。 里面的东西挺杂。 有聊天记录打印的纸张,有一些合同和文件的复印件…… 大概内容涉及到正在盛天上演的一场“夺权大戏”,许宜海联络了各个要害部门的人,准备了一套套应变的方案。一旦霍仲南过世,他们将怎么稳定盛天,拿到盛天的股权。 在一堆聊天记录里,其中一个方案,有提到一个人。 霍钰柠。 她是霍仲南剩下的最亲的亲人,他们准备伪造一份霍仲南母亲过世前的抚养协议,再提供霍钰柠对霍仲南的抚养事实,从而顺理成章以母亲的名义拿到继承权。 当然这是最好的方案。 也是他们实施的第一步。 如果这一步行不通,后面还有二三四套方案备选。包括用公司公章和霍仲南私章伪造股权转让,套取公司资金等等不同的卑劣手法…… 聊天记录分了好几个人。 于休休看了半天,只认出两个。 有一段聊天记录来自丁曲枫和霍戈。 她有些吃惊:“这些,是曲枫姐给你的?” 霍仲南微微一笑:“当然不是。我刚不是说了嘛,我靠自己用美男计获得的……” “难道……你设计了许沁?” 于休休有点不相信。 霍戈呵一声,“许沁啦,人家只想睡你家南哥,对我可没什么兴趣。” “那就还是丁曲枫呗。只是她不情愿的而已。”于休休说到这里,又低头去翻聊天记录。 这些聊天记录用截图打印,被霍戈编上了顺序号,但是重点的地方就断掉了,于休休看了好半天,有些狐疑地抬头。 “你故意不给我们看完整记录的?” 霍戈哈一声,“终于聪明了一回。这些,只是让你们听个响。” 钟霖安静地看了片刻,心不在焉地问:“这么看来,丁跃进,也被许宜海给收编了?” 霍戈沉吟一下,“也不能这么说。如果真被收编了,我就不可能拿到这些东西了。” 这次他套路丁曲枫来得太顺利了。 而丁跃进和女儿的关系,因为毕红叶的事,本来就存在隔阂,丁跃进会把这么多重要的事情告诉丁曲枫,甚至故意把一些重要合同包括他的手机遗落在家,不就是故意给她机会吗? 在这短短的几天里, 是丁跃进在做戏,还是丁曲枫在做戏? 这一点,霍戈至今不明。 他琢磨一下,“从目前来说,丁跃进还没有站队。而他,恰是许宜海计划里,最为忌惮的一个人。” 在许宜海半隐退后,丁跃进是盛天最有权势的一个副总。 而且,当年的盛天风云里,他们是一起奋战的兄弟,彼此了解最多,都不会全然相信对方,肯定会给自己留下退路和后招。 “这个霍钰柠,为什么会听许宜海的呢?”于休休疑惑地说:“霍钰柠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从很大程度上来说,都是因为许宜海出手狠绝,他对许宜海,恐怕恨都恨不过来,为什么要帮他?” 霍戈撑了撑额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听说过吗?霍钰柠那个丈夫不争气,把她父母留下的财产挥霍一空,当年要不是靠着她姐,她家的公司早就完蛋了,根本就轮不到许宜海来收拾她。 更何况,许宜海有一万种办法,可以让霍钰柠转嫁仇恨。你说,是得到梦寐以求的巨额财富来得重要,还是念着那点仇恨重要?霍钰柠就算拎不清,他丈夫也会帮他拎清的。” 钟霖舔了舔牙床,阴阴地笑了:“霍总监对我们盛天的背景,真是了如指掌啊?” 霍戈也跟着笑:“再怎么说,我也是姓霍的本家不是?我爸和霍仲南的妈,可是同一个爷爷。然后呢,我做事,总会分析好利弊,再做好详尽的准备工作。” 钟霖把资料一合:“这些东西的原件,都在你手上?” 霍戈微笑:“当然。” 钟霖哼了一声:“直说吧,你想要什么?” 霍戈轻笑着摸了摸鼻子:“这个,我得和我表哥亲自谈吧?你可能做不了他的主。” 钟霖变了脸色。 他瞄了于休休一眼,“你在胡说什么?” 霍戈讪笑,用一种了然地眼光看着钟霖,“我是说,我得等他醒了再谈。钟特助,我想,以许宜海这手段,如果我表哥没有醒过来,你……即使拿到这些东西,也动不了他吧?” 钟霖沉默。 霍戈慢慢收起材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这大概也是丁跃进还在观望的原因吧。不急,我也有时间等。” 于休休抿嘴,冰冷冷地剜着霍戈:“说得这么好听干什么?不如直说好了,你们这些人,全部都在等着他死。” 霍戈一怔,笑了。 “虽然你这话不太中听,但也是实事。不过,你指的这些人里面,不包括我。我还是希望他活着的。” 于休休不肯相信地看着他,“你?呵!” 霍戈挑挑眉,“怎么?不信啊?” 他又叹气一笑:“唉,你啊,就是把好人想得太好,把我想得太坏。说到底,你以为的好人,无非是坏得不太明显,而我,只是好得不够彻底。” 坏得不太明显,好得不够彻底? 这是于休休听过的最佳洗地方式。 “所以,你今天来说这么一通,并没有什么用呀。他没有醒,那你又不肯和我们合作,如果因为这个事得罪了丁曲枫,丁跃进,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啊,作用可大了。”霍戈冲她妖娆一笑,“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救人呢。” 于休休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 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 充什么好人! 她差点被这个狗男人气死。 “霍戈,我不明白,你这么做,到底图什么?” 霍戈慢慢起身,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你早晚会明白的。” …… 回医院的路上,钟霖沉默着,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 于休休瞄了他好几眼,“你说霍戈搞得那些,是真的吗?” 钟霖摇头。 于休休脚尖踢了一下地:“真想踹死他——反正我觉得他不像什么好人,不会无缘无故帮我们,说不定啊,这是对方的反套路,他就是许宜海派来的。” “客观来说,这跟好人坏人没有关系,他这么做,自然有他想得到的东西,又不是做好人好事,未必不真。” 于休休赞同地点点头,目光里浮上浅浅的忧伤。 “如果哥哥醒来就好了。他知道怎么处理的。” 钟霖嗯了一声,没有搭话。 于休休突然握了握拳,“不管怎样,我一定要见到他,把他叫醒。” 钟霖一惊:“你要做什么?” 于休休:“钟霖哥,你要不要帮我?偷偷溜进ICU?” 钟霖:“……” …… 夜阑星稀。 这是一个安静的夜晚。 于休休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动用了谢米乐做伪证才让于大壮和苗芮相信了他们同学相聚,晚上晚归,然后在医院逗留到十二点。 ICU的灯亮着。 值夜的护士小姐姐被钟霖忽悠走了。 于休休穿着消好毒的ICU护士制服,偷偷溜了进去。 里面的空间,比她想象中大,简直就是一个特殊的套房,而躺在床上的霍仲南,也比她想象中的平静。 面色苍白,眉头微皱,面容憔悴,没有传说中的恐怖插管,但该有的设备一样不少地“连接”在他的身上,夹指,呼吸机,还有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体,看得于休休胆战心惊。 她看不懂那些冰冷的机器,也不知道上面的数值代表什么,她只是心疼这个脸色苍白的男人。 “哥哥?” 于休休轻声唤。 病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没有人回答她。 她拉了拉口罩,眼泪都快下来了。 “哥哥,我来看你了。” 死一样的寂静里,回答她的,仍然只有自己的呼吸。 于休休沉默了。 她记得霍仲南那天离开柴火鸡的样子,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风口上,默默注视着她们的汽车离去。没有动,也没有喊,可她哪怕看不到他的眼神,也能想到他的难受。 孤独的人,最怕被丢下。 他们那天的做法,如同丢下了他。 于休休弓腰,探出手去,想在他脸上摸一摸。 可是手到半空,又停下。 她怕碰到不该碰的仪器,救他不成,反倒害了他。 病房里有护士使用的椅子,于休休把它拉近,靠坐在病床边,保持一定的距离,又忍不住把身子往前倾,靠他更近,看他更清楚。 他瘦了! 这才多少天,怎么就瘦成了这个样子? 于休休心疼地叹气,“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 “你是不是不想理我了。那道歉总要听的吧?那天,是我不好。” “……” “我这个人,有时候挺讨厌的,我知道我这毛病,又作又矫情。”于休休拉了拉不太舒服的口罩,瓮声瓮气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你面前,我会更作,更矫情。我有时候,就是想对你撒娇,想要你来哄哄我。” “啊!讨厌,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的于休休。” 她好想扯头发,可是戴着护士帽,又扯不到。 “他们说,你求生欲望很弱。是不是?”于休休盯了他片刻,明知道得不到回应,还是想和他说说话。 能见到这个人, 见到活着的他, 她已经激动得看不到别的事情了。 “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我想你醒过来,好起来。要不然,人家就要……抢你的公司,睡你的女朋友了!” 于休休难过地瘪着嘴,在脑子里搜索着能把人叫醒的话。 “唉!霍仲南,我都说得这么严重了,你给我一点回应好不好?” 霍仲南的手,轻轻动了动。 于休休没有发现,而是在看了他一会儿后,怕他的手冻着,把被子拉过来,将他那只刚刚动了动的手——彻底盖住了。 “你真的听不到我说话吗?为什么会这样。”于休休很苦恼,觉得自己的言语,对她没有任何触动,于是自言自语,“书上不是说,一个人在昏迷的时候,其实有部分细胞是有感应的吗?” 她又伸手去碰了碰他。 “哥哥,你到底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啊?唉!小说都是骗人的吗?不是说,真情可以感天动地,把植物人唤醒的吗?” 霍仲南眼皮微微一颤。 于休休身子狠狠往后一退,吓住了。 “我刚才手脚太重了是不是?床都震摇了。” 她赶紧收回双手,不敢再碰病床和他,“你不想动就不动吧。我也不管你想醒不想醒了,我就是要说跟你听。” 于休休深吸一口气。 “你听好了,等你醒过来,我就答应……嫁给你!” …… 第143章 醒过来干大事 一 手动一下,被盖住。 眼皮颤一下,她以为是床在动。 霍仲南两次“苏醒失败”,无奈地睁开了眼—— 可是,刚才那句震天动地的话,于休休是闭着眼睛说的。她看不见他,不知是害羞,还是不敢面对,久久不睁眼。 霍仲南看着她,一动不动。 于休休叹口气,突然双手合十,嘴里咕哝着念了些什么,然后闭着眼说:“权宜之计,权宜之计,我还没告诉父母,菩萨不要当真。我先收回上次的愿,等这个关口过了,我再重新许一次,谢谢谢谢,你是世间上最好最慈爱最有菩萨心肠的菩萨了……” “你对菩萨许了什么愿?” 霍仲南突然发声,吓了于休休一大跳。 她睁大湿漉漉的双眼,与他面对面,眼对眼,看着他削瘦的脸,微皱的眉,好一会儿,突然转身,一句话都不说,跑了。 “医生,护士,他醒了,他醒了!” 霍仲南:“……” 这个发现让于休休整个人像打了鸡血,拔高的声音在寂静的午夜医院,极是惊人。很快,值班医生和护士都冲了过来,一个个看到她,比看到霍仲南醒了还要震惊。 于休休喜极而泣:“你们快去救他。他醒了,醒了啊!” 医生摁了摁眼镜儿,进去了。 护士也进去了,没有人跟她说一句话。 于休休知道自己擅入ICU,肯定犯了人家医院的大忌,这个时候就要乖一点,不敢再去影响医护人员。 于是,她一个人巴巴站在门口,朝病房里不停地张望,又忍不住内心的兴奋,一个个发消息。 “醒了!” “醒了,霍仲南醒了!” “醒了醒了,我哥醒了!” 于是,在这个深夜,已经熟睡的于大壮苗芮魏骁龙谢米乐韩惠……但凡是于休休身边知道这件事的人,全部被她打扰了一次。 钟霖来得很快, 他来的时候,于休休在门口走来走去,转圈圈,身上的护士服看上去到是很别致,就是整个人的状态有点奇怪,像是飘的,不着地。 “钟霖哥!”看到他,于休休语气难隐兴奋,“我说我能叫醒他,你还不信,看到没有?看到没有,我叫醒他了。” “我信。”钟霖叹口气,那眼神黏黏糊糊的,有点古怪,“你无所不能。叫醒个人算什么,你说不定还能招魂呢。” 于休休噗嗤一声,眉梢写满了快活。 “钟霖哥,你要不要把我哥苏醒的事,传到公司?” 钟霖抬了抬眉,“为什么?” 于休休说:“为了许宜海啊,一旦他们知道我哥醒了,就不敢再随便乱动了吧?至少,可以打乱他们的阵脚,不让他们对公司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钟霖眯了眯眼,“这个,我得请示霍先生。” 请示什么呀?他是个病人呀? 于休休不解地看着他,钟霖也不多解释,“一会儿见到他,我会和他商量的。你别太担心。” “哦。” 可惜,钟霖没有见到他。 医生和护士出来,单单叫了于休休。 “病人想见你。” 那个被钟霖忽悠走的小护士,走到于休休面前,友好地笑了笑,传达了这句话,脸上并无半分责怪的意思。于休休歉意地看着她,刚想道歉,她已远去。 太谦和有爱了。 怪不得这个医院收费这么贵! 天使都是这样炼成的吧? 于休休慢吞吞走进去,离床远远的,站着看他。 呼吸机已经取下,其他设备还在,霍仲南也在看她。 两个人对视着,不知看了多久,霍仲南慢慢朝她抬起手。 “来。” 于休休松一口气,走过去,“你好些了吗?” 霍仲南没说话,轻轻拉住她一只手,慢慢在掌心握紧。 “刚才我问你的话,你没有回答。” 于休休眉头揪了揪,耳根有点发烫。 这个人刚刚苏醒,不应该很虚弱的吗?怎么说话这么连贯,中气十足?她还有好多话没有质问他呢,怎么反倒被他来质问了? 于休休嘟嘟囔囔的,满脸不高兴,“关你什么事?” 霍仲南说:“那你说要嫁给我,关我的事吧?” 咯噔!于休休心脏紧了一下,狐疑地问:“你真的听见了?” 霍仲南点点头。 她又问:“是我把你叫醒的吧?” 霍仲南又点点头。 于休休瞪大了眼睛。 他的瞳孔上,印着他羞耻又震惊的表情。 “真有这么神奇?不可思议!” “如果你肯,我愿意。”霍仲南说着,一本正经,盯住她。 于休休心脏砰砰乱跳,不知该高兴还是该生气,有些无法直视他的眼睛,“那你既然听见了,为什么不早一点醒?” “我……太虚弱了。”霍仲南说:“我一直试图醒过来,但都被你武力镇压了。” 她? 于休休:“你胡说什么?” 霍仲南一侧唇角勾起,“在我有点意识的时候,听到你叫我动一动……我就努力动了一下手指,想让你看见我。可是,你把我的手盖住了,我动不了。我又试图眨一眨眼,引起你的注意。结果你倒退两步,无识我的苏醒……” 呃!有这事儿? 于休休挑高眉梢,“那你有没有听见,我和菩萨说,这只是权宜之计?” 霍仲南眉头皱皱,“你说过吗?” 于休休点头。 霍仲南说:“我很虚弱。你声音断断续续的,我只听得见一些……” 哦,还是有选择性的“虚弱”? 于休休上下打量他,“可是,我看你,并不怎么虚弱的样子?” 霍仲南“唔”一声,艰难地抬手,似乎想要撑着床坐起来,可是试了两次,没能做到,他又倒下去,重重喘气。 “我想抱抱你。可我做不到。对不起,休休。” 于休休一怔。 “那确实挺虚弱的。” 说完,她俯下身,轻轻抱了抱他,又将嘴低到他的耳侧,用温暖又甜蜜的声音吃吃地笑。 “谢谢你醒过来。不过,不许再虚弱了,你要养好身体,要不然,我于休休凭什么嫁一个病痨子呢?” 霍仲南定住。 一直看着她,一直,一直。 于休休拉下口罩,在他的脸颊轻轻一吻。 “快点好起来呀!” ICU的夜灯,明晃晃地照着两人的脸。 灯若圆月人团圆,影子相拥,人成双。 于休休的腮边,一片潮红。霍仲南嘴角动了动,轻抚她的头发,似乎在笑。 …… 第二天,申城的天空挂着一轮火红的太阳。 可是笼罩在盛天集团的阴霾,似乎愈加浓厚了。 昨夜有些消息灵通的人,刚听到霍仲南苏醒的消息,凌晨就有人说他不行了。上午九点多,上班的人刚刚坐到公司,噩耗就从医院传来。 ——霍仲南凌晨时分突然呕血,抢救无效,于今日上午九点十五分去世。 事情来得这么快,让人毫无准备。 公司上下人心惶惶,私底下都在探听,接下来会怎么样。 每个人都紧张着自己的工作和生计,有门路的人,到是早早就得到了一点风声,紧紧抱住了许宜海那一群人的大腿,不懂门道的老实人,惶惑不安。 十时许,许宜海来了公司。 他新换了一张轮椅,由助理推着进来,整个人意气风发。 与他一同进来的,还有一老一少两个女人。 许宜海以副总的名义,召开了公司高层会议。那些早就联络好的知情人,胸有成竹,走路带风,那些没有来得及站队,或者在犹豫中错失机会的人,忐忑不已。 会上,许宜海向大家介绍了他带来的母女俩。 “这位是阿南的姨母,也是他的监护人——霍钰柠女士。这位是阿南的表妹,霍钰柠女士的女儿,卫思良小姐。” 众人窃窃私语。 许宜海皱起眉头,对这个效果似乎不满意。 “大家不用掌声欢迎一下她们吗?”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个霍钰柠不是有本事的女人,完全就是许宜海找来的傀儡。有心人却是调查过了,霍钰柠的丈夫嗜赌如命,不仅败光家业,连女儿的嫁妆都赌光了,欠了一屁股烂债。 这样的一个家庭,许宜海为什么扶持他们? 大家心知肚明,私心里全在腹诽他贪财好色和阴狠毒辣—— 然而,会场上掌声如雷,尽是欢迎。 ~ 第144章 哦,都想他死? 二 唐家。 汤丽桦快急坏了。 她一连打了好多个电话给唐绪宁,他都不接。她心急如焚,不得已,拨给了好久没有联系过的唐文骥。 “给你儿子打电话。让他马上联系我。” 唐文骥:“你又要干什么?” 汤丽桦受不了他冷冰冰的语气,“我能干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的儿子,为了你们老唐家?” 唐文骥沉默片刻,“你也听说了?” 汤丽桦呵一声,讽刺地说:“我可不像你,有温香软玉在抱,乐不思蜀,什么事都不操心。这么大的事情,又和绪宁有关,我怎么能不知道?” 唐文骥:“那个女孩儿,你不是不喜欢吗?” 汤丽桦说:“以前不喜欢,是不喜欢她的那个家庭,她那个赌鬼老爸,现在不同了,就算她爸好赌又怎么样?思良这姑娘,脾气好,人好看,最主要的是,她爱着咱们家绪宁,身上就没有缺点。这样的儿媳妇,打着灯笼都难找……” 那边,许久没有声音。 汤丽桦没得到回应,就有了不好的心思,怀疑他在哪个小妖精身边,不方便说话。 于是,她的语气就更难听了。 “唐文骥,你甭跟我别扭。我也不是为了我自个儿,要不是为了儿子,我懒得操这个心。还有啊,思良为咱们家绪宁怀过孩子,又没保住,多让人心疼啊?你那儿子,不安慰不理人,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薄情寡义的样子,简直跟你一模一样……” 唐文骥不吭声。 等她数落完,忽地一笑。 “不都是你教的吗?” “我?我什么时候教他了,哦,坏事都赖我?唐文骥,你这个男人,心尖子都黑透了……” “你简直不可理喻。我很忙,挂了!” “喂……喂,唐文骥!” 那边挂了电话,可是汤丽桦的火气却被堆到了极高点,她对着没有接通的手机,也要把心里的话骂出来。 “唐文骥,你这个老不死的王八蛋,一把岁数了还乱搞女人,你道德败坏,你不是个东西,我——” 她突然顿住。 门开了,进来的人,正是唐绪宁。 自从上次霍仲南请客,他羞恼的离开,就只回家收拾过一次行李,然后就搬到了外面去住。 这还是他离开后,汤丽桦第一次见他。 “儿子!”汤丽桦看到唐绪宁明显清瘦和憔悴的样子,心里抽疼,眼睛瞬间浮上了泪花。 “你回来了?” 她冲过去,一把抱住唐绪宁:“你个小坏蛋,你想死妈妈了。这么久都不回来,你是诚心想气死我啊?” 唐绪宁眉头皱着,慢慢推开她,“我想喝水。”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汤丽桦怔了怔,赶紧给他倒水,那殷勤的劲儿,像是恨不得喂到人嘴里。 “慢慢喝,慢慢喝,别急,别呛到。” 唐绪宁面无表情,喝完把水杯递给她,颓然地坐在沙发上。 “又和我爸吵架了?” 汤丽桦被他这一提醒,突然想起和唐文骥吵架的源头来。 “儿子。”她眼睛一亮,坐过来揽住唐绪宁的肩膀,脸上是许久不曾出现过的灿烂,“思良那丫头的事,你知道了吗?” 唐绪宁漠然看着她,没有回应。 知子莫若母,汤丽桦一看他这副表情,就知道有戏。 “知道了是不是?她是不是主动联系你了?” 唐绪宁默认。 “哎哟,我就说这丫头有良心吧?她还是爱着你的呀,我就知道,她就是爱你,就是爱你。”汤丽桦兴奋得几乎嘴唇发抖,用一种几近诡异的表情,看着唐绪宁,双手不知不觉抓紧了他的胳膊。 “儿子,这次你一定要把握住机会,该认错认错,该忏悔就忏悔,一定要好好把思良给我哄回来……” “妈!”唐绪宁双手撑着额头,脑袋深深垂下,整个人说不出的疲惫,“我的事,你能不能不要再瞎操心?” 汤丽桦不认同地横他一眼,“这怎么能叫瞎操心呢?你忘了,于家是怎么羞辱你的?他们凭什么?不就因为霍仲南,因为盛天集团吗?哈哈,可惜,暴发户就是暴发户,就是握不住手里的福气。霍仲南死了,死了!他们的富禄荣华,全都该见鬼去了。” 浮城项目停了。 霍仲南死了。 盛天马上就要归卫思良的妈妈了。 这一切,简直就像做梦一样,对汤丽桦来说,不管哪一条都是喜讯。 “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这回我到要看看,她苗芮拿什么来跟我显摆?拿她的死鬼女婿吗?” 汤丽桦越来越得意忘形,压根儿看不见唐绪宁越皱越紧的眉头。 “儿子,你不是希望有一天于休休回头,痛哭流涕地跪下来求你吗?只要哄好了思良,你就可以,看到她痛哭流涕的那一天……” “她不会。”唐绪宁苦笑抬头,“你只会看到你的儿子,痛哭流涕。” 汤丽桦终于从振奋的状态中回过味来,发现了儿子的不对劲儿。 “你怎么了?儿子,你这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一个人在外头没吃好,没睡好?” 唐绪宁摇头,冷笑一声:“卫思良说,要让我们家付出代价。” 汤丽桦脸色一变:“为什么会这样?她不是爱你的吗?” 唐绪宁慢慢转过头,面对面盯着母亲的眼睛:“因为我拒绝了她。” “拒绝?”汤丽桦的手,微微抽了一下:“你是说上次?” “不!这次。”唐绪宁顿了顿,“我不爱她。不会和她在一起了。” “啊?”汤丽桦恨不得给他一个巴掌,“你是不是傻?什么是爱?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两个人在一起,只有利用,只有生活。再相爱又怎样?在一起时间长了,无非就剩点你嫌我怨的亲情……” 她把唐绪宁劈头盖脸一顿乱骂,末了,又干脆抢过他的手机,塞到他的手里,“打,你马上打给她。告诉她,你喜欢她,愿意和她在一起。” 唐绪宁没有动,也不说话,一直看着她。 眼睛里,一片悲哀。 卫思良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来的。 汤丽桦一看手机显示,几乎兴奋地跳起来,她迫不及待地接通了,“喂,良良啊?是我,汤阿姨。绪宁在的,在的,上洗手间呢,马上就来了啊。哎哟,你不知道,这些日子,阿姨可想死你了,我这儿子,臭脾气,心里喜欢谁,就跟谁别扭……” “阿姨,你是说他对于休休吗?” 卫思良的声音冷冰冰的,听不出情绪。 汤丽桦一惊,换上一副笑脸,“我是说你呀,绪宁心里最惦记的,可不就是你么……” 声音未落,手机被唐绪宁抢过去了。 “喂!”他说:“什么事?” 卫思良沉默一下,笑了,“你要的,我现在全都可以给你。你还要别扭什么?嗯,我都不计较你的始乱终弃了,你还跟我拧上了?” 唐绪宁目光微微一暗,“不是拧。思良,我不想害了你。不爱就是不爱,我不能勉强自己。” 卫思良把玩着手上的笔,坐在盛天总裁办的休息室里,看着落地窗外的申城,发现从这个时候鸟瞰,风景格外的好,心情也格外的美。 “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了,我还不了解你吗?你可不是这么善良的人。” 唐绪宁无言以对。 “为了于休休?”卫思良叹了一口气,“唐绪宁,你这辈子,为什么总在追逐不该属于自己的女人呢?当初的我,现在的于休休,你有没有想过,你究竟爱的是虚无的爱情,还是爱的那个人?” 唐绪宁还没有回答,门被推开了。 霍钰柠气势汹汹地看着她,“又在给那个姓唐的小流氓打电话是不是?” 卫思良默默放下手机,抬起眼,尽量让语气轻松一点,“怎么气成这样?今天是开心的日子。妈妈,十三年了,你终于报仇了。” 霍钰柠直直地看着她。 一双早已布满皱纹的眼睛,这一刻疲态尽显。 “思良!他又活了。” 卫思良吃了一惊,差点没有反应过来,“谁?你说霍仲南?又活了,活了是什么意思?” 霍钰柠咬牙切齿地说:“医院又传来消息,说是在医院宣告死亡后,恰好有一个京都来的专家组,带了什么新研发的仪器,死马当活马医,又把他给拉了回来!” 卫思良瘫在沙发上,不可置信地摇头。 “不,不可能的,人死了,怎么会活过来?” 是啊! 人死了怎么会活? 只有没死的人,会活。 “真正死去的人,是不会活的。”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浑厚,有力,略带苍老。 他正是霍钰柠的新姘头,要凭一己之力把盛天集团奉送给她的——许宜海。 ~ ------题外话------ 错字先传后改,不好意思。 第145章 深夜 当那一群人因为霍仲南的苏醒闹得鸡飞狗跳的时候,医院病房里,于休休正在愉快地玩着游戏。 几次“吃鸡”下来,钟霖每次都率先光荣牺牲,然后就被她派去准备午餐了。 于休休放下手机,回过头来,发现霍仲南正神采奕奕地看着自己。 “哥哥?我吵醒你了吗?”她有点愣。 这个人不是刚刚“奄奄一息”地被抢救回来,不是被医生叮嘱要多多休息的吗? 霍仲南摇头。 于休休狐疑地皱眉,“我看你这脸色,都可以出院了呢?” 霍仲南轻咳两声,一只手扶着额头,“我只是在强撑。” 强撑?于休休瞬间被感动了。 怎么能这么有爱这么为他人着想受了重伤还要照顾她的情绪呢? “哥哥,我不要你强撑。”于休休走过去,掌心盖住他的眼睛,“你闭上眼睛休息,等钟霖把午餐带来了,我叫你。” 霍仲南:“……好。” 他听话地闭上了眼,于休休为免他再开小差,不敢再玩游戏了,乖乖地坐在床边,一眨不眨地盯住他。然后,大脑渐渐糨糊…… 于是,钟霖拎食盒回来时,只有霍仲南一个人清醒着,而于休休,正趴在他的病床边上,睡得香甜。 钟霖愣了下,眉开眼笑,抬了抬手上的食盒,“管家吩咐厨房做的,今天肯定能合您的胃口……” “嘘!”霍仲南冷冷扫他一眼。 钟霖马上闭嘴。 然后,他眼一瞪,看到自家“身受重伤”的老板,轻手轻脚地下床,把于休休抱到病床上,盖好被子。 这些天于休休都在往医院跑,即使回家也没法休息,眼圈都黑了,虽然精神尚可,但霍仲南看得出来她的疲惫,哪里忍心吵醒? 钟霖吓傻了:“一会儿她醒了,我怎么交代?” 老板重伤在床,难不成是他把她抱上去的吗? 想到于休休杀人的眼神儿,钟霖就觉得脊背发寒。 不曾想,老板早有定心丸。 “就说,她自己爬上去的。”霍仲南淡定地说完,绕到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重新躺了回去,和于休休并排一起,又将她娇小的身子往怀里拢了拢,补充一句。 “她笨,睡迷糊了,不知道。” 钟霖拎着食盒,瑟瑟发抖地看着他的老板,做了这样的事情,还能保持着面无表情的从容状态。 “怪不得人家是老板,我只是个打工的。”一个小时后,当吴梁前来探病时,钟霖如此告诉他,“你说,难道我长得不像一个人吗?” 吴梁对他突兀的问话,感到奇怪。 “有谁说你不像个人了吗?” 钟霖:“没有人说,有人这么做了。” 吴梁一脑门问号,“谁?” 钟霖懒洋洋看他一眼,“还能有谁?老板呗。你说,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在房间里,他居然可以坦然自若地把人抱上床,啧……那画面不忍直视,搞得我心脏砰砰乱跳,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吴梁笑得不行。 “可惜可惜,我没见到。要不然,到是可以帮他评测评测,症状几级!” 钟霖一拳砸在他的胸膛上,怒目:“你还笑?你理解我的心情吗?你他妈还有心思笑?安慰安慰不知道?” 吴梁:“我为什么要安慰你?” 钟霖:“因为你说你喜欢我啊。” 吴梁:“……” “啊!真是该死。”钟霖抱着脑袋坐下来,想到老板抱着一只白白软软的小妖精那种沉迷的样子,觉得内心有点躁,说不出来的躁热,神仙思凡一样,脑子里乱七八糟。 突地,他抬头。 “吴梁,找你看病贵吗?” 吴梁弓下腰来看他,“纳尼?” 钟霖搓额头,“我觉得我病了。是太久没有女朋友了吗?怎么会看着你,也觉得眉清目秀的?” …… 这一觉于休休睡得很香甜,像大冬天躺在阳光下的海滩。温暖、舒适,还有来自大自然的暖风,微醺的感觉,让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不真切,恨不得就这样睡到天荒地老。 模模糊糊醒转,是在一阵饭菜的香味儿里。 有人在她耳边低低地说:“小懒猫,该醒了。” 于休休不高兴地皱了皱脸,往声音来源处挥一下手,像赶苍蝇一样,“别吵我。” 说完,她想换个姿势,结果这一翻,差点掉下床,“啊!” 霍仲南眼明手快,胳膊一伸,她就又回到了他的臂弯里。 药水的味道冲入鼻端,于休休瞬间清醒,看着白生生的天花板,她像是刚刚想起什么,见鬼一般转头,看着他的脸。 “霍仲南?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霍仲南皱皱眉。 刚睡醒的小姑娘,肤若凝脂,染了桃红,可爱又俏软。 他微微眯眼,忍不住去偷个香。 “嗯?问你呢?”于休休揉了揉眼睛,以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我为什么睡在这里?” “你自己上来的。”霍仲南面无表情,无辜地说:“我醒过来,你就躺在这里。” “是吗?”于休休还在犯迷糊,左右看了看,不见别人,又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不对啊,我不是在玩游戏的吗?不不不,也不对,我在看着你睡觉。” 霍仲南问:“那你怎么睡着的?” 于休休想不起来,“不知道。” 说罢,她想到自己爬了人家的床,内心羞耻,双颊就又红了几分,但是神色还算淡定。 “我有个坏毛病,太困的时候,靠哪儿都能睡得着……可能,我迷迷糊糊的,就爬到床上去了。对不起啊,哥哥!” “没关系。”霍仲南点点头。 末了,他望向床头柜。 “饭菜都温着,你吃点。” “噢。”于休休没有拒绝,打个哈欠,坐起来,没有霍仲南以为的腼腆和害羞,而是很自然地接受了这样的“爬床设定”,那动作自然得就好像她睡在这里是理所当然,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几点了?” 霍仲南不知道她在没话找话,认真地回答:“看看手机。” 于休休点头,拿过手机一看,“哇,我睡了两个小时。钟霖呢?” 霍仲南看她一眼,摁铃,钟霖进来了。 “霍先生。你有事找我?” 很懂事,很正经的样子。 霍仲南没有说话,于休休看着他,指了指那张病床,“我怎么会睡在上面的?” 钟霖眼都不眨地说谎:“我不知道,我带饭回来,你俩就睡在床上了。” 于休休:“……” 这话咋这么大的歧义呢? “咳!”于休休看他一眼,赶紧说正事,“钟霖哥,那边有消息吗?” 钟霖脸上浮起笑容,“有!可热闹着呢。霍先生这一死一生,不仅打断了他们的阵脚,还让那一群人,开始狗咬狗了。好玩!” “狗咬狗?”于休休不解。 “有一部分人本就是墙头草,不是真心投靠许宜海,一听说霍先生抢救回来,就开始慌了,想要推卸责任,这不……” 他拿起手机,把微信翻给他们看。 “我已经收到几十条关心霍先生病情的了。” “关心不是很正常吗?” “关心是很正常,可是,关心顺带打小报告,自证清白,就不正常了!” “呃!” 于休休明白了。 霍仲南一“死”,许宜海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他的行动,可是霍仲南突然又“活”了,他这边乱了阵脚,那些跟着他的人,就更害怕了。大家都想甩锅,纷纷的钟霖,投石问路…… “在你们公司上班,真心累。”于休休由衷感慨,“还是我们公司好,有什么矛盾,一顿火锅就解决了。一顿不行,就来两顿,没有隔锅仇。” 钟霖朝她扬了扬眉头,小声问霍仲南。 “这许宜海,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吧?” “当然!”霍仲南低哑一笑,“吃完东西,休休你早点回去。” 于休休大惑不解:“为什么?” 霍仲南:“说不定,我还得死一死。” 于休休:“……” ~ 深夜。 气温降了,一阵风吹来,没有关好的窗户哐当一响,惊得值夜的护士愣了一下,捂了捂口罩,推着车走得更快了些。 病房前的孤灯,发出惨淡的白光,将夜晚的寂静拉得更长。妖风把护士的白色衣角撩起,白生生一片,晃得灯影婆娑,有一种说不出的惊惧。 她脚步很快。 一个人噔噔的, 鞋子在走廊上发出很重的回响。 她刚走到ICU,眼前突然一黑。 停电了! 她刚从兜里翻出手机,背后就传来一声低呵:“别动!” “啊!”她叫了半声。 背后有人低吼,“别叫,叫就捅死你。” 一个坚\硬的东西抵在后背, 棱角分明,如若利器。 护士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把门打开。”那人又命令。 护士照做。 “抱住头,蹲到墙角去。” 护士不敢回头,半声没有吭,乖乖蹲到墙角,那人似是满意了,走到她的推车边上,看一眼那瓶瓶灌灌,就着微弱的灯光环视一下病房的环境。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 呼吸机盖了大半张脸,身上的管子密密麻麻,床边的仪器闪着诡异的光芒,让他整个人看上去不像个活人,倒像一具僵硬的尸体。 看这情况,即使人还活着,也是时日无多了吧?他似乎不太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这么着急,一时半刻都等不得,今天晚上就要送他上路。 于是,他略带讽刺地笑了一声,又往护士的后背踢了一脚。 “去!把他身上的管子给我拔了。” 护士肩膀一僵,缩着身子,瑟瑟发抖的样子,不肯去。 “不敢?”那人冷笑,拖着她走到病床。 床上的人,安静得没有一点活气,就像没有呼吸一样。 “该不会是死了吧?”那人轻声说完,探手过去,要去取霍仲南的呼吸机。不料,被他胁持的护士突然出手,一个小擒拿,将他的胳膊抓过来,反剪在背后。 刀具落地的声音,在黑暗里,格外清晰惊人。 “不许动!” 声音是那个“护士”发出来的,浑然有力,磁性清亮,哪里像个女人? 那人知道中计,一脚飞来,想要挣扎逃离。 “护士”一声冷笑,嘲弄道:“落到小爷手上,还想走?” 咔嚓! 一道骨头脱臼的清晰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那人痛苦地叫唤,“痛痛,痛痛痛!” “痛?踢老子的时候,你咋不知道痛呢?” “……护士小姐,不,护士大哥,你高抬贵手,饶了我。”那人小声哀求着,心知打不过他,就试图收买他,“我的金主给了我很多钱,只要你肯放过我,我分你一半。不!咱们六四。” “少了点。”护士冷漠脸。 “……七三。” “啧!你的命就值这点?” “八二!不能更多了。” “是个好主意呢。八二多少钱,说来小爷听听?” 那人颤抖着手,比划了五个手指头,“五,五万。” “哈?”护士一怔,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没有想到,霍仲南的命,居然只值五万,哈哈哈。” 那人似乎不知道这个为什么好笑,在他摇摇晃晃的动作里,手臂痛得钻心,又大声哭嚎起来。 “说说看,你为什么要杀霍仲南?” “…谁,谁是霍仲南?” “靠!还嘴硬呢。说不说,你说不说?” “啊痛!”那人痛哭流涕,“我真的不知道,你饶了我,我只是拿钱替人办事!” “替谁办事?”随着这一声询问,灯光突然亮起,突如其来的光线极其刺眼,那人慌乱地眯起眼,待发现不对,又猛地睁开—— 对他说话的人,正是病床上的活死人。 而那个穿着女护士服的男人,十分俊美,身量极长,看上去……真不像这么能打的人。可惜他白长了一脸的横肉,在他的手下,居然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我错了,爸爸,饶了我吧。” 那人腿一软,就瘫软在地上。 而权少腾还沉醉在自己的笑料里,无法自拔。 “老霍啊,你现在是不是很生气,是不是?哈哈哈哈!人家买你的命,居然只肯出五万,意不意外?哈哈哈。” 霍仲南扫他一眼,“好笑吗?” 权少腾“噗”一声,怎么憋都憋不住,摇了摇头,一张俊脸笑到扭曲,“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 “人抓到了。剩下的事,交给你。” “没问题。”权少腾笑得五官十分生动,像拍南瓜似的拍了拍那人的脑袋,“我保管会把他家祖宗十八代的男盗女娼都问出来。” 霍仲南“嗯”一声,“你把人带走。” 权少腾抬了抬头,“你呢?” 霍仲南慢慢躺下去,拉高被子,“原计划,我再死一死。” 权少腾:“……” 他冲门口喊了一声:“魏兵。” “到!”一个便装打扮的刑警走进来,“队长。” 权少腾问:“同伙抓到没?” 魏兵点点头。 “那走。”权少腾拎着那家伙,正准备走人,霍仲南突然又抬起头,叮嘱他:“叫护士来,给我换一套床褥。” “???” “被人碰过了。” 霍仲南嫌弃地皱了皱眉,扫向那个家伙。 “脏。” “……” ~ 天没亮,许宜海的助理就收到了霍仲南的“死讯”。可是,原本收钱办事的人,突然变了卦。他表示,他已经知道了被弄死的人是霍仲南,是盛天的老板,现在他们兄弟几个要跑路,需要他再付一笔跑路费。 助理不敢做主,马上把事情告诉了许宜海。 许宜海一晚没有睡着。 听到消息,先是喜,再是忧。 他当然不缺钱,但是这种事情,一旦被人讹上,就是个无底洞。 “你不是说,这些人都很可靠吗?怎么会这么不讲道义?” 助理望他一眼。 心里话:论不讲道义,舍你其谁? 可是他嘴上不敢这么说,只道:“这些都是亡命之徒,一般情况下,都会遵守江湖规矩。可是……知道了对方是霍仲南,就难免害怕,难免想要多拿些。” “你是说,他们的要求合情合理?” “……不敢,我是说,如果能花钱消灾,当然是最好的。” 许宜海一双浑浊的老眼里,布满了血丝,眼神显得格外恐怖:“他要多少?” 助理:“一百万。” “一百万?”许宜海冷笑一哼,“怎么不要一千万?王八蛋!” 他摆了摆手,让助理去想办法准备现金。 不料,助理出去不到五分钟又进来了。 “他们反悔了。这次要,要,一,一千万。” 许宜海怒火中烧:“一千万?怎么不去抢。” 助理不敢开口,低垂着头,好半晌,只听得许宜海叹气,“行,一千万就一千万。” 这些人一般都只收现金,这个规矩许宜海懂。 可他又怎会甘心被一只小蛆讹上?谁知道这次要了一千万,下次会不会狮子大开口,想要一个亿? 于是,在助理离去前,他又问。 “这件事,你只联系了这个人,是不是?” “是。” “除了他,没有人知道雇主是你?” 助理摇头,“我们单线联系的。” “好!”许宜海掌心拍在大腿上,“你和他约时间,让他来提钱。” 助理下去了。 许宜海又叫人来,为自己换好衣服。然后,他打电话通知霍钰柠。 “去医院,给你外甥处理后事。” …… 第146章 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大魔王 一 天刚亮,医院的灯光没灭,昏暗的色调里,散发着消毒水味道,像一种醺人的酒精,让许宜海无端地兴奋起来,脸色潮红。 期待许久的东西, 就差一步。 一步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等得太久。 霍钰柠是和卫思良一起来的,两拔人在大门口汇合,短暂地交流了一下情况,一起上楼。 楼上的消毒水味儿比楼下更重。 霍钰柠不舒服地掩了掩鼻子,神经紧张,有点悚悚地揪紧了包带,卫思良轻轻扶了一把她的胳膊,拿眼神示意她不要慌乱—— 这个时候,身为霍仲南唯一的姨妈,她的表现十分重要。 很多时候,卫思良对母亲是恨铁不成钢的。母亲十几岁认识她的父亲时,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什么都不懂,被这个男人哄得团团转,骗了一辈子,骗光了姥爷姥姥留下的家业,到这岁数了,还是拎不清,常常被男人哄骗。 这个许宜海,卫思良压根儿就没有信过他。 只不过,许宜海想利用她们,卫思良也必须借着他这把梯子上位,如此而已。 但母亲不同,她对父母的失望,并没有让她清醒过来,从而认清男人的本质,这次被许宜海一哄,又把希望寄托在了这个男人的身上。 她频频回望,看许宜海的脸色。 许宜海由一个助理推着轮椅,脊背挺得很直,今天的眼神格外的亮,到了霍钰柠的身边,还温柔地安抚了她一句。 “别怕。照我说的做。” 卫思良默默把头转向旁边。 霍钰柠紧张地说:“他,真的死了吗?” 许宜海看见她眼底的踌躇,轻轻一笑,“怎么,你舍不得?你忘了他当年是怎么对你的了?” 霍钰柠皱皱眉,“再怎么说,他也是我外甥……” 许宜海:“外甥怎么了?就算你不愿意记仇。可他现在死了。难道你希望他的财产落到别人手上?你别忘了,用不了多久,赵培选就要出狱了。你不下手,有的是人想下手。” 霍钰柠沉默了。 卫思良听到了母亲的叹息。 她有些想笑。 可怜又可悲的女人。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她还能可笑地想到霍仲南是她的亲外甥。但这些年,霍仲南什么时候想到过她这个姨母呢?没有赶尽杀绝,已是他手下留情了。 谈情?多余。 ~ 霍仲南的病房近了。 医院之前来电话,说是希望家属前来协助处理后事。可是他们还在走廊上,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哭泣声。 女的,男的,哭得很伤心,他们的哭声似乎有一种独特的感染力,和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融合在一起,让卫思良感到十分的快乐和舒服。 她放慢了脚步, 像一个即将登上舞台的演员—— 她似乎看到了,那个属于自己的时代即将到来。 盛天,是她的。唐绪宁,当然也是她的。 那些看不起她的人,那些害得她孩子早夭的人,都会在她的手上——生不如死。 卫思良听到了于休休的声音。 她在哭,哭得很悲伤。 可是卫思良觉得,这是最美好的音符,好听,又真切,让人愉悦又放松。 哭吧! 未来有得你哭的! 卫思良笑了。 而房里的哭声,在这时突然停下。 因为许宜海和霍钰柠进去了。 于家三口都在病房,还有钟霖。他们看到了病房里的不速之客,愣了下,目光齐刷刷看了过来。 他们七嘴八舌。 在问医生霍仲南的死亡。 卫思良没心情去听他们在说什么,她的目光,直视着被盖上了白布的病床。 里面躺着一个人,脸上蒙着白布,依稀还能看出人的轮廊,可是,他分明已经不是人了呀? 卫思良心里冷笑着,直视着“他”,再无害怕。他已经没有了冰冷的面孔,没有了看一眼就让人不寒而栗的锐利眼神,这张病床,成了他最终的归属。 他死了。 灵魂被带上镣铐,永远禁锢在这里,再不会对她造成伤害。 看到这样的“他”,卫思良想到了盛天总裁办,从那里俯瞰的那一片天空和不同视角的申城。 那曾经是属于白布下这个男人的世界。 从今天开始,属于她了。 他的故事就此落幕,剩下的将由她来开启—— 这一切,就和她那天晚上梦到的一模一样。 ——若说有什么不同,梦里的霍仲南,死于跳楼自尽,而现实的他死于车祸。梦里的唐绪宁娶了于休休,现实里两人分手了。 但这有什么关系呢?没有关系。 她才是主角。 她可以掌控剩下的一切。 因为她预知了霍仲南的死亡,预知了许宜海的联合,甚至预知了自己能得到盛天—— 感谢那个梦,让她如此笃定自己的命运。 她的人生,再没有一刻,像此时这般兴奋。 这种掩藏的隐密的情绪,几乎快要吞噬她的大脑,让她跃跃欲试,既希望马上走上她的舞台,又不得不压抑着,听周围这一群人,在愚蠢的争吵。 于大壮和苗芮一口咬定霍仲南是他们家的女婿,闹着要帮霍仲南处理后事。 霍钰柠当然是寸步不让。 她掏出证件,掏出那一份为了继承财产伪造的十三年前的“抚养协议书”,掏出可以证明她和霍仲南关系的一切证据。 然后, 她指着门命令。 “请你们马上离开这里,离开我外甥!” 苗芮冷笑:“医院是你开的,还是医院的夜壶全是你倒的?横什么横?” 她这个人,打架没赢过,吵架没输过,看到霍钰柠这装腔作势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孩子没了,你这个姨妈从哪个犄角旮旯跑出来的?早干嘛去了呢?他一个人生活了这么多年,你这个姨妈在干什么?咋的,现在出来认亲戚,认养子,想争财产啊?我呸!死不要脸的一家人!” 得!连同卫思良一道骂了。 苗芮骂起人来,十分泼。 霍钰柠这种家庭长大的女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几句话下来,她被骂得脸红耳赤,又拿苗芮无能为力。 “我不跟你扯。说破天,我也是阿南的姨妈,养母,是他的法定继承人。你们是哪来的八杆子打不着的亲家?呵,你们把老许当什么了?” 她望了一些许宜海,目光有埋怨。 看着她被苗芮骂,他都不开口,这就是说好的要维护她,爱她,喜欢她吗?干嘛啊! 爱情脑的女人是不分年纪的。 许宜海看她哀怨的眼神,轻咳一下,沉住气,说:“大家都别吵了。听我说一句,不管咱们过去是什么关系,都不重要。现在人没了,有法就依法,无法就讲理。你们说呢?” 于大壮眼圈通红,闻声横他一眼,“我老于从来不爱讲理。总之,我女婿不能由你们带走作践。” 许宜海:“你凭什么?” 于大壮:“凭我是他老丈人。” 这就是真的不讲理了。 许宜海冷哼一声,转向霍钰柠,“你去找医院办手续,不用和他们扯。” 现场就有医生,看他们吵得厉害,他十分为难的样子,但是霍钰柠确实是霍仲南的亲姨母,这是没法改变的事实。 他抱歉地看了看于家三口,对霍钰柠说:“这位女士,跟我来吧,我带你去办手续。” 霍钰柠松一口气,瞥向苗芮:“哼!” 她正要离开,忽地听到钟霖喊了一声,“等一下。” 大家同时看向他。 他慢吞吞地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掏出一个笔记本,翻开展示给众人看。 “霍先生留有遗书。” 遗书? 众人面面相觑。 许宜海得到的消息是霍仲南伤得很重,临终时话都讲不明白,人也动弹不得,遗书怎么来的? 既然有遗书,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许宜海隐隐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因为《继承法》写得清清楚楚,遗嘱效力高于法定继承。 钟霖不看许宜海变幻莫测的脸,一字一句说:“遗书显示,霍先生把他名下的所有财产,包括盛天,全部留给了他的女朋友于休休小姐,并且委托她,代为办理后事。我看,大家就不用争了吧?这个,我很快就会找律师处理。” 众人哗然。 霍仲南的遗书,打断了他们的节奏。 于休休自己也有点懵。 ——大哥,怎么还有这一出? 事先都不用勾通好的吗?这冷不丁留下一笔“巨额遗产”,搞得她都不想让他复活了呢! “不可能!”卫思良第一个吼了出来,像是刚从一场绮丽的梦境里回神,她面容通红,语气尖利而混乱,“不可能有遗书。他什么都没有留下,根本就没有这个东西!” 大家都看着她。 这反应,也太奇怪了吧? 第147章 大魔王的绝招 二 钟霖冷笑:“白纸黑字写在这里,难道还有假?” 被众人的目光盯着,卫思良有点不自在,低头捋头发。 “我的意思是,表哥他,并没有多喜欢这个于休休,怎么可能把全部财产留给她。他就是不亲近人的性子,唯一的亲人就是我妈妈,又怎么可能把后事交给别人去办?” “呵!” 苗芮尖酸惯了,看她这样子就不想客气。 “说得就像你是个死人一样,咋的?刚和他通过气,还是他托梦告诉你的?” 卫思良冷眼看着苗芮:“这位大婶,你讲话客气点儿。” 苗芮说:“我只对好人客气。小三什么的,我从不把她当人看。” 卫思良被堵得哑口无言,紧紧攥拳。 苗芮冷哼,不看她,转向许宜海和霍钰柠等人:“各位,钟助理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吧?现在,麻烦你们——顺溜儿地滚出去。” “遗书肯定是假的!”卫思良吼。 “我是他姨妈,你们是什么东西?你凭什么叫我滚?”霍钰柠眼含热泪,不知道是在为自己失去继承权而伤心,还是为了外甥的离世。 “别吵了!”许宜海突然低呵一声。 说完,他皱了皱眉,朝霍钰柠递个眼神儿:“既然阿南有遗嘱,我们就尊重他的意愿吧。走!” “走?” 霍仲柠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许宜海一言不发,率先让助理推着离去。 霍钰柠在卫思良地搀扶下,一步三回头,走出病房时,突然又泪如雨下,猛地回头朝着病床的方向,痛哭,大喊。 “阿南,你走好。阿南,你走好。姨走了!你去了那边,见到你的妈妈,记得跟她说一声……是姨不好,姨没有照顾好你,有负所托……” “妈!”卫思良看她哭得情绪失控,生怕她当着于家人的面儿,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赶紧拉她走。 “阿南!阿南!”霍钰柠嘤嘤的,哭得整个人都快瘫软了。 下了楼,还得靠在卫思良的肩膀上才能支撑。 许宜海在车上等她,看到她哭成了泪人,冷笑一声,“这个时候哭,不嫌迟?” 霍钰柠还沉浸在悲伤里,哽咽得上气不接下气,“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现在还能想起,阿南出生时候的样子。你们知道吗?我是第一个抱他的,我是第一个……我就守在产房外,听到他的哭声,当时我……欣喜若狂!他比姐姐先被护士抱出来,是我接住他的。搂在怀里,小小的一个,像他的妈妈……” “妈妈!”卫思良知道母亲失控了,不知道该怎么劝,紧紧地拖住她:“别哭了。是他对不起你,不是你对不起他。” 霍钰柠摇头,嗓子都哑了,“爸妈没了,姐姐没了,现在,阿南也没了。我这心里头,像有根针在扎……” “那你要不要跟他一起去死?”许宜海突然冷声。 这话吓住了霍钰柠。 她抬起泪眼,看着这个昨天还对自己嘘寒问暖的姘夫,颤抖着嘴,说不出话。 许宜海皱了皱眉头,“别这么没出息了。十三年前,你怎么输的?我告诉你吧,你就输在心软。” 霍钰柠吸鼻子,“不心软又如何?已经这样了。他把财产都留给了那个女人,他的心里,早就没有我这个姨妈了……” 许宜海目露幽光,冷笑一声。 “她愿意继承,那就让她去继承好了。放心,盛天会有一堆债务等着给她继承呢,一辈子都还不清那种。” …… 病房的门合上了。 除了于家人和钟霖,再没了外人。 于大壮搓了搓脸,叹息一声,看着于休休:“乖女,是爸爸不好。” 于休休泪眼微微眯起,“嗯?” 于大壮说:“早知道他对你这么情深意重,之前我就不该怀疑他,还阻止你们在一起。唉!” 苗芮:“人都不在了,说这个有什么用?” 女人心软,说着说着,她就开始哽咽,完全不像在霍钰柠面前那么泼辣了,“阿南这孩子,这什么命啊,太苦了。老天咋就不长眼呢?怎么会怼着一个人可劲儿地伤害?老于,你有句话说得对,早知如此,我们就不该阻止……” “不仅不该阻止,应该多多支持。” “早点给他们办婚礼就好了。” “是啊,这孩子没有父母,也不懂得这些礼数,我们做长辈的,就该主动一点。唉!”于大壮说着,就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我咋这么蠢呢,现在想来,是我害了这孩子啊!” 苗芮也反应过来,泪眼朦胧地说:“那天要是我们不拉走休休,让他们在一块儿,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肯定的啊!他俩在一起,还能再墨迹墨迹,回去就遇不到那辆车了。遇不到那辆车,就不会——” 于大壮说着说着,说不下去,哽咽起来。 苗芮眼泪哗哗往下落,“说来说去,还是咱们间接害了这孩子?对不对?” 于大壮默默不作声,突然蹲下来,捂着脸,“妈的,瞧我这干的什么缺德事啦!” “老于。我有个想法。”苗芮突然眼冒泪光,待于大壮抬头,她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故作镇定地告诉他。 “我们把女儿嫁给她。” “嫁?你是说?” “……对,嫁。” “**?” “我不管是什么婚,反正这么有情有义的小伙子,咱们不能这么亏了人家。把闺女嫁了,然后他那个公司……”苗芮不懂这些,有些疑惑的皱起了眉头,很是苦恼。 “咱们也不懂经营,干脆就帮他上交给国家好了。” 于大壮想了想,点点头,“媳妇儿说得十分有道理,无功不受禄。咱们不能要,但是闺女,可以嫁。” “……” 于休休惊悚地看着自己的父母。 钟霖在旁边听着,嘴角也是一直抽搐,好几次想笑,想打断他们,又不得不忍住,想看看这两个人能商量出什么结果来。 没想到—— 他们就这么把女儿嫁了。 “咳!”于休休打断沉浸在预设剧情中被自己感动得无法自拔的父母,皱起眉头,“你们是不是遗漏了什么细节?” 苗芮:“什么?” 于休休指了指自己:“难道这个事,不应该先问问我的意见?” 苗芮:“你还有什么意见?难道你不想嫁给阿南?” 于休休:“我能拒绝嫁给一个死的吗?” 苗芮有点生气:“不能!你这孩子,咋这么没良心呢?阿南尸骨未寒,你就变心了,老娘怎么生了你这么个……” “媳妇儿别生气,别生气。”于大壮赶紧拉住她,拍着她的后背,朝于休休猛眨眼睛,“我会说服闺女的,她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哄好媳妇,转过头,他秒变虎爹。 “闺女,我知道这事儿对你来说,有点委屈。可这也就是个仪式,算是给阿南的交代,也是你对自己感情的一个交代。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呢,我和你妈也不可能逼你,就是……唉,我这心里头没着没落的,恐怕是要减寿十年喽!” 于休休:“……” 厉害还是老于厉害。 “好,我嫁。”于休休突然严肃了脸,“但是你们,不许反悔!回头又找各种理由拒绝。” 于大壮大嗓门一吼,“反悔?我老于怎么可能反悔?” 苗芮:“他敢反悔!这事我做主,就这么办了。” 于休休目光微亮,故作无奈地叹气。 “好吧,谁让我这么孝顺呢。” …… 霍仲南把遗产留给于休休的消息,很快在盛天传开,这一次震荡比上次更大。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旦盛天易主,他们的未来会怎样? 人心惶惶。 不可终日。 这一次,许宜海没有再召开高层会议,而是私底下请了那帮人到家里来,共商大计。 很快,盛天就有了大动作。 许宜海早就注册有几个空壳公司,在不同的法人名下,成了这次他们转移公司资产的首要资金流向。一群盛天老臣被他架上火盆,哪怕心有余悸,但到了这个节骨眼,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这是一招险棋。 狠,绝! 他们想趁于家还没有回神,先敲他们一棒子。而且,许宜海也笃定了,像于大壮这样的暴发户,不要说他家,即使是他们身边的人,都没有一个能把盛天这种大公司玩明白的。 更何况,他手上有的是筹码,盛天的脉络都把持在他的手上,他有时间,有机会绝地阻击。 没有人可以跟他抗衡。 可是—— 他千算万算,唯一没有算到的是,霍仲南根本就没死。 当警察找到公司的时候,“临危受命”的许副总,还在和几个高层喝茶等结果…… 第148章 休休又被腹黑了 三 对盛天员工来说,事情的发展魔幻又传奇。 就在许宜海“涉嫌职务侵占罪”,被指侵占公司大额财产被捕的当天下午,已经“死”去几天的霍仲南,又双叒“活”了。 上次是遇到了专家组,用了先进仪器…… 那这一次是什么理由?老板没有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敢问,只能在私下的群里,偷偷地猜。 “复活甲!” “复活戒指?” “……魔王转世投胎?” “不!我认为老板可能……根本就没有死过。” “这是戏啊!就是一出戏啊,兄弟们!” “老板是戏精,我们是群演。” “为什么老板会在许宜海大寿的前两天突然出车祸?你们再仔细想想,许宜海高调办寿宴,是为了什么?” “为了逼婚?让老板娶她女儿?” “对了!老许是功臣,是恩人,你说老板去是不去?从是不从?怎么做都不讨好。是不是?最好的办法是什么?让恩人自己滑铁卢。” “手不沾血,杀人于无形。” “卧槽!我为什么没有想到?太高明了。这一招特么绝了啊!这一下公司要大动荡了,有些人要哭了。” “兄弟们,老实说,你们有没有出卖过老板?有没有变节?” “变节?轮得到我变节吗?我一个小职员,变个毛。我就是一个安安稳稳拿工资养家糊口还天天操心公司股价祈祷公司平安发财的小瘪三!” “那恭喜你。老板要发三倍工资了。” “什么情况啊?三倍?” “你没看错。三倍。哈哈哈哈,劫后余生,咱们这种没得投靠的老实人,总算是要翻身了。我听到了风声,这一次,公司会有大调整。指不定,咱们就上了!” “卧槽卧槽卧槽!老子一直是忠于老板忠于盛天的老实人啊啊啊!” “你怎么说脏话了?盛天企业文化,背诵一遍。” “我太激动了。求不打小报告。” “……” 盛天彻底炸锅了。 于家,也是。 于休休如愿以偿地收到了父母双打恐吓,围着沙发跑了一圈又一圈,都没能逃掉,最后被苗芮拿着衣架在屁股上揍了两下,这场硝烟才算落下帷幕。 “我都二十多岁了,又不是小孩子,凭什么还要挨打啊!” 于休休趴在沙发上,假装嘤嘤地哭啼。 苗芮跑得气喘吁吁,拿衣架指着她,“再说,再打。” 于休休乖乖闭嘴,将脑袋埋在胳膊里。 苗芮:“你这臭丫头,和人家联合起来骗老娘,真是反了你了。” 于休休叹气:“我也是无辜的呀!我哪里知道啊,你有气,就去医院打他吧。再说了,人活着不是好事吗?难道你们真想他死啊?” 于大壮叹了一声,坐下来,“理是这么个理,但是,我咋越想这事儿,越觉得不对劲儿?” 于休休调头,“哪里不对?” 于大壮撇撇嘴,眯起眼,“我寻思着这小子,好像不仅在算计许宜海和他姨,还在算计我和你妈呐?” 于休休:“……” 一言不发。 不敢发。 不能发。 一发就穿帮。 很明显啊!他就是在算计你们啊,谁让你们怀疑人家另有所图,不肯让女儿跟人家好呢?吼吼吼,还是她聪明,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于休休得意的想着,脑子一转,突然也咂摸出了一点不对劲儿。 他算计的人,除了许宜海,霍钰柠,她的父母,是不是还有她啊? “……这个王八蛋!” 于休休突然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我要去找他算账。” 说走就走,她风一样冲了大门。 苗芮一愣,拿着衣架追出去。 “于休休,你别跟老娘冲动啊!受过伤的人身体脆着呢,你别给人打坏了,一不小心又死过去。到时候,要让你去继承亿万家产,可怎么办哟天惹!” “……” 私立医院,有VIP套房。 于休休再一次走进去的时候,终于想通为什么霍仲南一开始就执意要住在这里的原因了。 公立医院,哪能这么好操作,由着他翻云覆雨? 她这么寻思着,在走廊上遇到霍仲南的主治医生,就没忍住多问了几句。然后,在她洞察力十足的目光逼视下,医生也没能忍住说了实话。 不是他们想骗,是老板让他们骗,他们不得不骗。 原来, 这个私立医院最大的股东就是霍仲南。 换句话说,他就是医院的幕后老板。 老板当然是——想死就死喽! “对不起啊!我不想骗你们的。” 医生哥哥在美女面前,有点腼腆。 可是,于休休有点不明白,假死的事,她是知道的,就算霍仲南骗了她的父母,也不算是骗了她啊! 除非—— 她眼皮一跳,“他没有受伤,对不对?” 医生看她表情,眼皮也跟着跳,“也,也可以这么说吧。” 什么叫也可以这么说? 就知道是这样! 这个骗子,骗子! 他死定了! 于休休看医生低下了头,显然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她道过谢,冷哼一声,从他身边杀气腾腾地冲了过去。 医生扶了扶眼镜儿,心脏拔凉拔凉。 “完了!” ~ 于休休激动地冲过去,走到病房门口,又停下脚步。 深吸一口气,她慢慢平息了情绪,换上淡淡的笑容,推开门。 套房的里间有人在说话。 钟霖一个人在门口,看到她进来,愣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 于休休看了看他“受伤”的胳膊,莞尔一笑,走近时,突然狠狠拧他一把,痛得钟霖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痛痛痛,大小姐,你搞什么啊?” 于休休说:“试试你的伤口复原情况。” 钟霖:“……” 不受伤也会痛的好不好?掐得这么重。 他尴尬地看着于休休,不待说话,门从里面打开。 霍仲南站在那里,眉头紧皱着,眼神有刹那的慌乱,而于休休只是挑了挑眉,目光顺着他的肩膀看过去、 里面的沙发上,还坐有几个男人。 一个是霍戈。 一个是权少腾。 还有两个人,她不认识。 于休休的情绪收放自如,只一瞬,就微笑开来,脸上像荡出了一朵娇艳的鲜花,目光里甚至露出了惊喜。 “哥哥,你恢复得这么快?” 霍仲南:“……” 于休休上上下下打量他:“太好了,我看你的样子,这已经是大好了呢。天惹!这是什么神仙医院,妙手回春,不不不,简直就是起死回生。太厉害了,我回头必须给他们送锦旗!” 霍仲南伸手拉她,“休休。” 于休休躲开,横他一眼,“别碰我。” 霍仲南身体瞬间僵硬,不动,也不说话。 于休休又围着他转了一圈,“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样子嘛。虽然说你大好了,但还是要注意一点,动作幅度不要太大。” 她说着,抬头看看霍仲南,转头往里,狡黠地眨了眨眼,“你们在说正事吗?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要不然,我等你们说完,再说?” 霍仲南摇头,“你进来坐。” 于休休:“你们说的,我能听吗?” 霍仲南闷声说:“当然。” “这样啊!太好了。”于休休瞬间换上一张笑脸,给里间的每一个人问好,包括以前她看不惯的霍戈。 这一系列操作又快又飒,让人叹为观止。 权少腾看了老半天,没整明白这妞儿的骚操作。 “老霍,你家小祖宗,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我怎么觉着,你很快就要倒霉了呢?” 霍仲南:“……” 于休休朝他轻轻一笑,“我认识你。你就是那个大帅哥叫邵什么腾的对不对?小哥哥你知道吗?你长得太好看了,完全长在了我的审美上。你还是警察吧,天啊,真让人太有安全感了哦。” 霍仲南眼神一暗,看过去。 权少腾愉快地笑开,“除了名字没说对,其他全对。” 霍戈咳嗽一声:“一会儿我还有事,权警官,咱们先说案子吧?” 权少腾看了看他,笑出一口白牙,“说案子,那小妹妹,你就需要回避一下了。” 于休休说:“为什么呀?” 权少腾哈哈一笑:“因为你听了,可能会想要换个男朋友。” 霍仲南:“……” 他骗于休休的事儿,这里只有于休休不知道。 大家都了然地看着霍仲南,可是大魔王就是大魔王,抗压技能点满。火都烧到眉毛了,他依旧淡定如常。 “说吧!” ------题外话------ 于休休:小姐姐们快给我支支招,我要怎么收拾他才好?……要不然,让他变前男友好了! 第149章 你太没出息了,于休休. 权少腾带人来,主要是为了取证。霍戈交给霍仲南的那些物证和材料,都需要进行调查取证,涉及大量的工作。 这些资料于休休看到过,但并不是完整版本。那天霍戈对她和钟霖留了心眼,今天在警察面前再一次听到完整真相,让她不由对霍戈刮目相看。 正如他自己所说,他要做什么,都会有周密的计划,设计详细,精确到每一个细节,警察能想到的,他都想到了,把对方的短处捏得明明白白,这不是有点小聪明,而是个人精,确有过人之处。 而且,霍戈长得也人模狗样的,怪不得有过分自信的坏毛病。 于休休看他小嘴BABA地说,很好奇他从霍仲南那里得到了什么好处?或者,是什么样的利益捆绑,促成了两霍之间的合作? “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权少腾收拾公文包站起来,“后续有什么问题,我们再沟通。” 霍戈轻笑着与他握手:“很荣幸能给你们提供帮忙,辛苦了,权警官。” 权少腾微微勾唇:“这是我的职责。我走了。” 后面这句,他是对霍仲南说的。 霍仲南抬了抬眼皮,“慢走,不送。” 权少腾哼声,抬步就要从他身前走过去。 不料,于休休突然出声:“等一下。” 大家都看了过来。 于休休轻咳一下,捋头发,“你就这样走了?” 权少腾一怔,眉梢扬起,“不然呢?你请我吃饭?” 于休休说:“吃饭没问题。我就是有个疑问。” 权少腾眉眼生光:“说说看。” 于休休问:“上次我们遇到的阳台坍塌,还有周叔的车祸……与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这个疑惑不仅他有,其他人也有。 可是,权少腾摇了摇头,“目前没有证据支持许宜海参与了这两件事。” 于休休狐疑地拧了拧眉头,为了确认,又望向霍仲南。 权少腾笑了,“不相信我,那你得相信人性啊。那时候,许宜海还等着大霍给他做女婿,名利双收呢。不太可能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 “那他后来还是做了。” “这是狗急跳墙,急眼了。” “可是我觉得,前面发生的两件事,并不单纯……” “你觉得没有用。要有证据。”权少腾扫了霍仲南一眼,似笑非笑,“不要相信感觉,毕竟,有时候亲眼看到的都未必真实,是不是?” 霍仲南:“……” 临走还要插刀。这人,可真行! 权少腾愉快地走了,霍戈也紧跟着离开。 于是,有了权少腾的提醒,于休休马上就想到了霍仲南的欺骗,秋后算账的事情提上日程。 “该你了。”她抱紧双臂,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交代。 霍仲南看着于休休,眼里的柔情几乎化成了一滩水。 他没有说话,把她轻轻拉过来,坐在沙发上,坐在自己的身边。 “干嘛啊?”于休休心里直敲鼓,她很受不了他这样子,好像过去很多次,她的恼恨都是被他这样化解的。 她不服气:“你别这样看我。你闭上眼睛说话。” 霍仲南皱皱眉,“嗯?” 于休休伸手去捂他的眼睛:“你这里会发光,有毒,会撩人。” 霍仲南低头,眯起眼看她,于休休啊的一声,受不了,想躲闪,被他把脑袋强扳过来,在鼻尖上轻轻一亲。 “任打任骂,可以吗?” “你这是耍赖啊,霍仲南。”于休休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上,不让他俯到自己身上来,可是后背已经贴紧在沙发,避无可避。她红了双颊,目光里像要跳跃出火焰,“我要你认认真真回答,不是这样。” “哪样?”霍仲南似是费解,松了松自己的领口,“我认错了。于休休,你不能不讲理。” “你这不是认错,你这是,这是……”于休休看着他解开纽扣后的脖子和锁骨,口干舌燥,明知道自己正在踏入猎人的陷阱,又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停下脚步。 “嗯?继续说。”霍仲南追问。 “持美行凶。”于休休终于找到了准确的词来形容他的行为,狠狠剜了他一眼,表达自己的不满,“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多为你担心吗?你骗我就算了,还骗我的爸爸妈妈。” 霍仲南眉心拧起,“我并没有骗他们。” 于休休差一点呛住。 是了,骗爸妈的人是她啊。 “可是你骗了我,是你先骗了我。” 她生气的时候,眼眶会红,看上去可怜巴巴…… 霍仲南叹一口气,伸手将她揽过来,“我错了。” 又来了,又来了。大魔王凭什么用美色做挡箭牌啦!于休休被他抱在怀里,长长喘了一口气,几乎找不到斥责的词语来怼他。 “认错就行吗?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 “……” 难得的是,这句话,这个梗,霍仲南也知道。 他抚上她的脸颊,“如果可以,我不愿骗你。那天——”他沉默一下,淡定说:“看到你被家人带走,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我要骗的,不是你。” “哼!” 说到这事,于休休有点心虚。 她别开了脸,又被霍仲南扳回去,面对他。 “我不会再骗你。”霍仲南哄着她,看她余怒未消,就是不肯看他的眼睛,不肯和他对视,又低笑一声,然后换一个方向,坐到她的左边。 “不生气。” 于休休受不了他这个声音,这个语气。 她急吼吼说:“生气。” 霍仲南低低一笑:“不生气,好吗?” “不好不好,很生气很生气。” “我记得。”霍仲南抬起她的下巴:“你说过,你生气的时候,希望我哄你。” “……” 于休休的脸瞬间红透。 这么丢人这么尴尬的话,是她说过的? 不可能,她没有说过。可是,大魔王再这么讲下去,她真的快要忍不住原谅他了啊! 你太没出息了,于休休。 她一个人在心里嘀咕,佯装不爽地瞪着他。 霍仲南叹气,将她的脸贴过来,埋在自己的肩窝里,掌心顺着她的头发,低低说:“不想看我,就不看。听我说就好。” 于休休听到他的叹气,心里就犯抽搐,想到他是个问题孩子,她又有点于心不忍,抬起头,拉着脸问:“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霍仲南:“什么?” 于休休说:“以后再也不骗我了。” 霍仲南想了想,“真的。” 于休休扁着嘴巴,就那样盯住他。 好半晌,她认真点了点头:“好吧,我原谅你了,霍仲南。你别忘了今天说过的话。” 霍仲南说:“不忘。” 于休休还有些意难平,觉得轻易饶过他太傻。可她又拒绝不了内心的召唤,对“持美行凶”的大魔王毫无办法。 “行吧行吧,对你这种男人,除了宠着,我还能怎么样?” 霍仲南一怔,“这听上去,不像什么好话。” 于休休:“那什么才是好话?” 霍仲南沉默片刻,说:“你答应我的事,也别忘了。” 她,她,她答应什么了? 于休休双眼小鹿般瞪圆,不解看他。 霍仲南说:“嫁给我。” “……” 他胳膊把她勒得极紧,于休休都快喘不过气了,整个人在他怀里,觉得身子被他的躯体烙得快要燃烧起来,偏偏又舍不得推开,因为那一份踏实感,无法拒绝。 “我是不是又被骗了?”她喃喃问。 “没有。”霍仲南扬起眉梢,语气带了一点淡淡的笑意。 一扫阴霾,仿佛整个世界都鲜亮起来。 “我不会再骗你。如果你认为之前是骗,我不介意,重新来过。” 重新来过?什么意思? 于休休不理解他话里的意思,而霍仲南也没有给他机会去理解。在这一段似是而非的对话后,他将她整个人抱了过来,从她的额头开始,蜻蜓点水般一带而过,慢慢往下…… 她说不出话,睁大眼睛看着他。 四周寂静一片,除了彼此的呼吸,什么都听不到。 有一刻,于休休怀疑,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自己了。 “哥哥!”她有些紧张,伸手撑在他的肩膀。 霍仲南目光幽暗,轻轻拿开她的手,俯身压下来。 这间休息室面积很小,除了茶几和沙发,几乎没有别的设施,空间狭窄而逼仄,于休休觉得自己呼吸不过来,在他的热情里,几乎快要化为灰烬。 甚至……会失去自己。 交出自己。 第150章 魔鬼和妖精抢人 在今天之前,如果有人问于休休,会不会和男人在这样的地方,做这么亲密的事情,她的答案一定是一个拳头和一种叫做暴燥的口水。 可是今天之后,她发现自己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 只要对方是霍仲南。 可以。 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她面红耳赤,吞咽困难,焦渴难耐…… 然而,就在她以为什么都会发生的时候,霍仲南停下了。 他轻轻抱着她,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倚着沙发,睡着了。 于休休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侧头看着那张俊美的脸,不知该庆幸自己有催眠作用,还是该一巴掌把他打醒,让他默写背诵“男友守则”一万遍…… 哪有在和女朋友亲热的时候睡着的男人? 啊! 于休休要疯了。 可她知道霍仲南睡眠不好,这段时间在医院更是焦灼难安,肯定睡不好,或者压根儿就没有睡。 出于人道主义,她不得不咬牙切齿地强忍羞耻和怒火,慢慢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将他放平,又去病房拿了个被子盖住他。 “睡睡睡,睡死你得了。” 于休休看着面色苍白的男人,叉着腰说完,看了看天花板,又觉得这话太狠了。 “你睡,我去找吃的。” 这是于休休遇到的最离谱的事,再狗血的言情小说和电视剧都不敢这么编。 她怀疑自己魅力下降了。 出门,先去卫生间照了照镜子,认认真真看了看自己的黑眼圈,开始怀疑人生。然后补妆,上口红,好一阵折腾。 等她再回病房的时候,把钟霖看呆了。 “休休小仙女,你这是,怎么想不开了?” 于休休说:“我怎么啦?” 钟霖指了指自己的嘴,“这个正红色,不太衬你。太娇艳了一点,我怕老板一会儿会承受不住。” 于休休脸颊隐隐发热,哼声瞪他。 “你一个大男人,居然懂得口红色号?” 钟霖想到那“不堪回首”的为老板做代购的经历,摇了摇头,“一言难尽,都是被迫的。对了,霍先生呢?一个人在里面干嘛?”他指了指休息室,小声问。 于休休轻描淡写地说:“睡着了。” “呃?”钟霖认识的霍仲南,是个很难入睡的人。 因此听到他睡着,条件反射的错愕。 于休休笑:“很奇怪?” 钟霖:“是有点。” 于休休笑着拍他一下,“去吧,去弄点吃的。我这正红色的口红,还是不要出门了,万一把哪个小哥哥迷住,又要作孽。” 钟霖嘶一声,捂着胳膊,“求别打,痛。” 于休休又去拧他:“痛什么痛,我都知道你们在骗人了,还装!” 钟霖急忙跳开,哎哟一声,“骗人是骗人了,但受伤也是真的呀,只是没有伤那么重而已。你以为我愿意缠着这破纱布哦?” 于休休一怔。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车祸是真的?” 钟霖点头:“真的呀。” 于休休说:“你和霍仲南都受伤了?” 钟霖想了想,“严格来说,只有我受伤了吧?霍先生就一点皮外伤,来医院处理的时候,他说没事。” 真的没事吗? 于休休愣了几秒,突然想到周叔。 “霍仲南?” 她风一样冲入休息室。 霍仲南还躺在那里,安静平和,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看不出什么异样。 于休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碰了碰他的额头,“哥哥?” 霍仲南没有反应,就像睡着了一样。 于休休用了些力气,轻轻推他,“霍仲南,哥哥?霍仲南!” 没有声音,没有反应。 于休休脸色一变,“钟霖哥,快叫医生!他昏过去了。” …… “霍仲南!” “哥哥!” “霍仲南!你醒醒!”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这是霍仲南坠入梦境时,唯一的声音。 他不想醒过来。 这样安稳地睡过去,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有一种轻松和愉快的感觉。 就像,得到了成全。 无牵无挂地走,很好。 爸爸,妈妈,一家三口终可团聚。 他糟乱的意识,好像被分成了几条不同的思维线,在拉扯着他的神经。 是不是人死前,都会把过往回忆一遍? 霍仲南看到幼年时的家,阳光从格子窗透进来,照在他的书桌上,他在大声地朗读课本,爸爸微笑着走进来,慈爱地看着他,阳光就落在了爸爸黑色的皮鞋上…… 光线突然变成了120救护车的顶灯。 闪烁着,尖叫着。带走了父母,带走了他的阳光。 少年的他,一个人住在房间里,终年四季,从不开窗。 黑暗是一种保护色,就像此刻的他,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像被海水托起,身体轻飘飘的,看着那个黑暗中跋涉的少年,忍不住想要嘲笑—— 挣扎什么? 得到那些,有何意义? 要什么,不要什么,要了什么又有什么? 黑暗席卷了他,下雨了。高高的楼顶,疾风像刀子一样刮过来,脸刺辣辣的疼痛。此刻的他,像一只鹰,可以飞翔,可以飞去任何地方,没有痛苦,没有世人那一张张令人憎恶的虚伪的脸…… 好了。 就要结束了。 这一世,这一生,什么都不用留下。 他就要走了, 就好像,他从来没有来过。 他的身子飞起来,又落下去,对,再落得低一点。耳边风声呼呼而过,他看到雨夜里从公路中间疾驰而过的汽车,溅起了雨水。 足够低了—— 砰!他身体重重撞击下去,他甚至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儿。 可是,他没有落在水泥地面上,而是落在了一个软绵绵的怀里,有点淡淡的甜香味儿,有一种古怪的熟悉…… 是他熟悉的人吗? 是谁?是谁在叫他? “霍仲南,你给我醒过来!” “你说你要娶我的,你说你不会再骗我的。” “你这个大骗子,大骗子!” “大魔王,你醒过来,我就嫁给你,好不好?” “哥哥,好不好?” 耳边的声音脆弱而绵长,有疼痛的感觉,悠悠长长地荡过来,很吵,吵得他没法再继续他的梦…… “霍仲南!” 那个人还在叫。 霍仲南反应不过来,意识渐渐消失。 “霍仲南!” 那人的声音突然尖利起来! 心电监护仪上的线趋于直线,可是随着她那一声喊叫,那条线又突然弹起,像是通了电般,狠狠起伏几下—— “他没死,他没死!救他,快救他!” “霍仲南你给我回来,回来!” “你不要丢下我,哥哥,你不要丢下我……” 那个人在疯一样的大喊,大哭,哭得霍仲南的脑子在短暂的失联后,突然想了起来。 休休。 是于休休。 他心脏突地抽痛,很痛,很痛—— 不是梦里的痛,是有意识的痛。他转动眼球,想要醒过来,可是眼皮如若千斤。 “霍仲南!” 于休休的声音刺入耳膜。 她很急,霍仲南也很急,他努力睁开眼,努力了好久,终于看到了一丝光,看到了她的脸。 “他醒了!”于休休兴奋地大叫,弓下身去,“哥哥,你看到我了,是不是,是不是?” 霍仲南意识有些短路。 他张嘴,想要说话,可是没有发出声音。 “你不急,你慢慢来。”于休休轻声安慰他,像在哄孩子,像曾经的他哄她,“你慢慢呼吸,慢慢地,慢慢地……” 霍仲南在努力呼吸, 这一次抢救,又不知过去了多久。 他再次悠悠睁眼,发现身子轻松了很多,塞在喉咙里的棉花似乎被人拿开了—— “休休。” 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很满意。 “……我没有骗你。是不是?” 于休休泪如雨下,拼命点头,“没有,你没有骗我。” “那你……”霍仲南抬手想要伸向她,“也不要骗我。” “……”于休休瘪着嘴,吃到了嘴里的泪,却不知道能说什么。他察觉到男人心里的不安和恐惧,低头在他身上贴了贴,用只有他听见的声音说:“嗯。我说嫁就嫁。我都想好了,还有什么比嫁给你,折磨你一辈子更愉快的惩罚方式呢?” 霍仲南眯起眼。 有阳光吗? 和她的呼吸一起,落在脸颊,暖烘烘的。 …… ------题外话------ 于休休:就这样把自己嫁了吗?捂脸,我真是太没出息了,鲜花没有,戒指没有,哭着喊着要嫁给人家,还把嗓子给喊劈了! 第151章 平淡见情深 一 于休休守了霍仲南许久,陪他说了好多话。她说,他听,直到他在她的声音里沉沉睡去,她才在休息室的小沙发上蜷缩着身子闭上眼睛休息一会。 一连两天,她都是这样过的。 于大壮和苗芮来看过他们两次,没有劝于休休回去,见到霍仲南也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地来,默默地走,默默地关注。 第三天,医生找到钟霖,说了很久。 于休休当时睡着了,不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等她醒来,钟霖告诉她,医生建议霍仲南转院,去京都。而且,权少腾已经在那边帮忙找好了医院,直接带人过去就行。 只是,需要征求他本人同意,因为谁也做不了他的主。 于休休先前问过医生他的身体情况,医生每次回答都很乐观,说是车祸时可能撞击到头部,颅脑轻微损伤,脑皮质功能发生障碍,导致昏迷。而霍仲南常年失眠,神经衰弱,怕会留下后遗症,比如脑皮质功能紊乱等等。因此,需要时间来恢复。 医生说的那些,于休休大多都听不懂。她特地找学医的同学询问了一下,然后……就更不懂了。大概只知是伤到了脑子,如果不治好,会留下后遗症,甚至会有精神和神经方面的障碍。 因此她十分支持去京都就医。 这两天霍仲南时睡时醒,每次时间都不太长,于休休虽然不懂那些医学术语,但是她能看得出来,他一直在很努力的争取,和病魔赛跑。有时候,她看着他,舍不得眨眼,也会有一丝丝害怕—— 怕他醒不过来。 这天晚上,于休休在医院守到十点,霍仲南才悠悠转醒。 “休休。”他目光带着歉意,“去休息。” 他说话十分简短,于休休猜想,也十分艰难。 “我不困。”她摇摇头,握住他的手,“我们去京都治病,好不好?” 霍仲南没有说话,目光里流露出一丝困惑。 于休休说:“权队在京都找到了更好的医院和医生,希望我们过去。” 霍仲南沉默了许久,似乎是猜到了什么。 “很严重,是吗?” “不,不严重。”于休休微微一笑,“就是这个医院的医生都怕你,怕是不能放开手脚来治呀。而且,权队说,有几个从国外回来的权威专家正好在京都那个医院调研……” 说到这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吐个舌,“这次是真的专家。咱们去看一看,好吧?” 霍仲南看着她的眼睛,久久没有说话, 于休休的眼睛,格外干净,藏不下什么情绪,很多时候,她在想什么,一眼就可能在她眼睛里看到,可是有的时候,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也看不明白。 这一刻,霍仲南只看到了真诚的关心。 对他的。 对他一人。 “好。”他声音沙哑,“我听你。” 于休休莞尔,搓了搓他的手,“那必须听我呀。我是你的家属嘛。”顿了顿,她又皱眉,“只可惜,除了你和钟霖哥,没有别人把我当你的家属,他们有什么事,都不找我商量的。” 霍仲南看着她愁眉苦脸的小样子,突然伸手。 于休休奇怪:“嗯?要什么?” 霍仲南:“纸,笔。” 于休休去休息室的茶几上,拿了钟霖的笔记本和笔过来,“你要写什么?” 霍仲南没有说话,艰难地从她手上接过本子,放在自己的胸前,拿起笔,慢慢地写下一行字。 “于休休是我家属。一切事宜,由她决断。——霍仲南。” 写好,他眼神示意于休休取走。 “好了。” 于休休哭笑不得:“干嘛呀你。” 说着说着,看着看着,眼窝里的笑没有了,只有浮上的泪光。 “我就开个玩笑,你搞得这么严肃干什么?” 霍仲南眉心拧了拧,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又提起笔,吃力地在纸上补充了几个字。 “X年X月X日遗嘱有效。” 刚才还控制着情绪的于休休,泪水簌簌往下落。 “你干嘛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逗哭人家!”她一边擦泪,一边气哼哼的指责,“你不知道我是个庸俗的人嘛,不提钱还能忍忍,这一提钱,我就会感动到哭的。” 霍仲南弯起一侧嘴角,看着她哭泣的样子。 “休休。不要哭。” “谁让你惹哭我的?” “我舍不得。”霍仲南慢慢说。 他想,她的到来,大概就是老天爷对他的补偿吧。是她把他拉回到这个有光的世界,是她帮助他撕开了黑暗,于是,她成了他内心的软肋,让他有了不舍。 ~ 等护士过来,于休休抓紧时间回了一趟家。 于大壮和苗芮还没有睡,于家洲也在房间里写作业,听到她收拾行李的声音,三个人纷纷走到她的房间,齐刷刷看着她,一动不动,不言不语。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没有睡?” 于休休抬头,捋了捋头发,甜甜一笑,又换个视线,怒视渣弟。 “写作业也不专心,一点响动就跑出来。要高考了啊,于家洲同学,还不回去?” 渣弟看着地上的大号行李箱:“姐,你这是要离家出走?” 于休休哽一下,微笑说:“阿南要去京都治疗,医院联系好了,我想陪他一起去。” 苗芮抿了抿唇,“很严重吗?” 于休休摇头:“不严重。不过土豪嘛就得有土豪的排面,不找几个权威专家检查检查,哪配得上他这身份,是不是?” 苗芮哦了一声,“要去几天?” 于休休说:“不一定,过去了,我会和你们联系的。” 苗芮叹口气,没有说什么。这个时候于大壮的“户主”作用就显示出来了,他拍拍媳妇儿的肩膀,哄她回去睡觉,又把儿子训回去做作业,这才坐下来,语重心长地交代女儿。 “有什么事,要和爸爸商量。听到没有?” “听到了。” “不要自作主张。爸爸吃过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见的事情也比你多,就算帮不上忙,帮你出出主意也是好的。” “我知道啦,爸爸。”于休休挽住他的胳膊把他往楼下推:“我知道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但是你该睡觉了,你看你这发际线又高了,再不注意保养,苗女士又该看不上你了。” “嘿!就知道损你老子。”于大壮走到楼道口,回过头看她片刻,拍拍她的头,叹息一声,“你长大了,飞去吧。但你一定要记住,爸爸永远是你的后盾。” 于休休忍着泪,重重点头,笑着说。 “一会儿我收拾好,就去医院。不跟你们道别了。” 于大壮摆摆手,慢慢往楼下走。 “告诉那臭小子,保重身体,回来我请他喝酒。” ~ 已经开春了,但倒春寒还是很冷的,尤其京都的天气更是鬼畜。于休休准备好去京的行李,穿了一条简单的牛仔裤,把头发挽了个花苞在后脑勺,没戴首饰,清清爽爽地拖着行李箱到了医院。 钟霖一个人坐在休息室,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休休放下行李,和他打个招呼,进去看霍仲南。 他双眼紧闭着,好像睡着了。 可是于休休刚坐下来,他就睁开了眼睛。 “你回来了?” 于休休:“你知道我走了?” 霍仲南目光暖暖的,“嗯。” 说完,他又拿眼打量换了衣服的于休休,“精神了些。” 于休休挤挤眼:“漂亮吗?” 霍仲南:“漂亮。” 于休休哼声,娇娇地嗔他:“就知道哄我。我都没化妆,口红都没有涂,大黑眼圈,漂亮什么漂亮?” 霍仲南看着她,只是笑。 于休休抿了抿嘴角,“他们说,明早就出发,我已经回家收拾好行李了。” 霍仲南眉心紧皱,“你要去?” 于休休回答得理所当然:“是的呀。我不是你的家属吗?难道你不想我去?” 霍仲南沉默。 他确实不愿意她去。 “你不上班?” 于休休莞尔:“上班哪有你重要?” 嘴甜,心善。这么好的女孩儿,是他的女孩儿。 可是—— 第152章 俊美得不合规格 二 拥有的喜悦,让他无端烦恼起来。 霍仲南想了想,心思有些乱:“休休。” “嗯?”于休休凑近看他,“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霍仲南抬起胳膊,似乎想要握她的手,但是没有成功,又垂了下去。于休休看见,用双手将他的大手整个儿握住,漆黑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想说什么?” 霍仲南沉默了许久。 久得于休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或者就快要睡着了, 他突然说:“如果我不在了。你还要这样笑。” 于休休一怔。 “你在说什么呢?你这个人今天怎么回事?” 霍仲南轻轻捏住她的手,在她手背上摩挲片刻,眼窝里浮上一层笑意,“意外总是有的,人都会死。” “霍仲南!”于休休低吼,想要阻止他。 “我现在死,是值的。唯放心不下你。” “霍仲南。” “如果,我躲不过,于休休,你不要哭,不要变,你还是这个你,好不好?”他缓缓吸口气,似乎有些艰难,沉默片刻,又继续。 “找个疼你的,比我好的男人。陪着你。”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说服自己,用这么大度这么轻松地语气交代她,如他不在,请找另外一个男人,代替他去疼爱她? 可他还是说了。 不是高尚,而是不舍。 不舍得这么好的女孩子,因他而耽误。 “你是最好的休休,值得最好的一切。” “霍仲南!”于休休红着眼圈,死死瞪住他,好不容易收拾好的心情,又被他弄乱了,有些恼火地吼,“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以为,你安排好了我,就可以没有负担地离开?就不会负我了?你想得美!” “……” “你欠我的呢,别想逃避。” “……” 于休休吼完,有点力不从心。 眼前的男人什么都不说,只是用那双“有毒”的眼神看着她,让她又恼又急又对他无可奈何。 “我会拽着你的手。”她慢慢弓身,盯住他的眼睛,“不要逃避,不要离开,好吗?” 不要跳! 不要逃避! 不要离开。 她真的对他说了好多的“不”呢。 霍仲南有点疲惫,闭上了眼睛。 “好。” ~ 于休休以为京都很冷,带了好多厚衣服,没想到,京都阳光灿烂,一连好几个大晴天,热得她头昏脑胀。 这次来京,霍仲南带了几个人来。 南院的管家伯伯,钟霖,还有两个阿姨都来了。 但是,这边几乎用不到他们。 权少腾又一次让于休休刮目相看。 在来京前,她心里的权少腾是一个俊美得有点不合规格的重案刑警,痞帅痞帅的,常常没有正形,但有正义,有责任感。 但她没有想到,权少腾在京都必须去掉一个“腾”,人家叫他“权少”。抠门的外表下藏了一个富得流油的身份,在这里简直是翻云覆雨的人物。 最好的医院,最好的专家组,最好的看护,最好的一切,甚至很快就得到了最好的诊断结果—— 要不是他特别交代说“这些都记在霍仲南的账上”,那么,他的形象在于休休的心里,一定会更加光辉美好。 “放心吧,会没事的。”权少腾离开医院的时候,特地来安慰。 于休休刚要说谢谢,他就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在这儿都治不好他,那你就可以考虑换个男朋友了。” “……” 一句好话愣是被他说得变了形。 于休休喉咙里那声“谢”,说不出来了。 权少腾耸耸眉头,帅气一笑,“可以考虑考虑我,母胎单身二十多年了。” 于休休朝他走近一步:“你认真的吗?小哥哥。” 权少腾:“……” 看着于休休认真的脸,还有眼睛里的似笑非笑,他吓得退后一步,一溜烟儿地跑了,“再也不玩笑了。万一被你爱上,可怎么办?老霍要追杀我了。” 于休休抬抬下巴,抱起双臂。 “哼!跟我斗!” 钟霖在她的背后,看了好几秒,神色轻松下来,“休休,霍先生生找你。” “哦。” ~ 在京都的十天里,于休休都没有离开过医院。 手头的工作,也全都交给了谢米乐和韩惠,她放下了一切,全心全意照顾霍仲南。 这样的经历,在她人生的二十多年里,从来没有过。 也许是她的祈祷和努力,被老天看到了,霍仲南的病情有显著的好转。看到专家们自信的微笑,于休休心里那颗久悬的石头,渐渐放下。 有这么好的医疗条件,他一定会好起来,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这天下午,于休休交代好管家伯伯和看护,正准备去附近的商场买点日用品,就有人来探病。 那位阿姨是护士小姐姐带来的。 看到于休休,她介绍说:“于小姐,这位阿姨说,她想来看看霍先生,在外面等好久了,我就带了过来,你看……” 护士有些为难。 因为霍仲南住在这里,曾经交代过,不见人。 可是这位阿姨再三拜托,她又有点不忍心—— “不会打扰到你吧?” 于休休微笑:“不会的,谢谢你了。” 她转头看到这位陌生的阿姨,六十来岁的样子,穿得很朴素,脸上的皮肤缺水,很多皱纹,一眼可见生活条件不是很好。 京都不比申城,她怎么会认识霍仲南呢? 于休休狐疑地问:“阿姨,您是?” 阿姨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被于休休询问,有点慌张,眼神儿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我是,我是想来看看他的……” 于休休笑了笑:“您是他的什么人呢?” 阿姨:“我不是他的什么人,我在医院做保洁的……” 保洁?于休休更奇怪。 “所以,为什么……要看他?” 阿姨说:“我,我知道他。” 于休休更是糊涂了,阿姨紧张地扯了扯衣角,好不容易才理顺了语言逻辑。 “小姑娘,我当年曾经和他爸爸在一块儿插队的,前些日子就从一些知青老朋友嘴里知道了他的事,刚好听说他到了我们医院,我就想……来看看他。” 插队的知青? 于休休愣了下,“于家村?” 阿姨点点头:“你也知道?” 于休休笑了起来,“我是于休休,你知道我吗?还有,你知不知道于家村水库人的微信群?” 阿姨摇了摇头。 于休休问:“那于大壮呢?于大壮你认识吗?” 一听这个名字,阿姨的脸色有了微妙的变化。 她盯住于休休的脸,默默点头。 “我认识。” …… ------题外话------ 于休休:小姐姐们,你们有没有在看我的故事啊?需要支持,需要夸夸,需要爱呀,我知道2020大家都好艰难,都在家里宅着避疫,所以,一定要来看我看我呀,我给你快乐,给你么么哒,给你宅下去的动力。 握拳,拥抱,让我们一起共度时艰,共同为前方的同胞加油! 第153章 心机 一 “是吗?你认识我爸爸,那真的是太好了。” 于休休并不是个多疑的人,但事关霍仲南,她不能马虎。 虽然这个阿姨看上去朴实淳厚,但爸爸告诫过她,人心隔肚皮,尤其是在离家千里之外的地方,她又怎么会领一个陌生人去见霍仲南? “阿姨,他这会儿睡着了。”于休休想了想,“我准备出去买点东西。要不,你陪我一起去,咱们说说话?” 一起去买东西?阿姨愣了愣,完全跟不上她的节奏。 于休休笑得毫无心机:“我在医院好多天了,缺日用品,一个人拿不动呢。” 这也太理所当然了。 阿姨怔怔看着她,没有说话,默默点点头。 于休休眨个眼:“走吧。” 医院附近就有一个大商场,于休休没有叫车,带着阿姨步行过去。 走到商厦门口的,她热络地挽住阿姨的胳膊,要求合照一张。然后拉近了彼此的关系,很快就打听到了阿姨的情况。 她叫杜红鹃,是青山县人,女儿女婿都在京都工作,她先是来帮姑娘带孩子,现在孩子大了些,她就自己出来打工了,说是不想伸手问女儿女婿拿钱。 于休休把她的情况发给于大壮。 连同那一张自拍照片,让他核实一下。 没多一会,于大壮就回了消息。 “是有这么个人,我不太记得长什么样了。看这张脸,怪面熟的。然后我问了你大顺叔,确实是叫杜红鹃,知青名录上有她的名字,但是这些年,一直没有联系上。” 于休休:“唔!” 收起手机,她发现阿姨在看自己,又甜甜一笑。 “怎么了,杜姨?” 杜红鹃有点不好意思:“你长得真好看。你妈妈是……是不是叫苗芮?” 这次于休休没有提,她就说出了妈妈的名字,她马上就有了几分亲切感,“杜姨,你认识我妈妈?” 杜红鹃说:“你妈妈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没有人不认得呀。” 于休休眉开眼笑,“真的吗?我还以为她吹牛的呢。” 杜红鹃微笑,没有多说,领着于休休在商场里穿梭来去,很快买齐了于休休要的东西。 回去的时候,她主动要帮于休休拎东西,被于休休拒绝了。 于是,她错愕地看着于休休娇滴滴的一个姑娘,不费力气地手提几个大袋子,健步如飞。 她半晌儿没有想明白——说好的力气小,拿不动呢? 于休休朝她吐了个舌头,笑着问:“杜姨,你经常在这儿买东西吗?” 杜红鹃摇头:“这里的东西,我买不起。” 于休休呃一声:“我看你好熟悉。” 杜红鹃脸上挂着一抹笑:“我在这儿也做过保洁。” “哦。” 于休休歉意地看她一眼,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可能有些不妥,马上就换了话题。可是,她很快发现,杜红鹃说是来自于家村,但对于家村的事情,并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听她说起时,也只是敷衍的笑一笑,并不追问。 这个于家村那批老知青可不一样。 于休休琢磨一下,笑着说:“杜姨,我把你拉到群里吧?那些叔叔阿姨们,肯定很多你都认识……” 杜红鹃愣了下,目光避开了她,“不用了吧。我跟他们,也没什么可说的,层次不一样。” 于休休耸耸肩膀,“哦”一声,不再提。 没想到,杜红鹃却主动问起她霍仲南的事。 “他伤得重吗?” 于休休想了想,说:“你在医院工作,应该会比我知道更多呀?” 杜红鹃:“我只是个保洁。医生怎么会告诉我?” “哦。”于休休犹豫地看着她,“杜姨,恕我直言,你为什么那么关心他?是因为他爸爸吗?” 杜红鹃愣了愣,被她的直接问住了。 沉默半晌,她说:“是。他爸爸帮过我的忙。要是没有他,我坟头的树可能都几丈高了。” 大概是发现了于休休对她有顾虑,杜红鹃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又从小布包里拿出一个贴身收藏的印章,递给于休休。 “麻烦你,把这个给他看。” 于休休狐疑地抬起印章。 “赵矅选印?” “是的,他爸爸的私章。”杜红鹃说,“当年,就是这个私章,救了我。” 那个年代,很多人都是用私章的,私章和签名有同等效力。这个于休休依稀记得从于大壮那里听到过。她看了看印章,想到会涉及别人的隐私,没有多问杜红鹃,而是把它收下了。 “那杜姨,你在外面坐一会儿。我去看他醒了没有?” 杜红鹃是个懂事的人,点点头,干净利落地坐在门外的椅子上。 等。 ~ 今天霍仲南的状态不错,于休休进去的时候,他一只手打着点滴,另一只手居然拿了本书,靠在床头看着,神情严肃。 于休休:“医生不是让你多休息吗?怎么看起书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钟霖默默低下头。 霍仲南皱起的眉头,在看到她的瞬间舒展开。 “你去了哪里?” 于休休说:“买了些东西。” 为了不被他带偏话题,她放下东西,走过去就抽走了他手上的书,随意地翻了开—— 然后,无语了。 居然是专业的医学书籍,与他自己这个病有关的。 于休休也翻了翻,每个字她都认识,就是连在一起,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云里雾里。 她眼一撩,“你看得懂呀?” 霍仲南反问:“你看不懂呀?” 于休休:“……” “废话!我看得懂就做你的医生了,哪会做你的保姆。”她学渣的自尊心受到了挑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霍仲南没有多说什么,眼睛里盛满了笑意。 然后,转头看了钟霖一眼,默默拉过于休休的手。 “我打发时间。其实……”他叹气,“我也看不懂。” 看不懂还看得那样入迷? 于休休信了他就有鬼了! “你时间很多吗?让你休息不休息,看书不累眼睛的啊?”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恰好落入霍仲南的眼里。这使小性子的样子,有点蛮不讲理,可是霍仲南病得久了,睡得也久了,无论看到什么样子的她,都是鲜活的,灿烂的。 “来。”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床。 于休休:“干嘛?” “坐上来。” “……” 于休休怪戳戳地看向钟霖。 钟霖长吸一口气,微笑:“霍先生,你去问问医生,下个阶段的治疗方案。” 霍仲南:“去吧。” 钟霖走出去的时候,觉得老板的眼光有点毒辣,应该是早就希望他走了,可他这也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才厚着脸皮留下来的啊!万一这两个人见面就亲热,又像那天一样,给亲昏迷了呢? 钟霖觉得自己太难了,操心太多。 可是,他一走,于休休就想起正事来了,不亲热了。 “哥哥!”她掏出兜里的私章,递给他,把杜红鹃的事情说了一下,“你看,你要不要见她?” 霍仲南是不喜欢见人的,尤其陌生人。 但是这个他父亲的故人,于休休不确定。 果然,霍仲南一看到印章就激动起来,“这章,是我父亲自己刻的。” “啊?”于休休错愕。 “我父亲会刻章。”霍仲南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于休休从来没有见过的光芒,是他提到父亲时候才有的。她猜,他一定很崇拜他的父亲,他父亲在他心里的形象,一定格外高大。 于休休替他高兴起来。 “那太好了。你要见她吗?” 霍仲南沉默片刻,把玩着印章,没有抬头。 “见。麻烦你,休休。” 于休休以为他说“麻烦她”,只是单单让她把杜红鹃带入病房,不曾想,他说的“麻烦她”,是麻烦她回避一下。 这也是,真的气死人了。 于休休一个人闷闷坐在外面的椅子上,低头玩手机,回谢米乐的信息。 设计部的事情,谢米乐都能解决,可是她不知什么时候养成了一个习惯,不管大事小事,都会找于休休说一下。名为商量,实为汇报。 于休休翻看了一会聊天记录,一一做了回复。末了,又发了一个笑哈哈的脸。 “辛苦你了,米乐小朋友,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不辛苦,我又不是不拿工资的。”谢米乐很耿直,说完,又问:“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怎么了?” “金巧巧你记得吧?就是大师兄那个女朋友。她来公司了。要找你装房子。” “呀,真的呀?”于休休挺开心的。 魏骁龙当时介绍她们认识的时候,金巧巧就说要装房子,拖了这么久,于休休以为没有下文了,没想到,远在京都,都能接到生意。 她顺手给魏骁龙发了个红包,告诉他,等签了合同,给他一个更大的。 得了魏骁龙一个笑脸,她哈哈大笑,又回过来和谢米乐聊天。 “我暂时回不来,金巧巧这个活儿,你和惠惠去做吧。算是我给你们的感谢。” “不行啊。人家不愿意。”谢米乐说:“金巧巧实名点你,我说你不在,公司的设计师随便她挑,这都不行,非你不可。我琢磨着,这是为了大师兄,跟你套近乎。” “那……要么只能让她等一阵,要么就合作不成了。” “可惜了。”谢米乐说:“她家的户型图我看了,江边的大平层,二百多平呢。预算挺高的。你看,要不你和她联系一下,咱们先把合同签下来?” “好吧。”于休休发完消息,正准备跟她“告辞”,谢米乐发来一条消息。 “还有个事儿,我觉得需要告诉你。” “说呗?” “惠惠这些天,好像不太对劲儿。” “嗯?”于休休最近太忙了,没有精力关注韩惠,闻言有些紧张,“她怎么了?” 谢米乐沉默好一阵。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她怪怪的,比往常沉默了,对客户,也不像以前那么好的心态了。昨天,和一个客户吵了起来,搞得人家投诉到公司,我看了对方拍的视频,虽然客户也有不礼貌的地方,但是……惠惠的情绪反应太过了。” 于休休皱了皱眉。 谢米乐还在继续说:“她那个性格你知道的,有点闷。我也不好处理。只能一边安抚客户一边安抚她。客户那边,我给人家送了个微波炉,赔礼道歉,勉强过去了。惠惠,我觉得我是安抚不好了。” “知道了,我回头找机会和她聊聊。” …… 于休休还没有把韩惠的头像点开,杜红鹃就出来了,红光满脸,眉眼生笑。 “休休,他叫你。” “哦。”于休休站起来,把手机插兜里,“杜姨,你这是要走?” “走了走了,一会儿还要上班的。”杜红鹃很客气,握了握于休休的手,满是感激地说:“谢谢你,我有时间再来看她。” 于休休微笑着送她离开,转头走进病房,霍仲南还在把玩那一方印章,和她离开时的样子一样,就好像杜红鹃来的这段时间,被无缝剪辑掉了。 “谈得还开心吗?”于休休问。 “嗯?”霍仲南似乎刚从思绪里回神,身子僵了僵,没有抬头,“还好。” “咋了?”于休休发现他鼻音很重,慢慢走近,扶住他的肩膀,视线从他的额角慢慢看到他紧抿的唇线,又弓下腰,笑问:“你哭了?” “没有。”霍仲南抬头。 像是为了证明,他用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看着她,微微一笑。 第154章 再多疼他一点 二 他目光深深浅浅,变幻难辨。 于休休绽放一个露齿的笑容,捏了捏他的脸,“好啦,你没哭。可是,小盆友,你的情绪很不好呀。是不是这个杜姨,让你不开心了?” “不是。”霍仲南手撑额头,声线沉沉地叹,“我只是不知道,该不该开心。” “嗯?”于休休挑挑眉,“这怎么讲?” 霍仲南没有说话,费力地拉过于休休的手,紧握在掌心里,低头看着,轻轻摩挲。 他不讲话的时候,于休休也不催他。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一丝阳光的剪影铺开来,在地面上留下一层淡淡的金辉色,将他们的思绪拉得更长。 “她告诉我一些父亲的事。”霍仲南慢声说。 “哦。她说什么了?”于休休侥有兴趣地问。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 “……嗯?” 沉默。 他长长沉默。 于休休眨了眨眼,微微一笑:“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用告诉我。嘿!其实,我对老一辈的事情,并没有那么感兴趣。” “休休。” 霍仲南低低唤她一声,拉紧她的手。 “对不起。” “你傻不傻啊,哥哥,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于休休是真的不在乎,在特地的人面前,她也可以很没有心机。 “我能理解的。”她满脸娇俏的笑,“每个人都可以有秘密的。而且,这不是你的秘密,而是你父亲的,你应该替他保守!我很欣赏你呀,霍仲南。” 霍仲南眼睛微红,盯住她许久。 突兀的,他说:“父亲是被人害死的。” 于休休一怔,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父亲那件不太光彩的往事,于休休也知道一些,真真假假,她是真的不在意,但她不是赵矅选的孩子,不能替代霍仲南去决定,要不要在意。 “坐下来。”霍仲南拉她坐在身边。 “哦。”于休休很顺从。 两个人头碰着头,说了好一会儿话。 霍仲南身体状况不好,说话很吃力,并不如于休休那么轻松,说得多了,就越来越慢,于休休心疼他,注意力不太集中,有好几次想要打断他,让他休息。 可是,霍仲南像是因为杜红鹃的到来,打开了话匣子,他讲了许多他父亲的事情。有一些是于休休听过的,有一些没有。但正如她料想的那样,赵矅选在他心里如山一般存在,是霍仲南敬畏的人,不仅是他的父亲,也是他的老师。 “休休,我时常后悔。”霍仲南无力地说:“如果我早一点懂事,早一点懂得父亲,母亲,就能挽救他们了。” 于休休皱起眉头,明知不该问,仍是没憋住。 “他们俩,到底是怎么没的?” 霍仲南脸色微微一变,视线移开,“意外。” 意外?如果是意外,怎么挽救? 于休休不太懂,但是她明白霍仲南不太愿意深说这个事情,于是紧了紧他的手,“不要责怪自己,你那会儿还是个孩子呢。” 霍仲南看着她:“其实,我很羡慕你。” 于休休嗯了一声,“我也很羡慕自己。” 这话题让人怎么继续?霍仲南微怔,嘴角一提,“我父母,曾经也很相爱。大概是太相爱了,才会互相伤害。” 他语气太过沉重,哪怕是于休休这样乐观的性子,也很难从这种往事里咀嚼出半点糖分来,尝到半点“恩爱”的甜蜜。 她不知道霍仲南是怎么从父母的阴影里走过来的,心疼地看着他,轻轻靠向他的肩膀。 “哥哥,你辛苦了。” “我不辛苦。”霍仲南侧过头,看着她满眼的担忧,微微扬唇,“有你,我这辈子,很满足。” 这就满足啦,人生才刚刚开始呢? 于休休莞尔一笑,刚想说话,发现霍仲南握住自己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紧得都有些不可抑止的颤抖了。 “你怎么了?”于休休紧张地问。 霍仲南脸色很平静,远不如他的手那么激动,声音也有些用力,“休休,如果我可以重新活一次,多好。” “哈,你在想什么啊?人哪有重新活一次的。”于休休嗔笑看他,轻轻抚他的脸:“别胡思乱想,你生病了而已,很快就会好起来。” 霍仲南的神色依旧凝重。 “如果可以重活一次,我会在认识你的第一天就娶你。” “……” “你要娶,我也不一定要嫁的呀。” 于休休本想逗他笑一笑,可对上他的视线,再看到他眸底的悲凉,内心突然有些迷惑, “哥哥,你怎么了?” 霍仲南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拿起枕头边的书,突然丢开去。 “我想,我可能没有机会娶你了。” “不可以!”于休休不喜欢听到他这么沮丧的话,激动地凑过头,轻轻吻上他的唇,像小鸟儿啄食,点一下,又点一下,慢慢地贴近,与他的气息融在一起…… 有点苦。 他的呼吸是苦的。 是吃了药和输液的原因么? 于休休皱了皱眉,探得更深。 想要汲取这全部的苦涩,替他分担。 霍仲南看着她红扑扑的脸,看了许久许久,突然伸手扣紧她的后脑勺,紧紧闭上眼,急切得近乎绝望…… ~ 见过杜红鹃之后,霍仲南的情绪有了明显的起伏,就连病情也是一样,甚至不如前两天恢复得好。 于休休背着他和钟霖,单独找了医生询问,医生坦然地告诉她,颅脑损伤不比其他,大脑皮质功能的问题也不是小事,需要引起重视,要是患者再遭受到什么情绪打击,对恢复极其不利。 他不是个正常人。 抑郁,寡欢,且脆弱。 于休休更加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看紧他,每天变着花样地逗他开心,这一来,就把韩惠的事情忘到了脑后。 没想到,再收到韩惠的消息,是两天后。 谢米乐哭着打来电话,告诉她:“惠惠,割腕自杀了!” 事发突然,于休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从大学时代就认识的女孩儿,有一天会想不开,走上这条路。 “现在什么情况?”于休休急急地走出病房,不敢当着霍仲南的面儿询问,“救回来了吗?” “还在医院抢救。医生说失血过多,有生命危险。”谢米乐哭得嗓子都破音了,“她是没给自己留余地的呀,割得很深。休休,可能是我太忽视她了,我根本没有想到,我也弄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 于休休鼻子酸酸的,难过得有点睁不开眼, 她怕对着光,眼泪就要掉下来。 “不是你的错,是我,我忽视了。” 冯子强那件事情,谢米乐不知道,但于休休是知情的。被人强\奸,对任何一个女孩子都是心魔。 虽然韩惠选择了不报警,不让人知道的冷处理方式,可是她自己一个人根本不能默默消化掉,越是掩耳盗铃,毒疮越是清除不了,慢慢的就在身体里化了脓,腐蚀了坚强…… “我怀疑她是因为魏骁龙。” 谢米乐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于休休一跳。 “米乐,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没有乱说。”谢米乐哽咽说:“我仔细想了想,她情绪反常的是从金巧巧来的那天开始的。那天,你大师兄把金巧巧送过来就走了,然后就我们三个人在那里聊天,讨论装修的事。 听金巧巧那语气,这个房子是装来做婚房的。她还说,她和魏骁龙年纪都不小了,可能没有那么长的时间去恋爱,彼此觉得合适,可能就会进奔正题。所以,这房子的装修,她格外重视,非要你来设计不可……” 于休休听得有点头大,“然后呢?” 谢米乐叹息:“然后惠惠说有点不舒服,不待金巧巧说完,起身就走人了,脸色十分难看,很不礼貌。我后来问她,怎么不高兴?她告诉我,凭什么金巧巧的婚房,非要你来装修?那金巧巧是在暗示什么,怀疑什么?明显是对你不友好。” 于休休:“……” 谢米乐说:“这事我没有告诉你,是怕你多想。可我没想到,就因为我没有多想,才没有注意到惠惠的情绪……医生说,她可能有抑郁症,你说这好端端的,咋就抑郁了?” 于休休搓了搓额头:“米乐,辛苦你了。有什么情况,你马上给我来电话好吗?不管是为了什么,咱们是朋友,咱们得帮她。等她好起来,再慢慢问她。” “嗯。你那边,霍仲南还好吧?” 于休休沉吟一瞬:“挺好的。” 一个人想了片刻,于休休又给苗芮打了个电话,托她去医院看看韩惠,照顾照顾她。 苗芮气息有些紧:“我和你爸爸正在医院。哎哟,你说这丫头,好端端的,怎么就想不开了?不过,乖女,你别担心,你爸爸刚刚和医院打过招呼了。没事的啊。你担心也没什么用。” 于休休泪目:“嗯,谢谢妈妈。” “谢我做什么?惠惠是你的朋友,我和爸爸肯定当亲闺女照顾的,你就放心吧。” 母女俩聊了几句,末了,苗芮也像谢米乐一样,旁敲侧击地问起霍仲南的身体状态。 于休休一样笑眯眯地回应,“恢复得很好,可能用不了多久就能出院了。妈妈,你别担心。” 苗芮叹息:“天爷,都给我快点好起来吧,这到底是犯的什么煞哦,一个个的,不省心。” 于休休整宿睡不着,医院提供的休息室床很小,她翻来翻去有些烦躁,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就接到了谢米乐的电话。 她说,韩惠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救回来了。 “幸亏有于叔,求爹爹告奶奶给找到了最好的医生。太凶险了,差一点惠惠就没了。” “救回来了,救回来了就好!” 于休休喜极而泣,一个人抱着膝盖激动得双臂发抖。 天亮的时候,她去医院外面的花店买了一大束鲜花,笑眯眯地抱回霍仲南的病房。 “霍先生,有美女送花给您,麻烦签收一下。” 霍仲南眯眼一笑:“淘气。” “喜欢吗?”于休休眨眼,目光像闪烁的星子。 “喜欢。”霍仲南看着她的脸,握住她的手,轻轻一吻,重复:“喜欢。” “我也很喜欢。有这些花陪你,你会康复得更快的!” 在于休休心里,鲜花是有生命和灵气的东西,能给人带来希望和祝福,她希望霍仲南看到鲜花,会开朗起来,早日康复。这样他们就可以早回申城,看父母,看韩惠了。 然而, 于休休没有料到,这次的京都之行,会耽误了整整一个月。 一个月后,她也不是因为霍仲南康复了才回去的,而是因为家里的后院起火了—— 苗芮死活要和于大壮离婚。 起因,竟是因为韩惠。 ------题外话------ 于休休:哎哟,我家后院着火了,苗女士和老于干架,这简直就是小行星撞击地球的烈度啊,我得赶紧回去救火啦! 霍仲南:就这么抛弃我了么? 第155章 坑 一 于休休是订的当天最晚的航班回的申城,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 迎接她的人是李妈,客厅里的夜灯十分昏暗,往常充满温馨的房子,冷冷清清,感觉不到一丝人气。于休休看着熟悉的一切,几乎刹那凉了身子,觉得心脏哇哇地寒。 于大壮没有在家,于家洲被苗芮找借口丢到学校去住宿了,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只有李妈一个人唉声叹气。 “你回来了就好,快去劝劝你妈妈吧。” 于休休解开外套,递给李妈,“我妈人呢?” 李妈:“楼上,昨天就喝了点粥,一直在收拾行李。” 于休休看着她,“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 李妈叹口气,“前天晚上,他们都没在家吃晚饭,我一个人随便吃了点,就回房看电视睡觉了。半夜里,听到楼上的动静儿才知道出事了——都赖我,要是守在客厅里,也出了不事儿。” “这不能怪你。” 于休休勉强一笑,上了楼。 父母的卧室是在楼下的,夫妻俩独占一间主卧,于大壮还把临近主卧的一间客卧打通,做成了一个大间,十分宽敞舒适。而楼上除了于休休和于家洲的卧室,还有两间客卧和一个书房。 自打和于大壮闹离婚,苗芮就搬到楼上客卧去了。 于休休脚步很轻。 她以为苗芮会在房间里梨花带雨,伤心难过,不曾想,推开门看到的,是满地的银行卡,首饰盒,包包,手表…… 苗芮就坐在地板上,坐在一堆奢侈品中间,慢慢地归类,收拾,打包,像个快递员。 于休休叹为观止。 突然的,有点想笑。 “苗女士,你这是在干什么?” 苗芮抬起头来,看到是她,没有意外,也看不出气愤,只是眼圈有点发红,“你看不出来吗?我在收拾行李。” 于休休哦声点头:“你这行李,也太多太高大上了吧?” 苗芮哼一声,不搭理她。 于休休提提裤腿,走过去,蹲在她身边,侧着脸看她,“这些东西,都是老于这些年给你的礼物吧?” 苗芮不高兴地瞪着她,“什么叫他给的礼物?这是夫妻共同财产!” 于休休嘶声:“夫妻共同财产的话,那老于也有一半呢。” “呸!”苗芮想了想,又黑着脸,“这是私人生活用品,属于私人财产。统统都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于休休做了个无奈的动作,“要我帮忙吗?” 苗芮:“不用。” 于休休:“你准备搬去哪里?” 苗芮:“老娘房子多,随便搬一套不行啊?” 于休休:“行是行,就是你搬走了,万一老于把小妖精领到家里来住,你不是更亏?” 苗芮收拾的动作停下了,眯起眼睛回头来看她,突然一个黑虎掏心爪就伸过来,狠狠捻向于休休的胳膊。 “老娘白养你了。你到底是帮谁的?是不是觉得闺蜜比老娘还重要?” “老娘当然更重要。”于休休皱起眉头,看了苗芮好一会儿,抛开尴尬,轻声说:“妈,你真相信老于会背叛你?” 苗芮把手里的东西狠狠一丢,生气地骂她,“老娘亲眼看到的,亲眼看到的,你说信不信?” “……” 这事儿于休休是存疑的。 一个月的时间,老于不可能变得这么快。 至于韩惠,于休休也不太敢相信她会打老于的主意。 可是苗芮的话,也不能不信。 一个月前,韩惠自杀的事情发生之后,大家就不太放心她一个人居住。谢米乐和于休休商量过,她想把韩惠接回家,可是谢家地方小,谢米乐还有一个未婚的大哥,家里人都觉得不太方便。于是,苗芮和于大壮就把韩惠接回了家里。 韩惠本来是不肯的,怕麻烦他们。 是苗芮好说歹说,好劝歹劝,半拉半拽地把她带回来的。 以前韩惠也在于家住过一段时间,彼此都很熟悉,韩惠是女儿的闺蜜,就是半个女儿,苗芮极尽所能的照顾她,嘘寒问暖,就是怕她再寻短见。 于大壮也是一样。 可能是隔了辈份,大家平常也没什么忌讳。 苗芮也没往那方面想。 然而,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那天于大壮有应酬,打电话说会回来的比较晚,韩惠也说要在公司加班。苗芮已经很久没有去打牌了,就想趁这个机会出去轻松轻松。 她去了闺蜜家,准备奋战到天明。 不曾想,晚上十点就散伙了。 苗芮没能尽性,不高不兴地回家,第一时间上楼去看韩惠。 没料到,喝得酩酊大醉的于大壮,睡在韩惠的床上,两个人盖着同一张被子—— 这对苗芮来说,简直就是天雷。 不论于大壮和韩惠怎么解释,她都不可能相信和原谅。 “酒后乱性?什么都没有做?这种借口,也太烂俗了点儿。狗R的就不能编个好点的段子吗?当老娘是傻子!”苗芮说得咬牙切齿,“换你,你能信?” 于休休瘪嘴,“不信。可是老于并没有说他酒后乱性啊。” 苗芮:“那是什么?清醒地乱性?” 于休休叹息:“老于说,他是喝多了点,有点断片,但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你为什么不信他?” 苗芮:“我呸!男人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 于休休:“妈妈……” 苗芮生气了,“你闪开。你要信他,就你滚到他那边去,别管我叫妈,就当老娘白养你了。”说着说着,她委屈了,掉起了眼泪,抱着自己的那些首饰珠宝,心肝宝贝一样。 “幸亏老娘还有钱!幸亏老娘早就知道,只有钱不会背叛我。有了钱,老娘想去哪里哭,就去哪里哭,想养小白脸就养小白脸,想找小鲜肉就找小鲜肉!只要有钱,没有老公没有女儿,也没什么关系。” 嘴上说没关系,眼泪却啪嗒啪嗒的落。 于休休慌忙拿纸替她擦眼泪。 “别哭别哭,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可是,苗女士,咱们好歹给老于一个解释的机会,是不是?要不这样,你不见他,我给他打电话,你听他解释,看他说得圆不圆?” “不听!”苗芮恶狠狠地瞪着她,“你启开,别乱了老娘找小鲜肉的决心。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可得了机会,我要离婚,谁拦我就是我的敌人。” 于休休:“……” 亲妈是什么性子,她比谁都清楚。 要论作,她苗芮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即使是于休休,也甘拜下风。 这件事情,如果不把问题的关键所在找出来,说破天,老于也拿不到这张“通行证”了。 于休休抱了抱苗芮:“妈妈,我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 苗芮委屈地看了看她,刚说一句“好闺女”,就看到于休休站起身,走了出去,“我给爸爸打个电话。” “……果然是老于家的亲闺女,你别再认我这个妈!” 背后的门,嘭一声关上。 于休休的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 她拍了拍门,苗芮没开,无奈一叹,回到自己房间,给于大壮打电话。 “老于,你在哪儿呢?” 于大壮听到闺女的声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哎哟我的亲闺女,你可算回来了。赶紧来,救救你爸。” 于休休气不打一处来,“问你在哪儿呢?” 于大壮可怜巴巴地:“地下停车场。” 于休休:“在那儿干嘛?” 于大壮说:“我躲在车上。你帮我拿套衣服下来。” 于休休:“衣服?你没穿衣服?” 于大壮的声音更委屈了:“我被你妈赶出了家门,什么都不肯给我,幸亏我机智,出门的时候拿了车钥匙……” 于休休:“……” 这闹得。 于休休下楼,去衣帽间给于大壮找了套衣服,又去了地下停车场。 于家有两个停车位,两辆车,于大壮这会儿就躲在他自己常用的那辆车里,这么冷的天儿,就穿了一条内\裤,开着空调蹲车里,两只眼睛巴巴地从车窗看着慢慢走过来的女儿。 “休休。” 于休休默不作声的把衣服递过去。 “穿上再说。” 第156章 信任可以一朝打破 二 于大壮动作很快,不到两分钟就穿好衣服,打开车门。 看着女儿,他长长吸一口气:“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我这也太倒霉了吧?” 于休休问他:“怎么回事儿?” “你问我,我去问谁?”于大壮说起这事心尖子上都是火,没好气的骂咧了两句,看女儿神色严厉,黑着脸看自己,又咳了咳,憋屈地说:“还不是为了浮城么?” “说重点!”于休休瞪他。 “浮城的项目上次不是被盛天叫停了吗?阿南在医院里要死要活的,我也不好去烦他,就约了丁跃进和几个盛天的哥们儿吃饭,想问问看,项目什么时候能复工。你知道的,这项目前期投进去不少钱了,停工的时间越长,咱们公司的成本就越大,那么多人要吃要喝,公司负担不起啊……” 于休休眯了眯眼。 浮城停工是一个月以前的事了。 当初,许宜海把持盛天,做出的第一个决策就是浮城。 可是,霍仲南在一个月前就已经醒来,许宜海也还在看守所里,等待专案组调查,等待他应该承担的处罚结果。 这段日子,于休休一直在京都照顾霍仲南,没有过问这事,或者说,她以为霍仲南早就已经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了,压根儿就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只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他对她这么好,怎会舍得让她操心? 而此事,于大壮也只字未提。 信息的不畅达,导致于休休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浮城还未复工。 “怎么可能?” “你说什么?”于大壮问。 于休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是霍仲南养病没有处理公司的事务,还是把浮城给忘了? 她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但也不想让于大壮在这个时候,还耗费精心去操心她,就没有多提,只继续追问他和韩惠的事情。 “然后呢?你喝多了,酒后乱性?” “乱什么性啦?你爹你还不清楚?我压根儿就没做什么。” 于大壮一把年纪了,还得在女儿面前解释这种事情,很是恼火,气得脸红脖子粗,说话时,嘴都在哆嗦。 “我那天回到家,就栽倒在沙发上,剩下的事情,都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你妈把我打醒,吓得我从床上滚下来……” “那你咋上的楼?” “鬼知道!” 于休休眯起眼,“难道是惠惠?” 于大壮眼一斜,琢磨说:“我看那姑娘也不是这种人。这事儿,处处透着古怪,可是,我就说这么一句,你妈就炸了,说我护着她,生生把人打了出去。我怕小姑娘出事,那样我就更摘不清了,怕是这辈子都洗不白,我就赶紧给米乐打了个电话,让她把人看好,结果你妈,横竖不讲理,直接就把我撵出来,衣服都不给穿!” 于休休:“……” 事情的来龙去脉,从不同的当事人嘴里听来,于休休已经了解了个大概,可是听到这里,她不得不感慨一句。 “老于,我看错你了!” 于大壮脸涨得通红,虎着眼睛看女儿。 “连你也不相信我?” 于休休摇头,“我的意思是,我一直以为你情商高,懂得女性心思,会哄老婆,升级版……可是你这次的解释方法,也太欠妥了。” 于大壮:“我怎么了?” 于休休痛心疾首,“你怎么能和妈妈对着干呢,虽然你没有护着韩惠,只是出于理智,怕她出事影响到自己……可是妈妈会怎么想?老于啊老于,你错过了解释的黄金时间,活生生把自己坑死了啊!” “……” 这一想,于大壮终于清醒了。 可是,出事的时候,他也手足无措,整个人是慌的啊,哪会想那么多? 他闷声闷气地问:“那怎么办?” “凉拌!”于休休关上车门,“你继续睡车上吧。” 于大壮跟着她后面:“我回去找你妈解释。” “你消停点吧,这时候去找她,不是更惹急眼了吗?” “可是我不回去,她会以为我抛弃她了,会更生气的更伤心的。放心,我比你了解她。甭管打骂,得在她跟前守着。” “……” 于休休还能说什么?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也相信老爹。 私心里,也不愿意承认韩惠是这样的人。 可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她脑子里如有一团乱麻,纠扯不清。 ~ 回到家里,果然如她所料,又一次世界大战了。 信任这种东西,建立起来很难,而打破,只在一夕之间。 苗芮看到她把于大壮带回了家,气得要连同她一起赶出去。于休休又是哄,又是骗,仍然压不住她的怒火,眼看赶不走父女两个,她拎着包就要走人。 好在,于大壮在老婆面前,极是能忍,无论苗芮怎么说,他就只是赔笑,赌咒发誓地求饶。虽然不管用,却不肯放弃,苗芮走到哪儿,他就厚着脸皮跟到哪儿。 于休休看父母这样,头皮发麻。 她又一次拨打韩惠的电话。 还是不通,关机状态。 于休休有点烦躁,拿着外套就要出门。 “休休,这大晚上的,你去哪儿?”李妈看到她,有点不放心。 “找韩惠。” 于休休头也不回。 ~ 如她所料,韩惠在她的出租屋里, 不是一个人,谢米乐也在。 自杀过一次的人,难保不会有第二次,谢米乐寸步都不敢离开她,一直守着。 于休休过去的时候,两个人还没有睡。 韩惠一个人坐在飘窗台上,身上的睡衣皱皱巴巴,头发凌乱,双眼赤红,而谢米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她走来走去。 “姑奶奶,你到是说说话啊。休休也来了,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跟我们说清楚啊!” “你不理我可以,你不能连休休都不理吧?” 谢米乐一直在劝,可是无论她说什么,韩惠都不说话,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的夜空,像是神魂都被人抽走了。 这座小公寓在21楼,从这个位置看出去,整个城市已然睡熟,零星的几盏灯光,寂寥而灰暗。 谢米乐渐渐有些急了,压不住火。 “韩惠!你做人不要这么自私好吗?” “你以为你不开口就能解决问题?不能!你只会让大家都尴尬,让大家都难堪!” “是不是你一个人不开心了,你一个人遁入了你所说的深渊,你就要拉所有的人下水,都陪着你死,你就开心了?” “休休那么好一个家,于叔和苗姨那么恩爱的一对夫妻,这么好这么好的人,就因为你,搞成今天这样,你难道不觉得你应该说点什么吗?” “就算你是无辜的!就算你有你的理由,你能不能说出来,给大家一个交代,给苗姨一个交代,给休休一个交代?” “韩惠!” 在谢米乐声嘶力竭的怒骂里,韩惠慢悠悠转头,目光冷然地盯住她,“我都说了我去死,我去死总行了吧?我死了,难道还不能恕罪吗?” “不能!”于休休慢慢走近,双目盯住她。 刚才她一直沉默, 沉默着看谢米乐骂人, 沉默着看韩惠沉默, 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了。 “如果与你有关,你死了,不能恕罪。如果与你无关,你死了,更不能恕罪!” 于休休死死盯住她,双眼冷若寒霜。 “米乐没有骂错,韩惠,你真是自私得可怕!你就是个魔鬼!” 韩惠赤痛的双眼,只一秒,就落下泪来。 这么骂她的于休休是陌生而遥远的,在她的印象中,休休永远是笑眯眯的,灿烂得像阳光一样的女孩儿,她对朋友可以义无反顾,可以把她身上所有的热量都奉献出来—— 她从未骂过她。 从未。 韩惠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没想到,还是忍不住,受不了。 “休休。” 韩惠咬住下唇,目光楚楚,“我欠你一个解释。我想,这也是我能坚持活到现在的理由。” “我不要解释。”于休休凉凉说:“我只要真相。” 韩惠沉默半晌,说:“真相就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和于叔是清清白白的。你相信吗?” …… 第157章 背负 一 这是一种极其尴尬的气氛。 三个认识多年的好朋友,居然为了这种事对峙。 于休休很恼火,又不得不去正视问题,“我信。” 韩惠说:“我那天晚上加班,米乐知道。”她看了一眼谢米乐,见她点点头,又回头看着于休休,“我回去的时候,于叔——他睡在我的床上。我当时吓住了,不知所措,放下包包,就去叫他,可他睡得太沉了,我不敢太大声,叫了许久他都不醒,直到苗姨回来撞见!” 于休休眼皮垂下:“我妈说,你们盖着一条被子。” 韩惠面无表情地直视于休休:“你相信?” 于休休没有吭声儿。 老实说,她不完全相信。 苗女士这个人性格确实有些夸张,更何况当时她看到老于睡在韩惠的床上,可能理智都没有了,不管看到什么,都会衍生出完全不同的意义。这也是人之常情…… “我当时正在拉于叔的被子,想把他拉醒。”韩惠红着眼睛,眸底的火焰几乎要席卷起来,“苗姨闯进来,二话不说就把我推倒在地,根本就不看,我穿得好好的……” 于休休:“我爸呢?” 韩惠愣了一下,别开脸:“他脱了。” “……” 真是个尴尬的话题。 谢米乐咳嗽一下,“我听了这么久,也发表一下意见啊。我觉得,这事分明就是一个误会啊?于叔可能就是喝多了,走错了房间,然后脱了衣服就上床睡觉了。但他就是在正常睡觉而已啊,哪个人睡觉是穿着衣服的,对吧?” 于大壮没有穿睡衣的习惯,这个于休休知道。 当然,这也是他为什么穿着内/裤被苗芮赶出家门的原因了。 不过,于休休的想法并不那么乐观。 于大壮怎么可能走错房间? 一个房间在楼上,一个房间在楼下。不论一个人喝得多醉,正常情况下,行为还是一定会受习惯支配的,就算他喝多了,记不得做了什么,也只会稀里糊涂地睡在自己的卧室里,最多走错到隔壁吧,哪有喝多了还爬楼去客房的? 于休休看着韩惠:“你回去的时候,家里有别人吗?” 韩惠想了想,摇头,“没有。门厅留了一盏小灯。” 于休休:“李妈在做什么?” 韩惠想了想,说:“好像在看电视,我听到她房间里有电视的声音。” 李妈在于家工作很多年了,跟着于家搬了三次家,于家对她不薄,又是老家来的乡亲,平常相处就像一家人一样,不至于这么坑于大壮。 而韩惠—— 于休休看着魂不守舍的她,也很难找到她勾引老于的理由和动机。 这对她没有好处,正常人都不可能这么做。 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 于休休想破脑子,都想不明白。 “这真是个乌龙了!”谢米乐也有点头大,“最大的可能性,还是于叔喝多了喝糊涂了,又恰好遇到苗姨回来,就误会了。我看,只要大家把话说开,就没事了。” 说开了,当然就没事了。 可哪儿那么容易说开? 于休休想到亲娘的雷霆震怒,头皮就发麻。 ~ 从韩惠家出来,已是凌晨三点。 她没有逗留太久,也不知道和韩惠能说些什么,明明是那么好的朋友,此时此刻,面对尽是尴尬。 于休休坐上车,给谢米乐发了一条消息。 “你辛苦些,照看好惠惠吧,别让她想不开再做傻事。这事儿,是我们对不住她,等她冷静下来,我爸我妈那边说通了,我让他们当面跟她道歉。” 如果韩惠所言不虚, 那确实是她们家不对,道歉也是应该的。 于休休头痛,现在该怎么劝爸妈呢? 还有—— 霍仲南,也是她不得不面对的一个问题。 浮城的事情,要不要问他? 自从知道了他的身份,其实于休休一直刻意回避着,不想让他觉得于家要靠着他赚钱。这种裙带关系,她不喜,老于更不喜。于休休相信,老于宁愿找丁跃进,也没有去找霍仲南的原因,一是因为他病重,二是……不愿意求上门去,让闺女在人家面前矮一头。 老于看着粗犷,其实是个细腻温情的男人,很会照顾别人的情绪。 可这么一个人,这次怎么就……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呢? 于休休气得砸方向盘, 喇叭嘀一声响。 寂静的停车场,这声音莫名有点惊悚。 于休休愣了一下,发动汽车,冲了出去。 …… 这一场硝烟,弥漫了整整两天。 在于休休和于大壮锲而不舍的合力劝说下,苗芮的火气终于消了些。可是,仍然不肯原谅于大壮,坚持住在楼上的客房,坚持不同房,不同吃,不同出行。 “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这是她跟彼此关系的定位。 然而,这个“陌生人”每时每刻在她跟前晃,她又忍不住骂人。 于休休就这样听了整整两天的鸡飞狗跳。 她和于大壮都没有去上班。 老于是不敢走,要在家哄媳妇儿,而于休休,是想要自己理顺一下思路。 她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霍仲南的信任已经超过她的历史底线。除了家人,他已经是她最信任的人,几乎无所保留。可是他对她,是不是一样呢? 于休休躺在床上,想得脑袋隐隐作响。 这时,某人的消息来了。 “在忙?” 这是两天来的第一个消息。 于休休耸了耸肩膀,“不忙。” 霍仲南:“不找我。” 于休休说:“你也没有找我呀。” 霍仲南:“我是病人。打字不便。” 文字看不到语气,可是于休休大概是太熟悉他了,就这么看着几个冰冷的文字,就能想到他眉头紧锁的样子,还有对她的无奈。 她想,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他是一个刚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病人呀?而且,医生为了让他休息,输的液体好多是有安神作用的,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哪能想到那么多的事情呢? 是她对他的要求太苛刻了吧? 按万能男友的标准要求他,属实要不得。 霍仲南问:“家里情况怎样?” 看到他的关心,于休休的心防卸下了,觉得自己可能因为父母的关系受了刺激,居然变得疑神疑鬼,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没什么,两个老顽童吵嘴,过几天就好了。你这两天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霍仲南:“你终于想到关心我。” 啧! 大魔王这语气有点哀怨呀! 于休休的唇角不知不觉扬了起来,“我当然关心你啊,好不容易养熟的鸭子,不关心就飞了。” “你说谁是鸭子?” “你呀!” “于休休!” “哦哦,我错了,你是我亲哥。” “我不是你亲哥。” “菩萨面对拜个的把子,你怎么能反悔?” “……” 某人终于无言以对。 想到往事,于休休笑不可抑。 她很喜欢逗他。 大概是分开两地,看到这熟悉又无奈的六个点省略号,也觉得格外亲切,她在床上愉快地滚了一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给他发信息。 “你今天话很多哦,小哥哥,这是身体好转的征兆啊?” “嗯?” “不是吗?” “是。【微笑】” 于休休:“……” 大魔王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笑呢? 她托着腮帮,用手指头慢慢戳字:“我暂时可能来不了京都,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霍仲南说:“嗯。护士来了,我挂瓶了。” “好的!” “嗯?” “我说好的。” “没了?” “还要说什么吗?” “……没了吧,再见。” 于休休快被他笑抽了。 “么么哒!”她附送了一个红映映的嘴唇过去。 “乖。这就对了。” 再放下手机时,于休休紧绷的情绪放松不少。 恋爱,真是个折腾人的东西。她想。 ~ “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她?”钟霖替霍仲南掖了掖被子,退后一步,规规矩矩地站在床边,神色有写满的焦灼。 “不用告诉。”霍仲南咳嗽两声,捂着胸口,看向钟霖,“你把床给我摇起来。” 钟霖:“霍先生,你昨晚就没有休息好,你眯上眼睛……” 霍仲南:“摇起来!” “是!”钟霖不敢再多说,依言照做。 霍仲南没有看他的表情,只是让他把笔记本电脑放在床上的矮桌上,他用一只手慢慢地敲打。力度不大,触键的声音清脆入耳,让钟霖莫名有一点心酸,为他难受。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是只为她着想。你不想让她难受,那难受的人,就是你自己。” 霍仲南一顿,抬头:“不然,怎么办呢?” 钟霖眼皮颤了颤,“霍先生,你可以告诉她。把那些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她……两个人背负,不比一个人背负更轻松吗?” 第158章 无法求证的往事 二 一个人背负和两个人背负,都是背负。 一个人痛苦和两个人痛苦,都是背苦。 只要有可能,霍仲南就不愿意于休休那张脸,染上一丝烦恼。 他不想看她皱眉的样子,他要她永远那么无忧无虑的笑。 想到那张笑脸,霍仲南苍白的面孔,慢慢恢复了一些红润,“我就喜欢惯着她。” “……” 钟霖气鼓鼓的低下头。 “你要对我这么好,我能把命都给你!” “嗯?”霍仲南没有听清,抬抬眉梢,让他再说一遍。 可是钟霖哪里敢说啊?这不是找抽么?老板宁愿自己受伤,死活都要护着休休小妖女,他能有什么办法? 病房里沉默下来。 这时,管家进来,束手站在病床前,“霍先生。那个警官同志,又来了。” 会来这里找他的警官同志,只有一个权老五。 霍仲南嗯了声:“请他进来。” …… 权少腾笑盈盈地走进来,看到病床上的霍仲南,吹了声口哨。 “你这是恢复得不咋的啊?小脸都白了。医生有没有说,还能活几天?” 钟霖心里一跳,听不得这种犯忌讳的话。 “权队……” “没事。”霍仲南制止了他。 在霍仲南的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权少腾这样的朋友,如于休休一样的鲜活,生动,只要跟他相处,就会不知不觉变得轻松。这样的人,如果管住了嘴,还有什么意思呢? 他淡淡说:“找我做什么?” 权少腾扬扬眉梢:“不是你让我找你的吗?” “我?” “你说,有消息就告诉你。” 霍仲南点点头,“这么说,是有消息了?” 权少腾抿了抿嘴,提提裤腿,慢条斯理地在钟霖拉近的椅子上坐下来,一眨不眨地盯着霍仲南,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这个真相,你不一定喜欢听。” 钟霖一惊,条件反射地打量老板的脸色。 可是,霍仲南的表情,比他料想的淡定多了。 “你说。” 权少腾耸动眉头,“你要听的啊,别怪我。”轻咳一下,他脸上没有情绪变化,但是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明显有些不安。 “杜红鹃说的,是真的。” 霍仲南眯起眼睛:“全部?” 权少腾:“不。” 霍仲南刚松一口气,权少腾就沉了声音,“你父亲那个案子,事发时的一切,和她说的一样。于休休的父亲于大壮,确实充当了告发的角色,是他通知了村长,村长又告诉了知书,知书把全村人都叫上了。对了,第一个冲进去捉奸的人,也是于大壮。” 房间里很安静。 权少腾打量一下他的表情,微微一笑,“不过,那个于英是他的亲戚,他当时比较着急,也是人之常情。” 是亲戚。 于休休管于英叫姑婆。 霍仲南垂下眼皮,“然后呢?” 权少腾想了想,“有一些就无法证实了。杜红鹃说,当年强\奸于英的另有其人,那人是在你父亲进去之前溜走的,说于大壮故意告发你父亲,冲进去抓人,就是为了保护那个人,就是故意栽赃你父亲——关于这个嘛,说实在的,几十年了,无法证实,也没有人能证实。” 霍仲南沉默不语。 权少腾打开随身带来的笔记本。 “我这里有个模拟现场图,你要不要看一下?” 霍仲南嗯一声。 权少腾把椅子挪近,将笔记本贴近他的床边,指给他看。 “你父亲住的房子是这样的结构,当年,于英就被你父亲——不,犯罪嫌疑人打晕带回去,捆绑在这个房间的床上。” 霍仲南看着电脑屏幕,目光里仿佛要滴出血来。 权少腾瞥他一眼,“你的假设是有道理的,于英是你父亲的爱慕者,如果你父亲真的对她有什么想法,犯不着用强的,而这一点,从事后于英一口咬定是自愿而非强\奸,就可以看出来,不用怀疑。” 霍仲南一言不发。 权少腾:“就是有一个点。杜红鹃说,她当时就在你父亲的房子背后,这里——她说她亲眼看到一个黑影从围墙翻出去跑了,亲眼看到于大壮鬼鬼祟祟地在竹林里张望,你父亲一进门,他就冲进去抓人,紧跟着,村长和知书就带着村民闯了进去—— 那么问题来了。她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当年不站出来指证?为你父亲洗清冤屈?你父亲救过她,帮过她,让她不至于饿死。她为什么不报答恩人?却要在若干年后找到你,说这些无法求证的往事?” 霍仲南皱皱眉,“她马上就要回城了。” 在那个年代,被一个村子的人捉奸后认定犯罪,几乎就是盖章定论的事情。杜红鹃那天告诉他,当时有几个和赵矅选相熟的人,曾经试图为他说情,当即被训斥了,让他们要提高思想觉悟,不要为了给犯罪分子开脱,站在人民的对立面,影响自己的前程。 前程, 压死人的大石头。 在那些喘不过气的岁月里,人人都想回城,人人都想离开那里。 谁愿意拿命运去赌? 那天, 杜红鹃就坐在权少腾那张椅子上,和他说起往事。 “我当时已经知道,下一批的返城指标,就有我的名字,我很快就能离开那鬼地方了。我承认……我很软弱。心里挣扎了很久,还是寻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怕惹火烧身……我对不住你父亲,我没有站出来,没有帮他,甚至没有开口为他说一句话。这件事压在我心里这么多年,我有时候都不敢想,一想,就睡不着觉。对不起,很对不起。” “那天晚上的事,我后来想过很多次,慢慢的,就明白了。那就是人家诚心要害他呀。就算我当时站出来,我一个人也说不明白,不仅帮不了他,说不定……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你父亲本来是和我在同一批返城名单里的。我记得,那事儿发生前没几天,有一次干活,我还问过他,返城了,准备干什么。你父亲说,先把工作问题落实了,就和你妈妈结婚……他说,你妈妈等他太久了,他很内疚,也很是思念。我记得,他有一个钱夹,夹子里就放着你妈妈的照片。你说,一个天天念着未婚妻的男人,怎么会熬不住剩下那点时间?犯下这么大的罪行?” “其实,大家都不傻,想想就都明白了,以他的为人和品行,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说白了,大家不愿意相信他,不是因为他真的犯了罪,而是大家都希望他是真的犯了罪。” “一出事,大家就群起而攻之,一个个像杀红了眼睛的刽子手,恨不得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哪怕,有些人明知道他是冤枉的,但为了他的那个返城名额,也要狠下心来,把他往死里推。” “毕竟——他走不了,就多出一个名额,别人就有机会了。” “这人心啦,不能细想,坏的,都是坏透的。别人坏,我也坏,我没有站出来,我也是坏的。自私的。” 那天,霍仲南问了她一个问题,“于大壮不是知青,他不可能返城。为什么要陷害我父亲?” 杜红鹃当时给了他一个眼神儿。 好像在说,你怎么那么单纯—— “他不返城,他有朋友要返城的呀?” 霍仲南问她,“那你记不记得,后来是谁,替补了那个名额返城?” 杜红鹃表示,她记得很清楚,而这也是她认定于大壮故意陷害的一个依据。 “唐文骥。是唐文骥补了那个缺,他返城后,就进了银行系统工作。后来,越混越好,位高权重……于大壮也是靠着他的关系,走出了于家村,在申城混得风声水起,成了远近闻名的暴发户。他俩是朋友,那时候就是朋友,穿一条裤子的哥们儿,你说,这事和于大壮有没有关系?” 霍仲南说不出来。 因为一切都已经既成事实。 一个举报, 一个证据确凿的犯罪现场, 把他的父亲推入了无底深渊。 没有人可以为他开脱, 人人都在渴望他出事—— 于是,在那个引来众人狂欢的特殊事件里,赵矅选就这样成了大众的牺牲品。 他从此没能离开于家村,没能如约迎娶心爱的女人,又蹉跎了好多年,看着一批又一批的知青返城,离开于家村,获得了新生,只有他,似乎被人遗忘。 而导致他“潜逃”离村的,不是繁重的农活,而是来自于家村人的集体恶意——或者说,集体凌辱。 尽管当年于英凭着一己之力保住了他,赵矅选没有去坐牢,案件也没有犯罪定性。可是村民们不需要那一纸法律文书,舆论更不需要。 他们有自己的判定。 在那个谈性色变的年代,“强\奸犯”的帽子就像一个摘不掉的紧箍咒,扣在了他的脑袋上。 春天花开的时候,蜜蜂会这么叫他;冬天下雪的时候,雪花会这么叫他;放学回家的孩子,会这么叫他;牵着黄牛耕地的村民,也会这么叫他…… 半夜有人会拿石头砸他的门,窗户总是无缘无故被砸坏,在食堂里打饭,每次轮到他就没了菜,饭盒里的米团也是永远他最少,稀饭能数得出米来…… 他在于家村没有朋友。 为了和他划清界限,也没有人敢靠近他。 村民们为他取了很多不堪不雅的绰号,小孩子会唱与他有关的童谣。 他似乎是于家村的公敌,一种象征耻辱的反面文化。 若干年,若干年,在那些压抑的岁月里,赵矅选做最重的活儿,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但活得永远不如鸡和狗。狗病了,还有人同情,可是他病了,一个人躺在破旧透风的房子里,没有人管他,甚至有人会在走过时,在他的窗边呸一声,说“死了好”。 今天有人问“那个强奸犯死了吗?” 明天有人问“为什么还不死?” 那时候,唯一关心过他的于英,已经疯了。 好好一个姑娘,终于被流言压垮,成了那个偏僻小村庄里的笑话。于是,在百分之八十都是于家人的于家村里,赵矅选是于家人的敌人,大家都恨他毁了于英,让她从一朵漂亮的鲜花,变成了一个疯女人。 其实,当年他们是逼过赵矅选娶于英的。 在于英疯了之后,有人就提议,让他娶了她,照顾她, 这算是于家人和赵矅选的一种交换,如果成了于家的女婿,本本分分在于家村做一个农民,照顾疯掉的于英,可能,他就能融入这个“集体”,会少很多麻烦。 但是,赵矅选坚持的拒绝了。 他很感激于英,但他无法娶她。 在申城有一个女人,在等他回去。 一直在等着他。 当年,霍钰珂是去过一次于家村的,在她还不知道赵矅选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优秀的他,永远轮不到回城名额的时候,她来了。 穿着与当地村民完全不一样的小裙子,像个亭亭玉立的仙女一样,来到了于家村。 她没有通知赵矅选,她想给他一个惊喜。 而这个“资本主义的大小姐”——当年村民们是这么叫她的——她在于家村看到了最不堪的一幕。 赵矅选早已不是照片上俊美才高的赵矅选。 真相令人绝望。 她是羞愤离去的,头也没回—— 第159章 大猪蹄子要慢慢教 “他们说,你爸爸是半夜走的,走之前,把房子一把火烧了,拖着病体,一个人从村后面的小路,翻过于家山,沿着水库,从山里摸进的城。唉,还是好人有好报啊!幸好你妈妈还在等他,没有嫁人,要不然,就没有你喽……后来听说这些事,就觉得吧,这大概是老天给他的补偿吧。幸好,幸好。” ——这是杜红鹃临走之前,发出的一番感慨。 可惜,霍仲南并不认同。 有什么好的呢? 如果母亲早已嫁给他人,就不会有那样的悲剧发生。 但凡老天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他也,宁愿不曾来过这个世界。 “这群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霍仲南慢声说。 权少腾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人性这东西最是经不住剖析,说他们是坏人吗?他们偏偏都是老实人。会被一点点好处诱惑,会为一点点收获而满足,会同情弱小,会破口大骂社会不公,会为别人的痛苦而落泪。说他们是好人吧?他们又非常自私,为了自己的利益和欲望,不惜牺牲别人,为了给自己铺路将别人挤下黄泉。 “我操!”沉默片刻,权少腾突然爆出一声,“讲真,我就不乐意干这个事儿。没人犯罪,没人可抓,可我偏偏觉得,当年做这些事的每一个人,都该打一顿,这些人就叫什么,心理学上叫什么来着?” 霍仲南冷冷扫他一眼。 “集体无意识。” “对对对,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权少腾眯起眼,想了想,又问:“你会因为这个事,恨她吗?” 这个她,指的是谁?他不说,不用说,彼此就知道。 霍仲南扬起一侧唇角,摇了摇头,眼睛里仿佛带着光,带着笑,“我疼她都来不及,怎会恨?” “……” 权少腾眼一斜,盯住他,深深地陷入了对爱情这门课题无解的迷惑中。 “这么伟大?!” 霍仲南皱皱眉,“不是伟大。” “那是什么?” “单身狗,很难明白。” “……”权少腾深吸一口气,谢绝了这“人身侮辱”,指着他,“我算是发现了,老子这简直就是在找虐。行了,大霍,你这案子就这样了啊,我靠它是翻不了身的。走了,走了。” “你回来。” 霍仲南叫住他。 “呃?”权少腾回头,眉眼飞笑:“咋的,舍不得我啊?甭用这种眼神看我,等你好了,我请你吃香喝辣看漂亮妹子。就这样子。” 他打了个响指,要走。 霍仲南说:“阳台垮塌和周叔的车祸,当真不是许宜海?” 额!权少腾怔了怔,说:“许宜海的案子申城警方还在调查,但目前从我得到的消息来看,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这两件事,都跟他没有关系。” 不是许宜海? 又是谁?意外? 霍仲南默了片刻,冷笑。 “这世上,有那么多意外吗?” 权少腾思考一下,“别人肯定没有。但你可能就不同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霍仲南打断他,“你有一句话是对的。” 权少腾笑嘻嘻的挑眉:“什么?” 霍仲南说:“医生说,我活不了多久了。” “???你别吓我,兄弟?” “大脑皮质功能障碍,损伤了一些大脑机能,可能恢复不了。这样,死与活,又有什么区别。” …… 这次发生的事情,让欢乐的于家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考验。于休休看到父母这样,也有点难受,这两天把精力都用到了父母的身上,有时候都来不及去想霍仲南。 不过,每天的例行一问是有的。 “哥哥,今天有没有好一点?” “霍先生,能下床走几步了吗?” “老板,恢复得怎么样啦?” 她换着花样的问,霍仲南也是换着花样的回答。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医生说,我现在可以打死一条牛。” “我可以下床,要是你在,还能和我一起去院子里看看新开的海棠。” 海棠花开了哇?于休休记得医院的院子里是有好多海棠树的。 “今天申城是大晴天呢。京都呢,出太阳了吗?” “太阳很好。你看。”霍仲南难得的拍了一张照片给她。 病房的窗户有阳光的剪影,金灿灿的极是喜人。 于休休神经跳跃,十分兴奋,“哇!好想和你一起晒太阳。” “走不动怎么办?” “你走不动,我可以用轮椅推着你走——” “【微笑】” “不许这样笑啦,你这个人,屡教不改。” “你慢慢教!不许凶。” “哼,大猪蹄子,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微笑】” “学坏了呀,大魔王哥哥。” 不能见面的日子,两个人把能调的情调到了极致,除了不能涉及的领域,都说了个遍。于休休总是克制着自己,怕长时间聊天会影响他的休息和恢复,怕他用脑过度。可是霍仲南总是说没有关系,说医生让他要多动动脑子,这样恢复得快。 往常两人聊天,他是很少说这么多话的。 于休休想,他一定是十分想念她吧? “休休呢?为什么不说话?” 一分钟不回信息就追问过来,这还是她的大魔王吗? 于休休噗一声,眉开眼笑地抓着手机,把他发过来的信息又看了一遍,“我在想些事情。” 霍仲南问:“想什么?” 于休休说:“我在想,我家哥哥是不是特别特别想我,要不然咋这么骚气呢?” “……” 霍仲南迟疑了片刻:“想。” 哇!这么甜的吗?于休休觉得这家伙简直走火入魔了! 看来真是距离产生美,分开没几天,就暴露大猪蹄子的本性了。 于休休脸颊红红的,笑眯眯打字:“那你亲亲我呀?” 这个事儿,她不止逗过霍仲南一次,他十分拘谨,似乎并不善于这种小儿女的暖昧对话,每次看他顾左右而言它故作冷漠的样子,于休休就觉得自己“攻气十足”,战斗力爆表! 果然,霍仲南没有回复。 于休休刚有一点小得意,他一个电话打来了。 “喂?”于休休有点意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亲你。”霍仲南说着,对着话筒轻轻一吻。 完了! 于休休心脏一跳,差点原地去世! 看不到他的脸,感受得到他的气息,他的呼吸就在耳边,于休休心脏被撩了一下,双颊红透,“霍仲南,你是个恶魔!” 霍仲南低笑一声,“在做什么?” 于休休看了一下还在被窝里的自己,打个呵欠,“宅在家,当和事佬。” 霍仲南没有说话。 于休休怕他以为自己无所事事,却不肯去京都陪他,马上解释说:“我家的两个老顽童搞得像生仇死敌一样,我在家还好一点,给我一点面子,只要我不在,马上就开仗,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尤其是苗女士,我怀疑她更年期到了。” 霍仲南说:“为了什么事吵架?” 这么多天了,这是他第一次问起。 于休休不太想说,觉得这事太臊太丢人。 “就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吵架哪里是夫妻嘛。” “嗯。”霍仲南没有再多问,“休休,你要好好的。” “我当然好好的呀。哈哈,他们吵架,我就当看戏,没关系的,反正两个人都疼我,有我在,他们就不敢真的离婚。” “我媳妇儿真棒!” 这称呼,于休休脸红。 她含糊地嗔骂一句,又带了过去,“其实也有渣弟的功劳啦,渣弟要高考了,他们不敢冒险影响他的学习。哥哥,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这么腻?” “嗯?”霍仲南笑,“我哪天对你不好不腻?” “好吧好吧,天下第一好第一腻的小哥哥,彩虹屁送给你。” “……” 他沉默了许久。 “只是哥哥吗?” 于休休的脸,又烫了,“不然呢?还能是什么?” “老公?” “想得美啊你!一边去玩。就这样,挂啦!” ~ 为了于家洲的学习,这是于大壮为了说服苗芮找的借口。苗芮明知道是借口,又不得不屈服。每个周末崽崽都会回家。如果他知道了,影响学习怎么办?所以,两个人默契地认为,在于家洲面前,还得维护“恩爱夫妻”的人设。 今天于家洲就要回来了,为了不引起他注意,于休休早早就撺掇母亲,搬回楼下主卧去。 苗芮死活不肯,“谁要跟他睡?” 于休休说:“做做样子,你又不用真的跟他睡。对吧?” 苗芮:“一间房,不跟他睡,我睡哪儿?” 于休休挤挤眼,“你傻啊,让他睡地板啊,打地铺啊?” 苗芮眼睛一亮,似乎get到了爽点,居然没有反对。 于休休开开心心地帮母亲把东西全搬到了楼下主卧,然后又偷偷摸摸给于大壮发消息邀功,“为了你,我已经用尽了全力。老于,你看着办吧。” 于大壮感激涕零:“嫁妆双份!” 于休休嗤一声,“我看得上你的嫁妆吗?” 于大壮想了想闺女的对象是谁,又觉得说嫁妆确实寒酸了点,“那你要什么奖励呀?” 于休休顿了下,偷偷看一眼苗芮,“我晚上想飞京都,去看哥哥。” 于大壮大惊失色,“闺女,你不能丢下老爹一个人独自迎战啊。你一走,你妈回头就把我丢大街上要饭去了。你忍心你可怜的爹,一把年纪了,光着身子丢人现眼吗?” 于休休无奈叹气:“瞧你那点出息哦。拿出你的哄妻手段来。” 于大壮:“别,亲闺女,别让老爹功亏一篑。” 于休休笑了:“放心吧。等渣弟回来我再出门。有渣弟在,保管苗女士对你,比对亲老公还亲。机会只有一次,你要好好把握哟。” 于大壮想想也是,女儿不在,有儿子在,苗芮应该不至于丢他出去,于是,他发了个“好”,一转念,又觉得不对,“什么叫亲老公,我本来就是你亲爹,她的亲老公。” “看到没有?就得要这样,自信点。拿出自信来,只要你没有做错事,你就要理直气壮的征服她。” “……” 于家洲下午五点到家,于休休七点半就到达到了机场。 这次飞京都,她没有提前通知霍仲南,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一个人拖着行李打车到医院,她先去了医院门口那家花店,买了一束娇艳欲滴的鲜花,抱在怀里,兴冲冲地上楼。 这个点儿,医院很安静。 于休休走出电梯,换了一只手拖行李,一只手给霍仲南发消息。 “在干什么呢?哥哥,我要准备睡觉了哦。” 霍仲南没有回复。 于休休慢慢走过长长的走廊。 “喂喂喂,回消息。再不回,我就睡着了哦?” 路过的护士看她拖着行李,频频看她。 于休休笑着给她们一个微笑,走到霍仲南的病房门口,安静地站了片刻,还是没有等来他的回复,索性抬手敲门。 咚咚! 咚咚! 敲了好几次,门开了。 “你——” 开门的人是钟霖,看到是她,他好半晌没有反应过来,表情愣愣的。 于休休抬手嘘一声,“怎么啦?你这表情,好像不想看到我?” 钟霖尴尬一笑,“不是不是,这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 他站在门口,没有挪开身体的意思,于休休觉得有点不对劲儿,眯起眼看他。 “你这是不欢迎我么?” 钟霖:“……” 于休休问:“他呢?睡了?” 钟霖摇了摇头。 于休休看着他的表情,怀抱里的鲜花慢慢落地,她没去捡,好像预知了什么一样,一颗心跳得很快,前所未有地紧张起来。 “我问你,他呢?发生了什么?” 钟霖还是没有回答,于休休一把推开他,在一种奇怪的耳鸣状态下飞快地走进了里面的病房。 里面没有声音,很冷。 有一个护士正弓着身子给霍仲南查看手背上的针头,透过她白色的衣服,于休休看到了同样苍白的霍仲南。 他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就像睡熟了一样。 双眼紧闭,眉头紧蹙, 和她离开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差别。 可是,于休休看到护士的表情,钟霖的表情,莫名的就是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这样的不同,让她的心脏抽搐般一痛。 “谁能告诉我,他这是怎么啦?” …… ------题外话------ 今天更了三章哈~ 巴巴掌呢呢呢? 你给我一个鼓励,我给你一个初吻,吼吼! 啵! 第160章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一 钟霖走过来,默默站在床边,一动不动。 那个护士被于休休的样子吓住,也是愣愣地看着她不作声。 病房里诡异的安静。 “霍仲南!” “霍仲南!” “霍仲南!” 于休休盯住床上的男人,先是小声地喃喃,接着声音越来越大,慢慢的,仿佛变成一种呐喊,嗓子都喊劈了,喊得整个人都在颤抖,几乎崩溃。 霍仲南仍然没有反应。 护士张了张嘴,有些为难,“小姐,他输了镇定……” 钟霖淡淡看她一眼,阻止了她。 护士不再说话,于休休也没有听到她说话。 她脑子乱成一团,蹲下身子,趴在床边看霍仲南苍白的俊脸,突然凑到他的耳边,轻轻的,低低的叫“哥哥”,“大魔王”,“哥哥”,“大魔王”…… 一声又一声。 她长翘的睫毛像两排小扇子,轻轻刮过他的脸颊,他的耳朵。 一遍又一遍。 忽然地,紧闭双眼的人,眼皮一颤,稀开了眼。 于休休发现他和凝视,满脸惊喜,“你醒了?” 霍仲南眯起眼,注视着她,一声没吭。 “哥哥,我是不是吵到你了?我刚才吓到了,我以为……你有没有好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于休休兴奋地问着,说着,可他只是看他,神色是她从未有见过的冷漠。 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种漠视让于休休的心瞬间沉入深渊。 哪怕第一次在大禹公司门口相见,她厚着脸皮走过去搭讪,他也没有用这样的眼神儿看过她。这种漠然,不仅是对她的漠然,还有对世界的漠然。漠然到他不愿多看一眼,转瞬又合上眼,沉浸到他的世界。 他像是睡着了。 好像彻底把她屏弃在他的世界之外。 于休休慢慢转过头,不解地看着钟霖。 钟霖的头低下去,不看她。 护士小姐姐大概更能感同身受到她的痛苦,她温柔地走过来,手心搭在于休休的肩膀上,轻轻捏了捏她,“不要难过,他会好起来的。” 于休休勉强给她一个微笑:“他这是怎么了?” 女护士没有回答,而是在看了钟霖一眼后,小声问:“你是于休休吗?” “嗯?”于休休慢慢站起身,“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个护士之前就在病房工作,两人有过接触,但于休休不认为她会知道自己的全名。 女护士没有多说,而是指了指床头柜上的一个笔记本电脑。 “他之前每天都在上面写。我看到过你的名字。” 于休休满是狐疑。 笔记本有密码,她不知道。 钟霖叹息:“生日。” 于休休对他有些不满,冷冷剜他一眼,打开笔记本。 文档是打开着的,并没有什么严肃的内容,就只有霍仲南记录的一些住院期间的零碎事情,每一个段落都很短,有一些,甚至记录得断断绝绝,可以看出来,这些日子他并不轻松。 最多的部分,是她的名字。 他反复敲出于休休三个字,密密麻麻的充斥在文档上。 于休休一开始有些不理解,可是看到最后两句的时候,她突然明白了。 “我不能忘掉你。” “如果连你都忘记,活着有何意义?” 于休休问钟霖:“他这病,到底是什么情况?” 钟霖沉默,不知是不愿,还是不能说,有些回避她的目光。 女护士看出她的焦急,“你跟我来吧。” 于休休为霍仲南盖了盖被子,跟着女护士去了医生办公室。 ~ 这个时间点儿,住院部很安静。 主治医生刚刚巡完病房回来,在洗手池边仔细地洗手,于休休站了片刻,他才慢慢转过头,看她一眼。 “坐吧。” 于休休跟他并不是很熟,但是出于对那一身白大褂的信任和依赖,在听到这温柔的声音时,她心窝一热,几乎控制不住情绪,声音都带了哭腔。 “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医生看她一眼,回答得干净利落。 “脑部有积水,记忆力障碍。还不肯睡觉,不得已只能强迫他睡了。” 脑部积水? 于休休怔怔看着他,“原来脑子进水这话,不仅仅是骂人的?” 医生:“……” 他居然无言以对。 “患者在车祸发生时,没有什么症状,也没有重视,脑部CT都没有照,太荒唐了。现在的情况是,大脑皮层功能严重损害,影响了记忆,如果再严重一点,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的并发症,我们的建议是做开颅手术。” 于休休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之前不做?拖到现在?” 她语气有责怪,医生眉头拧了起来。 “保守治疗是患者自己的意愿,他不愿意手术,没有家属签字,我们没有办法。” 不愿意? 这个男人到底怎么想的? 于休休愣愣看着医生,“开颅手术有危险吗?” 医生说得委婉:“任何手术都会有风险。” 开颅! 单单听医生这么说,于休休就浑身发冷, 她不敢去想象那个画面,身子紧绷。 医生看她一眼,“开颅手术是一种颅骨外科手术,医生会使用医疗设备打开患者颅骨,进行一些非常规治疗。目前,我们有比较科学的神经组织修复疗法,安全性还是比较好。” 于休休问:“手术后,最好的状况是什么,最差的状况是什么?” 医生皱了皱眉,“最好的状况,当然是彻底治愈,没有后遗症。差一点嘛,患者会丧失部分意识或者记忆。再差一点,患者可能会出现不可逆的深度昏迷,丧失全部意识活动,但皮质下中枢可维持自主呼吸运动和心跳,这就是我们常说的植物状态。当然,最差的结果是——死亡。” 于休休打了个冷战。 “你们手术有几成把握?” 医生低头,理了理袖口,“不好说。” 于休休眼睛通红,“如果找最好的医生呢?” 医生微笑,“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我干一行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手术百分百成功的医生。” “失败的几率,有几成?”于休休不死心的追问。 医生沉默了半晌。 大概是被她眼睛里急切的渴望所感染,终是一叹。 “概率这个,其实没有参考意义,人家是百分百,还是零,都不能综合成你们的百分之五十。但是,还是要看家属能接受的底线了。一般来说,家属会认为,只要人活着就好……” 而眼前这个女孩儿, 单单要他活着是不够的吧? 她那么怕他遗忘她呀! 于休休沉默。 好半天,她说:“已经决定手术了吗?” 医生摇了摇头,“还要等他同意。” 于休休:“他还是不肯同意吗?” “我们会说服他的。”医生看着她无助的眼神,有些不忍心,“他目前的状态,比前些日子更容易被说服。” 因为他记不得了吗? 于休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痛哭一场。 “医生,你们一定要救他,他还这么年轻,要是国内不行,我们能不能去国外,或者请国外的专家?” 她眼睛里充满了期盼。 那是一双漂亮而干净的眼,染满了红丝。 医生不忍心再看,点点头。 于休休离开办公室时,那个女护士还在走廊上等她。 看她六神五六,女护士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走过去告诉她,“他拒绝手术,就是因为手术有丧失记忆的风险。他怕忘记你,可是没有想到……” 病情发展太快。 不手术,他仍然因为积水的原因,渐渐遗忘。 女孩子都看不得相爱的人受折腾,女护士这些天亲自看着他俩的一切,像是亲眼见证着一场爱情大剧的发展,情不自禁为追更过程中的戏剧性变化而难过。 “他会好起来的,你要放宽心,多给一些鼓励。” 她尽自己的力气,温柔地安慰于休休。 “书上说,有情人终成眷属。” 于休休一怔,朝她一笑,“谢谢,我们会的。” 女护士握紧拳头,朝她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然后看着她唇角的笑容慢慢消失,慢慢转身,纤细的背影越去越远,突然有些难受,转头伏在墙上,一个人默默擦眼泪。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明明那么甜,偏偏又让人觉得苦。 ~ 第161章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二 病房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于休休听说,霍仲南醒着的时候,整天整夜不睡觉,除了跟她发消息,就是等她从睡梦中醒过来,再跟她发消息——或者,在他渐渐丧失的记忆里寻找那个他要发去消息的人。 为了他的身体,医生不得不使用镇定,强迫他睡眠。 在这里,医护人员都知道了,这个英俊多金的盛天总裁是一个抑郁症患者。 只是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进医院的时候,他的精神状态还要好些,越治疗越抑郁?虽然这不是精神专科医院,但不至于把病人治出抑郁症来吧? 于休休有一种强烈的第六感, 这一切,与杜红鹃那天来找霍仲南的事情有关。 可惜,没有人能告诉她,他们聊了什么。 病床前放着几个干净的水杯。于休休走过去,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灌了半杯,干哑的嗓子终于好受了些。 她坐下来,看着安静的霍仲南, “大魔王,你真的是个恶魔。”她翻开着手机里的聊天记录,“昨天发消息还在逗我呢,今天就装不熟,是吧?你看,你给我发的最后一条信息是——” 她说不下去了。 屏幕上清楚地写着他的话。 南院大魔王:“我媳妇儿真棒?” 南院大魔王:“我哪天对你不好不腻?” 南院大魔王:“只是哥哥吗?” 南院大魔王:“老公?” 看着。 看着。 于休休手指僵硬,声音里带出一丝笑,“看到没有?等你醒过来,我把这些信息全都砸你脸上,看你认不认。” “你今天晚上吃的什么呀?”得不到回答,于休休倒也不急,慢慢地和他聊起天来,“我今天吃的飞机餐,实在是太一言难尽了。我想去刘婶家吃柴火鸡,煮火锅了。哥哥,你快点好起来,我们去煮火锅,好不好?” 于休休把手伸进他的被窝,握住他的手。 “你手真大。”她感慨了一下,“霍仲南,是不是因为那个杜阿姨说了什么,让你想到了爸爸妈妈,心情不好,这才加重了病情?”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有什么事,你不能告诉我吗?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小太阳吗?我可以开解你的呀?” “其实过去的事情,咱们真的不必放在心上。我们能拥有的,只有现在和将来呀——”于休休默了片刻,又垂下头去,将额头抵着他的手背。 “对不起,我不该劝你。我这么说,也挺自私的。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没有经历过你的经历,不该劝你看开一切。” “但是——”久久,她又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气,“你怎么可以偷懒呢?选择遗忘虽然是个忘记痛苦的好办法,但是,你真的舍得忘记我吗?” 霍仲南安安静静。 此时的他,是最佳听众。 不论说什么,他都静静地听着, 不一定入耳,却让于休休在倾诉时,把心里的郁气化去,有了重新振作的勇气。 “没事的,没事的。就算你忘了也没有关系。我这么好看这么善良这么优秀,只要你好好活着,我一定会让你重新爱上我的。” 于休休深呼一口气。 看着他,看着这个可能再也不会认识她的他。 苦涩从心里升起,冲入鼻腔,让她酸了起来。 酸透了! 酸得鼻腔堵塞。 她站起来,低头凑近他,吻他的额头,吻他的脸,吻他的鼻子,慢慢移到他的唇,似乎为了帮他找回被他遗忘的过去,她吻的很专心,很深情…… 直到嘴里尝到苦味儿。 眼泪不听话的落下来—— 落在他的脸上,滑到他的唇上, 又浸到她的心底。 ~ 钟霖一直站在她的背后,看着她近乎忘情的行为—— 他没有打断她,一直等待着,等着她无力地趴在他身上,默默掉泪,再也亲不下去。 “休休。” 钟霖声音沙哑,攥紧了自己的手。 “你出来,我们聊聊。” 认识这么久了,钟霖又是霍仲南身边的人,对于休休来说,也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朋友,她信任他,正如信任霍仲南。 可是,在近一个小时的谈话中,无论于休休怎么追问,他都不肯告诉于休休,杜红鹃对霍仲南说了什么,霍仲南的病情为什么恶化得这么快。 “当时我和你一样,被请退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回答,合情合理,于休休看不到破绽,也无法把责任怪罪到他的身上——毕竟他是霍仲南的人,就算知道,没有霍仲南的首肯,他也不会告诉她。 于休休有些自苦,“他这些日子是不是很难过?” 钟霖摇头,“因为有你,他很开心。” 于休休皱皱眉,“开心,真的开心吗?” 钟霖点点头,“因为你而开心,也因为你而脆弱。” 这句话很难理解,至少于休休觉得自己不能完全理解,她看着钟霖的表情,期待能从他的眼里看出些什么,结果,只有失望。 钟霖苦笑,“你别这么看我了。你以前说的那些话是对的。我只是一个拿着他的工资替他做事的人,我的责任就是忠于他。” 于休休勾勾唇,“所以,你现在的决定是什么?” 钟霖无奈地搓了搓额头,“我把他资料发给国外的同学了,请那边的专家看看。医院这边也在讨论手术方案。我们按医生说的来,择优方案进行。” 于休休苍白的脸,有瞬间的失神。 “如果他还是不肯手术怎么办?哪怕失去了记忆,仍然坚持不肯签字,谁能奈何得了他?” 钟霖看着她,目光微微深邃:“这个字,其实你可以签。” 于休休嗯了一声,有点不明白。 钟霖拿出那个有霍仲南签名的本子。 那是他写给于休休的,但是于休休走的时候没有带走。哪怕上面关乎着一笔巨额的财富,她仍然只把它当成一个玩笑,从没有放在心里。 但是此刻不一样。 “如果霍先生真的丧失了部分记忆,那么,这个将是最有力的凭证。” 钟霖翻开本子,上面有一行清楚显目的字。 “于休休是我家属。一切事宜,由她决断。——霍仲南。” 于休休微微眯眼。 那天他写这个的时候,她还在笑,觉得这是一个玩笑,甚至压根儿就没有考虑过,这个东西会有一天赋予法律意义,派上用场。 钟霖看着她眼里浮起的泪意。 “他的情况,不能再拖了。你尽快做出决定。” 这个决定不好做,医生已经为她分析过了,手术的风险,对二十三岁的于休休来说,太过沉重,沉重的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原来做他的家属并没有那么容易。 当他轻轻松松写下“家属”那一行字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是把他的命一并压在了她的肩膀上? 于休休抱着笔记本,突然失声痛哭。 …… 这个夜晚实在漫长。 于休休在病房里坐到凌晨三点,仍然没有办法入睡。一直熬到天亮,她看了看时间,拉开窗帘。 霍仲南还没有醒。 药物强大的力量,支配着他的睡眠。 于休休走出去,掩上房门,后背靠在墙上,让墙体支撑了她的勇气,然后,拨通于大壮的电话。 “爸爸。” 叫出于大壮的瞬间,她泪水就忍不住了。 亲人的力量,让她声音哽咽。 “我现在必须要做出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一个霍仲南本人并不情愿,而我不得不做的决定。” 于大壮昨晚终于和苗芮“同房”,虽然地板上硬了点,褥子也有点薄,睡一晚上起来,腰酸背疼,但是整个人仍然神清气爽。 但是在听到闺女带着哭腔的声音时,他的心立马一沉。 “什么情况?你说清楚一点。” 于休休把霍仲南的病情,还有和医生、钟霖的对话,以及大家商量的结果,全部都告诉了于大壮。 “爸爸,他会恨我吗?” “不会。”于大壮斩钉截铁的告诉她,“如果他死了,不可能恨你。如果他好了,更不可能恨你。如果他忘了你,也想不起来恨你。” 于休休:“……” 于大壮说:“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怎么对他是最好的,你就怎么做,我的建议,是听医生的。” 其实于休休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她太年轻。 二十三岁的年纪,经历的风雨还太少。 她极需要有一个人,肯定她的决定。 ~ 第162章 以家属的身份签字 三 除了买房子,这是于休休签过的最繁琐的东西。 那些与医疗有关的文字她并不完全能看明白,手术风险的提示更是看得她心惊胆战。 钟霖在旁边,看着她紧握签字笔,不停颤抖的手。 “休休,你这个样子,有点霍夫人的样子了。” 于休休知道他在安慰自己,朝他挽了挽唇,想笑,没能笑出来。 手术时间安排好了,就在明天上午十点,主刀医生是脑科权威专家,方案是专家组连夜讨论出来的,大家都很有信心,可是于休休看着面前的一张张脸,整个人是麻木的。 她订了明天十一点半的票,从京都飞申城。 次日早上八点。 她收拾好行李,等在病房门口。 钟霖下楼去接吴梁了,事先并不知道她要走,两个人边说话边走过来,看到拎着行李的于休休,都是一怔。 吴梁:“我刚来,你就要走?” 钟霖皱着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个时候,你要离开?” 于休休心脏凉凉的,木木的,脑子也有点迟钝,她在原地走了两步,回头看一眼病房,为自己找了一个不是借口的借口:“我弟弟下午回学校,我必须赶回去。” 吴梁一头雾水的看着她。 于休休低声说:“爸爸妈妈闹离婚,我不在,家就没有了。” 吴梁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钟霖却不能理解,“离婚?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吗?霍先生马上就要推进手术室做手术了,于休休。” “我知道。”于休休闭了闭眼,“我知道。” “知道你还要走?” “……” 就是知道才要走。 她无法守在这里,面对结果。 看着这冰冷的一切,她会疯的,不等霍仲南醒过来,她就会疯掉! 于休休浑身发抖,不可抑止的颤声,“对不起。” 钟霖冷声一笑:“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他。” 于休休耳朵嗡嗡响,好像随时都会垮掉,会昏过去,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游魂般喃喃:“我已经和他说好了。” “说好了?”钟霖拔高声音,死死盯住她,顿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你指的说好了,是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说的吗?于休休,你连自己都骗?他已经不知道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都不认识你了。” “——” 于休休的心跳,像是突然停止。 起伏的波浪,变成了一条不变的直线。 他甚至都不认识你了。钟霖哥这个人啊,太懂得怎么伤害她了。 “不认识了更好呀。”于休休看他一眼,丢开行李手柄,“这样我就可以安心的离开了。” “说得真好!”钟霖气红了眼,语无伦次,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于休休,你就是他的劫难!你知道吗?不!你根本就不知道,他的痛苦,都是你带给他的,你是他解不开的心结,他不知道怎么办,不知道拿你怎么办!而这些,原本不该他一个人承受的。他希望你笑,希望你永远那么笑!为了你不痛苦,他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痛苦。为了你的笑,他就要放弃自己!凭什么,凭什么你这么自私?” “……” 于休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钟霖哥,你在说什么?” “你管我说什么?我疯了,我气疯了可以吧?”钟霖指着走廊:“你走!你这个没心肝的东西,最好永远不要出现!不要让他再看到你,想起你。没有你,他至少能活着,能活得好好的!” 于休休木然地看着他。 “我懂了。” 这时,护士来了。 于休休看了钟霖一眼,跟着她进入病房。 “可以给我五分钟……不,三分钟吗?” 护士没有说什么,朝她点点头,走了。 于休休走到霍仲南的病房前,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今天仍然是个好天气,阳光从窗口照了进来。 霍仲南醒着,不知道听到他们的对话没有,目光淡淡的看着她,很安静,或者说,很冷静。 “你醒了?”于休休努力带着笑。 看他盯着自己不说话,她又勾了勾唇,“为什么这样看我?觉得眼熟么?” 霍仲南皱皱眉,手指动了动,然后,费力地抬起。 于休休心里一阵激动,刚想握住他的手,就见他指向了窗户。 “窗帘拉上。”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情感的起伏,命令的语气,冷漠得像在吩咐他的下属。于休休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保持平静,微笑着告诉他。 “今天太阳很好,透透光,对你身体有好处。” “我不需要光。”霍仲南看着窗外的阳光。 在闪着金辉的光线里,他的眼亮了一秒,很快,又暗下去,变成清冷的样子,甚至带着厌恶的情绪,不耐地看着她。 “拉上!” 嚯!生着病也这么凶! 于休休想,这就是他在别人面前的样子吗? 以前从没有这样对待过她呢。 原来,当她也变成了“别人”的时候,霍仲南如此冷漠,如此陌生。好像从不认识,哪怕近在咫尺,也只是一个路人。一个不值得他多看一眼的路人。 于休休认命地拉上窗帘。 病房里灯光不强,光线瞬间暗淡。 于休休转回头的时候,他已经阖上眼睛,就好像从来没有睁开过……或者已经睡着,又或者,死亡的样子。 “霍仲南,你这个恶魔!” 这一次,于休休叫他的名字。 他身边的人,是不会这么叫他的。 霍仲南果然睁开眼睛,凉凉看着她。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于休休说。 他不说话。 于休休的掌心被自己捏出了汗意。 其实,她不知道这个时候,是让他认识自己好,还是不认识好。医生说,但凡能加重他情绪的事情,最好都不要提及,因为不知道他的“抑郁点”在哪里。钟霖请吴梁过来,也是为了配合治疗。 可是,于休休控制不住。 “你认识休休吗?于休休。” “休休……”霍仲南低声说,目光出现刹那迷茫,“我……” 他停顿了许久,摇头。 于休休的心往下一沉,像被千刀万剐般被剖开,尽管她已经知道,在过去的这几天,他时常会忘记,所以才会利用想起来的时候,拼命地跟她发消息,可是第一次面对面看他冷漠的眼,听他说不认识,这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出去。” 霍仲南头痛,紧紧皱着眉,并不想多看她一眼。 “我要休息。” 于休休喉咙像堵了一团棉花。 他已经下了逐客令。 出于了解,她看得出来,这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 是他对陌生人的极限。 于休休整颗心像是碎掉了。 “你别生气,千万不要激动。我……我这就走。” 霍仲南没有睁眼,过滤掉了她的一切。 于休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转身走出去的,两只脚如有千斤之重。这一走,还有机会和他说话吗?她还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告诉他呀。如果可以,她真的想留下来,把一辈子的话一次说尽,不管他听不听,一股脑告诉他,不让他忘了她。 “哥哥……”于休休哽咽一下,突然转身,像是疯了一样奔向病床,奔向那个男人的身边,捧住他的脸,不管不顾地吻了下去。 她不像在吻一个人。 而是在吻一段过往,一个坚持,一个誓言。 她闭上眼,疯狂地吻,吻到了自己的泪。 霍仲南静默,视线里的女孩儿有些恍惚。 “你为什么哭?”他望定她。 于休休整个人趴在他的身上,压抑在心窝里的悲伤,不受控制的宣泄出来,她放声大哭,直到钟霖和吴梁进来,把她扶起。 …… 于休休走出医院的大门,把行李箱寄存在花店女孩儿那里,又默默回去,偷偷躲在手术室外的走廊拐角处,眼睁睁看霍仲南被推入手术室,然后,坐在楼梯口,看着安全通道,哭成泪人。 “爸爸。”她上飞机时,给于大壮打电话,“你记得到机场来接我。” 于大壮有些奇怪,“你回来了?不是说阿南做手术吗?你怎么回来了?” 于休休说:“怕我妈和你离婚。” “你傻啊!”电话里冒出来的声音是苗芮,她气急败坏的训,“你这破小孩,怎么这么傻?我跟你爸两个大活人,能有多大的事儿?你别回来了,去守着他吧啊。” “不用了。” 于休休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 “他不需要我了。我让他纠结,没有我,他才能活得好好的!” 第163章 乱了生态链,活该! “不需要你?乖女,你们吵架了?” 于大壮很焦急,从来舍不得训女儿的他,也忍不住数落了几句。 “我知道你娇气,情绪病大得很。但是闺女,他是病人,你要让着他呀,人在生病的时候,那心思比孩子还脆弱,不能按正常人去理解,你就顺着他,顺着他就行了,就像我顺着你妈那样。” “你说什么呢?”苗芮吼他,“把顺着我说得这么可怜,是老娘逼你顺着我的?赶紧走,走走走,想让哪个小妖精顺着你,你就去!别在我跟前碍眼……” 于休休听得头大。 “你们别闹了!” 那边果然噤声。 于休休说:“有什么比一家人都好好活着更重要的呢?妈妈,你就原谅爸爸一次吧?他只是走错了房间,并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走错房间?”苗芮说:“喝多了酒会走错房间,那只能证明那就是他潜意识里的念想。清醒的时候不敢,借着酒劲就上头。这事没得洗,你别说了。我们的事,你不用操心,你把阿南照顾好就行。知道没有?那才是你的幸福。” “妈妈。我没有幸福了。” 于休休泪目,“他不记得我了。” “什么?” “现在不记得。将来,也不会记得。” “啊?” 电话那头安静了。 于休休说:“飞机要起飞了。爸爸,你来接我。” ~ 霍仲南的手术很成功。 不过,麻醉未过,没有马上清醒。 医生说,等危险期渡过去,再看恢复情况,至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这个具有个体差异,现在不能下定论。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命是保住了。 钟霖松了一口气。 这几个从南院过来的人,紧绷的神松稍稍松缓了一点。 看着孤伶伶躺在床上的霍仲南,吴梁有些唏嘘,“通知于休休吧。她现在肯定十分着急。” 经过前后两次手术,京都已经入夜。 “大家都没有吃饭呢,空着肚子难受,走吧,找地方吃点东西。”钟霖就像没有听到吴梁的话,拍了拍他的肩膀,问管家,“昨天你叫的那家外卖不错,在哪里?我们今天去店里吃。” 吴梁看着他,嘴皮动了动,“钟霖!” “干嘛?”钟霖不悦地瞪他,“你一个心理医生,做好你本分行不行?不该你操心的事儿,不要操心。” 钟霖是霍仲南身边最亲近的人。 这一点,谁都知道。 所以,在南院,霍仲南没有清醒,他说话就是管用的。 管家和两个从南院过来照顾霍仲南的阿姨,看了看他,都没敢吭声,管家伯伯还朝吴梁摇了摇头。 吴梁是个温和的性子,平常对谁都笑眯眯的,充分发挥着心理医生的“治愈作用”,可是看钟霖对于休休这么冷漠,他有点受不了,憋了许久的情绪,也炸了。 “你他妈摆脸色给谁看呢?正是因为我是他的心理医生,我才知道这个女孩儿对他有多重要!霍先生都护着她,你算个屁?凶我?你凭什么凶我?” 钟霖看他瞪得像牛一样的眼睛,没吭声。 吴梁冷哼:“你以为救得了他的命,就救得了他的人吗?别傻了!你现在救回来的,不过是一具没有生存意志的躯体。现在的他,是没有灵魂的!” “……” 钟霖看着他,突然生气,一把揪住他的领口。 “你错了!他已经忘记了。什么都忘记了。他可以重新开始,重新开始是什么,你懂不懂?就是他可以遗忘掉使他痛苦的一切,一切,当然也包括于休休!” 他的眼睛里浮上了泪雾。 吴梁一噎。 他知道,钟霖是真正关心霍仲南的人,就像他的亲人。 吴梁的火落下去了,轻轻刨开钟霖抓住自己的手。 “你冷静一点吧,你没有权利替他做决定。相信我,于休休对他,十分重要。” “重要有什么用呢?还不是个没心肝儿的东西。”钟霖眼睛红了,说得咬牙切齿,不知道是在气于休休,还是在气自己,“说走就走,不留余地,话说得那么难听!霍先生对她这么好,这么好,她怎么可以这么对他?!呵呵!说不定人家正盼着霍先生死了,好继承遗产呢。” 吴梁倒抽一口气。 “钟霖,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怎么不能说?”钟霖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一家子,都是没心肝儿的人。” 吴梁气笑了:“罪不及父母,你还怪上别人一家子了?钟霖,我看你是疯了!” “你知道个屁!” 钟霖不能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关于霍仲南的事情,甚至希望除了他之外,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包括霍仲南自己。但是,不能说不代表他心里好受。相处多年,他是霍仲南身边的影子,也早已感同身受了他的痛苦。 霍仲南不好过,他也不好过。 他觉得自己疯了,看谁都不顺眼。 “不想吃,你就别去!” 他瞪了吴梁一眼,大步走在前面。 吴梁怔了怔,慢慢跟上去,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揽住他的肩膀,拍了拍,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 于休休坐在窗台上,没有白天,没有黑夜。 她已经整整三天没有走出房间了。手机一直放在身边,聊天记录翻了一遍又一遍,几乎可以在脑子里背出来,他说的每一个字,发的每一个表情…… 但她没有打电话给他。 一切的转变,实在太快。 直到现在,她还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有时候她甚至会怀疑,噩梦里的事情是真的,还是现实里才是真的噩梦。 一日三餐,苗芮都端到她的房间里来。可是端进来多少,端出去就是多少。她有时候会吃一小口,像小猫一样,吃着吃着,就咽不下去。 她不认为自己也抑郁了,也不会像韩惠一样受了打击就寻死觅活。 她只是很颓废,需要时间整理自己—— 霍仲南手术成功的消息,她是通过吴梁知道的。 吴梁是个心软的人,偷偷发了消息给她,让她不要担心。 于休休很为霍仲南高兴,但她还是开心不起来,恢复不了以往的样子。 她不去消息,不去电话,他就不来。这至少说明了一件事,手术成功的他,仍然不记得她。 这是多么魔幻的一件事? 于休休不能接受,也说服不了自己遗忘。 这一刻,她有点理解霍仲南的抑郁症了。 大概就是像她现在这样,有心事,放不下,又无力解决,陷入了自我纠结吧? 可是,钟霖为什么要那样说呢? 那天钟霖吼她的那些话,于休休反反复复想了很多次。 有一些能理解,有一些怎么都想不通。 霍仲南为她而纠结?为什么? 她知道自己应该继续去做自己的事,该吃吃,该喝喝,该工作就工作。只要日子充实了,就不会东想西想,不会为做不到的事情烦恼…… 于是,她就这么去做了。 在修仙般的自我隔离一周后,她走出房间,下了楼。 正在骂人的苗芮,吓得差点掉魂。 “乖女。”她走过来扶住于休休,满脸担心,“是不是妈妈的声音太大,吵到你了?我不骂你爸了,不骂了,你上去吧,去吧,多睡睡觉,睡睡就好了。” 于休休:“……” 她坐到餐桌边,“我饿了。吃点东西,去上班。” 苗芮:“???” 于大壮:“……” ~ 于大壮也恢复了工作,因为苗芮让她看好闺女,要送她去公司,再把她接回家。于大壮得了命令,获得了短暂的“自由”,脱离了天天挨骂的“苦海”,可是,公司里的一堆事,并不比在家里轻松。 这些日子,幸亏有魏骁龙。 父女俩不在,一直是他顶着,只不过,顶得太难。 前期大禹在浮城投入的资金太大,可以说是举公司之力,而现在浮城没有复工的迹象,盛天那边的态度含含糊糊,从丁跃进的语气来看,完全是在等着看霍仲南的意见。 魏骁龙是个老实但也聪明的男人。 他敏感地察觉到事情起了变化。 或者说,于休休和霍仲南之间出了问题。 但是,他没有去问,只是默默地帮于家把公司守好。 大工程做不了,小工地不能停。公司几百号人,也是要吃要喝的…… 于休休回来上班了,设计部全体欢庆。 她像往常一样,和大家有说有笑,还在群里发了红包。 没有人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谢米乐也不能。 她似乎还是那个没有烦恼的于休休。 观察了几天,于大壮憋在心里的一股气,终于落下去。 一个月后,于家洲顺利进入考场,参加了高考。 在一家四口的盼望里,终于等来了成绩。这是一个超越于家洲历史成绩的分数。老师分析,上个二本没有问题。 于家欢天喜地,在柴火鸡庆祝,请了很多人,于大壮的徒弟们都去了。 这天晚上,大家喝了很多酒,热热闹闹地说了很多话,追忆往事,瞻望未来。 在散场的时候,苗芮当着众人的面儿,当着儿女,宣布了和于大壮离婚的事情。 她没有说为什么,大家都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以为只是夫妻闹矛盾,纷纷劝说师父师娘。 只有于大壮没有说话。 在大家的七嘴八舌里,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等一瓶酒下肚,他把酒杯一摔,哈哈大笑着同意了。 “离,不离我是王八养的!” …… 去办理离婚协议的日子,是苗芮自己选的。 ……他们结婚二十二周年纪念日。 她说,这叫有始有终。 于大壮没有反对,但是在离婚协议上做出了巨大的让步。他把所有的房产,股票,现金,有价证券,以及金银首饰,全部留给苗芮。 为此,夫妻俩在婚姻登记处又大吵了一架。 婚姻登记处的工作人员见惯了为财产吵架,甚至大打出手的夫妻。不过,别人都是为了争夺财产,而他们却是推让财产,好像钱财会扎手似的,将那些数额巨大的房产和金钱看着烫手山芋,谁都不肯要。 从早上九点,闹到下午四点,眼看就要下班了,仍然没有争论出一个结果。 苗芮急眼了:“于大壮,你怎么这么无赖呢?” 于大壮呵呵笑:“这辈子我什么都听你的,没有一件事情不依你。但是,老子受够了。早就受够了。这一次,说什么都不会依你。” 苗芮说:“你是不是不想离?找借口?” 于大壮说:“离!死活要离。不过,你别想让老子带一分钱走。我于大壮,光着屁\股跟你在一起,就要光着屁\股离开。我要让你看看,老子什么都没有,照样有的是年轻漂亮的女人嫁给我。” 苗芮咬牙切齿:“我呸!没有钱,就你这岁数,谁嫁你,谁要你?” 于大壮说:“要你管?苗芮,你等着看好了,到时候,你可不要后悔,哭着喊着要回头,我是不会理你的。” 苗芮泪水哗哗地流,看着婚姻登记处墙壁上的时间。 快要五点了。 五点,好日子就过去了。 她一咬牙:“好!我们看谁会后悔。” 填表,签字,盖手印。 两个人这次很干脆。 打印机嗤嗤地叫,两本离婚证分别递到两个人手里。 离开婚姻登记处时,开豪车来的于大壮,将车钥匙丢给苗芮,两只手插在兜里,转头步行而去。 一周后,大禹陷入了巨大的经济危机之中。 这个原本蒸蒸日上的小建筑公司,终于被体量过大的浮城项目拖垮了。 网络键盘侠嘲笑:小虾米想吃大鱼?这是乱了生态链。 活该! …… ------题外话------ 今天一共更了四章,不过,这一章可以当成是21号的,这样,你们就会发现,二锦今天更得好早好早好早! PS:今天写得多,错字我再修改。关于霍仲南病情部分,我已经尽量查资料,力争无BUG,但是这毕竟不是我的专业,请大家手下留情,勿较真。 然后,这一卷结束了。 明天进入下一卷内容。 再然后……还要说什么,我忘了! 啊啊啊啊!上传的时候还想起的,一下子就忘了,等我想起再补! 么么哒,爱你们。 第164章 他感觉有个人在等他 一 事情的变化,快得于休休来不及去多想。 她陪着于家洲等录取通知书,陪着爸爸和师兄们为了于家的公司东奔西走,有时候也会跟着魏骁龙去工地上,看一些她不曾看过的东西,体会一些从前不曾体会的人生,充实而健忘。 霍仲南这个名字,似乎有些遥远了。 只是,吴梁常给她发消息。 每一条消息,都绕不开那个名字。 他的病情,他的生活,他的状态,甚至说起,他有一次问起了她—— 他问钟霖,他手术那天,在他病房里哭泣的女孩儿是谁,她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 吴梁还告诉她,他似乎比以前更热爱工作了,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就急着回申城,而且,不听任何人劝告,每天都要去公司报道,哪怕什么事都不做,也一定要在公司呆一整天,很晚才走。 他有些行为很莫名,没有人懂得,也不敢问他。 有一天,他对吴梁说,他感觉有个人在公司等他。 他问吴梁,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吴梁的消息零零碎碎,一点一点累积,就汇成了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霍仲南。 于休休只是看看,笑笑,不怎么回答。 可是,每次开车经过盛天公司,她都会忍不住放慢车速,看看熟悉的街景,想想习惯思念的那个人。而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往事,就会不经意的,清晰的跳入脑海。 像一个轮回。 她在街上走着,走着,不经意就会回到这里。 像一场梦境。 她明明努力而愉快的生活着,但噩梦时不时就会跳出来提醒她,有那么一个人,有那么一段故事,曾经在她的生命里存在过。 这感觉有些微妙。 于休休很难准确的捕捉。 因为严格意义上说,这是她第一次失恋。 不是太美好,但比她想象的容易,她的平静让自己意外。 她想,大概是因为——现在的他,活得很好吧? 这种很好的状态,一直持续今天早上,吴梁告诉她,霍仲南要去国外休养一段时间,他和钟霖会陪着一起去。 于休休有些吃惊。 这么久了,她第一次问起他。 “准备去多久呢?” 吴梁叹息一声,“时间未定,还是要看他的身体康复情况。” 于休休说:“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更利于康复吗?” 她查阅过一些资料,像这种因为事故原因失去记忆的人,最好的是让他在熟悉的地方生活,和熟悉的人相处,更容易唤回记忆。 可是, 霍仲南和别人不一样。 他的过去并不那么值得回忆…… 当医生说起他严重的抑郁症时,当钟霖说起他屡次因为抑郁而轻生时,就连于休休都觉得,遗忘对他来说,是真正的解脱。 想不起她的霍仲南,也想不起过去的一切痛苦,是一个不会抑郁的霍仲南,多好!? 这种平衡,她不愿意去打破。 这时的于休休,已经渐渐理解了钟霖。 遗忘她,也意味着遗忘痛苦。 不能怪他们自私,他们是真正关心霍仲南的人。 于休休想到这里,又笑了:“这样也好。你们在国外多呆一阵子吧。他以前的生活太闷了,有机会出去,就多走走。” 吴梁叹息:“你怎么办?” “我?”于休休看着玻璃窗外灿烂的阳光,笑了起来,“我还是于休休啊!我会活得很好。” 下班的时候,于休休特地绕路,把车开到了盛天公司的楼下。 大厦高耸入云,从大厦里进出的人群,笑容满面,脸上是自信的光芒。 于休休默默停在路边,没有下车。 隔着一层玻璃,她抬起头,一层一屋,数着盛天的楼层…… 是那扇窗吗?有一个男人时常会驻足在窗边,抽烟,眯眼看申城。那个男人,也曾经在窗边望着她,无奈地笑,宠溺地拍她的头,然后,温柔地吻她。 “霍仲南。” 于休休对着那层楼那扇窗,微笑喃喃。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从明天开始,我要开始新的生活了。你不是我的那个霍仲南了,但我还是休休呀。我是于休休呀!” 黄昏的太阳晃过来,有点刺眼。 于休休觉得眼睛有点难受,又眯了起来。 “嗨!我们互相遗忘吧。” 于休休有些恍惚,好像曾经说过很多次这句话了。抑或是,即视感? 她笑了起来, 一次一次说遗忘,还是没有忘掉! 这一次于休休停留了很久,离开的时候,最后一抹霞光已经落下。 她没有回头,驾车穿入熙熙攘攘的车流,往家走。 她的车消失在街尾。 一辆黑色轿车从盛天停车场驶了出来。 她的车在红绿灯路口停下。 那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身后不远,距离两个车身。 绿灯亮起。 一个往前,一个往右。 ~ 于休休一直觉得家里的冷清是从于大壮搬走那天开始的,短短时间,感觉像宇宙爆炸地球重组了一样。没有爸爸在家,空气都变了味儿。 入户花园里的绿植被李妈打理得很好,这个季节正是鲜花旺盛的时候,几株月季怒放着,舒展枝芽,散发着悠悠的清香。 于休休深深吸了口气,换鞋进门。 李妈在厨房里忙活晚饭,渣弟在沙发上玩手机,眉头紧皱,没有了以前偷偷玩游戏时的眉飞色舞,于休休突然觉得,只是经历一个高考和父母婚变,渣弟就有了很多变化。 长大了,有了男人的样子。 爸妈离婚那天,姐弟俩都没去,就窝在家打游戏。 在这件事之前,渣弟说,高考结束,他要把所有的热情和精力都奉献给王者峡谷和召唤师峡谷。可是那一天,玩到第二局,他就兴致缺缺地丢开了手机。 “姐,为什么会这样呢?他们不是发过誓的吗?我们不是说过,一家人就要永远在一起的吗?” 于休休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别问。问就是性格不合。” 渣弟:“……” 他沉默很久,“你和我姐夫,也是吗?” 姐夫!哪里痛戳哪里吗?于休休有点好笑,拍拍他的肩膀,说:“只要你姐够顽强,你姐夫还在上幼稚园。走起,再来一局。” 于家洲:“……” 男孩子的心思没有那么细腻。 可于家洲还是发现,渣姐对于父母离婚的事,好像太过冷静了,没有表现出半点抗拒和阻拦,就连那天爸爸拎着行李箱离开家,她都没有说什么。 一切都太反常。 直到于家洲在网上搜到关于浮城的报道。 他才恍悟,高考让他缺席了家里太多事情。 ~ 看到于休休回家,于家洲从手机前抬头:“回来了?” 于休休发现渣弟的眉头微微拧起的样子,像在学着大人的模样焦虑,不由一笑,“妈妈呢?” 于家洲瞄一眼父母的卧室,“里面呢。” 他又压低声音:“爸爸呢?” 于休休说:“公司。” 于家洲微微撇嘴:“他每天都睡在公司吗?” 于休休想了想,说:“在他没有为我们找到后妈之前,从原则上来说,应该是这样。毕竟老于没有别的房子,现在也没有钱买房子。” 她神情轻松,带了些玩笑的口吻,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于家洲看在眼里,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儿。 天气热了,屋里没开空调,他起身去冰箱拿了一瓶饮料,递给于休休。 “你咋一点都不担心?” 于休休愣了一下,朝他莞尔:“小屁孩儿,你又知道我不担心了?” 于家洲不会管理表情,看到姐姐脸上的笑,就皱起了眉头,“不要把我当小孩子。你要是早一点告诉我爸妈的事情,说不定,有我出马,他们就不会离婚了。” “何必呢?”于休休仰头喝水,眼睛眯了起来,“成年人的感情处理方式和小孩子是不一样的。妈妈心里扎了一根刺,不把刺拔出来,谁也帮不了他们。” 于家洲一副颓然的样子,“到底为了什么嘛?” 于休休笑着在他的脑袋上敲敲,“玩你的游戏吧。我去看看妈妈。” “姐!” 于家洲叫她。 “渣姐!” “……” 第165章 南神,咱们家的房子塌了!!! 苗芮一个人在房间里,没有开灯。 天刚擦黑,光线朦胧氤氲,她的影子笼罩在一圈斑白的光影里,一动不动。 于休休推门进去,“天都黑了,怎么不开灯?” 灯一开,苗芮不适地眯起眼:“几点了?” “八点了,你们怎么还不开饭?” “不是等你回来吗?” 苗芮今天没有化妆,往常精致的面容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下来,眼角的鱼尾纹不可逆地点缀了她的年级。于休休突然发现,妈妈老了。 “在想什么呢?今天又看上哪个小鲜肉了?”于休休笑眯眯地走近,挨着她坐下,迅速恢复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半点端倪。 苗芮瞟她一眼,没说话。 “怎么了?一个没看上?”于休休勾起了嘴角。 离婚后,苗芮就投入了追星事业中,成了一枚标准的妈粉。几乎每天都在朋友圈发这个崽崽帅,那个崽崽美,这个崽崽有演技……她活得像一只花蝴蝶,好像完全没有被离婚的事情影响。 这让一开始准备看她笑话的人,狠狠吃了一回瘪,就连喜欢“视奸”她朋友圈的汤丽桦都绕着圈子找她身边的人询问,苗芮是不是受了刺激,一把岁数还学小姑娘追星? 苗芮呸一声,直接怼她:“老娘有颜有钱还年轻,找小狼狗不行啊?” 这个梗曾经让于休休笑得差点岔了气。 不过,不论母亲的开心是真是假,都比现在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要好。 于休休等好半天没见她说话,圈住她的肩膀,搂了搂,“怎么了呀,谁惹我们家苗女士不开心了?” 苗芮默了默,撩起眼皮,“你爸……公司怎么样?” 几十年的夫妻,怎么可能不关心? 于休休看出她的局促,一五一十把公司的情况说给她,又笑说:“你别担心。爸爸说了,他应付得来。我们要相信老于。” 苗芮不说话。 于休休又笑了,眼睛里闪烁的光芒。 “没有浮城,我们还是大禹。哪怕曾经没有大禹,我们一家人不也照样活得好好的吗?对不对?苗女士,你安心追你的星,找你的小鲜肉,我相信老于可以撑过来的。嗯?” 她在苗芮肩膀上捏了捏。 苗芮的眼圈红了,几乎要落下泪。 闺女的性子,越来越像老于了。 苗芮心里像塞了一团棉花,难受。 这么好的闺女,为什么会遇上这破事儿? 于休休看她低下头擦眼睛,生怕她水漫金山收拾不住,赶紧拿她手机,转移话题。 “你刚才在看什么?我来看看啊,你今天是哪个小狼狗的妈妈粉。” 苗芮收回手,不让她拿手机,于休休怔了怔,又从她手里拉回来,笑着问:“还偷偷摸摸的,有事瞒我?不行,我得看看。” 她可是受了老于的嘱咐,一定要把母亲看好的。 万一真的找个小鲜肉回来,那不得把老于气死呀? 苗芮没有再跟她抢手机,而是红着眼叹气,“超话关闭了。” “嗯?”于休休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超话。” 苗芮吭哧吭哧的,语气不悦,“就那个,那个【最美CP】……” 于休休的手微微一顿,觉得手机有点烫手。 她已经很久没去看那个超话了,几乎已经忘记当初和小姐妹们一起为【最美CP】去跟人战斗的日子。没有想到,妈妈还在关注。 “关了就关了呗。”于休休不太在乎的说。 “主持人发了个微博,说是被人投诉的。” “哦。” 微博天天都有投诉,不意外。 苗芮看她一眼:“盛天公司发律师信了,说是侵犯他们家老板的肖像,影响公司和个人形象……” 于休休沉下眉头,滑着手机不言语。 “你说,他忘记了就忘记了呗,难道还能把所有的过去都抹得干干净净?抹掉了,就能当成没有发生过吗?搞不搞笑,过不过分?” 于休休沉默。 慢慢的,唇角扬起。 “不是他。” “不是他?” “一个已经忘记过去的人,又怎会知道这个超话的存在?”于休休眯起眼,唇窝处荡着一丝笑,“只是,别人不想他知道,不想他记起。” “别人?”苗芮迷惑,“谁啊?” 于休休回答不出来。 谁知道呢? 也许是那个对她大声咆哮的钟霖。 也许是公司其他人,或者公司的法务。 这个超话能存活那么久,完全是因为霍仲南的默许。现在没有霍仲南的首肯,它当然就不该再活下去。因为超话里的活跃粉丝良莠不齐,又有一些黑粉天天变着花样儿的搞事,难听的话,到处可见。 “人家公司有公司的考量吧,不用为他们操心了。” “我哪是为人家操心?”苗芮瞪她一眼,“我是为你操心。” “我有什么好操心的?”于休休似笑非笑。 她把手机丢还苗芮,打开自己的手机,随意地翻阅着。 超话关闭了,当初互粉过的小姐妹还在。 她们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呜呼哀哉。用心去粉一对CP,也是付出了时间和精力的,投入了情感就会有不舍,现在超话被迫关闭,还是被当事人公司走法律途径关闭,大家都不免唏嘘难受。 于休休慢条斯理地打开粉丝群。 因为超话关闭,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一群人在哭着喊“心疼姐姐”,“哥哥是不是疯了”,“肯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有没有能接触到哥哥和姐姐的人,可不可以了解一下情况?”,大家七嘴八舌,众说纷纭。 于休休来不及看聊天记录, 刚点进去,就弹出一个公告。 ——群管理发的。 “姐妹们,很遗憾地通知大家,【最美CP】粉丝群(含总群和六个分群)将于今天晚上十二点解散。没有加好友的,可以抓紧时间互加,需要保留回忆的,抓紧时间将图片保存在本地。往后,切勿在网络散布与哥哥有关的图片,不然会被发律师函【微笑】。 对不起,这不是一个玩笑。 虽然,我很希望只是一个玩笑。 我知道,大家为了【最美CP】都付出了真情实感,也一直希望他们是真情实感,希望有一天,我们能等来哥哥和姐姐宣布大婚,到时候,我们可以骄傲地告诉全世界,我们粉的CP是真的。 很遗憾,不是。很遗憾,我语无伦次。 因为我不愿意承认,我输了,我们都输了。 我是群主,此刻,我和大家的心情是一样的,我无法忘记我们当初许下的承诺——“我们的时光不会老,我们的青春不散场”。但是,亲爱的姐妹们,我们虽然没有等来哥哥和姐姐在一起,没有等到【最美CP】完美大结局,还是不要气馁,因为我们都不会忘记,有一个回忆,有一段为他们而欢乐的日子。 我们终将会长大,越走越远, 而【最美CP】会一直留在原地,纪录我们的青春回忆。 期待在下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里,与你相遇,与【最美CP】相遇。 不说再见了,不说再见吧。” 一个短短的公告,于休休看了好久。 有好几次,那些句子需要反复阅读,才能看得清楚。 因为不知不觉中,她已泪流满面。 “天惹!乖女,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哭了?”苗芮心疼得不得了,一边为她擦眼泪,一边难过的哽咽,“别哭别哭,乖啊!咱们不理那个坏人了。关了就关了吧。我乖女这么好,会有更好的男朋友的。到时候,咱们气死他行不行?” 苗芮没有进粉丝群。 她并不知道于休休的眼泪为哪般。 可是,于休休被她的话,说得笑了起来。 一边流眼泪,一边笑,然后乘机扑入母亲怀里。 “妈妈,你和爸爸和好吧?你们和好,行不行?” 苗芮:“……行。” …… 这么轻易就说服了母亲,于休休有些意外。 得,眼泪没有白流。大魔王也算做出了贡献。 第二天上班,她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于大壮邀功,顺便请他搬回家。 没想到,遭到于大壮的拒绝。 “她要跟我好,我就要跟她好吗?想得美!” 于休休被他气笑了,“老于,你可长点心啊,机不可失,别不珍惜了。” 于大壮双腿放在凳子上,懒洋洋的摇晃着,满不在乎,“别!你爹我过得舒服着呢。多少年没有单身过了,不单身我都不知道,没有人管的日子原来这么舒服。” 于休休看着他。 “别装了。别不承认你离婚是为了她,为了我们?” 于大壮怔了怔,笑得露出了他的招牌大金牙,“承认啥?这不是为了她,为了你们的事儿。我这是为了降低风险。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有一口饭吃就行,没钱能咋的?但你们不同啊,再怎么着,她苗芮跟着我于大壮这么多年,我得为她留点家底,是不是?她不是个能吃苦的女人。” “爸爸!” “别说了。坚决不复合。嘿,老子早就说过了,你妈要后悔,看吧,打脸来得这么快。”于大壮跷二郎腿,哼起了歌。 于休休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看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布满的血丝。 ~ 设计部办公室,有人在吵架。 两个同事因为抢一个单子,争得面红耳赤,谢米乐正在安抚。 于休休走进去,看了一眼他们,笑了笑,没有说话,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 那两个人立马闭嘴了。 公司也好,人也好,有时候就靠着一股子气场,这大禹的浮城工地不顺,装修这边儿就跟着不顺。人心浮躁了,就容易出乱子,于休休知道这一点,每天都把自己的情绪管理得很好。 “大家抓紧时间干活,别为那些风啊雨的事情烦恼。公司在一起,就饿不着你们。” 于休休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顺便,发了个红包。 气氛马上就活络起来。 于休休看着群里,大家的猜测,知道现在人心惶惶,并不过多表态,而是抽出办公桌上的设计图看起来。 城市之春主体部分快要完工了,前几天已经装好了橱柜,接下去灯具、洁具、卫浴五金必须入场。但是这部分丁曲枫说要自己选材,项目经理就一直在等她,左催右催,她还拖着,无形中就拉长了工期,项目经理着急,就反馈到于休休这边来,于休休让服务专员找丁曲枫,人家把专员训了一顿,直接把电话挂了。 于休休掏出手机,把丁曲枫的微信找出来,正打算发个微信和她约一下电话时间,就看到微信上一个人。 南言。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木屋建筑那一次。 说的是建筑,可他们是因为【最美CP】才认识的,于休休甚至因为这个牛逼的粉丝而骄傲过。 所以,他知道超话关闭的事情了吗? 于休休沉默一下,给南言发了一条消息。 “南神,咱们家的房子塌了!!!” ------题外话------ 于休休:我要把某人忘了,重新找小哥哥了~~呵呵呵,天涯何处无芳草?走到哪里哪里找。小姐姐们,来点鼓励哇!!! 霍仲南: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谁在等我? 于大壮:老子扯起给你124,离我女儿远点。 苗芮:老于怕不是疯了,居然不想和我复合,老娘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于家洲:……好想象一言不合就发红包的姐夫啊,我要把我姐夫找回来! 第166章 依赖一个人 一 霍仲南放下手机,倒扣在桌子上,想了想又拿起来看。 房子塌了是什么意思呢? 他皱起眉头,双眼盯着发消息那个人的头像…… 有很多人很多事他都记不得了,他醒来后的一切,都是钟霖和管家告诉他的。不过,一些私人的账号和密码他曾经存放在一个备忘录里,刚才突然从电脑里找出来,他就登录上去看看。 然后,就看到了这条消息。 一个陌生的人,没有聊天记录。 医生告诉他,空白的记忆并不是坏事,甚至可以理解为是一种上天的恩赐。不是每个人的人生都可以从头再来,而他拥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告别过去,很令人羡慕。 他很认同。 因为,他从不认为自己有值得记忆的东西。 没有缺憾,就不必抗拒命运的安排。 钟霖端着咖啡,在门口站了片刻,发现老板并没有注意到他,内心一叹,轻轻敲门,走了过来。 “霍先生,您的咖啡。” 照顾霍仲南的事情,他不假人手。 于是,近身伺候势必就会承受比别人更多的训斥。 霍仲南只喝一口,就皱起眉,把咖啡重重放在桌子上。 “这不是我要的。” 钟霖:“……” 失去了记忆,怎么就没有失去脾气和口味呢? 他有点头痛,现在这个冷漠看着他的老板,比过去还要可怕很多——毕竟过去的霍仲南还会对他讲点情面,现在的他对霍仲南来说,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面子里子都不好再衡量了。 “吴梁说,你睡眠不好,不适合喝咖啡因含量太高的咖啡,所以,我给你换了这个。” 把锅丢给吴梁,并没有什么用。 霍仲南冷冷看他,听下去的耐心都没有,“换!” “霍先生——” “你听不懂?” 霍仲南凉凉的眼里,一丝情感都无。 钟霖脊背一冷,莫名打了个寒战:“是。” 端咖啡退下去之前,他余光扫了扫霍仲南的手机。 他怎么有兴趣看微信了? 钟霖心里有些不安,出了办公室就给吴梁打电话。 “你在哪儿呢?” “诊所。” “你过来一趟。” 吴梁:“怎么了?” 钟霖想了想,说:“我觉得霍先生有点不对,他今天一直在玩手机,看微信。” 吴梁:“……” 深吸一口气,吴梁花了三秒时间终于骂出来。 “钟霖,你就是个傻B!” 钟霖一怔,火从心上来,“吴梁你有病吧,干什么骂人?” “我不仅想骂你,还想打你呢。”吴梁冷嘶嘶地怼他:“我不觉得你这么做很过分吗?你没有权利干涉他的生活,他的过往,他的爱情。他是个病人,但不是孩子,他有选择的权利,该怎么做,应该由他自己选择和决定。你不是他妈,哦sorry,我可能侮辱了母亲这个称呼,实际上,即使你是他妈,你也没有权利替他做决定。” 钟霖沉默。 顿了顿,他说:“我只要他活着,健康就好。” “你这是什么理由?占有欲太强了吧?”吴梁说:“我看有病的人是你。钟霖,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钟霖沉默。 吴梁苦口婆心地劝:“你是你,霍先生是霍先生,你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就完事了,你现在做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一个职员的范畴……” 钟霖冷笑一声:“是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他?你以为你是心理医生,就什么都懂吗?吴梁你不懂。你没有陪他经历过那一个又一个的不眠长夜,你没有陪他在下着雨的夜晚,站在高楼天台边俯瞰过这座城市,你没有见过凌晨四点的申城,你没有见过他万念俱灰的眼神……” “他那是有病,是可以治疗的。” “你治了那么久,你治好他了吗?” 这反问,让吴梁说不出话。 钟霖又是一声低笑:“你治不好他。你治不好,你凭什么冲我吼?” 吴梁声音弱了些,“我没有吼你,我只是就事论事。” 钟霖说:“行。那你能给我保证,如果他恢复记忆,在未来的某一天,不会一纵而下,放弃自己吗?你给我保证一个,我就听你的。” 吴梁说:“我不敢保证。” “那你说个屁?”钟霖生气地低吼:“他试过很多次了,你知道吗?在京都的时候,他为什么不肯手术?不肯争取?你知道为什么吗?他不珍视自己的命。以前吧,有个于休休,我看着他渐渐好转,挺为他开心的。可是——谁会知道,于休休才是他最大的劫难!” “于休休怎么了?” “你不懂。”钟霖无法告诉他,霍仲南那些天的煎熬,也无法告诉他,当权少腾在医院告诉他,杜红鹃所言皆实,于大壮确实是当年告发赵矅选的帮凶时,霍仲南那个令人心碎的眼神。 于大壮是导致他家庭悲剧的罪魁祸首之一, 可是他爱上了对方的女儿。 他一生都想为父亲讨回公道,又无法不爱于休休, 在那几个不眠不休的日夜,他不肯手术,不肯配合医生,除了和于休休发消息,就完完全全地陷入在自我怀疑和崩溃的状态。 那个时候钟霖就隐隐知道,再这么下去,他会出事,他是要放弃自己了…… 幸好,人体有自救程序,无法做出抉择的痛苦,可以选择忘记。 没有人比钟霖更加感谢这个意外,让霍仲南失去了记忆。 “吴梁你相信我,这一切,都是上天给的最好安排。” 吴梁叹息:“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可我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现在的他,也许在你看来是健康的,但在我看来,是没有灵魂的。” “灵魂是什么?如果肉体都没有了,灵魂往哪里安放?你甭跟我扯这些,我听不懂,也不想管,只要霍先生好好活着,哪怕别人骂我,恨我,讽刺我,我全都不在乎。” 说到最后,钟霖已经红了眼。 这段时间,不仅吴梁,很多人都不理解他。 他为霍仲南换了新手机,骗他说,以前的手机车祸时遗失了,他把南院和公司都仔细地清理了一遍,把与于休休和那些能让霍仲南想起往事的东西,一并抹除,即便是许宜海的案子,他也只是避重就轻,在霍仲南面前一带而过。 并且,他不许任何人,向霍仲南提起任何与过去有关的人和事。 做这一切,钟霖不是没有怕过。 一旦霍仲南想起,他不知道他会怎么对自己。 但他不后悔。 霍仲南那一些被抑郁症折磨得看不到头的日子,因为于休休和他父亲案子饱受痛苦的样子,钟霖都是亲眼目睹的。他深知这个病的可怕,决不愿意霍仲南走上老路。 因此,他做了很多套方案,甚至为了防止于休休来公司闹事,连保安和前台都换了,并进行了特意叮嘱。 于休休有多作,钟霖是深有体会的。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于休休一次都没有来过盛天。 有一天,钟霖忍不住,给她发过一条消息, 就三个字:“对不起。” 于休休也回复了他三个字:“我懂你。” 当时看到短信,钟霖差点掉下眼泪。 没有想到最理解他的人,竟然是于休休。 这些日子以来,无数人在私底下偷偷嘲他喷他,说他大概是想学许宜海,独揽盛天大权,挟天子以令诸侯,趁着老板生病失忆,对他百依百顺的工夫,钻研权势金钱,为所欲为。甚至有人用“邓通”来形容他,说他和霍仲南的关系不正常。 钟霖嘴上说不在乎,可心里又怎会真的不在乎? 他不知道自己做得对还是不对,没有历史经验可以借鉴,但他知道,只要老板能好好活着,即使有人污名化他,又有什么关系? “吴梁,你过来陪他聊聊,看他在想什么,还有,尽量劝他少看手机,少聊天,他做的是脑部手术,不宜用脑过度。” 吴梁:“我是心理医生——” 钟霖说:“他信你。” 吴梁:“你妹儿的,你这是让我做帮凶。” 钟霖说:“谁让你已经上了贼船呢?” 吴梁沉默一会儿,笑问:“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问,你对霍先生,不会真的有点什么……难以启齿的情感吧?” 钟霖说:“你不是心理医生吗?你给我看看怎么回事儿?” 吴梁:“我看你挺像的。” 钟霖冷笑:“我更依赖你。你小心些。” 吴梁:“……” ~ 第167章 活在阴谋论里 二 “休休。丁曲枫来了。” 谢米乐走过来,敲了敲于休休的桌子,挤眼示意她。 于休休喔了一声,没有放下手机,指尖还在屏幕上摁摁摁,谢米乐有点奇怪,探头去看,“干什么呢,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听到了,来了就来了呗。” 谢米乐无语地瞄她一眼,突然带了些笑,“你这两天有点不对劲儿啊?常常看到你和别人聊天。喂,不会是网恋了吧?” “恋你个头。”于休休白她一眼,“和南神说话。” “哇,南神!”谢米乐跟着兴奋起来,“那就更值得网恋了啊。” 当于休休再一次遭遇情感滑铁卢后,谢米乐就曾经想过,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取代霍仲南,占据于休休心里的位置?她想不出,经历过霍仲南的于休休,怕是要毁了啊。可是,南言不同。他是女设计师共同的男神,如果这个人是南言的话,那确实有希望了。 “那你继续聊继续聊,我先去应付她们。记得帮我问南神好,告诉他,我也是他的小迷妹哟。” 谢米乐说着,就要出去,门恰在这时打开了,传来魏骁龙的声音。 “哪个男神啊?这么开心。” 谢米乐呵呵笑着,没吭声,于休休抬头,看到了胡子拉碴的大师兄,笑了起来,“你别听米乐大嘴巴胡说。” 她把手机扣在桌上,瞥一眼魏骁龙,突然皱眉。 “大师兄,你是不是没有休息好,怎么……这么憔悴?” “没事。”魏骁龙嘿嘿笑着,挠了挠头:“刚碰上丁小姐,说是找你。我就给她带上来了。”说到这里,他看了谢米乐一眼,走近于休休,压低了声音。 “你好好和她说,现在咱们公司这个情况……这样的大客户,得罪不起。” 这是一种衷告。 也是一种来自过来人的指导。 于休休知道大师兄担心她的性子会压不住火气,也知道大师兄这些天为大禹操碎了心。 “放心吧,我肯定把她当菩萨供起来。”于休休拿起手机,站起身要去“迎接”丁曲枫,可是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笑眯眯地盯着魏骁龙,伸手扯了扯他的头发。 “该理理了!小心巧巧姐不要你。看把你邋遢得!” “嘿嘿!”魏骁龙只是笑,不反驳。 大家似乎都认定了他和金巧巧是一对,只有他自己不确定。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去谈恋爱,当然,也不想反驳于休休的好意。 …… 丁曲枫在接待室。 于休休过去的时候,韩惠刚给她端了茶出来。 两个人在门口碰见,于休休朝她一笑,韩惠回头看了一眼房门。 “你小心些。” “嗯?” 发生了那件事后,韩惠沉寂了一段时间。于休休代表爸妈向她道了歉,然后在谢米乐的劝慰下,韩惠回到了公司上班,但是她比往常更加沉默了,哪怕是和于休休,也很少有话讲。 所以,她突然的叮嘱,让于休休有些意外。 “怎么了?她会吃人?” 韩惠垂下眼皮,“脸色很差,像是来找茬的。” 于休休:“哦。” 推门的时候,她又回头朝韩惠一笑。 “我最不怕的,就是人家找茬。” 韩惠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 于休休做好了应战的准备,可是丁曲枫却没有开战的节奏。 不仅不战,甚至想要寻求合作。 “这几天有事耽误了,没有时间去选灯具和洁具。不好意思,如果拖了工期,我自己负责。” 于休休莞尔,找了纸和笔,推到她面前。 “好,你把刚才说的写下来。” 丁曲枫一怔:“你说什么?” 于休休说:“很多客户都喜欢说客套话,可是一旦工期超过合同约定,他们可不会自己负责。所以,口说无凭啊。” 丁曲枫:“……” 看了于休休片刻,她笑了。 “你还是没变,很欠揍。” “你也一样。”于休休收回纸笔,拿起城市之春的方案,“丁小姐,从你接手这个装修项目开始,一会资金短缺,一会儿要更换设计,一会儿要和公司解约……我们已经为此协商过很多次,浪费了彼此相当多的时间。现在主体即将结束,大笔资金都花进去了,咱们能不能一鼓作气,心平气和的装修完,给红叶老师一个圆满的结果?嗯?” 丁曲枫看着她,低头喝了两口茶,“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跟你吵架的。也不想说这个装修的事。” 于休休:“可是我和你,只有装修的事情可谈。” 丁曲枫一笑,“不,应该还会有些别的。比如,霍仲南?” 于休休眯起眼,冷冷看着她。 丁曲枫抬了抬眉,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在自我解嘲,那表情有点暧昧不明,“你和霍仲南分手的事,我只是个吃瓜群众,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当然,我今天来找你,也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自己。” 于休休勾唇,“怎么?你是继许沁之后,又一个想做霍夫人的?” 丁曲枫笑了笑:“霍夫人,当然,谁不想做?不过,我有自知之明。没这个奢望。”她看定于休休,突然压低了声音,“最近的盛天,动向不对。” 于休休抿嘴,“我不觉得这是我该关心的事。” 丁曲枫说:“当然该你关心。毕竟你们大禹的浮城是和盛天捆绑在一起的,你可别告诉我,拖垮大禹的,不是浮城哦?” 于休休沉默。 丁曲枫就像看透了她,一口气把话说完,“实话告诉你吧,霍仲南现在基本不怎么管盛天的事情,大事小事都是由着钟霖在做主。我就不明白了,以你和钟霖的交情,为什么他不肯给你行个方便?非得致大禹于死地?” 于休休仍然不吭声。 丁曲枫笑了笑:“一开始我以为他们说的事儿,是个玩笑,现在看来,还真有可能是真的。” 于休休:“什么?” 丁曲枫眨了个眼,“你先告诉我,霍仲南为什么跟你分手?” 于休休冷笑:“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和他分手呢?” 丁曲枫说:“不用给自己脸上贴金,你分他?呵呵!依我看,目前这个情况,霍仲南确实十分宠幸钟霖,那些传言十有八九是真的。” 她看于休休的眼神儿,带了几分同情,“输在男人手上,你也是够丢人的。” 于休休笑了起来:“你这脑洞开大了。钟霖?不可能。” 丁曲枫叹口气,“信不信由你吧。我话说到这里,反正现在公司里,人人自危。钟霖大量启用新人,对旧人十分防备。就连我爸,都被边缘化了。我爸基本上见不到霍仲南,所以我说,我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 于休休抿了抿嘴,眉眼又带出几分笑。 “你凭什么认为我能帮你呢?一个被男人打败的女人?前女友?这身份,我寻思毫无战斗力啊?你是不是找错了人?” “病急乱投医吧。”丁曲枫多看了她两眼,“不论怎么说,你是霍仲南真心爱过的女孩儿。我不会看错的。他现在的情况,我怀疑是出了什么问题。”她指了指脑子,“听说他脑子做了手术,我怀疑,是不是这儿出问题了,所以才被钟霖拿捏住?” “你们这些人啊。”于休休似笑非笑:“整天都活在阴谋论里,不累吗?” “你劝你,争取争取吧。”丁曲枫也笑,“就算是——为了浮城。” 丁曲枫是半小时后离开的。 离开前,她承诺明天去选洁具和灯具,并且约于休休一起。 于休休作为设计师,责无旁贷为她的装修负责。更何况,这也是毕红叶的心血? 第二天,她叫上了谢米乐,两个人一起到了相约点。 丁曲枫也不是一个人,跟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霍戈。 这个发现,既意外,又不意外。 第168章 南神,我们重新认识吧 三 四个人在一起选灯具,相处极为诡异。有三个设计师相陪的丁曲枫,也没能很好的解决“选择困难症”问题,反而因为于休休和霍戈常有不同的意见,导致思想极为不稳定,浪费了很多时间。 中午,四个人在商场找了一家快餐,随便垫垫肚子。 大家都饿了,于休休却没什么胃口,别人吃东西,她就有一口没一口的玩手机。 霍戈看了她几眼,忍不住了。 “你这习惯不对。吃东西玩手机,伤胃。” 于休休不抬头,“关你什么事?” 霍戈哑住。 丁曲枫笑着瞥他一眼,“你最近是不是善心泛滥了?” 上次霍戈帮霍仲南力抗许宜海的事情,虽然是丁跃进一手促成,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他创造机会,做两手准备。但是,丁曲枫事先是不知情的。她和许沁多年姐妹,事后被几个朋友骂得狗血淋头,现在对霍戈还有意见。 而且,这个王八蛋,那时候装着很喜欢她的样子,完事儿就过河拆桥,一句“哥们儿,兄弟”就把她打发了。 丁曲枫吃了个暗亏,看他哪儿都不顺眼。 今天,听说她要来选灯具,霍戈凑上来“将功补过”,热络络的陪她,丁曲枫原本还开心了一下,结果一转眼,就关心上别人了。 她突然有点悟了。 这王八蛋醉翁之意不在酒—— 根本就是冲于休休来的! 丁曲枫想想,牙根儿有点痒,笑着说:“下午你不用陪我了。我们三个女孩儿意见统一,很快就买好了。有你在,反而误事。” 霍戈说:“说好了陪你的。放心吧,下午我不发表意见,你就当我是个哑巴好了。” “呵呵呵。”丁曲枫目光深了些,“你咋这么能呢?我是不是应该好好感谢你?” 霍戈眉梢扬了扬,“不用不用,谁让咱们是兄弟。” 兄弟的事就是自己的事,下午,说好了做哑巴的霍戈,完全败给了职业习惯。同为设计师,他有太多属于自己的专业见解,可是男性审美和女性审美,天生就无法完全融合。于是,纠结了一上午的丁曲枫,再次被他们说得像一棵墙头草,选择困难症附加了两千倍,整整用了一天,也没能把东西都选好。 “我服了。” 丁曲枫把气撒在霍戈身上。 “你能不能闭嘴呢?” 霍戈很无辜:“我又没收你的费,免费给意见还错了?另外,我只是出于职业道德,提出我的意见,你可以不采纳的啊?” 丁曲枫:“……” 是可以不采纳,可是谁让他总是说在点子上呢? 霍戈是凯利的设计总监,这招牌是闪着金光的,那张嘴也是抹了金子的。即使有时候丁曲枫更喜欢于休休的建议,也常常会受他影响。 “算了,我们明天再约吧。” 眼看天快黑了,丁曲枫腿有点痛,不耐烦了。 于休休看她一眼,“明天我有事。” 丁曲枫:“那换个时间。” 于休休想了想,不满地剜向霍戈,“那关于工期拖延的问题……” 丁曲枫:“我负责。” 她大步走在前头,去取车。 很显然,是郁闷到了。 于休休无所谓地笑了笑,挽住谢米乐的手,“我们走。米乐。” “喂!”霍戈手插裤兜儿里,朝她懒洋洋的笑,“不用和我道别的吗?有没有礼貌?” 于休休眯起眼:“影响别人的工作,你有没有礼貌?” 霍戈笑,“我是在帮你。” 于休休冷哼:“不需要。” 她转身便走,霍戈在背后喊住她,“喂!听说你单身了。好巧,我的怀抱也闲着。要是想哭了,欢迎来投。” 投他个大头鬼。 于休休恶狠狠地剜他一眼。 突地,又想到一件事。 她松开谢米乐的手,走到霍戈面前。 “我有事问你。” 霍戈漫不经心地笑:“怎么,想通了?” 说着,他朝她张开双臂。 于休休不理他的调侃,一本正经地问:“上次你帮霍仲南,是不是有交换条件?” 霍戈似笑非笑:“我难道不能只是出于正义吗?我姓霍的。你说,我是愿意便宜了许宜海,还是愿意帮我表哥?” 于休休不信,歪了歪头,“你真的不是为了捞好处?那为什么要亲自跟他谈?” 霍戈耸了耸肩膀,“我不亲自跟他谈,他怎么能记我的人情?” 顿了顿,他坏坏一笑,“能让他记一个人情,对我的将来,是有莫大好处的。你说呢?” 于休休点头:“哦,明白了。” “可惜。”霍戈勾唇,“这人情,现在似乎没什么用了?他连你的情都不记,又怎会记我?” 看来霍仲南失去记忆的事,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 于休休看他一眼,抿了抿唇,“走了。再见。” ~ 走了太久的路,于休休累瘫了。 回家泡了个热水脚,她回到卧室,就把手机上的图片找出来。 今天去看的灯具和洁具,她都有拍照留存。在网上找出原图来,她用软件融合到设计图里,然后将它们和霍戈选的灯具一个个做出对比图,发给了丁曲枫。 “你再看看,多对比,不用马上决定。” 丁曲枫没有回复,也不知道看见没有。 于休休又同时发了一份给谢米乐。 然后,躺到床上,想了想,又给南言发了一份。 “南神,你给我参考参考,哪一组灯具,更适合这个设计。” 之前她发的消息,南言没有回复。 不过,他本来就是个怪人。或者说,有才气的设计师全都是脾气古怪的,于休休深信这一点,何况,对方是南神,也是她的男神,她当然可以原谅对方的任何轻慢啊? 发过去了,她没有期待南言会回复。 又重新审视一遍,她不想再纠结了,丢下手机去洗澡。 不曾想,等她吹干头发走出来,居然有了新的信息。 南言:“如果是你的房子,选你喜欢的那一套。如果是客户的房子,选客户喜欢的那一套。” 呵! 于休休乐了。 她一度以为,像南言这样的设计师,是不会考虑客户为何物的。他应该是一种特立独行的生物,用自己的设计理念,包装自己的作品,达到自己的艺术追求。这才是高端设计师,不是吗? 于休休说:“可是如果客户喜欢的灯具和我的设计不搭,这设计就没有灵魂了呀?” 南言:“任何不尊重客户需求的设计,都是耍流氓。设计灵魂这个词,原本就是设计师用来忽悠和欺负客户的。” 于休休:“……” 这新鲜的论调,居然是从南言嘴里说出来的? 于休休乐了。 “如果不考虑这些元素,不考虑客户需求呢,你觉得哪一套好?” 南言:“第二套。” 于休休:“……” 果然男人都是同一眼光的大猪蹄子么? 他居然认为霍戈的选择更好。 于休休有点挫败:“你这么说我还挺尴尬的。我选的是第一套。唉,你给我留点面子嘛。” 南言:“你是谁?” 呃? 于休休冷不丁看到这句话,吓了一跳。 “你不知道我是谁?” 南言:“不知道。” 于休休:“……” 以前聊过天的人啊,居然不记得她了? 于休休原本就灰色的心情,更灰了。她发了一个无辜的表情,“我是你的小粉丝啊,南神。” 南言:“哦。” 哦就完了? 于休休看着手机屏幕,嗤一声笑了。 “你为啥就不谦虚谦虚?” 南言:“不意外。” 额!好吧够拽够狂够自信,这确实像是南言的风格。 于休休于挫败中,又找了一丝曙光。毕竟他是南言啊,肯定是日理万机,交游广阔的了,两个人以前也不经常聊,这都几个月过去了,忘记她也正常吧? 更何况—— 她换头像,换了网名。 自从没有了“南院大魔王”,她就把“休休小妖精”改成了“小鱼爱火锅”。这不男不女的名字,谁知道她是谁? 于休休这么一想,了然了。 “那咱们重新认识一下吧。南神,我是一个小设计师,也是你的小迷妹。多多关照啊!” 南言没有回答。 于休休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不要被我的热情吓住了,我不会经常打扰你的,就是如果有设计方面的疑惑,可不可以向你讨教讨教?” 南言:“可以。” 哇哦! 这算是重新认识了吗? 于休休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下,“所以,你现在能和我说说,为什么你要选择第二套方案吗?我想知道你的理由。”如果他能说服她,哪怕这个是霍戈的选择,于休休也愿意去相信。 然而。 南言说:“不能。” “……” 拒绝得好干脆,好无情。 于休休发了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那行吧,你忙。有时间聊。” 南言隔了一瞬,又告诉她:“我到睡觉时间了。晚安。” “……” 天惹!这是哪来的外星人? 年轻人哪有这么早睡觉的啊? 于休休觉得不可思议。 这人高寿啊? …… ------题外话------ 错字传了再改哈~ 么么哒, 晚安,我的小仙女们! 谢谢你们支持休休,支持这本书! 第169章 毫无心机的小奶狗 一 南神的作息如此老年人状态? 这个愉快的发现,治愈了于休休心里某个未知角落里的忧伤。 这天晚上,她不仅睡得早,而且还睡得香。 梦里的世界,是一个难得的大晴天。她坐在一辆飞驰的列车上,窗外的田野空旷幽远,春暖花开,油菜花泛着耀眼的金黄,阳光照射在不知名野花上,露珠反射出的光芒,美丽、晶莹,馨香。她不知道列车要驶去哪里,但梦境宁静,温暖,她很快乐。 第二天起床,她就给丁曲枫发了一条消息。 “我昨天一夜未眠,将霍总监的建议重新做了梳理和对比,发现他说的确实有些道理,在这一行,他比我有经验,你可以考虑他的建议。当然,主要还是尊重你的意思,我们说的,都只是参考。” 丁曲枫:“好。” 秒回! 看来也是个纠结症晚期的人。 于休休说:“那我就不陪你去选灯具了,你下单直接发工地。” 丁曲枫想了想,“你就是不想陪我去,才故意妥协的吧?” 于休休说:“不不不,我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思考,发现确实是自己钻牛角尖了。我之所以反对,也许只是因为我本来就看不惯他。嗯,从今天起,我要学着和世界和解。” 丁曲枫:“……” 这是于休休尝试和世界和解的第一个决定。 她发现,并没有那么难。 比如,她讨厌霍戈,但接受他的方案之后,说服自己,再仔细看昨天做的对比图,就不得不承认,霍戈能坐在凯利设计总监的位置上,眼光是有独到之处的,至少他站的高度,于休休还没有到达。 甚至于,他以前说的那些话,也不完全是为了打击她。 在这个行业,她是新人,有的仅仅只是天赋。 于休休尝试和世界和解的第二个决定,就是和过去和解。 因此,当霍戈邀请她见面的时候,她没有拒绝。 人家是业内前辈,要指导自己,不是坏事。 于是,她化了个淡妆,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出现在霍戈面前,差一点把对方吓死。 “于休休,你吃错药了?” “嗯?霍总监,你是在夸我吗?” 开启微笑模式的于休休,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芒,仿佛把霍戈从遥远的记忆里拉了回来,让他想起了最开始认识的那个于休休。 喔,这就是于休休。 看着女孩潋滟的双眼,在对自己笑,霍戈心里一阵涟漪。 “没错了。在夸你。” 与人和解,是一件愉快的事。 当于休休发现霍戈其实没有那么讨厌之后,连同他说的话,都觉得非常有建设性,以前让她鄙视的东西,现在看来,也成了金玉良言。 霍戈这个人,可能是精致利己,自私自利的,甚至是有些不择手段的。但是,在这个世界有太多像他这样的人,为了生存在努力。于休休觉得,没有经历生活的苦,是没有资格去批判人家的。 ——不是每个女孩儿都能活成以前的于休休,不是每个女孩儿都有个亲爹叫于大壮。 “你变了。”霍戈懒洋洋的望着她笑,“能不能告诉我,这一个晚上,你发生了什么?” 于休休笑:“睡觉。” 霍戈不相信:“没了?” 于休休想了想,“喔,还做了个梦。” 霍戈噎了噎,发现她湿漉漉的眼睛很漂亮干净,就是那种毫无心机的小奶狗看人的样子,根本就没有防备心,更不像在撒谎。 “好吧,我就当是自己魅力升级了,居然让你有了笑容。” 于休休说:“毫无疑问,是的。霍总监你帅起来简直毫无人性嘛。” 啧! 这丫头夸起人来,让人骨头都酥了。 霍戈明知道这只是于休休式的客套,还是有点飘。 “所以,这么帅的霍哥哥,必须要给你一个最有用的建议了。” 于休休眨眨眼,“什么?” 霍戈慢慢放下杯子,看着乖乖的于休休,“脱离大禹。独立出来,单干。” 于休休:“???” 看霍戈一本正经,不像在玩笑,她忍不住笑,“这,不是,霍总监,我是我爸的亲生骨肉,脱离不了,哈哈。” 霍戈皱皱眉头,“目前大禹什么情况,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于休休:“???你要说什么?” 霍戈:“等一会儿,我带你去个地方。” 于休休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里。 不过,准备和解的她,没有拒绝他的提议。 上了霍戈的车,两个人慢慢悠悠的说着话,然后霍戈把她带到了——浮城。 “看到没有?”霍戈把车开到一个高坡上,可以远远眺望这一座庞大的浮城基建,“这里已经是一片烂尾楼了,盛天不理,也没有人敢接盘。那么,大禹投在这里的钱,收不回来,你觉得,公司还能撑多久?” 他说着,又瞄了于休休一眼。 “但你的装修设计部,在今年完全是盈利的状态。如果你不想被大禹拖死,或者不想你爸爸最后连退路都没有,趁早和公司砍断,学学壁虎断尾的魄力,快刀斩乱麻!” 于休休沉默一下。 “你说,他为什么这样做呢?” 霍戈微微一怔,“谁?霍仲南?” 于休休摇头:“钟霖。” 霍仲南身体并没有完全康复,而且他刚刚醒来,对公司的很多事情都不了解,盛天的大事小事都是钟霖一个人决断。霍仲南完全信任他,依赖他。这一点,虽然外面的人说得难听,但是于休休是相信钟霖的。 因为霍仲南哪怕失去了记忆,也不是傻子。 他信任钟霖的基础是,钟霖值得信任。 就算他不了解钟霖,但相处的感觉,甚至看他的眼神,他是能感觉出来的。 她相信,一定是霍仲南认为钟霖可以相信,才会这样毫无顾虑地将公司相托。 可是,为什么钟霖不肯恢复浮城项目呢? 难道是故意针对她,针对大禹?难道真是情敌关系? 霍戈似乎也有些疑惑,“我认为,原因无外乎有两个。” 于休休转头:“嗯?” 霍戈说:“第一,浮城这个项目,一开始就是霍仲南的个人意愿,公司高层其实是反对的。或者说,他本身就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某个领域的追求?现在,他不管事儿了,钟霖能继续烧公司的钱,加大投入,帮老板做赔本的买卖吗?” 于休休喔了声,“确实不能。” 霍戈看了她一眼,突然又是一笑,“当然,也可能还有一个原因。” 于休休:“嗯?” 霍戈笑着说:“钟霖了解霍仲南的这个私人意愿是什么。而他,并不愿意霍仲南继续——因为他怕霍仲南,想起来。” 于休休心里一沉。 意外地看着霍戈,久久不语。 霍戈唇角上扬,“怎么?这么看我?” 于休休说:“你知道多少?” 霍戈轻咳一下,扬了扬眉梢,不那么正经地笑,“不要小看你霍哥哥。我说了,我也是姓霍的。和霍仲南是本家,别人不知道的事儿,我多少能知道一些。” 于休休沉默。 霍戈又正经起来,“你现在先别操心他吧,操心操心自己。我看你大小姐,不像是能吃苦的。一旦大禹破产,你……买不起包包,买不起衣服,买不起口红,还要被人嘲笑。啧,想想吧,恐不恐怖?” “要你管!” 于休休瞪他一眼,没好气地下了车。 她站在路边,眺望浮城。 这个地方,原本将被打造成最为豪华奢侈的建筑群落,是霍仲南要打造的盛世浮城…… 现如今,它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基建框架,三三两两耸立在那里。浮城烧掉的,不仅有盛天的钱,还有大禹全部的家当。 “这座浮城,怕是等不来它的盛世了。” ~ 建筑和装修,常常被人当成同一个词汇来使用,其实它们分属不同的行业。于休休在装修行业是个刚冒头的新人,但霍戈不是,他在这个圈子摸爬滚打,对行业本质看得很透。 大禹的事,势必会影响同一公司的装修设计部。以后于休休还能不能得到客户的信任?能不能接到单子,是个很大的问题。而且,公司的财务不分开,装修设计部会跟着完蛋。 回到公司,于休休马不停蹄地找到于大壮,提出“分家”。 原本,她还准备了一堆说辞,想要说服父亲,没有想到,她话音未落,于大壮就拍了板。 “分。马上就分。” 于休休眼圈一红:“爸爸……” 第170章 小鱼,于休休的新征途 二 这些天于大壮明显憔悴了,胡子没有刮干净,衣服也不像在家里有苗芮操持时整洁,单身汉的日子不好受,他又回到当年出门打拼的样子,有些匪气,甚至看着有点落魄。 于休休十分不忍看父亲如此,勉强一笑。 “爸爸,等我赚钱养你和妈妈。你以后就不用那么累了。” 于大壮拍拍她的肩膀,咧嘴一笑,满脸无所谓,“我闺女长大了,懂事了,可以独当一面了,爸爸很开心。” 看于休休难过的低下头,于大壮反过来安慰她。 “傻孩子,别想太多。人这一辈子,就是个体验。财来财去,不用在乎。爸爸讨过饭,穷过。爸爸穿金带银,走路带风,富过。爸爸还娶了镇上最漂亮的女人,你的妈妈,生了一双最漂亮乖巧的儿女,你和崽崽。这辈子,爸爸值了,没什么可遗憾的。”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于休休鼻子酸了。 她突然抬头,泪着眼睛,问:“爸爸,你恨他吗?” 于大壮怔了怔,笑了,“恨谁?那小子呀?” 于休休咬唇不语。 于大壮摸了摸她的脑袋,乐了。 “做生意而已,有赚有赔,恨什么恨?别把爸爸想得这么小肚鸡肠好不好?要说恨,就只恨他让我女儿伤心,哼,有机会老子还抽他。不过——” 于大壮又低下头来,给于休休擦眼泪,哄她。 “做父母的,一辈子的努力,无非希望儿女能幸福。儿女懂事了,独立了,长大了能养活自己了,能过点幸福的小日子,父母就欣慰了……你看爸爸啊,这些不都有了吗。这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幸福?嘿嘿,你和崽崽,就是爸爸的宝。多少钱都换不来,我比谁都富有。懂不懂?” 于休休点点头。 “老于,我居然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当然有道理了。我老于是谁?就是最伟大的哲学家啊。”于大壮虎着眼睛看她,“人不能什么都要的。对不对?我有这么好的儿女,这么好的老婆,哪能再贪心,发大财,走大运?嘿嘿!够了够了。装修设计独立出去,你好好干。最好,换个名字,别叫大禹了,遭人埋汰。” 大禹等于大鱼。 取于字谐言,也是为了展现于大壮的胸怀。 这次人家都嘲笑他们,别叫大鱼了,直接叫虾米吧。 于休休被他逗乐,想了想,又瘪嘴望着他。 “老于,你就是大鱼,非池中物。而我嘛,就叫小鱼。大鱼的女儿,小鱼。” 小鱼装修设计公司成立了。 于休休自己做法人,办公地点还在老地方,挂牌的那天,大家都很低调,于休休亲自让人送菜,在食堂煮了火锅,整个设计部的同事都参加了。 “别的不多说了,往后,大家一起干。” 于休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如果说上次接手家里的设计部,是一种历练,那么这次独立出来,相当于自主创业。而且,于大壮能支持他的资金不多,唯一的优势是,已经打好了基础,未来能经营成什么样子,就看她自己了。 在成立的“火锅大宴”上,于大壮开怀大笑,喝了很多。 苗芮也来了。 坐在隔壁座,看他喝酒。 整个过程,夫妻两人情绪都管理得很好,但彼此谁都没有说话。 韩惠今天请假了,没有来。大概是怕苗芮看到她不舒服吧?这个发现,让于休休有点内疚,惠惠有时候……就是太过懂事了。 她想趁着今天的好日子,让父母两个,好好说道说道。 可是,于大壮完全不领情。 吃好喝好,他和员工们打过招呼,就径直上楼。 这段时间,他已经把办公室住出了家的味道,大家也习惯了。 只有苗芮不习惯。 她皱着眉头,坐了一会儿,借口去厕所,默默上楼。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灯光很暗,她站在门口,一眼就能看到斜躺在沙发上的于大壮。 衣服没有脱,鞋也没有脱,一只鞋还在搭在茶几上,整个人邋里邋遢,姿势别扭的蜷缩着,看上去像个流浪汉。也不知道他睡着没有,双眼紧闭,一点动静都没有。 苗芮推开门,慢慢走进去,站了片刻,没有见他睁眼,又蹲下来,低头闻了闻他的衣服和头发。一股子烟味儿、酒味儿,还有汗味儿。 她嫌弃地皱起了鼻子。 “干嘛?”于大壮醒了,防备地看着她。 “你说我干嘛?”苗芮眼圈有点红,看着他不转眼。 “别乱来啊!”于大壮瞪着眼睛,拉紧衣领,“几十岁的人了,闹出去不好看。” 苗芮:“……” 她看了他一眼,伸手把他的腿推开,坐在沙发上。 “不是说离了婚,有的是年轻漂亮的女人跟着你吗?人呢?拉出来老娘见识见识啊!” 于大壮尴尬地咳了声,慢慢坐起来,扶着沙发,看着她的背影,依稀仿佛间,好像看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扎着大辫子,背着竹兜子去打猪草的女孩儿。 他乐了:“干嘛给你看,你谁啊?” 苗芮呵呵冷笑,“我是你孩子的妈。” 于大壮:“……” 他挠了挠脑袋:“最近事多,懒得去找。再说了,找个恶婆娘欺负自己,我是吃多了撑的么?一个人多自在。”他斜眼飞向苗芮,笑得有点得意,“一个人过着不要太舒服,我才不给自己找事儿呢。” 苗芮剜他,“恶婆娘,你是说我了?” “谁恶说谁!”于大壮打个哈欠,又歪歪斜斜地倒下去,冲她摆摆手,“走吧走吧,我困了。要睡觉。” “你睡你的,我参观参观你这猪窝。” “孤男寡女的,大晚上共处一室,多不好。” 苗芮回头瞪他一眼,于大壮当即噎住。 做妻管严的日子久了,会有潜意识的依从和惧意。苗芮一瞪,他马上熄火,无奈地摇头,“行行行,你参观,随便参观。走的时候,给我把门儿带上。” 他闭上眼睛,倒下去,假装睡觉。 再不敢睁开眼睛。 他怕再多看她几眼,就会没出息的哭着喊着求她,跟她回去……现在大禹的事情没解决,他不想做她的拖累,不想让女人跟着自己背上巨额的债务。 苗芮在房间里走了起来。 看他的办公室,看那些被他揉成一团卷在柜子里的衣服和鞋,又回头看睡在沙发上的男人。 这些日子,两个人很难见面。 她已经很少这样近距离地看他了。 大禹的事,苗芮帮不上忙,可她并不能真的拿着那些于大壮拼下来的财产,心安理得的泡小鲜肉——那些,都是她做给他看的。 只可惜,他毫不在乎。无论她怎么演,他都不肯做观众。 时间越久,苗芮心里越不淡定。她真的没有想到,她是最先后悔离婚的人。 一个人在家的日子,听到门的响声,都会下意识地想到他,希望开门的人是他。 然后一次次希望,一次次失望,渐渐焦躁,愤怒。 这个没心没肺的男人,拍拍屁\股就走,再不回头,难道真的要恩断义绝了? 苗芮站了很久。 于大壮就像个死人一样,一动不动。 她知道,自己但凡要点脸,也该走了,顺便为他关上门。 “老于。”苗芮看着沙发上的人,莫名就想到了那个当年为了追求她不管不顾的男孩子,那个小于,被岁月变成老于了,人也变了。 苗芮喉咙莫名有些苦涩,“我走了。” 于大壮咂咂嘴,嗯声。 苗芮气苦。 她走近,垂着脑袋看他。 “过几天,崽崽去新学校报道,你不送他吗?” 于大壮像是困极了,勉强睁开一丝眼缝,“他都大小伙子了,成年人,送什么送?再说了,就在申城,又不远。让他自个儿去。” “……” 苗芮说不出话。 等了片刻,他还没声音。 她又重复一次,“我走了。” 于大壮仍然没有回答。 苗芮下意识地咬住下唇,尝到了嘴里苦苦的味道。 这在以往,是她不能想象的。以前的于大壮,不论多忙多累,只要她提要求,他都会笑呵呵的满足。 她要吃东西,他就去买,她不想吃东西,他就喂。 她要回去,他就送,她懒,他就背。 现在她还是站在他的面前,他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 苗芮心里突然有些慌,从来没有过的慌。她甚至无法想象未来没有于大壮的日子。哪怕离婚的时候,她都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可怕。 但是,明明做错事的是他啊? 让她原谅让她当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她的骄傲不允许。 苗芮默默地走出去,为他关上了门。 又在门外站了片刻,她觉得,隔着一道门的他们,越来越远。 也许,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第171章 这该死的阴差阳错!! 小鱼公司从大禹独立出来,业内有很多说法。 尤其于休休以前名声并不是太好,“啃老”,“虚荣”,“不上进”,“娇娇女”,“傻白甜”这些标签,几乎是粘在她身上的缺陷。一个人要让别人改变看法很难,哪怕有一段时间,因为霍仲南,她曾经扬眉吐气过,可是…… 越是从高处掉落,越是疼痛。 那个人把他带到高处,然后放手,任由她自由落体。 不仅摔得痛,被人骂得狠,也真的是受够了冷眼。 于休休有时候想,爸爸不恨她,自己是不是应该恨他一恨? 可是,想着想着想着,她就忍不住笑了。 ——该感谢他呢。她长大了。 ——只要他好好的,不就好了吗? 于休休不去关注别人对她的说法,但是,还是很关注公司的形象,该有的正面宣传,还是不能少。 公司注意公号,微博,广告,这一块儿,她交给了韩惠管理。 韩惠性子沉闷,不适合跟人打交道,做后勤再适合不过。而外面张罗这些需要抛头露面的事情,她让谢米乐来负责,给了她一个总经理的职务。 对于她的安排,谢米乐和韩惠都没有意见。 于休休把自己的精力,都用在公司的规划和发展上,这个时候,大方向的把控尤其重要。一个公司从成立到接单,到设计和项目,从成本核算到财务和员工的管理,有太多环节。 不长时间下来,她发现自己的心态起码老了十岁。 看她辛劳,霍戈特地给她发来凯利的很多内部资料。 “拿去抄作业!” 于休休看一眼就知道,这是凯利的运营模版。 照着抄,照着做,有前辈的经验,即便不能大放光彩,至少不会出大错。 “有心了。”于休休回复:“可是,我读书的时候就讨厌抄作业。要不然,也不会和学霸同桌,考出学渣的水平。” 霍戈:“借鉴别人的成功经验,没有坏处。” 于休休说:“我发现你这个人,很没有底线呢?” 霍戈:“我怎么了?” 于休休说:“凯利是你东家,和我们是竞品公司。你这是违反职业道德的吧?” 霍戈:“我们是竞品公司没错。但是——凯利不是我东家。” 于休休愣了下:“嗯?你跳槽了?” 霍戈得意:“你不是问我,上次帮霍仲南,有什么好处吗?这就是好处之一。我现在是凯利最大的股东。换句话说,我是凯利的老板,懂?” 于休休:“……” 这个真没有想到。 “你这个人,可真是懂得钻研。坏起来,也是真坏。” 霍戈冷笑:“你说错了吧?不是我坏,是别人坏。凯利是我和几个同学一起投资创建的,成立的时候,我就是股东。这些年,我一手把凯利做起来,结果公司刚刚开始营利,我就被人釜底抽薪,踢出了局。呵呵,我找谁说理去?” 于休休闭了嘴。 不知道别人的经历,就不要妄言。 霍戈又笑了:“不是每个人天生就坏的,我也曾经善良过啊小姐姐,可是有什么用呢?善良没用的。利益面前,父子兄弟都能反目成仇。何况同学?我忍了这么久,就为了等到以牙还牙的那一天。你说,有机会了,我为什么不?” 于休休嗯了声,“所以,复仇版的霍总监,你现在是把自己公司的作业,拿给我抄吗?” 霍戈:“也可以这么理解。” 于休休笑了起来,“你就不怕我抄出来的分数比你高,走你的路,抢你生意,让你无路可走?” 霍戈咝咝笑:“不能那么说。现在的小鱼,走不了凯利的路。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这些东西都是凯利玩剩下的了。小鱼能用,但凯利现在不用了。我们走的是不同的路,懂?” 额! 这话有点狂, 但也是事实。 小鱼还是个小公司。 凯利国际已经是知名品牌。 “好吧。那就多谢你了。” 于休休伸了一个懒腰,“但我还是不爱抄作业。” 霍戈:“……” 于休休说:“免得有一天小鱼成功了,你会指着我说,看那个除了漂亮一无是处的女人,全靠抄我的作业才考的满分。那多丢人,是吧?” 霍戈默了几秒,笑了。 “你狠!” ~ 九月,天气十分炎热。 于家洲打电话来,让于休休回家的时候,帮他带冰淇淋。 这小子马上就要开学了,很珍惜在家作天作地的机会,于休休想着他要住校,一周才回来一次,也由着他作。 下班的时候,她顺路去买冰淇淋。 于家洲指定的这家,生意特别好,排了老长的队,于休休看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龙,感慨一下,给于家洲发消息,“你就是老天派来折磨你姐的。” 于家洲说:“不不不,我是除了老于之外,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男人。你说你,为了最爱你的男人,买个冰淇淋怎么了?” 好有理。 于休休拍了一张排队的照片。 “你看看吧,露天排队,你姐快被烤出油来了。” 于家洲:“我姐烤出的油,也是香的。” 哼!于休休笑了起来,渣弟的彩虹屁功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自叹弗如。 一个人排队有点无聊。 她想了想,又去慰问自己的老干部“网友”南言。 “南神南神,你吃冰淇淋吗?” 南言居然在线:“不吃。” 于休休:“为什么?” 南言:“不吃凉的。” 于休休:“那你的人生多没乐趣啊!” 她把冰淇淋的照片发过去,开始了食物诱惑。 “这家很好吃的呢,你有空试试。保管你吃了一次,会想第二次。不吃冰淇淋的夏天,是没有灵魂的呀。” 南言:“他们不许我吃。” 于休休:“他们?哈哈哈,你父母吗?” 他没有回答。 于休休又想起了十点就要准时睡觉的南神,好奇地问:“喂,你多大啊?” 什么岁数了,还有人管?她有些不可思议。 不曾想,南言会开车。 “问男人多大,十分没礼貌。” 于休休差点被唾沫给呛死。 可是怀疑他在开车,又没有证据,总不能把话题聊死吧? 于休休想了想,说起了正事,“对了,我昨天和你说的事,你还没有给我答复呢?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们公司,庙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那你看这样好不好,你来给我们公司做名誉顾问,挂个名就行。” 南言:“对我有什么好处?” 于休休:“我请你吃冰淇淋?” 南言:“不干!” 于休休:“为什么?” 南言:“亏!” 于休休:“……那我给你付工资?” 南言:“不缺钱。” 好吧好吧,不缺钱的人,实在是勾兑不了啊。 可是,她真的太需要这个人了。 不怪于休休想歪点子,毕竟南言是一块“活招牌”,如果小鱼装修设计,能请到南言做“设计顾问”,哪怕只是一个名誉顾问,这对刚成立的公司来说,都是了不得的战绩。 至少,这块镶金的招牌,能让小鱼装修上升N个档次,市场定位都不一样。 于休休看着他的头像,“那你要怎样才愿意吗?” 南言:“不愿意。” 于休休发了个恼怒的表情,“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了呢?伤心。失望。好吧,我不配。我要消失在你的朋友名单里了。再见。” 以她的脸皮厚度,消失是不可能消失的。 为了公司,她都打起南言的主意了,怎么可能退缩? 这么说,纯粹玩笑。 不曾想,南言当真了。 过了一会儿,他发来一条消息。 “那得看你的冰淇淋,是不是真有那么好吃了。” 可惜,于休休手机塞在兜里,没有发现。 她买好冰淇淋,开车回家,上楼的时候才看到微信。 哈哈! 这就很有意思了嘛。 她噔噔回房,把冰淇淋往桌上一摆。 “行,这就给你看看。” 她发了消息过去,南言没有回答。等了片刻,她怕冰淇淋放久化了,迫不及待地点开微信视频—— 接啊,快接啊! 再不接冰淇淋就化了,还看什么看啊? 于休休急得跳脚,一遍不通,又拨了第二遍,第三遍。 终于通了,入眼的是一条围在腰间的大浴巾,属于年轻男人的小麦色肌肤,健康精瘦,这窄腰像是有毒,上面爬满了水滴,乍现的春光与遮掩严实的禁欲浴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像一把刀子直锉于休休的眼睛。 她死了! 这该死的性\感! 于休休可耻地偷窥了两秒,迅速挂断,一颗心砰砰乱跳,像有毛毛虫在疯狂地扭,疯狂地爬。 南言:“……” 六个省略号,表示他也很无语。 ------题外话------ 于休休:我不是故意看的!谁让你接? 霍仲南:我不是故意接的,谁让你一直拨,一直拨? 于休休:都怪作者!!!!杀她! 第172章 请到南神是男神 房里突然安静,这尴尬的过程虽然只持续了两秒,但于休休羞愤地怀疑自己为什么持续看两秒的原因是色迷心窍了。 ……明明很瘦,有腹肌? ……人鱼线也有的吧,隐隐看到? ……好像还看到了什么,羞耻的东西? ……天杀的,这浴巾简直和万恶的马赛克一样,是阻碍人类进步的绊脚石。 于休休脑子里糨糊般胡思乱想,又走神了片刻,然后才想到这尴尬局面即将带来的后果——要是把南言得罪了,设计顾问就没有了,那么小鱼今后的发展就艰难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色字头上一把刀。 想到自己的公司,于休休几乎窒息,飞快地发消息。 “对不起南神,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我其实什么都没有看到。” 发出去了! 会不会此地无银三百两? 于休休羞惭,第一次发现身为学渣的无能。关键时候就是找不到好的说词。要是学霸就不一样了吧?诗歌散文整一段,不得把对方唬得一愣一愣的? 南言:“我也不是故意的。” 嗯?于休休尴尬,“什么?” 南言:“以为你有急事,就接了。” 接得好啊!要不怎么能看到那么完美的……于休休内心有个声音刚刚冒头,就被她摁头打下去,一本正经地说:“我确实有急事。” 南言:“嗯?” 于休休反应过来,猛地调头去看那个冰淇淋。 在融化了。 有点变形。 可怜的,怎么就这一会儿工夫,你就撑不住了呢? 于休休拍了一张冰淇淋照片,发过去,“可惜你看不到它如花似玉的样子了。春去花已谢,这残败不堪的模样儿,再也入不了南神你的眼睛了。你看,它都急哭了!” 南言:“……” 于休休发现他也很喜欢“点点点”,发“省略号”。 这个奇怪的巧合,让她心脏麻了一下,莫名有些忘形,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嘴一瓢,就开始胡说八道。 “南神,这个冰淇淋如果不能得到你的喜爱,不仅是它的遗憾,还是它们整个冰淇淋家族的遗憾。如果你能夸夸它,那它就死而无憾了。” 于休休说了一堆冰淇淋的美味,把自己说馋了,拿过来就挖了一勺。 送入嘴里,她激灵一下。 刺激! 南言:“有那么好吃?” 于休休:“亲测,好吃。我刚吃过了。” 她又把挖了一勺的冰淇淋发图过去:“你有机会一定要尝尝,不吃遗憾啊。” 南言沉默片刻,说:“我没有时间去你的公司。” 于休休抬了抬眉梢,对他的拒绝,并不感到意外。 邀请南言做公司的设计顾问?这事本身就没谱儿。她更不可能产生让他来公司这种荒谬的想法。她最大奢望,无非想挂一个人家的名字而已。 “你没有时间不要紧。我不占用你的时间,我就用一下你的名字,可好?” 南言:“名字?” 他似乎还没有明白她的想法。 又问:“为什么?” 于休休耳朵微微一烫。 这事儿想想是有点羞耻的。天天缠着别人说做朋友,把人家当偶像崇拜,却又想利用人家的“名人效应”,虽然喜欢和讨教是真心的,可这事难免被人怀疑有心机。 她红着脸打字,“简单来讲,就是我们公司对外宣传的时候,带上你的名字。不需要你真正参与到设计里,也不会浪费你的宝贵时间……不知道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当然,我会适当给你一点报酬。因为公司刚刚起步,可能不会太多,你别嫌弃。” 南言没回答。 于休休等了许久。 心里越发没底了。 对南言来说,肯定是十分珍爱羽毛的。人家又不缺钱,不可能随便让人用自己名字去宣传,万一砸了招牌怎么办?更何况,两人没有熟到那种程度,他怎会同意这荒唐的请求呢? 于休休望着天花板,横了横心。 “南神,可能你会误以为我接近你,是为了利用你。这,我这么做,确实有点冒犯。如果你不愿意,也没有关系的,我会主动消失。” 南言:“可以。” 嗯?于休休心里一亮。 这是同意了? 不对,到底是同意她消失,还是同意她挂名? 她心里正忐忑不安,就看到南言又发来一条。 “但我有一个条件。” 大爷,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条件也没有问题啊。 于休休喜上眉梢,“您说。” 南言:“挂我名字的设计图,我要过目。” 天!卧槽!这是什么意外收获?于休休瞪大眼睛看着屏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当然愿意让南言过目,巴不得他每一个设计都亲自过目才好。只是这也太不真实了,她做梦都不敢去想这种好事啊!? “南神,您能挂名我已经谢天谢地了,你要亲自指点,我觉得我……可能需要早晚三炷香,把您给供起来。嘿嘿。” 于休休一个克制不住,就膨胀了,语气里隐不住的快乐。 “那请问,我需要支付你多少酬劳呢?” 南言:“不用。” 啊!不用钱的大神。 于休休觉得自己太牛逼了,把神搬回来了,还是免费。 “那样不太好吧,我怎么能让你做义务劳动呢?” 南言过了很久才回答,“有空陪我聊天。” “……” 于休休脸颊微微一热。 这话莫名就有点暧昧的感觉了。 在网上聊骚小姑娘的油腻大叔一抓一大把,南神不会也是吧? ……不对,刚刚看到的,明明是个年轻男人的身体。 可是如果不为聊骚,他为什么要这样? 于休休越想越觉得画风变味了。 哪有人分文不收,就帮这么大忙的?而且,对方是南言呢。 没有企图,那就肯定有大大的企图。 于休休感觉自己的心跳快了些,红着脸问:“只是聊天这么简单吗?” 南言:“不然呢?” 于休休:…… 被反问住了。 一男一女网上聊天,本就暧昧,这么问,这么答,似乎更纠扯不清。 于休休咬住下唇,觉得有必要先解释清楚:“南神,你是我的偶像。我十分崇拜你,但是偶像就……只是用来崇拜的。另外,我有男朋友了。” 她语句混乱,心也乱。 南言:“???” 三个问号,不带情绪,仿佛在说“关我什么事?” 于休休脑子嗡声,仿佛被爆击了:“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我有一个男朋友,如果聊天的话,可能仅止于偶像和粉丝这样的关系,或者,朋友关系。” 南言:“恭喜。” 这一次,换于休休不解:“??恭喜什么?” 南言:“你这智商还能有男朋友,珍惜。” 于休休:“……” 南言:“我最近养伤,常常一个人,找人说说话,仅此而已。” “哦。”于休休懈下心防。 她就说嘛,南言这样的宇宙级男神,怎么可能是网上撩骚无知少女的渣男呢? 想到自己的自作多情,于休休脸上发烧。 “我刚才太激动了,没有表达好我想表达的意思。我一直觉得像南神你这样的大神,就是天上的皎月,应该高高挂在天上,绝对是不能接近的,所以,我有点紧张,嘿嘿。” 马屁拍完,不见他回答,于休休觉得还是应该关心一下人家的身体。 “男神,你是哪里受伤了?严不严重?” 南言:“不严重。” 于休休:“哦。” 南言:“就是有个讨厌的人,总是管着我。” 于休休:“……女朋友吗?” 南言隔了片刻,说:“他是个男的。” 哇哦!于休休眼睛里冒出星星,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边咧着嘴巴笑,一边挖冰淇淋吃,津津有味。 然后,门就被于家洲推开了。 他震惊地看着吃冰淇淋的于休休。 “姐?” 于休休看看他,看看已经吃掉半盒的冰淇淋。 “额……我好像把你给忘了。” ~ “渣姐”这名头是摆脱不了了,于休休被于家洲追得满屋子跑,好不容易才逃脱魔掌,最后承诺明天下午再买两盒,还损失一个大红包,于家洲的气终于消了。 吃过晚饭回房,于休休就把邀请到南言的消息发到工作群。 这个群,只有几个她的心腹干将。 大家先是惊喜,再是惊叹,最后打声呵欠。 “老大晚上吃的什么菜,喝了几两啊?” “没准备点花生米么?这么醉?” “南言!凯利都不一定能请到他老人家亲自出马吧?咱们家小鱼……哈哈哈,老大,把小酒的链接发给我。我也想整二两,大家一起快乐快乐!” 于休休:“……” 这群人居然不相信? 于休休@韩惠,“明天上班,就照这个宣传。小鱼装修特邀著名设计大师南言做公司的设计顾问。从即日起,到九月底,签约并预付定金的客户,就有机会获得南言的亲自设计……” “老大!” 群里一片哀嚎。 “虚假宣传犯法的,小鱼还只是一只幼苗鱼,咱能爱护一点哇?” 于休休:“我会给你们送饭的。三菜一汤,两荤两素。” 众人:“……” ~ ------题外话------ 于休休:有没有小姐姐期待我和南言大神没羞没臊的网恋故事呢? 霍仲南:没有。 于休休:你是谁,要你管? 霍仲南:……别惹我,生起气来,我连自己的醋都吃。 第173章 老板今天又叛逆了 一 “卧槽,居然是真的!?” “大家快看,我们家小鱼要起飞了!” 小鱼装修办公室人不多,刚到公司的同事,全都被谢米乐伸长脖子的吼声惊住了。 大家蜂拥过去,看谢米乐的电脑。 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又都低头去看她的手机。 谢米乐是一直有关注南言,昨天于休休说邀请到南言做设计顾问的时候,她虽然不像其他同事那样认为是于休休的开玩笑,但仍然存了半信半疑的心思。 南言啊! 不敢信,没有人敢信。 可是,一早,她就收到于休休发来的截图。 南言不仅同意了,还特地给她写了个书面授权。 “休休太棒了。” 谢米乐激动得热泪盈眶,“我们小鱼就要翻身了啊!” 同事们也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现在最好奇的是,老大是怎么搞掂南言的?” “老大的本事,岂是我等凡夫俗子能懂的?” “是是是,老大不愧是老大,靠一个作字,行走天下。” 谢米乐瞪他们:“瞎说什么大实话呢?小心老大来了揍你。” …… 小鱼装修今天喜气洋洋。 活动展牌挂出来了,“南言”的大名像一块闪着金光的招牌,即使客户不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宣传资料上他的作品和光辉战绩,哪怕是普通人也都有听过,再不济上网搜索一下,就知道这个人有多了不得。在这个注重品牌效应的行业,一个名字能带来的利益,几乎可以拯救小鱼这家小公司。当然,也很容易招来同行的嫉妒。 一个上午,签了十个单,开门红。 于休休乐得合不拢嘴。 说实话,这个结果是她完全没有料到的。 请南言坐镇,原本只是她的异想天开,根本没想到实现,更别说带来这么大的商机。 晚上收工的时候,她特地给南言发消息报喜。 “等公司盈利,我一定给你分红。” 这话不是忽悠,她诚心的。 南言:“不用。” 南神就是南神,太淡定了啊,视金钱如粪土。 于休休觉得用金钱说事,大概就是侮辱了人家。 她想了想,问:“南神,你在做什么?” 南言:“吃药。” 于休休:“身体好些了吗?” 南言:“好些了。” 于休休:“那还吃药?” 南言:“昨天洗澡受了凉,嗓子痛。” 不提洗澡还好,一提洗澡,于休休就想到了那个艳色逼人的诡异画面,然后就觉得鼻子发热,喉咙发痒,脊背紧绷,哪里都不自在了。 她赶紧换个话题:“一会儿吃完晚饭,你准备做什么?” 南言:“嗯?” 于休休说:“不是让我陪你聊天吗?我要履行我的义务呀。【吐舌】” 南言:“看书。或者,无聊。” 其实于休休有些好奇,一个大神级的设计师,为什么会这么无聊?为什么会被一个男人管着呢?他不和家人住在一起吗? 可是,她不能问。 网络本就是一块遮隐布,人为什么愿意对网友坦诚心扉,却不愿意和现实里的亲朋真心交谈,本就因为这一层虚拟的神秘感,不仅可以美化,也能为遮羞,大家需要,原本就不是真实的彼此。而且,南言既然需要一个网友聊天,肯定是现实里有些什么不如意,不愿对人言的事情。 她又何苦去戳破人家,了解太多? 她不问,只是做好“陪聊”的义务,算是报答。 “你玩游戏吗?” 南言:“不玩。” 于休休:“会玩吗?” 南言:“不知道。” 哈?还有不知道的?这算什么回答。 果然大神都是奇怪的生物。 于休休说:“你要是无聊想玩游戏呢,我可以陪你。” 南言:“嗯。” 于休休已经很久没有玩过游戏了,也没有心情玩。可是,因为南言,她把已经卸载的游戏重新下了回来。因为两个人如果闲聊,聊多了,就不知道能聊什么了,没有话题。而且,聊多了,难免会越来越深入,时间长了,关系就变质了。 在登录账号的时候,她习惯性登了“休休小妖精”的账号。 看到熟悉的游戏界面,她心脏微微有些抽搐,莫名的慌乱。“南院大魔王”的头像,早已灰掉,想来他也是没有再上过线了吧? 于休休看了片刻,再无法淡定,直接下线换号。 重新登录,新的账号,新的角色,新的服务器…… 她突然有点想笑。 游戏真好,任何时候都可以抹掉一个角色的一生,从头再来。要是人生,可以也可以从头开始,该有多好? 南言来消息:“你叫什么名字?” 于休休看了看屏幕:“和微信名一样,小鱼爱火锅。” 南言:“好。” 不到十秒,南言上线了。 于休休发现,他的角色名就叫“火锅”。 她:…… 这微妙的名字,让她稍稍有点尬,“你干嘛用这个名字啊?” 南言:“你爱吃火锅,我就不能爱?” 于休休:“好吧好吧。你是南神,你说了算。那我换个名字好了,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是CP名。” 南言:“不准换!” 呃!于休休:“为什么?” 南言:“这样就不会有人追求我了。” 于休休:“……” 这个人真是自恋得很呢。 不过,人家都这么说了,身为一个负责任的“陪聊”和“陪玩”,于休休认为取一个相对应的名字,也没有什么问题。好多朋友一起玩游戏,都用相似的家族名呢。 只要心里没鬼,就没鬼。 她说服自己,带着南言投入到游戏的虚拟世界里。 然后发现,这个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玩的男人,其实玩得很好—— “南神,原来你是游戏高手啊,还骗我说没有玩过。” 南言:“天生神技。” 这么臭屁的话,也说得出口。 于休休:“南神,你变了。你再也不是那个含蓄稳重的大神了,我拜你为师好不好,我就想学学你的厚脸皮【捂脸】。” …… 南院。 霍仲南放下手里的咖啡,看着屏幕,慢慢扬起唇角。 这个在网络里挖出来的女孩儿,简直就是个开心果儿。 ……她有一颗并不那么聪明的脑袋,却常常装着很聪明的样子。她总有许多的奇思妙想,有说不完的话,让他“很长见识”。从她的谈吐,他能知道,她和他不是一路人,可是,她身上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 快乐。 常使他觉得快乐。 很奇怪。 明明隔着网络,互不相识,可他就是能强烈的感受到那一种莫名的快乐属性,让他乐于接受她的接近——哪怕明知道她是有目的接近他,哄着他,甚至是利用他。 为什么会这样,霍仲南并不十分清楚。 大概,因为她是他的第一个网友吧? 霍仲南想到自己正在被网友“利用”,又笑了笑。 钟霖刚好走到门口,看到他这副表情,脑子里划过一抹古怪的异样。 “咚咚!”他轻轻敲门,走进来,看霍仲南瞬间皱起的眉头,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不免有些叹气,垂下了眼皮:“霍先生,九点半了。” “嗯。”霍仲南头也不抬。 每当这个时候,钟霖就能感觉到一股冷气从脚底升起。他有些怕霍仲南,可是不能因为怕,就不管他的死活。 “你需要休息了,霍先生。”他抬腕看时间,开始唐僧般的例行念叨,“洗漱完,差不多十点,这是医生给你规定的时间,为了身体早点康复,你要遵守啊。” 霍仲南看他一眼,“你拿医生的薪水?” 钟霖头大,一听这话就知道今天老板又“叛逆”了。 他硬着头皮,说:“霍先生,你现在的情况,是绝对不能熬夜的……” “我知道。”霍仲南冷冷剜他一眼,“你去睡。” 唉!钟霖叹息,“你不睡,我怎么能睡呢?”说到这里,他再走近一点,想看霍仲南在干什么,狐疑地问:“你是在玩游戏?” 霍仲南:“嗯。” 钟霖看一眼游戏界面,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松了些。 以前霍仲南和于休休常在一起玩游戏的事,钟霖是知道的,偶尔他也会开一个账号和他们一起玩。所以,他熟悉霍仲南和于休休的ID。 这一看,就是新玩的号。 偶尔娱乐一下,有利于放松心情。 钟霖想了想,没有再反对——当然,主要还是怕挨打。 “那这样好不好,你再玩一会儿,十点半洗漱,怎么样?” 霍仲南挑挑眉,脸色稍稍好看了一点,“嗯。” 钟霖微笑,“我下去叫管家热牛奶,这个咖啡……我收走了。” 他小心翼翼地端起桌上的咖啡,生怕被老板一巴掌拍过来。好在,霍仲南的心思全被游戏吸引去了,并没有理会他。 钟霖走出书房,长吁一口气。 怪不得于休休以前叫他大魔王。 这压力……确实有一种伴魔和伴虎的感觉啊。 人人都说他恃宠而骄,鬼知道他每天过的是什么水深火热的邪恶日子。 这世上,大概只有于休休能治得住他了吧? 想到于休休,钟霖的表情有刹那的变化。 他匆匆下楼,给吴梁打电话,“于休休,她怎么样了?” ------题外话------ 有二,稍等 第174章 被人讽刺了就怼回去 二 吴梁和于休休偶尔会有联系,这一点钟霖是知道的。 他以前从来不问,就像是刻意回避了与于休休有关的一切,所以,这大晚上的突然打电话来问,让吴梁有点奇怪。 “良心发现了?怎么突然想起关心人家了?” 钟霖沉默了。 吃过于休休的柴火鸡,上过于家的家门,被他们家当朋友真诚对待过,若说完全狠下心来,并不容易做到。只不过,一个人做事总得权衡利弊,相比于休休,霍仲南对他而言,更为重要而已。 “你不是说她自己开了个装修公司吗?”钟霖慢慢走到落地窗边,看着南院夜下的幽幽灯光,眼波里流露出一些对往事的怀念,唇角挂着淡淡的笑。 “她这个性子,作天作地的,怕是玩不了几天,就把公司作没了吧?” 吴梁:“那你就小瞧别人了。人家小姑娘把公司经营得好着呢。” 钟霖纳闷:“好,怎么好了?” 吴梁嗤了一声,笑着说:“据说请到了业内大拿,亲自坐镇,还拜了大拿为师,看来是准备在装修行业一条道走到黑吧。” 钟霖笑:“你都说了,是走到黑。这姑娘,不是个有定性的。整天活得不明不白!” 说到于休休,钟霖忍不住叹息。 吴梁却笑了起来:“我看她这样子,活得可比你明白着呢。生意风生水起,生活蒸蒸日上。说实在的,像于休休这样的女孩儿,怕是根本不知道失恋为何物吧?漂亮,善良,懂事,有的是男人喜欢。大概用不了多久,人家就会有新的对象了。倒是咱们的霍先生,呵呵呵……钟霖,如果等他有一天想起来的时候,发现于休休已经结婚生子。你猜,他会不会杀了你?” 钟霖再一次陷入沉默。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前尘往事怕是都淡忘了。 那他……杀就杀吧。 要是不杀,他就回去种红薯。 ~ 会在国际家装设计周上,遇到霍仲南和钟霖,于休休始料不及。 刚听说霍仲南从京都回到申城的时候,她其实还预想过,如果冷不丁遇上他,会是什么样子,自己又该怎么表现?可是,申城太大,他们一次都没有碰到。渐渐的,于休休就淡了这想法,觉得他们大概是无缘的人,这辈子都碰不上。 然而, 要让她出糗的时候,老天连招呼都不打。 她不仅碰到了霍仲南,还是在最糗的状况下。 ~ 这一天申城天气晴好,持续高温。 国际家居设计周的所在地,离小鱼装修公司刚好有一个通城那么远,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为免堵车,于休休选择了坐地铁。 小鱼装修刚成立不久,在业内名不见经传,没有亮相国际家装展的机会,但是这个设计周对于设计师和家装行业的从业者来说,是一次盛会,去见见世面,结识结识行业内的人,也是机会。 于休休下了地铁,步行一百米到达。 在门口吹着空调的冷气,她舒服地扯了扯衣服,给霍戈打电话。 “我到了,你在哪儿呢?” 电话挂掉不到一分钟,霍戈就走了出来。 今天他打扮得很精神,本就是丰神俊朗的一个人,在刻意为之的精装打扮下,更显风度翩翩。 “怎么这么早?” 这一笑,就荡开了涟漪。 于休休眼皮跳了一下,“不是你让我早点来的?” 霍戈似笑非笑,“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 于休休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视线越过霍戈的脸,望向了宽敞的展厅,“你们家的展台在哪里?” 霍戈望了望:“里面。C-11。” 家装展会不像小商品展览,展厅面积本就足够的大,进门这里是从A开始编号,到C的距离,至少要走半个小时。 于休休有些疑惑:“你从你们家展台过来,这么快?” 霍戈大大方方地笑了一声,“我没在展台。” 他说完,指了指展厅左侧的一个休息区域,“在那儿喝东西。等你。” 于休休心里一热,又或是他的眼睛太过炽热,烙得她突然有点不太自在。 “给你添麻烦了。” 霍戈笑笑,不说话。 于休休来得早,展厅里人少,除了参加展会的各大装修公司工作人员,很少有客户或者商家。 “我们现在去你们公司展台吗?” “走走看吧。”霍戈含蓄的笑容像一个老前辈,脸上难得的认真,“来一趟展会,当然不能白来。今天来的全是国内外的优质装修公司。你多看看,能吸取些经验。” 于休休点点头。 霍戈斜眉望着她,发现她小脸绷着,唇角微微抿起,很是严肃的样子,想了想,不由笑了。 “我不是在对你说教,只是一个小小的建议。你是不是心里不高兴?” 于休休唔一声,抬头看他时,双眼干净晶莹,带了一丝笑,“怎么会?我很认真地在学习呀,霍总。” 霍戈勾起一侧唇角,笑意更浓,“看你这样子,明明就是不服气。是不是觉得,别人的家装也不过如此?” 于休休:…… “不可能。我哪有那么大的脸?” 霍戈眼睛带笑:“没有就好。不怕和别人有差距,就怕傲慢。你是有天赋的人,只要肯努力,未来一定会在设计界拥有一席之地的。” 听到“傲慢”这个词,于休休的脸隐隐有点发热。 霍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判断,当然是因为帮丁曲枫选灯具的那个事。 对他怀着偏见的她,对他的一切都嗤之以鼻。在当时的霍戈看来,应该是“颇为傲慢”的吧? “霍总监,这是又带徒弟了?” 于休休听到一个戏谑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一男一女两个人坐在巧家装修公司的展台后面,似乎是和霍戈熟识的,微笑着在打招呼。 这句话听不出褒贬,她只是含笑望过去,表示友好。 霍戈似笑非笑,介绍于休休。 “这位是小鱼装修公司的老板,于休休女士。你们可能也都听说过吧?南言的徒弟,哈哈,我哪来那么大的脸,敢收这样的徒弟?” 霍戈这是在往于休休的脸上贴金,让她在业内拥有名字,也算是前辈对晚辈的一种提携。 可是,一听是小鱼装修公司的,那一男一女两人的脸上就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两人对视一眼,那男的说:“原本是小鱼装修的呀,幸会幸会。” 说的是幸会,可是语气却有点不屑,于休休不认为对方是真的“幸会”,但她得表示出非常幸会的样子,微笑着说: “我们是行业新人,还请二位前辈多多指教。” 这两位都是巧家公司的,男的是公司经理,女的是首席设计师。按霍戈的介绍是“著名的,有名的”网红设计师。虽然于休休并不认识,但还是表示得足够谦虚。 只可惜,她客气,对方并不以为然。 “你就是南言的徒弟?不像啊。从来没有听说过南言收徒,该不会是……呵呵!” 这声呵呵,简直道尽了损人的精髓。 于休休那脸蛋儿很有少女感,虽然已是二十三岁的年纪,但稍稍穿得休闲一点,看上去就像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稚气、单纯,加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简直就是“羔羊外貌”,好像谁都能捏一下,根本激不起别人的敬畏心。 “新公司还是要脚踏实地,老老实实做装修,总想着走歪门邪道,不好。虽然南言不怎么抛头露面,可是网络信息时代,有些事情,怕也是瞒不住的。” 这语气十分讨厌。 就差直接说小鱼装修假借南言的名气做广告了。 霍戈眼一眯,脸沉下来,明显不高兴。 于休休却展颜一笑,“我师父一般不收徒弟,这个是真的。他性子比较怪,为人比较挑剔,一般人……呵呵,他自然是看不上的。” 第175章 被他遗忘的她就在这里 女设计师大概没有想到于休休这种小姑娘,会把话说得这么尖刻,脸色有点难看,可是偏偏于休休满脸微笑,从态度到语气都显得十分真诚而友好,又找不到让她发作的点儿。她又不得不憋着气,那便秘脸,十分好笑。 霍戈抬了抬眉,朝于休休无奈一笑,煞有介事地自嘲道。 “看把你骄傲得,我都嫉妒了。刚出道就有南言带着,少走很多弯路啊。哪像我们当初呀,全靠自己摸索打拼!不过,也是你自己有天赋,让南言看上了。” 他说嫉妒的时候,故意瞄了对面的二位一眼,似笑非笑。 霍戈的长相是很帅气的,尤其他的笑,更是显得一脸的真诚,把骨子里那种坏坏的基因掩藏得很好,看表情,就像真的那么回事一样,足够刺激人。 于休休被他逗乐了,“你也很厉害了,年纪轻轻就是凯利的总监——哦不,是凯利的老板了。你都不知道,一般的设计师要混成总监有多难?要做老板,更是……比登天还难。我也好嫉妒你呢。” 她学着霍戈,一说嫉妒,就瞄向对面的二位。 她也在笑,但不同于霍戈的“坏里真诚”,她的笑容是狡黠而兴味,带了一点挑衅和倨傲的表情,任谁看了都会恨不得把她那张漂亮的脸蛋撕碎,将她那恶劣的表情撕掉,甚至把她打哭—— 那两个人,直接变了脸。 霍戈哈哈一笑,get到了和于休休一起损人的乐趣。 看着对面这两位同行“看不惯他们又干不掉他们的样子”,他愉快地揽了揽于休休的肩膀,“走吧,咱们别在这儿商业互吹了,毕竟人家又没有什么可吹的,多尴尬啊?走!前面看看。” 说罢,他朝那二位点点头,“再会。” 于休休勾了勾唇,小声说:“怪不得说同行是冤家。” 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能上来踩上一脚。 霍戈知道背后那两个人听得见,低笑一声,“这话不对。合作才能共赢,比如我们。而目光短浅的人,就会见不得别人好,把路越走越窄。” 于休休看他一眼,漫不经心地笑:“看不出来啊,霍总这么有见识?我记得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人?” 霍戈尴尬:“这不是被美人打动了,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吗?” 于休休哼一声,懒得理他。 两个人施施然走远,巧家这边的展台后,那二位握紧了拳头,气得直发抖。 “我草,什么玩意儿啊?找来南言就了不起了吗?看把她给得意的!” “是挺了不起。小鱼这周抢我们三个单子。” “三个?他妈的贱人。” “可不么,我一个老客户都被他们给抢过去了,第一套房子在我这里装的,新房签了小鱼。我呸,他们肯定是压价了,不守行归的垃圾!” “怪不得会和凯利走得这很近!这霍戈,也不是个好东西!真是狼狈为奸。” 这二位说得咬牙切齿,唾沫横飞。 在同一条利益链面前,市场蛋糕就只有那么大,同行是竞争者,也是生仇死敌,说起来都恨不能剥了对方的皮。 “那女的,太嚣张了。气得我手抖。” “人家有人撑腰,不嚣张,谁能知道她啊?” “呵呵有人撑腰能怎样?他们还能吃人不成?” “他们不能吃人,我们未必就能?” 那女的想到自己被抢掉的大单心里就不爽。单子就是业绩,就是薪水,就是房贷,就是孩子的奶粉,就是一家人活下去的依托…… “会巴结是吧?那今天就给他们一点颜色好了。” “……” 走到凯利的展台,接待小妹赶紧端了两把椅子过来。 “霍总,坐。” 霍戈绅士的拉开椅子,让于休休先坐下,然后又让小妹端了水过来,看于休休脸色还沉着,又笑着拍她的肩膀。 “别和傻逼计较。这个行业就是这样,谁能签单,谁就是爹,说别的都没用。有本事市场上见真章!” 于休休眼皮动了动,斜眼看他,“怪不得。” 霍戈绽开一抹不太正经的笑,表情有一丝漫不经心的高傲,“怪不得什么?” 于休休犹豫一下,半眯着眼睛看他:“以前我就觉得你坏坏的,为了抢单子不择手段,现在看来,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是这个行业的人都这样。” 霍戈:…… 这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 霍戈意味深长地笑,“说句你不爱听的,这座钢筋水泥的城市,其实和原始丛林没有什么区别,弱肉强食,物竞天择,单子就是靠抢的,谁有本事谁签。在这座城市里,最没用的就是善良。” 于休休抿抿唇,若有所思。 霍戈说:“你一旦下了海,就不能不沾水。早晚,你也一样。” “我不会的。”于休休说得斩钉截铁,末了,又乐不可支地笑了一声,扑闪扑闪的睫毛,满是真诚,“我入行的第一天,就给自己定了规矩。我装的不是房子,是家,一定要对客户负责,不能为了钱,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良心?”霍戈愣了愣,似乎被这个词逗笑了。 “良心这东西,你有就行,别期望别人也有……” 于休休说:“我相信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要不然——啊!” 话没说完,眼前突然掠过一抹红红的颜色,鼻子里冲入一股子浓郁刺激的油漆味儿。 于休休来不及反应,一桶油漆就像水一样泼了过来,泼在凯利国际的展台上,然后朝于休休和霍戈飞扑而来。 于休休条件反射地捂脸,抱头。 霍戈的第一反应却是抱住她, 大半桶油漆全部泼在了他的身上。 他挡住了于休休的脸,但是她的头发没能幸免,让她从霍戈的怀里抬起头时,红油漆还在湿答答地往下滴,那诡异的颜色,衬着她娇艳的面孔,像一个红发魔女。 于休休提一口气,刚想骂人,就看到了霍仲南和钟霖。 自从那一次在医院里被他训斥离开,于休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张脸了。短短几个月,不长,不短,在这一座没无交集的城市里,她来来去去,经过盛天很多久,不曾见过他,渐渐以为自己已经麻木,甚至不会再刻意去想起。 可是,只一眼,那些深埋的记忆就像重新活过来一般。 他还是那个样子,没有变化。 近乎完美的脸,冷漠,疏离,有着让她一眼忘情的魔力。 霍仲南没有在意这边的动静,人群纷纷挤过来看一场闹剧,他的表情却平静得像初秋的烟雨,不好奇,也没有情绪。 “走。” 他低声说,迈步离开。 钟霖看一眼于休休和霍戈,眼神有些复杂,但没有吱声。 于休休一动不动,任由头上的油漆滴下来,可笑地染红了她的裙子,鞋子,把她染得狼狈不堪。她也听不到周围喧闹的人群在说什么,在吵什么,只是看着霍仲南,一直看着他。 那直勾勾的眼神,灼热烙人。 霍仲南察觉到了她的注视,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刚走到另一家家装展台面前,又回过头,目光越过人群,停留在于休休的脸上。 “钟霖。我认识她?” 钟霖脚步一顿,像被雷劈了,“谁?” 他装傻,不看于休休,而是看向旁边的展台,赞叹道:“霍先生,你看这个风格,是不是你喜欢的……” 对于霍仲南突然兴起来逛家装设计展的事,钟霖到现在还是懵逼的。 他以为老板突然对家装感兴趣,是想要翻新房子,或者想换房子。万万料不到会在这里碰到于休休,想到刚才两人碰面的样子,他的心还在砰砰跳。 “你在怕什么?” 霍仲南突然剜过来,目光冷冷落在钟霖的脸上。 钟霖心跳几乎停了一拍,“啥?我……我没有怕什么啊?” “你脸红了。”霍仲南眯起眼,“脸皮这么厚的人,会脸红?” 钟霖:“……” 就算他脸皮很厚,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总不能直接把老板拉走吧? “我想起来了。”霍仲南看着于休休:“她是医院那个女孩儿。” 钟霖心脏骤停,说不话来。 于休休这个时候,已经没有看霍仲南了,因为那个拎油漆桶过来泼人的家伙,正被两个保安摁在地上,对着他们破口大骂。她听了好半晌才明白,这是一个在凯利国际装修后不满意的客户,去公司闹了几次,没有很好的解决问题,和凯利有过节,特地选了今天来泼漆,闹事,想让凯利丢脸,让所有人都知道“凯利的真实嘴脸”。 做这一行,真是什么样的人都能遇到。 于休休这会儿心情沉重,语气梗梗的,对霍戈说:“看来你家惹上麻烦了。” 霍戈说:“你可能也惹上麻烦了。” “嗯?”于休休不解其意,正想说话,就看到霍仲南朝他们走了过来,那凌厉逼人的视线,让她想说的话硬生生吞了下去,还差一点咬到舌头。 ------题外话------ 于休休:怎么办怎么办?他走过来了,他走过来了,心跳得好快。他是不是还爱着我?是不是突然想起我了? 钟霖:怎么办怎么办?我感觉我就要回家种红薯了。 霍仲南:不,种红薯太便宜你了。大家看把他发射到沙漠去种树怎么样? 第176章 居然变得这么幽默了 一 霍仲南是朝于休休走过来的,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空气突然安静,人人都望着突然上前的他,目光里满是吃瓜的兴味儿。 他有一张英俊而冷漠的脸,神色莫测,似乎天生带着杀气,就连泼油漆找茬的那个家伙都闭上了嘴,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又一个找茬的? 大家都在静静地观望,想看热闹的表情,全都写在脸上。 霍仲南停了下来,站在于休休和霍戈的面前。 霍戈的一只胳膊还护在于休休的肩膀上,在霍仲南冷冷的目光看过来时,他微微僵硬一下,保护性地往里勾了勾,笑了笑,意态闲闲地招呼。 “表哥,你怎么来了?” 表哥? 霍仲南不认识他,闻言看了霍戈一眼,皱皱眉,回望钟霖,见他点头,面部表情微微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视线来回在霍戈和于休休脸上来回。 霍戈似笑非笑:“表哥,你今天怎么有兴趣过来?我这里出了点小状况。要不你先进来坐坐,等我处理好了,咱们再聊?” “不了。” 霍仲南淡淡说完,目光掠过于休休,略带一丝嘲弄:“原来如此。” 什么意思?于休休看到他时的激动心情,全被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打散。在诡异的平静了一秒后,她尴尬地滑下霍戈护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直视着他。 “你在说什么?” “我认识你。”霍仲南说。 于休休心里一窒。 他说的认识是她理解的那个认识吗? 看着她亮着双眼的无辜样子,霍仲南没有解释,也没有再理会她,嘴角一抿,就望向了霍戈,“这里你能处理吗?” 霍戈有些意外, 是因为听到他叫表哥,就觉得他是自己人了? 失忆的霍仲南比以前友好多了啊。 霍戈勾勾唇,摇头,看了看那个被保安摁住的家伙,“一点小纠纷。我应付得来。” 霍仲南点点头,“那我走了。” 说罢,他剜了于休休一眼,转身就走。 莫名其妙的走,正如他莫名其妙的来,没有半句多余的废话。可是,于休休觉得他这一眼,充满了刺骨的寒意,像是讽刺,又像是警告……非常莫名其妙。 她忍不住,顾不得头顶红漆的狼狈,追了出去。 “喂,你等一下。” 霍仲南顿步,回头看到她,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并不说话。 于休休走近,“你说你认识我,为什么这种态度?” 霍仲南冷冷地眯起眼,“你确定要我说?” 于休休抬起下巴,“说啊!” 霍仲南余光扫了一眼不远处茫然无知的霍戈,突然低头,逼视着她的眼睛,“你亲过我。在医院。” 似乎不想让人听见,他说这话的时候,头极低,挨她极近,那熟悉的气息温热地扑在于休休的脸上,激得她一身的鸡皮疙瘩,几乎条件反射,身子微微发颤…… 你亲过我, 你亲过我,他说。 他眼睛里仿佛有火光,两个人靠近的距离,几乎可以缩短这几个月所有的思念和时间。于休休目光里闪着雀跃的光芒,瞳孔微微放大。 “你记得?你记起来了?” 她紧张、激动又无措。白皙的小脸儿在他的注视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娇俏又艳丽,因为吃惊而微微启开的唇,形状漂亮,润润的,粉粉的,像一颗好吃的果冻,那表情像在索吻…… 就好像医院那次,她就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然后疯了一样扑过来,在他的病床上,在他无力反抗的时候,疯狂地吻她—— 霍仲南想到这里,心口微微一热,有种喷发的情绪扯得胸口发紧,嘶拉拉的痛。 在看到她被人泼油漆的时候,他也有这种感觉,很愤怒,很生气,看到那个男人把她护在怀里的时候,他心里也有些怪异的愤怒,生气。但他不知道为什么,直到他想起她就是医院那个女孩儿,他几乎就激动起来。 他想,他们一定有什么过往的纠缠,是他忘记了…… 所以,哪怕她身边已经有了别的男人,他还是走了过来。 不曾想,那个男人是他的表弟。 那么一切就可以解释了,她为什么认识他,他又为什么会觉得认识她——这样的关系,可真是够无耻的! 霍仲南吸一口气,屏弃掉几乎在她眼睛里失神的杂念,用冰冷的面孔武装起自己——他不想和表弟的女人有半点暧昧,不论这个女人和以前的他有什么,又或者是这个女人对他有什么目的。 他看着她脸上痴迷的表情,退一步,似不喜她的靠近。 “这件事,霍戈知道吗?” “嗯?什么?”于休休懵。 “我表弟。知道吗?” “……” 于休休愣愣看着他,脑子闪了闪,突然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了。 他以为她是霍戈……他表弟的女人?所以,把她在医院的亲近当成了“别有目的的勾引”,或者以为他们之间有其他更为香艳的故事? 没想到失个忆,居然变得这么幽默了。 “呵!”于休休背部紧绷,但是再看他的时候,却给了他一个明艳艳的笑容,“失忆的时候,没少看言情小说吧?” 霍仲南身体一僵。 他失去记忆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 这个女人,为什么会知道?霍戈告诉她的? “脚踏两只船,很容易淹死。”霍仲南冷冷勾起唇角,似乎多看她一眼都嫌烦,转开头,神色淡漠地说:“好自为之。” “……” 他大步离去。 于休休顶着一头的红油漆,在原地站了好一阵。 她觉得,今天的自己极是可笑。 看到他朝她走过来,看到他漆黑的目光,她还以为,他认出了她,记起了她。没有想到,他这个认出,和她以为的认出相差这么大。而且,在他心里,她居然是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于休休心里发酸。 他就这样走了, 那个把她当宝贝一样呵护的抑郁大魔王不见了。这个人看上去倒是不再抑郁了,只可惜……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大魔王了。陌生、冷漠,每一个扫视的眼风,都像刀子,冰冷,刺骨。 “你俩说什么了?”霍戈走了过来。 一股浓重的油漆味儿,把于休休拉回现实。 她回头看了看霍戈那一身狼狈的红油漆,想到是他刚才含糊不清的动作让霍仲南产生了误会,突然就气不打一处来。 “说什么要你管?” 霍戈:“……” “小姐,你这样很没有道理啊?他惹了你,你不敢凶他,就来凶我?你吃柿子呢,专挑软的捏?” “你是软的吗?” “我……”霍戈眼神一斜,突然笑了。 “不,我硬。” 于休休一副恶狠狠的样子,瞪着他,“今天这事不都怪你吗?要不是你做事太狠,太绝,会让人家找上来门儿来泼油漆吗?要不是人家来泼油漆,我会在他面前出这么大的糗吗?” 她扯了扯已经和油漆黏在一起的头发,又拉了拉溅了油漆点的裙子,心里像有一把燎原的火,气上心头。 “你看看我,看看我这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想到霍仲南看她的眼神,再看看自己这狼狈的样子,于休休不知是羞还是气,眼睛一阵发红,说完吸吸鼻子,转头就走。 霍戈嗤笑一声,跟上去,“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生这么大气?他到底怎么你了?依你的脾气,不应该怼回去的吗?居然由着他走?诶,于小姐,你现在很肉哦。” 于休休转头凶他:“别跟着我!” “你这个样子出去,不怕把人吓着啊?” “我要你管!” “管还是要管一下的,谁让你是因为我才倒霉的呢?我必须对你负责啊!”霍戈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来,伏低做小地哄她,“是我不对,惹到了大小姐您。请您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吧。” 于休休不给他好脸,“泼了都泼了,怎么赎罪?” 第177章 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二 霍戈上下打量她,本来有点气,可是她这滑稽的小模样儿太招人乐了,他忍不住翘起了唇角,“至少要赔你一套衣服,带你去洗个头发吧?” “不用。” 于休休气嘟嘟的,整个人还处在被霍仲南误会的癫狂状态,看他十分不顺眼。 霍戈无奈叹气,“你到底为什么生气,你总得告诉我吧?你看我这……多冤枉,是不是?” 于休休即便再生气,但还是个善良的女孩儿。尤其霍戈刚才那么做,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是为了保护她。要不然,他离得远一些,不至于被泼一身。 想想,她这么迁怒于他,确实不讲道理。 于休休停下脚步,抬抬眉梢,“你想知道啊?” 霍戈点点头。 于休休斜着眼睛瞅他。 两个人就那么站在展厅的中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身又红又黑又白的颜色,霍戈比于休休还要惨一点,就连那一张英俊的脸上都染了红油漆,像个演舞台剧的小丑。 于休休看着看着,突然忍不住。 噗一声,笑了起来。 这一笑就破功了,控制不住,一直笑得眼泪掉下来,弯了腰。 “哈哈哈,走吧,咱们去洗头换衣服。” 霍戈展颜,“不生气了?” 于休休摇头:“没什么可生气的。反正我和他已经这样了,误会就误会吧。” 霍戈抬抬头,“他误会什么了?” 于休休脸颊一臊,不好意思说霍仲南误会她是他的女人了,只一个冷眼剜过去,再赏给他一个白眼,“要你管?闭嘴吧你。” “真是无情。”霍仲南啧一声,笑着用手指挑了挑她染红的头发,“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于休休边说边往走前。 “你严肃一点。”霍戈轻轻扼住她的手腕,似笑非笑:“你这样对话很不礼貌。” “问吧。”于休休停下来。 “你还爱着他?”霍戈眉头抬了抬,随随便便的语气,有几分调侃,又有几分真诚。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于休休瘪着嘴,一副准备翻脸的样子,不高兴地拉着脸。 “因为我很好奇。”霍戈语气很平静,勾起的嘴角,带着笑,哪怕身上有可笑的油漆,也无损半点风度。 于休休目光闪了闪:“那就抱歉喽,我不想告诉你。回答完毕,走吧。” “喂,你不讲道理。” “我于休休什么时候讲过道理?”她回头望他,一脸促狭。 霍戈叹口声,笑盈盈地走近,“说说呗。我想知道。” “想知道啊?那你求我啊!”于休休半开玩笑半认真,朝他挤了挤眼。 霍戈果然是个没脸没皮的家伙,只一笑,就拱起手:“求你。姑奶奶,说吧。” 于休休哦一声,“我让你求我,我又没答应,你求我,我就一定要告诉你?哈,想什么呢。” “……喂,于休休。” 霍戈无奈地摇摇头,凑到她的耳边。 “你再这么欺负我,我要收拾你了?” 于休休哼哼,瞪他一眼:“走快一点吧,咱们这样儿不丢人啊?” 两个人说着话走出展厅。 在另一侧的展台边上,霍仲南手擦在裤兜里,看着他们的背影,眉头皱了起来,目光久久没有挪开。 钟霖目睹了全程。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老板会突然冲过去找于休休,又突然调头就走,吓得他心脏就像坐过山车似的,七上八下,吓点没吓死。 看着阴晴不定的老板,他胆战心惊地问。 “霍先生,咱们是走,还是?” 霍仲南没有看他,目光仍然盯着展厅大门,“本来我还担心,那天她哭得厉害,是不是我忘了什么,伤害了她。”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 钟霖觉得后面应该还有一句,不由拔高了心弦,竖耳倾听。 可惜,他冷笑一声,收回视线。 “我们走。” ~ 于休休换了衣服,洗了头发,径直回家,而霍戈被叫去了派出所。泼油漆的事情,凯利国际当然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可是,同为受害者,于休休除了对霍仲南的气恨之外,连泼油漆的人长什么样子都想不起来。 比起泼在身上的油漆,今天的霍仲南就是泼在她心上的硫酸。 凭什么那样说她啊?问都不问一句,就直接定罪。 于休休恨得牙根痒痒,坐下来用手机编辑了至少五千字的消息,要发过去骂他,骂钟霖—— 然而,不等发送,她就淡定下来。 不怪他。 他忘记她了,彻彻底底的忘记了。 就连网络上,关于他们的过去,都已经抹得干干净净。解散的群,封掉的话题,删除的贴子,“404”的网页,所有与他们有关的过去,全部被人刻意抹去,他从哪里知道她呢? 他们的一切,都已过去。 再去辩解这些,不是很可笑吗? 于休休磨着牙,把编辑好的文字,又一个个删除。 嘀! 有新信息。 于休休翻开一看。 南言:“在做什么?” 于休休嘴巴一撇:“在生气。” 南言:“嗯?谁惹你了?” 于休休:“一个傻逼。” 南言:“……” 女孩儿爆粗话好像不太好?于休休后背抵在椅子上,懒洋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又问他:“师父,你身体好些了吗?” 南言自始至终没有同意过收她做徒弟,是于休休厚着脸皮自认的师门。平常她都叫南神,冷不丁叫一声师父,完全是为了在他这里找一点安慰。 南言默认了,“还好。” 于休休:“嗯嗯,师父要快点好起来。帮我报仇。” 南言:“报仇?” 于休休想到今天在展厅的事情,就一脑门的火气,“最近流年不利,欠收拾的孙子太多了,爷爷有点不够用。” 南言:“……” 默了片刻,他说:“你今天很狂躁,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因为霍仲南啊。 可是对着一个陌生人,让她怎么吐槽? 于休休叹口气:“因为我亲戚来了。” 南言:“什么亲戚?” 于休休:“大姨妈。” 南言:“你不喜欢你大姨妈?” 于休休一愣,心里的火气居然被这一句无厘头的询问给搞没了,一个人抱着手机笑得合不拢嘴。 “这个大姨妈不是那个大姨妈,是女孩子每个月都来几天那个大姨妈。” 那头沉默了。 南言许久没有回答。 于休休怕自己吓到他。 “师父?” 南言没有说话,发过来一个文档。 于休休一愣,打开一看,是她昨天和他谈起的一个单子。原本她的意思是,自己做好设计图之后,再找他过目,意思一下就行。没有想到,不到一天的工夫,他居然自己出了设计方案。 她十分惊喜,“师父,这太辛苦你了。这种粗活累活你不需要自己做的,你是我们的设计顾问啊。顾问的意思,就是看看就行……” 南言:“是你说,这个单子很重要。” 额!这一套是金巧巧的房子,在和于休休交流沟通的过程中,金巧巧透露出来的装修倾向,基本是在考虑和魏骁龙的未来,甚至她还有儿童房的需求。那么,这个单子对于休休来说,当然很重要。 她顿了顿,发了个开心的表情,“谢谢师父,你对我真好。” 南言:“并没有。只是突然有想法,就做出来了。” “……” 为什么要说得这么直白,今天她已经很受伤了,就不能来个人安慰她吗?是她的魅力不行了吗? 于休休欲哭无泪,又不得不捧着这尊大神。 “哦哦哦,请问是什么触发了师父的灵感?让你突然就有了这么好的创意和构思?” 南言:“今天去了家装设计周。” 哐当! 于休休吓得手一哆嗦,差点把手机掉地上。 今天她和霍戈被人泼油漆的时候,有很多人围观,她真的不敢想,南言会不会是围观人群里的一个,他会不会也看到了她丢脸的样子? 幸好不认识。 幸好,幸好。 “???” 南言没有看到她回复,发来几个问号。 于休休叹气:“没什么,我是在想,师父这么帮我,又不用收费,我该怎么报答你才好。” 南言:“以身相许?” 咔!于休休以为自己眼神不好使,刚想说话,发现那条消息被“撤回”了。 南言说:“上线,陪我玩一会游戏。” 于休休心口突突跳,觉得有什么暧昧的情绪在滋生,又把握不好这种感觉。不知道是出于对霍仲南“无礼”的还击,还是那颗心真的已经被那个王八蛋给cue死了。 她觉得自己几乎没有拒绝南言的理由。 “好。” 账号是默认的。 于休休速度很快,上线玩了一会,她觉得打字太烦了,又向南言建议。 “师父,你不觉得聊天打字还要玩游戏会很麻烦吗?” 南言:“不然怎么办?” 于休休咧嘴一笑:“语音啊!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题外话------ 晚安啊,小仙女们~ 第178章 悄咪咪的网恋要不要 一 那头又一次沉默。 于休休啧了声,突然有点好笑。 又吓到人家了吗?她有点得意,拿过桌上的薯片开始啃。 这时,南言发来消息:“你喜欢我?” 于休休喂嘴的手微微一顿,不知道怎么回答。 说不喜欢吗?当然是有些喜欢的。这是她学生时代就喜欢的男神呢。而且,南言现在是她公司需要供着的大菩萨,能说不喜欢? 说喜欢吧?她觉得他嘴里的喜欢,不是普通的喜欢。会不会产生误会? 于休休今儿被气到了,脑子有点麻木,被这句话弄得心上心下,一个人恍神了好半晌,语意不详地回答:“我当然是喜欢师父的。” “再等等吧。”南言说。 于休休有点不明所以,等什么呢? 南言:“我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 哦,等的是语音哦。于休休抬了抬眉,差点笑出声来。南言的行事风格可以说十分老干部了,现在年轻人用个语音就和吃饭喝水那么简单,可是从他嘴上说出来,就好像网恋见面一样,语气里慢慢的犹豫。 于休休笑了:“师父就是不一样。慎重!” 南言:“我不是随便的人。” 哈哈哈! 于休休一个人在房间里笑出了声来。 语音啊!只是游戏语音啊,大哥,你把这当成什么了? 于休休快被他笑死,但话说得特别怪。 “好哒好哒,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把十根指头全部磨破,我也要坚持用文字和师父聊天,充分发挥中国语言文化的魅力。” 南言:“嗯。” 于休休:“^.^!” 南言:“语音太亲昵,还是文字方便。” 于休休:…… 疯了! 语音怎么就亲昵了? 再说了,他是不想和她亲昵一些吗? 那刚刚那句“以身相许”是他打错了,还是她看错了?可恨!撤回那么快,她截图留证据的时间都没有。不过,这么看来,南言也不是那种喜欢在网上聊骚妹子的渣男。也许是真的想在虚拟世界找一份友谊呢? 于休休笑不可止,一根手指头戳键盘。 “师父,你不要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更不敢对你老人家不敬。现在玩游戏都用语音的。你难道没发现,即时战斗,语音比文字方便太多了吗?语音喊一声就到,而文字——发出去,可能尸体都凉了。” 南言又一次沉默。 于休休看到游戏界面上的角色在移动,失笑一声,跟上去,也没有出声。两个人并肩战斗,不说话也十分有默契,这种感觉让于休休有些失神—— 曾经她和另一个男人也是这样玩游戏的。 他的话也很少,也不喜欢语音,两个人玩游戏的时候,大部分是他打,她说,或者是他要工作,他就开自己的角色跟随她,任由她带着他满世界飞。 熟悉感像挠心的爪子。 于休休突然觉得有点煎熬,想霍仲南了。 她魂不守舍,没有太注意聊天框。等一个双人副本刷完出来,她才发现南言前面有给她发消息。 “你认为网络上的喜欢,随便吗?” 呃!于休休愣了愣,又一次笑出了声儿,连带对霍仲南的那点纠结都笑没了。 这个老干部不会当真了吧? 于休休:“不随便啊。怎么能随便哪个都喜欢?不过,我对师父的喜欢,和男女间的那种喜欢,是不一样的哟。嗯,就像晚辈对长辈。” 活生生高了一辈,南言许久没有说话。 于休休玩笑:“怎么了?是不是很失望?” 南言:“最好是这样。” 哈哈,这个人好别扭好别扭。于休休乐得快不行了,想也不想就告诉他:“你就放心吧,我不会喜欢你的。哈哈哈。我只会偶尔骚扰,谁让你是我师父呢?” 南言:“你那个男朋友,为什么不陪你?” 男朋友?于休休怔忡片刻,这才想起那天顺口胡诌的话。她想了想,说:“哦,我今天刚和他分手。” 南言:“……” 又沉默片刻。 南言:“这就是你狂躁的原因?” 为什么要刨根问底啊!于休休想到霍仲南,心底就有一丝不畅快。可是,南言抛给她的答案,偏偏是最好的答案。 她说:“是啊是啊,要不然我能这么烦么?不过也无所谓,哪个女孩儿一辈子不遇几个渣男呢?是不是?” 南言:“现在的女孩子,作风是不是都很开放?” 作风? 于休休爆笑:“师父,你是从哪个年代穿越过来的?” 南言:“难道不是吗?有些女人,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 什么乱七八糟的呀。于休休快要被他给乐死了,“师父,恕徒儿冒昧一问,难道说——你老人家被女人,绿了?哈哈哈哈。” 于休休笑趴在桌上了。 南言过了片刻,回复她:“我没有女人。” 哦?于休休眼神微眯,突然笑不出来了。 一个男人特地和她说,他没有女人,潜意识里是想表达什么? 她心跳突然加快,看着这一行文字,脑子像有电流滑过去,嗞嗞地,麻麻的,浑身上下都怪怪的。 网恋这个东西,她没有触碰过,但是见得多了。男男女女在虚拟世界里,寻找一份感情依托,在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美化自己,带着滤镜看对方,隔着一层撕不破的窗户纸,在这个没有柴米油盐的虚拟空间里建立起暧昧关系。有些玩玩就撤退了,有一些爱得死去活来。但大多数的结果都是“见光死”。 “不过——” 南言把一句话分成了两段。 “我想试试。” 咔!这比“以身相许”的玩笑还悚人啊。 于休休耳朵一热,赶紧删除了对话框里的文字,反复打了好几次,还是觉得不妥,最后只弱弱地发了一个字。 “哦。” 南言:“吓到了?” 于休休心窝一热,觉得再这么聊下去,肯定会落入某种漩涡里,拔不出来。因为该死的,这个南言身上确实有一种让她很难理解的魅力,哪怕没有见过他本人,就是很愿意接近的。 但她认为,这是由崇拜生出的好感,和爱情是无关的。 于休休尴尬地说:“没有想过。” 南言:“不是想听我的声音吗?你答应了,就让你听。” 于休休:“……” 大哥,这是两回事儿啊。 于休休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乾坤大挪移:“师父,我没吃晚饭,有点饿了。你先玩,我点个外卖,等会儿来找你。” 南言:“好。” 于休休正想离开,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邀请提示——“火锅大王邀请你双人共骑,接受or拒绝?” 南言:“上来,我带你刷级。你去点外卖。” 于休休点了“接受”,然后双手托腮,默默地看着屏幕上的两个小人儿,骑在同一乘马匹上,女妖精依偎在男侠客的怀里,打横坐在他身前,任由大黑马驼着他们奔驰在鲜花盛开的杨柳岸上—— 熟悉的画面,打湿了于休休的眼睛。 在同一个游戏的另一个服务器里,被大魔王忘掉的小妖精,如今还默默停在杨柳堤畔,等着一个永远不归的人。而她,真的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吗? …… 霍仲南又熬夜到十一点了。 钟霖知道自己很讨嫌,还是忍不住走进书房提醒老板打烊了。 “霍先生,您该休息了。” 霍仲南嗯一声,没有下文。 钟霖头皮麻麻的,觉得自己再这么下去要提前进入老年期了,像个操碎了心的老父亲,还没有老父亲的尊严和地位。 他想到这里,突然发现书桌上打印出来的设计图纸,一脸震惊。老板突然爱上装修设计?这是什么情况?白天去看家装设计展已经够惊悚了,现在居然自己做了一套设计方案? 心下觉得不妙,他纳纳地问:“霍先生,最近是准备装房子?” 霍仲南:“嗯。” 钟霖有点怀疑,可是看着椅子上清冷漠然的男人,他又不敢再多问,只默默为他添了些水,站在边上,等待老板下线。 时间过得很慢。 钟霖看了三次时间,霍钟南终关上电脑。 “钟霖。”他抬头的时候,目光凉涔涔的,问得突然,“浮城怎么回事?” 第179章 尴尬的选择 二 钟霖心跳几乎停拍,“霍先生,我上次跟您汇报过了。这个项目是基于城市规划的原因立项开发的,一共分为五个阶段。现在的情况是,规划有变更,而我们在这个项目的前期投入太大,为了规避投资风险,我们核算开支下来,决定暂缓施工……” 顿了顿,他抬起头。 “您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了?是不是有人跟您说了什么?” 霍仲南瞄他一眼,“你很怕别人跟我说什么吗?” 钟霖一怔,变了脸色,“霍先生,浮城的资料我都给你看过了。对于咱们公司来说,这确实是个赔本的买卖,我不认为我们有理由做下去。” 霍仲南点点头,起身,“知道了。” 钟霖看着他的背影,还是觉得他突然问起浮城有点奇怪。 果然,第二天去公司,就看到丁跃进去了总裁办。 往常这种事,霍仲南都会让他陪在身边,因为他失去记忆,很多事情需要钟霖在旁边提点,除了钟霖,他也不太愿意接触太多的人。这才造成了钟霖大权在握的表现。 但是这次,他单独见了丁跃进。 两个人关在里面聊了些什么,钟霖不知道。 他一直忐忑的等待着,四十分钟左右,丁跃进离开,霍仲南叫他进去。 “你做得是对的。” 钟霖一口气终于落下去,垂下头。 “霍先生,您指的是什么事?” 霍仲南淡淡看他,“盛天不是慈善机构。别的公司生死,不应该是我们考虑的关键因素。做企业,妇人之仁行不通。” 他拍了拍桌子上资料,冷眼看着钟霖。 “我研究过了,这个浮城,没有留下的价值。快刀斩乱麻,核算好成本,尽早脱手。” 钟霖目光一亮,突然有点欣慰。 “是。” 老板终于不再乱来了,有了正常人的判断和思维,也终于像个正常人一样管理公司了,而非“人傻钱多”,一副恨不得公司早点破产的样子。 钟霖感动得快哭了,可是走出办公室,他突然停下脚步。 别的公司生死? 他指的是大禹吧? 一定是丁跃进告诉他这件事。 这老小子,想干什么呢? 钟霖对丁跃进是有防备心的。丁跃进和许宜海不同,他没有许宜海功高,也没许宜海狂妄,相对而言,就更为冷静。 这阵子他都没动静,突然找霍仲南说浮城? 钟霖一个人在办公桌坐了半个多小时,抽了一根烟,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拨通于大壮的电话。 ~ 下班的时候,他去了柴火鸡。 许久没来这个地方,刘婶还认识他,热情地邀请他进去。 还是老位置,那个朴素的农村小院,刘婶的自留地,也是于家人每次来聚会的地方。 以前钟霖每一次来,都是为了陪霍仲南。这是他第一次单独走进这个院子,也是第一次单独面对于家人。 他以为于大壮约他在这里,不会太有多人参加。没有想到,人还挺齐整。除了于大壮和于休休父女俩,还有谢米乐,魏骁龙,石晓剑几个徒弟,都是熟面孔。 钟霖有些意外,放下公文包,尴尬地笑了笑。 “都在啊。” 于大壮打个哈哈,脸上神色不变,“来来来,这边坐。老刘,拿酒来。我记得小钟就爱喝你家的泡酒……” 钟霖赶紧摆手,“不用不用,于叔,我开车来的。” 于大壮虎着眼睛,瞪他,“开车怕什么?咱就不能给代驾留口饭吃么?” 钟霖:…… 这阵子,他好几次想找于大壮,但又不敢。不敢面对,也怕见到他们,会让自己改变决定,或者于心不忍。因为于家人,真的有一种魔力,很容易让人融入在他们的集体里,像是一家人。 于大壮没和他见外,招呼酒水,又招呼饭菜。 今天晚上吃的是刘婶的招牌菜柴火鸡,于休休没有再动手做火锅。她的话很少,反常的少,看到钟霖,也只是笑了笑,连声都没有。 钟霖心脏一扯,有点扎扎的痛。 “休休干嘛呢?” 于休休抬了抬手机,“玩游戏呢。” 钟霖笑:“吃饭还玩游戏?” 于休休抿嘴,只是笑。 她的态度看上去很客气,可毕竟是曾经那么熟悉的人,哪怕一个眼神也看得出来,那摆明的疏远。他已经不在于休休的朋友范围内了。 钟霖沉默。 “小钟,别客气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想到于叔,是个好小伙子。”于大壮朝钟霖竖了竖大拇指,笑得咧了嘴,“比那个没良心的小王八蛋强多了。” 没良心的小王八蛋指的是谁,在座的都知道。 大家都不说话,钟霖也有点尴尬。 他放下筷子,目光有些犹豫,“于叔,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谈正事的。” “知道知道。你嘛,无事不登三宝殿。哈哈,不过,再大的正事,也大不过肚皮事。”于大壮为他倒满酒,“来来来,先吃饱了,再说正事,咱们时间还长。” 钟霖笑了笑,没再说话。 于大壮是这些人里面,年纪最大的。 他身上有些匪气,江湖义气,也有这个年纪的男人该有的睿智,也有别人没有的豁达和从容。他不点明,不会让人难堪,十分坦诚。 钟霖看着有说有笑的他,目光渐渐深邃。 这样的人,会是造成霍仲南一家悲剧的罪魁祸首吗? 他很难把两者联系在一起。 不过,三十年前的于大壮,不是现在的于大壮,“穷**计,富长良心”,人是会变的。 酒过三巡。 钟霖渐渐有了些醉意,心情十分糟糕。 “于叔,有笔买卖,我想跟您谈谈。” 于大壮:“先说,是你,还是盛天?” 钟霖抿了抿嘴:“盛天。” 于大壮摆手,哈哈大笑:“那就算了,算了,一言不发就让人破产的公司,你于叔惹不起,惹不起。” 钟霖皱了皱眉,“恕我直言,于叔,你现在能做的选择,不多。浮城一直烂在那里,对盛天只是一件小事,对你,就是天大的事。我要和你说的,是我现在能为你想到的最好办法,能让你渡过难关。” 于大壮放下筷子,抬了抬眉,饶有兴致地笑。 “说说看。” 钟霖说:“大禹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浮城整体盘下来。” 于大壮哦一声,笑问:“做接盘侠?一片烂尾楼的接盘侠?” 钟霖摇摇头,说:“大禹承包了浮城的土建,而土建是整个项目里最重要的一部分。剩下的,对于叔,没有什么难度吧?” 于大壮说:“难度大了。我现在可是个光杆司令。盛天能允许我分期付款吗?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付清?还是说,哪个银行会贷给我这么大一笔款项?别扯了!” 缺资金是大禹最大的问题, 钟霖想了想:“价格问题,我会尽力斡旋。” 他说得很真诚,于大壮看了他片刻,慢慢抬起酒杯。 “喝酒。” 如果把浮城整体接过来,确实是能解决大禹燃眉之极的最好办法。虽然说,也有赌博的成分,却是收回成本最有胜率的方法。如果能把盛天的抛售价格压到最低,那就有得赚。 而且,大禹目前的情况,其实比钟霖预测的还要可怕。市场是有连锁反应的。自从浮城搁置,就开始了恶性循环。其他项目,要么黄了,要么拖了,要么遭遇拖款,公司像是被人下了诅咒一样,什么事都不顺,几乎到了分崩瓦解的程度。 很多人都在等着看于家人的笑话,破产似乎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若是一般人,在这个时候,就放弃了,拿一笔钱走人,生活也不会过得太坏。但于大壮不肯认输。他安顿好家人,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即便每一天都度日如年,仍然咬牙强撑着,不信邪。 大禹是他的心血,也是他人生价值的体现。如果不能逆风翻盘,他都这把岁数了,哪还有下一次机会? 钟霖今天抛给大禹是,是一根橄榄枝。 于大壮知道,其他人也都知道。 钟霖在路边等代驾的时候,碰到了谢米乐。 她应该是直接从公司过来的,穿了条很正式的裙子,长发垂肩,目光凌厉,有点飒。 看到钟霖,她走过来,“能载我一程吗?” 钟霖看了看她背后柴火鸡的大门,“你专门找我的?” 于家人都没有走,她这个时候出来,哪会是巧合? 谢米乐打量他一会儿,淡淡地笑:“聪明。” 钟霖沉默片刻,“我们好像不是很熟。” 谢米乐哦一声,“你以前送过我回家。” 钟霖:“那也不熟。” “没关系。”谢米乐拎了拎包包的带子,偏偏头,微笑:“多接触几次,就熟了。” 第180章 花样儿换了不少 一 上了车,有片刻的沉默。 钟霖喝了酒,头有点晕,他知道这不是谈话的好时候。可是谢米乐很清醒,知道在这个时候跟他谈事,是个好时候。 不都说,人醉的时候,容易说老实话么? 谢米乐笑了笑,用习惯的称呼叫他,“钟经理,我不知道你在休休和霍仲南的事情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我也知道,你为人不坏,这么做,肯定有你的理由。但是,我认为,不论有什么理由,你的做法,都不太光彩。” 钟霖眯起眼,揉着额头,“你都知道什么?” 我要知道什么,还来问你?谢米乐飞他一眼,笑得嘴角都荡了起来:“我是于休休最好的朋友,你觉得我会知道些什么?” 钟霖看着她不说话。 谢米乐一笑,“不用这么看我。我不是为了探听,只是为了我的朋友。想请你,手下留情。” 钟霖呼一口气,倒在椅子上,仰着头,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听出来了,又是一个觉得我十恶不赦的圣母菩萨。可惜,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可以告诉我。” 谢米乐是真的心疼于休休,但是她和霍仲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谢米乐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好多东西都稀里糊涂。越是不完全了解,越是觉得不可思议。她想不通,为什么两个人明明有情,却要避到天边? “不能说。”钟霖扯了扯领带,头重重垂下,又呼了一口酒气,揉着太阳穴嘟囔,“我不能,不能告诉你。” “嗯?为什么?”谢米乐轻声追问。 “嘘!”钟霖皱眉,朝她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神神秘秘朝她一笑,“这是秘密。不能说。” 狗屁! 不是神秘,谁来诓你? 谢米乐看他歪歪倒倒的样子,心里嗤了下,伸出手,固定一下他的肩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也神神秘秘地放低声音。 “你悄悄告诉我,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呵!不可以。说了,我就死了。老板会宰了我的。” 他说的时候皱起眉头,那丧丧的表情,像小孩子偷了父母的钱去黑网吧怕被抓包的样子。谢米乐兴奋起来,仿佛触摸到秘密的边缘。 她目光灼热地盯住钟霖,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看着这个微微喘气的男人,缓了缓。 “有秘密憋在心里多难受?说说看,我会为你保密,好不好?” “不好。”钟霖醉得一塌糊涂,但理智没有完全丧失,他勾起嘴角,朝谢米乐一笑,指着她的脸,“你、在算计我。” 咚,说完,他倒下去了。 谢米乐:“……” 她深吸气,伸长脖子去看过去。 “钟经理?钟经理?” 钟霖没有回答。谢米乐发现他眼皮都要合上了,赶紧攀住他胳膊摇晃几下,看他又撑起眼皮看过来,她假假地笑,“你能不能帮帮他们?帮帮休休?嗯?” 钟霖眼皮又耷拉下去,似是痛苦地摇头。 “你有一点是对的。我不是坏人。我不坏。” 谢米乐:“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能不能帮她!” “是重点。谁说不重了?” 钟霖阖上眼睛,快睡着了。 谢米乐摇他,摇他,试图和他讲些道理,或者灌输一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然后却发现这个人睡着了,脑袋贴着椅子,把那张脸挤得变了形,嘴撅着,口水都流出来了。 “靠!你是猪吗?” 钟霖醉得不省人事,怎么唤都唤不醒,谢米乐又好气又好笑,最后发现,居然还得送他回去,而且,她根本就不知道钟霖住在哪里。 这事办得! 谢米乐不得不给于休休打电话。 于休休也不知道钟霖家在哪里,唯一知道的事是,他常常住在南院。一个月有大半的时间,他都和霍仲南住在一起,回家的次数反而很少。 “你送他过去吧。” 于休休报了地址,起身拿包。 他们还在柴火鸡,不过也准备走了。 一群人说说笑笑地走出门,于休休又接到谢米乐的电话,“问题来了,南院是霍仲南家?” 于休休嗯一声,神色不变。 谢米乐:“那种地方,回来不好打车吧?我做好人好事把送他回去,那我怎么离开?” 好人好事?这姐们儿要没生出什么花花肠子,她于休休名字倒着写。 于休休懒洋洋地说:“自己解决。” 谢米乐在电话里啊啊啊地怪叫。 “于休休你不能不管我,快来,小怪兽,来救救我。” 于休休:“救不了,谁让你自己要作死?” 谢米乐委屈地咕哝:“那要不我就把他一个人丢车上算了,反正他一男的,也没人会把他怎么样。” 于休休云淡风轻:“随便。” 谢米乐抬了抬眉,看了看睡成了死猪的某人,“于休休,其实你很怕,是不是?不敢去南院。” 于休休牙一咬:“等着我。” 虽然钟霖是一个男的,可就这么让陌生代驾把他送回南院,于休休还是觉得不妥。而且,不管是屈于谢米乐的激将,还是对南院存在某种感情,她还是选择了过去。 一路开到南院,钟霖都没有醒,睡得大概姓什么都忘记了。两辆汽车一前一后,停在南院的大门口,保安看到是钟霖的车,走过来看了看,敲车窗,“钟霖哥,怎么不进去?” 这辆车是有登记的,可以直接驶入停车场。 谢米乐恼火,朝他一笑,“我不进去了,麻烦你把他送回去一下。”她摇了摇钟霖,“喂,到地方了?” 钟霖就着她的胳膊把头倒过来,瘫倒般软搭在她的肩膀上,仍然觉得不舒服,干脆把一只手臂横过来抱住了她的脖子,整个人往下压。 谢米乐:…… “喂!” 男人的身体太沉了,谢米乐根本就扶不住。她使劲儿拖住钟霖,回头朝保安笑笑,“麻烦你开一下车门,帮我把他扶进去?” 保安一头雾水,“你是……钟霖哥的女朋友吗?” 谢米乐尴尬地摇头,“不是不是。普通朋友。” 钟霖完全喝醉了,意识有些涣散。女孩子身上香香软软的,靠着抱着当然更舒服。他挥手拍开保安,红着一张脸又往谢米乐身上蹭,那扭着腰撅着臀的样子,像是撒娇的大灰狗,贴着她不算,还凑过去亲她。 “宝贝,别走。” 谢米乐整个人僵硬了。 “钟霖!你醒醒。”她咬牙推他,可是男人抱得更紧了。 这是喝醉梦到了什么香艳故事?看到保安愕然又暧昧的表情,谢米乐又急又羞,使劲把他从身上拽下来,往外一堆。 嘭! 钟霖的脑袋撞到了车门。 “啊!” 他惨叫一声,无辜地看着谢米乐,又扑了过来。 “宝贝,你别生气。我错了,我错了,你打我,你打我吧……”他拉着谢米乐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拍,不知道跟自己有什么仇,下手忒狠,泪珠子都拍出来了,还不肯停手。 谢米乐:…… 她想抽手,又抽不回来。 男人的力气太大,纠缠得她一身的汗。 “钟霖,你疯啦?” “我没有疯,宝贝,你别生气。别走……” 这个醉鬼嘴里咕哝着什么,说得凄恻,又动情,可怜巴巴地抱住她,任由谢米乐怎么挣扎都不肯松手,而保安听他一口一个“宝贝”的叫,以为小情侣吵架呢,哪里敢来拉人?代驾又是个中年男人,有心无力,看钟霖这个架势,内心大概也有同样的想法,不好拆散了小情侣,站在边上手足无措。 “搞什么?”于休休在后面汽车里等得不耐烦了,听到叫声,她打开车门走下来。 “谢米乐,你下来啊,我们走了。” 谢米乐也在气急败坏的抓狂状态,“马上,钟霖喝醉了,我让保安大哥把他扶进去——休休,你赶紧来搭把手,不知道这人哪来这么大的劲儿!啊,你扯我的头发了,松手,松手,啊!你别碰我,靠!你个流氓!” 于休休:…… 这是怎么了? 她走过去,发现两个人纠缠一团,乱成一片。 “哈!你俩这是……谢米乐,你究竟要不要起来?” “于休休!”谢米乐快疯了,天气这么热,还被抱得这么紧。她累得气都喘不匀,有些抓狂,声音也变得大了起来。 “你是被什么邪恶的力量入脑了吗?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快帮我弄开他。这该死的,薅到我头发了。” “哈哈哈!” 于休休笑死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钟霖喝醉酒是这个样子的。 “来,把手给我。”于休休走到车门前,看钟霖完全没了意识,根本不肯配合,还哼哼唧唧的抱着谢米乐说话,一把抓住他胳膊,扯了过来。 “起!” 一声沉吼,她扎稳马步,居然将钟霖那么大一个男人像沙袋似的拖出了车门,然后站立不稳,扑一声跪倒在地上。 于休休:…… 不是有意的! “不过年不过节,好端端的你跪什么跪?”于休休推住他胳膊,看了保安一眼,“兄弟,看热闹能饱肚子呀?” 保安是新来的,不认识于休休。他只是震惊于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能有这么大的力量,把钟霖像沙袋一样搬来搬去。 “好嘞。”他反应过来,帮于休休架起钟霖,“钟霖哥,咱们回去了啊。来,仔细脚下。” 两个人一左一右扶着人,往大门走。 “胆子真肥!” 一个低低的声音像冷风扫过,于休休整个人惊住。 她抬头看去,一个高大的影子站在路灯的阴影里,冷冷注视着她,仿佛有魔力一般,即使看不清面孔,也惊得人后脖子发凉,寒气从脚心蹿起,像午夜的恐怖电影,无端生出一股巨大的压力。 于休休从来不觉得霍仲南是个可以亲近的人。 从前不是,现在不是,可她却从来没有怕过他。哪怕最初的接触,人人都畏惧他的权势和金钱,于休休也能在他面前自由自在的做自己,甚至暗戳戳的笃定,他不会伤害她。 但这一刻,她突然不确定了。 也许,少了记忆,换了个心情,他真的是变了。 她感觉到怕。 保安明显比她更怕,手都在哆嗦,差一点没把钟霖丢了。 “霍,霍先生。钟霖哥喝多了,我们送他回去。” “你们?”霍仲南扭头看过来,冷冷的视线落在于休休脸上,“有点眼熟。” 于休休原本浑身是汗,闻言身子顿时凉了一半。 他没有认出她? 她这是多没有辨识度啊! 没有辨识度的感觉,比他恨她的感觉更让于休休不舒服。 她不甘地咬牙,“霍先生这眼神儿,看来不怎么好啊?这么快就忘了?” 霍仲南浅浅淡淡地笑了笑,并没有表现出半点意外,让人很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刚刚认出于休休。 “原来还是你。花样儿倒是换了不少,怎么还没有长进?” 就这么自信,她是在勾引他? 于休休脸颊微臊,双眼瞪住他,似乎恨不得在他脸上瞪出两个大窟窿来—— “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 第181章 陌生而神奇的感觉 二 两个人隔空相望。 霍仲南随意地走出来,声音凉凉的。 “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 于休休脊背发寒,觉得这声音刺激得像冷风刮过耳膜,还有呜呜的回响,让她一时有点失神。 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那他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于休休的视线慢慢伸展,从大门望过去,像电影里的慢镜头在缓慢推进,最终落在霍钟南清冷的脸上。 “懂了。” 于休休笑了笑,慢慢松开钟霖的手。 “保安哥哥,麻烦你了。” 她在和保安说话,目光却是死死盯住霍仲南,然后,唇角一勾,转身就走。 “你觉得你做这些,有用吗?” 霍仲南的话从背后传来,十分的冷,不带一丝感情。 于休休脚步僵硬,咬住下唇,没有回头。她怕,怕自己会忍不住愤怒,冲过去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抑或是,忍不住抱住他,叫他哥哥,叫他大魔王,让向诉说自己的委屈。 谢米乐慢慢走过来,担忧地看着她,小声鼓励。 “休休,说清楚。跟他说清楚。” 于休休猛地回头,冷冷剜着霍仲南,“你以为我这些做,是为了什么?” 霍仲南看了看钟霖,示意保安扶他进去。 然后,他盯住于休休,慢慢走近,目光像长了刺,烙在她的脸上,“你有什么目的?” 于休休笑:“你觉得呢?勾引你?” 霍仲南看了她很久,目光变成了于休休难懂的冷色,但不若刚才那么凶戾,甚至添了点戏谑与调侃。 “一个霍戈不够,又看上钟霖了?” “我去!”于休休条件反射地骂出来,“大猪蹄子,你智商被狗吃了吗?要勾引我也应该勾引你才对啊,我勾引钟霖?我脑子有毛病吗?” 霍仲南:“你勾引过了。” 天杀的! 于休休脑子快气炸了。 是的,在他的经历里,她是勾引了,还勾引失败了。 于休休捋了捋头发,故作优雅地笑了笑,觉得自己这样子八成像电视剧里的炮灰女配,语气也酸不溜啾。 “是的呀,可是好遗憾哦,我好像没有成功?” 说到这里,她忽而一笑,朝霍仲南走了一步,仰着头,潋滟的目光逼视般注视着他的脸,似笑非笑。 “要不,我再来试一次好了?” 虽然自比炮灰女配,但今天于休休对自己的容貌是自信的。为了去和钟霖吃饭,她精心打扮过,不想让他觉得离开霍仲南,她过得穷困潦倒。 正好派上用场。 既然他觉得自己是小妖精,那就得有妖精的样子。 于休休抛了个电眼,小裙子勾勒着鼓鼓囊囊的曲线,微卷的韩式淑女长发,浅淡精致的妆容,腻白的皮肤,衬得她温柔又俏皮。 霍仲南呼吸明显一紧。 于休休弯弯嘴角,踮起脚尖,呼吸浅浅落在他的脸上,狡黠的眼里,像住了一只小狐狸精,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他。 “这才是勾引呢!” 霍仲南纹丝不动,可是,于休休明显地看到了他眉眼间刹那的慌乱,是那种未经情\事的男人面对女人时的无措,转瞬即逝,又恢复了冷静。 “还是没什么长进!” 于休休差一点笑出声来。 这一刻,他是她认识的哥哥。 会因为她的接近而紧张,随着她的呼吸而急促,然后,还要故作镇定。 “你对我有感觉。”于休休说。 霍仲南瞧她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冷哼。 “我是个正常男人。” “哦。”于休休眨了眨眼,凑他更近一些,暧昧地反唇相讥,“所以,你这次有被我勾引到吗?” 她的逼视恣意又张狂,就像要逼出他内心潜藏的“小”来,这是霍仲南万万不愿被触碰的底线,她却不以为然,用一种可以操控她的轻松态度,肆意挑逗他的神经。 霍仲南攥起拳头,目光渗出凉意,似是愤怒到了极点。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可以得逞?” “你对我有感觉。”于休休眼里的笃定,得意又狡黠,妖俏的眼神像是透过头皮直探他的大脑,不容他半点抵赖。 霍仲南神经突突地跳。 他不知道怒气从何而来,不知道是因为她不要脸的接近,还是因为自己内心——并没有强烈的抗拒,甚至生出一丝让他恐怖的渴望,欢呼般在叫嚣:他喜欢她接近,喜欢她这双眼睛,喜欢她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滚!”霍仲南盛怒,嗓子低哑,但气势冷戾,整个人像是染满了怒火即将燃烧起来,一个字冰冷无情,却不敢看着她的眼睛去说。 “好的呀。发什么火嘛?我本来就要走了,不是你留我下来的嘛。” 于休休并不在意他怎么说,甚至因为他失态的表现有一丝丝变态的兴奋。不管他对她是什么情绪,好的,还是坏的,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情绪强烈到这种地步,那就是有感觉的。 有感觉, 于休休在意这样的有感。 她对他是不一样的。 这种不一样,至少是对她过往情感付出的一种交代吧? 她有一点难受,又有一点开心。因为霍仲南真的不再是那个对生活全无感觉看什么都生无可恋见天儿就琢磨着怎么去死的抑郁症患者了。 有喜有怒,是个正常人。 “那我走了哟。”于休休不介意自己在他心里是个什么样的女人,雀跃地眨眨眼,玩味一笑,朝她摆了摆手,像记忆里每一次逗弄他那般,将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哥哥,再见。晚上,不要太想我哟。” 霍仲南瞳仁微微放大,心脏如若重捶。 哥哥! 是谁这么叫过他? 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即视感? ~ 回到房间,过去很久,霍仲南都没有从那种羞恼的情绪里抽离出来。从自我怀疑到无端愤怒,再渐渐平静,他对自己有点无能为力。最后,竟然因为她那句“晚上不要想我哟”的娇气捉弄,浑身燥热难耐,一口气冲到卫生间,往脸上疯狂泼水。 疯了吧? 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陌生的自己。 以前的他,是有多坏? 居然会与坏女人纠缠不清? 是的,霍仲南相信自己和她肯定有过纠缠。 因为身体是骗不了人的。 曾经让身体有过极度愉悦的东西,会在身体里留下痕迹,甚至让细胞产生生理性的记忆。 他想:他对那个女人,就是生理性记忆。 长久以来,霍仲南都不太愿意去触碰自己的过去,想不起来是一方面,另一个方面是因为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过去是痛苦而难堪的,是他不愿意触碰的。 一回忆,就疼痛,为什么还要去拼命想起来呢? 他乐于接受自己的新人设。因此,与其说是钟霖在想方设法地阻止他记起往事,不如说是他自己主观上认可他的行为,有意配合。要不然,他又怎么会,连父母的死,都没有问过一句。 “该死的!” 他湿漉漉的手,抚向镜子。 “霍仲南!你是谁?你想干嘛?” 放弃那些邪恶的念头。 那个女人,那个眼神,统统都忘掉。 霍仲南咬牙切齿地走出卫生间,看到手机在亮。 他撸一把头发,坐在沙发上,滑开屏幕,看到小鱼的消息。 小鱼爱火锅:“师父,我今天不陪你聊天玩游戏了。” 霍仲南目光一沉,“怎么了?” 小鱼爱火锅:“心情不好。” 霍仲南说:“谁欺负你了?” 小鱼爱火锅:“一个傻逼。” 霍仲南:“……” 沉默片刻,看那边没有回答,他慢慢躺下来,一只手捏着太阳穴,另一只手慢慢发消息。 “我也是。” 小鱼爱火锅:“嗯?师父你心情也不好吗?” 霍仲南:“嗯。” 小鱼爱火锅:“谁惹到你了?” 霍仲南想了想,“一个傻逼。” 小鱼爱火锅:“哈哈哈哈。” 霍仲南唇角勾了起来,看着女孩儿的消息,字里行间似乎跳跃着快乐的,阳光的气息,隔着屏幕也能散发出来,让他阴霾的心境,突然明朗起来,整个人舒服了很多。 她是特别的。 和别人都不同。 似乎有一种天生的治愈能力,能让他感觉到愉快。 至少,和他聊天的时候,他不会去想医院里的那个吻,还有那个女人邪恶的双眼,那种恨不得把他勾入无间炼狱的风情。 霍仲南想了一会儿,问她:“我说的,你考虑好了吗?” 小鱼爱火锅沉默了许久,发了个大大的笑脸,“师父,你说你想试试,是指的游戏CP吗?” 游戏CP这个词对霍仲南来说,有些陌生。不过陪着她玩了这么久的网游,稍稍有点常识就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嗯。”他说。 小鱼似乎松了口气,语气又俏皮起来。 “那我们说好了,就只是在网络上哦,只是游戏CP哦。师父,我的原则是,网友不奔现。绝对不奔现!” 霍仲南:“为什么?” 小鱼爱火锅:“因为会见光死啊,哈哈哈。咱们还是留一点想象空间,留一点秘密吧,朦朦胧胧的感情不是更好吗?你说呢?” 霍仲南:“你有过网恋?” 小鱼爱火锅:“没有。不过,好像现在……咱们已经是了?” 霍仲南:“……” 小鱼爱火锅:“是了吗?师父。” 霍仲南沉默许久,紧紧将手机攥在掌中,“是了。” 是了,是了吗?这种感觉陌生而神奇。 霍仲南默默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再次想到那个女人狡黠的眼,挑衅一般看着他,呼吸落在脸上温热的触感,软软腻腻的声音反复在他耳边说“你对我有感觉”,“那你,你有被我勾引到吗?” 没有。 没有。 霍仲南定了定神,给小鱼发消息。 “不开心就早点休息,明天见。” “明天见。”于休休看着屏幕上男人的头像,一颗心怦怦乱跳。 她不知道自己是傻了,还是被霍仲南气疯了。 在今天之前,她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荒唐事情的。 虽然她不排斥别人网恋,甚至也看过很多网恋奔现在一起的动人故事,看得满眼冒小星星,可她自己是从来不相信的。 “我大概是被气糊涂了吧。”她第一时间给谢米乐分享了自己的荒唐举动,“米乐,我网恋了。” “于休休,你别吓我,网恋?和谁恋啊?” “你猜?”于休休懒洋洋地说。 谢米乐刚洗了澡出来,这已经是她今天晚上洗的第二遍了。天气太热了,是太热了,空调已经拯救不了她燥热的心。 “于休休。”谢米乐气哼哼地说:“我为了你差点都失\身了,你居然还吊我胃口?你忍心嘛?快点说。我烦死了,没心情猜。” 于休休:…… 失\身这个词用得有点狠,让她无端想笑。 “没事的,谢米乐,钟霖哥还是不错的。要钱有钱,要房有房,要脸有脸,要地位有地位,又精明又能干,你不吃亏。” “于休休,你是不是想死?我看他就是不要脸。” “是是是是是,他不要脸!我,也真的是好想死一死。”于休休撸自己的脑袋,叹了口气,“谢米乐,我和南言网恋了。我真的好想死啊!” 谢米乐:“……” 她震惊了至少半分钟,哇一声,飞快地拉凳子坐下,开始做于休休的情感导师。 “你听我说啊,姐妹儿,虽然南言也不错啦,但是你确定……你不是因为在霍仲南那儿受了刺激,在找情感补偿?” 情感补偿? 于休休对这个词有点反应,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就想到霍仲南冰冷的脸,那么无情的指责她,说她勾引他,勾引霍戈,勾引钟霖,就差说他勾引他们家的保安了。 这个王八蛋。 “我不知道。什么也不要问我。反正我就是网恋了。” “你完了,于休休,你完了。你已经闹不清楚自己要什么了。” “没事。”于休休叹息一声,“我和南神说好的,不奔现那种。各自美丽,独立,爽利!爱咋咋嘀。” “呵,就是网上聊骚搞暧昧不用负责任那种呗。你个渣女。” “谢米乐,你命没了。” “呵呵,说得我还有命似的。”谢米乐倒在枕头上,呜呼哀哉,“于休休,我回来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今儿这事,究竟是不是被人占便宜了?” ------题外话------ 霍仲南:瞧把我能的,我绿了我自己。什么?小三也是我自己?我是谁?我在哪里? 于休休:我一定是被某人气糊涂了,我觉得我还可以,还可以再多收几个年轻英俊油菜花的小哥哥! 第182章 撩几句就撩几句 一 第二天早上,谢米乐刚到公司就接到钟霖的电话,为昨天晚上的荒唐行为向她道歉。 他语气十分诚恳,嗓子喑哑低沉,状态似乎不太好,想来是被霍仲南训斥过了。可是谢米乐并没有想过就这么原谅他——因为昨晚于休休告诉她,她这个亏吃大了。 “那是我的初吻。”谢米乐说得煞有介事。 那头钟霖听了,好半晌出不了气。 吻了?他不确定。 “对不起,我没有印象了。” “嗐,你的意思是你没有享受到侵犯体检带来的快\感,所以不算数喽?那是不是需要受害人再提供一次让你重新回顾的机会?” 物以类聚,人心群分。谢米乐长期和于休休厮混在一起,嘴皮子也相当利索。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说,于休休比她纯良多了。 几句话下来,钟霖气都喘不匀了,尴尬不已。 “你希望我怎么补偿?” “补偿?嗯?哈!初吻这种东西,一个人一生就只有一次。你觉得什么东西足够补偿呢?” “……”钟霖不知道说什么。 谢米乐,“不过,看在休休的分上,如果你足够诚心,补偿到位,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钟霖似乎松了一口气,平常巧舌如簧的他,因为有错在先,全无辩驳之力。 “行。谢谢你宽宏大量。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吧,我听着。” “不用谢。我给你两个选择。”谢米乐瞄了一眼埋头在电脑前的于休休,压低声音说:“第一,把你昨天晚上没有说完的秘密,告诉我。那我们成为了共享秘密的人,大概率来看,我就能原谅你了。” 秘密? 钟霖脸都白了。 他到底跟这个女人说了什么? 撸一把头发,他颓然地坐着,“第二呢?” 谢米乐:“第二,第二就容易多了,不用你说什么秘密,也不用你为难,甚至都不用你花一毛钱。只要让盛天重启浮城项目就行了。” “……” “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谢小姐,你这是强人所难。” “嗐!强人所难,总比强人索吻好吧?” “……” “要不这样好了。”谢米乐一本正经,“电话里也说不清楚。我干脆到你公司来找你,咱们当面谈,怎么样?” 到公司来谈?那不是闹得人尽皆知了吗?能在电话里解决的事情,钟霖当然不会搞得那么复杂。可是,他和谢米乐虽然不熟,但自忖识人没有问题——这小妞很难搞,说不定比于休休还难缠。 好在,当她提出那两个选项的时候,钟霖就明白了。 初吻什么的,全是狗屁,这个女人其实是在威胁他—— “谢米乐小姐。” 钟霖语气非常客气,但内容生硬。 “我再次为我昨天晚上酒后失态的行为向你道歉,并且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对你进行补偿。但是,如果你要狮子大开口,甚至用我根本无法做到的事情相威胁,那抱歉,我做不到。” 说完,他啪一声挂了电话。 谢米乐:…… “TM的,于休休你说得太对了,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她把和钟霖通电话的事情,找于休休好一顿吐槽,并且再三向于休休保证说:“我发誓,他的嘴都贴到我的脸上了。我的脸,从来没有被男人亲过好吗?那不是初吻是什么?” 于休休点点头:“弄他。” 谢米乐:“怎么弄?” 于休休:“搞一百只大猪蹄子,快递到他公司!撕开他虚伪的渣男面纱!” 啊!谢米乐暴躁,“你觉得我赚钱很容易吗姐姐!” 在这种问题上,女人当然是比男人吃亏的。韩惠听说了这件事,反常的说了很多话,哄了谢米乐好一阵子,劝她算了,没有造成实质的伤害,别把事情闹大,让人家看笑话。到时候,别人不会说钟霖怎样,只会说她小题大作。 谢米乐原本就没有当真,有几分玩笑的成分。当然,更不会真的找钟霖去闹,只是有点不服气而已。 被韩惠这一说,她突然发现可能自己真的小题大做了? 要不然,那王八蛋有错有先,凭什么挂她电话? ~ 小鱼装修最近接了不少单子,上上下下都卯足了干劲儿,不论是谢米乐,还是于休休,压根儿没有时间偷懒,更没机会胡思乱想。 为了抢市场,小鱼装修向客户承诺的工期比同行要短,又要快,又要好,这就很考验公司的业务能力了。 于休休算不得事业型女人,虽然重组了公司,但从根源上说,她没有想过公司要如何崛起,如何成为国内一线大品牌,无非图个平安度日,能暂时缓解大禹的经济危机而已。要不是大禹出事,她绝对不会这么拼命。 当然,她也算不得恋爱脑的女生。从唐绪宁到霍仲南,虽然两次恋爱体检不一样,对她造成的伤害也不一样。但两次以失败为终的恋爱,她都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于休休脑子简单,她的原则是在一起就开开心心在一起,不能开开心心在一起,就不要在一起。没有霍仲南的日子,和南言玩玩游戏,撩几句小骚儿,也一样逍遥快乐,即便偶尔想起霍仲南,心里会难过一下下,但这种痛苦,基本不会过夜。 南言和她一样,说好了两个人要“认真搞网恋”,但是大多数时候,两个人更像合作伙伴,朋友,或者师徒。除了讨论设计上的事情,就是讨论游戏上的事情,基本不谈生活。 她不会去问他的生活现状。 他也从来不去了解她的三次元信息。 相安无事。 没几天下来,于休休觉得自己气色都变好了。 “搞网恋有益身心健康,还能美容。” 于休休总结完毕,对着镜子描眉画眼,沉醉在自己的美貌里无法自拔。 她五官精致,头形脸形和身形都很标准,不论什么造型,什么打扮,都能hold住,既可以清丽素雅,也能祸国殃民,在清纯少女和妖娆艳色之间,完全可以随意行走,无缝衔接。 涂上唇膏,她抿了抿唇,对自己满意极了。 “休休!” 苗芮冷不丁在背后说话,吓了她一跳。 “妈——呀!”她放下唇膏,回过头来,看苗芮一脸菜青的憔悴样子,愣了愣,“苗女士,你最近不爱惜自己啊,看你这眼袋,快掉到脚背了!” 就知道贫! 苗芮瞪她一眼,“你爸爸是不是需要钱?” 于休休抿着嘴巴看他。 那天钟霖走后,他们在柴火鸡就他的建议讨论过。事实上,那确实是当前最可行的办法,不仅是大禹挽救自己的机会,更是“以小博大”的一个好时机。成了,大禹摇身一变,进入业内一线品牌行列。败了,背上巨额债务,彻底死透。 这些事情,于大壮当然不会告诉苗芮。 所以,于休休有些狐疑,“我爸堂堂一个装修公司的大老板——”看苗芮变了脸色,她又嘻嘻笑,“虽然会差钱嘛,但是肯定有办法解决的。妈妈,你就不要操这个心了。” “我呸!”苗芮不高兴,“于休休你学坏了,跟你那个不省心的爹一样,合起伙来蒙老娘。” “别发火啊,老娘。”于休休笑着揽住她的肩膀,小棉袄似的贴上去,“你是不是在哪儿听人家说什么了?” 苗芮:“外面都传遍了。” 于休休:……有吗?有传遍吗? 苗芮瞪她一眼,“你张姨说,你爸去找唐文骥了。” “啊?”这个事儿,于休休还真的不知道,“啥时候的事?” 苗芮翻翻白眼:“我哪会知道?你张姨也是听汤丽桦说的。” 说到这里,她气息一紧,很不高兴,“你都不知道,那个汤丽桦得意坏了,逢人便说我们于家终于倒霉了,又求到他们唐家头上了——” 汤丽桦什么德性,于休休清楚。 “让她们说去呗。别把自己气着。咱不气,不气啊。” 于休休轻轻顺着苗芮的后背,想哄她。不曾想,苗芮直接把她的手拂开了,“你什么时候去公司,我跟你一起去。” 于休休一怔,“你去找爸爸?” 苗芮:“老娘去看看,他穷成什么狗样儿了。” 于休休:…… 明明放不下,还要嘴硬。 这老娘,是被老爹惯坏了啊。 第183章 老板娘是悍姐儿 二 苗芮和许多女性一样,自带母性光辉。当年在于家村的时候,于大壮一无所有,年轻没根基,无父无母人嫌狗不爱,谁都看不上他,但苗芮就不。她除了长得好看,还是个悍姐儿,她喜欢罩着于大壮。 于大壮曾经帮她打过一次架,把占她便宜的两个小流氓打跑了,搞了一身的血,还望着她咧嘴笑。那时候,苗芮就动心了,在得知他的身世后,更是义无反顾地喜欢上了这个男人,然后,不顾父母的反对,死活嫁给了他。 他穷的时候,她抛头露面,带娃打工两不误,工地上挑挑抬抬堪比一百多斤的七尺大汉,为他打造出一片岁月静好的底层生活。他富的时候,她也可以远离战场,回归家庭做富太太,美容养生穿金戴银十级浮夸,甘心做于大壮的背景板。 她全然相信他。 一辈子的付出都为这个家,怎么能不相信呢? 但是,韩惠那件事,他没有更合理的解释,她同样不能原谅。 她有原则,敢爱敢恨。拿得起,也放得下。 可是,当于大壮遇到困难,大禹遇到危机的时候,于公于私,她都无法拿着那几十套房子一个人逍遥快活,任由于大壮落魄到泥泞里跋涉—— 没人劝得住她。 于休休当然也不能。 母女俩一起去的公司,大家伙儿看到苗芮来,吃惊之余,都开开心心恭恭敬敬地叫一声“老板娘”,尽管他们离婚了,大家都知道,但她还是老板娘。 苗芮冷着眼,径直去了于大壮的办公室。 推开门,就有一种气得想吐血的冲动。 “你可真是不讲究,看你把这屋子造得,狗窝都比你干净!” 于大壮正准备去刷牙,闻言扇了扇刚刚抽过烟的味儿,嘿嘿一笑,“昨儿打牌输了?” 苗芮:“老娘好久没有打牌了。” 于大壮哦一声:“怪不得这么久没找我出气。” 十打九输这个事,苗芮是死都不肯承认的。 这些年,她和几个朋友一起玩,输掉的钱究竟有多少,她没仔细算过。 不过,于大壮大概知道一点,因为她有钱,冤大头,那几个所谓的“牌友”在抬轿子诓她。他知道,但从不点明。苗芮是有分寸的人,牌打得小,再输也输不出底线去。有人陪她打牌,她高兴就好。毕竟,她没什么朋友。 一个漂亮得亮眼的女人,对同性的外貌攻击性太强,又得老公宠爱,又有这么多钱,而且性格还尖锐倔强,是很难交到真心朋友的。 可是,她偏偏很讲义气,珍惜朋友。输了钱,不好意思找别人晦气,就要于大壮来哄。这些年下来,于大壮都把她性子摸清了。 没想到,这么一说,苗芮却乐了。 “早就离婚了,我凭什么找你出气?!你可想得真美?老娘不打牌,是有小鲜肉陪着,有别的乐子。” 于大壮只是哼哼地笑:“那你今天来,有什么指教?没有,我就要去刷牙了。”他指了指手上的漱口杯。 苗芮皱了皱眉,看他过得邋里邋遢的生活,一脸不爽。 “说吧,你缺多少钱?” “哈!”于大壮就喜欢看她这个拽拽的样子。 在他拼搏的路上,每当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他就会想到这样的苗芮。他喜欢她这个拽拽的调调,喜欢他的女人有钱时骄傲得眉飞色舞的样子。这样的苗芮,眼睛里有光。 女人和女儿需要富养,于大壮一惯这么认为。 在他眼里,富养媳妇儿,是一个男人最高的成就。 于大壮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所以,看到苗芮这样子,他就乐。 “怎么,你要包养我?” 苗芮呸了一声,“老娘要包养也包养小鲜肉啊。看你这一身中年油腻的肥肉,我是有多想不开?” 于大壮:“那你问我缺多少钱?干什么?救济穷人?” 苗芮目光闪了闪,不自在地撩头发,顾左右而言他。 “我不爱占人家的便宜。离婚的时候,我拿了全部的房子……现在申城的房价那么贵,我这心里头过意不去。你算算,你需要多少钱,老娘给你!” “哈哈哈!” 于大壮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你这叉着腰说话的毛病不改,小鲜肉怕是养不熟。” 苗芮气得瞪他:“笑笑笑,你再笑!” 于大壮秒怂,闭上嘴。 苗芮低下声音来,“不开玩笑了。你找唐文骥贷款的事儿,我听说了。甭管为什么,咱俩夫妻一场,我不想陪着你丢脸,那汤丽桦就跟捡了宝似的到处显摆,我脸上臊!” “我找他贷款,是企业和银行之间的业务往来。那是照顾他生意……” “别再把我当傻瓜!” “……” 于大壮眯起眼睛,看了她许久,放下洗漱用品,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地坐下来:“这么说吧,我想把浮城接下来,这资金缺口大了去了——” “老娘有几十套房子。”苗芮急眼,“申城的!” “是是是!”于大壮无奈地看着她笑,末了,又认真说:“这事很冒险,做不好,倾家荡产——” “倾家荡产怕什么?老娘又不是没有穷过?” “是是是!你穷过,你老牛逼了!”于大壮笑着怼她,摇摇头,又抬抬下巴,示意她走,“回去吧啊,甭操这个心。我用资产抵债,找银行贷款,方便快捷还可靠——” “资产,你屁\股上毛都没有一根,哪来的资产?” “粗俗!”于大壮笑着训她,然后说:“浮城不就是资产吗?买过来,那就是我的。我把浮城抵给银行,再从银行借钱出来——你不懂,资本就是这么玩的。” 苗芮不懂这些,听得云里雾里。 “这事儿能成吗?” “能成。” “老唐那边说好了?” 于大壮目光沉了沉,“基本上没有问题。浮城那么大个盘,又在黄金地段,当初盛天拍下那块地,花多少钱?现在价格都翻翻儿了,又值多少钱?只要盛天不狮子大开口,就像钟霖说的,给个实惠价,这一盘,我准能赚个大的。” 苗芮不吭声。 于大壮抬头看她一眼,又哈哈大笑。 “到时候修好了,在浮城的楼王位置,老子给你留一套!” 苗芮撇撇嘴,“我可买不起。” 于大壮“嗐”了一声,调侃:“你可是有几十套房的富婆!别怂。买楼王,包养小鲜肉!” “哼!” …… 中午,苗芮留下来吃饭。 她上一次在公司食堂吃饭,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得到消息,食堂大厨都兴奋了,特地多添了几个菜,还专门找于休休了解,老板娘喜欢吃什么。 公司加餐,大家都兴高采烈。 韩惠不等下班,就找谢米乐请了假。 “我有朋友来申城,约了我中午,米乐,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吃了,你和休休说一声。” 谢米乐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当然不会强求,但是她心里还是有点酸。因为那件乌龙事儿,认真说来,韩惠也是个无辜的受害者,这原本不该她承受的,可她又必须懂事地回避。不然,她也好,苗姨也好,于叔也好,都会尴尬。 “好。”谢米乐抱了抱她:“不用急着回来,跟同学多逛逛,累了,直接回家休息。不过,带上电脑啊。” “在家办公嘛?”韩惠笑道:“你怎么比老板还喜欢吸员工的血?” “请叫我谢扒皮。” “好的,谢扒皮。” 韩惠刚下楼,就碰上风尘仆仆回来的魏骁龙。 他一身工装,看上去很精神。大概是个子高肩背挺拔五官又端正的原因,他走路似乎都带着风,举手投足间,总给人一种气宇轩昂的感觉。 韩惠顿了顿,避让到旁边,让他先过。 “魏经理好。” 魏骁龙看到她,笑了笑,“马上开饭了,要走?” 韩惠:“是的,我今天外面吃。” 魏骁龙笑着说:“那可惜了。今天师娘过来,食堂加餐。你没听说吗?” 韩惠低下头,“谢谢!可惜了,我早就约好的。” 魏骁龙点点头,没再多说,“去吧,注意安全。” “好的,谢谢!” 韩惠走出门,脚底还有点飘。 他的声音真是好听,他的人——真是好。 其实,她明白魏骁龙对她说这些话,没有多余的个人情绪。他是个好男人,尊重女性,在公司里,只要能关照到别人的地方,他都会关照一下。于休休的朋友,他都当成妹妹看待。认识他这么久,好像所有女同事在他眼里,都一个样子的好。 要说他对谁不一样,只有于休休。 韩惠吸口气,望了望天空,没有打车,渐渐走出了公司所在的大街。 ------题外话------ 今天是2月29日,四年一次。 谢谢大家,又陪我度过了一个月,又一个四年。 爱你们,比个心! 第184章 日行一逗,搞事情 老妈在公司,其乐融融。 于休休发现自己好久没有享受到“父母双全”的快乐了,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左手挽着妈,右手挽着爸,她笑着笑着,突然又理解霍仲南了。 他那个狗脾气,就是没有父母才会养成的吧? 一个孤孤单单长大的孩子,性格肯定不健全。 于是,坐下来吃饭,于休休立马和南言发消息,“我决定了,原谅他——” 南言:“谁?” 于休休:“哇!你今天回消息很快哦。他就是那个得罪我的人嘛。” 南言:“为什么?” 于休休:“不为什么。我就是这么大气的女纸。 南言:“……” 于休休:“师父在做什么?” 南言:“不要叫我师父。” 于休休:“啊!为什么呀?” 南言:“老了一辈!” 哈哈!南神居然会在意这个的嘛,你本来就是个老干部呀。 于休休逗他:“那我叫什么?老公?噫,好像别人家的游戏CP,都是这么叫的也?” 消息定格了。 好久,南言都没有回答。 于休休差点儿笑出声来,“???怎么了?” 南言:“不如叫师父。” 哈哈哈哈!于休休快乐死了。 对老干部“日行一逗”,是她的乐趣。 她打字的指头,快得要飞起来:“那叫师父你又不开心,觉得老了一辈怎么办?我想想啊!鲁迅说,如果同一个辈分,要么做哥哥,要么做弟弟。行,那我吃点亏,叫你哥哥?” 南言:“不行。” 回答得这么快? 于休休愣了一下,没心没肺地笑:“叫老公不行,叫哥哥也不行,那咱们干脆不做游戏CP了。” 南言又一次沉默,很久还是说。 “叫师父吧。” 一个男人拒绝女人这么叫,当然不会平白无故。南言不许她叫老公,于休休是能理解的,虽然网络上会拒绝的男人不多,但确实有那种比较保存矜持的男人,不愿意随便乱叫。但是,不允许叫哥哥嘛—— 于休休再一次想起了霍仲南。 嗯,当初她叫他哥哥,一开始好像也不愿意? 男人是不是都觉得这个称呼肉麻又神圣啊!天惹。 于休休笑了起来,并没有想太多,“行吧行吧,我今天心情好。就不跟你计较了。师父!南神,南神师父。” 南言:“为什么开心?” 于休休:“今天我妈妈来了,和爸爸在一起吃饭。我们一家三口好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所以,特别开心啦。师父,你吃了吗?” 南言:“嗯。” 于休休闲着乱侃:“在家吃的吗?” 南言:“嗯。” 于休休:“妈妈做的?” 他没有回复。 于休休:“??人呢?” 他还是回复。 于休休:“……” 他常有说掉线就掉线的情况,以前是这样,组了CP关系,也没有改变。其实于休休有时候觉得,他对她的感觉,可能跟她对他是一样的。有一些好感,但并不十分深刻,没有到那种非对方不可的地步。 “啧,这是什么塑料CP情啊!” 她发了一条消息过去感慨。 好一会,南言才回复:“好好吃饭。” ~ 于休休下午有一个很重要的单子,预算很高,对方点明要她去,马虎不得。吃过饭,她陪苗芮聊了一会就去了现场。 客户一共是八个人,四家人。他们合资购买了两幢位于市郊村落的古旧房舍,要进行改造。八个人是朋友,三对夫妻,两个是不婚主义的男女朋友,房子用途是度假和休闲,将来合住养老。 很时尚的购房和装修理念。 昨晚,于休休在网上和他们讨论的时候,也很感兴趣。 时间约的是下午三点,于休休两点四十分准时到达。 房子在一片桑树林里,公路边有一口大池塘,这个季节,桑树郁郁葱葱,遮挡视线,乡村公路又没有扩建,很窄,她搞好半天,也没能把汽车倒进去停放。 嘀嘀! 后面的司机,好像不耐烦了。 女司机遇到新问题,于休休抱歉地探出头去,“不好意思啊师傅,稍等一下!” 那边的车门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闲适地走下来,“要我帮忙吗?” 霍戈? 真是冤家路窄。 于休休抿了抿唇,尬笑。 “不用。我可以的。” 霍戈抬了抬眉,朝她比划一个“请便”的手势,然后抱臂站在路边看热闹。于休休的车技其实可以,正常情况下,这难不倒她,可是这种路况她不熟悉,霍戈又站在那里好整以暇地观看,她心态就有点崩了。 试了好几次,车尾甩不过去。 于休休囧了,“那个,要不,你帮我试试?” 霍戈笑了笑,走过来,拉开她的车门,“下来!” 他今天没有像往常一样西装革履,大概知道要到乡里,一身牛仔裤黑T恤,十分休闲随意,可霍家人的血统好,霍戈个儿高,身材比例好,这么随便穿穿居然也很帅气。 于休休眯起眼,看他倒车。 很顺利,他一次就把车倒进去了。可是下车的时候,一脚踏出来,踩在了路边的泥水里。 昨晚下过雨,乡村路有些湿滑,他白生生的板鞋被泥一蹭,马上变了样子。 于休休呀一声,“不好意思,害你鞋脏了。” “没关系。”霍戈很好说话的样子,朝她淡淡一笑:“回头你帮我洗干净。” 于休休撇嘴:“美得你!” 两个人一起进去。 于休休看着面前的大院子、池塘和两幢破旧的房舍,叹息一声:“看到你,我就觉得这一单要黄了。压力好大!” 霍戈笑得眉梢扬起:“终于有自知之明了。” 于休休哼了下,不吭声。 霍戈笑盈盈地睨着她,放慢脚步,“要不你说说看,你的设计方案是什么,我给你分析分析?” 于休休懒洋洋地说:“您好,你呼叫的对方没有应答,请在滴声后留言!” “哈哈哈!”霍戈被她逗乐了,“嘀!有南言这张王炸,你为什么不自信?” 于休休:“您好,对方说,她逗你玩的,让您傻乐一下,放松警惕。这一单,她势在必得!” 霍戈:…… 进了院子,已经有人在那里看房了。 客户派了两个代表来接待他们,除了凯利和小鱼,还有另外几家装修公司的设计师,都在现场。 这种场合,于休休不陌生。 各个公司凑一块儿,各显神通,看谁能笼络得了客户的心。 于休休说势在必得到也不是瞎吹牛。昨天晚上,他们在沟通的时候,客户已经明确表示过,因为对南言感兴趣才找到的小鱼公司。因为他们这个住宅,意义特殊,装修效果也要特殊有创意,千篇一律的装修方案,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 不过,这一点也不妨碍他们再找别的公司来进行比较。 于休休了解客户心理,看到竞争对手,也十分客气礼貌。 然而,不是每个人都如她一样豁达。 一群人在二楼眺望田野的时候,客户主动提到小鱼公司和南言,于休休只能谦虚地说了几句。没想到,话音未落,就被一个设计师给怼了。 “姐,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客户一愣:“相信什么?” 那设计师笑了笑,故意压着嗓子,但声音又大得足够让众人听清,“南言是世界级的天才设计师,他的风格根本就不是为了私家住宅而生的。看看他的作品,哪一个不是独一无二的精美建筑,赫赫有名??随便举几个例子吧……” 说完,他瞄于休休一眼。 “姐,不要被别有用心的人骗了。” 于休休并不生气,笑盈盈地看着他:“说得就像你认识南言一样。” “我不认识,你就认识了?呵呵,这么着,你要是能让南言出来见个面……不,让他代表你们小鱼公司出来说个话,我就服你。怎么样?” 于休休:“怎么才叫服我?直播道歉?” 那设计师乐了:“行啊,别说直播道歉,直播下跪都没问题。” 把话说到这个分上了,于休休如果“交不出南言”,好像很难摆脱骗子这个标签了。客户心里有了阴影,难保不会有疑惑。当然,只这一单生意,不做也没有关系。但是,如果这件事情传出去,业内人就会拿这个搞事情,小鱼的名声坏了,南言这个招牌,也就硬不起来了。 骗子公司,谁还肯合作? 还真是个大问题! 于休休想到南言的个性,脑壳有点痛。 看完房子,两个客户很客气的把于休休送了出来。 他们没有说什么,可大家都是聪明人,于休休从他们的眼睛里,已经看到了怀疑。 于休休上车的时候,霍戈走上来,“晚上一起吃饭?” 于休休看他一眼,“吃不下。” 霍戈眼神带笑,“瞧你这样儿,该不会是真的——骗人了吧?” 于休休:“是呀。” 霍戈脸色一凝,低下头来瞅着她的脸,低声说:“小丫头你胆子大了啊。这种事情,能开玩笑吗?没有南言,你就不能开门做生意了?好好的干嘛想不开,搞事情?” 于休休:…… 望着绿油油的桑树林,于休休抿嘴一笑。 “可是,我会变魔术呀。我给他们变一个出来呗!” 霍戈:…… ------题外话------ 三月的第一天,开始啦~~~ 第185章 娇娇软软嗲嗲的那种! 于休休慢悠悠开车回家,心里惦记着怎么把南言“变出来”。 这个师父不好搞,不想办法哄好他,这次小鱼装修要栽跟头。 九月底的阳光,到了傍晚,变得分外温柔,红霞满天。 于休休汽车经过小区,看到小区对面的路边停靠着一辆汽车。 她笑了下,在那辆车的后面停下,走过去,敲敲车窗。 “大师兄?” 魏骁龙还是中午那一身工装,神情有些疲惫,双眼布满血丝,看到于休休突然出现,怔了怔,脸颊微微发烫。 “你怎么在这儿?” 他长年跑工地,皮肤较深,健康的古铜色,能让于休休看出红脸,极不容易。 于休休抱起双臂看着他,挑了挑眉,“睡懵了吧你。你说为什么?” 她让开一个身位,让他看到对面的小区大门:“我家。” 魏骁龙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笑容满脸,“短路了。” 这是谈恋爱谈出后遗症来了吗?于休休哭笑不得:“你是准备回家,还是去我家坐坐?你好久没去了。” 魏骁龙住得近,两家就隔一条街,他以前常去于家吃饭。不过,于大壮搬去公司后,他很少再去。 “不了。”魏骁龙收回落在于休休身上的目光,温柔地笑了笑,“我回家。” 他去年按揭的房子,还没有交房,一直在于家对面的小区租房子居住,家里二老前些日子从老家过来,和他住在一起,照顾起居。 于休休知道这事,没有强邀。 “回吧回吧,那明天见。” “回见。”魏骁龙若无其事的样子,望着她笑。 于休休退后两步,正准备去开车,他的手机响了。 他没有接,先看了于休休一眼。 这一眼有点奇怪,于休休发现异常,皱了皱眉,“咋了?” 魏骁龙尬尬地笑了一下,接起电话,“我马上就回来。” 那头是金巧巧:“伯母担心你,让我打电话问问,你走到哪里了。” 魏骁龙说:“快到了。” 金巧巧:“那我们等你回来开饭哦。” 魏骁龙眼皮微微一跳,“有需要我顺路带的东西吗?” 金巧巧笑:“不用不用。我下午和伯母去菜市场,买了好多东西的。” 魏骁龙嗯一声:“辛苦了。” 他挂了电话,偏过头,发现于休休没走,又笑了下,“快回去吧。” 于休休哦一声,慢吞吞地眯起眼,突然一个键步冲过去,双手趴在他的车门上,眸露促狭。 “大师兄,什么事瞒着我?嗯?” 魏骁龙看了看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脸怅惘,“哪有?” 于休休敲着车窗,双眼狡黠地眯起,笑说:“还骗我?巧巧姐在你家对不对?诶,你们已经见家长啦?” 魏骁龙沉默。 于休休眉开眼笑:“这么大的事,还保密,你过分!” 魏骁龙眉头皱起,“不是你想的那样——” “哈哈!”于休休慢慢退后,朝他摆手,“看把你羞得,这有什么嘛。巧巧姐不错,你抓紧哟。我看好你,大师兄拜拜!” 她摇摇手,走了。 很快,她驾车从他身边经过,轻轻鸣笛。 “还不走?” 魏骁龙朝他挥挥手,“马上。” 于休休驶入了小区,魏骁龙看着小区大门。 好半晌,他叹口气,发动汽车。 金巧巧不是她邀请去家里的,是他母亲。 魏母是个操心的命。那天他在工地值班,她怕儿子吃不好,非得亲自给她送饭,刚好金巧巧又来找他。 于是,两个女人碰上了。 这下不得了,她们好像自动开启了某种神奇的节奏,不需要他的存在,就能和谐相处,自动捆绑。 魏母盼儿媳盼了多年,看到金巧巧这种温柔知性的姑娘,哪会不喜欢? 金巧巧也会来事。 带她满申城跑,逛街,购物,玩乐…… 把个老太太哄得,恨不得把儿子双手奉上。 对这一切的发展,魏骁龙没法掌握,甚至有点不可思议。 这不,金巧巧来家了,他却像个无家可归的人。 …… 于休休回家,晚饭已经上了桌。 在于家洲住校期间,家里就母女二人和李妈,十分冷清。 怕妈妈寂寞,于休休回家跟苗芮唠嗑。 “我刚才看到大师兄了。” 她给自己倒了杯果汁,笑着把刚才的情形说了一遍,十分惊奇的样子。 苗芮并不意外:“知道。那个女孩子厉害的,把魏妈妈哄得团团转。” 于休休听这语气,扬了扬眉,“这不是好事嘛?” 苗芮拉椅子坐下来,探头靠近她,“我今天去魏家串门,见着那女孩儿了。觉得很有心机。” “呔!”于休休咬着筷子笑,“妈妈,21世纪了,你不能要求别人纯白如纸吧?” 苗芮哼了声,“老娘看人没走过眼。哪有姑娘这么主动往别人家里凑的?我瞧着吧,不太老实。怕她算计你大师兄。” “大师兄有什么可算计的?他是男人。” “你怕是不知道吧?你大师兄这些年,可没少攒钱。这孩子能干的呢。房子买了,车子买了,还有存款——” 于休休噗一声,差点笑岔了:“妈妈,你怕是不知道吧?巧巧姐是留学回来的,名下有房,有稳定工作,算计也只能算计大师兄的人,喜欢他呗!” 苗芮:“那可说不准。” 她白了于休休一眼,突然怔住。 “休休。” 于休休被她严肃的样子吓住,“咋了?这么看我?” 苗芮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线了,突然摁住她的肩膀,“你觉得大师兄怎么样?” “很好呀。” “那你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于休休:…… 她无语地看着老妈,“我能直接哭吗?” 苗芮:“不能。我看你从小到大,跟他挺黏糊的,为什么不喜欢他?” 于休休哭笑不得,把她的手推开,“那是不一样的感情好吗?这话你可别再说了。大师兄都有女朋友了,管住你的嘴。” “知道。我又不会在外面说。”苗芮不服气,又哼哼一声。 “以前我咋没有想到呢?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爸那几个徒弟,就骁龙长得称头,正派,又是大高个儿,将来要是生小娃娃……” “妈!”于休休呻吟出声。 她低下头,唰唰扒米饭,一小碗下肚,赶紧走人。 “妈,我要和师父讨论设计图,忙去了。” “这破孩子!”苗芮在背后嗤她。 ~ 于休休受了好大的惊吓。 和大师兄?她压根儿没想过好吧? 那是她当亲哥的男人,跟他在一起,不等同于乱\伦么? 于休休想想,又笑着摇摇头,打开电脑,准备上线变魔术,把南言给变出来。 “师父,徒儿有找。这里这里。” 霍仲南洗完澡出来,就听到手机的提示。 那个微信,没几个好友,会跟他说话的,只有一个。 他下意识眯了眯眼,慢慢走过去,低头看消息,“什么事?” 于休休:“你今天很冷漠哦?是有新CP了吗?” 霍仲南一双寒意的眸子,染上笑,“没有。” 于休休:“就我?” 霍仲南:“嗯。” 于休休:“这么说我是你独一无二的存在是不是?天惹,我突然感觉好温暖,南神师父,认识你真好,一定是上天眷顾,听到我的求救声,特地派你来拯救我的对不对?” 霍仲南:“说吧,什么事?” 于休休嘿嘿发笑:“知我者,师父也。” 她把今天遇到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然后把那单生意和客户的创意夸张的表达了一下,又弱弱地问。 “我可不可以麻烦你写一个正式的授权书?如果你不方便出面的话……你有工作室吗?盖个工作室的红章也成。” 霍仲南:“哼!” 没了。 这哼是什么意思? 于休休抓狂,“师父,你要救救你可怜的徒儿啊?如果我拿不到让人认可的授权,我就会被无数人嘲笑。甚至连你之前帮做的那个设计,都会被人误认为是山寨货——他们污辱我没关系,我不能允许他们污辱你!” 霍仲南慢吞吞抬眸,看着手机屏幕,似笑非笑。 “虚伪得有点明显啊,你。” 文字看不到表情,于休休也看不出这话里包含的情绪,她发了无数个“拜托”的表情包过去。 “师父教训得好。以后,徒儿会注意扬长避短的。多一点真心,少一点套路。” 霍仲南问:“真心是什么?” 于休休想了想,“这样好了,我牺牲一下,你帮我这次,我给你一个么么哒!” 霍仲南:“你每天都在么么哒。” “……” 羞愧! 于休休挣扎:“那些么么哒的表情包,只是网络社交礼仪呀。不一样的。” 霍仲南:“现在呢?” 于休休吐一口气,“语音。语音那种,muamua。娇娇软软嗲嗲的那种!” 又一次提到语音,她是笃定了他不会同意。 毕竟他说过,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现在他俩原则上还是陌生人—— 没想到,她消息刚发过去,对方马上发过来语音请求! 于休休:…… ------题外话------ 么么哒我的小媳妇儿们,娇娇软软嗲嗲的那种—— 第186章 渣出新境界 迟疑一秒,于休休接了起来。 语音聊天对浸淫网络的年轻人来说,不是大事。 可是,要她对一个陌生男人,在语音里矫揉造作地么么哒,还是具有挑战性的—— 要不要为了小鱼牺牲节操? 至少三秒,于休休酝酿着情绪,不敢吭声。 那头却不耐烦了,突然“诶”一声:“说话!” “诶?”于休休刚张开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个人的声音,怎么像大魔王? 疯了!一定是她疯了,听谁都像大魔王。 “喂?说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如沐春风的懒,漫不经心地拂过耳膜,如同湖水上荡开的涟漪,不经意的温柔,神秘、性感。 这种声线,太有辨识度了。 于休休快要哭出来了,心如擂鼓。 不可能,不可能是大魔王。 哪有这样巧的事情? 霍仲南捏了捏眉心,叹气,“不说话,我挂了。” 要死了!真的好像好像! 于休休捂住嘴巴,生怕气息透过电话线传过去,让他认出自己。虽然她不确定他能不能凭着声音听出来自己就是那个“勾引他的女人”,但她不敢冒险。 事关小鱼的安危啊! 于休休憋着气,回忆了一下女主播们娇娇柔柔嗲嗲的么么哒,在心里练习了片刻,终于张开嘴—— 嘀! 他挂了。 于休休吐了半个音符的嘴,有点合不拢。 她飞快敲字:“师父,对不起,我网络有点不好。” 不对!网络不好,为什么能发消息? 要死了!于休休捂脸——网恋杀我智商! 于休休:“师父,我是不是得罪你了?” 霍仲南压根没在意,看到消息,他漫不经心地将耳麦取下来,丢在一边,“是。” 于休休:“我太膨胀了。我根本就不会——师父,咱们换一个?” “不换。” “……那咋办?” “什么时候学好,什么时候授权。” 靠!诨人!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于休休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因为那个声音太像大魔王,导致很简单的一个“么么哒”,变得莫名复杂。 怎么办呢? 用变声器?会不会太假—— 或者,找个妹子来么么哒他? 实在不行,花大价钱请个主播,可以献出肉\体那种? 带着这个邪恶的念头,于休休晚上没有睡好。 一夜噩梦的结果,是第二天顶着黑眼圈上班,被谢米乐好一通嘲笑。 熬过了艰难的上午,于休休下午正准备跑工地散散心,前台就来电话说,有人找。 于休休问她是谁,对方说不清楚,只说是一男一女两个客户,指点要见她。 客户当然要接待,哪怕于休休做了老板,该做的事,还是不敢推辞。 ~ 小鱼的接待大堂里,摆有十来张小圆桌和小沙发,这个时间段,来公司的客户少,稀松的坐了两三桌。 在接待小妹的指引下,于休休看到了那两个客人。 一对年轻男女,Burberry风衣,Chanel包包,两人都戴着Givenchy的帽子,看上去很时尚。 于休休感觉是大生意来了,脚步加快。 再走近,突然停下。 姥的!冤家都凑成堆儿来? 居然是卫思良和唐绪宁。 要不是自己的公司,于休休转身就走了。 可现在,她还得费心把他们赶走,烦人。 她微微眯眼,走过去,懒洋洋抱臂。 “二位,有何贵干?!” 唐绪宁坐在沙发靠里的位置,手原本落在扶手上,听到于休休的声音,他手一紧,抓扯了一下扶手,“休休。” 于休休心疼不已,老子的沙发啊!轻点会不会? 她坐下来,在他们的对面。 “装房子吗?不打折。” 她对唐绪宁从来没有好脸色,唐绪宁气苦,本想说点什么,看了卫思良一眼,脊背微微往后靠了靠,又换了语气,“思良找你有事。” 于休休的目光挪向卫思良,抬抬下巴,似笑非笑。 “卫女士,有何指教?” 卫思良看上去有点憔悴,眼皮半垂,可能最近没有睡好,眼袋都耷拉下来了,看上去焉焉的,像在生病。 “于休休,我是来求你的。” 求? 于休休愣了下,笑了。 “你求人这态度不对啊。” 她是个善良的人,从来不会轻易向邪恶势力散发同情心。 “哪有求救的时候,带着人家前男友一起的?这叫下马威吧。” 卫思良脸色一白。 当初的她,确实臆想过很多要给于休休下马威的场合。 但今天,不是。她也威不起来了。 受许宜海的案件影响,她的母亲霍钰柠现在还在看守所里,等待法院判决。 她咨询过律师,霍钰柠是霍仲南的亲姨,只要霍仲南愿意签一份“同意谅解书”,法律层面就会有质的变化。 受害人的谅解书,对量刑也有关键作用。 “于休休你不要误会,我知道你不会见我,这才找到绪宁陪我一起来的,对不起,让你不高兴了。” 于休休眼里带了几分讥嘲,“怎么?我看起来像做慈善的吗?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见他?” 丝毫不给面子。 唐绪宁苦笑,“说正事吧,思良。” 卫思良低下头,不看于休休幸灾乐祸的脸,“我妈妈是被那个男人欺骗了,她很心疼表哥,绝对没有害他的心思。只要表哥肯原谅她,向法院出示一份同意谅解书……” “哈!”于休休不待她说话,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她作势拿起桌子上的宣传牌,皱着眉头说:“对的啊,这里是小鱼装修,不是盛天集团。” 卫思良羞愧不已,声音压得极低。 “我知道。但是我,见不到表哥,我走投无路,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于休休,你帮帮我。” 于休休搓脑袋,斜眼看她,“你消息有点滞后啊?我连自己都帮不了,哪来的本事帮你?” 卫思良气息一紧,双眼通红,眼泪掉了下来,说话带了哭腔。 “我知道你恨我。以前是我不好,对不起,我给你道歉,于休休,只要你肯帮我妈妈,哪怕让我给你下跪,我都可以……我马上跪,现在就给你跪!” 她激动起来,说跪就要跪。 唐绪宁伸手拖住她,望着于休休。 “休休,你帮帮她吧。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思良都见不到阿姨。听律师说,阿姨身体非常不好,在看守所里,见天儿的哭,思良怕她熬不下去。” “你找错人了。”于休休多看了唐绪宁一眼。 这个时候,他会为卫思良出头,到是让她有点意外的。 看来,这男人良心没死透。 于休休笑了笑,说:“他现在看到我,就像看到当初的你。”她轻轻端起杯子,缓缓说出两个字:“瘟疫。” 卫思良震惊,一脸不可置信:“怎么会?表哥那么爱你?” “看来你们的消息,还真的滞后了。”于休休站起来,盈盈一笑,“如果没有房子要装,请便吧。我很忙!” 不管对方怎么想,她调头便走。 唐绪宁扶着嘤嘤哭泣的卫思良,看着她的背影许久没有吭声。 自从那次丢了脸,他搬出去一个人住,不仅和父母关系疏远了很多,和于家也远了。 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他刻意不再触碰“于休休”三个字,关于她和于家的一切,他都不去了解,不去看,不去听,借此麻木自己。 结果业务做了好几单大的,仍然没能忘掉。 接到卫思良的求助电话,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与其说是帮卫思良,不如说是给自己一个来见于休休的借口。 …… 下午,于休休就收到唐绪宁的电话。 一个没见过的电话号码。 她有些意外,“唐绪宁,你转行卖电话卡了?” 唐绪宁笑了笑:“为了联系你,煞费苦心。不要再拉黑我,可好?” “……” 于休休迷惑了。 到底是她的三观有问题,还是对方? “你不知道我们什么关系吗?还敢打来?既然和卫思良复合了,就好好在一起,不行吗?一辈子都在追求不属于自己的女人,你是不是贱?” 于休休这一刻觉得自己语重心长,像个老母亲。 “唐绪宁,看在我们认识多年,两家又是世交的分上,我最后提醒你一次,珍惜眼前人,别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卫思良这人是不咋的,可她没有对不住你,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你是个男人,有点担当行不?” “休休。” 唐绪宁哽塞一下。 “我和思良,没有在一起。我们上次分手,就彻底分了。她最近情况不太好,我只是出于道义,照顾她。” 好一个道义。 渣男的逻辑,真是日新月异。 一不小心,渣出新境界。 于休休:“行,当我没说。您爱咋咋的。再、贱!” “你别这么激动。听我说行不行?我是真心要找你谈谈的。” “别了,你老人家的真心,我消受不起。” 于休休说完就要挂电话,突然听到那头唐绪宁的叹息声,“我今天刚知道大禹的状况。还听说,于叔在找我爸,贷款,但是银行那边还没有松口。浮城拖这么久不开工,已经属于不良资产了,不会轻易放贷的。休休,留给大禹和于叔的时间,不多了。” 说这几个意思? 于休休微微一恻,看着手机。 唐绪宁:“我们见面谈。” 第187章 表白就打脸 于休休按唐绪宁发来的定位开车过去。 导航快到地方了,熟悉的大厦落入眼帘,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个地方就在盛天对面。 “你还真懂得怎么恶心人。”于休休上楼,寻到坐在窗边卡座的唐绪宁,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这是一个高端会所,咖啡厅里的人不多,别人大概听不到,但唐绪宁还是有些难堪。 “我?我又怎么了?” 于休休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来,视线越过窗户,望向对面高耸入云的盛天大厦。 “不要告诉我,这是巧合。” “不是巧合。”唐绪宁说:“我刚好在这附近办事。这里很安静,说话方便。” 于休休微微弯唇,面带笑容,“我信。” 唐绪宁:…… 这就是明显不信呗。 他轻咳一声,“你那么在乎?都分手了,还介意这个?” 于休休脸上的笑容扩大:“你邀请我来,好像不是说这个事的吧?请尊重一下彼此的时间,谢谢!” 唐绪宁皱皱眉,“休休,我爱你。” 于休休一怔,像是被呛住,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然后,抽纸擦了擦嘴。 “不好意思,太意外。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这么深情的话。” 唐绪宁目光燃烧着火焰,“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每天说,每天说……” “恕我直言——”于休休十指相扣,淡淡看他:“我们恋爱的时候,你看我,怎么都不顺眼。后来分手了,我和霍仲南在一起,你却突然转了风向,爱得死去活来。你这儿——” 她指了指脑袋,一脸愁容:“是不是有点问题?” 唐绪宁脸上羞惭:“你就别损我了行不?我知道错了。蓦然回首,才发现谁是真爱。” 于休休可有可无的笑:“并不。” 这时,服务生把于休休要的咖啡端过来了,刚好打断了她的话。 她谢了一声“谢谢”,有一搭没一搭地拿咖啡勺搅动着,看着唐绪宁淡淡地笑。 这样的笑容,不如不笑。 唐绪宁备受打击:“也许是失去了才知道珍贵吧。我承认,男人有时候,真的很犯贱。” 这么爽快就承认了? 于休休扫他一眼,低头喝咖啡,唇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唐绪宁:“其实我也有个疑惑。” 既然来了,于休休就不着急。 她淡淡笑:“说。” 唐绪宁:“为什么你以前那么爱我,一转头,就喜欢上了别人?这一点,我始终想不通。于休休,你连一点考虑和后悔的时间都不给我,真的太恨心了。” 于休休嘴角微微抽搐,“谈恋爱又不是开店做生意,分手还要包售后?你和你的情人手牵手并肩走,我还要等着你回头?你犯贱,我可不犯贱!” “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唐绪宁微叹,“人类的感情是很复杂的情绪。我们都太年轻,难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你如果真的爱我,不会一点余地都不留的。我认为,那时候,你肯定有状况。” 看来他对于休休的“爱”,比不上因为此事产生的纠结。 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耿耿于怀。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和他好上了,才故意找我吵架闹分手的?” 唐绪宁记得清清楚楚,分手那一天,那个古董花瓶是于休休故意掉地上打碎的。 “当时,你是想激怒我。我看出来了。” “对呀!我想激怒你。”于休休眨眨眼,看他生气就开心,索性就承认了:“你看出来了,你也能成功被激怒,你如果不是傻,就是厌恶透了我,顺水推舟让唐叔看到我丑陋的嘴脸,对不对?” 唐绪宁被她说得脸有点烫。 他那会儿是不太喜欢于休休,实事,无须辩解。 “要不是失去,我大概看不透自己的心。上天也着实残忍,不给我留机会,你说走,就走,走远了……” 于休休眯起眼。 这个人的逻辑有问题。 什么事都能怪上天,上天何其无辜? “陈年旧账算完,能说正事了吗?” 唐绪宁慢慢端起咖啡,“正事?电话里已经说完了。” 于休休脸色一变,“你在逗我?” 于休休端杯的手抖了抖:“银行那边,我爸爸还在做工作。现在也不是一言堂的时代,不是他一个人说了就算数,他也需要走关系,托人情……” 说到这里,他又抬头,看于休休。 “其实,我有个好的建议。” 于休休懒洋洋的坐着,闻言挪了挪位置,仰躺椅子上,让自己更舒服了些,淡淡笑:“说啊!” 唐绪宁皱起眉,再三打量她,欲言又止。 于休休再往后靠了靠,“不说,我就走了啊。” 唐绪宁目光暗了暗,“我们复合,重新在一起。” 于休休脊背一挺,整个人坐直了,“什么?” 她觉得唐绪宁的提议不可思议,唐绪宁却很严肃,“你要是觉得谈恋爱不够稳定,不够安全感,我们直接结婚也行。反正这是双方二老的愿望,我们早该定下来,让他们安心了。” “哈?” 于休休笑出声来。 “唐绪宁,你是被什么邪恶的东西入脑了吗?” 看她一脸懵,唐绪宁面容有点僵硬。 “浮城现在是不良资产,银行很难一次性贷出那么多钱。但是,银行不放款,主要因素还是信用问题。也就是说,于叔和大禹,都没有足够的资质让银行信任。如果我们在一起,就另当别论了。” 于休休放松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唐绪宁。 “怎么个另当别论呢?” 唐绪宁:“我们结婚,就是一家人。银行是不是会更有信心?就算看在我爸的面上,这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说得好有道理。” 于休休一本正经地点头。 唐绪宁目光带着惊喜看过来,于休休指尖敲敲杯壁。 “没有想到,我于休休居然值这么多钱。” 唐绪宁晦涩地笑:“也不能这么说,你不是能用金钱来衡量的人。” “哦。”于休休笑了笑,端起杯子,“听你这么说,我好像应该好好考虑一下?” 唐绪宁看她神色无异,心里一激,略略有点激动,竖起两根手指头,声音不由自主地大了起来。 “选择我,你不会后悔的。我发誓,从今往后,我会好好对你,这辈子都会呵护你,宠着你,爱着你,永不变心。” 永不变心? 于休休有些不可思议。 谁给他的勇气,说出这种话的? 她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咖啡,琢磨着是从正面泼过去更爽,还是从头顶淋下去更畅快,突然就发现唐绪宁变了脸。 啪!啪! 有人在背后击掌。 “精彩!” 低沉的声音,带了一抹嘲讽。 于休休屏紧呼吸,猛地调头。 霍仲南走过来,噙着冷笑,漫不经心站在他们面前。 “这位先生,你知道他有男朋友了吗?” 唐绪宁沉下脸,看到他,有点紧张,也有点难堪,不过,也没有忘了反击。 “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她已经和某人分手了。现在她单身,有选择配偶的权利。你,呵!有什么资格来质问?” 霍仲南没有理会他。 一只手插裤兜里,他目带凉意,望定于休休。 “这么快,又有新目标了?” 于休休差点笑出来。 “我们也太有缘分了吧?还是,你在跟踪我?” 霍仲南目光一冷。 很显然,他并不愿意听缘分这样的词。 于休休不太在意他的看法,一只眼轻轻眨下,朝他微笑。 “这个呢,不是新目标,是前男友。” 她意态闲闲,表情舒适得像在向朋友介绍,“所以,你有什么指教呢?” “前男友。”霍仲南笑了笑,“很好。” 于休休淡定地笑着,觉得他应该很愿意听到这样的回答,毕竟他厌恶她。 而她并不打算解释什么,当然,也不愿意再坐下去和唐绪宁消磨时间。 她笑了笑,起身拿包,就要走人。 不料,腰刚弯下,胳膊一紧,霍仲南居然拽住了她。 于休休震惊:“你干什么?” 霍仲南冷着脸,一言不发,拽着她就往外走。 唐绪宁生气地沉下脸,冲上去想要阻止,“你放开她!” “英雄救美?”霍仲南冷笑。 他慢吞吞回头,看一眼坐有不远处卡座上的两个男青年。 “和这位先生,讲讲道理!” 说完他拉着于休休扬长而去—— 那两个西装革履的男青年走过来,高大的身体挡在唐绪宁面前,横眉、黑脸,明显不是要讲道理的样子。 唐绪宁拳头紧紧攥一起。 他看着于休休的背影,看着她被别的男人拉走, 心底的悚惧,到底没能支撑起一场有效的英雄救美! ------题外话------ 有二,会晚些,大家早点睡,明天早上来看。 然后现在是三月了,大家手上有票票的,可以顺手投一投咱们的休休,当然,不投也没有关系,正版订阅就已经是最大的支持~~~ 第188章 南言?霍仲南?一个人? 于休休没有想到,霍仲南会把她带到了天台。 这个商务会所是一个圆形的独立建筑,高五层,最顶楼的天台做成了一个圆弧环绕的空中花园,属于休闲区域,种了很多绿植,面积大,人烟少,装修别致。 霍仲南一直把她拽到天台边沿,绿植的背后。 对面就是盛天,在这里,冷风直灌,浑身凉意。 于休休激灵一下,使劲儿抖动被他拖住的手。 “你松开!弄痛我了。” 霍仲南虎口微微一松,往回望了一眼,冷声嘲讽。 “你选的男人不行。” 他以为唐绪宁会挣扎一下,至少会追上来,跟他的保镖发生冲突。 没想到,他一声不吭就放弃了。 于休休也有点恨。 这个唐绪宁,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又怂,又色,丢了西瓜想芝麻,丢了芝麻要西瓜。 大声表白想装个逼,结果让霍仲南撞见,当场打了脸。 “是是是,我也感觉脸上无光。”于休休不想在这儿跟他纠缠,十分配合。 在霍仲南冷漠的视线里,她轻咳一下,一副息事宁人的笑。 “所以,你带我来,是准备自荐吗?” 她笑起来很好看, 一双眼弯弯的,笑容灿烂,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带着露水,摇曳在阳光里,格外喜人。 霍仲南冷笑:“自作多情!” 额!于休休抬抬眉,并不在意他的讽刺。 毕竟自作多情的事儿,她曾经干过。 于休休后背往外挪了挪,虚虚靠在栏杆上,“你的气,出够了吗?” 气? 霍仲南有片刻怔忡。 对啊!他为什么这么气? 因为她是霍戈的女朋友,背着霍戈和男人搭讪? ——可是,他什么时候对霍戈上心了? 霍仲南脸上阴云密布,不说话。 于休休撅了撅嘴,似笑非笑地哼哼。 “你这个人呀,小气。不就是我在医院里强吻了你吗?这点小事,记到现在?你是不是男人?!” “咳!”看到霍仲南眼里的冷光,于休休把话停在这里,不敢说了。 她摆摆手,换话题:“说吧,把我拉到这里来干什么?今天已经听了一次表白了,不想再听第二次。” 霍仲南拉下脸,眼刀子凉凉的,像是恨不得吃了她。 可是,面对她的质疑,他又回答不上来—— 不该拉走她的。 他没有立场,没有必要,也没有目的。 只是看到她那个样子,他就来气,无端的怒火来得莫名其妙,也让此刻的他陷入了两难。 “我替天行道,不行?”这个借口有点烂,但他说得认真。 啊?于休休震惊得无以复加。 有生之年,居然会从大魔王的嘴里听到这么无厘头的答案? 她笑了,心情舒畅,发现他别扭的样子,居然也十分帅,十分……可爱。 真是个别扭的小孩! 这成长的路上,没有人教过他吧? 于休休被男色所惑,又开始找抽。 “行。你替天行道,完全是为了正义。不过,我有句忠告。” 她眨了眨黑亮的眼睛,灿烂的笑着靠近他,吐气如兰。 “下次找女孩儿替天行道的时候呢,你要温柔一点,别这么凶,这么狠,你看你把人家手腕都弄痛了,人家怎么配合你行道嘛。” 她的语气十足暧昧。 明明“替天行道”是个健康词汇,可是,她说出来,就带了奇怪的气息。 霍仲南目光微冷,“你对每个男人,都这么说话?” 他冷冽的视线像刀子,看得于休休头皮发麻。 “当然不会!”她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我只对长得好看的男人这样。” “——” 霍仲南面色骤冷。 一动不动,盯住她。 于休休被他看瘆,心里隐隐有些想法。 “你该不会是想——”想起什么了吧? 她想问这个。 话只说了一半,顿住,又笑了。 “吃醋了?该不会是吃醋吧?” 霍仲南慢悠悠松开手,插入裤兜里,掩饰尴尬。 实事上,于休休在医院里疯狂亲吻他,然后痛哭流涕的样子,给他的记忆非常深刻,每每想起,总会心里发闷。 于是,他很讨厌她用那种看过他的眼神,再看别的男人。 霍戈是他表弟,他忍。 换到唐绪宁,他控制不住就发了火。 尽管这火很不对劲儿,但他无法掌控。 “你太自以为是。”他逼近她,整个身子把她控在栏杆上。 沉默片刻,他冷冷说:“我想问你。” 于休休心脏狂跳,“什么?” 霍仲南微微眯起眼。 这个问题,是他临时起意。 “你为什么亲我,为什么哭?” 呃! 于休休有些意外。 他面色很冷,看上去很凶,可是,不管是过去的大魔王,还是现在的霍仲南,于休休其实从来没有怕过他。唯一紧张的,是他的身体,他的病。 “你这是欺负人啊!” 于休休幽幽地叹,一副无辜的样子,摊了摊手。 “不管我说什么,怎么说,你根本就不会信吧。为什么要来问我?” 她不愿意成为那个主动打开魔盒的人,更不愿意影响到他的病,做那个让钟霖讨厌的恶人。 “你要是对过去有什么疑惑呢,去问你身边的人,不是更容易得到真相?” 明明是不高兴的话,她却说得甜软娇嗔,那小调调,融在一种熟悉的气息里,扑向霍仲南的心脏。 他抬了抬下巴,再逼近一步,用手撑住栏杆,将完全把她笼在怀里。 “不想说?那就别怪我了。” 于休休眯了眯眼,挑眉:“干嘛,难道你想亲回来?” 霍仲南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深邃的双眼在凉凉的秋风中,蕴着一层难以捉摸的情绪。 “等我查清楚。你就完了。” 完了! 要怎么完? 于休休正经脸。 “好的,你成功吓到我了。恭喜你呀!现在可以让开了吗?我要回家。” 霍仲南盯住她,不动。 “不让?”于休休笑靥如花,朝他得意地笑,“我发现一个问题,你不是对我有感觉,而是你根本就……爱上我了。” 霍仲南身躯一怔。 他当然不认为自己会爱上她。 只是身体——似乎残存着某种熟悉的记忆,靠近她的时候,情不自禁。 这很可怕! 他拧紧眉头,看着这娇滴滴的女孩儿,很想嘲笑她几句,可是,话到嘴边,情不自禁就变了。 “好!” 霍仲南硬生生收住情绪,撤回倾向她的身体,慢镜头一般,将目光望向对面的盛天大厦。 “我会查清楚的。” 查? 于休休心里一窒。 缓了缓,她满是微笑地走出他的包围圈,嗖地站远。 “查呗查呗!你一定会有惊喜的。” 几乎是突然的,她又找到了逗他的节奏,看他皱眉,她故意一脸为难地说。 “不过呢,虽然我以前很喜欢你。但现在,我已经有男朋友了。等你问清楚再回头找我,怕是来不及了哟。” 霍仲南面色微沉,“别自恋!” 他哼声走近,大手抬起,条件反射地按住她的脑袋。 于休休一怔,仰头看着他。 他也怔住。 两个人对视良久,霍仲南慢慢收回手。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就好像早已养成的习惯,很想揉一揉这颗奇怪的脑袋…… 幸好,没有这么做。 他问:“男朋友,是霍戈,还是刚才那位?” 于休休莞尔,意味深长地回视他。 “关你什么事呀,你关心得太多了。想追求我是吧?你慢慢排队吧!我先走一步。” 一退三丈远。 她生怕被他捉住,溜得很快。 “拜拜。” 于休休并不认为自己在说谎。 她是有男朋友的。 网络CP,就不是CP了么?正经CP好不好? 桑林村那个单子,她很有兴趣,还等着她的大CP南言大大解困呢。 为了得到他的授权,于休休想了好多办法。 一口气用文字和表情包的方式,向南言发送了52个“么么哒”。 “师父看我。这样可以过头吗?” 南言晚上才回复她。 “看不见。” 于休休:“不要这样嘛。你不是说文字比语音更友好吗?我这里可是52个也,你要是不满意,发520个也是可以的。” 南言:“别转移话题。” 于休休:“啊!师父!求留活口。” 南言:“成年人,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要不然,你以后怎么取信于人?” 居然很有道理。于休休咬着唇,挣扎了很久,把心一横,先到度娘,再找宝爷,买了一个变声器,在店家的指导下,安装试用,然后胆战心惊地拔通南言。 “喂……师父呀!” 南言:“嗯。说吧。” 这懒洋洋的语气,这说话的调调—— 于休休吓住了。 绝对不是她听错!这个声音真的太像大魔王。 南言?霍仲南? 有没有可能就是他? 第189章 mua!mua! 一 于休休是个声控,对于声音好听的人,没有免疫力。她一个人开车的时候,常常找一些声音好听的广播剧或者小说来打发时间。 因此,她对声音敏感。 霍仲南的声线非常有特点,慵懒,磁性,要是带一点笑意,能让人耳朵怀\孕。 但是,这个世界那么大,声音相似的人并不少。 紧张片刻,于休休还是怀疑自己意识有问题。 但是和他说话的时候,不知不觉就留了个心眼儿—— “好啦,我的么么哒要开始喽!” 借着变声器,她娇滴滴的声音,软若无骨,酥人骨头。 “mua……mua……师父,老板,这样可以了吗?” 那头沉寂。 隔着电话线,于休休的脸红到了红根。 拔通语音之前,她在网上学习模仿了至少十分钟,不知道有没有学习到精髓,因此急需知道对方的反应…… 然而,那头哑了。 南言没有说话,也没有挂断。 “喂~”于休休拉着嗓子,柔腻腻地说:“南神师父,你,在吗?在就说个话的呀!” “……” 卧槽!人没了? 不会是被她的声音吓得原地去世了吧? 这变声器她可是花了9块9买的,刚才也试了好多次,不可能出什么故障的吧? 于休休提心吊胆,正准备挂断打字,就听到那头传来一笑。 “不好意思,我倒水去了。你刚才说话了吗?” 什么?于休休气上心头,差点吐血! “你是故意的。” “嗯?”一个性感悦耳,低回婉转的嗯声,充满疑惑:“故意什么?” 可怜于休休一个人对着空气表演了“绝世热吻”,对方并没有听见。 “算你狠!” 她气得面红耳赤,不得不把“学习成果”再向师父汇报一次。 “你听清楚啦!我要开始了,mua~~mua~~么么哒结束了。” 那头低笑一声,舒缓的尾音很容易听出来它主人的极度舒适。 “你赢了!” 他语气懒洋洋的,有刻意压低的感觉。 也许是说的话多了,那种熟悉的音律越发容易辨认。 如果不是事先就认识南言,于休休一定认为对面的人就是大魔王。 她疑惑越来越深,“师父,你本名就叫南言吗?我第一次听说南这个姓呢?” 那头沉默片刻,“不是。” “那我能知道你的真名吗?” 于休休几乎冲口就问了出来,没有经过大脑思考。 说完,又暗自咬着下唇,心脏砰砰跳。 “不能。”他说。 一种熟悉的冷意幽幽地透过网络传过来,与她脑子里那个熟悉的男人,慢慢重合。大魔王那张英俊的脸,配上这个性感的声音,清晰地印在脑子里—— 是他。 一定是他。 但是,若真是他,也太巧合了吧? 于休休压抑着狂乱的思绪,清了清嗓子,用变声器传出娇得发腻的声音。 “我都和你么么哒了,难道不配知道你的真名嘛?” 南言低声道:“止于网络,谁说的?” 她说的。 于休休脸有点热。 “我没有窥探你现实生活的意思,就是,就是……我不是打着师父您的旗号到处招摇撞骗……不,招摇过市吗?如果我连你的真名都不知道,我的话可信度是不是太低了?” 这个借口找得好,于休休很佩服自己。 然而,南言就像知道她的小心思般,低笑一声。 “你不知道,别人也不知道,谁知真假?” “……” 于休休捏了捏眉心,有点头秃。 “不说话挂了。”那头声线低低的,不仅不说名字,似乎根本就没有被她娇、软、柔、腻的“么么哒”打动,整个人冷静得没有半点波澜。 这根本就不是网恋的节奏啊? 不是谁说过么? 聊几天,就想语音。 语音后,就想视频。 视频了要是满意,就琢磨见面…… 见面后,幻想一旦破灭,立马见光死。 这个人为什么不按剧本来啊? 于休休无语,“师父,被女孩儿么么哒是不可以不声动色的,这非常不礼貌。你能不能学学那些渣男?夸我两句,嗯?夸夸我?” 南言:“我不是渣男。” 于休休:“那也可以夸。” 南言:“夸不出口。” “为什么啊!”于休休故意矫揉造作地撒娇,听说男人都喜欢这样的。 南言:“你是中邪了吗?” 于休休:“……” 南言:“声音古怪。像三十年代上海滩的……女人。还是外星人穿越的那种。” 啊! 中间明显的停顿,不像什么好话。 不过,这么长的一句话,极有辨识度,简直就是大魔王的翻版。 “你的声音,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于休休突然说。 “哦。” “哦什么哦啊,你都不好奇的吗?” “不好奇。”南言语气平淡,不像吊胃口,“我先挂了。” 于休休还想再听听,核实内心的想法,故意娇气挽留:“哎呀,好不容易聊个天,别挂嘛,咱们再聊聊。再聊聊好不好,师父。” 南言沉默一下。 “等你把变声器卸了再聊。” 嗡!于休休脑门炸了。 咬着下唇,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南言却是在笑:“我怕撒娇的是个抠脚大汉。” 噗! 挂掉语音,于休休笑趴在桌子上。 片刻,突然停住,严肃地打开了她事先设定好的录音。 “mua……mua……师父,老板,这样可以了吗?” “好啦好啦,我开始了哦!” “师父——师父——” 啊!于休休恶心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天啦,这个说话的女人是谁? 她又惊又臊。 惊的是,南言的声音与大魔王一般无二,不是他本人就是世界上的另一个他。 臊的是,南言没有说错,经过变声器处理,她“娇滴滴”的声音变得“贱兮兮”,很有几分那个年代的风尘味儿。而且,9块9的变声器配得上它的价格,听上去有合成的机械感,怪不得他说像外星人穿越。 于休休抖了抖鸡皮疙瘩,准备为自己即将失败的网恋默哀—— 滴! 南言竟然发来消息。 “生气了?” 噫,他没在意吗? 于休休低头看着屏幕,垂头丧气。 “对不起师父,某宝吭我。果然便宜没好货。9块9的质感太差了。” 南言:“我明天会在个人微博发一份申明,帮你证实。” 什么? 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主动送上门要帮她。 哈!她于休休果然魅力无穷,靠着9块9的变声器也骗到了男神! 南言的个人微博是认证的橙V,发出的申明就代表他本人的意愿,谁也不会再绞舌根,说她招摇撞骗了。 “这个办法好,又能证实,又不用破次元壁。完美!师父你太聪明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所以你只能做我徒弟。” “是的是的,师父你长得帅,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你怎么知道?” 额!于休休脑子里浮上大魔王那张脸,“我猜的。” 南言:“【微笑】” 死亡微笑表情来了! 于休休更加笃定,两根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打。 一阵彩虹屁,然后话锋一转,“申明你先不要发,我叫你发,你再发,行吗?” 这个要求很奇怪。 南言明显不明白为什么。 于休休抿了抿嘴,脸上绽放出捉弄人时特有的狡黠笑意,打字也慢了许多。 “牛刀不能只杀鸡,还得顺便儆一下猴哦。” 任何行业,忽然崛起就是原罪。 小鱼有了南言亲自坐镇,势必会引来行业侧目。 如果生意不好,也就算了。一旦生意好了,这块硬招牌引来的妒火,如何灭得干净? 与其让人时不时给她使绊子,不如先震慑一波。 如果南言真是霍仲南,这把牛刀更不能轻易祭出去—— 至少,先把他的身份搞清楚。 ~ 第190章 动了心思算计大魔王 二 桑林村的标的,引来了无数的装修公司角逐。 于休休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些准备“修房养老”的客户,好有生意头脑。 那天于休休去见的客户,女的叫vivian,是做网络直播的,小有名气,粉丝上百万那种。 从买下那个村舍院落开始,她就借着直播平台和自己的自媒体公众号,宣扬起她和朋友们的居住理念,然后把装修进度,在平台和公号同步更新…… 装修公司想赚他们的钱,人家也想捞一波。 于是,所有的装修公司全部友情客串,成了对方盈利的工具。 就连南言,这个从头到尾没有露面的大神,都被vivian蹭了一轮热度。 然后,引来群嘲。 她靠一己之力把自己搞上了热搜。 于休休点开公司群里的vivian短视频,照着名字去某短视频平台看了下。 热度还不错。 八个朋友一起合住装修,超前意识的养老概念,新颖的生活和居住模式,同步直播装修过程,这些元素都很吸人眼球,引来了许多闲得蛋痛的网友捧场。 不过,vivian说南言所在的公司也要来竞标,没人信。 业内人士,专业精英,吃瓜群众,一波分析后对她进行了花式屠版,把vivian损得透透的。 南言是公认的才子,但设计生涯极其短暂,仅有的几个作品大概集中在他十八岁到二十二岁之间。大的如“外星人大厦”是X国的地标建筑,小的如“蘑菇城堡”已成旅游景点。 多年不出山的他,会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做设计顾问? 还要和vivian找来的无数装修公司同场竞标? 【这个国际玩笑,开大了!】 【请问,vivian在直播圈里,算哪个辣鸡?()】 【相信我,全世界的设计师都被vivian承包了。(狗头)】 【vivian要是能请来南神,我直播吃翔。赞我上去!】 【弱弱给楼上递盘子。】 【难道只有我相信vivian说的是真的吗?毕竟她年轻漂亮,万一南言拜倒在她的大长腿下了呢?】 【楼上,当初你打败几亿竞争对手抢占人生的时候,是不是把脑髓挤飞了?】 于休休叹为观止。 现在的网友是太闲了吗? 这么大点破事,居然有几十万点赞,好几万转评。 于休休输入搜索“南言”,还想吃吃瓜,就瞄到谢米乐进来了。 “在干嘛?”谢米乐端了一杯奶茶,放在于休休的桌上,“惠惠请的。” “啊?哦。”韩惠很少请客,可以说是个抠门的人。 于休休有点意外:“惠惠为什么请客?她没事吧?” “嘿。请杯奶茶而已,看把你吓得。”谢米乐看到她的手机,忍俊不禁,笑得一脸灿烂。 “这个vivian太倒霉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今天咱们全办公室都在吃她的瓜。你说,她是不是傻?哪有这样炒作的。” 于休休喝一口奶茶,笑眯眯地望着她。 “不是说越黑越红嘛?人家才不傻呢。” 谢米乐在她对面坐下来。 “话说,你搞掂南神没有?别看vivian往死了吹牛,看上去是相信咱们。可是谁知道,她有可能是想收割一波流量,装批结束后,如果你交不出南言,她再反手蹭一波,割一波韭菜呢?” 于休休朝她竖了个大指拇,“没有人比你更懂网红操作了。” 谢米乐:“我在和你说正经的。” 于休休眨个眼,“我也很认真啊。” 说完,她捧起奶茶站起身来,瞥了谢米乐一眼。 “我要去桑林村了。今天是另外一对客户约看。然后,米乐,你帮我个忙。” “什么?” 于休休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言几句,笑着走了。 谢米乐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复杂。 “大小姐,不作妖,你是不是没法开工?” …… 于休休还是开车过去的。 今儿天气不错,她顺利倒车进去。 霍戈比她来得早,看到她,抬了抬下巴,笑着走过来。 “怎么才来?” 于休休拧了拧眉:“不是约的十点?” 霍戈回头看了一眼。 小院里有十几个人,全是闻风而至的设计师和装修公司工作人员。 “大高潮已经结束,你错过了。”霍戈和她说话的时候,眼神像长了磁铁,不受控制地定在她的脸上。 “哈?”于休休关上车门,又往院子里望一眼,“看来大家都很积极嘛。” 霍戈耸耸肩膀,一脸迷人的笑。 “今天这一对客户,男主是个年轻的企业家,做实业的。他的小妻子在银行工作,刚怀孕不久,对装修材料要求很高。再加上另外三对,我初初算了一下,这个合居标的,统共预算在这么多……” 他比划了两根手指头。 于休休:“二百万?” 霍戈摇头:“两千万。” “哦,那还差不多。没有白白算计!” “算计什么?” “算计客户的装修款啊。” 于休休笑盈盈地看着他,“八个人,四对。两千万。可以的,完全没有问题。” 霍戈笑:“问题大了去了。人多了,思想难以统一。每个人的装修要求不一样,又要求设计师风格统一。难的嘞!” “再难能难到霍总您么!” 于休休给他一个甜笑,“走吧,我也去见见大企业家。” 那对夫妻很亲和,在众多设计师的花式吹捧里,也对应对自如,一看就是被人捧惯了的人。 于休休上去聊了几句,介绍了自己和小鱼公司。 男主人热情地和她握了手,女主人目光有点怪,笑得于休休毛骨悚然。 “张姐,您是不是认识我?” 于休休不怕尴尬,直接望过去,当面问。 女主人叫张怡,闻言一怔,满脸不自在,“我是认识你。可能你……不太认识我。” “哦。”于休休佯作开心,笑眯眯地问:“我们哪里见过?” “没见过。”张怡说着,看了她老公一眼,压低声音,“最美CP。” 于休休微怔,尬了。 “呵呵呵呵,原来这样。” 张怡莞尔,话锋忽然一转。 “其实以前我就知道你。那时候,你是我们唐董的准儿媳。” 从最美CP到唐董家的媳妇儿,这就更尴尬了。 而且,她还是唐家的熟人。 于休休扯着嘴笑了笑,头皮有点凉。 霍戈走过来,手指慢慢插兜,长腿一屈,脚尖带起院子里的一块碎石子轻轻踢开,懒洋洋的笑,“秦总和秦夫人都挺忙的。于休休你别浪费人家的时间了,赶紧地说正事。” 好哥们儿,解围。 于休休和秦风张怡两口子交流了片刻,很快她就发现,霍戈刚才的话完全正确。 那天来现场实测时,那一对夫妻,一个是Vivian,一个是她的同行老公James,他们要现代感,要时尚,要个性,要出位,和这位企业家和银行高管夫妻要的居家感,完全是南辕北辙。 两个小时下来,于休休整个人都玄幻了。 比起他们对装修风格的纠结,她更加好奇的是—— 这些人是怎么成为好朋友,甚至准备长期合居的? 客户的隐私,不方便探听。 于休休走的时候告诉霍戈:“你不是最有面子么?去问问怎么回事?” “你可真能。”霍戈低下头,瞄她一眼,似笑非笑,“支配起别人来,眼都不眨。” 于休休眨个眼,“好了。” 霍戈:“……” 两个人走出院子。 霍戈问:“你们女孩儿都这么八卦的?” 于休休淡定地看他一眼,“难道你就不好奇?人以类聚,可他们不是同类。你说,是什么神秘的力量,让这几对不是同类的人,聚在一起的?”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同类?” “女性特殊的直觉,也就是你说的天赋。”于休休抬抬眉,半开玩笑半认真,“还有两对,没见过。但我突然有一种邪恶的想法,希望他们能给我带来更多的惊喜。” “还惊喜呢。”霍戈笑了起来,“你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我有南言我怕什么?”于休休一脸得意。 霍戈摇头,似笑非笑,“完了完了,有人飘了。看来你这个魔术师,真把南言给变出来了?” “不能告诉你。”于休休一本正经看着他,倏尔一笑,“同行是冤家。你莫想套我的话。你这个不择手段的糟老头子,坏得很。” 霍戈:“哈哈哈哈哈!” 同行是冤家,但同行也是最有共同语言的人。 一个行业里的辛酸,只有自己人才能体会。 于休休和霍戈走得近了,说的话多了,没那么讨厌他了。 “霍总监,我有点私事要问你。” 想到大魔王,于休休一颗心,七零八落的。 霍戈看她神色不对,内心就有了猜测,闲闲地一笑。 “我只是霍仲南的隔代表亲,分财产都没份的那种,你以为我能知道多少?” “……靠,我想问什么,你都能猜出来?” “没礼貌!女孩子怎么能动不动就靠?” 于休休失笑,“行。那我说重点。霍仲南十八岁至二十二岁这几年发生的事,你都知道吧?毕竟,隔代表亲也是亲。” …… ------题外话------ 于休休:你们猜我想干什么? 霍仲南:阿嚏!有人在算计我? 二锦:小姐姐们好,谢谢你们的票票,谢谢你们订阅,谢谢你们打赏,谢谢你们长得那么美还来看我的书~~么哒,初吻!奉上! 第191章 大小姐又要作妖 一 “十八,二十二?” 霍戈乍一听,懵了。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喜欢一个人,就是想要了解他的全部啊。”于休休眨眨眼,一副花痴女的样子。 霍戈无语片刻:“神经。” 他拉开车门,摊开手,“上车。我饿了。” “干嘛?”于休休拒绝,“坏人又想骗小姑娘。” 霍戈哭笑不得,“我不吃饭,没有力气,哪来的精神给你讲你家南哥哥逝去的青春?” “他现在还很年轻很青春好吧?你家青春才会逝去。” 于休休说完,看他一眼,走向另一个方向。 “我有车。” 这是同意了? 霍戈似笑非笑,坐上驾驶室,系上安全带又伸出头。 “跟上!霍哥哥带你去吃好的。” ~ 去吃饭之前,于休休是被迫营业的。 为了得到霍仲南的“青春信息”,她不得不陪霍戈去吃饭。 坐到饭桌上之后,于休休的内心只有两个字。 ——真香! 从打死都不吃,到主动吃,她没丢吃货的脸。 霍戈看她吃得津津乐道,目瞪口呆。 “如果你南哥和美食一起掉进水里,你是先救火锅还是先救酸菜鱼?” 于休休瞄他一眼,“我南哥有腹肌,肯定会游泳。不需要我救。” 霍戈虽然不知道“有腹肌”和“会游泳”之间的逻辑关系,于休休是如何建立起来的。但是,他对于腹肌这个词很敏感。 “你怎么知道的?” 于休休正在喝汤。 这家酸菜鱼号称可以喝的,汤味确实很鲜。 闻言,她手抖了一下,汤差点撒出来。 霍仲南自然没有给她看到过腹肌,但南言有。 她这时才发现,原来那个不小心窥到的视频片段给她的印象那么深。 只要想到南言极大可能就是霍仲南,她脑子里就跳出那片滴着水的腹肌来,想忘都忘不掉。 “要死了!”于休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种事,怎么可以告诉你?” “……” 没说,等于说了。 霍戈微微眯起眼,“你们这么亲密,他都没告诉你,他过去的事情吗?” 于休休抿嘴,小声嘀咕,“又不是每件事情都要讲。” 霍戈勾出一丝笑痕,“那你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去问他?” “我要问得着啊!你没看到吗?他现在都不理我吗。” “那你还真的是痴心。” 霍戈的表情看着不是很舒服,突然就变得不高兴了。 于休休莫名其妙:“这句不像什么好话。你说了要告诉我的,不许食言。” “行吧,不过等我说完,你别骂我不道德就行了。”霍戈想想,又笑了笑,“他那几年,大部分时候都在X国,很少回来。” X国? 那个外星人大厦和蘑菇城堡所在的国家,也是南言成为国际级建筑大师的地方。 于休休心脏狂跳起来。 “说说看,他去X国干什么?” 她情绪起伏很大,肉眼可见。 霍戈瞥他一眼,低头看着盘子里的菜,拿筷子慢慢挑,戳几下,似乎又没有什么胃口,收了回来。 “他为什么去X国,没有人知道。” “……”于休休有点失望。 “不过——”霍戈眼里带笑,像是逗她一般,“你霍哥哥我神通广大,还是多少知道一点的。” 这个诨货。就喜欢吊胃口。 于休休双手合十,拜了拜,急切地看着他。 那小眼神,让霍戈又开始发酸了。 他哼一声,“我听我妈说,他那时候好像出了点问题,去X国治病的。” 于休休眉眼掩不住激动:“什么问题?什么病?” “这个嘛。不好说。”霍戈欲言又止。 虽然在背后说人家的坏话,对他说来,并没有什么道德压力,但如果对方是霍仲南,还是有点为难。毕竟是本家,而且是在于休休面前。一旦说得不好,毁他人设。 于休休:“有什么不好说的?不论好的,还是坏的,我都可以接受。说吧,我不会把你当黑粉。” 霍戈轻咳:“听说他精神方面出了问题。” 于休休心里一紧:“嗯?” 霍戈抿了抿唇,“当时我也不信。年级轻轻的,怎么会得那样的病?后来有一年春节,他回国,我妈去看他,回来说了一句话,我记忆犹新。” 于休休身体绷得很紧。 就好像,借由霍戈之口,窥见了一个旧时光里的霍仲南。 “阿姨说什么了?” 霍戈看着她,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有节奏的轻叩着。 “我妈说,那孩子确实很有问题,整个人看着没活气。” 于休休沉默。 霍戈说:“你南哥父母在世的时候,门庭若市,家门亲戚和他家关系都很好。不过,我爸我妈好面子,生疏些,也凑不上,除了红白两事,平常很少来往。后来,那些人合起伙来争夺他的家产,我爸我妈也没往跟前凑。” 说到这里,霍戈笑了起来。 “我一直认为,这是我爸我妈做得最明智的决定。” “叔叔阿姨是好人。”于休休真诚的说。 “是啊。为他们儿子积了德。” 当年那些争产的人,从霍仲南的亲叔叔赵培选,到他的亲姨母霍钰柠,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从上到下,家宅不宁,坐牢的,破产的,赌博的,嫖\娼的,悉数败落。 霍戈家反而得到了保全,至少平平安安。 所以,他其实一直怀疑那些人那些事,并不是自然发生,而是有霍仲南的原因。 只不过,这话以前没有人敢说,后来更没有人敢。 于休休将酸菜鱼往霍戈面前挪了挪,一脸乖巧的笑。 “那你知不知道,他在X国都做什么打发时间啊?” 霍戈摇头,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他不需要做什么吧?于休休,你到底想问什么?” 于休休抿嘴,“就是好奇。” 霍戈挑了挑眉,“依他的性格,我猜大部分时间就是关在家里发呆,或者……打电动一类的吧?从小他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 于休休:大哥,你不要被人设限制了想象力啊。 养尊处优的少爷,不一定只会玩电动的。 于休休去过南院,看到霍仲南书房里有大量的书籍,有一些书上有他的注解,这就不是一个只会玩电动的少爷干的。 “你太小瞧他了吧? 于休休替霍仲南抱不平,又拿筷子抢吃了一口酸菜鱼。 “他就没点兴趣爱好什么的吗?比如,画画?或者做点别的。” 她不认为霍戈会知道南言的事情,她只是在搜集信息。 然而,霍戈笑了起来,“画画?你想多了。他最讨厌画画。”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啦,小时候我去他家,参加他的生日party。有个女孩子送了他一副画,我亲耳听到他说,最讨厌画画。” 于休休:…… 那她就是个画画的,他也喜欢过的呀。 “也许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那个女孩子而已。” 于休休为霍仲南找到借口,又问:“还有别的吗?快都说说呗!” 霍戈望着她,不解地说:“大小姐,你转行做侦探了?” 于休休一本正经说:“只为爱情。” 霍戈胸口中箭,语气不好,“让你失望了。我那时候还是个青春美少年呢,被太多女孩子喜欢着,烦得很,没时间去关注他,和他交集也不多,所知有限。” 于休休:……重点夸自己可还好? ~ 小鱼办公室。 于休休刚坐下来,谢米乐就进来了。 “老板,向你汇报工作。” 于休休给她个微笑,“过来坐下说。说得好,老板好好疼你。” 谢米乐噗一声,“瞧把你美的。” 她把手机推到于休休的面前,“我按你的吩咐,主动在微博上私信了南神。不过,人家并没有给我眼神儿。” 于休休点点头,“微博消息发了吗?” “发了。我让惠惠发的。”谢米乐翻给她看,“你料得没错,我们被骂惨了。看这些评论,我快气炸了。大小姐,你这到底是要作什么妖啊?” 第192章 情难自禁就搞事情了 二 今天于休休走的时候,交代了两件事。 一是让她私信南言,说有一个特别大的标的建筑要找他亲自设计,希望能得到回复,并且面谈。 另一个,就是用小鱼的官博,博出之前南言发给于休休的私人授权书。 那是一张白纸,除了机打的两行字,只有一个缭草的“南言”签名,可信度太低了。 小鱼官博一发,果然被冷嘲热讽了一通。 于休休翻出来看了一下,除了vivian的黑粉,还有一些别有用心的马甲,其中一个熟悉的家伙,就是巧家公司那个设计师。 “干得好。让他们蹦哒吧。” 谢米乐看她半点不生气,哼笑一下。 “你说你博个授权书我能理解,为什么要我单撩南神?” 于休休毫不避讳:“因为我想见他啊!” 谢米乐:“你自己为什么不约?” 于休休挑挑眉,似笑非笑,“我约就没意思了。我约,她肯定会拒绝的。” 谢米乐窒息。这大小姐一作妖,就疯狂。 “你是怕得罪不了南神吗?万一他同意了,我哪来几个亿标的生意?” 于休休笑了起来:“你没有,我有啊。” 如果他真的是霍仲南,那她不仅有几个亿的生意,还有几十个亿的生意要和他谈呢。 谢米乐呼吸都困难了,“那你有没有想过,人家可能压根儿就不会理我?” “当然。那是最坏的结果。”于休休笑眯眯的,伸手勾勾她,眨眼,“小姐姐我向来是做两手准备的人。有的是办法。” 谢米乐觉得自己快原地出世了。 “你不就是想要一个让公众认可的授权吗?为什么要搞他?你不怕把自己作死么?” “NONONO!” 授权已经要到了。 她要的是——他,他,他,是谁。 …… 最坏的结果出现了。 谢米乐按照于休休的意思,多方联系南言,谈“几个亿的大生意”,没有得到半点回复,到是小鱼官博那张照片,让网友高\潮了。 有些人是为了借此讽刺vivian。 有些人是单纯的闲得生霉,找点乐子—— 他们把那一张授权照片做了全方位地解析,用以证实它是假的。 vivian不知道是真的相信于休休,还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不仅转发了小鱼官博,还做诗一首,嘲弄网友没有文化,连南言两个字都不认识。 私底下,她又发消息给于休休。 “你一定要让你南言亲自出面啊,要不然,我就死了。” 你死个屁啊! 不都是你作出来的? 于休休牙根痒痒,“放心放心,我有数。” vivian也恨得牙痒。 你有个屁的数? 那个授权一看就是假的! 她原本是想靠同步直播装修过程的机会,捞一点装修成本回来。为了炒作人气,她根本不在乎于休休那个“南言”是真是假。 现在不一样。 和网友战斗了几天,她精疲力竭。 而且,事情越闹越大,已经收不住了。 大家都在吃瓜看热闹,如果小鱼没有真的南言做设计顾问,她肯定会被黑成狗,甚至被粉丝抵制。 vivian不想饭碗被砸,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于休休身上,故意暗示她,做戏要做全套,把授权书搞好看点啊! 可是这个招摇撞骗的骗子,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满不在乎。 于是,vivian再次咬牙切齿地提醒她。 “于老板,我们几个朋友,都是好说话的人。可是,如果你欺骗我们,那就是利用虚假信息进行不正当商业竞争,我有律师朋友,也有法院工作的,到时候,怕是没那么好解决呢。” “晓得晓得。” 于休休一边敷衍着她,一边描眉毛。 “我是老实人,从来不骗人。” vivian感觉不到她的诚意,疑惑地问:“你在做什么?怎么心不在焉的样子?” 于休休:“我在为了不做被告而准备呀。” ~ 盛天集团。 于休休停好车,急冲冲地进了大门。 很久没来了,可这该死的熟悉感! 她有点奇怪的气紧,呼吸都很小心。 经过前台的时候,她没有停留,挺直肩膀径直往电梯走,像往常来时一样。 前台叫住她:“这位女士!” 于休休眨眨眼,回头,“你在叫我?” 大概是她太淡定了,完全没有私闯者的局促,前台小妹反而不安了。 “请问你找谁?” 这是个陌生的美女,于休休没有见过。 她微微一笑:“你新来的呀?” 前台被反问,愣了愣,有点摸不准她的套路。 “一个多月了,不算新。” 于休休偏偏头,微笑说:“哈,一个多月,确实不算新。对了,陆诗阳在吗?” “诗阳姐?”前台小妹一听,脸色沉了下来,“你是来找诗阳姐的?可是,她已经离职了呀。” 这运气绝了! 于休休好想捂脸。 可是这么严肃的叙旧时候,怎么能捂脸呢? 当然是要微笑的呀。 “这个陆诗阳,这么大的事瞒着我,看我回头不扒了她的皮。” 于休休说得煞有介事,可是前台小妹已经对她有了警觉,看她的眼神也不太友好,虎视眈眈,好像把她当商业间谍一样。 “这位女士,如果你没有要找的人,也没有什么事的话,麻烦你不要影响我们的工作。谢谢!” 头秃! 居然在前台就栽了跟头。 看来偷偷摸摸杀他个措手不及是没有机会了。 于休休一叹:“其实我是来找钟霖的。” 陆诗阳离职,钟霖总不可能离职吧。 一听钟霖的名字,小姑娘果然惊了惊,“请问你有预约吗?” 妈蛋!找钟霖都要预约了吗? 于休休笑眯眯的,“有预约我还会在这儿墨迹吗?显然是没有啦。小姐姐,能不能商量一下?” “不可能。”前台已经没有耐心了,“你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走——走是不可能走的。”于休休知道今天要见到霍仲南,大概得闹出点动静了,也不怕她叫保安,径直就往里走。 前台小妹急了,“保安!” “干什么!” 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低沉的力度极有威慑力,吓得前台脸都白了。 她转过头,看向满脸冷色的老板,舌头都捋不直了。 “霍先生,这位女士说,是找钟特助的,但是她没有预约。我正在询问……” 甩锅很快,但没有乱说。 于休休一笑,看着霍仲南对她说:“其实我不是找陆诗阳,也不是找钟霖,而是找你眼前这位霍先生的。而且,我有预约哦。” 霍仲南抿着唇不说话,脸色不好看。 前台小妹彻底懵了。 但是霍仲南没有动静,她和刚赶过来的两个保安,也不知所措,不敢动。 于休休抿抿唇,笑得一脸阳光,“你说是不是呀,霍先生?” 今天上午,于休休把霍仲南的微信拖出来,给他发了条消息,然后发现,她已经被他拉黑了。 拉黑了! 于休休那一刻有点难过。 本来她是不会再找他的,但是为了证明他和南言是不是一个人,见不到南言,他就必须见到他—— 只有这样,才有机会求证。 于是,她翻出电话号码,给他打过去。 没有想到,她就说了个开头,就被霍仲南以“正在开会”为由挂了。 大魔王太狠了。 怎么可能对女生这个样子? 于休休这才决定亲自出马。 开会是吧,那就刚好可以逮个正着了。 出发前,于休休特地和南言约了一个时间。 “我大概五点下班,到时候和你说,急事。” 南言对她的行为有些不解,“什么事?” 于休休:“人命关天。你记得留时间给我就行。” 作妖是于休休除了设计之外的第二专业。 搞起事情来,一套一套的。 “霍先生,有时间嘛,借我半小时,可行?”于休休厚着脸皮,眼睛里满是笃定的光芒。 霍仲南没有开口。 紧随其后的钟霖,看到于休休,张了张嘴,也愣住。 于休休挑挑眉,含情脉脉:“你看,我们就是心有灵犀。我一到,你就下来了。噫,你这是什么表情呀,不高兴?霍先生,这次可是你先招惹我的呀,不能怪我找上门吧?!” 钟霖脸色一变。 老板——你什么时候又去招惹人家了? 他这是摁都摁不住——作的什么孽! 他隐隐感觉不好,觉得山要塌了。 可是,霍仲南淡定地将手插在裤兜里,突然转身往反方向走。 “你跟我来。” “霍先生!”钟霖回过神,想要跟上去。 霍仲南回头一扫,冷冷的眼神像要吃人。 他立刻停下脚步。 于休休莞尔,笑着走近他,又在擦肩而过时,淡淡一叹。 “防火防盗可以,防于休休,不太行!” 钟霖石头一般僵硬。 ——不知道这个季节回去种红薯,还养不养得活? 于休休似笑非笑,一边跟在霍仲南背后,一边掏出手机。 五点正。 刚好。 她笑眯眯地发消息给南言。 “师父,我来了。在吗在吗?十万火急,快点出现。” ------题外话------ 于休休:我又要开始搞事情了,有没有小姐姐夸我? 霍仲南:【微笑】 第193章 猫逗老鼠真欢乐 一 发消息的同时,于休休将手机关了静音。 前面,霍仲南脚步没有停下,径直进了电梯,看样子没有要等她的意思。 于休休两三步跟上去,“喂”一声。 电梯门正要合上,她伸出一只手,拦下,满脸是笑。 “不等我!你烦人。” 霍仲南面无表情。 于休休瞥他一眼,抬了抬眉梢,假装尴尬地低头看手机—— 南言已经回复:“说。” 就一个字,一如既往的简洁。 于休休打字:“师父,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她低头假装玩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随意地滑动着,眼角余光却憋着霍仲南。 电梯徐徐上行。 南言没有回复,霍仲南也没有反应。 于休休心跳速度加快。 这个时候,只要南言回复她,哪怕只一个字,就能证明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可是,一直到电梯停下,于休休都没有等来“惊喜”。 完了!果然是一个人? 于休休的心沉入谷底,再抬头看霍仲南时,目光里就添了一丝怪异的热辣—— 这个该死的混蛋!过分。 前脚失忆忘了她,后腿就去网上撩妹! 于休休受不了。 因为她发现,她把自己给绿了! “不走?”霍仲南已经走出电梯,看她眼都不眨地盯住自己,皱了皱眉,“不是有事找我谈?” 于休休偏头,试探他。 “霍先生,其实我今天是为了我们公司的事情来的。” 这是于休休能找到的除了“勾引”之外,最正当的理由。 “我们公司虽然规模小,但福利待遇好,老板对员工也很有好,大家就像一家人一样。我不忍心公司破产,也很害怕失业——” 霍仲南似乎有些疑惑,“大禹?” 于休休嗯一声,猛地点点头。 “霍先生贵人事忙。可能记不得大禹和浮城的事情了。我简单地说一下吧——” “不用。”霍仲南没有耐心听下去,看了看手机,“我都知道。” “你知道?”于休休诧异。 “如果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我劝你打消念头。”霍仲南板着脸,第二次去看手机,“我是做生意的,不是做慈善的。” “哈!没有人情味儿的资本家。”于休休笑着,半眯起眼,意有所指地问:“那霍先生拉我去天台,欲行不轨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霍仲南眼皮跳了跳。 欲行不轨—— 这个词令他不悦。 可,天知道那天他那天中的什么邪! 遇到她就不淡定,这让霍仲南十分恼火。 “我还以为你叫我上来,是想通了呢。”于休休瞄他一眼,发现他的目光不时落在手机上,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内心更为明朗了。 “霍先生,如果你有什么紧要的事,先去办。我这事不急,可以慢慢等你。” 霍仲南看他一眼,突然调头走向办公室,脚步弧度很大。 “进来。” 嗯?干嘛? 于休休紧随其后。 他走得太快了,等于休休跟进去,他已经在老板椅上坐了下来,正在低头划拉手机。 “霍先生?”于休休在他面前坐下,一脸疑惑地探头,“你好像很忙的样子?要不——” 霍仲南冷冷扫她。 于休休满不在乎地一笑,“你忙你忙,我不打扰。” 她借机看手机,发现南言回复了,“稍等。我有点事。” 于休休嘴角微勾,发了个“?”号,然后看到隔着一张办公桌的男人皱了皱眉,再次拿起了手机。 没有信息提示。 难道跟她一样静言? 那他俩还真是有默契呢。 霍仲南并不在意于休休的想法,头也不抬,直接打字,“你有什么事,直接说。” 于休休看他没有关注自己,装着玩手机,再发消息。 “一句半句说不清楚,师父,我们语音说,好吗?” 她笃定霍仲南不可能当着自己的面,和女孩儿语音,这才大着胆子挑衅。 ——毕竟,她也不敢。 要是霍仲南知道她就是小鱼爱火锅,今天怕是走不出这幢楼了。这男人一定会弄死她。 南言:“现在不方便。” 于休休:“有什么不方便的。” 南言:“有人找我谈事。” 于休休撒娇:“什么人什么事嘛,比我都重要吗?我还是不是你的CP了。” 南言:“……” 于休休:“不是和你预约了五点的嘛。你都不留时间给我。师父你变了!老实说,你是不是在撩妹子?” 南言:“别闹。等我一会。” 霍仲南抬头,发现于休休在百无聊赖地玩手机,面色微微一沉,从抽屉里掏出一个笔记本,丢给于休休。 “你写个收条。” 于休休懒洋洋看他一眼,“干嘛?” 霍仲南淡淡说:“我不喜欢女人缠着我。” 于休休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您是……要给我一笔钱,让我彻底消失在你面前?” 霍仲南没有说话。 默认了。 于休休爆笑。 “我一直以为只有言情小说里才有这样的桥段呢,没有想到,现实里的霸道总裁更加简单粗暴。拿钱打发女人,嘿!我又一次刷新了认识。如果接下来我不肯同意,你是不是会问,我到底为什么要缠着你了?” “不会。” 霍仲南面无表情,目光凉凉扫过她的脸。 “我知道我们过去的关系。” 于休休心里咯噔一声,震惊地看着他。 “你记起来了?” 霍仲南说:“没有,但可以猜到。” 一个女孩子,如果没有得到他的首肯,怎么可能出现在他的身边,他的病房?这些事情,不需要别人说,他也能猜到,不是她一厢情愿就能办到的。 “很抱歉。”霍仲南语气真诚了几分,“以前的我,可能对你做出过什么不太好的表述,让你产生了误会。但是,现在的我,不喜欢你。” 何必如此直接。她不要面子的么? 于休休抬了抬眉,半开玩笑半认真。 “没关系呀,你只是忘记了。我可以等你,等你想起来的那一天。” “我不想。”霍仲南直言不讳,“我很享受失忆的生活。” 说完,他又去拿手机,慢吞吞地打着字,眉宇间有着明显的不耐烦。 下一秒,于休休就收到南言的消息。 “我很快就好,你别着急。” 于休休心里突然不是滋味儿,胃酸不停往喉咙涌。 她不仅绿了自己,还吃自己的醋。 这个时候,她已经很确定南言就是霍仲南。 一模一样的声音,一模一样的时间节点发消息。如果不是,于休休说不服自己。 然而,不管是为小鱼,还是为自己,她都没有拆穿他的打算。 猫逗老鼠,玩呗! 现在的他,不是不喜欢她了吗?好呀。他对她没有好感,她反而可以放下包袱,放心大胆地做回自己,也不用在他面前约束自己的言行。 “那么请问,霍先生准备花多少钱买断我们的不正当关系呢?” 一句“不正当”,她说得笑吟吟的,没半点羞愧。 霍仲南皱皱眉,不喜欢她说话的语气,也不想去探究什么。 “你开个价。” 于休休哈一声,瞥向他,媚眼如丝。 “当初叫人家小甜甜的时候,说人家是无价之宝。现在一口一句牛夫人你开价。我就这么招你嫌弃嘛。” 霍仲南看她一眼,十指交扣,心绪有些不宁。 “别拐弯抹角。” 于休休点点头,把手机放好,声音平静得近乎正经,“好吧,你这么有诚意,那就随便给个十亿八亿的好了。” 霍仲南淡淡看她一眼,“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于休休挤了挤眼,“底线?呀,十亿八亿就是霍先生的底线了?盛天是不是要破产啦。” 霍仲南看她眼波潋滟,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心里有点乱。 “我肯和你谈,你要认真。等我不想谈了,你一分都得不到。” 于休休哭笑不得。 大魔王打发女人的方式,还真是没有半点创意。 她抿了抿嘴,委委屈屈地蹭他一眼,“我可不可以不要钱,只提一个条件?” 霍仲南想了想,“你说。” 于休休说:“我家老板想把浮城买下来,可是他没有那么多钱,银行又不可能轻易放贷。你看能不能通融——” “不能!”霍仲南不等她说完,冷声打断,“我说过,我不是做慈善的。” 于休休瘪了瘪嘴,咬唇,摇头,冷视。 霍仲南不知道她这是表达的什么,捏了捏眉心,不自在地拿起手机,给小鱼发了一条消息,又抬眉看她。 “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谈。如果你不肯要钱,就走吧。我还有事。” “有什么事呀?”于休休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哼一声,故作娇嗔着挤到他面前,好奇地凑过头:“是不是又找到新欢了?”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快得他来不及反应。 霍仲南脸色一暗,对她的靠近有短暂的窒息,厉喝:“你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看看呗。”于休休快要憋不住笑了。 既然她在他心里是个坏女人,那就让他这么以为吧。 “你不能有了新欢,就对旧爱这么凶啊。”于休休细声软语地说着,一截白净的脖子拼命往前凑,想看他手机的内容,脸上却是一副害羞的样子,“你以前最喜欢和我分享手机内容,从来不会瞒我什么。” 霍仲南信她就有鬼! “啪!”他把手机反扣在书桌上,椅子往后一滑。 于休休的身体靠在椅子边沿,椅子底座的滑轮一滚,她收势不住就跟着往前倒。 “啊!”她无处着力,惊叫一声,觉得自己可能要摔倒。 一只手伸过来,扶住她的胳膊。于休休倾下去的身子,就这么定住。 眼对眼,面对面,熟悉的气息就刻在记忆的细胞里,弥漫在彼此对视的空气中。只需一瞬,有些埋藏的感觉就复杂过来,让身体本能地蠢、蠢、欲、动。 “哥哥!” 于休休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 久违的情绪从心底涌起,控制不住地浇向心脏。她条件反射地舔一下嘴唇,嗓子有些哑。 “你说过,我是你最重要的人。” 霍仲南冷眼盯住她。 “站好。” “我站不好,腿软。”于休休毫不理会他冰冷的双眼里透出来的嫌弃,笑靥如花。 她向来敢爱敢恨敢为,不论是身体,灵魂,还是情感,都给了她这样的指令——面前这个人是可以亲近的,需要亲近的。 她身体往他倒去。 “你发过誓的。哥哥!” “——”霍仲南后背僵硬在老板椅上,为了不让她靠近,不得不撑住她的身体。 他知道应该推开她,知道这个女人喜欢得寸进尺,更知道不能和她有一丝轻佻的举动,要不然,后患无穷。 “你还是这么矛盾。就像以前,你有时候喜欢我叫你哥哥,有时候又讨厌我这么叫。可难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你站好。”霍仲南咬牙切齿,眼里全是怒意,居然只说出这三个字。 于休休噗一声。 看出他脸上的纠结,她心里有一种怪异的快慰。 她想,她可能真的是个坏女孩。 就因为人家一句“现在不喜欢你了”,她就受不了,当场就要打击报复,非要逼他现出原形! “哥哥,你说话啊!” 这一刻的于休休,小脸儿通红,双眼灼热,像一个邪恶的小妖精,离他极近,说话间,呼吸似乎都要扑到脸上。 “你承认吧!你对我有感觉,你还是喜欢我的。你说,你说出来,我就放过你。唔!” 于休休叫出半声。 一张得意的脸,变成震惊。 没有说出来的话,被堵在喉咙。 霍仲南推拒的手慢慢往里一收,把她一把裹过来,她双脚站不稳,整个儿就俯在了他的身上。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 霍仲南一言不发,一双冷眼像淬了毒,恶狠狠盯住她。 于休休怀疑,他会打她。或者,咬死她。 不料,他捏紧她的下巴往上一抬,突然低头—— 嗡!于休休耳朵一热,脑子炸了,浑身如被火烧。 他、居、然、亲、了、她! ------题外话------ 小媳妇儿们早点休息,别等二更。 疫情期间,请为了你的美貌,睡好美容觉! muamua~如果手头有票票,请到休休的碗里!吼吼~ 第194章 论作妖,哪家强? 二 时间格外漫长。 于休休脑子晕眩,喘不过气。 好一会儿,霍仲南才不紧不慢地抬起头,看了看她嫣红的嘴。 “扯平了!” “……”于休休瞅他表情不像在开玩笑,愣了一瞬后回过神来,红透了脸,几乎窒息。 “你亲了我。然后说,扯平?” 她黑亮的双眼瞪得圆圆的,吃惊的样子像一只惊诧的小白兔。 霍仲南瞥她一眼,表情一如既往,好像在看一个脑子不好使的傻子。 “医院那次,你差点闷死我。我已经很客气了。” 一个闷字简直道尽了精华! 大魔王好样的。 于休休居然觉得这很公平。 只不过,突受袭击,她需要消化消化。 “那个……”于休休迟疑一下,把桌子上的笔记本拿过来,“收条我还要写吗?” 霍仲南:“我以为你会说,你不要。” “给钱不要?我又不傻!” 于休休抄起桌上的笔,抿起嘴,满脸愁容:“写多少合适呢?” 霍仲南斜她一眼,“不要狮子大开口。” 于休休嗐一声,有点好笑,“那是我给你面子呀。金额太小,多给您丢人。等等——” 说到这里,她猛地转头,盯住霍仲南。 “你转账有限额吧?” 霍仲南挑眉:“怎么?” “你诓我!”于休休把笔一拽,凉丝丝地笑:“我没收到钱,能写收条么?我写好收条,你能转那么多钱?” 霍仲南不动声色地看她,“账号。” 于休休眯起眼,啧声摇头,“有诈!我要是发了账号,又收了你的钱,那不成诈骗了?” 霍仲南:“……” “你好狠毒啊!为了摆脱我的纠缠,居然下此狠手。有你的!” 霍仲南被她气笑了,“你这脑子,没挤着吧?” “谢谢。它好得很!” 于休休阴阴地剜他一眼,煞有介事的哼了一声,抓起笔,低头唰唰写了一张收条。 “今收到霍仲南热吻一个,折抵欠款一万元。霍仲南尚欠本人八个亿,允许按上述兑换单位进行肉\偿!” 写完,她推到霍仲南面前。 “签字。” 霍仲南眉头一跳。 “你在作死?” “不可能。死是不可能死的。”于休休笑着说完,又凑过去,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声音,将气息吹到他耳朵,“我很公平的,你也可以升级一下服务。你身材那么好,肯定不止一万——” 说到这里,她脑子里灵光一闪。 想到那天和南言视频时的惊鸿一瞥。 几乎下意识的,下一句话就跳了出来。 “哥哥,你小腹上那颗痣……很、性、感!” 如愿,她看到霍仲南瞬间僵硬的面孔,看她的眼神像是有刀子在飞。 “别这么看我呀。我知道我好看。”于休休笑得眼都弯了起来。 临走,再给他埋一颗雷,“毕竟你看我也没用。我有男朋友的。” 霍仲南面色微变,“很巧。我也有——” 于休休呀一声,不以为意地笑:“你也有男朋友?” 霍仲南冷冷剜她,并不解释,“所以,不论我们过去怎样。从今天开始,你是你,我是我。我不希望再有纠缠。” “哦。” 于休休似笑非笑,哗啦一声,把那张写好的“收条”从笔记本撕下来,塞到霍仲南的手里,“保管好,别让你的女朋友看到了。乖!” 她瞥他一眼,视线不安分地下移,然后意味深长地笑着,扬长而去。 霍仲南捏着那张纸,久久不动。 小腹上的痣,是个人隐私。 如非亲密的人,不可能会知道。 果然,以前的他是个人渣吗?是受不住她的勾丨引,还是欲丨望战胜了人性? 他对她做过什么? 不!应该说——他和她做过什么。 那个女人,不像是被动的人。 霍仲南身体僵硬,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发现手机上好几条新信息。 “师父!!!??!我、还、在等你。” “你被哪个小妖精勾走了?” “哼!让我稍等,我这都稍了好久啦!” 霍仲南喉咙干涩,默默看了看那张收条,猛地将它揉成一团,丢到垃圾桶。 坐了半分钟,他沉默地捏了捏眉心,慢慢回复小鱼:“我刚才有急事。现在方便了。” “你方便,我又不方便了呀。我妈妈让我吃饭了。” 小鱼爱火锅:“【图片】” 小鱼爱火锅:“看看我家的晚餐,爽口不?师父,你吃了吗?到饭点啦。” 霍仲南:“没有。你先去吃。” 放下手机,霍仲南的目光落在垃圾桶上。 看了好一会,他起身走了过去。 ~ 于休休下楼,大厅里的人像雕塑一般,齐刷刷站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脸上。 于休休目不斜视,拎着小包踩着高跟从大厅中间妖娆地走过去,把他们当成空气。 空气凝固。 直到她走出视线,这些人才开始热血沸腾。 “哇!这个女孩儿好美啊,未来的总裁夫人预定。” “不是吧,我怎么没有见过?” “凭什么要你见过啊,你谁啊!” “我是霍先生的女友……粉!” “呸!”一个女孩儿低低笑,“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刚才那个美女上楼的时候,上衣扣子是松开的一颗,而下楼的时候,松开了两颗……那么问题来了,猜猜看,这是为什么?” “啊!不许说。不可能,我不信!” “老板的办公室……不可描述。” 几个女孩儿说得眉飞色舞,挤眉弄眼,钟霖默默走过去。 “下班了,还舍不得走?是不是都想加班?” 众人作鸟兽散。 钟霖许久没有动弹。 他想不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明明于休休和霍仲南没有交集的,怎么突然就—— 是的,他也看到了于休休的纽扣,从松开一颗,变成了两颗。 大概是——办公室太热了吧。 ~ 于休休得胜而归,好心情持续了好久。 次日,她哼着歌儿去上班,发现办公桌上多了一束鲜花。 里面没有卡片,她叫人来问,前台告诉她,快递小哥说,对方网上订的,只说是她的爱慕者。 爱慕者? 办公室里小伙伴,集体嗨了起来,撺掇于休休发红包。 “干活!不干活哪来的红包?” 于休休笑着训完,把花抱起来闻了闻。 玫瑰的香味儿,是她喜欢的。没错,她就是这么俗。 上午是精力比较充沛的时间段,于休休在办公室,就会利用这个时间做设计。 她哼着小曲,打开电脑,正准备大干一场,一个陌生电话来了。 “花还喜欢吗?” 于休休:…… “你还真的转行卖电话卡了?” 唐绪宁每次打来电话,于休休都会把他拉黑,上次也不例外。 没想到,又换一个新号,真是百折不挠,令人防不胜防。 “如果转行卖电话卡,就能每天听到你的声音,那么,我愿意。”唐绪宁低低的说:“金诚所至,精石为开。休休,哪怕你是块石头,我也要把你捂热。我相信,总有一天,我能感动你,为过去的行为恕罪。” “哈!” 于休休冷笑一声。 “我警告你,不要骚扰我。” “我只是看到那些花,就想到你的脸。休休,我发现再没有人比你更适合用鲜花来形容了。盛放的,娇美的,让人移不开眼。”唐绪宁的嘴就像抹了蜜,一句比一句甜,“你说我以前,怎么就那么傻呢?当你属于我的时候,不懂珍惜……” 属于? 于休休哼笑。 “你今天很闲啊。你妈妈的病好了吗?你舅舅的房子不操心了吗?你女朋友的情绪好点没有?丈母娘还在看守所呢吧?唐绪宁,你这么闲良心不会痛吗?” “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她的一切,于休休,你不要以为这样就能打击我。我不会再吃第二次亏了。我就爱你这伶牙俐齿的样子,你说什么,我都爱听。你骂我的话,我统统接受。” “!” 于休休捋头发。 “唐绪宁,渣字怎么写,你知不知道?就你这样的,在小说里只能活两章!” 唐绪宁不仅不生气,还笑了起来。 “可现实里,我会一直活在你的身边,呵护你。周末见,我的休休。” 呕! 于休休啊啊啊的惊叫。 “唐绪宁,你要死了,你再说这么恶心的话,信不信我给你找一百个男朋友?杀到你公司去,听听给你送花,天天说一百遍爱你?” 不对。 他说周末见。 于休休反应过来,收住话。 “周末什么情况?” 嘟嘟! 唐绪宁挂了。 这个狗批男人! 于休休气得牙根痒痒,上网搜了一个“说说你的极品前任”的帖子,看了一会儿别人家的奇葩前任,这才被治愈了,开始哈哈大笑。 被不喜欢的人骚扰,真的太烦了。 于休休突然有点同情霍仲南—— 因为她也是他的前任。 …… 于家村水库人又有活动。 这是于休休晚上回家的时候,听苗芮说的。 他们这个圈子的关系,比较特殊。说感情好吧,那是真好,说虚假吧,有时候也挺虚伪的。 背地里,谁家的八卦,都免不了被传扬一遍,谁都免不了被人说三道四。 于家是圈里的风云人物。 从去年开始,于家几次大起大落,更是备受关注。 按苗芮的说法,别人家的唾沫,都快要喷到脸上来了。 于休休从不管别人说什么,但是苗芮在意,逮到女儿就问于大壮的事。 “你爸的贷款下来了吗?” 于休休装傻,“不知道呀,你是她老婆,他没告诉你?” 苗芮伸手拧她,“别跟老娘装蒜,说!” 嘶!于休休龇牙咧嘴,“别别别痛啊!我真的不知道。我是小鱼公司的老板,他是大鱼公司的BOSS,我们不得有点商业秘密啊!” 苗芮松开手,拉椅子坐下来,神情落寞。 “看你这么装,我就知道,找唐文骥贷款这事,不靠谱。” 于休休看着她:“妈妈!我发现你最近很关心老于嘛?” 苗芮咬牙:“我恨,我自己贱。” 离婚分到那么多财产,她本可以过得舒舒服服。 可她狠不下心,一点都不痛快,这不是贱是什么? 苗芮没有心情打牌,整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打听于大壮的情况,四处询问房价。 心底里,也痛恨于大壮,一离婚,什么事情都不让她知道。 她做了无数的设想,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不曾想,唐文骥会在这个时候找她。 “听说你四处打听我?” 我呸!老娘打听你? 苗芮的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但是对着电话,还得装出一副笑脸。 “是啊,我就是想关心关心我们家老于的事情嘛。” 唐文骥:“想知道,为什么不来问我?” 问你,你个老狐狸会说真话吗? 苗芮对着影子做了一个“嗤”的怪脸,又对着手机笑眯眯地回答:“我知道你忙嘛,这点小事,哪敢打扰你?” 唐文骥轻笑:“你的小事,就是我的大事。” 苗芮一怔,觉得这话不对味儿。 “哪能?老唐,你可别开玩笑啊。” 唐文骥没有继续那个话题,转而问:“老于这个事,是有点麻烦。不过你放心,这么多年兄弟,我肯定尽全力帮他渡过难关。” 苗芮嗯嗯嗯好几声:“唉,关键时候就看出来了,还是你啊,对老于是真好。” 唐文骥笑道:“客气话不说了。以后有什么,直接来问我。你有我微信。” 是有。 可从来没有招呼过。 苗芮尬一下,“好的呀,好的呀。” 挂了! 苗芮看着镜子里的脸,扯着嘴角做了个微笑的表情。 “看来老娘,魅力不减!” ~ 接下来的两天,于休休连续见了桑林村合居项目的第三对和第四对夫妻。 与她所想,果然又是违反“物以类聚”规律的四个人。 第三对夫妻刚结婚不久,是一对运动达人。一个是退役的女运动员,一个是现役的游泳教练。他们喜欢简约明快的风格,想做一个健身房,男主人甚至动了把池塘改建游泳池的念头。 第四对与他们恰好相反。 这是一对年轻的作家夫妻,带着一个两岁的小女儿,还请了一个住家保姆,父母偶尔会来帮忙带孩子。他们要大大的,明亮的书房,要安静,安静,和安静。于休休与他们交谈的过程中,关于隔音的问题,至少占了一半。 于休休将这八个客户的诉求,一一整理出来。 汇成一棵信息树,找他们的重合点。 最后,放弃了。 这些人就该老死不相往来才对。为什么要做朋友,还要住在一起? 第195章 大写的尴尬在脸上 十月初,天气转凉。 于休休靠在窗边的懒人沙发上,抱紧自己,慢慢闭上眼睛。 “知道南言就是霍仲南,霍仲南就是南言,你是不是很开心?” 一个朦胧的人影站在她的面前,语速缓慢地笑着,声音听不出情绪,但是很熟悉。 于休休想睁开眼,试了几次没有做到,而是摇了摇头。 “不开心。” “为什么不开心?”那人又问。 “迷茫。” “你想和他在一起吗?” 于休休觉得身体更冷了,她想找个毯子把自己盖起来,可是手脚僵硬。 “我想和他在一起,但我不想他受到影响。现在的他,不喜欢我。我看得出来。可是我又不敢去找回以前那个喜欢我的他。因为拾回记忆,意味着他会连同过去的痛苦一并捡起。他的病,也会跟着回来。” 于休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么多。 就像是被人点了说真话BUFF一样,内心拼命抗拒,不想告诉她,可是嘴就是管不住。 “你是对的。”那个人突然说。 声音幽幽凉凉的,像电视剧里那种妖精。 “拾回记忆,他就摆脱不了宿命。失忆,反而是他的一个契机。” “宿命?”于休休愣愣的:“他的宿命是什么?” “死亡。” 于休休紧张得一抖,“是人都会死。” “不是寿终正寝。”那人轻轻一笑,“是你不愿意见到的那种死法。” 于休休想到了雨夜里那个跳楼的梦境,内心惊恐万状,使劲儿想睁开眼睛,试了好几次,都做不到。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些?”她厉声问。 “你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道。不对,这是我的卧室,你是怎么进来的?我又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话?” “你没有说话。这只是你心事。而我,可以看到你的一切。你说,我是谁?” “…我不管你是谁,我不想看到你,你快走,你快走!” “你太累了,好好休息吧,不要想太多。这样,你就不会见到我了。因为,我就是你。” 于休休吓得毛孔都张开了,内心充满恐惧。 她想要睁眼,睁不了,想要挣扎,挣扎不了,想要大声地喊叫,嘴就像被什么东西缝住了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果然没有说过话, 没有张嘴,如何说话? 极度的恐惧绷紧她的神经,直到她渐渐恢复意识。 ——她在做梦。 ——她又被梦魇住了! 这个认知让她缓过来一点。 可是梦魇并没有走开。 过程持续了多久,于休休不知道。 最难受的时候,她有一种清醒地惊悚感——她醒不过来了。 “咚咚!” 响门声响起。 持续地响。 苗芮在外面喊:“宝贝儿,起来吃早饭了!” 于休休身体一僵,从床上惊坐而起,发现自己一身冷汗,头痛得像要爆炸。 窗户上湿嗒嗬的,昨晚下了一阵小雨,窗户没有关严,怪不得梦里那么的冷。 梦里那个懒人沙发上,放着她的ipad,茶几上放着她的电脑。 这才是现实。 可是,梦里的记忆都在,那个声音,还在。 于休休呆呆愣半晌,突然抱紧脑袋。 这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 早餐是苗芮亲自准备的。 李妈偷偷告诉于休休,昨天晚上她妈妈睡得很晚,大半夜她起床上厕所,看到她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一动不动,把她吓了一跳。 于休休留意到了。 苗芮双眼发红,声音喑哑。 而她,也没有好很多。 头痛鼻塞,连打两个喷嚏,好像感冒了。 苗芮端盘子过来,于休休赶紧接住,乖巧地问:“妈妈,你今天不去于爷爷家吗?” “去啊怎么不去?难道我和于大壮离婚了,我就不是于家村的人了?” 苗芮瞪她一眼,语速极快,像铜豌豆砸在盘子里,嘎巴脆。 于休休做个鬼脸:“我是说你,要走亲戚,为什么不好好睡觉?看你这气色,化妆都得浮粉。” 苗芮有多讲究打扮,于休休是知道的。 她以为这么一说,苗芮就会犹豫要不要去凑热闹。 没想到,话音未落,苗女士就急了。 “老娘天生丽质,不化妆都秒杀那些三姑六婆。于休休,你少在这儿拿话套路我!” 她气咻咻戳过来,指头摁在于休休的脑门上。 “有爹没娘的白眼狼!就知道站你爹!” 额! 老妈还知道套路呢,不得了。 于休休捂住脑门,“冤枉啊,世上只有妈妈好,我可以再唱一百遍。” “哼!”苗芮翻个白眼,“吃饭!” 于休休笑盈盈的点头,可是内心,对即将到来的于家村人聚会,有点烦。 这样的场合,苗芮不去还好一点,于大壮是个圆乎人,懂得怎么“招呼”那些势利眼,但是苗芮不一样,她是被于大壮宠出来的小公举,性子火爆,欺负她可以,要是谁欺负于大壮,欺负她的家人,她肯定当场就给人炸过去! 然而,目前这情况,那些人是肯定没有好话的。 于休休没有办法阻止苗女士,去的路上,反复叮嘱她要冷静,不要跟人争执。不论别人说什么,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就行。尤其是汤丽桦,如果她来了,千万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你妈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吗?我们现在要低调,我忍!” 苗芮满口答应着,于休休悬着的心稍稍落下。 “忍字万岁!” 于休休满意地把苗芮送到酒店门口,自己去停车。 没有想到,她前脚一走,苗芮后脚就在大堂跟汤丽桦碰上了。 两个女人“明争暗斗”了一辈子,以前还能装装样子,现在是脸都不想给了。 苗芮没有主动招惹汤丽桦,但汤丽桦好不容易等到她家倒霉,能咽得了那口气吗? “噫,有些人怎么这么不要脸的嘞?不是离婚了吗?还来?” 她故意尖声怪语地和人说话。 苗芮走过去,没有理她。 汤丽桦哼了一声,假装看不到苗芮,当着面儿八卦他们家。 “老于这辈子,就是被狐狸精给害的,瞎了眼!” 苗芮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旁边几个人看这情形,都有点尴尬。 汤丽桦瞄她一眼,冷嘲热讽:“啧啧,看我做什么?我在说老于可怜的嘞,辛辛苦苦打拼一辈子,临老了,身家被狐狸精卷走去包\养小鲜肉,自己背一身债,有家回不得,天天住办公室,像条流浪狗!” “汤丽桦。” 苗芮走到她面前。 “你骂我是狐狸精,我喜欢得嘞,可你说老于是流浪狗,我很不高兴。” 汤丽桦哈一声,讽刺得鼻子都快要飞到屋檐上了,“你不高兴我就不说了?你不高兴,你算老几?” 她说着,瞄了瞄身边的人。 “今儿来的都是于家村水库人。你一个离了婚的外人,厚着脸皮来蹭吃蹭喝,是家里揭不开锅了?怎么,这么快就把老于的家产败光啦!” “哦。我是外人。”苗芮笑盈盈地看着她,抬了抬眼皮,“但我娘家好歹是于家村隔壁的邻居。你呢,你一个和于家村八竿子打不着的贱人!你都能来蹭吃蹭喝,我怎么就不能来?” “你说谁是贱人?” “你没有听清楚吗?我说你。我说你汤丽桦是个贱人。” 苗芮一字一句说完,又笑盈盈地挑高眉梢,上下打量她,“我也挺同情老唐的,瞧瞧你这些年变成什么样了?尖酸刻薄,鹰钩鼻,高颧骨,整一个泼妇。说你是贱人……都有点侮辱贱人呢。” 两个人怼在大堂里骂仗,场面有点难看。 不时有人过来相劝,“算了,算了!” 于大顺也出来了,“两位嫂子,息怒息怒!都是一家人,别伤了和气。” “我这怒,今天息不了!我就呸了!苗芮你就是个不要脸的白眼狼,没人性的东西,当年我们是怎么帮你们的。发达了,翻脸不认,转头就咬人。换我说,老唐就不该帮,就该让你们去死……” 汤丽桦吵得眼睛都红了,当着众人的面儿,指着苗芮。 “我忍你很久了,你知不知道?要不是看在老于的面上,我早就撕了你这张嘴。” 苗芮一笑,歪了歪嘴,“我和老于离婚了。你不用看他的面子,来,现在就来撕!” “呵!你还真是不给老于留退路呢?现在老于亏成这个样子,天天在我们老唐面前摇尾乞怜,就跟哈巴狗一样,你是不知道吗?还当自己是阔太太,当霍仲南的丈母娘?哦不,你现在又有别的想法了吧?昨天还在朋友圈给我们家老唐嗖嗖点赞呢,怎么着,老于靠不住,又想靠着你那张狐媚子脸,勾引我们家老唐了是不是?” 四周寂静。 汤丽桦骂得痛快了,突然发现不对。 大家都看着她,不说话。 她猛地转头。 唐文骥和于大壮一起进来了,还有唐绪宁和于休休。 于休休去停车的时候碰上他们,四个人一起上来,没有想到,场面会这么尴尬。 ------题外话------ 谢谢宝宝们,今天给我送魅力值~ 二更不要等了。明天来看! 么么哒,爱你们~~比小心心哟~ 第196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撕杀 大堂空间大,没有人说话,好像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于休休只当别人不存在,直接拿起手机,怼着汤丽桦就拍。 “继续!” 闹出这样的事情,唐文骥和唐绪宁脸上都挂不住,而汤丽桦虽然不怕和苗芮吵架,但她刚才话——涉及到了唐文骥。 对这个男人,她又爱又恨,还有惧。 她有点后悔,怎么就管不住嘴,说出苗芮想勾引唐文骥的话呢? 老唐对苗芮有些什么心思,她比谁都清楚,上次就这个争执后,夫妻已经分居很久,离婚的事唐文骥提很多次了,要不是她死皮赖脸的跟他耗着,可能早就离了,哪轮得到她来奚落苗芮? “休休。”唐绪宁来不及多想,伸手想要摁住于休休的手机,“对不起,我代我妈道歉。我们马上给苗姨道歉,你别拍了。” “这么好看,为什么不拍?”于休休似笑非笑,看他尴尬得手足无措的样子,漫不经心地说:“你别碰我。我可不想落一个勾引你的罪名。” 说这话的时候,她瞄了汤丽桦一眼。 汤丽桦脸色苍白,看唐文骥未发一言,心里有惧意,脸色变了变,轻咳一声,终于小声地说了一句。 “是我口无遮拦了。嗐,吵架的时候,谁也说不出什么中听的话不是。苗芮也没少骂我,我俩扯平了。” “扯平!?”苗芮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我可没骂你勾引老于,没骂你鞋拔子脸做狐狸精,没骂你家老唐像哈巴狗,像流浪狗……” 汤丽桦气不打一处来。 “你骂我是贱人。” “对啊,你本来就是贱人。我还骂。怎样?” “苗芮,你别欺人太甚!” 汤丽桦被唐文骥凉凉的目光瞧得身子紧绷,整个人惊惧起来,但是越这样,她越是冲动。 “不要以为我怕你!信不信,我今天就撕了你的嘴——” 说着,她就朝苗芮扑了上去。 于休休抬了抬手机,“汤姨你要冷静啊,打人是犯法的!” 汤丽桦脊背一僵,回头看到于休休的脸,突然就冲她来了,“我先打死你这个小骚货,让你拍!让你拍!” 她疯了一样,冲过来抢于休休的手机。 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唐文骥厉喝:“都给我住手!” 他还是有些威仪的。 这一吼,顿时安静下来。 唐文骥走上前,叹息一声:“休休,看唐叔面子,先把手机放下。” 于休休笑着拿高手机,递给他看,“没拍。开个玩笑而已。” 唐文骥眉目沉了沉,扫视众人一圈,“让大家看笑话了。今天是山娃大喜的日子,我做叔的没有办好,触了霉头,得罪了。我先失陪一下,办点私事。等一下再来。绪宁,你在这儿陪着大家伙儿,热闹热闹。” 说着,他看一眼汤丽桦,转身就走。 “你跟我来!” 汤丽桦手心全是汗意。 她呆呆走了两步,无助地看向儿子。 唐绪宁把脸转到了一边。 ~ 唐家两口子前脚一走,后脚就热闹起来。 于大顺帮忙招呼着众人,大家伙儿也不好多说什么,笑呵呵地往里走。 今天是于大顺的儿子于山山结婚。 老村长一家,在于家村水库人这个群体里,特别有面子,来的人很多,就连远在外地的人都过来了。 “所以,你说汤丽桦是不是蠢?”苗芮的样子,看上去,半点没有生气,而是在一脸纳闷的同情对手,“明知道老唐不待见她,还在拼命作!” 于休休笑着挽住她的手,“那是,她哪有我娘情商高啊。” 于大壮:“这就是旁观者清。局中人和局外人的区别。” “呵!”苗芮不爽了,白眼看他,“住办公室久了,是被哪个小妖精点拔了吗?有文化了呢。还局中人,局外人。我瞧着你就是个外人,离我们娘俩远点!” 于大壮呵呵地笑:“刚才不知道是谁,帮老子说话来着?” “我看不惯她而已,关你什么事?” “嘴犟!” 苗芮瞪他一眼,又软了语气。 “你那个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于大壮眉头蹙一下,马上又展开,笑呵呵的,“有我老于办不了的事?放心!”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又不是我的公司。” 两个人一路斗嘴入座,等有人过来的时候,又马上恢复统一战线。 于休休看得哭笑不得。 这都一把岁数了,还这么作! “于叔。苗姨。”唐绪宁走过来,在他们的旁边坐下来,和于大壮聊起了天,“不要太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我爸爸肯定会帮到你的。” 说到帮,就想到刚才的尴尬。 于休休低头玩手机,不想看到他的脸。 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可以不理会唐绪宁,于大壮一个长辈,不好不理人。 这一寒暄起来,就没完没了。 还没有开饭,大家都在茶楼里坐着聊天,不时有人走过来打招呼。于是,大家都看到了唐绪宁和于家的亲热劲儿,暗自有些不好的猜测,说于家人有难了,又得求到唐家头上,看来两家人又要联姻了。 于休休一直低着头,在玩手机。 唐绪宁望着她笑:“休休,在玩什么游戏呢?” 于休休头也不抬,“在和我男朋友聊天。” 半点面子都不给。 唐绪宁以为于家大难临头,现在又有求于他们唐家,肯定会下软的。毕竟当年他俩的事情,于家二老可是相当热情的,恨不得把姑娘塞到他们屋里。 那时候,唐绪宁就觉得于家有企图,想巴着他们家赚钱。 现在,一次次的碰壁,唐绪宁终于打破了幻想。 于家人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高攀他。 他以为的那些打脸桥段,可能永远都不会发生了—— 于休休这个性子,随了她妈,只能别人哄着她,根本就不会去哄别人。 唐绪宁想着,心里突然一蜇。 他想起来了,她不会不会哄别人,只是不会哄他而已。恰恰相反,她是最会哄人的,她爸爸,她大师兄,她的朋友,还有那个该死的霍仲南……在他的面前,于休休就像个黏糊精,恨不得粘在人家身上。 唐绪宁心不在焉,于休休却压根儿不关注他。 她在和南言聊天。 “你说这些人是不是有病?明明性格不同,需求不同,为什么非要合住在一起?还要装出统一风格?开什么玩笑呢?我真怀疑他们是不是为了刁难设计师而生的。” 南言:“客户的需求永远是没有问题的。有问题的,只是设计师的专业水平。” 于休休:“师父,过分了啊。” 南言:“……” 于休休:“你在干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南言:“在和我女朋友聊天呢。” “……” 于休休脸颊微微一热。 认真说,还是失忆后的霍仲南性格好一些。 以前的他,大多时候都阴沉沉的,没点活气儿,很难见到他开心的时候。 还是现在的他,可以一聊。 于休休笑眯眯的:“如果让你来设计,你会怎么做?” 南言:“签合同了吗?这么急着来偷师!” 于休休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我不是有您么?有师父在,这一单肯定拿下。” 南言:“我看,没那么简单。” 于休休:“拜托,你别吓我,我胆小。” 她是笑着说这句话的,并不认为这一单真的会出什么问题。 毕竟南言是真正的南言,而那八个客户的要求高,需求又那么奇葩,普通设计师的同质化作品,想要得到他们的首肯,除非——没有南言。要不然,正常人都知道怎么选择。 然而, 她还是没有想到,这个行业的恶性竞争,会有这么可怕。 申城这个城市,保守估计,得有上万家装修公司。新的装修公司一家家的开,也有一些不停在倒闭。铁打的房子流水的装修,于休休入行不久,对这些事情看得很乐观。 各凭本事吃饭,井水不犯河水,就算有人酸几句,顶多嘴上占点便宜。 她不知道,为了抢单和诋毁同行,有些人无所不用其极。 还没有等到吃午饭,谢米乐来电话了,说了两个事。 一个是今上午,公司收到几个客户投诉。说他们家的业务员和设计师,没日没夜的打电话骚扰客户,有些客户已经跟别人签约了,他们家的业务员,还在不停的骚扰,客户不堪其扰,说是再打电话,他们就要报警了。 一个是各个装修平台上,还有各大社交平台的装修频道,突然涌现出大批所谓“小鱼公司的客户”,在哭诉被无良公司坑蒙拐骗的经过。 “很多人装修都要看公司口碑和风评的,再这样下去,咱们公司的名誉就坏了。休休,我怀疑,有人在整咱们。” 第197章 要搞就搞! 一 于休休想了想,走到外面的走廊,给霍戈打电话。 “喂!”霍戈懒洋洋的,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大小姐,今天怎么想到小生了?” “一把岁数还小生呢?快醒醒!大叔。” 于休休没跟他客气,把谢米乐汇报的事情告诉了他。 “你是圈里的老前辈了。整人害人的事,没少干,肯定有这方面的经验,我就想请教你,遇上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霍戈被呛得咳嗽起来。 “我什么时候干过整人害人的……事!” 最后一个字,声音突然压低。 霍戈想到了“城市之春”那个单子。 当时,他想让于休休为己所用,结果发现她不肯的时候,也在背地里干过为了抢单捅她刀子的事。 “咳!这个嘛……”霍戈压着嗓子,“在这个行业里,这些事儿很正常。你看网上那些长篇大论的损口碑的贴子,大多数都是对家干的。客户谁有那闲工夫写贴子,人家直接就找上门骂娘了!” 于休休噗一声,“那怎么办?” 霍戈漫不经心地笑:“不要试图和同行做朋友。除非你们公司开不了单,稀饭都喝不起,那大家伙儿都能和你称兄道弟,说不定还会为你掬一把同情的泪。一旦你生意做得好,或者拿下几个大单,得,不用说了,你就是有夺妻恨杀父仇的贱人!” “我有点明白了。”于休休说:“怪不得你以前那么讨厌我。” 讨厌她,不就是嫉妒她的意思? 霍戈被气笑了,“小妞儿,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 于休休也笑,“那我问你,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才好?” 行走江湖,向前辈多多学习经验没有错,于休休是诚心的请教。 没想到,霍戈听完就笑了,“拜托!你以为我名声为什么那么臭?” 于休休:“……” 霍戈:“没有办法的。这世界上,唯一堵不住的就是别人的嘴。网络那么发达,编排人不要太容易。如果别人只是说你,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如果是从公司层面来说,你要有钱,可以公关一下。” “公关?” “找专业的公关团队,帮你洗地,用更强大的舆论力度压下那一波黑你们公司的力量。不过,费用不低。” “你公关过吗?” “我?我又不怕人家骂。” “……那你们公司的口碑怎么办?” “凯利有专门的宣传部门,当然会做些正面的引导工作。不过,即使这样,你去网上搜搜贴子,说我们是黑心公司的也不少!” 凯利是大公司,有宣传,有公关,有专业的人员。但小鱼不一样,于休休身兼数职,而内勤这一块,只有韩惠和另一个刚毕业的妹子。 “我太难了。” “要不要我帮你?”霍戈似笑非笑,“你叫声好哥哥,我找人帮你洗一洗。” “不用了,我可用不起你。”于休休哼声,“要让我知道是哪些王八蛋阴我,他们就死定了。” 霍戈笑一声,“还记得家装设计展那天的事情吗?” 太记得了。 被人泼了油漆,还被霍仲南撞上,丢了人。 于休休说:“怎么了?” “那桶油漆,你当真以为是客户自己拎来的?” “难道不是吗?”于休休有些迷糊。 霍戈叹了一声,“所以怎么说你单纯呢。客户是真的凯利的客户,但泼油漆这事儿,是同行指使的。” “哪个同行,这么狠?”于休休说到这里,脑子灵光一闪,想到了那天碰上巧家那两人发生的争端,惊道:“难道是他们?” 霍戈默认了。 “市场就这么大,装房子的客户就那么多。同一块蛋糕,这么多人吃。你多吃一口,别人就少吃一口。你说,你抢别人蛋糕,别人打不打断你的狗腿?” 于休休:“公平竞争不好吗?” “哈!”霍戈笑了起来,“等我再睡一觉,看梦不梦得到公平。” “…中午了,还睡?” “昨晚熬夜做桑林村的那个设计,凌晨才睡下的。” “你还没有放弃啊。”于休休好像刚刚反应过来,“那你也是我的竞争对手。说,网上那些黑料是不是你放的?” “我要放你黑料,就不止这些了。行了,别东想西想。你记住,谁搞你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搞回来!” 于休休居然觉得霍戈说得有道理。 最近小鱼是签了几个单子,但除了桑林村,大多是小单,业务员回来说起,和别的装修公司也没有发生过明面上的冲突,怎么突然就冲他们来了呢? 看来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桑林树那个合居项目。 行,那就在这个项目上搞回来。 让他们酸,看得着,吃不着,心如刀绞! ~ 于休休往回走,顺便在公司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大家最近打起精神来,千万不要和客户发生冲突,不要争执,遇事多忍忍。” 说完发了一个红包。 群里,顿时热闹起来。 “放心吧,老大,我是不可能和客户争执的。我都恨不得叫他们爷爷了。” “我也是我也是。客户打我左脸,我一定先呵护他的手,然后把右脸伸过去。” “客户就是上帝,客户就是爸爸,客户就是我的天下。” “楼上的都太棒了。不过,你们谁有我狠?昨天有个客户打电话来骂娘,说我给他家设计的马桶位置不对,设计不科学,导致他半夜上厕所撞了两次墙。我愣是让她骂了半个小时没吱声,直到他给我道歉。” “为什么给你道歉?良心不安?” “不!因为他骂了半小时后,发现打错电话。我虽然去他家量过房子,但最终他没有签我,签给了另一家公司。只是把我名字做了备注。” “哈哈哈哈,这个我服我服。” “还笑?我容易么我。我告诉她,如果在我们小鱼装修,这种事肯定不会发生。她当场后悔得痛哭流涕,说往后有朋友要装修,一定介绍给我。还说,一个能忍受客户骂半个小时,明明委屈还不还嘴的好孩子,工作肯定踏实认真。” “哈哈哈哈哈!” 群里欢笑一片。 于休休默默看了一会,又发了个红包,正准备回去喝喜酒,看到唐绪宁走过来了,就站在她面前不远。 “遇上麻烦了?”他眉头皱起,一副关心的样子。 于休休笑着说:“是啊。” 唐绪宁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于休休走到他的面前,抬了抬下巴,“你就是最大的麻烦。麻烦,请你消失!” 说完,她走他身边走过去,头也没回。 ~ 唐文骥已经回来了,汤丽桦并没有和他一起。 于休休不知道她是被唐文骥训得不敢回来,还是没脸回来。当她试图从唐文骥的脸上寻找答案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个唐叔叔,于休休从来没有弄懂过。 唐文骥对她和弟弟,一向很好,从小到大,压岁钱没有缺过一次。 于休休记得,她小时候收到过的最大的一笔钱,就是这位唐叔给的。 那会儿他们还住在乡下。唐叔回来,全村人几乎都涌到了老村长的小院里,看稀奇。 城里来的亲戚,衣着光鲜,皮鞋镫亮,英俊的面孔,不俗的谈吐,当年的唐文骥在于家村简直是一个移动的闪光点,大人孩子都愿意围着他转。 在众多的小孩儿里,他最疼爱于休休和于家洲。 给他们的红包永远是最大的,有时候,还会有漂亮的衣服和玩具从城市寄过来。 少不更事的年纪,于休休也曾为此沾沾自喜,到处炫耀—— 在她心里,唐叔的形象十分高大。 所以,她愿意和唐绪宁搞对象,最初的好感就是来自于这个温文尔雅,学识渊博的男人。 她以为唐绪宁会成为又一个唐文骥。 没想到,他是个狗逼男人。 事过境迁,于休休对唐文骥还是很尊敬。 就是长大后的她,对他反而不太敢亲近了,有些本能的畏惧。 “休休。坐过来。” 怕什么来什么,唐文骥突然微笑着叫她。 于休休看了父母一眼,起身坐到唐文骥的身边,乖乖地叫,“唐叔。” “呵呵!”唐文骥笑得很慈爱,“你这孩子,和唐叔越来越生疏了。小时候,这么大点,抱着我膝盖要糖吃,忘了?” 额! 于休休尬笑,双手平放在腿上,一动也不动。 唐文骥笑着看她,面容平静,“今天的事,不要往心里去。你汤姨,就这脾气。这么多年,你们也是了解的。一会儿,你回去劝劝你妈,顺便代我向她道个歉。” 于休休有些诧异。 要道歉为什么不自己去? 绕这么大一圈叫她,就为了给她妈道歉吗? ------题外话------ 二更会有哒,晚一点,么么哒~~ 第198章 浓浓的攻击性 二 唐文骥温声说:“你坐这么端直干什么?放松点。” “哦。”于休休甜甜一笑。 “唐叔没有女儿,是掏心窝子把你当闺女一样看待的。”唐文骥那一张轮廓分明的脸,被岁月打磨了棱角,多了皱纹与沧桑,但是眼睛极锐,很亮很有神,哪怕他温声软语地说话,也有点不怒而威的感觉。 “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进我们唐家的门,能和绪宁在一起。原本,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唉!” 天造地设? 怕不是同一片天一片地吧? 于休休腹诽着,嘴上却不敢这么说。 “唐绪宁是很好,可是我高攀不上。” “哈,都啥时候了,你还跟我打马虎眼?” 唐文骥看她一眼,目光格外的幽沉,“阿南的事,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忽然换话题,于休休始料不及,轻啊一声,看着他发愣。 “什么什么情况?” “你们分手了?”唐文骥问。 “分了。”于休休点头。 “为什么分了?” 唐文骥问完,看于休休抿紧嘴唇,似乎不肯说的样子,又笑了笑。 “你知道的,阿南是老赵的儿子,和我有点渊博。他爸爸不在了,我也很关心他的个人情况。我有想过,如果你和阿南能好好的在一起,也是一桩美,是我们绪宁没福分。” 于休休:“是啊。” 唐文骥皱了皱眉,“世事难料啊!阿南这孩子也太不容易了。” 于休休:“是啊。唐叔说得对。” 唐文骥一怔,侧头看她,目光里有研究的表情。 于休休莞尔,乖乖的朝他眨眨眼,目光一点锋芒都没有,并没有说反话的意思。 唐文骥想了想,“你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吗?” 于休休摇头,“不知道。” 唐文骥默默地抿唇,“前些天,我也寻思找他问问情况,结果吃了闭门羹。你说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 他摇摇头,眉头锁起,又深深望向于休休,“听说这孩子有些心理疾病,你知道情况吗?严不严重?” “心理疾病?”于休休狐疑地看着唐文骥,讷讷地:“不能啊。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有说有笑,能吃能睡,哪像有病的人呀——嘿嘿,反倒是我,比较像个精神病。” 要不是唐文骥知道于休休就这副德性,肯定会以为她在装疯卖傻。 可实事上,她脑子从来就少根弦的。 唐文骥笑了笑:“那你真不打算考虑绪宁了?” “考虑不了。我跟他八字不合,见面就打仗,恨不得搞死对方。” “不打不闹不成夫妻,说不定这是缘分呢?”唐文骥还在笑。 于休休胃突然有点不好了。 她笑得眼都弯了起来,毫无心机的问:“就像你和汤阿姨那样吗?” 唐文骥变了脸。 不过只一秒,他又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啊,长大了,牙尖嘴利。唐叔说不过你了。” 这一顿喜酒喝得没滋没味,但于休休还是玩得很开心。大顺家的山哥结婚,新嫂子是个胖姑娘,爱笑的一张脸,一看就和山哥有夫妻相,于休休跟着大家伙儿瞎起哄,闹了一会儿,到了下午,她装了一些喜糖,揣回了公司。 这时候,已经是下班的点了。 公司里加班的人不少。 谢米乐和韩惠都在,还有一个叫肖乐的小姑娘,三人挤在一个办公室,商量着在网上发帖子,为公司澄清,申辩。 那小姑娘对“网战”很有一套,引领着啥也不会的谢米乐和韩惠,战斗力升级,和网友杀成一团。 于休休翻贴子出来一看,都乐了。 “厉害了。我感觉一份工资,请了十个人。战斗力很强嘛。” 小姑娘不好意思:“老大,我平常不这么凶的。我很温柔哒。” 于休休撑住她的肩膀:“我看出来了。你就是个小可爱!” 网上黑小鱼公司的帖子很多,大多都是新冒出来的,可是,小鱼公司成立不久,黑点很少。那些人除了造谣生事,冒充客户外,最大的一个槽点,还是请南言做设计顾问。 因为没有人相信这个。 网上的路人,一看就觉得这是骗子公司。 于是,连同其他的黑点,都一并相信。 于休休研究了一下,不那么着急了。 “乐乐,别和他们对骂了。我们晚上去吃好点,舒坦舒坦!” “可是,老大,他们这么诋毁,会影响我们公司声誉的。” 于休休拍拍那个小可爱,笑眯眯地说:“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三个女孩儿面面相觑,然后都吃惊地看着她。 于休休:“别忘了,我有终极大杀器呢。” ~ 不论子弹怎么飞,这个事情相比于别的娱乐事件,还是小众范围内的事情,出不了圈,关注的人并不多。 而真正把事件推向高潮的,还是vivian。 这些天,她赚足了眼球,粉丝涨了不少,也挨了不少臭骂。不知道是不是被骂糊涂,这一天,她在直播中,突然口出狂言,说了些为自己和小鱼洗白的话。 “不要以为小鱼公司真的是条小鱼。人家背靠的人是谁,你们也不打听打听,就算没有南言做设计顾问,人家也是条鲨鱼,不是你们招惹得起的。黑吧黑吧,黑我没关系,但我奉劝诸位,少惹他家。” 直播频道都在问,小鱼家有什么背景。 vivian说得得意起来。 “具体是谁,我不方便说。不过,有兴趣的人,可以耐心找一找,肯定能找到蛛丝马迹。我给你们提示几个字:ZMCP。” 这不是几个字,只是几个字母。 不过网络是有记忆的,对于强大的吃瓜群众来说,几个字母足够。 毕竟,曾经【最美CP】也是热闹过好一阵子的。网友善忘,但没有失忆。 于是,在这个谁也没有料到的平静深夜,【最美CP】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杀了回来,那些曾经的粉丝,纷纷以一个【哭泣】的表情,表达了自己的怀念,以及遗憾。 这天晚上的热搜,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个【哭泣】表情。 ~ 盛天集团。 钟霖刚到办公室,就接到电话。 他脸色一变,“我知道了。马上处理。” “处理什么?”霍仲南从他背后走过来,目光凉凉的。 钟霖一怔,低下头:“有个技术人员搞错了项目数据,我去看看。” 霍仲南看着他,冰山般的脸,突然绽放出一丝笑容,“看来我要给你加工资了。” 这不像什么好话。虽然听上去很悦耳。 钟霖头发丝都快竖起来了,脊背有点僵硬:“谢谢霍先生,这只是我分内的工作。” 霍仲南低低笑了一声,“去吧。” 没有生气?看来是他过度解读了。 钟霖离开的时候,又看了一眼老板的表情,确实没发生什么情绪反应,这才放下心。 他一个接一个的打电话,要求只有一个。 降热度,删帖子,尽量压低这件事情的影响力。 等做完这些,他发现自己一脑门的冷汗。 怔怔看着窗口,他有刹那的恍惚。是不是做错了? 可是,撒一个谎需要用一百个谎来圆,他已经骑虎难下。 ~ 办公室里。 霍仲南站在窗边看着灰蒙蒙的申城,目光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浓浓的攻击性。 站了大概一支烟的工夫。 他大步走回办公桌边,拿起手机发消息给小鱼。 “合同定下了吗?” 小鱼爱火锅:“【哭哭】,还没呢?” 南言:“嗯,什么时候需要我配合演出?” 小鱼爱火锅:“该到你演出的时候,我会叫你上场哒,师父莫心急,来,顺顺毛。” 南言:“……” 放下手机。 他捏着眉心安静片刻,打开了电脑。 第199章 力挽狂澜小休休 网上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于休休这会儿正忙着。 她找到vivian,没有转弯抹角,直接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vivian也没有犹豫,笑眯眯地说:“张怡告诉我的啊,我说小于啊,你也太谦虚了。有这么大的靠山,为什么藏着掖着?” 张怡? 于休休眯了眯眼。 vivian还在笑:“我就说嘛,张怡为什么一定要选你们家呢,原来有这个关系。嘿!你别怪我多嘴啊!有盛天集团这么大个背景板,你干嘛这么怕事?弄他们啊。” 于休休扯了扯嘴角,“小姐姐,吃瓜要吃全。你说的那个ZMCP,人家团队都发律师函了。好不容易平息下去,你又给炒起来,你是真不怕事呢?” vivian被她的描述吓住了。 “有这么严重?你和霍仲南,不是情侣吗?就算是前情侣,也不至于吧?” 于休休淡淡一笑:“对我可能是不至于。对你么?你猜?” vivian激动地叫了起来。 “妈的,张怡这老娘们儿,一定是诚心害我的。” ~ 钟霖办事效率很高。 半天时间,【最美CP】有关的话题,基本按下去了。 不过,那些黑小鱼公司的人,好像一夜之间,又找到了新的黑点。 他们把盛天集团当初发的那个律师申明找了出来,贴得到处都是,将霍仲南的事情和南言的事情,揉到一块,说于休休就是个抱大腿,蹭名人热度,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贱人。 霍仲南的事,是她的前科。 南言的事,是她的现在。 小鱼公司在网上被污名化也就算了,现实里,那些人也没饶了她。 315热线,各种冒充客户的投诉,多不胜数—— 人坏起来到底有多坏,于休休算是见识到了。 舆论一边倒,换谁都吃不消。 这一天,桑林村那八个客户终于商议出了结果,除了张怡和vivian极力要求和小鱼公司合作外,其余几个人,都不愿意趟这个浑水。 vivian:“如果有南言呢?如果真的有南言呢?” 秦风:“有南言再说吧。这都几天了,就给我们看了一个没章没印的授权声明,你信?” vivian撇嘴:“可是那些公司的设计方案,我都不喜欢。我最喜欢的,还是小鱼公司的设计。” 秦风:“你是怕面子下不来吧?” vivian:…… 她转头看另外两对:“你们呢?你们什么想法?难道你们不认为,就算单论设计,小鱼的创意就是比其他几个公司有创意?” “有创意是有创意,但也没比别人好多少。不值得为了这个,冒这么大的风险。更何况——” 说话的年轻男人笑了笑,接着说:“更何况,方案我们已经看到了,装修的时候,直接用就是。” vivian拍桌而起,指着他鼻子骂:“怪不得于休休说,她的设计会有所保留。我看就是防着你这样的小人。你说说你,还是个作家,如果你的创意,被别人抄去,你什么感受?” “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一个整天搔首弄姿卖脸的女人。” “我卖脸又不是卖\身,我靠脸吃饭,我光荣!” 两个人眼看就要吵起来,秦风吼了一句。 “意见统一不了,那就别住在一起了。” 大家面面相觑。 过了许久,没有人说话。 秦风:“投票决定。” ~ 于休休得到回复的时候,并没有意外。 “行,我尊重你们的决定。只是稍稍有点可惜了,我师父昨晚还说,要在我的设计图上,动大手术,把你们的居所打造成国内独一无二的休闲住宅。就算以后你们不住了,还可以用来做民宿,甚至可以打造成网红景点,用来营利。可惜,可惜了!没缘分。” 她挂电话很快。 vivian是真正喜欢那个设计的人,有点痛心疾首。 可是她没有想到,更痛心的事,还在后面。 不到一个小时,南言本尊就发微博了。 “徒弟作品,粗糙了些,胜在创意。” 这条微博的配图,正是于休休的桑林村设计方案。 “……” vivian炸了。 “你们知道我们失去的是什么吗?不是一个装修公司,不是一个装修方案,是南言作品。” 她把于休休的话转述给几个朋友。 “大哥大姐们,我们失去了南言的作品,失去了和蘑菇城堡、外星人大厦比肩的机会。” 对她而言,还失去了一个直播赚钱的机会,装逼的机会。 恨! ~ 小鱼办公室。 于休休美滋滋地看着南言的微博。 一遍又一遍,连评论和转发都没有放过。 大部分是表扬她的,网友说她的作品有灵性,有创意,不愧是南言的徒弟。 管他有几个是诚心的,她自个儿看得欢乐就行。 不过,美完了,她一转头发消息给南言,就开始怼他。 “师父,你夸我就夸我,为什么还要带上一句损我的话,我明明设计得很精细好吗?粗糙什么呀粗糙?” 南言:“怕你骄傲。” 于休休耸耸肩膀,想到那个男人发信息时的表情,脸上忍不住浮出一丝狡黠的笑。 “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再语音,语音?” 南言:“变声哭买好了?” 于休休:“别这么说嘛,人家不要面子的吗。要不是我声音难听,我犯得着么?九块九不是钱啊?还不是怕污了师父的尊耳。” 南言:“你是怕吓跑了订单吧。” 于休休嘿嘿一乐:“不会不会。师父一出马,订单会自己回来的。” 南言:“看来你准备把我卖了个好价钱。” 于休休:“那是当然。猪肉都那么贵,我师父的唐僧肉,不得价值千金啊!” ~ 如于休休所料,第二天vivian就又来找她了。 他们的装修合同还没有签出去,说是再三考虑后,觉得还是小鱼公司靠谱,而且,他们真诚地喜欢南言的设计方案。 她说了一堆好话。 于休休冷笑。 什么南言作品?你们都没看到,就极是喜欢了? “不好意思啊小姐姐!”她矫揉造作了一把,打起官腔,“我师父脾气不太好。听说他被拒绝,很生气呢。要再说服他老人家,怕是不太可能。” vivian:“哎呀,你帮我们说说好话嘛。我告诉你,本来我是准备签给你们的,就他们几个,被巧家那个设计师哄得团团转。你是不知道,那人有多坏,她发了好多你们公司不好的网评截图给他们,一个挨一个的发。你知道的,我们这一笔装修费,也不是小钱。大家都很谨慎,多多考虑一下,也是没办法,理解一下……” 巧家? 意外收获啊! 原来搞事的就是他们家吗? 于休休笑得眼都弯了。 “我是理解的,理解的。可是师父那边……我不太敢说。” 叮! 一个红包发过来。 “帮帮忙啦,帮帮忙。” 于休休收了红包,愉快地说:“之前还没有和你们说过吧,我们的设计费嘛——可能会比别的公司高那么一丢丢。你也理解一下,有个心理准备。” “理解的,理解的。应该的,南言嘛,当然不能和别人一样。” 于休休做生意是个爽直人。 第二天,她二话没说,就敲了他们十倍的设计费。 而且,不是以南言的名义,而是以自己的名义。 “师父年纪大了,不喜欢出风头。还有,你们应该也懂的,如果是我师父本人的设计费,那个价格恐怕……呵呵,这个价格你们可能会有点肉痛,也让大家都为难。所以,这是个折中的方式,他指点我,这个作品他老人家也会全程监督,意义一样。你们自己考虑。” 好端端多出十倍的设计费,没有人愿意。 可,装修的大头都花了,为了一点设计费就失去南言作品……不,南言徒弟的作品,也有点心疼。 几个人权衡再三,两天后,在小鱼公司正式签了意向合同。 搞掂一个几千万的单子,于休休神清气爽。 她给南言发消息。 “师父,为了庆祝我们合作成功,今天晚上,我们来语音吧。那种没羞没臊的!要不要?” ------题外话------ 这是第三更,算是昨天的加更吧。虽然更得晚,但是诚心十足哈。 为了感谢我的小媳妇们对我的支持,我吼吼吼快马加鞭努力搞搞搞搞事~~~ 第200章 总是这么容易“碰见”的人(一) &nbsp&nbsp&nbsp&nbsp南言没有回复。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本来就是玩笑,不意外,不期待,转头就开始准备晚上的庆功。 &nbsp&nbsp&nbsp&nbsp对于成立不久的小鱼公司来说,这一单意义重大。 &nbsp&nbsp&nbsp&nbsp几千万的单子,公司这是一出道就走上了巅峰,从此在业内的定位都不一样。 &nbsp&nbsp&nbsp&nbsp“毕竟是我们老大坑蒙拐骗来的,庆祝!必须庆祝。” &nbsp&nbsp&nbsp&nbsp“吃什么?老大请江南春?” &nbsp&nbsp&nbsp&nbsp“江南春有点悬!老大已经不是那个为了吃不择金钱的老大了。”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看到他们聊天,哭笑不得:“一包榨菜,一个茶叶蛋,不能更多。” &nbsp&nbsp&nbsp&nbsp“不可能。我们公司不是那种吃得起榨菜和茶叶蛋的公司。老大,别开玩笑,我会飘的!”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哼笑:“明天周末,晚上我们可以走远点。” &nbsp&nbsp&nbsp&nbsp说完,她把定位地图发到群里。 &nbsp&nbsp&nbsp&nbsp“刘婶家的柴火鸡,要去的七点。吃完,一起去唱乡村k!” &nbsp&nbsp&nbsp&nbsp“哇!!” &nbsp&nbsp&nbsp&nbsp公司离家近。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先给刘婶打了个电话,让她安排伙食,然后开车回家换衣服。 &nbsp&nbsp&nbsp&nbsp每天工作很忙很累,但她还是那个爱美爱漂亮的小妖精。 &nbsp&nbsp&nbsp&nbsp在员工面前,不美怎么当领导?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入秋天气转冷,外面飘着小雨,于休休进了卧室才感觉到暖和了一些。 &nbsp&nbsp&nbsp&nbsp苗芮看她急匆匆的样子,站在楼梯下面喊她。 &nbsp&nbsp&nbsp&nbsp“回来就关房间里去,也不知道陪你妈说说话?” &nbsp&nbsp&nbsp&nbsp“我换衣服!”于休休打开门,探出一个头来:“等下我要出门。” &nbsp&nbsp&nbsp&nbsp“干嘛去?” &nbsp&nbsp&nbsp&nbsp“公司团建。” &nbsp&nbsp&nbsp&nbsp“又团建?” &nbsp&nbsp&nbsp&nbsp苗芮一个人在那里吼。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你到底会不会做生意?赚点钱,不够你带人吃喝的,跟你爸一个样。” &nbsp&nbsp&nbsp&nbsp没有人回她。 &nbsp&nbsp&nbsp&nbsp苗芮:“你爸也要去吗?”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这破孩子。” &nbsp&nbsp&nbsp&nbsp放弃。 &nbsp&nbsp&nbsp&nbsp一个人坐沙发上生闷气。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进了卫生间,没听到苗芮的话。 &nbsp&nbsp&nbsp&nbsp匆匆洗个澡,她擦着头发走出来,听到手机响。 &nbsp&nbsp&nbsp&nbsp“谁啊!?” &nbsp&nbsp&nbsp&nbsp她纳闷。 &nbsp&nbsp&nbsp&nbsp裹上睡袍走过去。 &nbsp&nbsp&nbsp&nbsp南言! &nbsp&nbsp&nbsp&nbsp终于回复她了。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打开微信一看,他一连发了好多条消息。 &nbsp&nbsp&nbsp&nbsp“【微笑】” &nbsp&nbsp&nbsp&nbsp“道服授课犯不上遥遥领先” &nbsp&nbsp&nbsp&nbsp“让人留心462457睚” &nbsp&nbsp&nbsp&nbsp“一个外套在脚后跟屁上” &nbsp&nbsp&nbsp&nbsp“【暴风哭泣】” &nbsp&nbsp&nbsp&nbsp“【你他妈的是不是在豁我】”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瞪大眼睛,以为自己走错了片场。 &nbsp&nbsp&nbsp&nbsp“师父?你发高烧了?除了那个微笑,其他消息我不信是你发的!” &nbsp&nbsp&nbsp&nbsp南言没有回复,一个请求连接发过来。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条件反射地接起,这才发现不是语音,而是视频。 &nbsp&nbsp&nbsp&nbsp她惊呼一声,刚想关——视频那头就出现一张猫脸。 &nbsp&nbsp&nbsp&nbsp虎头虎脑,一双眼睛骨碌碌的,像两颗黑葡萄。 &nbsp&nbsp&nbsp&nbsp皮蛋? &nbsp&nbsp&nbsp&nbsp小猫长大了。 &nbsp&nbsp&nbsp&nbsp但是于休休对它还有印象。 &nbsp&nbsp&nbsp&nbsp皮蛋在用爪子刨手机,不时歪歪头,似乎很好奇。 &nbsp&nbsp&nbsp&nbsp不过,那张高冷的表情,像它的主人,好像在说:还不快点给朕跪下? &nbsp&nbsp&nbsp&nbsp看到小猫咪,于休休的心,被柔软填满。 &nbsp&nbsp&nbsp&nbsp“皮蛋!” &nbsp&nbsp&nbsp&nbsp她压着嗓子低喊一声,喉头突地一紧。 &nbsp&nbsp&nbsp&nbsp一道轻缓的脚步声,从视频那端传过来。 &nbsp&nbsp&nbsp&nbsp她连忙捂住摄像头,不敢出声。 &nbsp&nbsp&nbsp&nbsp霍仲南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被猫咪出卖了,也不知道被连了视频。 &nbsp&nbsp&nbsp&nbsp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闲适,自在,可那低低的脚步声,却如同重锤般敲在于休休的心里。 &nbsp&nbsp&nbsp&nbsp啪! &nbsp&nbsp&nbsp&nbsp一件外套丢下来。 &nbsp&nbsp&nbsp&nbsp接着,又是一条裤子。 &nbsp&nbsp&nbsp&nbsp不等于休休回神,霍仲南出现在镜头里。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 &nbsp&nbsp&nbsp&nbsp她已经感受不到南言确实就是霍仲南带来的震惊了。 &nbsp&nbsp&nbsp&nbsp因为,霍仲南什么都没穿。 &nbsp&nbsp&nbsp&nbsp他走向浴室准备洗澡,颀长精实的身躯,流畅的背部肌肉线条,像一个展台上的艺术品,清晰地落入于休休的视线里。 &nbsp&nbsp&nbsp&nbsp隔着一个屏幕,于休休眼睛**辣的发着烧,荷尔蒙的味道呼之欲出。 &nbsp&nbsp&nbsp&nbsp砰砰!砰砰!于休休觉得心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nbsp&nbsp&nbsp&nbsp霍仲南走到浴室门口,镜头的角度已经无法再支撑于休休的观摩—— &nbsp&nbsp&nbsp&nbsp她绷紧的心弦松开,竟然有点怅然若失。 &nbsp&nbsp&nbsp&nbsp“你在干什么?”一道冷声厉喝,霍仲南突然转过头。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上。 &nbsp&nbsp&nbsp&nbsp幸好,他不是在骂她,而是在骂皮蛋。 &nbsp&nbsp&nbsp&nbsp“小东西!你又调皮了!” &nbsp&nbsp&nbsp&nbsp霍仲南拎起皮蛋的背毛,把整个猫儿拎了起来。 &nbsp&nbsp&nbsp&nbsp“喵!”在皮蛋抗议的惨叫声里,于休休差一点也没能忍住尖叫。 &nbsp&nbsp&nbsp&nbsp这该死的角度! &nbsp&nbsp&nbsp&nbsp该死的霍仲南! &nbsp&nbsp&nbsp&nbsp他怎么可以犯规!? &nbsp&nbsp&nbsp&nbsp正面对上镜头,窄腰入目,倒三角像附了魔,从上而下勾勒出两条腿,那颗被于休休调侃过的痣,清晰地出现在眼帘,以一种触目惊心的方式,将他的性感展露无疑…… &nbsp&nbsp&nbsp&nbsp疯了! &nbsp&nbsp&nbsp&nbsp疯了!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知道自己该挂断。 &nbsp&nbsp&nbsp&nbsp可是现在挂,会不会此地无银三百两,反而被他发现? &nbsp&nbsp&nbsp&nbsp她心脏剧烈的跳动着,整个人僵在那里,像一只被冻僵的野兽,呼吸困难,意识丧失,双眼闪着赤火般的光,却什么也做不了。 &nbsp&nbsp&nbsp&nbsp“看够了吗?” &nbsp&nbsp&nbsp&nbsp霍仲南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nbsp&nbsp&nbsp&nbsp下一秒,镜头倒转,屏幕上漆黑一片。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脸颊通红。 &nbsp&nbsp&nbsp&nbsp有一种偷窃被人逮了现行的错觉。 &nbsp&nbsp&nbsp&nbsp她搓了搓脸,搓到一脸的水珠。 &nbsp&nbsp&nbsp&nbsp该死的! &nbsp&nbsp&nbsp&nbsp头发上的水,滴了她一身,忘了擦干,冷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她居然浑然不觉。 &nbsp&nbsp&nbsp&nbsp男\色杀我!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深呼吸,再呼吸,再三呼吸。 &nbsp&nbsp&nbsp&nbsp数着心跳的节拍,大概等了一分多钟,她发现霍仲南并没有挂断,狠狠一闭眼,视死如归地挂掉,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给他发消息。 &nbsp&nbsp&nbsp&nbsp“师父,怎么了?你给我发的这些,什么跟什么呀?” &nbsp&nbsp&nbsp&nbsp除了装傻,她实在想不到拯救节操的方法,也没有办法解释自己的行为—— &nbsp&nbsp&nbsp&nbsp南言:“没什么。”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我看不懂。” &nbsp&nbsp&nbsp&nbsp南言:“我的猫。”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你是说,猫给我发的消息?【狗头】” &nbsp&nbsp&nbsp&nbsp南言:“嗯。” &nbsp&nbsp&nbsp&nbsp他没有问视频的事。 &nbsp&nbsp&nbsp&nbsp尽管上面有记录。 &nbsp&nbsp&nbsp&nbsp他装糊涂,于休休也乐于配合。 &nbsp&nbsp&nbsp&nbsp“你家猫这是修炼成精了哇!这次自己发消息,下回说不定能自己找个女主人!” &nbsp&nbsp&nbsp&nbsp南言:“我去洗澡。回聊。”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条件反射地咽了咽唾沫。 &nbsp&nbsp&nbsp&nbsp他一定不知道,她刚才把他看光光了吧? &nbsp&nbsp&nbsp&nbsp想到这个,于休休有点崩溃。 &nbsp&nbsp&nbsp&nbsp霍仲南你作孽啊,怎么可以长成这种犯规的性感!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没有看过别的男人,但新时代成长起来的女生,多少是有点辨识能力的。 &nbsp&nbsp&nbsp&nbsp她相信,他长得……一定是最好的那种。 &nbsp&nbsp&nbsp&nbsp一定是一定是。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越想越魂不守舍,猛地提口气,“阿嚏!” &nbsp&nbsp&nbsp&nbsp着凉了!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乡村柴火鸡。 &nbsp&nbsp&nbsp&nbsp灶膛里的火苗疯狂地舔舐着锅底。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坐在灶台前,有一搭没一搭的添柴火。 &nbsp&nbsp&nbsp&nbsp“够了,够了!别烧太旺。” &nbsp&nbsp&nbsp&nbsp刘婶喊了好几声,她都没有听见。 &nbsp&nbsp&nbsp&nbsp谢米乐“哇”一声蹲下\身来,卡住她的肩膀。 &nbsp&nbsp&nbsp&nbsp“啊!”于休休吓一跳,怒视:“谢米乐,你搞什么?” &nbsp&nbsp&nbsp&nbsp谢米乐似笑非笑,抓过她手上的火钳子,把火拨开,“我还想问你呢。刘婶叫你听不见?”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叫我?没听见。” &nbsp&nbsp&nbsp&nbsp几个人同时看着她:“……”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又捡了一根柴,往灶膛里塞。 &nbsp&nbsp&nbsp&nbsp刘婶:“哎哟,我的姑奶奶。可不敢再叫你烧火了。要糊掉了,糊掉了!”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哎呀,不烧了你早说啊!” &nbsp&nbsp&nbsp&nbsp刘婶:“……” &nbsp&nbsp&nbsp&nbsp谢米乐笑不可支,一把将于休休拉起来,发现她双颊通红,如同染了胭脂,不由奇怪,“脸怎么这么红?”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捂了捂滚烫的脸:“火烤的。” &nbsp&nbsp&nbsp&nbsp谢米乐眯起眼,“于休休,你今儿有问题啊。老实说,是不是和南神……嗯嗯嗯?有情况了?” &nbsp&nbsp&nbsp&nbsp“别瞎说。”于休休嗔怪着,可双眼里的绵绵情意,几乎掩盖不住。 &nbsp&nbsp&nbsp&nbsp“懂了。”谢米乐小声在她耳边笑:“春天来了。” &nbsp&nbsp&nbsp&nbsp“要死啦!”于休休娇嗔打她,“谢米乐,你命没了。” &nbsp&nbsp&nbsp&nbsp两个人正在说笑,刘叔匆匆进来。 &nbsp&nbsp&nbsp&nbsp“来客了。又来客了。他娘,再来一锅柴火鸡,少辣。” &nbsp&nbsp&nbsp&nbsp今天晚上小鱼公司来的人多,于休休没有去小院里面吃,而是选择了柴火鸡的大堂。 &nbsp&nbsp&nbsp&nbsp公司占了好几张桌子,大家伙儿这会热热闹闹地在外面聊天,于休休在厨房帮刘婶打下手,听到来客,没有往心里去。 &nbsp&nbsp&nbsp&nbsp等她回到大堂,这才发现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nbsp&nbsp&nbsp&nbsp霍仲南、钟霖、吴梁、还有两个她不认识的年轻男人。 &nbsp&nbsp&nbsp&nbsp------题外话------ &nbsp&nbsp&nbsp&nbsp仙女们,女生(神)节快乐~~ &nbsp&nbsp&nbsp&nbsp谢谢支持的大朋友,小朋友们, &nbsp&nbsp&nbsp&nbsp你们都是我最爱的人!比心! sript>/sript> 第201章 没有人看到(二) &nbsp&nbsp&nbsp&nbsp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离小鱼公司那几桌很远。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尴尬又震惊,进退两难。 &nbsp&nbsp&nbsp&nbsp霍仲南偏偏在这时回头,眼风从她脸上一扫而过。 &nbsp&nbsp&nbsp&nbsp冷脸上没有表情,就像不认识她。 &nbsp&nbsp&nbsp&nbsp很好很好。于休休松了口气,飞快回到座位:“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nbsp&nbsp&nbsp&nbsp韩惠:“刚才刘叔不是进来喊了?”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 &nbsp&nbsp&nbsp&nbsp这个刘叔,为什么不告诉她,是霍仲南来了。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有点幻灭。 &nbsp&nbsp&nbsp&nbsp她想不通,霍仲南为什么会来这里?忐忑不安。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偶尔瞄他一眼。彼此看不到表情,可她觉得脊背凉凉的,像被什么冷嗖嗖的东西盯上了。 &nbsp&nbsp&nbsp&nbsp她抽冷子给钟霖和吴梁分别发了一个“?”号。 &nbsp&nbsp&nbsp&nbsp钟霖:“是他要来。” &nbsp&nbsp&nbsp&nbsp吴梁:“我只是个吃鸡的。”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 &nbsp&nbsp&nbsp&nbsp她更紧张了。 &nbsp&nbsp&nbsp&nbsp要是钟霖带他来的还好,居然是他自己要来的? &nbsp&nbsp&nbsp&nbsp这个男人到底要干什么啊!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要疯了。 &nbsp&nbsp&nbsp&nbsp该不会是这个男人知道她是谁了又没想起来以前的她,但偏偏知道她把他看光了,所以特地追过来杀人灭口顺便挖她眼球子的吧?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紧张,一紧张就尿急。 &nbsp&nbsp&nbsp&nbsp她灰溜溜地去卫生间。 &nbsp&nbsp&nbsp&nbsp乡村柴火鸡,顾名思义,一切都很乡村。 &nbsp&nbsp&nbsp&nbsp卫生间是用那种不规则的木柴和木条搭建起来的,在院子里。于休休记得那是她初学设计的第一年,刚好碰上刘婶装修,如果她“良心建议”的。当时觉得好有创意好不做作,现在感觉—— &nbsp&nbsp&nbsp&nbsp不,她坚决不肯承认年纪无敌的时代,干过这么中二的事。 &nbsp&nbsp&nbsp&nbsp嘘嘘完,她慢慢淡定。 &nbsp&nbsp&nbsp&nbsp怕什么怕?她可是于休休—— &nbsp&nbsp&nbsp&nbsp哼! &nbsp&nbsp&nbsp&nbsp她推门走出来,“呀”一声,惊叫! &nbsp&nbsp&nbsp&nbsp有人在洗手台前,对着镜子,看她的脸。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 &nbsp&nbsp&nbsp&nbsp“霍仲南!你想吓死我?” &nbsp&nbsp&nbsp&nbsp霍仲南没有回头,盯着镜子,在那盏白惨惨的灯光下,双眼冷冽锐利。 &nbsp&nbsp&nbsp&nbsp“你胆子不是很大?” &nbsp&nbsp&nbsp&nbsp这叫什么话?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轻咳一下,走到他旁边洗手。 &nbsp&nbsp&nbsp&nbsp“再大的胆子也有克星啊。” &nbsp&nbsp&nbsp&nbsp霍仲南不说话,双手插在裤兜,转身倚着台面,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强忍着那股逼人的压力,慢条斯理地洗好手,突然转身,将手上的残留水渍,朝他撒过去。 &nbsp&nbsp&nbsp&nbsp“干嘛啊?刚才在外面不是装不认识吗?现在又想找事儿?” &nbsp&nbsp&nbsp&nbsp“嗯。”霍仲南看她一眼,皱皱眉,突然凑过来,在她脖子处轻轻一嗅,“喝酒了?”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就喝了两小杯,今晚高兴,她拒绝不了。 &nbsp&nbsp&nbsp&nbsp“关你什么事?”她自觉身上没有酒味,说完,还是确认似的抬胳膊闻了闻。 &nbsp&nbsp&nbsp&nbsp霍仲南嘴角轻轻一扯。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僵住,见鬼似的看他。 &nbsp&nbsp&nbsp&nbsp“你笑什么笑?” &nbsp&nbsp&nbsp&nbsp霍仲南挑挑眉,“我笑你。” &nbsp&nbsp&nbsp&nbsp“你还真是不客气。”于休休干笑两声,“那天不是要跟我两清吗?怎么回事儿?这才多久啊,又开始想念我了?” &nbsp&nbsp&nbsp&nbsp霍仲南目光闪了闪,看着她嫣红的唇。 &nbsp&nbsp&nbsp&nbsp目光深深的,黏在上面一样。 &nbsp&nbsp&nbsp&nbsp“我是来还债的。”霍仲南说得淡然,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但是于休休只错愕一瞬,他已经展臂过来,将她圈进水池和自己中间,然后低头看着她,托起她的下巴。 &nbsp&nbsp&nbsp&nbsp“八个亿,我得努力还。”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恨不得咬掉舌头。 &nbsp&nbsp&nbsp&nbsp作茧自缚,说的大概就是她这一类憨批了。 &nbsp&nbsp&nbsp&nbsp是谁给她的狗胆,捉弄霍仲南的?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被迫抬头与他对视,心跳很快,“我不跟你计较了,不用还。不用还了。” &nbsp&nbsp&nbsp&nbsp“我要。”他似笑非笑,眼睛像一个黑色的漩涡,情不自禁带走了她的神智,让她该死的又想到他不可描述的……视频画面。 &nbsp&nbsp&nbsp&nbsp“真是作孽!”于休休吐口气,“霍仲南,我投降。” &nbsp&nbsp&nbsp&nbsp看到脸就想到身子,看到人就闻到荷尔蒙,随便聊个天就能让猫给连上视频……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已经可以肯定,这个人不是她的天使了,是他的克星。 &nbsp&nbsp&nbsp&nbsp她苦巴巴的,瘪了瘪嘴,“以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招惹了你,我已经知道错了,霍先生,你大人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您就饶过我这一回,好不好?我们两清了。我保证,从今往后,不会再来纠缠你,骚扰你,你周围一公里范围,都是我的禁区——” &nbsp&nbsp&nbsp&nbsp霍仲南唇角一扬,“请继续你的表演。”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 &nbsp&nbsp&nbsp&nbsp“你这样,让我怎么演得下去?”于休休轻飘飘白他一眼,刚想说话,喉咙突然发痒,来不及控制,就直接咳了出来。 &nbsp&nbsp&nbsp&nbsp霍仲南偏开脸。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咳得更凶了,“松,松手!” &nbsp&nbsp&nbsp&nbsp再不松手,她就要喷他一脸飞沫了。 &nbsp&nbsp&nbsp&nbsp霍仲南斜眼,看她脸色有点不对,不由蹙眉。 &nbsp&nbsp&nbsp&nbsp“生病了?” &nbsp&nbsp&nbsp&nbsp“嗯。”于休休顺水推舟,“你不能欺负病人。” &nbsp&nbsp&nbsp&nbsp他的手慢慢下移,从她的下巴,落到她的脖子,于休休哆嗦一下。太凉了!当他的手指从颈动脉上划过的时候,就像被蛇爬过,激得她身子发颤—— &nbsp&nbsp&nbsp&nbsp“霍仲南。”于休休又忍不住咳了几声,“我知道你还在生气,觉得我挑衅你了。可是我……咳,咳……我都道歉了。我是个女生,你不能这么计较,对不对?” &nbsp&nbsp&nbsp&nbsp霍仲南:“怪我。” &nbsp&nbsp&nbsp&nbsp“……”嗯?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瞪大眼珠子,狐疑地望着他。 &nbsp&nbsp&nbsp&nbsp就连那一声咳嗽,都卡在了喉咙里。 &nbsp&nbsp&nbsp&nbsp“我错怪你了。”霍仲南淡笑一声:“你不是霍戈的女朋友。” &nbsp&nbsp&nbsp&nbsp“……”本来就不是,谁让你傻。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腹诽。随即,又奇怪。 &nbsp&nbsp&nbsp&nbsp“你怎么知道的?” &nbsp&nbsp&nbsp&nbsp霍仲南眼睛微眯,“他告诉我的。” &nbsp&nbsp&nbsp&nbsp霍戈?这哥们儿到底是厚道,还是不厚道?这时候干嘛插一脚?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娇笑一声,“发现自己的愚蠢,是不是不太开心?所以,又想搞事情了?霍先生,你是不是太闲了?咳——咳——” &nbsp&nbsp&nbsp&nbsp卧槽! &nbsp&nbsp&nbsp&nbsp这一咳就不得了。 &nbsp&nbsp&nbsp&nbsp肺都要咳胀了。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有点后悔,觊觎男\色,为什么不穿好衣服吹干头发? &nbsp&nbsp&nbsp&nbsp霍仲南看着她,不发一言地把她扯过来,手心落到她的后背,轻轻地拍,有节奏地顺毛,那温柔又熟悉的感觉,让于休休有刹那的恍惚。 &nbsp&nbsp&nbsp&nbsp然后整个人都僵硬了。 &nbsp&nbsp&nbsp&nbsp她抬起头看他。 &nbsp&nbsp&nbsp&nbsp他也在看她。 &nbsp&nbsp&nbsp&nbsp两个人紧挨着,样子很亲近,从背后看过去,就像是他在低头亲吻—— &nbsp&nbsp&nbsp&nbsp门就是这时被人推开的。 &nbsp&nbsp&nbsp&nbsp小鱼公司的小实习生肖乐! &nbsp&nbsp&nbsp&nbsp她惊叫一声,看到同样震惊的于休休的脸,飞也似的逃走。 &nbsp&nbsp&nbsp&nbsp“老大,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 sript>/sript> 第202章 人格分裂(一) &nbsp&nbsp&nbsp&nbsp“别怕。”霍仲南揉了揉她的脸,表情十分坦荡,“没人敢嚼舌根。”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霍仲南,你……真的不觉得自己很奇怪吗?” &nbsp&nbsp&nbsp&nbsp“嗯。”霍仲南点点头,一点也不抗拒她的审视,冷冽的双眼里,浮上一层复杂的情绪,“你等我捋捋。” &nbsp&nbsp&nbsp&nbsp“大哥,你要捋什么?” &nbsp&nbsp&nbsp&nbsp“我的心。”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哭笑不得,“你把我堵在卫生间,就是为了捋你的心?拜托!我的胃,它不太愿意呢。让开,我要去吃饭了。” &nbsp&nbsp&nbsp&nbsp她推开他,就想溜。 &nbsp&nbsp&nbsp&nbsp霍仲南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不要喝酒了。”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笑得眼儿弯起,“你是在关心我?!” &nbsp&nbsp&nbsp&nbsp霍仲南挑挑眉,“你可以这么想。”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哼笑一声,“亲亲,这边不需要呢。建议你把爱心发射到宇宙,为人类做贡献。” &nbsp&nbsp&nbsp&nbsp霍仲南眼里的笑意淡下去,凑近她,“你就喜欢捉迷藏是吧?”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眼睛黑亮亮的,轻轻一眨,“不捉。我对囊中之物,没有兴趣。” &nbsp&nbsp&nbsp&nbsp囊中之物?说他? &nbsp&nbsp&nbsp&nbsp霍仲南俊脸沉下来。 &nbsp&nbsp&nbsp&nbsp他高出于休休很多,修长的身躯挡住了头上的灯光,这一黑脸,好像整个世界都变得阴沉难测,有些可怕。 &nbsp&nbsp&nbsp&nbsp“我以为你主动靠近我,是有所图?” &nbsp&nbsp&nbsp&nbsp“是呀。”于休休说:“可是我已经图到了。” &nbsp&nbsp&nbsp&nbsp霍仲南一怔。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瘪了瘪嘴,“你看你这不是送上门来了吗?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当你以为我是霍戈女朋友的时候,都能把我拉去天台,现在知道我不是霍戈的女朋友,是不是就想为所欲为?” &nbsp&nbsp&nbsp&nbsp霍仲南:“我要是为所欲为,你逃不掉。” &nbsp&nbsp&nbsp&nbsp“哦!”于休休挑了挑眉,一只手突然戳在他的肩膀上,用一种咳嗽得近乎喑哑的声音说:“防火防盗,防于休休。听过这句话没有?招惹我,你会很惨的。” &nbsp&nbsp&nbsp&nbsp霍仲南抿嘴看她,不冷不热地揉她脑袋。 &nbsp&nbsp&nbsp&nbsp“说说看。有多惨?” &nbsp&nbsp&nbsp&nbsp这该死的宠溺!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猛地拽住他的手。 &nbsp&nbsp&nbsp&nbsp霍仲南一愣。 &nbsp&nbsp&nbsp&nbsp眼睁睁的看着她,一口咬在手背上,狠狠的。 &nbsp&nbsp&nbsp&nbsp牙印深深。 &nbsp&nbsp&nbsp&nbsp然后扬长而去。 &nbsp&nbsp&nbsp&nbsp霍仲南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哼笑。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回到大堂,发现肖乐埋着头,像发现了天大的秘密一样,不敢抬头,时不时又瞄来暧昧的一眼。 &nbsp&nbsp&nbsp&nbsp这误会大了!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把钟霖从微信里拖出来。 &nbsp&nbsp&nbsp&nbsp“他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记起来了?” &nbsp&nbsp&nbsp&nbsp钟霖:“他又找你去了?” &nbsp&nbsp&nbsp&nbsp“是。” &nbsp&nbsp&nbsp&nbsp“我猜到了。不过,他应该还没有想起来,只是……本能的,喜欢你。就像以前一样。” &nbsp&nbsp&nbsp&nbsp像钟霖这样的人,是不相信所谓爱情的。现代男女,今天爱了,明天分了,就像吃饭喝水那么简单,他看得太多了。 &nbsp&nbsp&nbsp&nbsp也正因为此,他才能毫无压力的做那些事。 &nbsp&nbsp&nbsp&nbsp他一直认为,只要霍仲南不再抑郁,身体好起来,不会缺女人,更不会缺爱情。而于休休,她那样的性格,不开心也只是暂时的,她还会有自己的爱情,自己的幸福,她原本就是一个拥有爱人能力的女孩儿。 &nbsp&nbsp&nbsp&nbsp他有过内疚,但从不担心他们的感情。 &nbsp&nbsp&nbsp&nbsp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失去记忆的霍仲南,还是不讲道理的再一次喜欢上了于休休。 &nbsp&nbsp&nbsp&nbsp当他以为于休休是霍戈女朋友的时候,还能克制,而现在明显是不会顾及的了。 &nbsp&nbsp&nbsp&nbsp那么,长此以往—— &nbsp&nbsp&nbsp&nbsp他早晚会知道那些事。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还在喋喋不休,“你说你是怎么办事的啊?做坏人都做不好吗?要坏,你就该更坏一点啊。怎么你就控制不住他呢?” &nbsp&nbsp&nbsp&nbsp钟霖:“……别问我,我正在买红薯。”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如坐针毡。 &nbsp&nbsp&nbsp&nbsp她很想灰溜溜地走。 &nbsp&nbsp&nbsp&nbsp但有这么多员工在这儿,她是老大,再艰难,也要含泪坐下去。 &nbsp&nbsp&nbsp&nbsp小鱼的员工们完全不知道他们老板的煎熬,左一句“庆贺”、右一句“小鱼”,再一句“南神”……几乎快把她的底\裤都扒没了。 &nbsp&nbsp&nbsp&nbsp除非霍仲南是个聋子。 &nbsp&nbsp&nbsp&nbsp要不然这些人聊得这么嗨,这么大声,他不可能听不到。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心如擂鼓,忽上忽下,心脏病都快紧张出来了。 &nbsp&nbsp&nbsp&nbsp她甚至怀疑,霍仲南今天晚上特地过来喝饭,就是为了证实——她就是小鱼,小鱼就是她于休休的。 &nbsp&nbsp&nbsp&nbsp“小姐姐,小哥哥们,小声点啊!” &nbsp&nbsp&nbsp&nbsp她不停地朝大家伙儿挤眼睛。 &nbsp&nbsp&nbsp&nbsp“低调,低调!让人家听到多不好?” &nbsp&nbsp&nbsp&nbsp“听到怕什么?让他们羡慕呗。咱们有南神坐镇,喜提八千万大单,谁敢不服?”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快哭出来了。 &nbsp&nbsp&nbsp&nbsp“谁敢再提这件事,我就把他,开了,开了!” &nbsp&nbsp&nbsp&nbsp“——”全体人员见鬼一样看着他。 &nbsp&nbsp&nbsp&nbsp然后,全员装死。 &nbsp&nbsp&nbsp&nbsp好在,霍仲南一眼都没有看过来,就像压根儿没有听到这边的动静。 &nbsp&nbsp&nbsp&nbsp今天是周五,刘婶家生意不错。 &nbsp&nbsp&nbsp&nbsp人多,嘈杂声大。霍仲南应该不会听到,也不会注意吧?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抱着侥幸心理,胡思乱想着,觉得头发都快熬白了,霍仲南终于带人离去。 &nbsp&nbsp&nbsp&nbsp她长松一口气,举臂一呼,“一会儿大家去唱歌!嗨个够。” &nbsp&nbsp&nbsp&nbsp乡村柴火鸡不远处,就有一家同等级别的乡村ktv,设施不是很好,客人也少,于休休也是第一次去。因为他们人多,谢米乐还拿到了一个五折的超优惠价。 &nbsp&nbsp&nbsp&nbsp大家伙儿像放出笼子的鸟,吼声震天。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也是,唱得很疯,早把别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 &nbsp&nbsp&nbsp&nbsp在感冒的加持下,她成功把自己的嗓子唱哑了。、 &nbsp&nbsp&nbsp&nbsp安静下来,她看手机,发现了南言的消息。 &nbsp&nbsp&nbsp&nbsp“人呢?”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笑盈盈地回复:“在呢,在呢,师父,有事?” &nbsp&nbsp&nbsp&nbsp南言:“你在做什么?”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唱歌,和一群小姐姐。呃,还有一群小哥哥。” &nbsp&nbsp&nbsp&nbsp南言:“那确实挺没羞没臊得。”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 &nbsp&nbsp&nbsp&nbsp没羞没臊这词有点熟,她想起来那条调侃的短信了。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头大:“你不会是一直在等我吧?” &nbsp&nbsp&nbsp&nbsp南言:“你说呢?”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师父我错了。我不该跟您开玩笑,我今天有点急事,改天,我再陪你没羞没臊可好?” &nbsp&nbsp&nbsp&nbsp南言:“嗯。你不要玩太晚。” &nbsp&nbsp&nbsp&nbsp这么容易就解决了? &nbsp&nbsp&nbsp&nbsp什么也没有问?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看着聊天记录,头痛。 &nbsp&nbsp&nbsp&nbsp她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种迷惑的境地。南言,霍仲南……她和这两个男人,不,和这一个男人的纠缠,快把她搞成人格分裂了。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题外话------ &nbsp&nbsp&nbsp&nbsp嗯,今天的一更~哈哈哈,机智如我。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我家作者是坏蛋,大家快催催她,让她多写点!!! sript>/sript> 第203章 日常娇艳(二)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回家的时候,雨下得更大了。 &nbsp&nbsp&nbsp&nbsp她先去了刘婶的柴火鸡,把车停在大门口,撑着伞进去拿他们打包好的食物,然后再驱车回家,热情地向父母献宝。 &nbsp&nbsp&nbsp&nbsp“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好东西?我爸最好的一口,柴火鸡!” &nbsp&nbsp&nbsp&nbsp周五晚上于家洲会从学校回来,于大壮有空,就会在这个时候回来探视。 &nbsp&nbsp&nbsp&nbsp于家洲不比于休休,每天在公司都能见到。他平常住校,只有每末回家。今天之前,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父亲了。 &nbsp&nbsp&nbsp&nbsp不过,男孩子心思浅,对父母离婚的事情,感受不大。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刚刚把柴火鸡放下,他就哇哇大叫起来。 &nbsp&nbsp&nbsp&nbsp“渣姐你没良心!偷偷去吃喝玩乐不带我?”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喝了点酒,小风一吹,头晕得更厉害了,“公司团建,你去凑什么热闹?” &nbsp&nbsp&nbsp&nbsp于家洲:“可以看漂亮的小姐姐呀。或者——”他抚头发一甩头,酷酷地说:“让小姐姐看到帅帅的我。振奋人心,为你的公司打气。”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呕一声,不理他,坐到爸妈的旁边,甜甜地笑。 &nbsp&nbsp&nbsp&nbsp“宵夜,要不要吃点?” &nbsp&nbsp&nbsp&nbsp她又挽住于大壮的胳膊,“刘叔的泡酒,特地给你带了一壶。” &nbsp&nbsp&nbsp&nbsp于大壮好酒的习惯是以前养成的,那时候在工地干活累了,回家小饮两杯,倒头就睡。可是,自从出了上次的事情,他已经克制多了,在家里更是一次都没有喝过。 &nbsp&nbsp&nbsp&nbsp“不了,不了。” &nbsp&nbsp&nbsp&nbsp他摆摆手,嘴上拒绝,眼睛却很诚实,不停瞄向那壶酒。 &nbsp&nbsp&nbsp&nbsp苗芮哼一声,“德性!要喝就喝呗,谁拦着你咋的?” &nbsp&nbsp&nbsp&nbsp于大壮嘿嘿发笑,“娘娘不点头,我这不是不敢吗?” &nbsp&nbsp&nbsp&nbsp苗芮:“你有什么不敢的?你于大壮吃雷的胆子!” &nbsp&nbsp&nbsp&nbsp眼看两口子又要干上,于休休赶紧咳嗽起来。 &nbsp&nbsp&nbsp&nbsp她本来嗓子就吼哑了,又有点感冒,这一咳嗽,牵动了父母的心,两个人齐刷刷停战,关心起她来。 &nbsp&nbsp&nbsp&nbsp“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nbsp&nbsp&nbsp&nbsp“头痛!”于休休撑着额头,躺在沙发上,“为了给你们拿宵夜,我淋了雨。” &nbsp&nbsp&nbsp&nbsp……明明是为了看某人的羞羞,受了凉,生生被描述成孝顺,于休休脸上越发的红润了。 &nbsp&nbsp&nbsp&nbsp苗芮捏了捏她的衣服,“啊呀”一声! &nbsp&nbsp&nbsp&nbsp“要死啊!这破孩子,衣服都湿了。怎么不早说啊你?还在这儿瞎贫。赶紧的,上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再下来。我给你熬个姜汤水去……”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捏鼻子,“不要喝。” &nbsp&nbsp&nbsp&nbsp每次感冒,妈妈从来不是给她吃药,而是喝这个姜汤水。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的内心是拒绝的,可拗不过父母的坚持,还有于家洲的瞎起哄。 &nbsp&nbsp&nbsp&nbsp“哎呀呀不得了!感冒也,她感冒了也!喝,必须喝,不喝你会很难受的啊,你是家里的心肝宝贝啊!你怎么可以感冒!” &nbsp&nbsp&nbsp&nbsp“阴阳怪气,酸!”于休休瞪他一眼,上楼去。 &nbsp&nbsp&nbsp&nbsp于家洲冲她吐个舌头。 &nbsp&nbsp&nbsp&nbsp“谁让我嫉妒你呢?我打篮球被人砸了脑袋,回来老妈只给了我一拳,你看看你这差别待遇!哼!” &nbsp&nbsp&nbsp&nbsp苗芮举起手,“老娘还要给你一拳。你和女孩子争什么球啊?不怪人家砸你。没风度,活该你被砸。” &nbsp&nbsp&nbsp&nbsp于家洲:“……对手就是对手,哪管什么男女?妈,你是不知道,我们班的女生全是女霸王,比男生还横。” &nbsp&nbsp&nbsp&nbsp苗芮:“活该你十九岁了还没有女朋友!” &nbsp&nbsp&nbsp&nbsp于家洲:??? &nbsp&nbsp&nbsp&nbsp十九岁凭什么该有女朋友? &nbsp&nbsp&nbsp&nbsp“我这么年轻就有女朋友,你让那些二十多岁,三十多岁的大叔们情何以堪?再说了,我爸都快五十了,不也没有女朋友吗。” &nbsp&nbsp&nbsp&nbsp于大壮:“哈哈哈哈哈,崽崽说得好!” &nbsp&nbsp&nbsp&nbsp苗芮哭笑不得! &nbsp&nbsp&nbsp&nbsp一家四口很少这么齐整的在一起了。 &nbsp&nbsp&nbsp&nbsp而以前,这就是于家的日常。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和于家洲都舍不得早睡,缠着爸妈一起上了桌,又把菜重新热了热,搞了点下酒菜,四个人一起宵夜。 &nbsp&nbsp&nbsp&nbsp天南地北的聊。 &nbsp&nbsp&nbsp&nbsp说着说着,于家洲突然拍了拍脑门。 &nbsp&nbsp&nbsp&nbsp“差点忘了告诉你们,我今天碰到汤阿姨了。” &nbsp&nbsp&nbsp&nbsp三个人齐齐看着他,“碰到她,怎么了?” &nbsp&nbsp&nbsp&nbsp于家洲对发生的很多事情都不知情。 &nbsp&nbsp&nbsp&nbsp他说:“汤阿姨好憔悴,头发白了好多。她和那个卫思良在一起,亲亲热热的样子。我觉得好奇怪,汤阿姨不是很不喜欢那个女的嘛?” &nbsp&nbsp&nbsp&nbsp餐厅里安静片刻。 &nbsp&nbsp&nbsp&nbsp苗芮瞪他,“小孩子好好念书,少管闲事。” &nbsp&nbsp&nbsp&nbsp于家洲不服气,“我哪是管闲事啊,那个卫思良不是抢过我姐的男朋友嘛……” &nbsp&nbsp&nbsp&nbsp“呸呸呸!”苗芮啐他:“哪个是你姐的男朋友?你姐没有那样的男朋友。” &nbsp&nbsp&nbsp&nbsp于家洲摸了摸脑袋,看没有人帮他说话,觉得十分冤枉。 &nbsp&nbsp&nbsp&nbsp“我未来是要做警察的人,看到异常事件,分析分析,这也是为专业服务!” &nbsp&nbsp&nbsp&nbsp小伙子高考前临时抱佛脚,恶补几个月,考时超常发挥,擦着分数线考上了一所警校。不知道是不是被学校氛围和风气带的,从军训开始就走上了正轨,整个人变化很大。走路肩挺了,腰直了,一身警校学员服穿在身上,英姿焕发,本就帅气的一张脸,更是添了几分魅力。 &nbsp&nbsp&nbsp&nbsp其实苗芮埋怨于家洲找不着女朋友,是冤枉他。 &nbsp&nbsp&nbsp&nbsp儿子大多像娘。于家村第一美生出来的儿子,那张脸,就连于休休都嫉妒,常常觉得自己不如弟弟长得精致好看。 &nbsp&nbsp&nbsp&nbsp十八岁前,于家洲还只是个漂亮的毛孩子,现在读了警校,脱胎换骨一样,人精神了,爱学习了,就像突然开了窍,找到了奋斗目标,认真起来的男孩子,走到哪儿都是吸睛石。 &nbsp&nbsp&nbsp&nbsp要是于家洲愿意,女朋友能把于家的门坎踏破。 &nbsp&nbsp&nbsp&nbsp苗芮被“未来警官”一词取悦了。 &nbsp&nbsp&nbsp&nbsp再看儿子,怎么看怎么帅,突然心里忍不住得意起来。 &nbsp&nbsp&nbsp&nbsp咔! &nbsp&nbsp&nbsp&nbsp他就近拍了一张儿子的侧脸,又顺手收割了一张于休休啃鸡脚的照片,如常发朋友炫耀。 &nbsp&nbsp&nbsp&nbsp“欣慰!我们家的未来警官,长大了懂事了。恭喜!我们家的设计师,喜提八千万大单。” &nbsp&nbsp&nbsp&nbsp这一手炫耀,简直亮瞎人眼。 &nbsp&nbsp&nbsp&nbsp亲朋纷纷点赞,评论:“好能干。儿女都这么能干,苗芮你真是好福气。” &nbsp&nbsp&nbsp&nbsp苗芮美滋滋地看着,又抬头催促:“你们呢?快点!点赞,点赞!”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和于家洲拿手机,这时才看到自己在她朋友圈的“盛世美颜”。 &nbsp&nbsp&nbsp&nbsp于家洲还好一点,侧颜高贵冷艳,新鲜出炉的小鲜肉,能原地出道的颜值,可以让父母吹一辈子。 &nbsp&nbsp&nbsp&nbsp可怜的于休休—— &nbsp&nbsp&nbsp&nbsp一张血盆大口恶狠狠地咬着鸡爪,惨不忍睹。 &nbsp&nbsp&nbsp&nbsp于家洲笑得合不拢嘴,当即点赞,“可以,可以,妈妈你这简直是摄影师水平,充分展现出了美男与野兽的意境!”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这样发出去,人家会以为我是从哪个臭水沟里捡来的孩子。” &nbsp&nbsp&nbsp&nbsp苗芮仔细看了看,又侧头瞄她,“不好看吗?我觉得这张很好呀。瞧你吃得眉开眼笑的样子。自然,真实,一看就很好养!” &nbsp&nbsp&nbsp&nbsp这叫什么评价?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委屈地看于大壮,“爸爸!” &nbsp&nbsp&nbsp&nbsp于大壮笑呵呵的,摸着下巴,在苗芮的朋友圈评论。 &nbsp&nbsp&nbsp&nbsp“与有荣焉!” &nbsp&nbsp&nbsp&nbsp苗芮看到了,怒:“装什么文化人?烦人!不会评价,你就别评价!” &nbsp&nbsp&nbsp&nbsp回过头,她就问于家洲:“崽崽,你爸那个词儿是什么意思?” &nbsp&nbsp&nbsp&nbsp于家洲与于休休对视一眼,慢吞吞说:“大概意思是,儿女长得虽然好看,但是与你相比,容(荣)色差远了。” &nbsp&nbsp&nbsp&nbsp苗芮的脸,瞬间浮上了羞耻的笑容。 &nbsp&nbsp&nbsp&nbsp“算他有点眼光!” &nbsp&nbsp&nbsp&nbsp于大壮:……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周一。 &nbsp&nbsp&nbsp&nbsp桑树林村的项目开工。 &nbsp&nbsp&nbsp&nbsp这个日子,是客户找大师算好的,吉时在上午十点。 &nbsp&nbsp&nbsp&nbsp谢米乐和韩惠早早过去布置了开工的台面,红毯,鲜花,礼炮准备齐全。 &nbsp&nbsp&nbsp&nbsp大单子大客户,投其所好,他们不敢掉以轻心。 &nbsp&nbsp&nbsp&nbsp台子就在那两幢旧宅的大门口,上了香案,红毯铺到公路边。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特地选了一套比较正式的衣服,化了个精致的妆容,赶在十点之前到达。 &nbsp&nbsp&nbsp&nbspvivian正在直播。 &nbsp&nbsp&nbsp&nbsp这个项目之前闹得沸沸扬扬,开工时间被vivian一炒作,这会儿在直播室里看热闹的人不少。 &nbsp&nbsp&nbsp&nbspvivian退了两步,把镜头一转,对准刚刚下车的于休休。 &nbsp&nbsp&nbsp&nbsp“看到没有,这个就是我们这个合居项目的设计师于休休小姐。典型的白富美……”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进入镜头,直播室突然就炸了。 &nbsp&nbsp&nbsp&nbsp“小姐姐美得窒息!” &nbsp&nbsp&nbsp&nbsp“天啦!皮肤好白,腰好细,身材匀称标准,五官长得更是明艳迷人……我突然理解南言了。这样的徒弟,我也想来一打!” &nbsp&nbsp&nbsp&nbsp“vivian,让小姐姐上直播,我给你刷火箭刷飞船!“”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题外话------ &nbsp&nbsp&nbsp&nbsp宝宝们都在评论区说爆更,哈哈哈,这几天暂时爆不了。等我把《乔先生的黑月光》出版稿子交上去了(大概月中),下旬多更一点,补偿给大家。 &nbsp&nbsp&nbsp&nbsp然后,十分感觉三八女神节,给二锦送魅力值的小姐姐们,尤其是fans姐,六六姐,还有妍总……至尊女神的荣誉,是你们给的,你们都是我的至尊女神。 &nbsp&nbsp&nbsp&nbsp比一下心:这颗心有辣么大大大大大!!! sript>/sript> 第204章 失去理智的疯婆子(一)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可咸可甜,不可亵。 &nbsp&nbsp&nbsp&nbsp当vivian提出让她入镜直播,并暗示可以给她分钱的时候,于休休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nbsp&nbsp&nbsp&nbsp“抱歉!我的工作是装好房子,为你提供舒适的居住体验,不包括帮你娱乐观众。” &nbsp&nbsp&nbsp&nbspvivian有点不可理解,“就十分钟。” &nbsp&nbsp&nbsp&nbsp直播间热度空前,都在喊“让设计师小姐姐上麦”,她已经预感到了,于休休长相符合那些男人的审美(色心),白富美的人设,精英感和良家感,能让他们疯狂起来,那这十分钟能拿到多少打赏? &nbsp&nbsp&nbsp&nbspvivian:“白捡的钱你都不要?”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莞尔,“我要是捡了这钱,你就该失业了。” &nbsp&nbsp&nbsp&nbspvivian:“……”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直接走开了,沿着红毯走到门口,“都准备好了吧?” &nbsp&nbsp&nbsp&nbsp韩惠捋了捋头发,“好了,就等十点。” &nbsp&nbsp&nbsp&nbsp今天八个客户来六个,有两个去后面的院子里转悠了,还有两个提前享受退休生活,挖野菜去了,在这儿帮着忙活的人,只有张怡。 &nbsp&nbsp&nbsp&nbsp因为她自称是【最美p】的粉丝,又一直帮着张罗和小鱼签合同的事儿,于休休对她相对而言,更有好感。 &nbsp&nbsp&nbsp&nbsp两个人聊了起来。 &nbsp&nbsp&nbsp&nbsp张怡很健谈,为人也温柔,大概是肚子里怀着宝宝的原因,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母性的柔和光芒。 &nbsp&nbsp&nbsp&nbsp“休休啊,大概什么时候能装好呢?” &nbsp&nbsp&nbsp&nbsp“工期预计是六个月。如果中途不拖延工期的话,明年暑假,你就可以带孩子在这口池塘里钓鱼了!” &nbsp&nbsp&nbsp&nbsp“为什么要拖工期呢?” &nbsp&nbsp&nbsp&nbsp“这个……”于休休笑道:“原因有很多,有你们的,也有我们的。不过,只要我们双方能密切配合,我会安排好的,不会浪费时间。你放心好了。” &nbsp&nbsp&nbsp&nbsp“我对你当然放心。”张怡对她也很喜欢的样子,热情地说:“毕竟我们关系不一样。”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有点不自在。 &nbsp&nbsp&nbsp&nbsp第一次见面,她就说起,她曾经差点做了“唐总家儿媳”的事,现在又来这个。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笑了笑,看看时间,又望向远方。 &nbsp&nbsp&nbsp&nbsp“还有十分钟。你们的人呢?如果要参加开工仪式,麻烦他们过来一下,不能误了吉时不是?” &nbsp&nbsp&nbsp&nbsp张怡噢一声,低头发消息。 &nbsp&nbsp&nbsp&nbsp很快,外面转悠的和挖野菜的都回来了。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发现,挖野菜的是女作家和退役女运动员,转悠的是秦风和游泳教练。 &nbsp&nbsp&nbsp&nbsp“你们好。”她微笑着走过去,一一握手,“马上就到时间了,得耽误你们一会儿。” &nbsp&nbsp&nbsp&nbsp“没关系,没关系。” &nbsp&nbsp&nbsp&nbsp“开工典礼是大事,挖野菜不着急。” &nbsp&nbsp&nbsp&nbsp今天几个客户都很随和,于休休悬着的心放松了一些,叫来一个挂鞭炮的中年男人。 &nbsp&nbsp&nbsp&nbsp“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公司的项目经验,他姓高。你们可以互相留个联系方式,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也可以直接和高经理沟通。” &nbsp&nbsp&nbsp&nbsp高经理长了一张和善的面孔,笑得像个弥陀佛。 &nbsp&nbsp&nbsp&nbsp“我叫高思通。这是我的微信,随时欢迎你们来交流。” &nbsp&nbsp&nbsp&nbsp几个客户没有说话,纷纷掏出手机扫高思通手上的二微码。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说:“高经理,一会儿我拉个装修群,把大家都拉进来。工作进度,还有各个环节的负责人,到时候,都会在这个群里。有什么问题,大家可以在群里沟通,讨论。” &nbsp&nbsp&nbsp&nbsp高思通:“好的好的。” &nbsp&nbsp&nbsp&nbsp互相加了微信,于休休也拉好了群。 &nbsp&nbsp&nbsp&nbsp气氛到位了,大家都有点兴奋,问的问题大多和张怡差不多。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布置水电,什么时候家具进场,什么时候能住进来,哪里还需要一些什么注意的细节,哪里又有些什么改动。 &nbsp&nbsp&nbsp&nbsp七嘴八舌。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都微笑着,一一应答。 &nbsp&nbsp&nbsp&nbsp直到韩惠走过来:“休休,可以开始了。”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点头,“好的。那我们先放鞭炮吧。高经理,麻烦你了。” &nbsp&nbsp&nbsp&nbsp“好嘞,没问题!” &nbsp&nbsp&nbsp&nbsp高思通是个男人,也是个粗人,放鞭炮小儿科。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稍稍退后一点,也拉走了张怡:“张姐,你别站得太近,一会儿吓着宝宝。要不,你先去后院?” &nbsp&nbsp&nbsp&nbsp张怡捂着肚子:“不用不用。这么重要的时候,我希望孩子和我一起经历。”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 &nbsp&nbsp&nbsp&nbsp人家不怕,她也不好说什么。 &nbsp&nbsp&nbsp&nbsp只是下意识地挡在她的面前,怕鞭炮溅到她。 &nbsp&nbsp&nbsp&nbsp啪啪啪啪! &nbsp&nbsp&nbsp&nbsp鞭炮声震耳欲聋。 &nbsp&nbsp&nbsp&nbsp谢米乐和韩惠拿着礼花筒,五颜六色的亮片和花瓣冲向空中,极是漂亮。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大声说:“热烈庆祝桑林村清心小筑开工!恭喜秦哥张姐,刘哥赵姐……” &nbsp&nbsp&nbsp&nbsp“狐狸精,我可算找着你了!” &nbsp&nbsp&nbsp&nbsp一个尖锐的声音划破漫天的喧嚣,从桑林路上传过来。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诧异地看过去。 &nbsp&nbsp&nbsp&nbsp只见汤丽桦带了三男一女,怒气冲冲地朝他们奔了过来。 &nbsp&nbsp&nbsp&nbsp“汤姨?”于休休脸色一变,“你这是干什么?” &nbsp&nbsp&nbsp&nbsp“哼!”汤丽桦冷冰冰地瞪她一眼,“果然是你,好样的。” &nbsp&nbsp&nbsp&nbsp汤丽桦从来不喜欢于休休,自从于休休懂事,就没在她的脸上看到过好眼神。但是,她也从来没有见过汤丽桦这般凶狠的样子,就好像要吃了她。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愣住。 &nbsp&nbsp&nbsp&nbsp“我,我怎么了?” &nbsp&nbsp&nbsp&nbsp汤丽桦冷冷看她一眼,突然拨开她,走向她背后的张怡,二话不说,扬起手一个巴掌甩下去。 &nbsp&nbsp&nbsp&nbsp啪! &nbsp&nbsp&nbsp&nbsp重重的闷响,惊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nbsp&nbsp&nbsp&nbsp鞭炮声恰在这时停止。 &nbsp&nbsp&nbsp&nbsp从喧闹到寂静,死亡般的沉闷感,让人窒息。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不解地看着汤丽桦,有点奇怪,但没有说话。 &nbsp&nbsp&nbsp&nbsp她隐隐有些猜测。 &nbsp&nbsp&nbsp&nbsp果然,汤丽桦还是那个汤丽桦,高冷的形象维持不到半分钟,就火炮般炸开了。 &nbsp&nbsp&nbsp&nbsp“就是这个小贱人。给我扒了她的衣服,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身子把老唐勾得神魂颠倒,死活要和我离婚的!” &nbsp&nbsp&nbsp&nbsp她和唐文骥的婚姻早就岌岌可危。 &nbsp&nbsp&nbsp&nbsp在很久前,她就怀疑唐文骥外面有人。 &nbsp&nbsp&nbsp&nbsp但是她没有证据,或者说,她不敢求证。 &nbsp&nbsp&nbsp&nbsp哪怕披一件虚假的外衣,也比没有衣服裸\奔要好。 &nbsp&nbsp&nbsp&nbsp她离不开唐文骥——离开了,她一无所有。 &nbsp&nbsp&nbsp&nbsp这些日子,她装聋作哑,维持着表面的夫妻关系,总是在夜深人静时安慰自己,至少她还是外界认可的唐太太,哪怕唐文骥的心没在她身上,但她是他孩子的亲妈,他多少也会给她留些颜面。 &nbsp&nbsp&nbsp&nbsp可是,那天在于大顺儿子于山山的婚礼上,唐文骥把她叫走,和她摊牌了。 &nbsp&nbsp&nbsp&nbsp必须离婚。 &nbsp&nbsp&nbsp&nbsp如果她不肯好聚好散,他就起诉到法院。 &nbsp&nbsp&nbsp&nbsp到时候,他会把这些年给她弟弟汤伟力的那些钱,连本带息地要回来。 &nbsp&nbsp&nbsp&nbsp汤丽桦心里清楚,拿的那些不说,就汤伟力白纸黑字写着欠条的数目都不小,到时候,婚离了,背一身的债,日子肯定不好受。 &nbsp&nbsp&nbsp&nbsp唐文骥甚至还威胁她,说他有证据,她私自挪用夫妻共同财产补贴娘家,补贴她弟弟汤伟力,买车,买房,还赌债,找女人……她侵占的是他的个人权益,上了法院,她肯定败诉。 &nbsp&nbsp&nbsp&nbsp汤丽桦知道老唐动真格的了。 &nbsp&nbsp&nbsp&nbsp可是她想不通,这么久都拖下来了,他始终留了一线。 &nbsp&nbsp&nbsp&nbsp为什么突然如此绝情? &nbsp&nbsp&nbsp&nbsp一开始她认为是因为苗芮,因为她激怒了他的心上女神。 &nbsp&nbsp&nbsp&nbsp于是,她厚着脸皮道歉,还表示愿意向苗芮道歉,取得她的原谅。 &nbsp&nbsp&nbsp&nbsp然而唐文骥仍然不肯松口,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厌恶。 &nbsp&nbsp&nbsp&nbsp汤丽桦明白了。 &nbsp&nbsp&nbsp&nbsp他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 &nbsp&nbsp&nbsp&nbsp她才开始主动寻找他出轨的证据,既然走到了这一步,那她也得为自己争取些什么。和很多夫妻一样,到了最后,争夺利益和财产时,没有一日夫妻百日恩,就是你死我活的仇人。 &nbsp&nbsp&nbsp&nbsp找到张怡并不难。 &nbsp&nbsp&nbsp&nbsp张怡是唐文骥的下属,该行的信贷主管。 &nbsp&nbsp&nbsp&nbsp以她的资历,根本不够资格坐到中层位置。可是,她不仅年纪轻轻就坐稳了椅子,还极得唐文骥赏识,所以,两个人的关系在单位里几乎人尽皆知,只不过,没有人敢揭穿而已。 &nbsp&nbsp&nbsp&nbsp让汤丽桦更为难堪的是,张怡怀孕了。 &nbsp&nbsp&nbsp&nbsp好多人都说那孩子是唐文骥的,这让汤丽桦更加不能接受。 &nbsp&nbsp&nbsp&nbsp唐文骥一旦有了别人为他生的孩子,她还有什么地位?她的绪宁又有什么地位? &nbsp&nbsp&nbsp&nbsp她拼了,找上门来了! &nbsp&nbsp&nbsp&nbsp一定要扒了这个狐狸精的皮,闹得人尽皆知不可! &nbsp&nbsp&nbsp&nbsp说时迟,那时快。 &nbsp&nbsp&nbsp&nbsp汤丽桦带来的三男一女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冲过去摁住了张怡。 &nbsp&nbsp&nbsp&nbsp扒衣服的扒衣服,扯头发的扯头发。 &nbsp&nbsp&nbsp&nbsp汤丽桦更是不客气,左一个耳光,右一个耳光,啪啪泄愤。 &nbsp&nbsp&nbsp&nbsp秦风冲了过来,想护住他老婆,可是双拳难敌四手,没两下就被人丢到旁边。 &nbsp&nbsp&nbsp&nbsp“你们这些人,还讲不讲道理了?什么事都不说清楚,动手就打人?” &nbsp&nbsp&nbsp&nbsp秦风怒不可遏,大吼! &nbsp&nbsp&nbsp&nbsp“住手,快住手!” &nbsp&nbsp&nbsp&nbsp“报警!我们报警了!” &nbsp&nbsp&nbsp&nbsp几个朋友也七嘴八舌的过来拉架。 &nbsp&nbsp&nbsp&nbsp可是,汤丽桦今天带来的全是他娘家的亲戚, &nbsp&nbsp&nbsp&nbsp唐文骥如果和她离婚,他们家从此就什么好处可以占了,对张怡都充满了痛恨,一个比一个恨,根本就拉不住。 &nbsp&nbsp&nbsp&nbsp汤丽桦恶狠狠地骂:“秦风,你是叫秦风吧?做了乌龟王八蛋,你还护住她?这贱人有这么好吗?行!你们都喜欢,那今天我也要看看,她长了个什么金x!” &nbsp&nbsp&nbsp&nbsp她骂得极是粗俗。 &nbsp&nbsp&nbsp&nbsp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 &nbsp&nbsp&nbsp&nbsp有人报警了。 &nbsp&nbsp&nbsp&nbsp千载难逢的机关,vivian抓紧机会直播——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在旁边干着急,叫了几声“汤阿姨你冷静点”,毫无用处。 &nbsp&nbsp&nbsp&nbsp不过转瞬,张怡的脸就被打肿了,头发扯掉了好几撮,衣服也被扒了个精光,怀着孕的肚子毫无遮挡地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 &nbsp&nbsp&nbsp&nbsp她已经讲不了话,除了尖叫,失声哭喊,只会瑟瑟发抖。 &nbsp&nbsp&nbsp&nbsp汤丽桦没有停手的意思,每一次抓扯都是狠手。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看张怡满身都是抓出来的血痕,有点看不下去了。 &nbsp&nbsp&nbsp&nbsp她抓住汤丽桦的胳膊,“汤阿姨,这样会闹出人命的!你先冷静一点,有什么话,先说清楚……” &nbsp&nbsp&nbsp&nbsp“你滚开!”汤丽桦盛怒,双眼像毒蛇一样盯住她,“于休休你要不要脸,你帮小三装房子,为了赚钱不要底线也就算了,现在还护着小三,帮小三说话?你这么下贱,你爸妈知道吗?”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深呼吸,冷静地说:“我要不要脸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能让你在我的工地上闹出人命。而且,你想想,闹出事情来,最后吃亏的是谁?” &nbsp&nbsp&nbsp&nbsp“大不了和小三同归于尽!我怕什么?”汤丽桦已经气疯了。 &nbsp&nbsp&nbsp&nbsp“你同归于尽,那唐绪宁呢?你有没有为他想过,还有他们——”于休休看着那几个拉扯张怡的男女,“是你的亲戚吧?他们都是同伙,都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nbsp&nbsp&nbsp&nbsp“关你什么事——”汤丽桦吼了一声。 &nbsp&nbsp&nbsp&nbsp“姐!”一个男人突然惊叫起来,看向满身血污的张怡,“她流血了。” &nbsp&nbsp&nbsp&nbsp血腥味儿冲鼻而来。 &nbsp&nbsp&nbsp&nbsp腥红的液体从张怡的身下流出,小溪似的,极是骇人。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睁大眼睛:“她好像流产了,快!送医院。” &nbsp&nbsp&nbsp&nbsp这是于休休的本能反应,她没办法顾及汤丽桦会怎么想,叫上高经理和秦风以及他们的几个朋友。 &nbsp&nbsp&nbsp&nbsp“你们愣着干什么?拉开他们啊,快!要出事的。” &nbsp&nbsp&nbsp&nbsp张怡在痛苦的呻吟。 &nbsp&nbsp&nbsp&nbsp可是汤丽桦却笑了起来,看着地下的鲜血,她脸上露出一丝嗜血的快感。 &nbsp&nbsp&nbsp&nbsp“做小三,就该是这样的下场!” &nbsp&nbsp&nbsp&nbsp她说着又扑上去踹张怡:“这个孩子本就该死,小三也该死!” &nbsp&nbsp&nbsp&nbsp“汤阿姨!”于休休使劲扭住她的胳膊:“你再打下去,她会死的。” &nbsp&nbsp&nbsp&nbsp汤丽桦怒吼:“你滚开!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打。” &nbsp&nbsp&nbsp&nbsp话没说完,她的巴掌就朝于休休甩了过来。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吐一下唾沫,把嘴里血腥气吐掉,仍然护在张怡面前。 &nbsp&nbsp&nbsp&nbsp“汤阿姨,你是长辈,这一巴掌,我不跟你计较。但是你如果再敢动手,别怪我不客气了!” &nbsp&nbsp&nbsp&nbsp“你不客气要怎样?还手?”汤丽桦像个失去理智的疯婆子,直接扯住于休休就往地上摁,“你和你妈一样,就是黑白不分,就是贱。打死你。让你帮小三,让你帮小三!”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挨了两下,不得已只能双手紧紧抱住她。 &nbsp&nbsp&nbsp&nbsp她劲大,动了真格,汤丽桦根本就挣扎不开。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大吼:“你们快送她去医院!” &nbsp&nbsp&nbsp&nbsp------题外话------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我们家作者说,这是10号的第一更。可这明明就还是9号的晚上。我……看她一副自我感觉良好机智girl的样子,我深深的同情了一下她的智商。嗯,咱们就当是&nbsp10号的一更吧,让她满足一下提前更新了的快感。 &nbsp&nbsp&nbsp&nbsp霍仲南:这不就是10号?到底谁的智商需要同情?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你是不是要陪钟霖去钟红薯? &nbsp&nbsp&nbsp&nbsp霍仲南【微笑】: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sript>/sript> 第205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二) &nbsp&nbsp&nbsp&nbsp吃瓜群众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vivian直播的打人现场,被无数人录频下来,视频很快传遍网络。 &nbsp&nbsp&nbsp&nbsp“原配打小三”、“原配扒光小三衣服”,这些字眼十分敏感,容易引发围观。自媒体再推波助澜一下,关于“原配和小三”的话题就上了热门。 &nbsp&nbsp&nbsp&nbsp大部分人说打得好,一部分人质疑这样的行为是否过激。 &nbsp&nbsp&nbsp&nbsp同时,于休休在视频里的表现,也引发了不同的讨论声。 &nbsp&nbsp&nbsp&nbsp“帮小三对不对”、“天大地大人命为大”,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观点。而舆论的传播媒介,总是离不开两个字——夸张。故事越传得玄乎,越是被人关注。 &nbsp&nbsp&nbsp&nbsp于是,小半天时间,就传了无数个版本。 &nbsp&nbsp&nbsp&nbsp到了晚上,就演变成了于休休为签单不择手段,联合小三欺骗原配,而原配家里和于休休家是世交,原配是看着她长大的阿姨。有了这层关系,很快就被有心人宣扬成了道德沦丧。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盛天集团。 &nbsp&nbsp&nbsp&nbsp钟霖把咖啡端到霍仲南面前,看他拿着一本书看了许久没有翻页,轻咳一下。 &nbsp&nbsp&nbsp&nbsp“霍先生。有个事跟您汇报一下。” &nbsp&nbsp&nbsp&nbsp霍仲南抬头看他,面无表情:“说。” &nbsp&nbsp&nbsp&nbsp“那个,于休休,就是那个女孩儿,她好像惹上事儿了。” &nbsp&nbsp&nbsp&nbsp这是钟霖的试探,也可以说是他的求生欲。 &nbsp&nbsp&nbsp&nbsp他得知道老板心里究竟怎么想,才能决定自己卖红薯的人生高度—— &nbsp&nbsp&nbsp&nbsp“什么事?”霍仲南问。 &nbsp&nbsp&nbsp&nbsp钟霖心里咯噔一下。 &nbsp&nbsp&nbsp&nbsp果然,他在乎。 &nbsp&nbsp&nbsp&nbsp不论失忆前的霍仲南,还是失忆后的霍仲南,对于不在乎的人和事,多问一个字都嫌烦,只有在乎的人,才会用这种眼神——看似不耐烦,其实很想知道。 &nbsp&nbsp&nbsp&nbsp钟霖有种大势已去的感觉。 &nbsp&nbsp&nbsp&nbsp他老老实实地把视频给到霍仲南。 &nbsp&nbsp&nbsp&nbsp“她被唐文骥的老婆,打了。” &nbsp&nbsp&nbsp&nbsp视频的拍摄者和剪辑者,本就是奔着“火”和“吸引人”的目的录制的,经过加工的视频,于休休的“惨状”更是让人心疼。 &nbsp&nbsp&nbsp&nbsp“这耳光,鼻涕泡都打出来了。” &nbsp&nbsp&nbsp&nbsp钟霖不怕死地补充了一句。 &nbsp&nbsp&nbsp&nbsp霍仲南冷不丁剜他:“你很关心?” &nbsp&nbsp&nbsp&nbsp钟霖硬着头皮说:“我关心。是因为您关心。” &nbsp&nbsp&nbsp&nbsp“哼!我只是好奇。”霍仲南懒洋洋放下手上的书本,起身道:“我去瞧瞧。” &nbsp&nbsp&nbsp&nbsp人家被打,有什么热闹可瞧? &nbsp&nbsp&nbsp&nbsp失个礼,变成霍三岁了吗? &nbsp&nbsp&nbsp&nbsp钟霖两三步跟上去,阻止他。 &nbsp&nbsp&nbsp&nbsp“霍先生。您现在去,可能不妥。” &nbsp&nbsp&nbsp&nbsp霍仲南脚步迈得越发的大。 &nbsp&nbsp&nbsp&nbsp钟霖咽一下唾沫,搓了搓拇指和食指,朝他比划一下,“毕竟她不太待见您。现在去了,正赶在气头上,怕是,怕是会触了霉头。” &nbsp&nbsp&nbsp&nbsp霍仲南停下,“那我带你去?” &nbsp&nbsp&nbsp&nbsp钟霖:“我?” &nbsp&nbsp&nbsp&nbsp霍仲南:“触霉头的事,你做!”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消息传到唐绪宁耳朵里的时候,他正和卫思良在一起。 &nbsp&nbsp&nbsp&nbsp两个人刚好在医院。 &nbsp&nbsp&nbsp&nbsp上次小产后,卫思良身体就不好,他今天承担的是“感动中国前男友”的任务,陪卫思良做妇科检查。 &nbsp&nbsp&nbsp&nbsp告诉他这件事的是汤伟力,可他只说汤丽桦把他爸的小三打得大出血流产,人还在医院抢救,生死不明,她母亲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nbsp&nbsp&nbsp&nbsp唐绪宁又惊又怒,转眼就看到推送的社会新闻。 &nbsp&nbsp&nbsp&nbsp里面有于休休被打的视频。 &nbsp&nbsp&nbsp&nbsp卫思良也看到了。 &nbsp&nbsp&nbsp&nbsp她紧挨他身边坐下,双手轻轻挽住唐绪宁的胳膊,“阿姨真可怜。绪宁,我们赶紧去派出所吧……” &nbsp&nbsp&nbsp&nbsp“她可怜?”唐绪宁脸上又是气又是怒,双眼赤红,“那被她打的人,不是更可怜?思良,你等下自己回去行不行?我得去看看于休休。” &nbsp&nbsp&nbsp&nbsp卫思良目光微闪,“你是说,你现在要去看于休休?难道她比你妈妈还重要?” &nbsp&nbsp&nbsp&nbsp唐绪宁摇头,闷闷地说:“我妈打了别人,我得去道个歉吧。派出所那边,我爸会处理。他比我顶用。” &nbsp&nbsp&nbsp&nbsp他冷着脸把链接转发给唐文骥,一个字都没有留。 &nbsp&nbsp&nbsp&nbsp唐文骥很快就打电话过来:“我在去派出所的路上。” &nbsp&nbsp&nbsp&nbsp唐绪宁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幸好你不是在去医院的路上。” &nbsp&nbsp&nbsp&nbsp唐文骥就像没有听出他的讽刺,淡然说:“警察让我过去。” &nbsp&nbsp&nbsp&nbsp“如果不是警察叫你,你是不是准备去医院看你的小三和你未出世的孩子了?” &nbsp&nbsp&nbsp&nbsp“这是你该说的话吗?我是你父亲。” &nbsp&nbsp&nbsp&nbsp“父亲!?”唐绪宁冷笑一声,“你做这些事,你配吗?” &nbsp&nbsp&nbsp&nbsp“不了解就闭上嘴。”唐文骥冷冷说完,又叹口气,“我和你妈的事情,你根本就不懂。绪宁,你长大了,不要那么单纯的看待问题。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会理解我。” &nbsp&nbsp&nbsp&nbsp“这么说,你承认那个女人是你的小三了?” &nbsp&nbsp&nbsp&nbsp唐文骥沉默片刻,没有说话,直接挂断。 &nbsp&nbsp&nbsp&nbsp唐绪宁怔住。 &nbsp&nbsp&nbsp&nbsp在他心里,父亲向来严厉,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慈祥可亲的,他从来没有在唐文骥面前这么狼狈过。这一刻,他觉得他像极了他妈妈的样子,总是用尖刻锐利来武装自己,伶牙俐齿地攻击对方,可心里求的,无非是一份爱。 &nbsp&nbsp&nbsp&nbsp“爸爸离我们,终归是越来越远了。从他搬走的那一天,我就应该想到这个结局的。是我太天真。”唐绪宁突然双手捂脸,低下了头。 &nbsp&nbsp&nbsp&nbsp“是我对不起我妈,我不该任性,不该搬出去住。如果我在家陪着她,她不会一个人胡思乱想,也就不会这么冲动……” &nbsp&nbsp&nbsp&nbsp“傻瓜,别怪自己。”卫思良顺势搂住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你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谁都不想的……” &nbsp&nbsp&nbsp&nbsp唐绪宁身体僵硬一下,没有抗拒她的亲近。 &nbsp&nbsp&nbsp&nbsp卫思良侧目看他片刻,另一只手慢环了过去,继而紧紧抱住他。 &nbsp&nbsp&nbsp&nbsp“我们去派出所,看汤阿姨,好不好?”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并没有像别人以为的那样,对挨打之事那么上心。 &nbsp&nbsp&nbsp&nbsp警察来的时候,张怡已经被送去了医院。而汤丽桦当场就被闻讯赶来的警察带走了,剩下的事情要怎么处理,跟她没什么关系。她去派出所做了个笔录,就赶紧回家了。 &nbsp&nbsp&nbsp&nbsp感冒没有好,又遇上这件事,于休休觉得是自己点儿太背。 &nbsp&nbsp&nbsp&nbsp而点儿背的原因,大概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吧。 &nbsp&nbsp&nbsp&nbsp她认罚!这都是“猥琐债”啊! &nbsp&nbsp&nbsp&nbsp所以,她现在唯一担心的事,是这个项目。 &nbsp&nbsp&nbsp&nbsp在开工前,客户已经支付了第一个阶段的首付款,她只需要按合同办事就行。 &nbsp&nbsp&nbsp&nbsp怕就怕,后面再出什么幺蛾子,让整个项目受到影响。 &nbsp&nbsp&nbsp&nbsp“妈,我回来了。”于休休低着头进去,走到客厅中间才看到于大壮也在,愣了愣,“爸,你也在啊?” &nbsp&nbsp&nbsp&nbsp于大壮嘿嘿笑:“是啊,听说我闺女挨打了,我来瞧瞧热闹。”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白他一眼,“你是我亲爹吗?” &nbsp&nbsp&nbsp&nbsp于大壮瞥向苗芮:“这个得问你妈。” &nbsp&nbsp&nbsp&nbsp“呸!”苗芮没给他好脸色,转头又心疼地朝于休休招手,“乖女,过来妈妈看看,她打你哪儿了。”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瘪瘪嘴,咳嗽了两声,一脸沮丧地摸着面颊,“脸!” &nbsp&nbsp&nbsp&nbsp“我#%!$%#$!”苗芮一口气骂了好几句脏话,一改刚才的淡定,气得脸都黑了,赶紧把于休休拉沙发坐下,对着她的脸端详,“瞧瞧这漂亮的小脸儿,都红了,肿了。我手指头都舍不得碰的心肝宝贝,她汤丽桦居然敢动手?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完,我得找她说理去。”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有点奇怪。 &nbsp&nbsp&nbsp&nbsp双眼盯着她,一动不动。 &nbsp&nbsp&nbsp&nbsp“苗女士,你的反射弧有点长啊?” &nbsp&nbsp&nbsp&nbsp又不是刚知道她被打,她进门的时候还很淡定的,怎么突然激动起来? &nbsp&nbsp&nbsp&nbsp“不打脸就算了,反正你皮厚。可她居然敢碰你的脸?她不知道我姑娘这张脸值多少钱吗?打坏了,她汤丽桦赔得起吗?我这就去找她,非得和她扳扯扳扯不可。”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 &nbsp&nbsp&nbsp&nbsp她风风火火,说走就走。 &nbsp&nbsp&nbsp&nbsp于大壮皱了皱眉,拽住她。 &nbsp&nbsp&nbsp&nbsp“人在派出所,你去瞎起什么哄?” &nbsp&nbsp&nbsp&nbsp“我起什么哄?我得和警察说清楚。她打我姑娘的脸了,价值千金的脸。这必须重罚,不,重判!” &nbsp&nbsp&nbsp&nbsp苗芮气急败坏,不管于休休和于大壮怎么劝,二话不说,拿起外套拎着包就走。 &nbsp&nbsp&nbsp&nbsp得!于休休和于大壮对视一眼,跟着追了出去。 &nbsp&nbsp&nbsp&nbsp刚上车,钟霖的电话来了。 &nbsp&nbsp&nbsp&nbsp“休休,你在哪儿呢?”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皱眉,摸了摸自己的脸,“咋了?” &nbsp&nbsp&nbsp&nbsp钟霖:“听说你受伤了?想来看看你。在家吗?” &nbsp&nbsp&nbsp&nbsp于休休有气无力,哼笑:“黄鼠狼给鸡拜年?别了。我去派出所,没时间招呼你。” sript>/sript> 第206章 不同寻常的笑声(一) 霍仲南悠闲地听着,等钟霖挂了电话,淡声问:“不受待见的人,好像是你?” 钟霖:“……” 这个重要吗? 根据他的经验,这个时候的于休休就是一颗行走的火药桶,谁惹上谁倒霉。 钟霖脊背有点发热,“霍先生,她去派出所,咱们也看不了热闹。要不,回去吧?” 霍仲南冷眼看他,“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当然是听您的。”钟霖看不太清他脸上的表情,憋得脸都红了,“我只是担心,担心您……” “去派出所。”霍仲南打断他,嘴角勾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 ~ 钟霖猜错了,于休休不是火药桶,她感冒未愈,精神不大好,根本就没有战斗力,真正像火药桶的人是苗芮。 去的路上,她陆续收到亲朋好友们发来的“小道消息”和网上舆论,也不得不一次次反复看于休休被打的视频,肺都快气炸了。 “真想缝上这些人的嘴。说话咋这么歹毒?我女儿好心救人,怎么就成小三的帮凶了?哦,难道由着汤丽桦把人打死,就好了?是非不分!” 她骂骂咧咧。 于休休听得头痛。 “你把那些软件都卸载了吧。” 苗芮哼声:“我凭什么卸载?等着,我骂不死他们我。” 于休休搓着额头,“现在的网络戾气太重了。喷子和杠精这两种生物,不是苗女士你应付得来的。你一个老年人,没事跳跳广场舞不好吗?少上网,保平安。” “你个臭丫头!”苗芮最听不得一个老字。 她扭头问于大壮:“我老不老?” 于大壮在认真开车,这时候正好过一个路口,他没有回头:“你天山童姥转世,怎么可能老?别闹,咱闺女那是嫉妒!” 彩虹屁专家,永远不缺少生产。苗芮整个人都舒服了:“听到没有?于休休。等你到我这年纪,能有我这状态,再来教育我不迟。” 于休休:“我不敢吭声了。成,您骂,您接着跟喷子对骂。小心血压。” “谁和他们骂?我讲道理。” 网上哪有什么道理可讲?再有道理的事,键盘侠也能找到杠的角度。 半小时后,苗芮放弃了,“我要卸载微博!” 延续着这种愤怒的情绪,到了派出所,苗芮的火气还没有消。 可巧的是,刚好看到唐文骥领着汤丽桦出来,旁边还跟着唐绪宁和卫思良,汤伟力,还有一个律师模式的西装男,几个人边走边说,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 苗芮的熊熊怒火,终于燃烧到极点。 “冤家路窄啊!我就说嘛,必须来盯着他们。你看看,我们不来,汤丽桦啥事儿都没有了,回去还能睡个好觉。” 没有当妈的人,很难理解,一个妈妈看到孩子被打时的愤怒。 维护子女的心情,可以让一个女人化身为战士。 苗芮人还没到,声音就到了,“打了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了?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派出所是你们唐家开的呢?唐董好大的本事。” 这位女士常常混迹网络,多少学到了一点皮毛。 拍视频,留证据。 她对准汤丽桦几个就开拍。 “大家看到了吧?这位女士就是今天暴力行凶的汤丽桦,唐董的夫人。被打的人生死不明,我女儿也浑身是伤,她到好,进派出所溜哒一圈,出来了。大家评评理,我们这种小老百姓,只不过为了救人一命,就平白被打,该上哪儿讨说法去?” 不要小看中年妇女的战斗力。 她边说边抹泪儿,声音哽咽,听着真有那么几分意思。 于休休对母亲真的服气了。 她嗓子不舒服,咳嗽了几声,没有吭声,只是和于大壮一起默默走过去,站在苗芮的身边,保护着她,怕他吃亏。 汤丽桦面色苍白,恶狠狠地盯着他们,可是,她大概在里面受了点教训,这个节骨眼上,到是罕见的闭着嘴装死。 唐绪宁看到于休休焉焉的样子,比谁都着急,抢在唐文骥面前就开了口。 “苗阿姨,你别误会,我们是走正常流程出来的,这位是谢律师……” “正常流程?打人者的不该拘留坐班房吗?”苗芮懒得听解释,她拍着小视频,语气满是心酸,“难不成,这程序也是你们唐家定的?” “苗阿姨,我妈刚出院不久,心脏不好,受不得刺激,我爸已经做了担保,你先放下手机,慢慢听我们说好吗?” 唐绪宁试图和苗芮讲道理,可是苗芮不愿意。 “心脏不好,打人就没事了?那我一个爱女心切的精神病人,是不是可以在这里横着走?” 于休休:…… 精神病人都出来了! 唐文骥叹一口气,看向不说话的于大壮。 “老于,找个地方,我们坐下来谈。” 如果是别的事儿,于大壮肯定卖他这个面子,可是事关女儿被打,他不愿意,也不敢—— “老唐。对不住了。”于大壮打着哈哈,一脸无奈地看了看苗芮:“不瞒你啊,这段时间我媳妇儿的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好。现在看到闺女脸肿了,嗓子破了,一身是伤,她……这是更严重了,也受不得刺激。我们坐下来,谈不好的。” 唐文骥目光挪向苗芮,“那你说,要怎么办?打回来?” 苗芮冷笑:“打回来?我是会打人的泼妇吗?再说了,她汤丽桦那张老脸,皱得跟桔子皮似的,能和我闺女的脸比?这事不能就这么算。我要她坐牢,她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说着她就大声喊。 “警察同志,民妇有冤啦!” 这…… 于休休好想捂住脸,装不认识她。 老妈这是古代断案剧看多了吗? “妈!”她刚想阻止苗芮“咆哮公堂”,就听到汤丽桦冷笑起来。 “唐文骥,看到没有?这就是你的好兄弟好弟媳。你为了他们家的事儿操碎了心,到底求爷爷,告奶奶,帮他们贷款,融资,帮他们渡过难关,把一张老脸都豁出去了,可人家是怎么报答你的?人家压根儿不拿你当回事儿。” 唐文骥:“闭嘴!” 汤丽桦说得更大声了。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要不是你帮衬着,他们老于家能有今天?忘了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了?瞧瞧你养的好白眼狼,牙齿利了,反嘴就咬一口……” “嫂子。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于大壮从来没有为这个事情申辩过。因为唐文骥确实帮过他的忙,他不能不念人家的好。所以,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一律默认。 但是今儿事关女儿和媳妇的体面,他忍不住了。 “我于大壮在你家吃过饭,受过你们的照顾,这个我承认,我不赖账。但是,我赚的每一分钱,都是我靠自己个儿的汗水赚来的,可没有沾老唐什么便宜……”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 “嫂子,你不会是想借由这个整老唐吧?老唐做事可是干干净净的,不可能因为和我于大壮关系好,就假公济私,帮我开绿灯!你这么说,不是在坑老唐么?” 汤丽桦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难看之极。 唐文骥沉着脸,冷冷扫一眼汤丽桦。 “老于,你别跟一个妇道人家计较。我们兄弟,找地方慢慢说。” “不行!”苗芮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精神病人没有同意,找谁说都不行。警察同志,警察同志,你们出来评评理儿,民妇有冤,民妇的女儿被恶人打了,不能就这么算啊。” 这一顿咂乎,已经惊动了派出所。 两个警察走了出来,看到这阵势,只得把他们都请进去调解。 “外面天冷,大家都进来说吧。” 汤丽桦在派出所呆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可以离开,又被苗芮给弄进去,她气得脚下一晃,身子发软,差点站不稳。 “凭什么?我是受害者!凭什么!” “阿姨!”卫思良扶住她,偷偷给她一个眼神,“您照顾好自个儿的身子啊,别动怒。慢慢来。” 汤丽桦深吸几口气,压住了火气,没有说话。 一行人进去了,背影消失在派出所的门口。 不远处,另一辆汽车上。 钟霖看向霍仲南,头皮发麻,“霍先生,看不到热闹了。我们,走吧?” “走?”霍仲南意态闲闲,手指慢吞吞叩着膝盖,抬了抬眉,“好戏刚开锣。我为什么要走?” 大爷!两家人吵架,有什么可看的啊? 钟霖哭笑不得,“你如果是关心于休休的伤,明天我代表你送一束鲜花过去慰问慰问,顺便帮你看看?” “我用你看?”霍仲南低笑一声。 钟霖怔了怔,慢慢地转头盯向他的脸。 在这道不同寻常的笑声里,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试图从老板的眼睛里看出点情绪来。 然而,霍仲南微眯黑眸,在车厢并不明亮的光线里,不透半分情绪。只是他的脸,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暗沉,冷意几乎弥漫了整个车厢。 如果钟霖没有猜测,这感受是从他看到唐文骥开始的。 “霍先生,你是不是……”钟霖想问他什么,又终是没敢开口,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霍仲南哼笑,勾起一侧嘴角,淡淡看他,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我并没有想起来。” 被看穿了。钟霖挠了挠头,松了一口气,笑道:“那您这是怎么了?别吓我,我胆子小的。” 霍仲南表情平静,冷不丁一个转折:“但是,我看到了权少腾的邮件。” 邮件?钟霖身子微微一颤。 他怎么不知道权少腾还给他发了邮件? 这个权队做事真是……风雨不透啊! 钟霖快哭了:“霍先生,邮件里都有些什么?” “唐文骥,于大壮。”霍仲南嘲弄地掀了掀唇,瞥着派出所的大门,“有意思。” “霍先生。”钟霖小心观察他的脸色,“这件事情过去几十年了,权队能查到的,不一定都是真相,尤其是于大壮,我瞧着这个人的人品没问题,不像是……” “没有真相怕什么?”霍仲南打断他,冷冷说:“没有,那就去找。” 钟霖:…… 避来避去,又回到了那条路。 他做了这么多的功课,全都白费力气了。 而且这一次的情形,和上次完全不一样。 钟霖手指头动来动去,很是不安,根本不敢猜测这件事情会往哪个方向发展。无奈的他,唯一的希望都落在了于休休的身上。 只要霍仲南爱她,这件事就不会那么糟糕。 那他,也就不枉做了这么久的坏人了。 “你又在盘算什么?”霍仲南淡淡看他:“你最好,什么也别盘算。” 钟霖低下头,“我不敢。” 霍仲南:“有的时候,你可以敢。” 钟霖:…… 那他到底该敢,还是不敢? 霍仲南不理会他,慢条斯理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上面有两条新消息。 “呼叫师父!【抓狂】” “我今天有点事,不能上线陪你打游戏了。师父,你早点睡,不许熬夜知道吗?” 钟霖看到他脸上情不自禁的笑容,偏过头去,想偷看他的手机。 “挖了你眼睛。”霍仲南身子一仰,完美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钟霖尴尬了,摸着脖子,“嘶,我这脖子,坏了,痛!” 霍仲南扫他一眼,手指敲了敲手机屏,视线落在派出所的大门那头。好一会儿,他收回视线,回小鱼的信息。 “我等你。” 第207章 热情的大魔王(二)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又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 车窗玻璃被溅得斑驳一片,视野里的景物变得模糊。 在雨声里,车厢里的安静加倍地敲打人心。 钟霖如坐针毡,余光时不时瞄向老板的脸色。等待,如同酷刑。 霍仲南的坐姿都没有变过,懒洋洋地倚在那里,如老僧入定。 钟霖没话找话:“这雨可能会下大。” 霍仲南:“嗯。” 钟霖说:“明天我可能得请个假,回家一趟,我妈来电话说她胃痛,我带她去医院看看。” 霍仲南:“嗯。” 钟霖微微吸一口气,“霍先生,十点了,我们走不?” 这次,霍仲南嗯声都没有。 []钟霖放弃,生无可恋地把脑袋耷拉在椅子上,看着派出所大门出神。 霍仲南掏了根烟,咬在嘴里,并不点火。 他最近惯常这样,说是要戒烟,但又离不开烟,把烟含在嘴里,也就闻闻。钟霖也是吸烟的人,虽然没有烟瘾,但他就是觉得这事儿不科学。 他特地咨询过吴梁,一个人如果要戒掉某种东西,避免接触不是最好的办法吗? 又要碰,又不吸,这不是很痛苦? 吴梁告诉他:“烟瘾好戒,心瘾难戒。老板就是与众不同。如果心瘾都能克制住,烟瘾还有何难?” “有几把伞?”霍仲南突然问,打断了钟霖的思考。 他激灵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啊?” 霍仲南冷冷瞄他一眼,钟霖哦一声,“一把。” “去买。” “我不用伞,霍先生,没关系的。” 一把伞当然是给老板准备的,再去买伞,肯定得给自己用。钟霖感动得热泪盈眶,摇了摇头,用自认为最帅的表情向霍仲南表达了自己的吃苦耐劳精神。 霍仲南:“买三把。” 三把?钟霖怔住。 买三把当然不是给他准备的。 他瘪瘪嘴,“明白了。” …… 钟霖下车,打着伞走远。 霍仲南哼笑一声,重新咬了一根烟,换了个姿势“入定”。 夜下的车厢里,光线极暗,他在手机屏幕上输入“于休休”三个字,点击了“搜索”。 这小妞儿很能折腾,不是明星,不是网红,也能把她的名字折腾出一堆黑子,属实不容易。 他慢慢地翻看。 时而眉头紧蹙,时而勾唇浅笑。 “霍先生,我回来了。” 钟霖小跑着买了伞回来,拉开车门,正准备上车,就听到霍仲南说:“别动!” 钟霖僵硬地愣在那里,不解看他。 霍仲南指了指外面,“在那儿呆着。衣服不是受潮了吗?赶紧晾晾。我受不了寒气。” 钟霖:“……” 他什么时候受不了寒气的? 外面在下雨,是可以晾干潮气的地方吗? 钟霖哦一声,没敢反驳,但是隐隐感觉到老板在故意整他。 至于到底为什么,他不知道。 钟霖老老实实地撑着伞站在车外等着“晾干”,可老天爷不给他面子,不多一会,雨下得更密了,斜斜的雨丝顺着伞沿被风吹进来,扑他一脸。 这尼玛太残酷了! 还不如回家种红薯呢—— “咔!” 车门突然打开。 钟霖抬头看了一眼老板黑漆漆的眼,以为他终于善心大发,要放他进去。 不料,霍仲南迈步出来,拿起三把伞,顺便把钟霖手上的伞也抽了去,然后大步流量地走向派出所的大门。 “……” 钟霖在风中凌乱,打个喷嚏,硬着头皮跟过去。 于休休看到走近的霍仲南,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 霍仲南:“钟霖说你在这儿。” 钟霖说她在这儿,跟他为什么在这儿,是一个问题吗? 刚在派出所里被中年妇女的强大战斗力搞得头晕脑胀的于休休,回不过神。 “还给我们带伞了?”于休休笑眯了眼,伸手去拿。 霍仲南避开她的手,把其中的两把伞,给了于大壮和苗芮各一把。 “于叔,苗姨。你们的。” 这这这这这…… 于大壮以为自己老眼昏花。 苗芮也怔了怔,不过她刚才爆发过脑力体力和战斗力,这会儿脑细胞还维持着兴奋状态,就是比别人转得快。 “阿南你真是太有心了。刚才一直在外面淋着雨等我们?” 霍仲南:“嗯。” 钟霖:“……” 于大壮挠了挠头,看了看媳妇儿,见她猛对自己使眼色,虽然也看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但跟着媳妇儿说,准没错。 “谢谢,谢谢阿南,你这孩子太有心了。” 于休休也说了声谢谢,然后朝霍仲南伸出手,要去拿第三把伞。 第二次,又被他完美避过。 什么意思呀?于休休纳闷地看着他,“我不配拥有一把伞呗?” 霍仲南微微一笑:“我会帮你撑。” 于休休:“???” 这家伙被雷劈了吗? 不等她做出反应,唐文骥、汤丽桦、唐绪宁和卫思良几个人也出来了。 看到霍仲南和钟霖都在大门口的屋檐下,几个人齐刷刷露出吃惊的表情。 他什么时候——又和于家人搞在了一起? 汤丽桦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唐绪宁也下意识地流露出了困惑和难堪。 “阿南?”唐文骥首先开口,问了和于休休一模一样的问题:“你怎么会在这儿?” 霍仲南:“我来接休休。” 于休休:“……” 她有一种背了黑锅的感觉。 可是,一听这话,苗芮的战斗力又回来了。 这个时候,只要能打击到汤丽桦,管他是谁,她都可以。 “阿南这孩子太有心了。”苗芮边说边抚头发,“知道我们家休休被人欺负了,这就赶紧来雪中送炭。不不不,雨中送伞。好孩子,你真是让阿姨感动,休休这孩子惨得嘞,你看看,都被人打成什么样子,这小脸儿肿得馒头似的……” 于休休:“!” 苗芮说着就要去扳她的脸,于休休怎么肯“以丑示人”? “亲妈。我没事了。”她侧着身子,不肯让霍仲南看到左脸。 霍仲南蹙起了眉头,“谁打你了?” 一听这话,汤丽桦的脸色十分难看,抢在别人说话之前,转头瞪儿子,“站在这里好看啊?还不走?” 她大步冲向了雨里,不知是羞,是愧,还是怕。 唐绪宁目光复杂地看了于休休一眼,默默地和卫思良一起跟了上去。 “唐叔。”霍仲南却在这时叫住了唐文骥,含笑递上剩下的那一把伞,“给您的。” 第208章 你爱于休休吗? 唐文骥有些意外。 他的视线在霍仲南的脸上停留了足有十秒,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这才长长叹息一声,“有心了。今天的事情,虽然是汤阿姨做的,但我难辞其咎。老于,休休,阿南,回头找个机会,我谨慎地向你们致歉。” 于大壮闻言摆了摆手,哈哈一笑。 “说什么呢?没那么严重。小孩子皮糙肉厚的,过两天就好了。老唐,你赶紧回去吧,把家里的事情先处理好。” 唐文骥点点头,又拍了拍霍仲南的肩膀,撑伞走入了雨雾。 于家几口安静了片刻。 于大壮叹气:“走吧,不早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苗芮咬牙:“我不甘心。凭什么就这样放过她?” 于大壮:“那能咋整?人家张怡都原谅了,不予追究。我们能得到的赔偿,老唐当场转账了。咱们还能怎样?送她坐牢,不现实。走吧,别让警察为难。” 苗芮气还没消:“张怡那女人也太没脾气了。被人衣不遮体的暴打一顿,面子里子都没了,孩子也没了,九生一生捡回一条命,居然说原谅她,不追究了?这人脑子有坑吧?” 于休休脑袋有点疼,揉了揉太阳穴。 “你看不出来吗?不是她不想追究,是没有办法。你以为她不恨汤阿姨啊?放心,她比你恨!” 很明显,张怡在唐文骥那里得到过不少好处。唐文骥不想把事情闹大,让家丑外扬,肯定她就不敢追究。张怡名声坏了,孩子也没了,这个时候再和唐文骥闹,是想人财两空吗? “走了走了,苗女士,别怄着自个儿。我们回去洗洗睡。” “还不是为了你!”苗芮瞪她。 “知道,知道。你是最好的妈妈。” 于休休嬉皮笑脸地凑近苗芮,让她撑伞。 可是,苗芮避了避,没有动弹。 没了汤丽桦在场,她理智回来了,马上想到了他让于休休难过让大禹差点破产的事情。 “霍总,刚才借了个东风,谢了!” 她把手上的伞,原封不动还给霍仲南。 “我们开车来的,就停在前面不远,走几步就到。不劳烦你。” 一转头就换了称呼变了态度,这事儿换到别人身上会奇怪,但是苗芮,太正常不过。 于休休噗嗤一声,“行,那我们就走过去吧。霍先生,再见!” 说走就走,她没有给霍仲南反应的机会,拿包顶在头上,掺着苗芮跑向汽车。 霍仲南看一眼她的背影,面不改色地回过头来,对于大壮说:“那于叔,你们回去路上,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于大壮旁观了这么久,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 他皱了皱眉,问:“能告诉我,你这是为什么吗?” 霍仲南淡然一笑,抬手在太阳穴指了指:“前阵子,脑子出了点问题。” “哈,你这是好起来了?”于大壮脸上刹那的惊喜,自然而然的浮现,骗不了人。 霍仲南盯住他,扬起一侧唇角,朝他伸出手:“于叔,我们又可以合作了。” 于大壮一怔,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别了。” 片刻后,他失落地一笑。 “小虾米就该在池塘里安身立命,想去大海里捞金,早晚要死。” 霍仲南挑了挑眉:“于叔在怪我?” “不不不!”于大壮摆摆手,笑起来脸上皱纹都深了起来,但表情十分认真。 “我于大壮做事从不怨人。这哪能怪你呢?要不是我起了贪心,又怎会张嘴吃根本就吃不下的蛋糕,生生把自己给噎死?其实呀,受点打击,清醒清醒也好。我女儿说得对,找准定位,重新来过,人生的每一次跌倒,都是为了重新出发嘛。哈哈哈,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霍仲南看了他一会儿,笑笑,没有说话。 远处,于休休在摁喇叭,“爸!走了。” 于大壮应一声,又微笑着看向霍仲南。 “既然你想起来了,那我就给你交个底儿。浮城这个事,还按我前面和钟霖协商的办。我的资金,很快有着落了。你也甭帮我,咱们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谁也别吃亏。” 让钟霖把浮城尽快出手,是霍仲南的命令。 这事他知情。 想了想,他说:“于叔,你这么做,是有风险的。” “逼上梁山。只能提头相见喽。”于大壮爽朗地笑了起来,几颗金牙在路灯下,微微闪着光。 霍仲南深深皱眉。 “我走了,休休不耐烦了。”于大壮笑盈盈地看着他,脸上神色无异,“阿南,我老于算是你的长辈,有句话一定得嘱咐你。人这一辈子,日子过得快着呢。一转眼,青丝变白发。所以呀,要学会放下,要懂得享受生活,享受幸福,享受奋斗的过程,凡事不可执念于结果。” 他拍拍霍仲南的胳膊,把伞塞还还给他,走远了。 …… 雨越下越大。 于家人的汽车已经开走。 霍仲南还站在那里,撑着伞。 他背后的钟霖淋着雨看着拿了两把伞的他,不敢上前。 “走吧!” 霍仲南终于开口,抬头看一眼派出所的夜灯,慢声说:“公司都这样了,他还能享受幸福?钟霖,你信?”” 钟霖踌躇一下,“霍先生,你是想起来了,还是在试探他们?” 霍仲南冷眸回望过去:“你是希望我想起来,还是不?” 钟霖被噎住,尬笑:“我只希望你健康长寿!” 霍仲南:“哼!你这小子,不是个好东西。” 完了! 钟霖无声地紧张,可是等了许久,一直到上车,都没有等来他的下一句。 看来暂时,不会被发配去农村红薯吧? ~ 于休休回家就给南言发消息,“师父,我回来了。” 没有等来回复。 她不奇怪,哼着歌去洗漱,出来又穿着睡衣和爸爸妈妈聊了好一会儿今天晚上派出所的事,给战斗力爆棚的苗芮吹了一波彩虹屁,熬到十二点,回房睡觉,又给南言发第二条信息。 “师父呀,你是不是睡着了?不是说好等我的吗?” 发消息的时候,她嘴角是带着笑的。 于休休从来不缺少幽默细胞,想到撑着伞的某人在雨里吃瘪的样子,她十分痛快,再撩南言时,越发觉得浑身筋络畅通。 “男人的话要是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古人诚不欺我。你、骗、了、我!” 南言仍然没有回复。 于休休抱着手机在床上坐了一会,有点想不通。 应该是没有睡才对啊? 在派出所被气到了?连最亲爱的徒儿都不理了? “那师父你好好睡觉,我就不打扰你了。晚安。徒儿永远敬重你,热爱你,瞻仰你。【狗头保命】” 于休休愉快地进入了梦乡。 城市的另一头,南院的孤灯幽暗昏黄。 霍仲南靠在一张躺椅上,阖着双眼,听着窗外的风雨大作。 “你看到你和于休休的那些传言的时候,第一感觉是什么?” 吴梁大半夜被叫过来陪聊,以为会有什么突破,能挖掘到老板什么重要信息,可是,霍先生除了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他,其余一点不谈。 这让他怎么弄? 吴梁发现霍仲南这一个人,大概就能成为他一生研究的课题了。 “霍先生,你睡着了吗?”吴梁说了许久,没有得到回应,试探地问了一声。 “嗯。”霍仲南睁了睁眼,冷冷看他一眼,复又合上,“睡着了。” 吴梁:……你TM在逗我? “你放松!就当我是你的树洞,不要把我当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吴梁觉得自己太能牺牲小我了,“这一刻,窗外的雨是温柔的,风也是轻暖的,你感觉到很舒服,身子慢慢地轻了起来。手脚放松,懒洋洋的无力……” “你在做诗?”霍仲南淡淡说:“不要给我心理暗示!” “霍先生,你不用管我。我自己说,你闭上眼休息,能睡就睡。” “我睡不着。” “那你,身体感觉到累吗?” “灵魂累。” 吴梁看着他那张令人嫉妒的脸,“累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想我父亲。” 吴梁表情一紧。 老板,你总算能说点正常的话了吗? “父亲是你很重要的人?” “对。” “为什么想到父亲会让你感觉困扰?” 霍仲南隔了好一会儿,哑着嗓子说:“我想忘掉他,忘不掉。我想记起他,又记不起。我很累。” 这一次,他说了很多话,很多事。 吴梁感动得快哭了。 做他的心理医生这么久,今晚这个根本不认为自己有病的霍仲南,才像个真正的病人,而以前那个真正有病的霍先生,比现在可难开口多了。 “霍先生,我给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 “嗯。” “你爱于休休吗?我是指,现在的你。没有以前那份感受的你?” ------题外话------ 于休休:给你一个选择题,你爱于休休,还是爱小鱼? 霍仲南:……我能选择不回答吗? 于休休:你可以选择再失忆。 第209章 看破不说破(一) “我?” 霍仲南哼笑,略一思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老板你又调皮! 吴梁心里叹息,刚准备开口引导,就看到了霍仲南的笑容。 那不是一种纯粹意义上的笑,甚至这种笑都不能代表对方的情绪,徐徐的挂在嘴边,像嘲弄像不屑,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强势。从心理学的角度看,这是一种个体间的精神打压,也可以用气场来解释。 吴梁是心理医生,这种伎俩本应该是他驾轻就熟的,可是在霍仲南面前,大概因为一开始就定下了相处基调,他运用不了,几次试图扭转局面也无法做到。这对一个心理专家来说,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打击,这也是吴梁即使总落下风,被他压制,仍然坚持为他“治疗”的原因。 他把霍仲南当成一座高山来翻越。 越过这座山,他将到达更广阔的世界。 吴梁干笑了两声,悻悻说:“那我换一个问题吧。霍先生,你介意她的父亲有可能是导致你父亲死亡和你家庭悲剧的凶手吗?” “介意。”这次霍仲南毫不犹豫。 吴梁问:“那如果这两者发生冲突,你会怎么选择?” 霍仲南突然睁眼,眼风冷嗖嗖的扫向他。 “如果我知道,我为什么会坐在这里,你又为什么坐在这里?” “咱们现在不是在抽丝剥茧,捋清你的心吗?你需要疏导——” “吴梁!”霍仲南眼神深邃,平静得如两潭湖水,没有半点焦躁的感觉,反倒是吴梁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脊背僵硬,不用看镜子,也能体查到自己的尬态。 “你紧张什么紧张?我是会吃人?” 这能怪他吗?吴梁快哭了,他轻咳,推了推眼镜:“霍先生,心理治疗是一种精神力量的博弈。精神力量越是强大,越是能左右另一个人。我承认,你的精神力足够强大,我不足以驾驭你。但是,恕我直言,你再找十个八个心理医生,大概率来说,还是会像我一样,把自己治出病来。因为最关键的因素在你。” 霍仲南看着他不说话。 吴梁说:“你不肯敞开心扉让我进来,我就帮不到你。” 霍仲南微微一愣,看了他片刻,一个枕头砸过去。 “你还想进来?出去!” “好吧好吧,我直说了,你这么纠结的原因,不就是因为于休休吗?你去给人家送伞,被人家拒绝了……这个才是你纠结的重点吧?霍先生,我的建议是,你直接电话问她,于休休,你跟不跟我好?那什么,你不肯对我敞开心扉,对她敞开没问题吧?OK,我走,我走了!” 吴梁冒死说完,跑得比兔子还快。 霍仲南看着合上的门,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冷哼。 “有病。” ~ 睡了一觉,于休休头痛的症状减轻了些,但感冒尚未痊愈,去医院看望张怡的时候,她特地找了个口罩出来戴上。 苗芮不放心她,“我跟你去。” 于休休对着镜子整理好口罩,“你去干嘛?” 苗芮说:“万一又碰到汤丽桦那个疯婆子呢?我帮你搧回来。” 于休休哭笑不得:“拿着昨晚的赔偿去买个包吧。” 为了表达歉意,昨晚在派出所,唐文骥当场转了两万块钱给他们。对于这类民事纠纷来说,这个赔偿金额不低,毕竟没有对于休休造成实质的伤害,要不是苗芮不讲理的大吵大闹,这钱根本就不会有。 “我才不要我女儿的血汗钱。” 苗芮在于大壮面前是个小女人,可是在别人面前就是典型的大女人作风。 说走就走,不容拒绝。 于休休拿这个老娘最是没有办法,知道她一个人闷在家里也是东想西想,索性带她出去兜兜风。 母女二人匆匆赶到医院,不料,在病房里碰到了唐文骥。 他坐在张怡的病床前,在场的还有张怡的老公秦风。 三个人不知道在讨论什么,情绪稳定,现场气氛十分友好和谐。这让于休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 “唐叔?”她很尴尬。 看到她和苗芮一起出现,唐文骥也有点不自在,当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休休来了?你也来了。”后面一句话是他看着苗芮说的,说完还搓了搓手,“我也刚到,来,来看看病人。” 苗芮愣了下,笑呵呵地说:“哟老唐你可以啊!这位就是你的小三?” 于休休:“……” 亲妈,你今天是来拆台的吗? 张怡的脸瞬间变了颜色,秦风和唐文骥也很尴尬。 “我和张怡。只是,只是同事关系。”唐文骥这话说得中气不足。 而张怡听到这话,瞄他一眼,目光复杂。 “是吗?”苗芮跟他认识多少年了,这点基本状态还是能看出来。她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他们面前,“那这位女士就太伟大了。被同事的老婆当小三打了,孩子都打没了,居然还能以德报怨,这精神,我敬佩!” 于休休听出苗芮的反话,轻轻瞄她,“妈!” 苗芮看她,笑吟吟的样子十分和善,“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多嘴,我就说个实话而已!对哦,休休,你不是买花了吗?赶紧拿过来呀。” 于休休是抱着一束花,但这不代表她个人的态度,是代表公司给客户的慰问。当然,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来看看后续发展,她怕项目出问题。 “张怡姐,祝你早日康复。” 于休休把花送上去,秦风伸手接过,顺势放在床头。 “谢谢你。昨天的事,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没事。”于休休不以为然。 “这位大兄弟。”苗芮看着秦风,把话接过去,“你老婆被人这么欺负,你就准备……算喽?” 秦风尴尬地笑了笑,于休休发现,他紧张的时候,眼神居然是瞄向唐文骥的,她从秦风的眼里,看到了畏惧,或者是别的什么情绪。 “我……算了吧。唐董对我们挺好的,小怡也愿意原谅。”秦风笑了起来,“我,我还能说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好一个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就欣赏你们这种善良的年轻人。”苗芮似笑非笑地说:“小伙子,好好干,我看你很有前途。” 于休休:…… 在别人的病房里,怎么也表演上了? 于休休不知道老妈要干什么,看她东一句西一句的跟人家瞎扯,把三个人都聊尴尬了,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只能动人拽人。 “妈,走了,我还得去工地。” “你去!你去啊!”苗芮冲她摆摆手,索性坐了下来,“我再在这儿唠会儿。” 可怕的中年妇女。于休休头痛起来。 “妈,走吧,别打扰人家休息。” “哦哦哦那好吧。”苗芮站了起来,笑眯眯地说:“你好好休息啊,老唐,照顾好你的下属,我看着她这脸色怪难看的,可能是失血过多。这个时候尤其要注意,不休养好,说不定以后就没机会再生孩子了!” 这话…… 这话! 病房里诡异的安静。 “看破不说破,不懂吗?”于休休哭笑不得,走出病房就开始编排她老妈,“你那样说,让大家好难堪的。别人也就算了。唐叔,你总归得给他点面子呀。” “我已经很给面子了。”苗芮早就收敛了假笑,不高兴地哼了一声,“说实话,我挺看不上汤丽桦那疯女人的,昨天晚上又刚和她干个仗。可是,换谁遇上这种事能冷静?要怪,还怪老唐。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人了,还这么下流,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第210章 霍先生你被反打脸了(二) 于休休不敢吭声了。 她最后那句,怕是把老于也带上了吧? 看来老于那件事,在老妈心里这辈子都甭想洗清了! 于休休琢磨着,有些唏嘘:“也是有好男人的。你别一竿子把人都打死。” “哼!你说阿南啊?好吧,阿南在女人方面,目前看着也还好。” 女儿还未嫁,苗芮不好传播太多负能量,话锋一转。 “本来我今儿过来,是想看看能不能联合这夫妻俩找一找汤丽桦霉头的。可是现在一看……” “咋了?” “老娘觉得汤丽桦干得到也解气。” “……你老人家到底是站哪一边的?” “老娘我站正义!” 母女二人边说边笑,下楼去停车场。于休休在找自己停车位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熟人——她桑叶林的客户刘宇岩,那个身体倍儿棒的现役游泳教练。 刘宇岩一个人坐在驾驶室抽烟,窗户开着。 “刘哥。”于休休没有想那么多,热情地走过去打招呼,“你也是来看望张姐的?” 说完她就后悔了,如果是看望张怡,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车里抽闷烟? 这个游泳教练很没有公德心,驾驶室外的地上,已经落了四五个熄灭的烟头。也就是说,他至少已经在这里两个小时了。 刘宇岩隔了好半晌才认出戴着口罩的于休休,脸上有短暂的尴尬,很快恢复正常。 “是的是的,你也来了?” 于休休笑了笑:“嗯,昨天看她伤得挺重,我代表公司来看看。” 刘宇岩眼神微微一闪,颇不自在,“挺好,你们公司挺人性化的。” “应该做的。那刘哥,我先走了。” 客套几句,于休休带着苗芮找到自己的车位。 “这男的有问题。”苗芮对自己的眼光十分有信心,“他看人那眼神儿,不太正常。该不会,他和张怡也有一腿吗?” 于休休发动汽车,徐徐驶出去。 “妈,你这八卦心咋这么重?别管人家的事了。” 话音未落,就看到秦风下来了。他没有看到于休休,扯了扯领带,径直走向了等候的刘宇岩,走近汽车时,脸上甚至绽放出一个大大的迷人的笑。 “看来是我误会了。”苗芮也看到了他,嗤一声,“这个秦风到是个好脾气的男人,长得也还可以。就是那张怡太不懂得珍惜,和老唐瞎搞!” 于休休看到秦风含笑拉开车门,坐进了赵宇岩的汽车,讷讷地说:“有可能你……并没有误会。” “啥?”苗芮奇怪。 于休休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那八个性格不同的客户,为什么要合住一起?这个在于休休心里本就是世纪疑问。出于直觉,她敏感地察觉到这个秦风和刘宇岩的关系十分的要好。 这会不会就是秦风不计较妻子出轨的原因? 于休休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 如果他们是那种关系,剩下的几个人,又是什么关系? 他们是否彼此知晓? ~ 去到桑林村的工地,高经理已经带工人进场了。 于休休发现刘宇岩的老婆赵玉琪也在,还有一个准备长驻在此的vivian。 vivian是为了做直播赚钱,算是业务开拓,是她的工作,而赵玉琪,这位退役的女运动员,是来这里找他丈夫刘宇岩的。 “刘宇岩跟我说,他来工地了,这人呢?” vivian忙着勾搭工人小哥哥,没空理她,随口说:“打个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了?” “打不通啊。”赵玉琪走到边上,又低着头拨了一次,然后摇头,“一直无法接通,真是奇了怪了。” vivian:“有急事啊?” “可不么?”赵玉琪走来走去:“算了,我再等等吧。他说过来,肯定会过来的。” 于休休将眼神瞄向别处。 心里揣了个秘密的感觉,很不好受,在工地呆了半个多小时,看赵玉琪焦急地等待老公的样子,她十分不舒服,赶紧和高经理交代清楚,就准备走人。 vivian追上来:“这么早就走啊?再聊会儿天呗。” 于休休看着她的镜头,迅速发动了汽车。 这八个客户,作家那一对接触较少。剩下的六人,于休休突然发现,反而是这个咂咂乎乎的网红vivian是最正常的。她和老公James是不婚族,好歹说得清清楚楚,不影响别人。其他的,怎么一个比一个邪乎? 接下来的两天,于休休照常投入工作。 桑林树开工,城市之春又进入了重要的软装阶段,丁曲枫也是一天一个电话的把她追得很紧,问这问那。这两边都是大单子大客户,于休休必须亲自跟进,应付这几个人,很耗费精力,她几乎把南言给忘了。 到第三天,她才发现南言消失了。 上次的信息没有回,突然就像断了联系似的。 于休休渐渐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她左思右想,最后决定打电话问钟霖:“你家老板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钟霖似乎有点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这么说?” 于休休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和霍仲南私底下的那点“交情”,她委婉地笑了笑,“就是我突然做了个怪梦。梦到霍仲南生病,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枯瘦如柴,十分可怜。” “哈!”钟霖笑了起来:“我终于相信梦是反着的了。” “怎么说?”于休休觉得他的笑声有点夸张,“你怎么这么开心?” “他过得可不要太好。这几天精神抖擞的,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忙啥,也不让我跟着。不过……” 钟霖说到这里,突然打住。 于休休好奇心被吊起,“不过什么,说啊!” 钟霖思考一下,“他好像在网上谈了个对象,挺神秘的……” 网上谈了个对象,那不就是说她自己吗?于休休心里有点想笑,偷偷摸摸瞒着钟霖的愉快感觉,让她忍不住掀起唇角,“居然有这种事吗?” 她笑着,正想岔开话题,就听到钟霖说:“这两天我看他总是拿着手机,在跟人家发信息,熬得可晚了。昨天晚上,我偷偷瞅了一下。” 他又卡了话。 于休休听到自己的心,咔的一声响。 昨天晚上,那就不是她了。 “你瞅到什么了?” “和他聊天的人,是个女孩儿的头像。挺好看的。” 于休休哼声:“有多好看?有我好看吗?” “这……”钟霖笑了起来,“这让我怎么回答嘛。我又没见过真人。不过从头像来看,跟你可能不分伯仲吧。” “钟霖你是不是傻啊?网上的照片能信吗?你不知道有美颜相纸和PS这种东西?再说了,是个女孩儿的头像,就一定是女人吗?”于休休吼到这里,发现自己的关注点好像偏了。 “咳!你确定,跟霍仲南聊天的,是个女孩儿?” “确定。他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确定,那个女孩儿在勾引他。” “勾引?”于休休震惊一下,“怎么勾引的?” “我瞅到一句聊天记录啊。那个女孩儿说——”钟霖清了清嗓子,模仿着女孩子的声音,细声细气的说:“也不一定都会见光死的啦,只要两个人感情到位,什么不可以克服?再说,人家长什么样子你都看见了,有什么不行嘛?要不……这样好了,我给你露个腿吧?或者,你喜欢锁骨?我拍一个给你?” “卧槽!”于休休咬牙切齿:“道德沦丧。” 嘟!她挂了。 钟霖看看手机:“再见都不说的吗?” 霍仲南半眯着双眼泡在温泉池里,闻言,懒洋洋地抬了抬眉,“她怎么说?” 钟霖颇为惆怅:“霍先生,你真的要听?” 霍仲南没什么耐心的样子:“说!” 钟霖再一次清清嗓子,瞄他一眼,学着于休休咬牙切齿的样子,掐着嗓子说话,“卧槽!道德沦丧!” 一瓢温水泼了过来,刚好淋在钟霖的身上。 霍仲南双目发冷,“把我手机拿来。” “哦!”钟霖快要委屈哭了。从那天淋了雨开始,霍仲南对他的态度就极其不好。钟霖大概能明白是因为前阵子他欺骗他的事情,因此,不论老板怎么发脾气,他都默默地受着。至少他还能留在老板身边,而不是被发配去种红薯…… 霍仲南拿到手机,翻看了一下小鱼的留言,沉着眼皮,慢条斯理地回复。 “徒弟。为师这两天出门谈事,忙。” 发送出去—— 叮!红色的感叹号无情地嘲弄了他。 小鱼爱火锅还不是你的好友! 她把他删除了? 霍仲南:……这个女人! 居然就这样删了他?设计顾问都不要了? 钟霖再一次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老板冷眉冷眼的样子。 “霍先生。”钟霖低着头走近,小心翼翼。 “说了没事不要进来!”霍仲南冷眼剜他:“我泡澡很好看?” 好看是好看,可他又不喜欢男人!钟霖心下腹诽,不敢反驳,又不能不告诉霍仲南正事,只能硬着头皮,垂着眼睛说。 “唐文骥来了。在外面等您!” 霍仲南神色一凛。 默了片刻,他冷笑着将手机丢在一边,“知道了。” ------题外话------ 傲娇霍先生想吓一吓心爱的小朋友,突显自己的重要地位。 没想到,糖没吃到,被反打脸。 于休休:删你没商量!看谁更狠~ 第211章 和旧人叙旧(一) 十月,银杏叶开始黄了,小院里一片清凉,偶有一片黄片落下,像点缀在草地上的金色小星星。 这座小院十分静谧,几无人声。霍仲南手插在浴袍的衣兜,踩着鹅卵石和小径走过去,推门进去。 里面开着暖气,暖烘烘的,热气迎面扑过来,让他皱了皱眉头。 “主人家总算出现了。”唐文骥坐在茶台前,正在细细品尝主人的招待,看到霍仲南进来,微笑起身,把手伸向他,“你这小院不错啊。懂得享受。” “让你久等了。”霍仲南一改刚才的严肃,冷冽的面孔,微微带了些笑意,示意他:“唐叔,请坐。坐下说。” 他没有握手。 唐文骥眉头微微动了动,笑着坐了回去。 “说吧,今天叫我来是为了什么事?” 霍仲南坐在他的对面,眉头微撩,“跟您赔不是。” 这个答案让唐文骥有短暂的诧异。随即,他眉宇间又恢复了常态,“你我叔侄,就别绕弯子了。” 霍仲南一侧唇角勾起,漫不经心地说:“前阵子唐叔来找我,刚好我身体状态不太好,没有见您。唐叔心里没骂我吧?” 唐文骥喝了一口茶,“哪会?我只是担心你。外面有些不好的说法,我那会儿十分担心你的身体。” 霍仲南一笑,手指撑了撑太阳穴:“差点没了半条命。还好,阎王不收我。” “你是个有福分的孩子。老赵在天有灵,看着你呢。”唐文骥叹口气,“不过你这孩子,还是跟唐叔太生疏。以后有什么事,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你就来找我。知道没有?” 霍仲南看着唐文骥真诚的脸,笑了一下。 “还真有一件事,想向唐叔讨教。” “诶!说讨教太客气。有什么你直接说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霍仲南认真思考一下,“于叔有没有跟你提过,他想收购浮城?” 唐文骥没有应答,默认了。 霍仲南凝重了冷脸,看着他:“于叔希望低价拿下。但现在,有两三家跟我们接触过,报价远高于叔。” 听他这么说,唐文骥似乎吃了一惊。 “这浮城,不是烂尾楼吗?还有人肯报高价?” 霍仲南笑了起来,“你从哪里听来,浮城烂尾?” 这个项目前前后后投入了多少资金,唐文骥不可能不了解。 他愣了愣,望着霍仲南,笑着说:“你的意思是?让我来给你出主意?是卖给你于叔,还是卖高价?或者,你不想卖你于叔,让我帮你劝劝他收手?” 霍仲南但笑不语。 “要我说,你于叔是个实在人。你卖给他,也许价没有那么高,但最后的完成度,肯定是最能让你满意的。毕竟浮城也算是你的心血项目,要卖,肯定找个靠得住的买家,对不对?阿南你也不缺这个钱。” 唐文骥说得很诚恳。 这恍惚间,竟让人琢磨不透是真心或是假意。 “你和于叔,感情真好。” 霍仲南唇边的笑意,让唐文骥心里一突,有点凉凉的感觉。 他愣了愣,“你这是不相信我的建议?哈哈。阿南啊,你还是太年轻了。唐叔这些话,都是掏心窝子的啊。” “我相信。”霍仲南点点头,又补充:“我只是羡慕。” “羡慕?” “替我爸爸羡慕。” 说到过世的父亲赵曜选,霍仲南眼底明显浮出一层冷意。 “如果他在,大概也会和唐叔、于叔一样。” “那是肯定的。”唐文骥说:“说起来,当年我和你父亲的关系,可比跟你于叔亲近多了。我俩同一批下乡,同一天到达于家村,又刚好分到一个宿舍,说是亲如兄弟也不为过。” “那于叔呢?”霍仲南状若不经意地问。 “于叔?”唐文骥似乎不解。 “他和我爸关系好吗?”霍仲南问。 “他们啊!”唐文骥低头喝茶,眉头轻轻蹙着,似乎在思考,好半晌才说:“他们应该没有什么交情。” 说到这里,唐文骥笑了起来。 “那时候,你爸是高级知识分子,于大壮就是个草根土农民,两个人不搭嘎,说不到一处。而且,你可能不是太了解,你爸年轻的时候,很有几分傲气,嗯,用你们现在年轻人的说法,就是——高冷。一般人他不爱搭理。” 霍仲南说:“不好相处。” “哈哈,不能这么说你爸爸。”提起年轻时代的往事,唐文骥似乎有点兴奋,眼睛里都闪着光彩,“他只是话少,不爱和陌生人交往,但为人是真的善良,哪个老乡家里需要帮忙,他肯定是第一个赶到的。实在人。” 转念,他又望着霍仲南,眼里充满慈爱的笑意。 “你今天找我来,想听的,就是这些吧?” 霍仲南微笑:“瞒不过唐叔。” “想你父亲了?”唐文骥脸上的笑容扩得更大, 却在这时,听到霍仲南说:“今天是他的忌日。这个院子,是他生前修建,准备用来和我妈一起养老的。” 唐文骥的脸,微微变色,眼神下意识望向四周。 “屋子不错的,老赵好眼光。” 霍仲南没有放过他脸上任何一点情绪变化,见状又是一笑。 “他就是在这个房间里,咽下的最后一口气。” 唐文骥回过头,目光诧异。 霍仲南似笑非笑:“唐叔,吓到了?” “唉!”唐文骥摇摇头,叹口气,“你该早些告诉我,你看我什么都没有准备,就这样空着手过来了。希望老赵在天有灵,不要怪我。” 一杯茶慢慢拿下,又慢慢落在茶台上。 霍仲南脸上的表情,半分不变。 “唐叔客气。这都十几年了,我都快忘记了。” “唉!” 唐文骥今天总是这样叹气,“老赵真是太不值当了。当年听说这事,我都不敢相信,他年纪轻轻怎么就……怎么就去了呢?” 赵曜选的死因,几乎没有人清楚内情。 当年霍家对外声称是意外,但到底是什么意外,怎么发生的,没有人知道。 唐文骥的眼睛里,适时的流露出了疑惑。 可是,霍仲南没有打算为他解惑的样子,淡淡一笑。 “唐叔不知道?” 第212章 同情牌都打出来了(二) 他的反问,让唐文骥明显一怔。 “我只听说是一个意外?” 霍仲南抿了抿唇,目光冷冷一闪:“我也是这么听说的。” “嗯?”唐文骥狐疑地看着他:“你不在现场?” “我在。”霍仲南冷冷扫他一眼,“我就坐在这里,坐在他的对面。” 坐在他的对面? 唐文骥现在就坐在他的对面。 那他的位置,岂不是……? 也许是被霍仲南的描述瘆住了,唐文骥脸上有刹那的惊悚。 “你就在现场……怎会不知道情况?” “他告诉我。是个意外。”霍仲南眉峰微蹙:“你说得对,他很善良。他让我不要埋怨任何人。” 唐文骥似乎有些疑惑,一眨不眨:“任何人是指?” 霍仲南微微一哂:“于家村人。” 唐文骥看着他微笑的面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明显从霍仲南的视眼睛里看出了刺人的讥诮,以及嘲弄。 避无可避。 唐文骥坦然地看着他,“于家村的事,你都知道了?” 霍仲南默认。 唐文骥想了想,又问:“别人告诉你的,还是老赵自己告诉你的?” 霍仲南眯起眼睛,“如果唐叔有时间,也可能再给我讲一遍。” 好半晌,唐文骥没有动静。 他似乎在犹豫,又似乎在想要怎么开口。 霍仲南也不催他,漫不经心地喝着茶,姿态慵懒,闲适,就好像在品尝无上美味。 良久,唐文骥轻叹一声:“原来这才是你找我来的目的。你知道你父亲在于家村那件事,也知道是谁导致了那件事的发生。” 霍仲南淡淡看他一眼,看不清情绪,“要不我能找唐叔帮我出主意?” 唐文骥沉默,抿紧了嘴角,略略思考,又是重重一叹。 “你心里是不是怪你于叔?” “唐叔觉得,我该怪吗?” “不该!”唐文骥回答得毫不犹豫。 说完静了半分钟那么久,他站起身亲自为霍仲南的杯子里添了些水,然后坐下来,与他对视着。 “当年的情况,太过特殊。在那样的大环境里,人的思想,意识,处理方式,还有人和人的关系,都和今天的我们不一样。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很难理解我们这一辈人。阿南,那不是一个好的年代,更不是一个值得缅怀的年代,那个时代的人,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霍仲南说:“这么说,我父亲的事,确实是于叔做的?” “可以这么说,但这么说并不完全对。” 唐文骥没有犹豫,把当年的情况又和他说了一遍,不褒不贬,和权少腾调查得到的情况大抵差不多,甚至多了几分霍仲南意料之外的真诚。如果他不是赵曜选的儿子,不了解赵曜选,如果单单只是一个局外人,肯定能被他说服。 “时代的无奈,社会的悲歌,不是一句两句话说得清楚的。阿南,如果你是为了这件事情放不下,那唐叔真的得劝你放下。在那个年代,你父亲只是一个社会的小缩影,受伤害的不止他一个人。我,我们这一代人,都是炮灰。” 可你们都活着。 霍仲南冷笑一声。 “我了解了。” “你和休休分手,就是因为这个?”唐文骥突然问了一句和事情无关的话题,眼神里写满了担忧。 霍仲南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一笑:“是。也不是。” 唐文骥深深吸气,点点头,无奈地说:“你能敞开心扉和唐叔说起这件事情,证明你还是愿意放下。老一辈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于大壮当年还没有和苗芮结婚,休休都没出生,这些事跟她就更是没有关系了。” 他突然打了个哈哈。 “休休和绪宁的事,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从私心里说,我是很认可这个儿媳妇的,按说,我应该劝你放下她,不跟她好,这样她才可能嫁给我儿子呢。可是,唐叔不能这么干。休休是个好女孩儿,如果你们还有情,就不应该放弃他。这就是唐叔的建议。” …… 中午,霍仲南请唐文骥吃了个便饭。 顺便在这座小院里,请唐文骥观看了赵曜选留下的一些私人物品。 不知道是不是触景伤情,唐文骥看到赵曜选留下的那些和于家村有关的东西时,当场泪如雨下。 这伤感发自肺腑,很打动人,几乎把陪同的钟霖都惹哭了。 送走唐文骥,他回来就问霍仲南。 “霍先生,你还怀疑他吗?” 霍仲南一个人坐在茶室里,面对着一壶清茶,目光寂静而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和那老狐狸说起这些。我们要调查他,暗地里调查就是了,这么一问,把事情都摊开在台面上,哪里还能知道真相啊?他肯定会警惕。” “呵!”霍仲南冷笑:“天真。” “嗯?”钟霖困惑地看着他。 “你以为我不说,他就不会警惕了?”霍仲南声音凉丝丝的,几乎没有情绪,“这叫打蛇探路。” 打蛇探路? 有这么一个词么? 钟霖想了想,没找出这个词的毛病。 “可是你为什么要引导他,让他以为你怀疑于叔?” “不怀疑于叔,难道怀疑他吗?”霍仲南剜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脑子。” 钟霖双眼一亮:“这么说,你就是不怀疑于叔了?” 霍仲南的脸微微一暗,“我没这么说。” “……”那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个失忆的老板,比以前更难让人琢磨明白。 以前的老板没有心,还有情。现在这个老板到底有没有心有没有情,谁也不知道。 “是人是鬼,总得拉出来遛遛才知道。” “哦。”钟霖垂着眼皮,弱弱地说了一声:“那于休休呢?” 你遛了人家的爹,还想娶他家的女儿吗?到底谁天真。 提到于休休,霍仲南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黑眸有了变化。 “我有分寸。” 钟霖偷偷瞄他一眼,不敢吭声了。 有什么分寸啊!今天那通电话,不要太幼稚。 钟霖正准备教老板几个追女人的正确打开方式,就听到老板冷飕飕的声音,“你出去吧。” 他这么说,就代表要一个人静一静了。 钟霖看了看他阴晴不定的脸,一声不吭地默默出去,顺便关上门。 霍仲南瞄到他离开,淡定的表情秒变,慵懒的姿势也严肃地坐直了,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急切地掏出手机,在微博上给于休休发了两条私信。 “小鱼,怎么把师父微信删了?”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懂不懂尊师重道?” 对方没有回复。 霍仲南等了许久,私信一直显示“未读”状态。 是了! 谁会没事看着私信呢? 就像他一样,设置就是不提醒。 霍仲南发了最后一条:“微信开门。” 然后,他就去微信加于休休的好友,“小鱼开门,是我。” 于休休看到南言申请加好友的消息时,刚从食堂回到办公室。 她有点犯困,打个呵欠,直接拒绝。 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于休休正准备找资料,某人居然厚着脸皮又来加第二次。 “抱歉,前两天有急事。没有及时回复你。生气了?” 于休休抬高眉头,拿着手机,把每个字都认真看了一遍。 嗯,这次好像真诚一点了,字也明显比平常打得多。但还是不够。 于休休再一次拒绝。 这一回,一直等到她下班回家,南言都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噫,得罪了?放弃了? 于休休百无聊赖地刷着网页,心里乱糟糟的。 这个时候,她看到了微博上南言的私信,想了想,还是没有理会他。 不过,霍仲南看到了私信提示“已读”。 半分钟后,于休休就收到了南言的第三次好友申请。 “小鱼,今天是我父亲忌日。我想和你说说话。” ------题外话------ 晚安! 第213章 酸味儿令人不喜(一) 于休休把南言加回来,看到他说的第一句话,就开始后悔这个决定了。 “徒弟,过河拆桥是行业大忌!” 不是说今天他父亲忌日心情沉重思想包袱放不下想和她说说话的吗?怎么上来就追责? 于休休:“我不介意再送你一张飞机票。” “狠!”南言的聊天淡淡的,从字面上很难看出他的情绪,“一个桑林村就满足了?下次遇上榆林树,桉林村,柏林村,你怎么办?” 呵呵!她于休休是那么市侩的人吗?还是他以为他的价值只有这个名头上? 于休休酸酸的说:“大不了再找个别的师父呗。这个师父不爱理我,发消息不回,总会找到愿意理我的人。” 南言:“小朋友,要讲道理。” 小朋友? 于休休心里怪异地甜了甜。 不管他是霍仲南还是南言,她都很吃这一套啊,怎么办?她怎么是个这么好哄的人呢?于休休气得敲脑壳。最气的是,钟霖电话里说的事,又不能找他质问。 她憋得难受。 “什么道理?小朋友,就是不讲道理的。” “……你是对的。” 于休休哼声,脸上又浮上了笑意。 “你不是说想和我说话吗?就是说这个?” “我愿意听你说。说什么都行。” 南言的情绪好像确实不太高。他的家庭情况于休休是知情的,父亲对他的影响太大,忌日这么重要的日子,也不可能随便拿来说谎。于休休犹豫一下,终是压住了心里的酸味儿。 “好吧,我就可怜可怜你,陪你聊聊。” 消息发出去,她觉得不妥想撤回,可是准备撤回时,又觉得那样反而引来他难过。于是作罢,干脆找个话题聊起来。 ——桑林村工地。 这个单子是因为有南言的参与才接下来的,而且南言也像他当初承诺的一样,对她的设计给出了意见,甚至亲自指出了几处他认为会在施工后出现问题的地方,供她和客户讨论,再操刀修改。 说起这个,于休休话就多了。 从开工时候vivian直播,到那奇怪的八个客户。 她像是琢磨世界谜题一样把八个人的信息告诉南言,还有她和谢米乐那些共同的疑问,最后给出一个难题。 “师父,你说能让八个不同性格,不同职业,不同三观,甚至看不出有多么深厚交情的人执意买房合住一起,最有可能的原因是什么?” 南言没有回复。 于休休以为他要思考,等了好一会儿。 三分钟过去,南言还是没回。 “是不是徒弟太多了,应付不过来?” 这话莫名发酸,于休休自己并没有察觉,因为她能感觉到的只是愤怒。那个什么看大腿看锁骨的女网友,肯定是比她会撩了。那王八蛋是不是又被人勾走了—— “叮!”消息传过来。 于休休仔细一看。 那居然是一张详细的人物关系图。 南言把八个人的资料画在同一张图上,然后在下面写了最后的分析。 “世界上最稳固的关系,利、欲、情、仇,无外如是。” 利、欲、情、仇,确实可以把人永久的捆绑一起,生意伙伴,婚姻关系,亲情友情,都逃不过这个定律。 于休休点了点头。 点完想起他看不到,她笑着打字。 “你觉得他们是哪一种?” 南言:“可能是其中一种,也可以是复杂交错的几种。” “听你这么分析,我更好奇了。” 人的好奇心就是这么被勾出来的。于休休和南言讨论起来,明知道没有结果,也不会知道真实的答案,还是说得津津有味,就像分析一桩案子,抽丝剥茧,旁征博引,她发现,某人不仅建筑设计了得,居然对心理学也有研究。 两个人一直聊到深夜,还没有困意。 这时,另一条微信进来。 于休休点开一看,是霍戈。 “我可以找你聊一会?” 于休休抬抬眉,“没空。” 霍戈:“不留情面。于休休你这个人很坏,你知道吗?” 于休休:“我怎么啦?” 霍戈:“知道我是冒着多大风险来告诉你这个消息的吗?而且是为了你,结果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算了算了。再见。” 为了她?于休休的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了。 她顿了下,发了个甜甜的笑容:“霍总监你知道我为什么说没空吗?因为我要花时间去想想,要怎么夸你啊。像你这么好的人,平平无奇的彩虹屁,是对你的亵渎。我必须想清楚,要用什么词跟你交流才符合你的才华。” 霍戈那张俊脸快笑成盛开的山茶花了。 “那你想好了吗?” “已经夸完了,刚才那句,您可还满意?” “得了吧。说正事。”霍戈既然找她,就知道她于休休是个什么样的混蛋女人,怎么可能真和她较真?要较真,他早八百年就气死了。 “那个张怡是个同妻,你知道吗?” “同妻?同妻是什么啊?”于休休没搞懂。 待霍戈解释了,她才恍然大悟。这相当于也是侧面佐证了她那天的猜想。果然秦风和刘岩宇关系不正常么? “这个也没什么吧。客户的取向和感情问题,和我们好像也没有关系。我们只管装房子,管人家喜欢什么人呢?” 于休休说得大义凛然,却不敢告诉霍戈,她已经和某个男人八卦了一晚上。 霍戈说:“同妻当然没什么,只要她自己愿意。现在我了解到的情况是,她婚前就知道秦风的性取向,甚至,她就是为了给唐文骥生孩子,这才嫁给秦风的。换句话说,秦风就是个挡箭牌,而他们彼此,都知道这层关系。你说玄不玄?” “玄是玄了点,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如果我说,秦风的企业因此得到了唐文骥所在银行的大笔贷款呢?” 于休休指尖一抖,突然明白霍戈为什么说冒着风险了。 谁都知道于家和唐家的关系,而且最近于大壮因为浮城和唐文骥联系也很紧密。而霍戈虽然没有摆明说,可字里行间已经直指唐文骥有问题了。 于休休:“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霍戈:“我是觉得桑林村这事,起了这么个劲爆的开头,后面可能不太平静。你得小心点,要注意规避风险。” 于休休问:“什么风险?” 霍戈说:“不要垫资,一个阶段完了,要马上结算。还有就是,一定要注意施工安全。” 大晚上的就为了告诉她这个? 于休休抿了抿唇:“你今天咋这么道义?你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说吧,你有什么企图?” 霍戈:“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好。我想要你——” 于休休:“你要死啦?” 霍戈:“不好意思,大喘气了一下,字没打完就手抖发出去了。我想要你帮我在令尊面前美言几句。听说大禹要收购浮城了,后期我们可以合作啊。你一个小鱼是吃不下浮城那么大的装修工程的。我们两家联手,怎么样?” 这人真是头老狐狸,想得真远。 浮城还没买下来呢! 于休休哭笑不得:“八字没一撇。到时候再说。” 霍戈:“不。一撇已经画出来了。你很快就能听到消息,贷款稳了,盛天也已经有意向卖给你们。” 于休休奇了怪了,“你咋知道?” 霍戈有点得意:“别问我是哪里知道的,哥人脉宽,兄弟多。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于休休确实有点佩服霍戈这张嘴,还有他可以通天的人脉。 她笑了笑,随便敷衍两句,和他道了晚安,等回过头来才发现南言发了好多的信息。 “来了来了,刚和一个朋友聊点事。”于休休赶紧回过去:“师父,你现在的心情,是不是已经好多了呢?” “什么朋友?”南言的关注点有点偏。 于休休勾起了唇角:“一个同行的帅哥。怎么,吃醋啊?” 聊天框里显示着“正在输入”,可是好一会儿,没有了。于休休又等了片刻,才等来他简单的几个字,“我不爱吃酸的。” 哼! 于休休说:“哦,那我再去跟他聊会,你早点休息。” 南言:“我刚尝了尝,酸味确实令人不喜。” 哈哈哈!于休休的嘴角疯狂上扬。 ~ 第214章 一个别扭的人(二) 次日去公司,于休休先去了于大壮的办公室。 大清早的,于大壮满脸喜气,特地刮了胡子,换了衣服,收拾得精神抖擞,几颗大金牙都亮了几分,一看就是有好事。于休休本来准备把霍戈那里听到的消息告诉他。现在看来,觉得自己可以不用说了。 “爸爸,你要出去?” 于大壮喜上眉梢,眼角皱纹弯弯。 “去一趟银行。” “谈好了?” “差不多搞掂了!”于大壮理了理衣服,斜她一眼,喜滋滋地说:“告诉你妈,我晚上要回去吃饭,多搞几个菜,盐焗鸡可以有一盘。” 嗤! 于休休忍俊不禁:“老于你这是膨胀了啊,自己什么家庭地位,不知道么?” 于大壮嘿嘿直乐,“你妈心里可喜欢我回去呢,别以为我不知道。” 于休休还想说什么,他已经拿着手机出门了,边走边接电话,急匆匆的样子。 公司的事,于休休是从不插手的,她和苗芮一样,从小到大都习惯了依赖爸爸。所以,不论大禹要做什么决定,她都不会干涉爸爸的决定。更何况,哪怕她不懂做生意,也明白大禹能以那么低的价格购入浮城,干得好就是一个大票,就是逆袭封神的机会。 中午,好消息就传来了。 盛天同意了大禹的收购意向,现在只差具体合同条款的协商了。伴着这个好消息而来的是银行也同意了放款,只要买卖合同到手,就可以做抵押了。 这是件大事,整个大禹都十分振奋。 老规矩,食堂加餐。 小鱼和大禹虽然分成了两个不同的公司,可食堂共用,员工们心里也明镜似的,说是两家,其实还是一家。大禹的喜事,就是小鱼的喜事。 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似的,于家村水库人群里有人在恭喜于大壮,还有人在变相的讨要红包。 于休休以为爸爸会出来发红包,毕竟他的性格就是这样乐善好施的。 没想到,第一个发红包的人是唐文骥。 “祝贺老于喜提浮城。” 红包很大,全员兴奋。 于大壮出来了:“多谢兄弟们,往后还要倚仗大家多多帮衬。” “于叔,别的不说,给我留个总经理的位置就行。只拿钱,不干活的那种。”有人开起了玩笑,于大壮也没客气,直接骂那小子。 “做什么美梦呢,你于叔也是要搬砖的。” “那就发个红包好了。要大的!” “你小子。” 于大壮发完红包,就遁了。 谢米乐这时凑到于休休的身边来,“你没发现吗?群里有些人越来越讨厌了。看着那嘴脸,就烦人。” 她和她父亲谢晋原都在群里,只是很少说话。 “有什么办法呢?”于休休笑了下,换了个话题,“下午你有什么安排?” 谢米乐白她一眼,“我还能干嘛,继续给于总您打工呗。” 于休休敲她,“下午我去城市春天。桑林村那边,你和高经理盯着点儿。” 她没有忘记霍戈的叮嘱,又把那些话原封不动地转告了谢米乐。 “没问题。”谢米乐想了想,说:“那我等会儿过去一趟好了。我们兵分两路。” ~ 城市之春已经到了收尾阶段。 丁跃进早已不过问装修的事情。于休休听说,他最近谈了个小女朋友,偷偷摸摸地瞒着丁曲枫,大抵也没有精力管这边了,大事小事全凭丁曲枫做主。 一开始装这个房子,丁曲枫是为了满足母亲的愿望,可是耗费的精力多了,装着装着,她渐渐就投入了感情,每天找于休休无数次。 有时候,于休休觉得她都快成丁曲枫的私人顾问了。 还是不给钱的那种。 于休休急匆匆赶到城市之春,丁曲枫正在看工人们往里搬淋浴房,马桶等物。 这幢别墅,十个卧室,有十二个卫生间。每一个单项装修都非常费时费力。丁曲枫又是个极其讲究的人,稍稍不对,就要推倒重来,虽说装修的费用高,但操的心,也是其他单子的倍数。 “你来了?”丁曲枫看到她,抱起双臂。 从于休休认识她那天开始,她的表情好像就没有变过。不屑、轻视,高高在上,又有不得不低下头应付的无奈。 于休休很难形容这样的丁曲枫,不过接触久了,熟悉了,也就那样。一个自视甚高的白骨精,把个性写脸上,正常。 “曲枫姐。”于休休保持微笑,朝她点点头,进门在客厅里转一圈,赞叹,“好房子就是不一样,这真的漂亮啊!等软装到位了,肯定会更好的。” 丁曲枫从她背后跟过来,“你是在夸自己吧?” “哈。”于休休回头,朝她眨了眨眼,“也可以这么说。设计新颖,风格够IN又够艺术,红叶老师的气质和想法在这里得到了完美呈现。我对自己的设计,还是很满意的。” 她以为丁曲枫会怼她。 可是好久,她都没有出声。 于休休奇怪了,转头,发现她脸色不好。 “曲枫姐,怎么了?不舒服?” “你才不舒服。”丁曲枫没好气。 “你怎么知道的?”于休休满脸吃惊的样子,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这几天有点感冒。一直没有好透。咳,咳咳咳!” 说咳就咳! 尽管她捂着嘴,丁曲枫还是退了几步。 走到窗边,她看向正在做绿植的园子,沉默了片刻,“昨天开庭了。” 于休休停下脚步,站在屋中间。 判决结果如何,她突然有点不敢问。 丁曲枫今天的情绪这么差,相必是不太乐观了。 “死刑。”丁曲枫的声音略略沙哑,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这两个字说出来。然后,盯着于休休,又是一笑,“她当庭表示不上诉。” 于休休紧抿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种人命案子,她认为以自己的智商,给不出丁曲枫什么建议,如果只是单纯的安慰,又太过虚伪。 她还是太年轻了。 只会站在那里,满脸难过地看着丁曲枫。 “怎么不说话?”丁曲枫逼近她,冷笑着问:“看你这样子,是不是已经忘记她了?忘记了她对你的恩惠?” 恩惠这两个字,让于休休很尴尬。 那些名画和珍藏,她是喜欢。可她自认为没到非要不可的地步,即便它们可以值很多钱。 “曲枫姐。”于休休微微一笑:“如果红叶老师告诉我,这是她给我的恩惠,我一定会拒绝。” 丁曲枫被她堵了话,脸色一变。 于休休勾了勾唇,“我更愿意承认这是一种传承。因为这些东西,我不会用来换钱,不会出售。所以,它们对我其实是没有金钱价值的。而且,我还要为了它们付出劳动,付出金钱。要保管好它们,也是需要花不少钱的。” 丁曲枫生气了,“你的意思是,还累着你了?” “我没这么说。”于休休莞尔一笑,“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好好反省。为什么红叶老师愿意把心爱的宝贝托付给一个外人,也不愿意留给她的亲生女儿?” 丁曲枫变了脸色。 “我还是那句话。”于休休说:“只要红叶老师愿意,我随时可以还回来。”她瞥一眼丁曲枫,“至于有没有本事改变自己,改变红叶老师的决定,就是你的事了。” 丁曲枫被怼得哑口无言。 母亲的偏心,让她很伤心很生气。 而于休休的质问,就像戳心窝的刀子,刀刀见血。 “尾款是不是不想要了?”丁曲枫突然冷冷勾唇,冷眼看着她,试图在气势上打压,“就你这样的服务态度,我完全可以拒绝支付尾款。” “随便。”于休休甜甜一笑,转头望着大厅,“对了,你那天发给我的沙发,我做了效果图,风格是搭的,就是运输成本,会不会太高了?从欧洲运过来,运费都能买一套很好的沙发了。” “不要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你不是要走高端设计路线吗?就这出息?”丁曲枫嘲弄道:“我有钱。不缺。” “哦。”于休休严肃地点点头,又是一笑:“那把尾款结了吧?” “这不还没有装完?你急什么?” 丁曲枫不满地哼声,于休休不想跟她计较,轻轻揽了揽她的胳膊,“改天我陪你一起去看红叶老师。劝她上诉。” 上诉才有改判的可能。 不上诉,连一点希望都没有。 做女儿的心情,于休休懂。 她话音未落,丁曲枫当即红了眼。 “谢谢!” 于休休抿嘴,给她个安慰的眼神。 “我快成孤儿了。”丁曲枫说:“我想不通。这才多久?妈妈没了,爸爸有了别人。你知道吗?爸爸的新女朋友,怀孕了。” 于休休怔住。 她一直以为丁曲枫不知道。 没有想到,她比自己还知道得多。 丁曲枫笑了笑:“当年我奶奶就想为丁家添个孙子,可我不争气,变成了个姑娘。他们嘴上不说,可心里是失望的。” 说到这里,她拂了拂短短的头发。 “看到没有?这样的我?像不像个男人?” 于休休第一次见到丁曲枫,就觉得她有点飒。干练的短发,中性的小西装,就是典型的精英。经她这么一提醒,她这才发现,确实从来没有见过丁曲枫装裙子,做女性打扮。 “现在好了,他们老丁家,终于可以添个孙子光宗耀祖了,再也不会断子绝孙了。” 丁曲枫笑了起来。 那表情有点瘆,是难过,也是冰冷的恨意。 “曲枫姐。”于休休走近她,“如果我劝你不要难过,是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是。”丁曲枫剜着她,似是想笑,可是嘴唇抽搐再下,没有笑出来,就成了一个扭曲的弧度,“你知道我很羡慕你吗?” “我?”于休休想了想,点头:“我是值得人羡慕。” “你的父母都那么的爱你。霍仲南……”似乎说到这里于曲枫才想起来,他们已经分手的事情,心气顺了一点,又瞥向于休休。 “虽然你们没在一起了,但是,你肯定是他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而且,我总觉得,你们还会在一起。” 于休休一怔,轻笑。 “这是谁给了你这样的信心?” “你!”丁曲枫直言,“你身上有一种光。尽管我很不愿意承认,尽管去回避,去打击她,甚至虚伪地鄙视你。但你确实很好。” “……” “为什么不再努力一把?” 丁曲枫反过来劝起了她,“我相信,只要你肯再朝他走进一步。他就还是你的。” “哈,别开玩笑了。”于休休低头捋头发。 “相信我。我认识他二十多年了。” 于休休耸耸肩膀,“我们再走走,看看还有没有问题,有没有哪里需要改的?” 丁曲枫看着她,“哼!走吧。” 两个人又在别墅里走了一圈,从屋内走到园子,顺便交换了一下软装意见。于休休原想建议她找个专业的软装搭配师,但是丁曲枫拒绝了。 “就按最初的设计来,她喜欢的。” 于休休点点头,拿出个小本,把丁曲枫说的问题都记下来,然后发给了吴经理。 待到下午三点半,于休休和丁曲枫分手,刚开车离开,就接到谢米乐电话。 “休休,这边打起来了。” …… ------题外话------ 于休休:认真搞事业的我,是不是贼可爱? 霍仲南:还是搞别的可爱。 于休休(怒):信不信,我搞你? ……某人拼命花孔雀,满脸写着“来搞我” 第215章 庭院水景也要撕(一) 做装修,就是与人打交道,与不同的家庭打交道。 于休休入行时间不长,但接触了各种各样的人,还真没有见过比桑林村这里更奇葩的。 一群合计好了要“组队群居”的好朋友,在房子装修初期就抛弃了“友谊”,撕破脸打起来,体面全无。 于休休汽车还没有停下,就听到里面传来男人的咆哮和女人的哭声。 “刘宇岩,你是哪家的?你帮着人家说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装这房子,咱们吃多少亏?你不知道啊!我今儿就想问问你,是不是张怡那小妖精勾引你了?事事顺着人家,你姓什么知不知道,你老婆是谁,你知不知道?” 中气十足。 嗯,这个是退役运动员赵玉琪。 接着是刘宇岩低低的解释。 然后于休休听到秦风的咆哮,“赵玉琪,你别胡说八道。” “哟,说你们家张怡不乐意了?你把她当宝似的供着,人家可没给你脸,秦风,头顶青青草原你真把它当环保了?” “你他妈的!血口喷人!” 鸡飞狗跳里,夹杂着vivian娇滴滴的直播版劝架:“别闹了啊打到人了,哎呀人家刚做好的发型,你扯到我了。” 还有她男朋友James夸张的“OMG,盘他,盘他!” 这都是一群什么奇怪的生物? 他们往后要真住在一起?不是为警察叔叔增加负担吗? 于休休走进去,马上成为目光焦点。 各个觉得自己有理的客户,都围着她要道理。 “当初是不是说好了庭院水景开在左边的?设计图上是这么的没错吧?”赵玉琪声音比谁都大,可能和刘宇岩闹别扭了,满脸写着不高兴。 “于老板,你来说说道理。怎么能说改就改呢?” 于休休还没有闹懂为什么吵。 她示意他们稍稍安静,就望着谢米乐。 “怎么回事?” 谢米乐旁边站着这个项目的高经理,他让于休休过去,拿出设计图来,指了指庭院水景,又指了指了相对应的地面。 “我现场看了下,这个地方有一块大岩石,造不了水景。”他拿了工具,蹲身把被挖土机刨开的地面翻给她看,“这岩石很坚硬,如果要把整块移开,耗时耗力,很不划算,所以我建议在不改变设计图的情况下,左右调换个儿,把水景造在右边。” 对整个大环境来说,水景调换方向影响不大,但是对业主来说,影响就不一样了。 因为左边那里是赵玉琪和刘宇岩家,右边是秦风和张怡家。 高经理拿不了主意,就让客户过来看现场,再商量解决办法。结果吵吵闹闹半天,谁也说不服谁,居然打起来了。 别看秦风是个男人,打架根本不是运动员出身的赵玉琪对手。可是,刘宇岩没站在自己老婆那一边,而是一直阻止她,帮着秦风。 这让事情雪上加霜。 赵玉琪撕破脸不要了,大声怒骂:“那天哄我说在工地上,害得我左等右等等不着人,结果是去医院探病去了。刘宇岩,你妈生病找不着你,你去探别的女人的病?你要脸不要啊?” 赵宇岩胀红了脸,拽着她的手腕。 “别丢人。走,我们回去再说。” “回去说什么?事情还没有解决呢,我凭什么走?”赵玉琪咬牙切齿,“呵,怪不得死活要跟人家住在一块来。我就说嘛,市区住着不好吗?跑这荒郊野外,花这么多钱。刘宇岩,你早就存了心思的吧?” 刘宇岩低低的吼,压着火说:“你讲道理。这不是我们当初商量好的?不是你说这里空气清新,有田有地,很适合养老?” 赵玉琪:“呸!那是我被你哄的。” “各位,各位!听我说一句好吗?”于休休来这儿不是听人家唠家长里短的,主要还是想解决事情。 庭院水景的位置不确定,影响工人施工。 几个冷着脸停下来,vivian的手机又对着她拍视频。 于休休看过去:“麻烦把手机放一下。” vivian有些不情不愿,可做这行也要讲规矩,人家不情愿拍,她不敢强求。 她刚把手机放下,就听到池月说:“既然大家决定住在一起,装修都已经开始了,还是要以和为贵。将来还要做邻居,要是这点小事都商量不好,我真心建议你们,这房子还是别装了。前提投入的钱也不多,适时控制风险,减少沉没成本。” 这么良心的建议,不从装修公司老板的身份出发,而是实实在在为客户考虑,于休休觉得自己毫无毛病。 没有想到,几个奇葩居然枪口一转,全都冲她来了。 “我们花了钱为什么不装?” “我们的相处方式就是这样,我们住在一起,早就想好了会有摩擦和矛盾。不装了是不可能的。你还是好好给我们想一个两全其美的设计方案吧。” “对!这还是你的责任,做设计图的时候,为什么不说这里有块石头?” 于休休站在那里宛若被雷劈。 以前这里的老院子是水泥浇出来的,坑坑洼洼不太平静,久不住人,裂开的地面长满了杂草和青苔,她哪儿知道,把地面刨开会遇到一整块坚硬的岩石? 装修方案其实只是个预案,装修过程中会遇到各种未知的困难,这个方案都是要适时调整的。一般不需要设计师说,客户都会配合,甚至主动想办法解决。 可这个项目情况特殊。 它不是一个客户,也不是只有一家人。 公共设施,涉及到四个家庭的共同利益,意见不统一,就会很麻烦。 于休休头都大了,脑子里还是那个老问题。 既然合不来,为什么要住到一起找罪受? “对不起。”于休休首先道歉,不管什么情况,客户总是对的,然后,她再指出客户的不对,“都怪我之前没有挖地三尺勘探清楚地质问题,我的错。” 这反话说得赵玉琪终于闭了嘴。 于休休说:“如果装修还要进行下去,我们要做的,还是解决问题。” 赵玉琪哼声:“你说什么解决?” 秦风看了看她,“我们对水景没有需求,并不想跟她争。老实说,我还更喜欢我原来的设计,小亭花圃小径香园呢。” 这时,谢米乐走过来,“那要不这样,你们索性把房子换换?从左换到右,不就解决了吗?” “那不行!”赵玉琪更加不满意了,“我们那套二层有个小平台,我要用来做健身阳光房的,他们那个方位我不喜欢,下午才能晒到太阳。对我这种早起锻炼的人来说,不友好。我就住这边。” 得! 你大姐什么都要最好的。 于休休看到刘宇岩想发怒又不得不克制的样子,突然有点同情他了。 怪不得会喜欢秦风。每天面对这么泼的老婆,最后大概率会真的想要清净,认可“同性是真爱定律”了。 于休休沉默片刻,回头问vivian两口子。 “你们的意见呢?” vivian哈了一声,指了指天空,“我们住楼上两层,水景在哪儿和我们没关系,就不发表意见了。” James认可的点头,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看来问题的关键还在赵玉琪身上。 “赵姐。我给你两套方案,你看怎样?” 赵玉琪撇着嘴,“你说。” 于休休说:“一是水景换到右边。二是把地下的岩石起走,但这个费用可能会比较高,得算在增项里面。或者由您和刘哥你们家承担。” “增项?” 装修业主听到增项就头痛。 赵玉琪的声音果然拔得更高了,“你抢钱啊?哦,搬块石头也要算钱?你当我们八千万的装修费是草纸啊?你们装修公司可真会儿玩啊!全是套路!” 当年于休休还是于小姐的时候,肯定转身就走了。 现在的于休休是小鱼公司的于总了,不得不赔着笑脸给她解释。 这不是搬一块石头那么简单,他们是装修公司,不是搬石头公司,这个他们也得请专业人士来爆破,或者采用别的处理方式,也是需要花钱的。 然而,不论她怎么说,赵玉琪就是不同意了。 争到最后,秦风似是听不下去了。 “这个钱我来出。搬。” 第216章 吃醋打脸现场(二) 现场突然安静。 赵玉琪的神色缓和了,“哼!” 赵宇岩脸上难堪又痛苦,还有一些别样复杂的情绪。 “这不可以。不合适。秦哥,我们自己承担。” “刘宇岩。你疯啦?”赵玉琪怒吼,几乎是歇斯底里,“你是钱多烧的吗?人家有的是钱,在乎这点?你一个破教练,跟人家争什么争?” 眼看新一轮的战争又要开始,刘宇岩忍无可忍,拽住赵玉琪的手腕,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工地。 vivian呜哟一声,“又要打起来了。” James:“等等等等,我的设备呢。视频安排上,目测要火。” 于休休看了看这夸张的“二人秀”,正在想这是什么鬼朋友,马上就听到一声划破长空的尖叫。 接着,她就看到刘宇岩和赵玉琪两个人在池塘边打起来了。 都是同行高手,这一打就是武林高手过招,招招见肉。 于休休大惊失色。 谁说人家不是朋友?彼此太了解了。 vivian和James已经拍了起来,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 秦风远远看着,似是想走过去劝,可是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直到“咚”的一声,刘宇岩被赵玉琪推下池塘,他才飞奔过去。 十月的天,池塘的水可不是闹着玩的。 冷! 刘宇岩是游泳教练,当然不会在池塘里翻船,可是,当他从池塘里裹着满身青青黑黑的东西狼狈的上岸时,还是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声音都开始颤抖了。 “离婚。我要跟你离婚。” “离婚?好得呀,我到要看看你怎么离?” 赵玉琪抱着双臂看湿漉漉的刘宇岩,一脸鄙视。 就在于休休为自己的工程款担心,害怕事情有变的时候,只见刘宇岩紧攥的双拳松开了,走过去轻轻揽住赵玉琪,声音都温柔了下来。 “我们回家说。” …… “要是这些人没病,那一定是我有病。” 回去的路上,谢米乐找于休休吐槽不停。 她来得早,知道的比于休休更多,一副三观被震碎需要重建的样子,夸张的把几个奇葩客户的吵架经过描述了一遍。 “你说,这几个不就是仇人吗?他们到底为什么要住在一起?” 于休休想到了南言的话。 “大概是利、欲、情、仇中的其中一个吧。人性真是太复杂了,看不透。也许我们只看到表面呢?人家能住在一起,私底下说不定有多好。” 谢米乐怔住。 这种话在乐天派于休休的嘴里,是不常见的。 “于休休,你升级了?了不得啊!” 于休休一本正经:“请叫我小于总。” “好的,小鱼肿。哈哈哈。” ~ 于休休把谢米乐送回家,自己开车回去,洗了个热水澡,想到桑林村的事情,第一反应是打喷嚏。大冷天的掉池塘,那刘宇岩也真受得了。 她按了按脑袋,有点晕,下楼想找点感冒药,发现全部过期了,放弃。 于家人好像都很少生病?妈妈药也不备了。 上楼的时候,于休休有点头重脚轻,但并不影响她向南言分享今天的“趣事”,然后又一次祭出杀手锏。 “他们到底为什么住在一起呢?” 这个好奇心,已经膨胀到了极点,于休休快忍不住了。 南言没有回答,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苗芮今天去打牌了,还没有回家,李妈在厨房做饭,不知道于休休生病。她一个人刷了会剧,有点无聊,又接了两个工作电话,然后顺手就打给了钟霖。 “喂!” 钟霖看到她电话就紧张,于休休听到他声音却有点兴奋。 “喂!是我。” “我知道。”钟霖快哭了。 他瞥一眼沙发上的老板,清了清嗓子,“什么事吗?” “我没什么事。”于休休压低声,“就是想问你,大魔王在干嘛?” 钟霖明白了。她不是问忙不忙,她是想知道那个“露大腿锁骨的女网友”是不是在跟他一起忙。 “他啊,就那样吧。忙的忙的。”钟霖随口敷衍着,按了免提,看着霍仲南脸色,然后,就听到于休休一阵猛烈的咳嗽。 不待老板指示,他就急切地问:“你怎么了,生病了?” 于休休嗐了一声:“小事。” 钟霖刚想说话,就看到霍仲南举起手机,上面写着几个字:“吃药没有?” “咳,你吃药了吗?”钟霖问。 于休休根本不关心这个事儿,随口答道:“没有,家里没药。小感冒,也不需要吃药,我晚上捂身汗就好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捂身汗呢。 钟霖有点想笑,又看到老板的“提示板”,点了点头。 “我车上刚好有药,离你家也不远。要不给你送过来?” 啊?这个钟霖前阵子看到她就像躲瘟疫,怎么突然就变了个人似的? 于休休闹不清楚他:“不用麻烦了吧。” 钟霖说:“我刚好要去接老板,顺路,不麻烦的。” “你上哪儿接他?” “就,就那个上观。他约了人谈事。” 上观?上观可不是个谈正事的地方。 那是酒吧。 于休休磨了磨小尖牙,“那行吧。你快到了,打给我。” ~ 在等待钟霖的时候,于休休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可能是生病的原因,脸色不太好,她有点丧气。如果需要“捉奸”,这样子会不会无法颜值碾压? 要命! 她不能允许自己不好看。 于休休换了个妆容。 等镜子里的自己足够美丽妖艳时,终于等到钟霖的电话。 这个人还说在她家附近,可是她等得有够久。 于休休出门的时候,又连续打了个两个喷嚏,可是为了“美丽冻人”,她穿了件薄风衣,小短裙,丝袜高跟,很有点清凉。 下楼的时候,她已经想好了办法,怎么赖着钟霖一起去“接老板”,没有想到,拉开车门,就看到大魔王在车上,黑着脸,像谁欠了他钱似的。 于休休眼皮一跳,目光从他脸上,慢镜头似的挪到钟霖脸上,又飞快地闪回,看他两眼,“我是来拿药的。” 霍仲南皱起眉头,对她的穿着很是不悦,“你在发烧?” 今天降温了,人人都加衣服,她却穿得像春天。 可是,明明一句讽刺,愣是被少根筋的于休休听成了关心。 她摸了摸额头:“好像有一点。” 霍仲南:“……” “谢谢钟霖哥!”于休休笑眯眯地从钟霖手上接过药,又重重打了个喷嚏,然后揉揉鼻子,“那我先回去了。” 车上没有小妖精,大魔王没情况,于休休不准备久留。 可是刚走几步,背后就听到脚步声。 霍仲南走下车来,拖住她的手腕往回一拉。 “干嘛?”于休休一只手捏手机,一只手拿着药,腾不出手来打他,于是被他牢牢的控制住。 一只大手适时抚上她的额头。 “喜提发烧。” 于休休狐疑地看着他:“真烧了?” 她又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像是真的。谢谢啊,我回去吃药。” 小朋友,你是不是傻?反射弧这么长。 霍仲南黑着脸,“去医院。” “啊呀!”于休休噔噔几步,就被他拉到了车边,刚想挣扎,没有想到某人弯腰抱起她,像对待一只沙包,直接丢在后座上。 “喂!你吓到人了。”于休休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己的处境,而是指着两个吃惊的路人给霍仲南看,“人家会报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劫色呢。” “开车。”霍仲南撇头看她一眼,将她手里的药袋扯出来,丢开,“别吃了。” “这是人家钟霖哥给我的!”于休休伸手去抢,然后揣兜里,“我宝贝着呢。别丢!” 钟霖听到这话,后背都凉了。 姑奶奶,你叫我“小钟”、“小霖”、“钟助理”,叫什么都行,别一口一句钟霖哥了,他好不容易才摆脱了被红薯支配的恐惧,这是又要栽她手上啊。 霍仲南脸色果然不好看。 于休休就像感受不到他的目光,又抿了抿嘴,红着脸蛋,羞涩地说:“只有钟霖哥是真正关心我的人。知道我生病,就大老远送药来。” 钟霖:我死了!我死了! 他突然有点不太好的猜想,于休休是不是在报复她? 前阵子的冷遇,这是要变本加厉的还回去? 钟霖感觉后脑勺凉意森森,头都不敢回。 “休休啊。其实我……” 霍仲南沉下脸来。 钟霖不敢说了,但他求生欲很强,瞄向后视镜,做了个深呼吸,冷不丁问:“其实我是想来问问你。你那个朋友,谢米乐,她有男朋友了吗?” ------题外话------ 生了病的于休休可怜巴巴地走到大魔王面前,哥,那个人喜欢我!!!!他偷偷喜欢我,千里送药!!!! 钟霖:我不想死—— 第217章 大魔王登堂入室(一) 于休休想不到钟霖的求生欲这么强,太极打得这么好。可是她怎么能让谢米乐白白被他利用? “男朋友是没有。但据我所知,她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呢。” 他不要面子的吗?钟霖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看于休休目光里生出的笑和淡淡的鄙视,他突然有点不信邪。 “万一她就喜欢我这样的呢?” 于休休微笑,什么都不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去了医院,挂号,查血,等结果,然后收获了一堆感冒药,这对习惯了感冒就狂喝热水,发烧就发汗冰敷物理降温的于休休来说,是折磨。 “我很久没吃药了。” 霍仲南挑挑眉:“试试看,口味可能不错。” 于休休:“我怎么看你,有点不怀好意的样子?” 霍仲南勾起一侧唇角:“你有可能猜对了。” 这个大魔王不是大猪蹄子又是什么? 回去的路上,于休休不说话,一个人闷着头阖着眼装睡。 可能是感冒的原因,她渐渐觉得困盹,居然就那么睡了过去,混沌中,她有一种人事不省的感觉,发生了什么全无知觉。 等再次恢复意识,只觉得脑子迷迷糊糊,嗓子快干出烟来了,脑袋上却冰冰凉凉的,像被什么东西压着。 “唔!”于休休艰难睁眼。 “醒了?”霍仲南的脸出现在面前,“起来,把药吃了。” 于休休懵了片刻,发现她在自己家的卧室里,那么,霍仲南是怎么登堂入室的? “妈!”于休休扯着嗓子喊,声音出口,这才发现嗓子干得沙哑,她以为的高声呐喊,无比虚弱,“我这是,怎么了?” “发高烧。”霍仲南神色有点严肃,“要是不带你去医院,你说不定就烧死在家里了。” 于休休还是没有想通:“所以,你是怎么进我家门的?” 霍仲南低垂目:“用脚。走进来的。” 明明知道她问的不是这个。 于休休瞪住他。 霍仲南把水杯送到她的面前,又弯腰把她扶起,将药片凑到她的嘴边,“吃。” 于休休不张嘴,她不喜欢打针,不喜欢吃药,很抗拒。 “真是个娇气的小朋友。”霍仲南低笑一声,“眼睛瞪这么大?我很好看?” 于休休:“我妈呢?” “不知道。”霍仲南又往前一送,“这不是毒药,快吃。” “我已经好多了。”于休休感觉后背被汗湿透了,身上黏黏糊糊的十分难受,“我想先去洗个澡。谢谢你送我回来,你走吧。” 说着她就去掀被子,然后被霍仲南生生摁了回去。 “这么不乖。是想我喂你?” 于休休脑门嗡嗡地响。 这个人最近是吃错药了吗?阴晴不定。 “霍先生。”于休休微笑,“我很尊敬您。但是现在可不可以请你撤离我家?因为小朋友要了洗澡了。不喜欢被喂药药呢。” 霍仲南看她一眼,默不作声地转头,把水杯放在了柜子上。 于休休松口气,正准备走人,不料他突然转过头来,猛地托起她的下巴,虎口一捏,就吻了下去。 这是干什么? 于休休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看到面前突然放大的脸,本能的推拒着,张嘴就骂…… “霍仲南,你——唔!” 药片就是在这个时候塞进来的。 苦得于休休皱紧了眉头,她不想吞咽,可是霍仲南捏住她下巴脸颊的虎口十分有力,她根本就完成不了张合的基本动作。 水又一次伸到面前。 “喝。” 于休休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想说话,嘴里又苦。 她选择了先吞下药片再骂人。 “咳咳咳!大魔王你欺人太其,你跑到我家耍横,你仗着力气比我大,欺负生病弱小可怜无助的女人。你算什么男人!算什么英雄?” 竹筒倒豆子似的,于休休狠狠骂了一通。 霍仲南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又把水杯添满。 “润润喉咙再骂。” 于休休嗓音都骂破了。 不,本来就生病,沙哑不堪,这一骂,更破了。 她接过水,骨碌碌灌下去大半,嘴里还是苦。 “我很气。”于休休突然说,黑白分明的双眼里写满了委屈,泪汪汪的,带点病人的无助,像个小可怜似的,让霍仲南冷静的内心受到极大的冲击。 就是这种感动。 带点炽烈,带点狂乱,不受控制。 直到今天为止,他都没能想起和于休休曾经发生的一切。 他所知道的东西,全是来自第三者(钟霖)的讲述,以及网络上的蛛丝马迹。 但是,这种感受是真实的。 她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会忍不住的衍生出很多情绪。 比如此刻,看到她皱着眉头说很气,他就像心肝儿被人摘了一样,恨不得把星星捧她面前哄好她。 这是什么该死的意识支配? “要吃糖吗?”他听到自己问。 于休休被他过分温柔的声音怔住,愣了愣,“什么?” “糖。要吗?” 于休休一怔,“我怎么可能吃糖?我又不是小孩子,吃了药就……” 他突然伸出手来,摊开的掌心,像变魔术似的多出了一颗粮,还是大白兔的。 于休休惊了惊,拿过来,剥开糖纸就塞入嘴里,含糊地说:“真香!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大白兔?是的,我只吃这种,其他糖都是不吃的。” 霍仲南看她因为吃糖,开心得眉开眼笑,还要逞强,忍不住嘴角微抽。 “你总是这么口是心非吗?” “口是心非,不可能的。”于休休瞥他一眼,“谢了你的糖。咳咳,你回去吧。我要洗澡啦!” 于休休把卧室门打开,看到一张尴尬的脸。 钟霖。 他就在门口,端着托盘,上面有粥有水有小菜,看上去很清淡,“霍先生,李妈让我端上来的。” 霍仲南嗯一声,很自然地接过来,瞥向于休休,“先吃点东西再洗澡。” “不是。我就奇怪了。”于休休看看他,又看看钟霖,“你们为什么在我家里畅通无阻的走来走去,甚至管起我这个主人家的事情来?” “休休!你终于醒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楼道传来。 于休休风化转站在那里,然后看到谢米乐笑盈盈地走过来,轻轻扶住她的肩膀,“脸还是这么红。你知道吗?你吓死我了。快,快回去躺着!” “谢米乐。”于休休眯起眼,“你把他们带到我家来的?” 谢米乐:“是呀!” 很坦然,很好。 第218章 商业互吹必须有(二) 谢米乐看到于休休眼睛里的杀气,噗一声笑。 “大小姐,你别看我啊。你说你在人家车上睡昏过去了,人家好心把你送回来,我怎么办?让他们把你丢大街上啊?真是。” “我是不是要谢谢你啊?”于休休眼睛里有刀子。 谢米乐嗅到了不太友好的气息,摆摆手:“不用不用,我也没帮什么忙,你还是谢谢他们吧。对了,我还约了客户去看家具。先走了啊,休休,你好好休息。还有,苗阿姨已经回来了。我是特地上来通知你们的。拜!” BALABALA说完一通话,谢米乐就要走。 “谢小姐。”钟霖很客气地叫住她,“我送你吧。” 谢米乐斜他一眼,“不用麻烦嘛。” 钟霖微笑,很斯文有礼,“不麻烦。刚才特地把你叫过来,现在送你也是应该的。” “好吧。”谢米乐抬抬眉梢,并没有很抗拒,朝于休休挤个眼,“走了。” 于休休以为霍仲南会和钟霖一起离开,没有想到,他居然留了下来。 “快去快回,我等你。” 钟霖:“好的。” 于休休满头问号的看着他,“你不走?” “阿姨回来了。我下去打个招呼。” 当霍仲南彬彬有礼的出现面前时,苗芮是震惊的。 今天打牌输了钱,这是她赌场失意,女儿情场要得意了的意思吗? “阿南?”苗芮有一阵没有见过霍仲南了,略略思考,才把上一次派出所见面的情绪接上,“你怎么来了?” 霍仲南抿唇:“送休休回来。” 迎着母亲询问的目光,于休休赶紧咳嗽两声,“我感冒了,钟霖哥给我送药,然后我高烧了,他又送我去医院,再把我送回来。霍先生刚好跟他在一起。” 这主次顺序,瞬间颠倒。 钟霖刚走到门口,听到她这解释,整个身子都绷起了。 谢米乐看着他怪异的表情,轻笑一声,压着嗓子问:“你也喜欢休休?” “嗯?”钟霖还在“被于休休陷害”的事实里苦苦挣扎,闻言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狐疑地问:“为什么这样认为?” 谢米乐唔声,笑着挑挑眉,“惯例。” “惯例,不懂。” “大部分男人接触她,最后都会喜欢她。”谢米乐的唇角有一种掩饰不住的笑意:“我跟她认识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谁逃过这个定律。” 看她说得正经,钟霖笑了起来,“你呢?” “我?”谢米乐率先走进电梯,笑得十分爽朗,“我这姻缘,大抵都是被于休休破坏的。” “这个怎么讲?” “我们从小就认识,一块厮混的。认识我的男人,基本上都认识她。丑小鸭和白天鹅,这么鲜明的对比,我的婚恋市场,可不就这样被她挤兑没了么?” 谢米乐说得兴起,回去的路上,还举了好几个例子,然后笑着看钟霖,“所以,你喜欢上她,也不奇怪。我就奇怪你的胆子那么大,敢当着你老板的面挖墙角?真不怕死啊?” “我哪敢啊!”钟霖苦笑,嘴里都快冒酸水了。 可是,他不敢出卖老板,只能和谢米乐瞎扯。 “我发现我跟你还真是同病相怜。” “啊?”谢米乐笑容扩大,唇角翘了起来,“怎么说?” “我也是整天跟霍先生厮混在一块的,你猜,我的婚恋市场会不会被他挤兑得渣都不剩?”说着说着,他也笑了起来,“妹子们喜欢高富帅,我往他面前一站,直接就残了。有时候一个眼神都落不到,人家都看他去了,谁还会发现我这么一个需要安慰的民族细苗?” “哈哈哈哈!” 谢米乐笑不可止。 “其实你也不赖啊!高管,也是高,薪水多,也是富。人也帅。你不也是个高富帅吗?” 钟霖被夸得眉眼都染了笑意,“你果然是和于休休厮混的,这嘴抹了蜜一样,人也漂亮,为人又和气,好相处。” 谢米乐眼一斜,“商业互吹开始了吗?” “哈哈哈哈!” …… 霍仲南在苗芮心里,是有些高冷寡言的,不好相处, 哪怕是以前,他跟于休休好的时候,也很少和她多说什么,像今天这么一本正经地坐在她面前,陪她唠嗑,更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苗芮又丈母娘心态了。 越看他,越是喜欢。 两个人合伙把于休休赶去卧室休息去了,然后坐在楼下客厅里聊天。 苗芮对他工作上的事,一知半解,这方面没有话题,但是,说到于家村,她就有许多话讲了。霍仲南为人又谦逊有礼,完全不抢话,在长辈眼里,这就是最佳听众。 “阿南啊,难道你能陪阿姨聊天,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太少了。休休和崽崽这臭小子,对我完全不耐烦,只要我说起过去,他们就躲,还说我是那什么,唐僧。” 霍仲南微笑:“我对于家村印象很好。” 苗芮眼睛一亮:“是吗?那太好了,夏天的时候,我们要回去,邀请你去玩。” 她只是客气客气,没想到霍仲南满口答应,“好啊。” 苗芮说:“对了,于姑婆上次来电话,还问起你呢。” “于姑婆?”霍仲南忘记往事,对于英已经没有印象,他只是知道自己去过于家村而已。 苗芮当然也不指望日理万机的霍总能记得于家小的老村姑,马上就帮他复习了一下作业,“就是帮我们看家那个姑婆。” “哦。”霍仲南点头,装懂。 “说来也奇怪,她性子冷得很,跟村里的人都不亲近,偏偏很喜欢你,每次来电话,都会问起你。” “是吗?”霍仲南微微弯唇。 这就是引导性的话语,苗芮被他带着节奏又说了很多。 很快霍仲南就知道这个于姑婆是谁了。 于英。 他父亲案子里那个女人。 霍仲南听完苗芮的话,突然提了提唇角,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阿姨,你认识我父亲吗?” 苗芮愣了愣,这才把他和那个逝去多年的传奇人物联系起来。这种感觉很玄妙,大概是因为霍仲南不姓赵,而赵矅选又过世多年,她面对霍仲南的时候,常会忘记这层关系。 听他提起,她长叹一声。 “没有见过。你爸爸在于家村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姑娘。而且,我不是于家村人,我是隔壁村的。听说过你爸爸的事情,但本人没见过。” “小姑娘?”霍仲南被她这个形容怔住了。 几乎下意识的,她问:“你多大?” 苗芮想了想,“十二,十三?大概是这岁数吧。” 霍仲南抿了抿嘴角。从他得到的信息里,只有涉及事件那些人的名字,他想当然的把他们和父亲以及唐文骥的岁数对等了。可是现在想来,他和唐绪宁都比于休休都大了好几岁,父亲还是三十来岁才生了他,这年龄差距应该是大的。 “阿姨,冒昧的问个问题。” “嗯?”苗芮笑眯眯的,“你说。” “于叔比你大几岁?” “哈,比我大四五岁吧。怎么了?” 也就是说,事发那个时候的于大壮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大孩子。 霍仲南内心受到了冲击。 一个十几岁的大男孩做了什么事,真的必须在几十年后,还要为此承担责任吗? “阿南,怎么了?”苗芮歪了歪头,看他走神,又提醒了一遍,“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了?” 霍仲南笑了笑:“我是听说夫妻年纪差距大,容易生出聪明的小孩。然后,就想,休休这么笨……” “哈哈哈!”苗芮对他的话逗乐了,“我那姑娘,确实是笨的。” 两个人又聊了会,钟霖回来了。 霍仲南站起来,“阿姨,你和休休说一声,我走了。” “留下来吃饭啊。” 苗芮正劝着,于休休就下来了。 她刚刚洗了澡,头发还没有吹干,睡裙下面,一双凉拖鞋把白生生的小脚丫露在了外面。一双腿白晃晃的,十分招人眼。 霍仲南是个冷情的人,他一直这么认为。 可是,看到她从楼道走下来,眼睛居然不受控制般落在她身上。 ------题外话------ 快,祝我生日快乐~哈哈哈,商业互吹开始啦! 嗯~~~又一年了,感谢还在身边的你们,感谢一路走来都只有18岁的我,因为拥有了你们,我喜欢这样的我!比心~~~ PS:今天把《乔先生的黑月光》上部两册的出版稿交了,然后明天开始修下部。 第219章 大魔王也会害羞哦(一) “哎哟这个孩子,衣服都不穿好就下来,不知道家里有客人啊!” 苗芮像个护犊子的老母鸡,看着于休休这样子就紧张地把她往楼上推,生怕自己家的小白菜被猪给拱了,“上去,上去把衣服穿好。” 霍仲南鼻腔发热。 这话像刀子似的搧在他脸上,明明苗芮没那么说,可他那眼光太邪恶,他自己把自己钉死在了“色情狂”的耻辱柱上。 “阿姨,我先走了。” 他几乎是逃出于家的,脚下生风,正人君子的矜持冷静都没有了。 “嗳——噫,走这么快。”苗芮话都来不及说,看他走得匆忙,还有点莫名其妙,“这孩子,生一场病,性子都变了。” 于休休:“是啊!奇奇怪怪!” 钟霖跟着老板的脚步出门,进电梯,差点没跟上他的脚步。 “霍先生。”钟霖皱皱眉,狐疑地看着他,突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噫了一声,“你的脸怎么红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霍仲南目光一凉,斜眼剜他。 “你眼睛不要,可以捐给需要的人。” “……”他怎么了?钟霖有点无辜。 不过,自从老板发现他以前偷偷搞的那些“小动作”后,就对他眉不是眉,眼不是眼的。一天如果不挨老板收拾几次,钟霖自己都会怀疑人性,浑身痒痒,甚至常常觉得小命休矣,老板可能把他发配到沙漠种红薯了。 他闭嘴,按住电梯,等老板先出去,然后又小步跟上,早早去开车。 汽车行驶在大街,路不漫长,钟霖的思想有点漫长。 “霍先生……” “钟霖!” 两个人同时开口,望着对方。 霍仲南目光幽静深邃,钟霖一个哆嗦,差点迷失在那个眼神里,怀疑自己要弯。 “霍先生,您讲。” 霍仲南眼风瞄向街边,“你谈过恋爱没有?” 钟霖迟疑一下,“谈过。” 霍仲南似乎有些意外他并不是天然单身狗,“讲讲看。” “这……嘿嘿!”钟霖尴尬地看着前方的道路,“没有什么可讲的啊。过去很久了,当时挺伤的,现在嘛,都淡了。” “归纳总结一下。” “……” 这尼玛还有归纳总结的说法? 老板往人家的伤口上洒盐,也洒得这么清新脱俗啊! 钟霖想了想,说:“大学同学,在一起三年。毕业后,她出国深造,洋气了。我留在国内,土鳖了。她希望我和她一起出国,我妈比较现实,说不如拿这钱买房付个首付。后来我们谈崩了,她出国,异地一年后,提出分手。我同意了。” “后来呢?” 钟霖瞅着老板的眼神。 怎么好像听得意犹未尽的样子? 他有点后悔。 早知道老板喜欢听他的伤心事,他就早点抓住机会多失恋几次了。 “……就这样了。”钟霖有点遗憾,想了想,又说:“后来就是,我妈真的给我买房,拿钱付了个首付,害得我年纪轻轻就背上巨额房贷,不得不拼了老命地工作,终于混到您跟前了。” 霍仲南瞄他一眼。 钟霖觉得这眼神颇为复杂,又忍不住得意地笑,“我觉得这一波,我不亏。申城的房价这些年见风涨,我的房子增值了。女朋友要是谈到现在,说不定是要贬值的。而且,不逼这一下,说不定我现在还是个小职员。” 霍仲南点点头。 钟霖越说越多,“然后她家吧,当年条件其实一般,为了她出国砸锅卖铁,听说还卖了房。” 霍仲南:“然后呢?” 果然喜欢听人家的伤心事啊? 钟霖感慨,“听说换了几个同是留学生的男朋友,现在还在那边飘着呢。” 几个?霍仲南眉头跳了下,看钟霖面色平静,哼声。 哼是什么意思?钟霖猜测着老板的想法,但不敢再多问。 “你刚才想说什么?”霍仲南突然说。 这一打岔,钟霖突然想起来,他要说什么来着? “我想向您汇报一下思想工作。” 霍仲南冷冷斜他一眼,“讲。” 钟霖眼风乱瞄,脸上有点热,“你看我,小三十了。也没个女朋友……” 霍仲南:“怎么?你还想公司分配?” “咳咳咳!”钟霖话被抢断,听他这样说,呛得咳嗽起来,好一阵缓过劲儿,“我的意思是,如果我追求谢米乐,不违反工作守则吧?” “这么轻率?”霍仲南有点诧异。 “不算轻率吧,都认识这么久了。”钟霖笑了笑,“今天和她聊了会儿,感觉挺合适我的。” “合适?” 这个词用在成年男人身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有时候,两个男女在一起,不一定是因为有多爱,而是因为彼此适合。而且,钟霖认为,适合比相爱更为重要。 为什么老板露出这样的表情? 一把岁数了还揣了颗纯情男人的心啊! 钟霖内心想笑,但是脸上很认真,“嗯。因为她是于休休的好朋友,我得先给你汇报一下。”免得你胡思乱想,真以为我喜欢于休休,那就完了。 后半句钟霖不敢讲。 霍仲南也没有听出来,“追吧。没事多去转转。” 嗯?多去转转,顺便带让老板您么? ~ 桑林村的纠纷以秦风的让步而结束,可是,公司打开门,每天都会有新的故事发生。 于休休认为,她的职业生涯,其实是从小鱼公司开张才正式开始的。 小公司的老板不好做,睁开眼就是为了给客户解决事情。以前有事找老于,现在她更像脱了壳的小鸡,必须自己去学习,成长。 充实,但也累。 好在于休休是个性格大条又开朗的女孩儿。 小鱼公司在她的带领下,企业文化十分的活泼健康。 早安红包,午安红包,晚安红包,签单红包,完工红包,丢单红包,事故红包,结婚红包,失恋红包……不管遇上什么事,这个公司的人都喜欢在群里发红包,互相鼓励,共度生活中的喜怒哀乐。 良好的工作氛围,推动了公司的发展。 再加上南言大神的加持,小鱼这家小破公司,算是在业界崭露头角了。 于休休这个名字,成了幸运的代名词。 人人都说于休休运气好,天生锦鲤体质。当初小鱼公司成立时,那一批等着看她笑话的于家村水库人,也都转了风向,天天把“我们家休休”挂在嘴边,恨不得把她头像贴身上,沾点运气。 当然,这些人的转变,与霍仲南有关系。 分手没几个月,两个人又黏黏糊糊了,这事大家都知道了。 因为那一天,是苗芮把霍仲南拉到群里的。 第220章 看点羞羞的(二) 霍仲南的父亲赵矅选是于家村知青,参与建设了于家村水库,原则上来说,霍仲南进这个群并无违合之处,可是在那之前,几乎没有人想过他会加群。 更没有想到,他这么喜欢发红包。 霍仲南从不在群里说话。 但是,他喜欢发红包,有事无事来一个,惹得众人对他好感顿生。在旁观了一段时间后,群里众人渐渐对他的形象达成了一种共识。 这位霸道总裁——人傻钱多。 于是有一天,当于休休捡了一地的红包皮,“错失百亿”之后,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她把自己的银行卡号发给了霍仲南。 “本人长期帮土豪策划资产处理方案,以及大量消耗过剩资金(限百亿以内),收费合理,童叟无欺。欢迎垂询。” 霍仲南没有回复她。 这个傻子是终于意识到自己智商堪忧了吗? 于休休看着群里那一堆抱大腿的人,撇了撇嘴,“大傻叉。” “骂谁呢?”谢米乐进来就听到她骂人,愣了下,突然明白过来了,掩饰不住的笑,“你家哥哥真是太阔气了,比当初的于叔还要暴发户。” 那会儿于大壮会被人称着“暴发户”,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喜欢在群里狂洒红包,好像钱不是钱似的。 而背地里酸他是暴发户的人,很多正是这群得了好处的人。 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谢米乐早就看不惯了,只不过,于大壮就是那个性格。觉得自己发了财,不能忘了接济过他的兄弟。明明一番好意,被人曲解,他也不生气,照常撒钱。 没有想到,来了个霍仲南,比暴发户还要暴发户。 谢米乐忍不住笑,“现在,霍总接了于叔的班,于叔到是收敛了很多呢。” “哦。”于休休说:“那是因为老于现在穷,没得资格装大款了。” 两天前,刚从盛天手里收购了浮城,是真的一穷二白了。 “我今天还给他转了生活费呢。”于休休说到这个,心里美滋滋的,有一种自己终于可以赡养老父亲了的欣慰。 “可以的。你出息了。”谢米乐眯起眼瞅她,“于总,这个月,有没有奖金?” 于休休也眯起眼,凑近她的脸,“我看看啊,这张脸上好像写满了奸笑。” 谢米乐:“是的。你没有看错。哈哈。” “发!”于休休调戏地摸她的脸,“谢米乐,爷包\养你了。” “才不要你包养呢。”谢米乐抿着嘴,想要忍着笑,可是那笑痕还是从眉间眸底流露出来,满是羞涩的喜气。 “休休,我谈恋爱了。” 两个人铁瓷,感情的事是不会隐瞒对方的。 于休休大惊失色,故意露出一副失恋受伤的表情,“说,那个男人是谁?我这就去宰了他!” “噗!”谢米乐笑着瞄她,有点不好意思,“是钟霖。” “啊!!”于休休上下打量她好一阵,“这就是你变胖的理由吗?” 谢米乐愕然。 一秒后提拳捶她。 “于休休,你太过分了。” “哈哈哈哈!”于休休满屋子跑,“你不讲道理。在失恋人伤口上撒盐。” 谢米乐提前下班了。 她晚上和钟霖约了电影。 于休休撑着办公桌想了半晌,突然有点好奇。 ——钟霖不在身边,霍仲南咋办,一个人不会空虚寂寞冷吗?会不会又去找那个“大长腿和锁骨女”? 怀着这种古怪的心思,于休休没心思加班了。 她回去就戳南言。 “师父出来,谈个恋爱。” “直接。” 南言很少秒回的时候。 这一次,这么积极主动,一定是因为钟霖不在“空虚寂寞冷”吧?于休休一边暗戳戳的怀疑他,一边虚虚实实的套路他。 “好朋友都谈恋爱了。我想找个男朋友。” “当真?”南言问。 “当真啊!”于休休拿着手机去倒水,回复得很随意,“不能辜负这大好的春光,对不对?” “马上入冬了。明天冬至。” 啧!直男。 于休休:“入冬了就不能春一下?入冬更需要找朋友取暖。” 南言:“你想劈腿?” 当!于休休的杯子撞在椅角上,被他的话吓一跳。 “什么意思?” “你说过,你有男朋友。” “……” 有说过吗?于休休想不起来。聊了这么久,她说过的话太多了,太容易翻车。 “哦哦哦,不好意思,我人设可能有点不稳定。” 南言没有回复,一个视频连接发了过来。 于休休刚把水喝到嘴里,见状噗一声喷出来,屏幕上全是。 接?不接? 她机智地拿了张标签纸把手机摄像头遮住,然后点同意。 “怎么了,躁得慌?”某人的声音顺着网线传过来,一如既往的磁性悠扬,像会钻骨头缝似的,听得于休休面红耳热。 她咳了咳,把嗓子压得低沉,“呸!” “……” 视频里的男人没有说话,镜头也没有对着脸,而是对着酒。 背景是于休休熟悉的,南院。 吧台上放着几杯酒,陪坐的没有别人,只有一只慵懒的猫,正蜷在台子上懒洋洋的舔爪子。 霍仲南当初养皮蛋,是为了逗于休休开心。 那时候的皮豆,还是一只小奶猫,现在已经长成小伙子了。 于休休没有想到霍仲南会一直把皮蛋带在身边,不过,想想他沉闷的性子,觉得有只猫陪着,也挺好的。 而且,养猫的男人,莫名给人一种温柔居家的感觉。 “说话!”霍仲南低低的嗓音,像催命的符咒。 于休休心慌得厉害,虽然对方看不到他,但她还是不自在,“为什么想起来视频?” “为了满足你。” 霍仲南叼了根烟在嘴里,并不打火,只是倚着椅子,歪着头看手机,看那一团被于休休遮住的一片漆黑的背景。 视频挡镜头。 他居然也能受得了。 “满足我?大哥,你开什么国际玩笑。” 于休休不知不觉拔高了声音。 霍仲南笑了,“你这款变声器不适合你。” “……”又被他听出来了? 这次可不是九块九的啊! “你怎么知道我用了变声器?” 霍仲南:“嗯,这是萝莉音。而你,是爷啊!” 于休休被呛得差点原地去世,“我谢谢你啊。” 霍仲南撑一下额头,“开始谈吧。” “谈什么?” “你不是要谈恋爱?” “……” 这么淡漠的谈恋爱? 于休休哼哼一下,“你这么冷冰冰的,没诚意,我谈不下去。” 那边隔了会儿没有声音。 于休休喂一声,以为他说不出话来了,正有点小得意,就听到他说:“把摄像头揭开,我给你诚意。” “……凭,凭什么?我是女孩子。不能随便给人看的。” “好。”霍仲南知道她最害怕什么,就说什么,“那我给你看。” 于休休的脸,臊红一片,“你要给我看什么?” 霍仲南低低一笑,“你想看什么?” “你猜?” 他又是一笑,“看点羞羞的?” 于休休脸热心慌,想也不想就拒绝:“不,我不想——” 他低低一叹,“你又不是没看过。” 于休休的脸瞬间涨红,像偷窥被人逮了个正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次我不是故意看的好不好?谁让你——” 一个你字还没有落下,镜头前的猫脸就放大了。 皮蛋被他挪到了镜头面前,接着传来的低沉的男声里,夹着一声叹息,“我猫发\情了。我在考虑,要不要给它找个伴侣。” “……” 这就是给她看羞羞的? “你——”霍仲南突然轻笑一声,“你刚才说什么?你不是故意看到什么了?” 于休休:…… ------题外话------ 错字先传再改! 然后,谢谢小主们的打赏!! 二锦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有没有要的?把我带回去养着吧,都给你们了! 第221章 怕你晚上睡不着(一) 夜渐渐深。 窗外不知何处时又淅沥下起雨来。 于休休拉开窗帘看了看,雨点落在玻璃上有一层朦胧的雾气。 她又合上,匆匆将自己埋入被窝里。 霍仲南还在视频另一端,一只修长的大手落在皮蛋的毛背上,懒洋洋地撸猫。在这个雨夜的静谧里,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很近,又似很远。 他声音低沉,让人着迷。 有一刻,于休休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师父。” “嗯?” “你是认真的吗?” “什么?” 于休休问不出来了。 难道她问“你是认真和我搞网络CP的吗?” 她怀疑霍仲南知道她就是于休休,也知道她知道他已经知道她就是于休休。可是,他没有捅破窗户纸。她亦不想。 在这个网络世界里,只有南言和小鱼。 没有【最美CP】的喧嚣,没有她和霍仲南在一起时那一堆人说三道四。 除了他们,再没有人知道这隐秘的情感。 这种独有的,特殊的,不愿被破坏的纯粹,她不舍。 “皮蛋在干什么?”猫成了最佳话题转移者。 南言:“臭美。” 他把镜头挪了挪,于休休看到皮蛋在洗脸。 猫是一种神奇的生物,不论铲屎官如何细心照料,它都能用一种“朕懒得理你”的冷漠表情,不屑地看着你。 南言拍拍它的脑袋,示意它看镜头。 皮蛋伸了个懒腰,给了于休休一张半眯着眼的臭脸,喵一声,继续舔它的爪子。 “有猫真好。”于休休由衷的说,“我也想养了。” “送你?”南言颇为不耐地低头看一眼完全不理会他的皮蛋,“这猫总给我摆臭脸,早就不想要了。” 于休休:“真的?” 南言笑了一声,“来拿?” 于休休刚刚升起的喜悦,被“来拿”两个字埋葬。 怎么拿?这人就是故意的。 她低低哼一声,“师父,别给我看猫了,看看你呗。” “想看我?”霍仲南低下头,轻轻抚了抚额际的头发,垂眸时眼睫的阴影浓重而深邃,让她惊鸿一瞥,他又迅速抬头,离开了摄像范围,“怕你晚上睡不着。” “呸!好像你多好看似的?” 他低笑,“比你好看。” “你又没看过我?” “那你给我看看?” 这一回合,于休休又败。 “唉!”她打个呵欠,将头靠在枕头上,“我有点困了。挂了吧。明天还要上班。” “你不是老板吗?” “老板就不用上班吗?” “不用。” “……”那是你! 有管理团队,有秘书处,有总裁办。有一堆人帮他做事,去不去公司都没关系。 “我是个为员工打工的苦命老板啊。” 于休休是真的有点困了,头沾着枕头,和他说着话,渐渐有了睡意。 视频什么时候挂断的,她不太记得了。 第二天起床一看,视频通话记录有三小时四十五分钟。 他俩居然说到凌晨么? ~ 大清早的,于家村水库人群里的红包狂欢,已经过去几波了。 新任的暴发户大统领霍先生,发了好多大红包。 这个群里,有长辈,也有他们同辈的于家村水库人后代,这些天,被红包轰炸的群友,眼睛恨不得长在微信上,抢红包成了主要任务。 红包比工资高,这让人怎么安心工作? 于休休摸了一地红包皮,觉得霍仲南有点莫名其妙。 他不是这么闲的人,更不是个热络的人。 难道那次车祸,把脑子撞坏了,不仅失忆,还换了个灵魂? 她搞不懂霍仲南接近于家村人的意图,但是他的“红包事业”就这么热火朝天的开展起来,一来二去,他和群里的大大小小都混得熟稔。 大家对他少了畏惧。 老的叫“阿南”,小的叫南哥。 俨然是于家村一霸,群里的香饽饽。 相反,以前在群里活跃的唐家人,不再出现。 唐家那点破事,没有人当面提,但私下里没少说他们家的闲话。唐文骥的小三被汤丽桦打得流产,人尽皆知。 离婚好像已是他们婚姻的最终归宿。 可汤丽桦不知道出于什么原,死都不肯离,甚至扬言拖也要拖死唐文骥。 于休休听说,她闹了两三次自杀,常常歇斯底里发疯,唐文骥被她折腾得够呛,整个唐家凄风苦雨。 就在这时,汤伟力和于休休就胡静雨房屋所有权的纠纷,二审开庭。 为了这个房子,折腾了近一年,于休休其实也有点烦。 关于房屋的说法,从来没有消停过。直到如今,还有人说于休休是“不当得利”,认为房子是汤伟力全资购买,胡静雨无权处置,该房屋应该归汤伟力所在。 平白无故得一套房屋,确实招人眼热。 好在,法律是公正的。 汤伟力在购房这套房子赠送给胡静雨时,没有婚姻羁绊,是单身状态,赠予财产不涉及夫妻共同利益,赠予有效。胡静雨是该房屋的唯一产权人,她有权处置。 民庭当庭判决,房屋归于休休所有。 尘埃落定,于休休拿到判决书。 她和陪同的谢米乐、苗芮走出法庭时,在门外就撞上了唐家一行。 汤丽桦、汤伟力夫妻、唐绪宁,还有卫思良都在,只有唐文骥缺席。 上次见面在派出所,这次在法庭。与上次相比,汤丽桦更显憔悴,两鬓斑白,一张腊黄的脸上写满戾气,岁数本就比苗芮大一些,这再比较,两个人竟像是隔了辈。 苗芮的花枝招展,刺激着汤丽桦的眼球。 又输了官司,丢了房子,汤丽桦的痛恨濒临爆发。 “妈妈,我们走。” 于休休看到汤丽桦眼里的恨意,就扼住了苗芮的胳膊。 一个人到了这般绝望的境地,是很容易出事的。汤丽桦身体本来就不好,于休休不想惹出事。 “嗯。”苗芮只是被于大壮惯坏了,但她不傻,“别捏我,我知道。惹不起,咱们还躲不起吗?有跟她吵架的闲工夫,不如回去讨论讨论,刚到手的房子怎么装修。” 于休休:…… 论气人的能力,她老人家堪称第一。 “苗芮,你别得意太早!” 得!冤家就是冤家,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汤丽桦的委屈和怒气,在面对苗芮的时候,极易被点燃。 “不是自己的东西,拿了能心安理得吗?你们等着看吧,你们家会有报应的!” 第222章 真香(二) 苗芮停下脚步,转过头:“汤丽桦,我看你可怜,不想跟你计较。你别惹我。” 汤丽桦最听不得的就是可怜两个字。 她脸色一变,冲上去就要骂人,唐绪宁看不下去了,一把拽住她,“妈!” 他声音有些冷厉,骇住了汤丽桦。 “别说了!”唐绪宁说:“法庭都判了。别让人觉得咱们输不起。” “什么输不起,本来就是你舅舅的房子。是你舅花钱买的,凭什么让给他们于家?” 这件事,一般人确实很难想通。 毕竟不是几根小葱,而是一套房。 虽然是弟弟自己不争气,但这成了汤丽桦的心病,每每想到就扎心。 “别闹了。难看。”唐绪宁揽了揽她,安抚几句,慢慢走向于休休:“对不起,我妈心情不好。” 于休休:“我理解。” 这到不是客气,是真的理解。 一个女人落到汤丽桦这个境地,说可怜也确实怪可怜。 “这房子,我不能让给你舅舅,是为了胡静雨的遗愿。但是,这事换了谁也会不舒服,你劝劝汤阿姨,不要太难过。” 唐绪宁没有想到她会反过来安慰他们。 “我很意外。” 于休休嗯一声,挑眉看他,“什么?” 唐绪宁目光深了深:“休休,你不恨我了?” 于休休:“没工夫。” 她很坦率,每个字都说得很真诚,“我没那么多时间去恨与我无关的人。更何况,唐叔是我爸爸的好朋友。看他的面上,我不会跟你计较。” 唐绪宁苦笑,“本来很高兴。可是听完你的解释,反而更难过了。” “难过啥?”于休休笑了起来,余光扫向卫思良不太友好的眼神,“唐绪宁,珍惜身边人。你别一天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招人烦。行了,我走了,你好好照顾汤阿姨吧,我看她状态不太对劲儿。” 说完她摆摆手,拉着苗芮走了。 唐绪宁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一家人上车,目光幽远。 “人都走了,还看什么?”卫思良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似笑非笑,目光有些凄恻。 “她很善良。”唐绪宁说:“你知道吗?错失她,是我这辈子的遗憾。” 字字诛心。 卫思良觉得呼吸都在疼痛。 “绪宁,如果有一天,我也离开你远远的,你会不会再爱上我?” 唐绪宁怔怔回头,望着她笑。 “你和她不一样。我现在拿你当朋友。你别想多。” 朋友? 卫思良心里冷笑。 睡过一张床,孕育过一个小生命的男女,可以是纯粹的朋友? 她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那可以走了吗?朋友?” 唐绪宁拍拍她的肩膀,“走吧。” ~ 小鱼公司。 于休休把法院的判决书锁进档案柜,慢腾腾打开手机,翻出谬警官发给她保存的视频——胡静雨临终前留下的视频。 点击播放。 胡静雨年轻的面孔,鲜活如昨。 她说:我喜欢你为我设计的新家。那个VR效果图,我看了一遍又一遍,就像做梦一样,幻想自己真实地拥有过它。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你的设计吗?因为在那几个设计师的方案里,我看到的都是华丽的住房,没有灵魂的拷贝和敷衍。只有你不同,你认真为我设计了一个家。 她说:我没有家,我已经想不起来家是什么样子。于小姐,我把房子送给你,能不能麻烦你两件事?一是帮我料理一下后事,随便找个什么地方葬了就行,不必通知我爸爸。二是按照你的设计,帮我把房子装出来。我知道这很过分。求你了! 于休休一个人坐在办公室。 把视频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 然后,她给谢米乐发了条消息,“我决定装胡静雨那套房子。” 谢米乐有些意外,发来三个问号。 “于休休你受刺激了?房子你又不住,为什么要装?容我说句不中听的,咱们多少还是忌讳一下。那房子又不吉利……卖了吧。” 于休休沉默了许久,“不。” 就一个字,没有解释。 谢米乐絮叨了一通道理,给她分析利弊。 于休休知道她说得对,所有人都是这么告诉她的。 把房子卖掉,这件事情就结了。时间一长,也不会再有人对她说三道四。 可是,她看到胡静雨,这个美丽年轻的生命,就于心不忍,说不服自己的良心。胡静雨为了一个油腻渣男香消玉殒,这个女孩儿,已经被人遗忘。如果再把这套房子卖掉,胡静雨曾经的存在的痕迹,就彻底消失了。 不会再有人记得,她来过。 谢米乐有些急了,“你这个人怎么一根筋呢?这样吧,你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于休休说,“她是我的第一个客户,我装出来纪念行不?” 谢米乐:“这理由不够。” 于休休想了想,“为了这世上所有美好的女孩儿,都不被辜负。” 谢米乐:“……” ~ 没有人理解于休休。 谢米乐不懂,家里人虽然不会阻止她的决定,但是也不懂她为什么执意,选择了一个最愚蠢的处理方式。 于休休没有想到,南言懂得她。 “你的想法,很珍贵。” 他用了珍贵这样让人暖心的词。 于休休吸了吸鼻子,一瞬间,就被治愈了。 “师父,你不觉得我很疯吗?” “嗯?”南言说:“一个人能完成一件有意义的事,成全自己的心,获得人生的完整体验,这难能可贵。当然,前提是你不缺钱。” 于休休:“你确定不是反话?” 隔了好一会儿,南言才回复,“蘑菇城堡最初设计的时候,别人也是反对,觉得幼稚。知道我为什么执意如此吗?因为那是我童年的梦。” “童年的梦?” “嗯。” 南言没有细说,但于休休看过蘑菇城堡的图片,蘑菇城堡,顾名思义,她能感受到他小时候是个缺少安全感的孩子。原生家庭的痕迹,都刻在了蘑菇城堡里。 “我还有一个设计。”南言迟疑一下,“一幢全木屋的小别墅,是为了纪念我的母亲。” 小木屋? 于休休心头狂跳。 那座山上孤伶伶的小木屋,曾经挑逗过她的设计灵感。 看到它的时候,她还拍图片发给这个混蛋—— 想到他当天漠然的表现,于休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所以,做你想做的。”南言淡然说,“人生在世,只知金钱利益,与禽兽何异?” “师父!【竖大拇指】” 于休休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看上去没心没肺,可她决定的事情,一般很难改变。 第二天,她就翻出了当初的设计方案,找了一个信得过的项目经理一起过去看房子。 开工那天,她特地摆了个香案,放上胡静雨的遗像,给她上了香。 面对项目经理的不解,于休休只是笑笑。 “她给我一套房子,这么贵重的东西。开工了,怎么也得让她来看看,是不是?” 项目经理没有再多说,“于总放心,房子交给我,三个月后,你来收房。” 于休休微笑:“好。” 她看着胡静雨的照片,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 这天下午,于休休刚回到公司,就接到霍仲南的电话。 “于小姐,你的业务来了!” 自从他手术醒来失忆,两个人始终是这样若即若离的状态,这是他第一次给她打电话。 于休休有些吃惊,“业务?” 霍仲南:“你不是长期帮人策划资产方案?大量消耗过剩资金?” 于休休:…… 开什么玩笑! “霍仲南,你——” 她差点问他,是不是想起当初他们的相好了。 可是听他云淡风轻的语气,又不像没失忆前的样子,甚至都不是网络里“南言”的样子。 于休休怀疑,有人精神分裂了。 ——是他,也是她。 他们俩分别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在不同的世界里交汇,居然毫无违合感,自得其乐,也是好笑。 “行啊!请问霍先生,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霍仲南没有直说,而是给了她一个时间和地址。 “晚上见。” 说完,他挂了。 于休休看着手机,一肚子火。 这个大猪蹄子,他让她去,她就一定要去吗? 神经病!她偏不去,打死她都不去。 不到五点,于休休火速冲入卫生间,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妆发,径直下楼开车,出现在霍仲南约她的地方。 ------题外话------ 休休小朋友咬牙切齿的说,大魔王总是欺负我,我是不会听他话的。 不过,如果他家里有糖,有猫,我还是想去尝尝糖甜不甜,猫好不好撸…… 第223章 意外的一单业务(一) 那家店于休休去过,曾经与霍仲南一起。 它家是有火锅的,味道还很不错,可是于休休赶到的时候,霍仲南已经点好菜,中餐。 于休休脱了外套坐下来,看他的眼神就不太友好了。 以前大魔王请她,点什么菜都是紧着她喜欢的,现在的大猪蹄子问都不问一声,区别太大。 “有什么业务?”于休休端着免费的水喝了一口,把杯子杵在桌子上:“说!” 霍仲南眼神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帮我做个长途旅行方案。” “咳咳!”于休休嗓子有点痒,感冒后遗症,抽纸擦嘴,漫不经心地问:“这个还要找我?你的助理呢?白拿钱,不干活?” 霍仲南说:“不是我的私人旅行。是于家村水库人。” 这个答案让于休休有点意外。 她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你出钱,带他们去旅行?” 霍仲南面不改色,“可以这么说!” 怪不得会找她,于休休来时的好心情,灰掉了大半。 霍仲南就像看不见她的表情,淡定地说:“你不是长期帮人消耗大量过剩资金吗?这个不是刚好?” 于休休:“我收费很贵的。” 霍仲南斜她一眼,脸上就差写上“不差钱”三个字了。 “计划你来做,主要考虑舒适度,不考虑花销。” 真是财大气粗。 于休休笑眯眯地说:“为什么不找旅行社,肯定会比我安排得更好。” 霍仲南点点头,“你也可以找旅行社去对接,让他们出计较。但我愿意把这个事情交给你来办。” 还真是谈正事来的呢。于休休牙根儿突然有点痒,“这就是你今天找我来的目的?” “不然呢?”霍仲南从上到下打量她,目光里流露出几分笑意,“我们还能谈点什么?” 于休休很气,气他这淡定的态度。就算他老人家想不起来过去和她有多么亲密的感情,那他都找上门来了,还摆什么高冷姿态,是欺负她于休休没脾气吗? “好的,我没有脾气。”于休休莞尔:“只要资金到位,一切都好说,你可以随便使唤我。我就是这么贪财好色一身正气。” 霍仲南似笑非笑看着她,“我看你只贪财。” 于休休:“几个意思?” “你要好色,就不会只想到钱了。” 呵呵呵!大猪蹄子的意思是,他就是色? 于休休撇了撇嘴,就听到某人淡淡说:“照人头来。一个人给你六个点的辛苦费。” “八个。” “五个。” “九个。” “七个!” 于休休:“成交。” “……” 于休休看他满脸黑线的样子,感觉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眉开眼笑,“一个人七个点,按人均支出。也就是说,预算越高,我拿的钱越多。霍总,你放心吧,赚钱我可能没你本事大,但花钱我可以。我很可以。” 霍仲南不置可否,低笑一声,伸手拿起桌上的烟。 于休休看他叼进嘴里,想要阻止他,却不见他拿火,只是含着玩,又硬生生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说完了吗?没事我就走了。你记得把邀请的人员名单给我。” “你决定。”霍仲南又把烟取下来,在手里把玩着,“你让谁去,就谁去。” “这不合适。”于休休完全不认为这是他给的执行权力,反而很嫌弃:“你到是想得美,得罪人的事儿,交给我做?霍仲南,你用心险恶啊!” 霍仲南古怪地盯住她。 于休休不甘示意,半眯眼,朝他挑挑眉,一脸奸笑。 “我不是那么傻的。” “好。”看到傻子说自己不傻,霍仲南百感交集:“我会让钟霖把名单发给你。不过,你就失去了多宰几个人头的机会了。” 是哦!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于休休后悔不已,咬牙切齿地起身拿包。 “好的,霍总,你等着为你愚蠢的决定买单就行了。我会帮你好好花钱的。” “这就走了?”霍仲南诧异地皱了皱眉,“菜都没上齐。” 桌子上的菜也没有动。 于休休眼角余风瞄了一眼,一言不发。 “它家有几个特色菜,我吃着不错,你该尝尝。” 霍仲南淡淡开口,像个美食博主,用他磁性的嗓音慢慢向于休休做了一番介绍。 于休休很想走,可鞋底像被胶水给黏住,挪不动。 如果就这样留下来,会不会没有面子? “坐下吧。”霍仲南就像看穿了她似的,走过来拉了她一把,取下她的包挂好,顺手掩上房门。 再回来时,他坐到她的右边,而不是对面。 于休休心里一跳:“你干嘛?” 霍仲南倒是没干嘛,只是点开手机,将他从网上找到的那张火遍网络的【最美CP】照片打开,放到她的面前。 “拍得很好。” 于休休脊背微僵。 他靠她太近了,那张照片又牵出了许多回忆,她呼吸有点不稳。 “你——看到了吧?不是我要缠着你的。”她白了霍仲南一眼,为自己前阵子受的气表示了愤慨:“你应该向我道歉。” 窗外秋雨朦胧,房间里灯光氤暖,气嘟嘟的女孩儿嘴角微撅,玲珑的曲线被修身的及踝长裙衬得极为美好,哪怕她很不高兴,也不损半分颜色。 霍仲南似笑非笑:“对不起。” 这么爽快,于休休一愕,就见他低下头来,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脸。 “是我忘记了你。” 于休休心脏缺血般,有一秒的窒息, 她就那么傻呆呆地看着霍仲南,这张近乎完美的脸,性感而禁欲的样子,明明高冷疏离,又偏偏像在召唤她靠近。 于休休狠狠咬了咬下唇,克制住没有像往常那般凑上去偷个香, 而是委屈的问:“那你现在想起来了吗?” 霍仲南没有吭声,扬起的唇角带了一丝笑,与于休休以前认识的那个沉郁阴凉的霍仲南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答案就在他的脸上,也在她的心里。 于休休无所谓地耸耸肩膀,“想不起来也好。” 至少现在的他,情绪好了很多,不会像以前一样,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如果他的记忆能和抑郁症一起消失,这就是好事,是喜讯,是她要祝福的。 “没有关系。”霍仲南曲起手指,突然在她脸蛋儿上刮了刮,“我记不记得,你还是你。” 于休休瞳仁有细微的变化,想了想,笑了,“我当然是我,可你不是你了,我们就不再是我们。” 过往的牵绊是组成人生的过程,一个人缺失了一个部分,就不再是完整的。他现在对她的感情,于休休其实不明白。虽然她知道霍仲南这个人,对人就是这样淡薄,而她已经是少数能接近他的人了,可是,少数不是唯一。 “你又不会像以前那么爱我。”于休休很想克制,可语气明显失落,“不是那个爱我的你,我也不太想要。” 霍仲南看着她,有点出神, 朦胧的光线下面,他俊脸如铸,但于休休看不懂他的情绪, “我以前爱过你吗?” 这话问得可真是没有良心。 于休休想到以前对她万般宠爱的大魔王哥哥,鼻子都酸了。 “当然爱,而且只爱我一个人……” “怎么爱的?”霍仲南低笑,唇角弯起,突然勾住她的下巴,低头吻在她的唇边,哑声问:“这样?” 于休休许久没有动。 她被吓住了,心尖发颤,说不出话。 “我努力。”霍仲南另一只手裹住她的腰,将她捞入怀里,像是学习般,皱了皱眉头,又低下头来,“是这样吗?” 服务员恰在这时进来传菜,于休休的脸烧到了耳根,推他一把,从他怀里解脱出来。 “你讨厌!” 服务员很尴尬。 把菜放下,简单做了介绍,说句“慢用”,就逃也似的走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于休休脸色变幻,又羞又紧张,某人却始终在笑,就好像刚才的举动并没有什么不合时宜一样。 “霍仲南,你现在变得很坏了!” 于休休认识的他,还是以前那个禁欲克制的哥哥。 “怎么了?”霍仲南慢慢牵她的手,有点不敢造次:“生气了?” 于休休把手抽开,恨恨地说:“以前都是我主动的!” 霍仲南:“……” 于休休还在生气:“你这样让我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霍仲南怔了怔,哈哈一笑,将她搂入怀里,低头叼住她的耳朵,像叼那支烟一样,温热的絮语十分撩人:“那你来吧!我这一百多斤,就交给你了。” “……” 没心没肝的大猪蹄子。 这是遇到她,要是遇上别人,他不就完了吗? 于休休甩开他的手,目光转到桌上,“懒得理你,吃饭。” 霍仲南瞄她一眼,看她嫣红的脸蛋儿,眼角带笑,内心柔软。 他一直是个冷漠的人,保持和别人的距离,似乎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习惯,不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这一点,其实从来不曾改变。只因为这个人是于休休,他才会由着她肆无忌惮的靠近,损他,闹他。没有理由的由着她恣意妄为。 为了什么,他也不懂。 ~ 第二天,于休休就收到钟霖发来的名单。 满满当当的一页钱,密密麻麻的人名+网名,她看了看,几乎群里那些常见的面孔都在。 这么多人,需要花多少钱? 霍仲南是疯了吗?组织这么多人的长途旅行? 名单上的人,于休休都认识。她拿到名单就开始就以受霍仲南委托为由,一个个通知,了解这些人的旅行意愿。 分开这么久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现实生活,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和老朋友去旅游的,时间也不一定合适,这个工作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于休休料到有些人不会去。 但她没有料到,有人会问。 “不去的人,能不能折算成钱?” 于休休想也不想,就帮霍仲南拒绝了。 “霍先生的意思是请老辈子们聚一聚,这个算是他给大家的福利,折算成钱,就没有意义了。” “钱对他没有意义,对我们有呀。休休,你去说说呗。这样,我们可以打个折,只要一半就好。” “……” 这是疯了吧。 于休休对这趟旅行已经毫无兴趣。 回去一问,苗芮也是果断的表示了拒绝。 “谁要跟他们一起去玩?呵呵,有这时间不如摸几圈麻将。我是嫌命长,不够让人气的?” 于大壮的想法也是一样,“阿南的意愿是好的,可是,想要把这很多人都召集起来,一起去长途旅行,可行性不高。” “爸爸你去吗?” 于大壮在名单里的重要位置,于公于私,于休休都要认真询问的。 “不去。”于大壮笑呵呵地说:“手头事多,我去不了。不过,你让阿南放心,不用给我折算成钱。哈哈哈!” “噗!”于休休白他一眼,“知道啦!” 于休休把统计的人数和别人的回复都做成表格的形式,发给霍仲南。 她以为他会生气,毕竟好心没有起到应有的好报,没想到霍仲南什么表情也没有。 “辛苦你了。不去的就不去吧。” “不去就不去?”于休休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那我的提成?” “不去的,当然就没有了。” 他回答得理所当然,于休休气得吐血,“霍仲南,你这个周扒皮。” ~ 第224章 两个人都陷入了奇怪的“三角恋”(二) 盛天。 霍仲南看着这个名单,翻来覆去,一次又一次。 钟霖在旁边,一脸不解,“霍先生,我不懂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你不懂,就对了。”霍仲南冷冷一笑,又把名单指给他,“你说当初,有谁是无辜的呢?” 钟霖答不上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霍仲南发到群里那些红包,已经取得了他想要的效果。他对当年发生在于家村的事情,了解得越来越多。 陷入群体里的人,都会有一个通病。 ——放大别人的恶意,缩小自己的主观故意。 这些人和霍仲南熟悉了,为了拉近关系,或者说为了讨好他,在聊天时,常会有意无意地说起他父亲当年的事,夸大他们自己和赵矅选的关系,顺便诋毁一下别人,都如何伤害过他的父亲。 谁谁诬蔑赵矅选偷鸡, 谁谁在他的被子里放蛇, 谁谁在麦场上把他绊倒,摔得当场爬不起来, 谁谁往他的饭盒里的吐口水…… 甚至有个男人在光天化日下,以开玩笑的借口,故意猥亵他…… 那些人把别人卖了个一干二净,浑然不知,自己也成了别人嘴里的恶人。 可是,在这个集体性的霸凌事件里,当年的他们都认为自己是替人行道,替老天收拾一个人人喊打的“强\奸犯”,没有恶意。因为,大部分人做的事,无非是疏远,谩骂,奚落,讽刺……这种语言上的暴力。 语言暴力是暴力的一种, 但语言暴力论罪?几乎没有。 “霍先生。”钟霖看着霍仲南冰冷的面孔,胸口有一种难以控制的恐慌,“想办法收拾收拾他们是可以的,别折磨自己。” “我在想——”霍仲南拖着嗓子,手指叩着桌面,“为什么唐文骥和于大壮,从不说别人坏话?” 钟霖一怔。 论和霍仲南的交往,唐文骥和于大壮最深,时间跨度也最长。 可实事上,这两个人,从不说别人有任何的不好。 尤其是于大壮,几乎没有主动提起过赵矅选。 “可能是他们不想伤害你。”钟霖尽管往好的方面说。 比起霍仲南的仇恨,他更在意霍仲南的情绪,他很怕伴随着他知晓往事而来的,是他的病,再次回归。 以前有一个于休休,现在于休休顶不顶用,钟霖不知道。 “过去几十年了,这些事说出来,也只会让你更加难过而已。大概于叔就回避了不提呗。哦,还有老村长,老村长一家我看也还行,说话都比较中肯的。” “呵!”霍仲南笑了一声。 “好人不是这么比较的。”他冷冷看向钟霖,“物极必反。这几个人,不是圣人,就是坏到了骨子里。” 钟霖:…… ~ 于休休工作很忙,帮霍仲南组织旅行帮他花钱的事,只是随手赚点外快。 她心眼实,自从爱上了自己赚钱自己花的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比当初啃老舒服很多。相对来说,有了工作上的事情占据生活,对感情的需求就没那么大。 南言,霍仲南,都是她生活的调剂。 有事就做事,没事的时候,再和他们互撩几句。 她和南言聊设计,聊房屋装修,聊人生理想和诗词歌赋,和霍仲南聊于家村,聊旅行地的选择,聊美食聊火锅聊生活。 她精分得很彻底。 霍仲南也一样。 两个人乐此不疲的扮演着一个虚拟角色, 在虚拟空间里做情侣,在现实生活中若即若离。 时间长了,有时候于休休自己都开始怀疑,南言和霍仲南其实不是同一个人,而她自己,渐渐也把小鱼分离出去,成了一个独立的人,仿佛是她另一种精神和人格的存在。 这思想很可怕,可是她很喜欢。 因为在南言面前的小鱼,是自由自在的一尾鱼,没有现实的羁绊,只是纯粹的自己。 “我觉得你需要看心理医生了。”谢米乐是唯一一个知道她和南言在网恋的人。 可是,她并不知道南言就是霍仲南。 她因为于休休陷入“三角恋”而焦心不已。 “于休休,你别不把网恋当成恋爱,你这样铤而走险,迟早是要出事的。你以为男人那么好骗的吗?你这脑子又不那么好使,脚踩两只船,早晚是要翻船的。” 于休休不以为然,“我和霍仲南没有在恋爱。” 谢米乐:“那你俩经常黏黏糊糊的,算怎么回事儿?” “我哪儿知道呀?我魅力大呗!是他要黏着我,你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谢米乐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你别忘了,我是有眼线的人。” 呃!于休休眯起眼,笑眯眯地,“请问钟霖的小媳妇儿,是准备背叛我了吗?” “怎么可能?”谢米乐拔高声音,拉椅子坐到她面前来,拉住她的手,“你这些事,我可是一个字都没有跟钟霖讲。休休,我是为了你好。这两个男人,你必须断一个。你不能拿人家当备胎。” 于休休严肃认真的点了点头。 可是,她不能把霍仲南就是南言的事告诉谢米乐。 这么多年霍仲南都没让别人知道,连钟霖都隐瞒着,她怎么能曝光他的隐私? “你放心吧,我会处理好。” 谢米乐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她一本正经地说:“毕竟是以我的实力,两个也可以。” “于休休,你是想气死我!” “哈哈哈!” ~ 晚上,南院。 钟霖送资料去霍仲南的书房,又看到他在和那个女孩儿玩游戏,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 “霍先生。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不用讲了。”霍仲南头也不抬。 钟霖看了一眼。 游戏界面上,两个角色很亲密的样子,女孩儿一口一个“师父”,叫得很甜。钟霖也听到过那女孩儿的声音,很萝莉、很妖媚、很娇气,是那种会把哄得男人骨头都酥掉的人。 这很不正常。 钟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老板。 “咳,虽然网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哈,现在的人,也不太在意这个,但是,于休休肯定是在意的,万一她知道了……” 霍仲南赏他一个冷眼,“你想说什么?” “脚踏两只船,总归是不太好。”钟霖被老板冷飕飕的眼神盯住,感觉头皮发麻,“有时候和米乐聊天,我都怕自己说漏嘴——” “你敢!”霍仲南冷哼一声:“管好你的嘴。” 钟霖吓一跳,连忙摆手,“我保证,我一个字都没有跟米乐讲,就是……霍先生,你这样做,我有点心虚。我觉得不太好欺骗休休……” 霍仲南脸一沉,“你是太闲了吗?管我的事?” “不敢!”他垂下头。 霍仲南冷冷说:“有这时间,你给我把唐文骥盯好。” “他最近,不太好。”钟霖突然说:“汤丽桦在跟她闹呢。” ~ 汤丽桦和唐文骥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于家村水库人这个圈子里,最近就两件大事。 一是霍仲南请大家旅游,二就是唐氏夫妻撕破脸的闹剧。 于休休吃着瓜,隔岸观火,从不发表意见。 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把火,居然会烧到她们家来。 汤丽桦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得到了张怡肚子里那个流掉的胎儿的DNA。四个多月大的胎儿,一查便知是唐文骥的亲骨血,这成了唐文骥出轨的证据。 她试图以此要挟唐文骥,要他和张怡断干净,回归家庭。可是,唐文骥最近被她折磨得心力交瘁,不肯再忍。死活要离。 他的坚持,彻底惹恼了汤丽桦。 她整个人疯了一般不管不顾,不再考虑亲生儿子唐绪宁的前程,也不再念及夫妻旧情,私底下整了唐文骥的材料,直接举报到纪委,告发他。 这一查,大禹贷款这件事,就卷入了唐文骥的案子里。 原本大禹贷款走的是正规流程,但因为唐文骥的个人问题,所涉资金全部待查,在案子没有调查清楚前,这笔款项放不出来了。 ------题外话------ 于休休小朋友的生意越做越好,很快就可以包养喜欢败家的大魔王哥哥了,她开心地买了猫罐头给大魔王,“喏,拿去吃!” 后来的霍仲南,常常觉得自己活得不如一只猫。 第225章 看轻(一) 于休休得到消息那天,刚好中秋。 李妈回自己家过节去了,于休休帮着老妈在厨房里忙活,准备午餐。 于大壮是快到中午的时候过来的,拎了月饼,水果,还给于家洲带了switch健身环大冒险。 “崽崽,乖女,爸爸回来啦!” 听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没有半点坏情绪。 于休休和苗芮对视一眼,“怎么办?” 苗芮叹口气,“今儿中秋节,爸爸要是不提,咱们就别问他。” 于休休点点头,嬉皮笑脸地走出去,抱住于大壮的胳膊撒娇,“为什么渣弟有礼物,我就没有的?爸爸重男轻女。” 于家洲做个鬼脸,“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 于休休吐舌头,朝于大壮摊手,“爸爸,我的呢?” 于大壮在她手心轻轻一拍,“大姑娘了,还要礼物。喏。月饼,可劲儿吃。” “哼!”于休休瘪着嘴,拉于大壮坐下来,又给泡茶,又给拿水果,殷勤得很,“爸爸今天很帅哦。是不是为了我们家苗女士,特地收拾的?” “可不么?”于大壮今天打扮得有点浮夸,刚剔的平头,修剪得短了些,脖子上的大金链子就显得格外的亮,一身崭新的衣服,折痕还在。 他笑眯眯地问:“你妈呢?” “厨房呢。”于休休乖巧地笑:“爸,这都中秋了,你和我妈,什么时候去把证领了呗?娃都这么大了,还非法同居,多不好。” 于大壮哈哈大笑,“我倒是想,可是,你妈不要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呸!”苗芮刚好出来,闻言嗔怪地瞪他,“走啊,一会儿吃过饭就去。看谁不敢。” “……明知道人家过节不上班,你到大方起来。” 他本想开个玩笑,不料苗芮擦了擦手,走到他的面前,一本正经说:“下周一,等婚姻登记处上班咱们就去。谁不去谁是孙子。于大壮,你是男人,就不要怂。” 于大壮:[]…… 他端着茶杯的水,僵硬了,讪讪笑着,放回茶几上。 “老唐那事儿,咳,你们应该也听说了吧?” 群里那么多人传,苗芮那几个朋友又都是大嘴巴,她不可能不知道。 于大壮一边说一搓太阳穴,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不是我不跟你复婚,而是你看我现在这样子,一穷二白,又摊上这破事,我是真的不想拖累你们。” “呸!”苗芮恨恨瞪他:“你就这点出息是吧?看看你,看看你,都把自己作成啥样了?能不能有点暴发户的气质?” 苗芮说着说着,就像训孩子似的,戳他脑门,“你以为我乐意和你复婚?想得美!我只是看你可怜,想收留你,就像收留那流浪的猫猫狗狗一样!” 于大壮直她使眼神,“孩子都在呢,留点面子。” “留啥面子?”苗芮回过头,拍一下于家洲的肩膀,“手机放下,说正事。” “哦。”于家洲乖乖的。 苗芮看了看儿女,又看向于大壮。 “我们家现在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爸爸呢,肯定是想一个人扛。他觉得把房子啊钱啊都留给我们娘仨,我们就能吃香的喝辣的过得有滋有味。我呸!我们是那样的人嘛?” 于休休和于家洲拼命点头,小鸡啄米。 苗芮:“有什么事,一起扛过去不就行了?穷怕什么?咱们又不是没穷过。以前日子苦成那样,咱们不都过来了吗?现在还能比以前艰难吗?怎么就过不下去了?” “对!”于休休点头。 “妈妈说得全对。”于家洲也拼命点头。 “所以,我决定了。”苗芮叉着腰,瞄于大壮一眼,“老娘身为一个拥有数十套房子的有产阶级,准备卖房子,帮你们的爸爸渡过难关。不过呢,你们想靠着收房租就不劳而获地走上人生巅峰,没机会了。” 说到这里,她望着于休休。 “闺女,你说,你愿不愿意?” 于休休乖乖举手,“我愿意!” 于家洲露出个大大的笑脸,也跟着表态,“我也愿意。” 苗芮瞥他一眼:“没你事儿。” “!”于家洲瞪大一双漂亮的眼睛,“我不配拥有房子,难道连发言权都不配拥有吗?” “是的,你不配。”于休休敲他脑袋,嘻嘻笑,“可怜的孩子,你要好好学习,靠自己赚钱养家,不能和姐姐抢财产,懂不懂?” 于家洲哼一声,“说得还有财产抢似的。我已经不是暴发户家的小儿子了。” 娘仨高高兴兴地做了决定。 于大壮听半天,“我能不能发表一下意见?” “你不能!” 三个人异口同声。 于大壮诶一声,还想说什么,苗芮回头就去了厨房。 “马上就开饭了。今天中秋节,咱家传统,要开开心心过节,听到没有?谁敢惹老娘不高兴,他就死定了。” 于大壮:…… ~ 唐家。 这幢房子,唐绪宁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了。 客厅里的摆设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丝毫未变。 可是,经过这一番风波,房屋突然就冷清了下来,汤丽桦在家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好像没有人似的。 没有饭菜香,没有烟火气。 唐绪宁慢慢上楼,看到汤丽桦一个人站在窗户边,隔着玻璃看外面,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脚步。 “妈。”唐绪宁轻喊。 汤丽桦回过头,“回来了?” 又往他的背后看,“思良呢?不是让你把她带回来过节吗?” 唐绪宁眉头不经意皱了下,“她在自己家陪她爸过节呢,这时候来咱们家,多不好。” “她妈不在,就她那个赌鬼老爸,有什么可陪的?” 汤丽桦的性子越来越偏激,唐绪宁听得头痛,换话题,“中午吃什么?”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怀疑地问:“你没做饭?” “我该给你做饭?”汤丽桦眼睛火一样热,盯住他,“我给你们做了一辈子饭,你们谁管过我?你爸说走就走,你也是。全是白眼狼,我还做什么饭?” 唐绪宁抿住嘴唇。 汤丽桦没有停止唠叨,看到儿子,她像是突然找到发泄的渠道,说过不停,把唐文骥干得那些事儿翻来覆去地说,埋怨,谩骂。 唐绪宁终于听不下去了,“够了!别说了!” 他大吼一声,怔住了汤丽桦。 “妈。你太自私了!”唐绪宁眼睛里似乎也要喷出火来,“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吗?你以为你举报爸爸,就能阻止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了?你只会让他恨你。” 汤丽桦目光微滞。 “还有我。”唐绪宁指着自己的鼻子,冷笑,“妈妈,你为你的儿子想过吗?如果爸爸出事,那我会不会受到影响?有没有升职的机会就不说了,你想过没有,多少人会戳我的脊梁骨?嘲笑我?讽刺我?我不是唐董的儿子了,我还能是谁?” 汤丽桦怔怔地看着他, 似乎一时间,没有从他的痛斥里回过神。 “儿子,你在埋怨妈?” “是!”唐绪宁毫不客气,“你这么做,又自私,又愚蠢!损人不利己的事,你不是干一次两次了,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汤丽桦愣了许久。 突然,她一声冷笑,盯住唐绪宁。 “这些话,你会对你爸爸说吗?” 唐绪宁没有回答。 “你不敢。你只能冲你妈吼。因为你妈是个没权没势的家庭妇女,你因为你妈爱你,怎么都不会伤害你,哪怕你说了再过分的话,做了再过分的事。” 汤丽桦语气淡淡的,难得的平静。 “一无所有的女人,连儿子都会看轻。你爸爸背叛我,你没有站出来。你爸爸跟我闹离婚,和别的女人生孩子,你没有站出来。在你心里,你的妈妈就该被背叛,该被欺负,谁让她没本事呢?她活该!你没有同情过你的妈妈,没有想过她生你养你一餐一饭把你拉扯大的恩情,你只想到了你的利益……你没有一个做银行董事长的爸爸了,你会不会被人看不起?你的前程会不会受影响?为了这些,你甚至不惜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来批判你饱受伤害的母亲。” 她狠狠剜住唐绪宁,带着笑,却字字如针。 唐绪宁喉咙像被卡住。 好久,他喘过那一口气,“妈,我不也是为了你好嘛?” “你不是。”汤丽桦又望向窗边,不再看他,“你只是为了你自己。” “妈!” “你走吧。”汤丽桦淡淡说,“今天我不想做饭,也不想过中秋。一家人都不齐,过什么中秋?” “妈!”唐绪宁试图走近。 “你滚!”汤丽桦歇斯底里指着他,状若疯狂,“你再不走,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第226章 有古怪(二) “……妈!” 母子俩对峙半晌,唐绪宁软了声音。 “妈,你冷静冷静,我去做饭,做好了我来叫你。” 他后退着离开,掩上门下楼去了。 汤丽桦一脸绝望地看着他的背影,像是突然被人抽干了身上的力气,在窗边的软椅跌坐下来,一个人坐了许久,无意识地滑开手机,翻看朋友圈。 只一刷,就看到了苗芮。 这么久了,两人吵了无数次,汤丽桦仍然没有拉黑她,静静地躺在她的朋友圈里,并不知道想要获得些什么,如饮鸠止渴,明明很痛苦,却舍不得删除。 今天的苗芮低调很多,朋友圈就发了一张饭桌上的照片。看碗筷,一家四口在一起,气氛很温暖,其乐融融,配文也十分含蓄。 “自己做的菜,卖相差了点,但吃饭的人很捧场呀。他们说好,就是真的好。今天是中科节,我希望看到这条朋友圈的朋友,中秋快乐,合家安康!【月饼】” 凭什么呢? 汤丽桦看着看着,不知不觉泪湿眼眶。 于家都这样了,为什么她还能这么开心? ~ 吃过午饭,于大壮就走了。 临走前,他给了苗芮一个拥抱,再三告诉她,不要轻举妄动。 “一把岁数了还让你来操心,我于大壮还是男人吗?你放心,我能处理好。” 他前脚一走,苗芮后脚就回了房间。 于休休偷偷去看了一眼,老娘又在清点她的个人资产。 这场面有些熟悉,每次家里有什么事,妈妈就会开始盘算她自己的小金库,这些年来,于大壮惯着她,金银首饰珠宝玉器没少攒下,加上那些房子,苗芮确实是个大富婆。 于休休突然有些庆幸。 不论遇上什么事,她的父母从没有因为金钱而撕扯,从不论利益。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家庭吧?无论多么艰难,她们都无所畏惧。 于休休看着苗芮的背影,慢慢合上门。 她的手机里,还躺着一条南言的中秋祝福。 只有“中秋快乐”四个字,多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于休休摩挲手机半天,回复一个中秋快乐的表情,然后给钟霖打电话。 “钟霖哥,如果银行不放款,盛天那边,会怎么处理?” 钟霖说:“盛天收不到钱,肯定就不能履行合同了。也就是说,要把浮城从大禹手上收回来。” 于休休想了想,“那如果合同不能履行,我们大禹不要浮城,已经支付的定金和首付款呢?” “具体要按合同约定来处理。我现在手上没有合同。这样吧,等我回头看了再告诉你?”迟疑一下,钟霖又说:“但是一般情况下,合同条款都有违约金规定,那个钱,可能你们拿不回去。” “哦。” 于休休突然有点哭笑不得。 真是命运弄人。 当初接到盛天的浮城项目,大家都认为这是于家跳出圈层的转机,是一切好运的开始,可现在回过头去看,大禹的所有麻烦,都是从浮城开始的。 或者说,是从霍仲南踏入大禹公司那天开始的。 ~ 中秋那几天,连下了几天雨。 因为路面湿滑,拉建材的货车不方便行驶乡村公路,桑林村的工地施工暂停了两天。 vivian不悦地打电话给于休休,“不是说不会拖工期吗?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们这样拖拉,什么时候才能装好,我什么时候才能住上新房子?” 这姐妹儿脾气不好,每次来电话都火冲冲的,哄几句就好了,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公主病。于休休知道她什么性子,捡好听的解释了几句,果然,她火气很快消下去了。 “不好意思啊,我这两天心情不好。” 你心情不好就冲我发火?于休休心里把她骂了百八十回,语气还得委婉温和。 “没关系的,有什么疑问,你都可以来找我。我给你解释清楚了,你就不生气了。” “有个问题想问你。”vivian突然说。 于休休嗯一声,“你说。” “女人如果一直不结婚不生孩子,是不是会被人瞧不起?两个人的感情又该用什么维系呢?” “……” 这个问题来问她?你老人家就是情场高手啊。 于休休很意外,“抱歉,装修之外的事情,我都不专业。” “唉!”vivian有些失望,“我也没指望你能回答,就是心里烦,想找个人说说。” 哦,客户就是上帝。于休休尽管很不想了解她家的破事,还是得问:“怎么了?” “我感觉James对我,越来越冷淡了。”vivian把于休休当成了知心大姐,“我们在一起五年了。五年前,我就很火了,你知道我的吧?” “……”不知道。 于休休唔唔了两声,“你挺有名气的。” “那个时候,James什么都不是。没有学历,没有工作,一个天天打游戏的二混子……我和他就是打游戏认识的。后来我俩奔现,对他的长相,我还是很满意,就是,这个人不怎么上进。后来,我看他喜欢拍照,就让他做我的摄影师,慢慢把他带出来,走上了网红这条路……” James长得可以,能说会道,很会讨女孩子喜欢,摄影方面确实有可取之处,又赶上了第一波网红的红利时代,在vivian的带领下,渐渐有了一定的粉丝基础,开直播,收入越来越高,有时候,甚至超过了vivian。 与之成正比的,是他的女粉丝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疯狂…… 有时候,他常常和女粉丝私下说些暧昧的话, 每当vivian追问的时候,他就说,这是为了工作,为了人气,没有办法。 vivian在这个圈子里,也经常“这个哥哥长,那个哥哥短”的应付,明明心里不舒服,也不好说。 “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他天天催着我结婚。可那会儿,我心里不踏实,我说我是不婚主义者,也不想要小孩子,如果他选择我,就必须接受我的选择。要不然,就不要跟我在一起,他同意了。现在,我年纪越来越大,渐渐有了结婚生孩子的念头,他吧,又不愿意了。” “昨天,倪焕和陶池带他们儿子过来吃饭,哦,就是那对作家朋友。我就看他们家那小孩子哦,好活泼好可爱,我喜欢得不得了。倪焕就说,喜欢你们就生一个嘛,趁现在年轻,正是适孕年龄。我一听,就想试探James嘛,我开玩笑说,我们也生一个?你猜怎么着,他居然当众黑脸,甩手走人,还说我不遵守约定,不尊重他。” vivian把于休休当成树洞,说了很多。 于休休大多时候只是听,偶尔应和两声,表示自己还在。 等vivian说完,她只问了一句。 “感情的事,我给不了意见。但是我很好奇,你们几个为什么要住在一起啊?我寻思你和张怡他们,感情好像也没那么深啊?” vivian一秒噤声。 “喂?”于休休诧异地问:“怎么了?” “休休啊,我这边有事情了,不跟你讲了哦,拜!” vivian挂得匆忙,于休休越想越觉得有些古怪,可是又琢磨不透。 这个事情,她喜欢和南言讨论,因此,她马上给南言分享了这个消息。 “师父,你说这事怪不怪?” 南言:“怪。” 于休休:“这几个人,到底有什么猫腻呢?” “慢慢观察,总会有蛛丝马迹。” “好吧,你在做什么?忙吗?” “忙!” 南言就回了一个字, …… 霍仲南确实在忙,他盯着于休休做的表格名单,目光停留在一个叫“邓春开”的人身上。 “钟霖。把我电脑抱过来。” “是。”钟霖略一低头,出去了。 对老板失忆前失忆后都忙碌的这件事,他本人并没有那么多的“感同身受”,于他而言,他更希望事情快点过去,老板能走上正轨,而不是整日纠缠在父亲的仇恨中。 “霍先生。”钟霖把霍仲南的电脑摆在他面前,又退后两步。 霍仲南几乎没有注意到他,快速打开电脑,查找权少腾的邮件。 邮件上,有提到一个叫邓春开的人。 她当年是于家村的村妇女主任。在那个全村出动去抓人的晚上,她和村民们一起冲进屋子抓了赵矅选,却在离开回自己家的时候,失足跌入村里那口简陋的水井。她命不该绝,揪住井绳支持到了第二天村民来打水,捡回了一条命。 可是,被人救起来之后,她不仅腿脚坏了,人也变得痴痴傻傻的,抓了几副药吃,不见好转,也就作罢了。 当年还有人传过谣言,说她是第一个闯进去看到赵矅选奸于英的人,看了不该看的脏东西,中邪了。 为此,她老公还偷偷请过大神。 这些事情,在权少腾的调查资料里,有详细纪录。 这一次霍仲南组织的长途旅行,他是不计成本的,允许于家村人拖家带口。所以,邓春开的女儿就报上了她妈妈的名字,希望能借此机会带妈妈出去走走,散散心。 “邓春开。” 霍仲南放在触控板上的手,微微一顿,把她的名字做了标注。 “我想见见这个人。” ------题外话------ 大家晚安哦,比心~~~~ 第227章 办法总比困难多(一) 天下雨,于休休宅在家里,找起了小说来看。 大概是那八个客户关系不好为什么要合居的疑惑左右了她的心情,她的疑团得不到解决,不由自主就选择性地找起了悬疑小说。 结果越看越中毒,福尔摩斯于,上线了。不仅一个人瞎猜了很多可能性,又和南言探讨了很多奇怪的论点。 因为猜不到,好奇心越来越重。 又下了两天雨,这个周末,她接到了高经理的电话。 高经理说,通往桑林村的那条乡村小路,被货车压塌了一段,还有些地方压出了沟槽,水泥路面的石头都翻出来了。这让需要从这条路通行的村民很生气,认为是他们装修房子造成的损毁,找了村委会来,找他们要解决办法。 这条公路的质量,于休休现在是知道了。路况不好,建材就不方便进场,早晚出事。但是修路,势必涉及到资金问题,对小鱼公司来说,这是很大的负担,他们不可能为了装一个房子,专门去修一条路。 “我过来看看再说。” 于休休是公司负责人,睁开眼睛就要解决各种问题,这已经成为了她的工作常态,有时候也会觉得累,想偷懒,怀念当初的啃老时光。 可是,出门的时候,那个叫王安全的保安特地小跑过来递给她的一把伞,又让她改变了看法,抖擞了精神。 谁让她是老大呢?老大就是要做炮灰的! 汽车刚驶出城外,南言就发来语言。 于休休看了一眼,接通,汽车的音响效果让他的声音更为悦耳。 “你没有回我消息。” “嗯?”于休休看着前面的路,“忙。” “……”南言低笑一声,“小朋友,你心眼这么小。” 于休休扬了扬眉,忍不住笑了起来,“大朋友,你很敏感哦。我是真的很忙呢,我可没有报复心。” “忙什么?” “准备去桑林村。” 南言听出她的严肃,“怎么了?” “唉!”于休休叹气一声,“还能怎么?去当孙子呗。” 很奇怪,她和南言的关系比和霍仲南似乎更亲近,不能在霍仲南面前说的话,可以不加修饰的告诉南言。 于休休没有隐瞒他,说了道路的问题,“我很头痛啊,要是有钱,我就自己掏钱修路了,当做慈善。可是,你说我这么一个小破公司,哪能承担修路的钱?” 南言沉吟一下,“那你带上锄头没有?” “啥?”于休休没听懂:“我带锄头去干什么?” 南言低低地笑:“你不能承担修路的钱,去了能干什么?不如带锄头去修路?” 于休休:…… 要不是熟悉了他谈话的节奏,于休休得啐他。 “师父,别损我了,我这都愁死了。我想好了,我能承担的是,找几个工人,把我们压坏的路段修复一下。” “是个好主意。” “但是工期这么长,我后面还要运输大批建材,那条路根本就是豆腐渣,这么搞下去,我别装房子了,天天忙着修补路面吧。” “是个问题。” “嘿!”于休休被他的回答逗笑了,“你能不能给点建议性的意见。” “给不了。”南言说:“很多乡村道路都存在这个问题,缺少养路资金,出了问题,也找不到人解决。就这件事来说,你们是施工方,让你们修,也是合情合理,这个责任逃不掉。” 于休休:“我不是想逃避责任,我只是担忧……” 很多事情没有经历过,是真的想不到。 签这个几千万的大单时,于休休是万万想不到后期会发生这种事的。 现在,砖,瓦,石材……各种建材都需要从这条路面经过,这是唯一的路,能怎么办? “别愁,办法总比困难多。”南言十分淡定,语气里确实没有一丝愁烦。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痛。”于休休哼一声,“挂了,我要专心开车。” “你亲我一下。”南言突然说。 于休休被他吓一跳,“干嘛?” “亲我一下,我帮你想办法。” “我谢谢你了。办法都没想,就索要报酬。”于休休怼南言的时候,完全没有思想包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精分,不把南言当霍仲南了,“快说吧,什么办法?” “你不亲,我不说。” “师父。你是准备见死不救吗?” “你宁愿死,都不肯亲我?” 于休休被说愣了,发现他的逻辑方向很奇怪,不过,细品是这个道理。 “不帮拉倒。不说啦,我要到了。” 连续下了几天雨,路面被碾压的沟槽里,积满了泥水,于休休的汽车底盘低,开这段路十分的艰难,屁\股都快抖痛了,才到地方。 高经理在现场,组织工人修路。 一辆满载建材的货车歪歪斜斜地停靠在路边。 有几个围观的村民,在指指点点,也有热心的村民在帮忙。 于休休停好车走下去,路上全是半湿不湿的泥,粘在她的鞋上,她低头,皱了皱眉。 “于总。”高经理走过来,拿东西擦了擦手上的泥:“这里估摸着还得一小时,勉强能通行。” 说完,他担心地看着于休休,又回看一眼这路,“但是这回修补好,下次难免又出问题。天气好还好些,要是下点雨……很麻烦。” 于休休也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先修好,把通行问题解决了。咱们的建材,先不拉。缓缓再说。” “可是工期问题……客户每天都问,催命似的。” 小鱼公司的工期原本就比别的公司短,遇上这种事,高经理很着急。一边是路况不好,一边是客户的连环夺命催,他的焦虑都写在脸上。 “我去找他们谈。”于休休说着,目光放远,“路的事,我来想办法。实在不行,咱们改用小三轮车运材料吧。” “那多麻烦!”高经理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但是想想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再说吧,我先把路修好。” “嗯。去吧。” “这个钱的事儿……” 不论是装修还是修路,工人的工资都是要结算的,高经理与小鱼公司,从原则上来说,也是一种合作关系,很显然,高经理并不愿意承担这个补路的费用。 “我处理。”于休休微微一笑,高经理终于松口气,“行嘞行嘞。” 于休休在客户群里发了消息,约了几个客户商谈。 vivian很积极地回应:“休休你要请客吗?” 于休休:“……没问题。” 她不喜欢和这些人吃饭,但是,迫于无奈,还得赔着笑脸去。 于休休认为自己的人生大概可以分为两个阶段,一个是老子,一个是孙子。 在小鱼公司成立前,她是天王老子都不怕的人,哪怕是毕红叶那个别墅大单,也没有像现在这么怂过。自从有了小鱼,她就像养着一个孩子,有了忌惮,不敢再任性。 “这大概就是长大的代价吧。” 她去赴约前,给南言发了条消息吐槽。 南言:“你觉得自己现在长大了吗?多大?” 于休休:…… 她怎么有种被人调戏了的感觉? “师父,你知道自己现在很骚吗?” ~ 于休休是一个人去的。 以前她常叫上谢米乐一起,现在米乐谈恋爱了,她的男朋友钟霖先生有个黏人的老板,好像二十四小时都离不开他似的,钟霖的私人时间很少,所以,她不忍心占用他和谢米乐的恋爱时间。 今天晚上,钟霖正好休假,谢米乐陪他去了。 吃饭的地方是于休休选的,档次中上,离盛天集团不远。 八个客户来了四个,除了爱凑热闹的vivian,还有作家夫妻——倪焕,陶池。还有赵玉琪。 第228章 二更 两对夫妻没有凑齐,这让于休休有些意外。 vivian正拿着手机在拍餐厅的环境,以及嘟嘴卖萌的自拍。赵玉琪拉着个黑脸,像是来找她讨债的,看到于休休过来,也没给什么好眼神,一看就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 至于作家夫妻倪焕和陶池,于休休前期和他们接触不多,偶尔说一下装修的事情,也是在群里交流,八个客户里,于休休和他们最不熟悉。结果他们今天却来了。于休休看到他们,是有点意外的。在她心里,作家都是“宅人”,不愿意出门。 “你们好!” 于休休笑眯眯地走过去,“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我没有迟到吧?” “没有。”陶池给了她一个友好的微笑,甚至帮她拉了椅子,“我们刚好带孩子在这附近,来得比较快。” “谢谢!”于休休把菜单递过去,“咱们点菜吧?喜欢吃什么,不要客气啊。” “放心,我不会帮你节约的,于总。” vivian把菜单接了过去。 她热衷于点菜,笑眯眯地去和服务员交流了。 于休休笑了笑,和剩下的三个客户随意地聊着天。 他们担心的,还是自己那个房子的装修问题,反复询问于休休道路的解决方案。可是,于休休现在可以向他们承诺的事情,就是自己会想办法解决,一定能按期交付房子,但怎么个解决法,她现在还没有想到最优方案。 “请你们相信我,就算是请人用三轮车拖材料,也能把建材拉进去,把房子做得漂亮,” “那路怎么办?”赵玉琪不高兴地白她一眼,“房子修好了,路坏了,往后我们自己通行也不方便的啊。” 于休休看她一眼。 这大姐的意思是,她帮他们修房子,还得顺手把他们家的路况给一并解决了? “我们拉货的车辆,没有超载超标,是符合通行规定的,手续也都是齐的。如果道路是我们施工损坏的,我们肯定会负责修复,可是……公路本身的质量问题,我们也解决不了呀。你们可以找村上,或者找相关部门咨询一下,这个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我们不懂这个。”赵玉琪说话十分生硬,“大家都说路是你们压坏的,你们得负责。” 于休休和她说话,有点头痛,“我只能尽力解决,但是不该我负责的范围,我也没有办法对不对?” “你这是推卸责任!”赵玉琪的火气,快从眼睛里喷出来了。 于休休看出来,她情绪不太好。 可能和赵岩宇的婚姻问题,还没能很好的解决吧,她可怜的成了出气筒。 “琪琪。”倪焕说话了,他和陶池都是比较沉默的人,刚才一直没吭声,这时候,似乎有点看不过去了,“于总都承诺了想办法解决,咱们给她点时间吧,相信她能解决。” “吃饭,吃饭。来,上菜了,看着就有食欲的啦。” 陶池和vivian也出来打圆场。 赵玉琪冷哼一声,把眼瞥向了别处。 气氛突然有点尴尬。 于休休为了缓和气氛,换了一个话题,“倪老师,陶老师,你们都是写什么书的?介绍介绍,让我也有机会拜读一下。” “不敢当,不敢当。随便写写的。”两位作家都很谦虚。 他们可能不太好意思,没有说自己的笔名,也没有说自己写什么小说,但是认真和于休休讨论起了读书的见解。 聊到酣处,他们兴起地谈到了一个叫文锋的作家,提到他写的一本名叫《望山》的小说。两个人对这本书很是推崇,可遗憾的是,这本书只出了上部,没有结局。 于休休好奇地说:“这样都没有人给作者寄刀片吗?” 她只是开玩笑,没有想到陶池和倪焕却突然噤声。 两个人若有似无的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像是遗憾,又像是别的, “不知道吧。这个鱼蒸得不错,琪琪,你尝尝。” 于休休:“……” 在今天之前,她一直以为作家夫妻会是八个客户里最正常的一对,刚刚聊天的时候,她也没有改变这种观念。可是,这说着说着就变天变脸的举动,和vivian、秦风这些人,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回家的第一件事,她就是给南言吐槽:“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秘密。” 南言:“什么秘密?” “我要是知道,我还会坐在这里跟你讨论么?”于休休怅然地说:“我太好奇了,怎么办?” “如果我是你,会比较担心公路的事。” “……”为什么要提醒她? 于休休:“师父,你现在特烦人,你知道吗?” “?” “不帮忙,只会说风凉话。” “是吗?”南言说:“那我收回解决方案吧。” “啊啊啊啊!您别收,您赶紧的放出来,我听听——” “我烦人。” “不不不,您不烦人,我烦人。” “我特烦人。” “您怎么会烦人呢?我最烦人了。” 小朋友这么乖,某人终于是满意了,“明天去交通局。我把材料给你准备好了。” 一个文件包发过来,于休休点了接收,又看到他说:“把上面的资料都填好,上午十点带过去。” 于休休解了压缩包,看着那些文件和资料,“这有用吗?” “试试看。”他说。 晚上一个人躺下睡不着,于休休突然想到今天倪焕他们说的小说来。 出于好奇心,她搜索了文锋和那本叫《望山》的小说,意外的发现,那是一本乡土文学,描述的是那个年代的乡村故事。 于休休看了几页,莫名有种熟悉感。 但是她对这类文章兴趣不大,看着看着就睡了过去。 …… 次日九点半,于休休就过去了。 秦风、倪焕,陶池几个人在那里等她,陪同的人,还有桑林村的两个村干部。 两个村干部的眼神儿比秦风几个还会热络,看着于休休充满了善意的笑。 这条公路的问题,其实他们已经向上面反应很多次了,但是正如南言所说,乡村道路能够建成水泥路,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养路资金的后续投入是个大问题,他们多次反应,根本就无人能解决。 可是,桑林村这条路,是县城通往另一个镇的捷径,平常车辆并不少,修好了又坏,坏了又修,多少年了,问题还是那个问题。现在于休休让他们过来,说是能解决,能不激动吗? 交通部门的人,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反应问题的主力,还是两名负责的村干部,他们不论说什么,对方都做了记录,把于休休提交的材料也收了,说是会向上面反应,让他们回去等消息。 “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成了。”村干部有些担心, 于休休也是一样,“我们要抱有信心。” 其实她的信心,主要来自南言,更确切说,来自霍仲南。 那条路,高经理已经简单的修复好了,车辆可以通行,于休休准备过去看一看。 倪焕和陶池坐了她的车,路上,于休休找着话题,又提到了那本《望山》。 “你们说,作者为什么只出一半,就不写了呢?” 她只是没话找话,想跟人家有话题,并不认真在意这个。 可是,后排的两个人,神色明显有些不对。 于休休从后视镜看地去,发现倪焕捏了一把陶池的手,不太自然地说:“我们也只是随便说说,那一类小说,你应该不会喜欢看的。” “不啊,我觉得还好。”于休休笑着说,“作者描述的小说背景,我有天然好感。” “嗯?”他们似乎不解。 于休休哈哈一笑,“好像我小时候生活的乡村呀。” 她的反应,倪焕和陶池有些意外,“是吗?” 于休休莞尔一笑,“是的呀,回头有时间了,我争取把它看完,跟上作家的欣赏水平。哈哈哈。” 车厢里回荡着她的笑声,只有她一个人的笑声。 “不过,看不到结局,是真的太讨厌了。你们赶紧的,给作者寄刀片吧,让他继续写。” “不会有结局了。”陶池突然说。 于休休奇怪地看过去,“为什么?” 倪焕赶紧的揽住陶池的肩膀,“我别听她胡说,作者的想法,谁知道呢?也许回头又出了呢?” 第229章 假笑男孩的假笑脸(一) 于休休回到家,发现有十几条新信息。 回来的路上,她一直都在想倪焕他们说的那本《望山》的事情,没有注意到消息提示。她怕客户有急事,赶紧点开。 有几条是客户消息。 几条是谢米乐发来的。 其中有两条,来自南言。 南言发了一张《望山》的书封照片,另一条是文锋的作者信息。 从作者介绍来看,文锋是申城人,有过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生活经历,其他信息不太详尽。 看来他对这事还挺上心? 两个人私底下讨论这么久,于休休仅限于讨论的层面。而他,居然去认真调查了? 于休休有点好笑,“这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南言秒回:“文锋这本《望山》没有出完,就失踪了。” 失踪? 怪不得倪焕欲言又止。 于休休诧异地问:“你从哪里知道的?我刚搜索了一下,没有看到消息啊?” “一个人查无音讯,不就是失踪?”南言说。 还可以这样理解的吗?于休休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南言:“嗯。” 于休休:“那行。你继续研究。我去洗澡,等下要出门。” 南言:“又有约会?” 于休休嘻嘻笑,打字很快,“对啊,佳人有约。不跟你说啦,师父,拜!” 说完,她一边脱衣服进浴室,一边给谢米乐打电话,“亲爱的,什么事儿这么急啊?我这刚回来。” 谢米乐不是爱玩的人,发那么多条消息约她出去,不同寻常。 “当然是好事。”谢米乐语气轻松,压低嗓子,“钟霖过生日。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于休休放水的手,微微一顿,“喂,你讲道理,你要给他惊喜,为什么叫我?” “你来嘛亲爱的。”谢米乐谈了恋爱,整个人似乎都变得柔软了,语气听上去竟有几分撒娇的意味,“人多热闹一点。他没什么朋友,工作又忙又跟了那么个老板,压力很大的。我就想让他开心开心,多几个人去给他祝福。” “呵呵!”于休休冷声:“我还给他祝福?我没打死他,那是因为我仁慈。” 谢米乐轻声发笑:“你最仁慈了。赶紧来,给你一个亲手打死他的机会。” “不来!我没脾气的吗?” 于休休洗好了澡,换上衣服就过去了。 对于她的出现,谢米乐一点都不意外,亲热地迎她进去。 “就知道你会来。” 这是一个大型的娱乐会所,可以DIY蛋糕,还有配套的酒吧和KTV,可提供给年轻人娱乐休闲的设施很多,当然收费也不低。 对于谢米乐这种节俭的人来说,选择这个地方给钟霖“惊喜”,对于休休而言就是“惊吓”。 生日蛋糕是谢米乐自己DIY的,做得有模有样,除此之外,她还在包间里准备了一棵树,树上挂满了包装精美的小礼物,沙发上放着一个大玩偶,是按照钟霖的样子做的。 整个布置很用心,很有爱。 于休休惊呆了,“谢米乐,你完了。” 为一个男人费心准备生日party,又花精力又花钱,不是堕落了是什么? 谢米乐双颊微红,还在嘴硬,“他以前说,从来没有人给他过生日,我就可怜可怜他罢了。” “啧啧!”于休休欣赏着她的杰作,“恋爱真的会让人丧失理智啊,谢米乐,我不敢相信这是你。谢米乐,我都快要不认识你了。” 她扳过谢米乐的脸,一本正经地问:“你是谁?妖孽!速速放开这个女纸,我饶你一命!” “讨厌!”谢米乐笑着拍她手,“又不是多大点事,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嘛。” 韩惠在她们身边,闻言也跟着笑,“如果是休休,就不奇怪了。可是换到你,我也有点不敢接受。谢米乐,这真的是你吗?” 于休休哈哈大笑:“看到没有看到没有,惠惠是从来不开玩笑不说谎的,她都认为你换人了……”说到这里,她突然一顿,猛地转头盯着韩惠。 “嗳不对,为什么说如果是我,就不奇怪了?” 韩惠笑道:“因为你惯常作妖啊!就算再出格的事,我都不会奇怪。” “你讨厌!”于休休瞪她,“我再也不要和你天下第一最最好了。” 几个人笑闹起来。 谢米乐除了叫上她俩,还有公司的小肖和几个关系亲厚的同事,男男女女都有,她没有别的什么朋友,今天来的人,于休休和韩惠全都认识,大家能说到一起。 “难得放松,咱们就当是团建吧。”于休休说。 “不可以不可以,于总,咱可不能这么省,连团建都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公司垮了呢。” 大家都怼她,于休休笑得合不拢嘴。 “做老板就得这么抠门,我可不像某些财大气粗的老板……” 钟霖就是这时推门进来的,身后还跟着一本正经的“某个财大气粗的老板”。 “哟,这么多人?”钟霖愣了一下,笑起来,“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这么热闹?” 看来钟霖根本不记自己的生日啊? 于休休纳闷了。既然钟霖不知道过生日,霍仲南为什么会来?按说钟霖在私人时间和谢米乐约会,不至于把老板带上吧? 霍仲南的出现是个异数,大家不仅意外,还都有点拘束。 谢米乐一时间也不知道说点什么,笑着挽起钟霖的胳膊,“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忘了?” 钟霖说:“本来是忘了,可是听你这么问,我就想起来了。” “噗!”谢米乐笑嘻嘻地拉住他,余光扫了一眼霍仲南,客气地说:“霍先生,您快请坐吧。不知道你要来,我们这都……没有什么准备。钟霖也是的,都不知道提前说一声。” “没事。我就随便坐坐。”霍仲南说的随便,做得却不随便。 他走过去,面无表情地坐到了于休休的身边。 于休休:…… 众人:…… 钟霖见状,满肚子都是委屈,可是钟霖没法吐槽。 他原本早就和老板说好,今天晚上要和谢米乐出来约会的。谁能想到,老板会临时起意,跟着他一起来凑热闹?而且,还赶上了谢米乐给他准备的生日party? 一开始钟霖还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于休休,他瞬间明白了。 借口!全都是借口。 这两个人,分明就在暗度陈仓。 ~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蛋糕推出来了,生日歌唱起来了,小伙伴们脸上的祝福也都写满了,钟霖欢欢喜喜的过起了生日,而他的老板像个铁面煞神一样坐在那里,让他被支配的恐惧,伴随着生日快乐歌,起伏不定。 生日快乐! 老板在这里,让他怎么快乐? 于休休看着钟霖那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看了一眼霍仲南,“你怎么着他了吗?” 霍仲南冷冷地跷着二郎腿,漫不经心:“他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于休休眯眼笑,“你确定?” 霍仲南并不去确定,而是掏出手机对着钟霖:“寿星,看镜头。” 钟霖正在切蛋糕,见状侧过脸来,笑得露出了几颗牙,可是脸部表情又没有控制好。这动作让于休休想到了网上著名的表情包——假笑男孩。 “比个V!”霍仲南调节着角度,很专业的样子。 钟霖继续保持着那张假笑脸,比了个“V”的手势。 “很好。”霍仲南咔嚓拍好,“完美。” 于休休好奇地侧过头,欣赏了一下这张“完美的照片”,噗嗤一下乐了。 “拍得真好。” 霍仲南瞄她一眼,“技术!” 于休休频频点头,“不错不错真不错。” 看他俩说得这么认真,钟霖不免有些期待,他走过来就跟霍仲南要照片。 “我发给你。”霍仲南顺手发给他。 老板亲手拍的生日照片,于休休亲口鉴定的“完美”,钟霖有点小得意,觉得这张“世纪完美”的照片,可以和女朋友一起分享。 他和谢米乐头碰头,点开了照片,只看一眼,差点晕倒。 “好大一个脑袋!”谢米乐笑得停不下来,“我的天啦,钟霖,我以前怎么不觉得你脸大?这么一看,是真大啊!” 钟霖快要哭出来了。 老板肯定是在故意整他,嫉妒他有女朋友。 这张照片里,除了一颗硕大的脑袋,就是那个僵硬的假笑表情,以及那个“V”了。 “保存好,最好拿来做头像,说不准,就火了呢?”谢米乐笑着建议。 钟霖欲哭无泪。 ~ 第230章 欺负她的他(二) 众人玩乐一会儿,渐渐放松。 他们把霍仲南当成一个摆设,也就不那么怕了。 于休休看着谢米乐和钟霖在一起的幸福样子,心里头替她高兴。可是在这样热闹的环境里,她的另一个好朋友韩惠,却一个人坐着,虽然也跟着大家笑,可是怎么都融入不了集体,显得有些孤单。 看到她,休休就不免泛酸。 什么时候惠惠才能卸下心防,有新的感情呢? 她眼珠子始终跟着谢米乐和韩惠转,似乎忘了身边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人。 “于休休。”霍仲南连名带姓地叫她。 “嗯?”于休休愣了一下,回过头,“怎么了?” 她这铁憨憨一样的表情,有点好笑。霍仲南深浓的黑眸里,瞬间浮起了冷色,“你的手机。” 于休休低头看一眼,“我手机什么了?” 霍仲南眼里情绪不明,“有新信息进来,看不到?” “哦,是吗?” 于休休装着不在意的样子,滑开看了一眼。 南言:“约会顺利?” 于休休条件反射地瞟一眼霍仲南,不明白这个家伙在搞什么鬼。 精神分裂到这种程度了么? 一人分饰两角,很好玩? 于休休暗自哼声,仰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抬起手机发消息,“很顺利呢。好朋友们都在一起。吃喝玩乐,哈哈哈。” 南言:“嗯。” 居然秒回? 于休休又扫一眼霍仲南。 他在玩手机,看不到界面,但表情足够淡定,就像……根本不知道他身边的于休休就是他微信里的小鱼一样。 厉害了这个哥! 于休休被激发了好胜心,继续发:“你在做什么呀?” 南言:“我也在约会。” 于休休眼皮一跳,喉咙痒了痒。 现场音乐的声音很大,大家都在嘻嘻哈哈地笑,没有人注意到她和霍仲南。 可是,两个人这么一本正经的伪装,真的不奇怪吗? 于休休:“好吧,那你好好玩哦,师父。” 南言:“你没有别的什么要跟我说吗?” 于休休隐隐觉得这话有些别样的含义,可是又闹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只能发个搞笑的表情包,含糊地说:“没有没有。我们各自玩耍吧,哦,师父约会要开心点!” 发完消息,她做贼似的放下手机,偷瞄霍仲南。 他还保持着那个动静,并不像她这么慌乱。 于休休对自己有点恨铁不成钢。为什么两个人同时做一件事骗人,他毫无感觉,而她就这么紧张呢?因为某人的脸皮比较厚吗? “于休休。”他今天晚上第二次连名带姓的叫她。 于休休呃一声,“怎么?” 霍仲南的脸往她偏了偏,目光专注地盯住她,忽而提起唇角,“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吗?” 于休休心里“咯噔”一声,有一种网络和现实串了线的错乱感。 “啊?”她愣愣的,像地主家的傻闺女,“说什么?你要唱歌吗?” 霍仲南眉梢一挑,“不唱。” “哦。那我没什么要说的,难道你有?” “嗯。有。”霍仲南放在腿上的指头,轻轻一叩,像是思考了片刻,“最近我可能要去一趟于家村。” 于休休:…… 她还以为霍仲南会狠狠揭穿她的伪装,再狠狠地啐她一脸的“骗子”,说她欺骗他的感情,甚至扬长而去——结果,他就跟她说这个? “为什么?”于休休狐疑,“我是说,你为什么要去于家村?” “你听过一本叫《望山》的小说吗?” 霍仲南的眼睛灼热得像是要喷出火来。 于休休想撒谎,可是,在这样的目光下,做不到。 “我不仅听说了,还看了一点点。可是,这本书怎么了?跟你去于家村,有什么关系?” 霍仲南沉默。 迟疑片刻,他抬起眼皮,“有时间,你可以看看。看了,就知道了。” 于休休:“哦。” ~ 这个生日,谢米乐和钟霖是最开心的人,其他人也玩得很尽性,离开的时候,钟霖非常歉意地报告老板,他想先陪女朋友回去。 今天寿星最大,霍仲南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开我的车去吧,我坐于休休的车就行了。” 于休休:“???” 为什么没有人征求她的意见? 大魔王欺负一个女孩子,简直无耻。 于休休腹诽着,和韩惠去停车场把车开出来,就看到他等在那里,车刚停稳,他就不客气地坐到副驾上。 后排还坐着一个韩惠,他似乎看不见,不拿自己当外人,安全带一系,眼一阖,就命令于休休。 “我睡会,开稳一点。” 这是拿她当司机了?于休休有点上火。 “为了谢米乐,我忍你。”她低低哼了一声。 霍仲南面无表情,双眼紧闭,等汽车启动,唇角才若有似无勾出的一丝笑意。 一路上,三个人没有说话。 韩惠本就不是话多的人,有霍仲南在场,她就更拘束了,到了她家附近的一个商场,她越发坐不住。 “休休,在前面停一下,我要去买点东西。” 于休休:“那你去买,我等你。” “不用不用。这里离我家很近,我走着回去就行。” “……”于休休瞥到她微红的脸色,知道她是故意回避,“好吧。” 韩惠下车走了。 于休休侧过脸来,看着仍然合眼装睡的大魔王,“你玩够了没有?” “嗯?到了吗?”霍仲南慢慢睁眼,像是刚醒过来,“怎么停在这儿?” 于休休磨牙,“嗳你搞清楚,我不是你的司机,你要不要在这里下?” “不要!”霍仲南抬起修长的指,摁了摁太阳穴,“我头痛。” 他头痛关她什么事啊?这是讹上她了呗。 “你欺负我欺负上头了是不?真把我当大善人了?”于休休握紧拳头朝他舞了舞,然后落在方向盘上,“好的,我是。我从不欺负病人。” 一句“病人”,让霍仲南眉头不经意地皱了皱。 汽车穿梭在霓虹闪烁的街面上。 沉默许久,霍仲南突然开口。 “听钟霖说,你郊外那个工地,很有趣。” 哼!什么都是听钟霖说,人家钟霖今儿过生日还要被拿来做挡箭牌,大魔王你忍心么?你为什么不直接说,是听你的小情人小鱼说的? 于休休吃起了自己的醋。 “关你什么事?” 这不悦的语气,霍仲南自然听出来了。 他眉头撩撩,淡淡说:“那几个人是在一次旅行中认识的。” “嗯?”于休休认真起来,“什么意思?我不懂?” “在那次旅行前,他们彼此不认识。还有,旅行的时候,不是八个人,而是六个人。” “六个人?”于休休讷讷的:“都有谁?” “没有张怡和赵玉琪。他们是后来认识秦风和刘岩宇的。”霍仲南说到这里,看她一眼,“看路!” “哦!”于休休握紧方向盘,想了想这件事,又觉得有点不对,转头瞪向副驾上的男人,“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还有,我的客户,你为什么去关注人家?” “好奇。”霍仲南看见她眼底的怀疑,一种清澈到一眼看得到底的怀疑,明明简单得像一张白纸,偏偏还要故作深沉。 这小姑娘! 他叹:“我还有一个意外的发现。” 于休休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什么?” “想知道?”霍仲南转头,对上于休休的眼睛,“那就乖点?别瞪我!” “……”于休休耷拉下眼皮,“不说拉倒!” “文锋也在那个旅行团里。”霍仲南说,“我是因为对《望山》这本书好奇,才去调查文锋,然后意外发现你那几个奇葩客户的。他们在这趟旅行中成为了朋友,而文锋在这趟旅行中——失踪。” 最后两个字,他声音有点低沉,像敲在心脏上的鼓。 于休休条件反射的悚了一下。 “你是说?” “我什么也没有说。” 于休休张了张嘴,还想要问清楚,霍仲南却又慢悠悠地合上眼睛,“文锋有一个儿子,叫熊澄。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个孩子是寄居在毕红叶家里的。对了,文锋和毕红叶是青梅竹马的朋友。” 这句话莫名其妙, 如果是别人听了,肯定会觉得奇怪, 但于休休是知道毕红叶的,一个“寄居”的词,差点让她惊跳起来。 “《我的寄居者》?” 那是毕红叶的作品,于休休很喜欢的一幅画。 霍仲南沉默。 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毕竟画作的创作动机,除了毕红叶自己,没有人会知道。 但那幅画,如今确确实实就收藏在于休休的家里。 冥冥中仿佛有一股牵引的力量,让于休休突然有了些无法证实也没有头绪的想法。 她像哑了一样,看着霍仲南冷漠的侧脸,“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明天,最迟后天,我会去于家村。”霍仲南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轻轻一笑:“你要跟我去吗?” 于休休眯起眼,“你去干什么?” 霍仲南:“找个人。” ------题外话------ 于休休:最近这几天小姐姐们的留言好少,我怀疑已经没有人爱我了。我的故事是不是讲不下去了啊,想哭!! 第231章 无耻的理由 很有诱惑力的提议,但是于休休拒绝了。 “这个季节于家村没有什么好玩的,不去。” 霍仲南目光微沉,“陪我。” “噫!”于休休满脸狐疑,“看你这理所当然的样子,我俩很熟么,这位先生。” 小样儿! 霍仲南嘴角勾勾,望着车窗外,没有说话。 于休休偷瞄他两眼,看他没什么反应,懒懒道:“求人也没点求人的样子。” 霍仲南侧过头,“不去就算。” 于休休哦一声,直视前方,“瞧瞧这都惯的什么毛病?还说不得他了。” 霍仲南:“……” 夜晚的天幕像一块色彩浓郁的黑布,灯火一路远去。 汽车驶入南院,停下。 “到了。”于休休歪歪头,示意某人该下车了。 然而,霍仲南一点动静都没有。 车厢内光线很暗,仪表盘的光线不足以照亮他的脸。 “喂,睡着了?”于休休这个司机当得憋屈,解开安全带,凑过头去,身体略微倾过去,想要叫醒他,“霍仲南!”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掌在她的腰上,在她来不及反应的时间里,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他拉过去,匍匐在他的身上。 “喂!”于休休为了掌握平衡,猛地撑住他的肩膀,“干嘛?” 霍仲南没有说话,拉住她的手,轻轻环在自己的脖子上,胳膊又放下来,束紧她的腰,“于休休。” 今天晚上第三次连名带姓的叫她。 于休休很不高兴,“我好歹送你回来了,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司机的?” 她微微扬起的脸蛋儿,在氤氲的光线里有一种惊艳的美,修长的脖子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弧度美好得让他想要狠狠捏一把,恨不得欺负欺负她。 如果说霍仲南刚才拉她过来,只是为了逗她看她着急生气的样子,那么他现在尚存的理智都快被这个样子的于休休炸得灰飞烟灭了,因为她的美好的小脸儿,大脑短暂的当机后,一片空白。 “我头痛。” 说出这么无耻的理由?于休休诧异。 “我不是医生。”她嫌弃地推了推他,“更不是你的药,你这么抱着我,一副要咬我的样子,我很害怕。” 这形容…… 霍仲南低笑一声。 “我不咬你。” 他低下头,吻在她的白丨皙的脖子上,沉迷般久久不抬头。 没有别的举动,只是安安静静地贴住她。 于休休汗毛都竖起来了,像被雷劈了一样,许久都不会动弹。 她到没有别的想法,也没有被人轻薄了的自觉性,只是觉得霍仲南这么反常,可能真的是头痛了。 “你——”她小声叫他,有隐隐的担心:“是不是脑袋又出问题了?” “嗯。”霍仲南紧着香香软软的姑娘抱在怀里,“痛。” 于休休心里一紧,斜过眼去想瞅他,“我送你去医院?” “不要。”霍仲南含糊地拒绝着,又紧了紧胳膊,“你给我揉揉。” “……”大哥,你这样我都动不了啦,还给你揉揉? 看来这脑子确实出问题了,智商都不见了。 于休休笑话他:“嗳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好像个傻子哦。难道说,你一生病,智商就会忘记充值的吗?” 霍仲南唇角提了起来,脸上有明显的笑意。 只可惜,某只小傻子根本看不到,明明被他占了便宜,还以为别人是傻子。 “是!”霍仲南深呼吸一口,觉得这女孩子真好抱。他整个人就放松下来,所有的事情,因为有她在怀里,都变得不那么重要。 “你帮我充值一点。” “充值不了,天生的。” 于休休得意地抬了抬头,推推他。 “你松开点,我都呼吸不了啦。这样可充值不了你的智商。” “哦。”霍仲南语气有一点笑意,但是口不对心,根本就没有松开她的意思,“于休休,我们以前是这样的吗?” 这样? 哪样? 于休休同样当机的大脑,用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不是。” “那是怎样?”霍仲南温热的掌心在她的腰间慢慢移动一下,“这样吗?” “喂……”于休休皮肤痒痒的,脸颊烧红,“你干嘛啊?” “我就是想你帮忙恢复一下记忆。”霍仲南说得一本正经,严肃的样子让于休休无法把怀疑他有别的什么不好用心,“这样,没有吗?” “有……”于休休傻乎乎的回答,还皱了皱眉,“我们那时候,可好了。” “还有,更亲密的吗?”他说着,温热的气息像暖风般拂在她的耳边,“比如,这样……嗯,还有,那样……” “哈?”于休休总算反应过来了,“霍仲南!” 她挣扎,双手锤他。 “你个混蛋,你占我便宜!” “我很认真的。” “很认真的占我便宜。” “这不是为了治病吗?”霍仲南低头,眯起眼看她,“你有没有同情心的?” “……”这叫没有同情心吗? 于休休瞪圆眼睛,“爪子拿开,不然我拍飞你喽?” “你就不希望我想起来吗?”霍仲南语气有点奇怪的委屈,“于休休,你为什么从来不主动帮助我?” 于休休怔怔地看他。 这么久以来,她确实没有主动过,为他恢复记忆做过任何努力。 “你终于看出来了?”于休休笑盈盈地看着他,“我以为你没发现呢。” 霍仲南:“……为什么?” 如果他们感情不好,在医院时,她又为什么哭成个泪人? 如果感情很好,就像她说的,有过那么多的亲密,她又为什么毫不在意他的遗忘? 这当然是不正常的。 于休休找不到能说服他的理由。 在他逼人的目光下,她吞了好多次唾沫,最后说了句自己都恨不得掐死自己的借口。 “可能是萝卜说多了,想换口白菜尝尝?” 空气突然寂静。 霍仲南久久看着她,没有说话。 于休休一颗心砰砰直跳。 即怕他信,又怕他不信。好难! “于休休!” 霍仲南近乎咬牙的一声后,冰封的世界终于解冻。在于休休的大脑来不及思考,身体也没有办法拒绝之前,霍仲南手腕往上一提,几乎将她整个人拽到了自己身上,大半个身子倚在他的身上。 “真是个绝妙的回答。” 他轻轻拂开她落下来的头发,抚住她的脸,沙哑的声音像是生气到了极点:“小朋友,你今晚死定了。” “唔!” 于休休倒吸一口气。 她只理解了字面意思,第一时间就开始为保命努力。 “不要这样,大不了我往后不吃白菜了,专吃萝卜!” “吃萝卜?”霍仲南目光一暗,扼住她下巴的手紧了紧:低低一声笑,“吃萝卜是吧?好,给你吃个够。” “……” 大魔王是不是被打击得失心疯了? 于休休的心跳快得好像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了。 她有点后悔,为了保护他,不让他知道自己曾经有抑郁症而胡乱编了一个借口,因为这样做的结果,明显他别的病就更重了。 “我错了。我啥都不吃了。请饶我狗命!” 这么怂的自己,让于休休很羞愧。 可是,男人生气的样子,真的太可怕了。 他那吃人的目光,她怀疑他真的会咬死她—— 霍仲南伸出手,于休休条件反射地往后退,然后脑袋成功地撞到了车顶,下一秒,就被他整个儿抱了过去。 他调整了座椅位置。 这么短的时间里,动作一气呵气,于休休怀疑他是老手。 “你撞痛我了?”于休休揉了揉脑袋,刚想使出老计,撒娇卖惨彩虹屁一条龙,就被他扣住肩膀,搂了过去。 衣物摩擦的声音细碎而暖昧。 他轻轻将她压在身下,每一步都像是模拟了多次一样,攻城略地,不让拒绝,不给喘息。 一阵阵铺天盖地的袭击,将于休休将乱未乱的意识刺激得晕头转向。 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下意识喃喃,“门口好像有人。” “离得远。”他的胳膊垫在她的后背,怕她硌,又慢慢托起她,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轻抚,与她紧贴,低哑的声音便细碎的融化在了她的耳边,“他们看不见。也不敢看。” 看到她的车在这里,他们不会过来看个究竟吗? 于休休混沌的脑子已经不由理智支配。 “我怕。” 她说完,怕引起什么误会,又瑟瑟地补充:“怕被人看到。” 呵! 她听到他低低的笑声,“那我们别出声。” 不出声就不会有人知道吗? 夜下,风轻,天空点缀着几颗稀薄的星子。 两个人都有些忘情,这个夜晚被点燃。 不远处的南院大门口,路灯暗下。 这个静谧的世界,只剩他们二人。 ~ 次日。 于休休在南院的床上醒来,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切,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拿错了剧本。 “啊!!” 惊叫声划破房间。 于休休坐了起来,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 她就躺在霍仲南的床上,羞耻地躺在那里,睡得貌似还很舒服—— 枕头边有她的衣服,是他曾经为她置办的那些,叠放得整整齐齐,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上面还有他留下的字条。 带着香味儿的纸,印着漂亮的花纹,他的字很好看,有种龙飞凤舞的飘逸。 “小朋友,从今往后,你得对我负责任了。” “啊!”于休休抱住脑袋,撇了撇嘴,又把自己埋入了被子里。 有他的味道, 被子里有他身上的味道。 于休休抓狂的深吸两口,又抬起头来,望着天花板发呆。 她是不是疯了? 居然把大魔王睡了? ~ 电话在枕头边上,于休休想看看时间,拿过来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 居然有几十个未接电话。 夜不归宿!老妈扬言要收拾她。 约好的客户没有等到她,微信快炸了。 谢米乐,韩惠……全部都有电话和信息进来。 幸好,后来她们都不再催了。 苗芮:“乖乖,米乐说你和阿南在一起,妈妈很担心你,看到回个电话!” 谢米乐:“知道你在南院,我就放心了。虽然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总归没有被坏人拐跑。” 于休休脑袋快炸了。 她好像找个地缝钻进去。 “男色误我!” 一个人在房间里不知道坐了多久,于休休把头发都快撸秃了。有种已经肉o体死亡的错觉。 她不太能够接受这个现实,也不知道昨天晚上的自己到底是受了什么魔鬼的引诱,甚至都不想去考虑,大魔王现在在哪里。 此时此刻,她开始相信伊甸园的故事了。 这个锅应该推给蛇,推给苹果,推给狗男人,反正不关她于休休什么事。 可是,她该怎么面对啊! 于休休可怜巴巴地拥被而坐,脑子乱糟糟的,直到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于小姐,你醒了吗?” 是保姆的声音, 于休休咬着下唇。 不,没醒,她已经死了。 “于小姐?” 保姆又叫了一声。 于休休捋头发,继续装死。 “于小姐,先生说必须在十二点前叫你。你熬了夜,不吃早饭,再不吃午餐,会影响身体发育的。” 身体发育? 那个王八蛋真把她当小朋友了? 她还发育个什么鬼? 于休休快疯了,“我不吃。” 保姆听到她的声音,终于松了口气,语气明显带了一丝笑。 “先生说了,你可能会很生气,让我给你准备了你最喜欢的午餐,说你吃到了,气就消了。” 先生,先生,狗男人现在在哪里? 于休休很想冲下去从厨房拿菜刀砍了他。 于是,她掀开被子,趿着拖鞋,只一秒,又猛地倒了回去。 啊啊啊啊!她什么都没有穿。 保姆:“于小姐,先生说如果我伺候不了你,我就不能再留在南院了。我知道你是最美最心善最可爱的好小姐,你一定不会为难我们的,对不对?” 这一招对于休休太有用了。 狗男人的保姆都深得他的真传。 于休休把自己昨天晚上“被骗上当”的责任全部推到了霍仲南的身上,但她不至于真的去为难一个保姆。 “你等等!”于休休匆匆穿好衣服,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这才慢吞吞过去开门。 门口是保姆大大的笑脸,和一个满载食物的推车。 “我把午餐给您端上来了。先生说,你身体可能会有些不适,不要让你下楼了。” 啊啊啊啊!于休休看到保姆暧昧的目光,恨不得立即去死。 这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做了什么吗? 保姆看她眼圈都红了,又有点紧张,“先生说,你娇气是娇气了一点,但只要顺着你,就很好伺候。可是我……我不知道要怎么才叫小心,于小姐,你告诉我,好不好?” 这叫什么话啊? 于休休的头好痛,“他人呢?” 保姆笑开了,“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先生说,你醒了,会打电话亲自骂他。于小姐,你不如打个电话,亲自骂一骂?这不就知道了么?” 亲自骂?不亲自骂难道还雇人骂啊? 于休休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狗男人!” 话没落下,她人已经冲出房间,噔噔下楼。 …… …… ------题外话------ 啊!好想写一个相对完整的版本。因为这么写,我自己也……很一言难尽。 第232章 飞机飞过天空 (一) 于休休的车停在南院的车库里。 看到她,司机小郑就走了过来,恭敬地打开车库大门。 “于小姐,您现在就要走吗?” 这个司机是新来的,于休休从来没有见过他,彼此也不认识,可是对方不仅认识她,看她的眼神,还有一种莫名的古怪。 “嗯?”于休休闷声闷气,拢了拢衣服,“不可以嘛。” “当然可以。”小郑保持着专业水准极高的微笑,“先生说,您想去哪里都行。不过,得我送您去。” “你送我?”于休休挑高了眉头,“为什么?” 小郑是个男人,当然不能像保姆那么肆无忌惮地说出“怕她身体不适”的话,他只能认真说:“先生说您昨晚没有休息好,怕你疲劳驾驶,不安全。” 有一口老血就卡在喉头。 于休休急需找个人来骂骂。 可是,最适合挨骂的那个男人,明显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她凭什么让他如意? “不用了。谢谢!” 于休休从车库那一排亮瞎人眼的豪车里找出自己的小宝马,上了车,一脚油门踩到底,出了南院。 汽车驶过一个药店的时候,于休休心里跳了跳,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是必须要做的。 她缓慢降速,把车停靠在路边,拉高衣领,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塞进去,藏起来。 这鬼鬼祟祟的样子,刚走进药店,就把店员吓住了。 “你,你干什么?” 于休休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又做贼心虚地拉了拉衣领,“我买药。” “请问您,买什么药?”店员脸上露出了微笑。 于休休在柜台前走来走去,眼睛东瞄西瞄,把货架都打量了一遍,就是不肯说话。 店员是位中年大妈,跟在她的身边,视线随着她的目光流转,“你是哪里不舒服?你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参考一下。” “我也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哪里不舒服?那来买什么药? 店员顺着她的视线走了几圈,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突然一笑:“你是不是想买避丨孕套?” “……” 于休休脸热心跳,那感觉就像全世界的人都在笑话她。 “你说对了两个字。我要药。” 这个表述就很清楚了,店员见多了她这样腼腆尴尬的女孩儿,微笑问:“请问是事前,还是事后?” 于休休的脸红到了脖子,“事后?” “好的。稍等。” 店员不再多说,拿了一盒事后药,走到结算的柜台,扫刷算账。 在于休休扫二微码付款的时候,她抬头,又好心地多问一句,“需要套子吗?” “嗯?什么?”于休休没有听清楚。 大概是看她年纪小,店员开启了中年大妈的善良絮叨模式,“用套比吃药好。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呀,别太纵着男人,让他们随了性,你就吃亏了。男朋友肯戴套,是尊重你的第一步。女孩子自己不珍视自己,以后会被人看轻的。” “哦。谢谢,我想,我应该是不用了。” 一次就够了,还帮他准备套? 那不得把他给美死? 于休休几乎是狼狈地逃出药店的,坐上汽车时,扯了扯领口,发现后背都紧张得湿透了。 买个药而已! 她吁气,扯过后视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到药店大姐的话,慢慢拉开领口,发现脖子上的痕迹比起床的时候看到的更加明显了! 这狗男人是使了多大的力气。 诚意报复,想整死她。一定是的。 于休休气恨的想着,对某人的怨念更大了,但是为了不遂他的愿,她就是不肯打电话“亲自骂一骂”。 她去了公司,倒水吃药的时候,谢米乐刚好推门进来,吓得她一个哆嗦,药片卡在喉咙,咳了好久才咳下去,然后把包装盒紧紧拽手上,偷偷往兜里一塞。 “米乐,有事?” 谢米乐挑挑眉,狐疑地看着她。 “你还问我?”她上上下下打量于休休,目光里露出担忧,“我是想问你,昨晚没事吧?” 于休休抿嘴,微笑,再微笑,真诚的微笑,“我没事。你忙去吧。” 谢米乐走近一些,自上而下地看着她,双手撑在桌面上,似笑非笑,“于休休女士,你满脸都写着有事,你知道吗?昨晚苗姨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还没事呢?说,你俩干嘛了?” “咳!” 谢米乐的话可能没有那个意思,可于休休做贼心虚,双颊登时臊红,根本就不敢看她的眼睛。 “他昨晚头痛,我送他去医院。看他可怜,就多陪护了一会。” 说这话的时候,她十分庆幸,霍仲南给她准备了一件高领的衣服,可以遮一遮脖子上的痕迹…… 等等,霍仲南准备的衣服? 于休休一秒反应过来,抬头看着谢米乐促狭的双眼,脸红到了耳根。 “你太不老实了。”谢米乐昨天晚上和她在一起,当然知道她穿的什么,而她身上这套衣服,压根儿没见过。两个人太熟了,熟得于休休根本就无法掩藏那些小动作和小情绪。 “于休休,你是不是……被他吃了?” “胡说!”于休休强辩着,看谢米乐一副不说清楚不够走的架势,她又缩了缩脖子,“明明就是我把他吃了!” 谢米乐像被雷劈中了似的,至少有两秒没有动弹。 然后她大喘气,大惊失色地看着于休休,又是愁又是乐,“姐妹儿,告诉我,我现在该为你哀悼,还是该表示祝福?你最近人设不稳,我不敢轻易表态。” “你说呢?”于休休咬牙:“跟我一起骂狗男人就对了。我是被骗的。” 谢米乐八卦心大起,拉椅子坐在她身边,饶有兴趣地问。 “快,给我讲讲犯罪经过。” ~ 接到司机小郑电话的时候,霍仲南正带着钟霖前往于家村的路上。 一夜未睡,他精神看上去很好,这让因为早起睡眠不足的钟霖,差点抑郁。 “霍先生,到于家村还得好一会儿,要不你睡会儿?养养精神?” 说着,他又打了个呵欠。 霍仲南嫌弃的给他一个冷眼,“不用。” “那我睡一会儿。” 丢下老板自己睡觉肯定是不太对的,可是如果精神不好,一会儿耽误老板的正事,更加可怕。 钟霖不客气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阖上眼睛。 霍仲南:“昨晚干什么去了?” “嗯?”钟霖稀开眼缝,“跟米乐去江边走了走。” 大冷天的在江边走一边,谈人生理想和诗词歌赋也是够够的了。 钟霖想想就好笑,有了困意,眼睛睁不开,“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刚送完米乐回家——” 说到这里,他侧过头,看着霍仲南:“昨晚休休是住在南院了?” 以前于休休也曾经在南院住过,两个人一直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因此钟霖问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不健康思想。 然而,他话音未落,就发现老板的脸色有些不自在,分明就是想到了什么不健康的东西。 “钟霖你是不是很闲?” 分明是冷漠的呵斥,可是钟霖发现老板闪烁的眼神里有掩藏的笑痕,脸颊还有一抹掩不住的赧意。 ……是天降红雨了吗?老板在生气,还是在害羞? 钟霖的好奇心支配着眼角的余光,不时瞄向老板波澜不惊的脸。 然后,找到了惊喜。 在霍仲南有意无意间抚过的脖子上,有几条明显的抓痕,看上去分明就是被女人的指甲划伤的。 很激烈啊!? 同样是男人,钟霖哪会不懂? 看来昨天晚上,于休休不止是借宿那么简单。 第233章 是甜蜜的感情(二) 钟霖暧昧地瞄他几眼,不敢再问,而是把话题转到了这次他们来于家村的正事上头。 “霍先生,如果这次过去,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怎么办?” “嗯?”霍仲南斜他一眼。 钟霖清清嗓子,“于叔毕竟是休休的爸爸,你现在都把人家女儿给……我是说,你都和人家女儿好了,难道还真的要六亲不认,把老丈人捶打一顿?” 霍仲南没有说话。 钟霖默了片刻:“有时候,真相并不那么遂愿。” 万一真相就是他们知道的那样,或者比他们知道的还要残忍不堪,他往后要如何自处,如何面对于休休和于大壮? 钟霖其实搞不懂霍仲南的想法。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一面在全力追查于大壮和唐文骥在于家村与赵矅选之间的往事,一面又拼命和于休休纠缠,这很矛盾,根本就不是有理智的男人,应该干的事儿。 至少,以钟霖对霍仲南为人的了解,可以认定,他这么做不仅不理智,甚至都没有他外表看上去那么冷静。 久久, 霍仲南还在沉默。 他无法回答钟霖的问题,因为有些事,他自己也不懂。 前一秒还因为父亲的事情痛恨于大壮,下一秒看到于休休的脸,就被治愈,浑然不管不顾,与她发生了不该有的关系。 其实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很卑鄙。 迫不及待地占有她,除了被诱惑和情不自禁,还有他内心深处的恐慌,他害怕失去。 如果于休休知道这一切,知道他一直在调查她的父亲,甚至一直怀着某种恨意在看待于大壮的事情,她会怎么看他,会怎么想他现在做的一切? 她会毫不留情的转身吧? 霍仲南习惯掌控,习惯支配,习惯领导,不喜欢任何的变数,而于休休偏偏就是他无法掌控的人生变数。 她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节奏。 不仅因为他们从前有过的情感纠葛,而是只要她的笑脸出现,他就难以自持—— “有烟吗?”他突然问。 钟霖愣住,“霍先生,你都戒这么久了……” 为什么突然要破戒? “吸烟容易戒烟难啊!” “戒不掉。”霍仲南唇角扬起一侧,不知道说的是烟,还是人,但目光里有一种黏黏糊糊的笑,就像一个初尝云雨的老处\男,哪怕拼尽全力想要掩饰发生的一切,但肢体动作还是忍不住炫耀他的性福。 唉!钟霖暗叹。 他以为会比老板速度快。 哪会知道,他就是个开拖拉机的红薯仔,而老板坐的是火箭! 钟霖把烟递上去,“要不您还是……闻闻就好?” “火!”霍仲南淡淡看他。 待烟点燃,他深吸一口,“我想冷静一下。” 昨天晚上的意外,不仅是于休休的意外,也是他的。 很突然的发生,没有作案预谋,一切就像是水到渠成的自然而然,没有谁故意,没有人抗拒,抱在一起,就像燃烧的干柴和烈火,谁也无法控制。 太快了,以至于到现在他也缺少一种真实感。只有想到于休休被他欺负得狠狠掉眼泪的样子时,那种真实的快乐才会宽慰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于休休是他的女人了。 有几次,他都想过退缩,是她发狠的撕咬让他丧失了理智,在打晕她和做晕她之间,选择了后者。 于休休发狠的时候像一只野猫,小脾气大,性子又急又能撩还没有耐心。昨天晚上,他挨了她好几拳才得逞。 在生活中,他是个强势的男人,除了于休休,没有人能在他身上这样为所欲为。明明是她打他,咬他,欺负她,其实她还哭得比谁都狠。 末了,还要控诉他。 “你不爱我。你个混蛋已经不爱我了。” 她声音是娇娇的,像哽咽,骂他时,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我好讨厌这样的你。”她一边骂他,一边咬上他的肩膀,让两个人的距离一次次从零为负,“讨厌忘掉了我的你。” 霍仲南想到这里,喉头微微一梗。 因为他记得,于休休还说:“想不起来没关系。这次,我不许你再忘了。” 她哽咽,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因为太动情,一句比一句说得狠,咬牙切齿:“这次不许你忘。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全都是我的。我不许你再丢下我。” “哥哥,你别再丢下我了。” 脑子里反复传来她的声音,霍仲南突然有点头痛。 他知道钟霖在看他,也知道钟霖提出的问题非常的棘手。可他没有办法。只要有于休休在,他就奈何不了于大壮。 因为他看不得她哭,看到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就只想搂她抱她哄她,给她世界上最好的一切,而她的笑,她的娇,她的呻吟,就像是刻在他身上的一种魔咒。从烙上那一刻,再也褪不去。 ~ “就这样了?”谢米乐的好奇心,并没有得到满足。 尽管于休休已经耐心地讲了半个小时,她仍然觉得不够。 “细节,细节。于总,咱们不论做什么事情,一定要尽可能地落实到细节上,你说呢?能不能还原一下?” “谢米乐你烦不烦人?”于休休脸都红了,一双晶亮的眼像刀子似的,恨不得剜死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跟钟霖哥的事情?” “因为我们没有什么事情啊?” “不可能!”于休休瞪她一眼,“你这个人不老实。” “唉,真的。”谢米乐十指一扣,抬了抬眉头,“我俩在一起,更像是谈得来的朋友吧?相处舒服,自在,能聊的话题很多,我懂他,他了解我,没有那种鸡同鸭讲的无奈敷衍和痛苦将就。他是一个满意的对象,条件也不错,我很喜欢。” 看她停下,于休休皱了皱眉,“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谢米乐看见她闪着光的眼,噗嗤一笑,“我们俩是清醒而克制的礼貌恋爱,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没有冲动,当然也会少了点刺激。不像你们,演连续剧似的,一会儿一个花样……” “我们哪有?”于休休缩脖子。 这鸵鸟一样的小动作,谢米乐一看就知道她想逃避。 她不肯放过,促狭地凑过去,“说说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 “当然是你和你的大魔王哥哥嗯嗯的?” “他好凶!”于休休咬牙,揉了揉酸痛的腰,“这狗男人一定是故意的!”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瞪大了眼。 “完了,谢米乐。我好像又特么被他骗了!” “嗯?什么?” “他和每一个人都说我肯定要去骂他,这是故意激我不去骂他啊?靠!居然想用这样无耻的手段逃过一劫?而我,居然真的上当了??” 于休休不能原谅自己的愚蠢, 更不能原谅腹黑的某人! 发现被套路,她第一时间就抓起手机。 准备拔霍仲南电话的时候,她犹豫了。 停顿片刻,她打开微信,把南言翻了出来。 “师父,我被人欺负了。” 南言就像在等着她似的,消息刚发出去,就看到了对话框的“正在输入”。 “谁?我撕了他。” 于休休没给他留面子,一连发了好几个咬牙切齿的表情。 “一个叫霍仲南的狗男人。” 南言:“……” “师父?”于休休装傻,“关键时刻,怎能省略?” 南言:“他把你怎么了?” 还装还装? 于休休气不打一处来,心里像有烈火在煎油。 “他勾引我,骗我,哄我,给我下蛊,害得我……师父,你最疼爱最喜欢最舍不得欺负的小宝贝被这个狗男人给睡了。你就说,撕不撕吧?” “撕!” 他狠起来连自己都撕! ------题外话------ 于休休:撕了他,撕了他,撕了他! 霍仲南:……我撕了自己,撕了自己,撕了自己。 第234章 我想在你家借宿一晚 下班前,于休休就接到高经理的电话。 桑林村公路的事情,成了! 多年没能解决的“老大难问题”,居然因为一个装修公司的施工出问题而意外解决,这让整个桑林村的人都很振奋。 高经理说,村知书带了几个村民,拎了些蔬菜水果和鸡鸭鱼等土特产过来,感谢他们。 这事儿高经理没出什么力,无功不受禄,不敢要这些东西,赶紧来电话给于休休汇报情况。 “于总,我一会儿把东西给你送过来。你在公司,还是在家里?” 事情得到圆满的解决,于休休满心都是欢喜,能帮助村民们解决困扰,这本身就很快乐,她不在意这些实物的赠礼。 “高经理,不用送过来了,你和大家分分,一人拿点儿就完事了。” “好的好的,替兄弟们谢谢于总。”高经理说完,顿了顿,又压低了嗓子,“那个做直播的那个女的,拿了一些菜,还有一只鸡。” vivian? 于休休不知道能说什么。 高经理对她的忍耐力似乎已经到了极点。 “她也真是好意思,出问题的时候,吼得最厉害,现在看到好处,手拿得也最快,哪看得出来是高收入人群?还有她那个直播,太影响我们干活了。可是不同意人家拍吧?这又是人家自己的屋。我实在没办法,和她说了,不要拍我们的人。唉,真的是太烦了。” 于休休能理解,“你做得对,我们拦不住她拍房子,拍工程进度,但我们可以拒绝入镜。” “有时候也避免不了,拍来拍去的,哪能完全不入镜……” “回头我警告她,如果看到拍我们入镜,就要向她收费了。” 高经理笑了起来,“诶好的于总,这个女人,也只有你能收拾了。” 挂了电话,于休休心里还美滋滋的,觉得自己十分能力。 可是转念想想,又觉得有什么不对。 能收拾vivian好像也不是什么能干的事,那只能代表在高经理心里,她比vivian更能作更厉害! 还有桑林村那个事情能够圆满解决,也和她的能力无关,根本原因只在于那个她准备大卸八块的某人! 于休休发消息给南言。 “师父,事情搞掂了,谢谢你。我发现你真的是我的天使呢,遇上你我运气就特别好。” 这句话她曾经对某人说过。 只是不知道,这个某人还能不能记得。 某人没有回应。 于休休收拾回家,走到家门口,才收到他的消息。 “小朋友,不要迷信我。” 噗! 于休休笑了起来。 门就在这时打开了,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苗芮红着眼睛,像是哭过了似的,看着门外的于休休。 “舍得回来了?” 完了!于休休心里大喊不妙。 看苗女士这个举动,是要对昨天晚上的事情进行问责了。 于休休后悔得不行,在心里愤恨地骂了狗男人一千遍一遍,不仅把她弄得晕睡过去,还把她的手机关了静音,害得她没能接到电话…… 要命! “妈,你在家呢,没去打麻将?” 于休休若无其事地走进家门,脱外套,换鞋子,洗手,然后就准备溜回房间,不和老妈正面交战。 可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错了,不仅老妈要审问她,老爸也在家。 于大壮坐在沙发上,表情不是很好,但是看到于休休进来,一秒就换上笑脸,脸色没有苗芮那么难看,眼睛里却写满了担忧。 “乖女回来了?” 于休休心里敲鼓,吓得砰砰跳。 一个人就已经很难对付了,夫妻双打,这是不让她活了么? 于休休低着头,乖乖的,怂怂的走到于大壮身边坐好,双手放在腿上,一副随便责骂的样子。 “爸,我错了。” 于大壮抬头看一眼紧跟其后走进来的苗芮,又看了看于大壮,伸手就去揉她的脑袋。 “傻姑娘,这是怎么了?回来就认错,你可没这么老实过。” 呃,这是夸她还是骂她? 还是说,爸爸不知道她夜不归宿的事? 于休休也看了苗芮一眼,拿不准这两口子是唱的哪一出。 “交代吧。”苗芮坐在对面,表情难得的严肃,“你做什么了?” 完了!于休休脊背僵硬,不太敢面对苗芮的眼睛,“什么跟什么啊?” “还装傻?说!你昨晚做什么去了?” 这么直白的么?于休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有什么啊,就是他头痛,我送他回家,然后他又头痛,我就……照顾了他一下。” 苗芮斜她一眼,“没别的了。” 于休休不敢承认,摇头,“没了。” 苗芮双眼审视着她,“真的,你什么都没有做?” 我的亲妈,你到底要我说什么啊,难道真把这丢人的事情当着老爸的面说出来吗? 于休休的脸红得滴血,咬着下唇摇头,声音弱不可闻,“妈妈,你要相信我……”虽然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 “老于。”苗芮看着沉默的于大壮,“如果不是因为休休,为什么会这样呢?” 于休休一愣,“发生什么事了?” 苗芮看于大壮不吱声,瞄他一眼,说:“今天盛天通知你爸,让他明天过去一趟,办个什么手续。你爸说,合同的期限快到了,可能是因为大禹没有履行付款的义务,盛天要把浮城收回去了,可能还得付违约金。” “???”于休休的脸,瞬间由红变白。 原来老妈根本就没有怀疑她和霍仲南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因为正常情况下,如果男女间有这一层关系,男方不会在睡完女方的隔天,就向女方家逼债吧? 是她误会了。 “怎么办?” 于休休的脸褪去了血色,瞬间的情绪转换,苗芮看在眼底。 “你昨晚和阿南……没有闹矛盾?” 如果把他睡了算是矛盾,那矛盾就大了。 “应该没有。” “没有得罪他?” 于休休再次摇头。 “这件事,会不会他根本不知道?”于休休说着,就去拿手机,“我问问他去。” “别去!”于大壮制止了她。 他表情十分的固执且冷漠,这是于休休没有见过的样子,待她回头看过去,于大壮这才又缓和了情绪,露出一丝惯有的笑意来。 “这都是正常的流程。按合同,盛天就该这么干。人家那么大一个公司,怎么可以不讲原则?乖女,别听你妈的。这件事,是大禹和盛天的事,不是你和阿南的事,咱们做生意,讲究的就是诚信。不能用人情捆绑别人!” 爸爸的三观就是这么正。 于休休从未就此事问过霍仲南,想法和于大壮是一样。 “人情捆绑是不太好,可是目前,我们不是拿不出那么多钱么?”于休休想了想,“爸爸,小鱼的账上还有些钱,如果你需要,我明天让账户先转给你应急。” “不用。”于休休怅然一叹,“这浮城,和我就没有缘分啊。” 大概是投入到浮城的沉没成本太高,这么久以来,于大壮对浮城也有一种难言的情感。 付出那么多,再这样失去,还要倒贴那么多钱,把整个公司都搭进去,他不甘。 而且,银行那边虽然尾款不能如期支付,但于大壮用浮城和银行签了抵押合同,银行的首笔款项也早就已经打到账上的。那么,银行肯定也要主张权利。盛天收回浮城后,银行这边也得还钱,还有违约金也不是小数目。 这真是个烂摊子。 气氛凝滞片刻。 于休休看了看沉默的父母。 “唐叔真是坑!早知道会这样,不如不贷呢。” “这也怪不着他。出了事,最倒霉就是他了,谁能想到呢?谁也不愿意出事。” “哦,不怪他?”苗芮对他这句话很是不满,“出轨找小三,小三怀孕还想借鸡生蛋……这不怪他?老于,你是不是觉得男人做这些事情,是天经地义的?” 于大壮愣了愣:“我可没这么说。” “你没这么说,但你就是这么想的。”苗芮口不留情,“虽然我不喜欢汤丽桦,但是在这件事上,我站汤丽桦。老唐觉得汤丽桦不好,没问题,想跟她离婚,也没问题。但是,婚内出轨,还想和小三再养一个孩子?他老唐就没干人事。” 在这个问题上,女人是站女人的。 于大壮是个男人,唐文骥又是他兄弟,在看法上,难免会对他宽容一些。 不过,媳妇儿都把话说成这样了,他哪里还敢有异议? “我媳妇儿说得对。”他点头,拼命点头,[]“老唐确实做得不好,不干人事。但他现在也受到惩罚了……” “受到什么惩罚了?”苗芮挑了挑眉,“不是只在调查吗?有结果了?” 于大壮摇头,“结果是没有,但遇上这么个事儿,他这仕途肯定会受影响。” “活该!”苗芮骂人从不留情。 骂完,想到倒霉的还有大禹,再想想于大壮那件丢人的事情,她越发觉得这可能是对男人的某种惩罚,又给了他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儿。 “你也是活该!” 于大壮一头雾水,“我又怎么了?” “你说呢?” “……” 于大壮不敢说了。 谁都不敢去提那件乌龙事情。 沉默片刻,苗芮站起来,给房中介打电话。 “我明天去挂几套房子。” 于大壮心里有点酸,伸手去拉她:“媳妇儿……” “别碰我!”苗芮黑着脸,“等这事解决了,咱们再说。” …… 晚上,于休休在床上辗转反侧。 一天过去了,要不要联系霍仲南? 如果联系他,又要不要询问大禹的事情? 她在纠结,拿着手机翻来覆去地看那些消息。 于家村水库人的群里,一堆人在拍霍仲南的马屁,尽管他并没有在群里说话。 有人把“霍总来到咱于家村”的照片和视频发到群里,惹来一堆人的追捧。 他不是空着手过去的,带了一堆的礼物,吃的,喝的,用的,用了货车拉过去,完全是简单粗暴的霸道总裁作风,但大家就吃这一套。 说什么没有用,做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他,还有人专门跟去于家村,凑热闹。 钱是个好东西,可以增加人的忘性。这个村子的小辈不知道赵矅选的事情,多少也是听说过的,而老一辈更是亲自经历过,没人不知道他的父亲当年在村子里是个什么地位。 但今天大家都选择性的忘记了。 又或者说,并没有人觉得自己当年曾经有过对不起赵矅选的事情。 每个人都认可自己的善良正直,带着滤镜看自己,而用放大镜看别人—— 此刻的霍仲南,就在于休休的家里。 他轻而易举地取得了于英的信任,在家里吃了饭,直到深夜,还没有离去,而是一直在和于英聊天。 于英的脑子确实有些不好,可能是当年受到了精神上的打击,说话常常颠三倒四,重复,没有逻辑,也会因为记忆的问题,前后矛盾,或者时间线混乱。 但是霍仲南听得很认真。 而于英,也难得找到这么认真的人,听她说话。 在她的叙述里,她并不认为赵矅选对她做的事是不对的,说起来,还常常带些羞涩和甜蜜,似乎这一生,就靠着这点甜蜜在支撑了。 她知道赵矅选不爱她,但并不妨碍她喜欢他。 因此,她抛弃了女孩儿的矜持,名誉,一口咬定自己是自愿的,换来了家里的不解和愤怒,换来了村人的嘲笑和欺负,终身没嫁,老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你后悔吗?” “后悔啥?”于英目光有些迷茫,“我只是后悔,没能帮到他。让他平白遭受了那些苦楚……” “那你恨于叔吗?” “恨他干啥?” “是他把村里人带来的。如果不是他,不会有人知道。” “唉!”于英笑了笑,“他那时才多大啊?知道什么?更何况,他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啊,只以为我是受了歹人的欺负,就冲进来了……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是谁呀,所以,我大声喊叫,把嗓子都喊劈了!后来,乡上来的人,县上来的人,就因为这个,不信我的话。说我嗓子都喊劈了,喊救命啊,喊来人啊!等人来了,我说我是自愿,谁信呢?” 霍仲南沉默片刻。 “姑婆,你对唐文骥,还有印象吗?” “唐文骥?”于英想了想,“他是个好人。” “好人?” “他出了事后,只有唐文骥一个人帮他说话,也只有他肯信我呀……” 两个人絮絮说了很久,霍仲南渐渐忘记了时间。 等他反应过来发现已经很晚了。 拿起手机,他站起来,“姑婆,你坐一会,我出去打个电话。” 他一个人走到院子,站在冷风里,拔了于休休的电话。 “喂!你最好有急事。”于休休刚刚睡着就被吵醒,语气明显不耐烦。 “是我。”霍仲南说。 “是你很了不起吗?说!什么事?” “……” 这就是昨天晚上才和他鱼水交欢过的女人…… “于休休,我不找你,你就不会找我,是不是?” 我不是找你了吗?精神分裂的狗男人。 于休休:“哼,有事说事!无事退朝,我困了。” 霍仲南叹一口气:“我想在你家借宿一晚。” 第235章 走神(一) 于休休听到这话,一下子就精神了。 这狗男人可以,这边催着款,那边跑到他们家去,要睡她家的房子? “你咋想得这么美呢?再找一个漂亮的小姑娘陪着你,好不好?” “如果是你,我不介意。” “你不介意,我介意。霍仲南,你就是个王八蛋。” 于休休声音带着狠劲儿,可是似睡非睡的状态下,又有一点娇娇的鼻音,听在霍仲南耳朵里,脑子有刹那的失神,仿佛看到有吹胀的粉色泡泡在空中炸开。 他下意识想到于休休的另一个样子。 娇憨鲜活的,一边骂他,捶他,哼哼唧唧表示不满,一边又紧紧搂住他,不肯让他离去…… 他喉咙燥热,扯了扯领口,拿着手机慢慢往外走,想吹吹冷风,清醒清醒。 “于休休——” 砰!一声闷响传来,霍仲南“嘶”一声,没了下文。 于休休有点奇怪,“叫我干什么?” 他没有动静。 “喂!”于休休吓得坐起来。 房间里温度有点低,她拉被子盖住自己,“你怎么了?不会是把我家门给砸了吧?” 霍仲南瓮声瓮气:“我撞到树了。” “???” 于休休沉默片刻,爆发出一阵不厚道的狂笑。 “走路都能撞到树?果然是老天有眼!” “于休休!”他声音凉凉,听上去有点咬牙切齿,“你就这么对我?” “我不这么对你,难道还要恭喜你撞大运?” 唉!于休休听到狗男人幽幽叹了声,“你这女人,坏透了。” “哈,哈哈,哈哈哈!”于休休尖尖的几声冷笑,“就这样,坏透了的女人要睡觉了。听说今天晚上要下雨,你自求多福吧,别睡我家房子,哼!” “小丫头,看来你还是没被收拾老实!”霍仲南冷声,“要不要我提醒你?你是我的女人?嗯?” “呸!谁是你的女人?霍先生,我吃的萝卜多了去了,未必每一根我都得负责?” “于休休!”霍仲南爆喝! 下一秒,于休休已经挂了电话。 霍仲南看着断开连接的手机,哭笑不得。 他摸了摸额头,走回去,找于英借宿。 于英比于休休好说话多了,他说和休休通过电话,她就丝毫没有怀疑。 霍仲南长了一张能让于英不会防备的俊脸,而且,他是于家带回去过的“新女婿”,于英压根儿就没有多想。 “姑婆,我晚上想睡休休的房间。” 于英是个勤劳的女人,于家虽然给她提供了足够的生活费,但她不喜欢串门聊天,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管好于家这一亩三分地上。 “好的好的,休休爱干净,她的房间,我最多隔一天,就会打扫一遍的。” 于英并没有多想,热情地带他上楼,推开了于休休的香闺。 “谢谢!” 霍仲南走进去。 空荡荡的屋子里,似乎残留着女孩儿熟悉的气息,站在屋子中间,他能想到于休休那张笑脸,躺在她的床上,更是让他心旌摇曳——恨不得马上飞回申城,把她拉出来,狠狠压在身下欺负一番,非得欺负到她求饶不可! ~ 钟霖是陪他一起来的,被于英安排在客房。 有了空闲,他一直在和谢米乐聊天。 “你老家还有人吗?要不要我明天去拜访一下?” 谢米乐也是于家村的人,不过这些年,一家四口去了申城,就很少回来了。钟霖来了于家村,出于礼节,他问了一句,也是想探探谢米乐的口风,看什么时候可以见家长。 两个人谈恋爱的时间不长,但对彼此都很满意。 谢米乐能感觉到钟霖的意图,“这么快就想上门了?” 听到她的笑声,钟霖心里涌上一股暖流,“难道你不想吗?” “有点快吧。”谢米乐想了想,又问:“钟霖你了解我吗?” 钟霖:“了解。你是个善良温柔的好女孩儿。” 这…… 谢米乐不认为自己是这样的人,真实的她,不那么善良,也不那么温柔。 她笑了起来,“看来你给我开美颜滤镜了。钟霖,我没有那么好。” “只要我觉得好就成。”钟霖的嘴,一向很会说话,跟着霍仲南更是早就锻炼出来了。 “我不是你老板,不用哄我。”谢米乐笑着说完,又迟疑片刻,“我其实还不够了解你。” 钟霖问:“你想了解什么?” “什么都想了解。比如说,你谈过几个女朋友呀?” “……” 这种敏感的话题,两个人从来没有讨论过。 大概因为他俩在情感方面的需求一致,都极为成熟,感情没有到那一步,都不愿意去揭穿现实生活的真相吧。而今夜,远隔千山万水,寂寞滋生了不安,无意就问了。 空气凝滞片刻。 谢米乐没有听到钟霖的声音,有点紧张, “我随便一问,你可以不用回答。” “有一个。”钟霖笑了起来,“大学时谈的,很多年了,都快忘了。” 真忘了,就不会考虑这么久了。 那个女孩儿在他心里,一定有过很重要的位置。 莫名的,谢米乐有点酸,更酸的是,这种酸还不能表现出来。 “我猜也有过。”她轻轻地笑,而话里的“有过”,似乎不仅仅包含了“有过女朋友”那么简单,明显还指向了其他。 钟霖尬笑一下,反问,“你呢?” 男女间谈到这话题,暧昧滋生极快。 谢米乐的脸,不知不觉滚烫起来,“我说你是我的初恋,你信么?” “不信。哈哈哈!”钟霖说得干脆利落。 从他爽朗的笑声里,谢米乐能听出来,这不是玩笑,而是他真的这么认为。 谢米乐没有于休休那种令人惊艳的美貌,但她五官身材尚可,会打扮,加上做这一行,为人开朗、嘴溜,能开玩笑,常给人一种开放能撩的错觉,好像和谁都能说上几句,在男人堆里也能游刃有余。她这样的奔放性格,很难让人相信,她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不信算了。”谢米乐笑了笑,没有解释。 “别生气。我就开个玩笑。”钟霖语气稍稍收敛一点,“而且,我认为这个也不太重要。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什么。对吧?” 后面这句才是他的真心话吧? 于他而言,她有没有过男朋友,并不重要。 因为他也不是第一次啊! 谢米乐心里有点酸,笑了笑,“确实不重要。” 钟霖也跟着笑,“等我回来。咱们找个时间见一下双方父母?” “行啊!” 谢米乐爽快的同意了。 这样的发展没有什么不好,走到这一步,好像这都是必经的流程。可是,也许是今晚下了雨,她有点不舒服。 以前她和于休休曾经讨论过一个话题,有人认为“男人的爱一生仅有一次”,不论成功与否,只要他爱过了,后来的女人,都会成为将就。 这一刻,谢米乐觉得自己只是钟霖的将就。 ~ 第二天于休休起了个大早,化好妆,换好衣服,在客厅里等着于大壮。 于大壮睡在客房,打着呵欠下楼,看到女儿,他愣了愣。 “乖女,你这是干嘛?打扮这么隆重?” 于休休微笑:“爸爸,我陪你去盛天。” 于大壮嗐声笑开,摆摆手,“不用不用。他们又不会吃人。我自己去就行。” 去了盛天,少不了要看人家的脸色,听些被打脸的话,会没有面子。于大壮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他怎么可能让姑娘一起去遭人冷眼呢? 他坚决反对,于休休却下定了决心。 “妈妈,你快来说说我爸。” 苗芮从餐厅走过来叫饭,看到她猛眨眼,“哦哦”两声。 “行!我们一起去吧。” 于大壮瞪大眼,“你去干什么?别添乱。你俩都给我呆在家里。” 苗芮:“嫌弃我?于大壮你好样的,你现在就开始嫌弃我了——” “没有没有,我没有嫌弃你。我只是觉得……”于大壮嘿嘿干笑两声,“打牌肯定比去盛天有趣。你这么娇美可爱的小媳妇儿,就适合在麻将桌上称王。而我老于,去单刀赴会!” “我呸!”苗芮撸袖子,“老娘不仅会打麻将,也能打人。一会儿要是他们不讲理,狮子大开口,看我不揍丫的。” “……” “休休,咱娘俩一起去,给你爹撑腰!” “好!”于休休抬高下巴,“投票解决。我同意!” 两个人举手,一个人反对。 这是于家传统的解决争端方式。 这一刻,于大壮无比想念住校的小儿子。 第236章 意外(二) 于家三口带着一股子找人干架的气势走进盛天,前台接待见状,小心翼翼。 “请问你们找谁?” “找谁?哦,你等等。”于大壮低头找出手机,给小姑娘看,“我找你们王经理。” 大禹和盛天的工作问题,一直是王弈勋在负责,前期和后期没有换过人,小姑娘只是一个普通的接待,对公司的事情,并不尽知。 “好的,你们稍等,我打电话问一下。” 她打完电话,很快走过来,笑着说:“你们是不是来早了?王经理这会儿在开会。麻烦你们先到休息室等一会?” 来早了?于大壮记得约的就是九点,所以,吃过饭就过来了。 他没有争执,随和的咧嘴一笑,“成。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这边请。” 休息室还有别人在等待。 于大壮看了一眼,找了个角落的沙发坐下来。 苗芮和于休休跟着他,母女俩从头到尾没有吭声。 “请喝水。”接待很客气地端来茶水。 于大壮闻了闻,抿一口,望向于休休直点头,“茶叶不错。盛天就是盛天。” 接待小姑娘抿嘴一笑,轻瞄他们一眼,离开了。而于休休对老爹在这个时候,还这么“没心没肺”的夸人家的茶好,有些不理解。 “爸爸,你准备好方案没有?” “准备啥方案?”于大壮悠闲地品着茶,“合同都是有条款的,按合同办事就行了。该怎么弄怎么弄,咱不逃不避,认了就是。” 苗芮瞥他一眼,“没出息!” 说完,她又拿胳膊肘儿捅捅于大壮,“为什么是那个什么王经理?” “不是王经理,是谁?”于大壮有点好笑。 “找阿南啊!”苗芮是个家庭妇女,考虑问题的方式和于大壮不一样,“咱们和阿南又不是不熟?这种事,直接找他谈,不是更好吗?干嘛要通过别人?” 于大壮笑了起来,指了指休息室的一个盛天logo。 “这是盛天,不是咱们家的大禹,你想见人家老板就见老板?阿南事多着呢,别麻烦了。” “这哪里是麻烦?我说你这个人,就是傻。” 苗芮还想要说什么,于休休突然冒出一句,“今天见不着他的。” “嗯?”苗芮瞪过来,“为什么?” 于休休不敢看老妈的眼睛,“他去了于家村。” “于家村?”这次连于大壮都诧异了,“他去于家村干什么?” “谁知道呢?”于休休翻开于家村水库人的微信群:“大概是被这些人给撺掇的吧?你们没有看群聊吗?马屁都快拍成驴屁了,看这一个个的,这么可着劲儿的讨好,某人还不飘飘然?赶紧去于家村送礼去。” “哼!德性。”苗芮很是酸了一阵。 于大壮却皱紧眉头,抿着嘴巴,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晌没有吭声。 于休休察觉出他的情绪,“怎么了,爸爸?” “没事。”于大壮又去拿桌上的水杯,拧着眉头吹了吹水面,“这个时候去于家村,他到是个有心的孩子。” 有心? 有什么呀? 傻子一个罢了。 于休休在心里否定着霍仲南的于家村之行。 这时,听到一个不太友好的笑声,“哟,这是大禹的于总吧?” 于家三口坐过来的时候,休息室里就只有两三桌人,不知道在谈什么。 说话的中年男人,刚才他们没有见到,应该是刚刚进来的。 “陈总。”于大壮看了那人一眼,表情不变:“你怎么也来了?” “我来谈点生意。”陈忠的脸,露出了一抹得意之色,走到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们,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听说你们收购浮城的事,又黄了?” “可不么?”于大壮为人向来坦然,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丢脸的事,爽朗地笑着说:“我这小虾米,没福气吃这口大鱼啊!” “呵!”陈忠的目光在于休休和苗芮的脸上巡视一遍,目光里隐隐生出几丝邪性。 这于大壮做生意不咋的,福气到是不小,老婆和女儿,一个赛一个漂亮。 陈忠摸了摸下巴,“那你们今儿过来,是谈解约的事?还需要赔违约金的吧?” 于大壮尴尬地笑了笑,“差不多。” “老于啊!”陈忠坐到了靠近于休休的那张沙发上,看着于大壮,递上自己的名片,“我素来敬重你的人品,看你遇上这种事,也为你着急。这样吧,等你这边解决了,咱们可以约个时间谈谈。” 于大壮接过名片,“谈什么?” “当然是谈生意啊!”陈忠扭头看了一眼于休休,又笑着对于大壮说:“指不定,我就能拉大禹一把呢?” “谢了!”于大壮把名片放入口袋,不动声色地说:“我老于认命。不是做生意的料,准备清点下家产,陪老婆孩子,过悠闲日子去。” 陈忠凉凉的笑,“这次大禹得欠不少钱吗?于总想悠闲,怕也是难。”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于大壮不辩白,只是乐呵呵地笑。 “日子苦点没关系,大不了以后,就指着收房租过日子了。想来,也饿不死。” 于大壮的房产多,很多人都知道,当初他怒摔房产证的事情更是一番“美谈”,现在房价高,房子可以说是硬资产,都是实打实的钱。 “老于你可不是这么想得开的人。”陈忠就像看不到于大壮的不耐烦,越坐越近,那目光毫不客气的流连在于休休的身上,“说句不听话的话,你奋斗了一辈子,在浮城又投了这么多钱,就这么栽了,你甘心?” “不甘心能咋样?”于大壮抬头看他,目光有点冷。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嘛。”陈忠把胸脯拍得啪啪响,“你老于是实在人,我就爱交你这样的朋友。放心吧,大禹的未来,包在我身上。” 说到这里,他又瞄于休休一眼,“不过,有个小忙,老于得帮帮我。我前几年离了婚,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老于,你得负责给我找个如花如玉的俏媳妇,这个对你来说,不难吧?” 他那赤裸裸的眼神,就差没有直说,让于大壮把女儿卖给他了。 这简直就是羞辱。 可他偏偏没有直说,反而让人难以开口责怪—— 于大壮冷哼一声,把名片掏出来,直接丢到垃圾桶里,“陈总,我老于再穷再落魄,交朋友也是看人的。可是,我看你不怎么像个人。嘿嘿,你这生意,还是找别人去谈吧!” 陈忠被他甩了脸,脸色当场不好看了。 “于大壮,我说你是不是看不清形势?你以为你还是那个盛天集团的合作伙伴?弱智了吧,自己欠多少钱,心里没数?眼瞅着大禹就完蛋了,你们一家子都得去要饭了,还装什么清高?说难听点,我看得上你女儿,那是你家的福气,知道吗?” “我呸!”苗芮站起来,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老娘的女儿是你这种王八蛋能侮辱的?” 陈忠万万没想到,她会当着这么多人动手,捂着火辣辣的脸,气恨地盯着她。 “泼妇,你敢打人?” “我没打人,我打得的是狗。不!说你是狗,侮辱了狗,我打的是垃圾,是人渣,是畜生!” 苗芮骂人是个狠的,声音分贝又高,很快就惊动了别人,保安和工作人员都挤入了休息室。 有人上来劝架。 苗芮叉着腰,指着陈忠就开骂。 “怎么着,这王八蛋欺负我女儿,我不能打他?我不仅打这个畜生,我还吐他!呸!” 说着,她就作势就要吐口水。 陈忠根本没有想到这么娇俏的小妇人,骂起人来这么泼,他退远几步。 “你们再乱来,我报警了。” “报啊,报啊,看警察来了,帮谁。” “行!那就让警察来评评理,打人还有理了你?!” 陈忠态度很强硬,因为他刚才说的话,不会有外人听见,就算休息室有监控,也只能看到他友好的态度,不可能听到他说了什么。苗芮打人,肯定是她的不对,他吃不了亏。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一直没吱声的于休休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我真是太机智了。” 手机往陈忠和众人面前一晃。 “我都录拍下来了呢?大家想不想听听,这位大叔都说了什么?” 陈忠脸色一变,狠狠地看着于家三口,准备报警的手机,慢慢放了下来。 “这次就饶了你。” 他转身就想走。 不料,两个保安堵了过来。 “先生,你还不能走。” 陈忠愣了愣,看到保安背后过来的王弈勋。 “王经理,你们什么情况?要留人?” 王弈勋皱了皱眉,“陈总在盛天的休息室里侮辱盛天的客人,不需要解释一下吗?” 陈忠的脸,瞬间发白。 这什么意思?盛天要护着于家?太可笑了! 如果真心要护着他们,又怎么会闹成今天这个局面? 于大壮也有些意外。 他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自己家的是女孩子,说出去怎么都是女儿家的名声不好听。他走过来,“王经理,这事过去了,他嘴不好,我们打了他一巴掌,扯平。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谈解约和赔偿的事情吧,大家都挺忙的,别浪费时间了。” 王弈勋古怪看他一眼,“谁和你说,要解约和赔偿了?” 于大壮愣了愣:“不是你说今天来谈合同吗?” 王弈勋低笑一声,摇了摇头,“于总,你误会了,我让你来谈合同,不是解约,更不是赔偿。而是盛天考虑到大禹目前面临的问题,准备给你们降低价格,同时,延长收款时间。这个,当然也是要和您沟通,并重新订立补充合同的。” “什么?” 在场的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可是浮城啊!不是面包土豆和茄子,更不是卖不掉的标地物。 盛天卖给大禹的价格本就足够低廉,多少人抢着接盘呢。谁会相信,盛天不仅再次降价,甚至还延长了付款的期限? 虽然王弈勋没说延长多久,但是看他的表情,就像是恨不得把浮城送给人家一样,想来是根本就不准备为难大禹的了。 大家都看不懂。 于休休也僵着身子,一脸不可思议地想,难道这就是她陪睡一晚换来的报酬? 气氛凝滞好一会,苗芮突然拉住于休休的胳膊肘儿,把她拉到一边,又一次审问她。 “前天晚上,你干什么去了?” “……” 老妈的表情比昨天还要恐怖,明显是怀疑到什么了。 于休休有点尴尬,“妈妈,咱们是不是先谈正事,比较好?” “正事有你爸,你说你的邪事就行。” 噗!于休休被老母亲精准的用词逗笑了,轻飘飘瞄她一眼,突然害羞地咬了咬下唇。 “看在他这么乖的分上,我就暂时承认一下他好了。妈妈,我和霍仲南,可能又好上了。” 什么叫“可能又好上了”? 苗芮觉得自己和女儿的代沟,至少隔了一条银河。 而另一边,王弈勋已经示意保安把陈忠带了出去,然后热情地邀请于大壮。 “于总,我们上去谈?” 于大壮还有点云里雾里,找不着北。 “上去?哦,好好好,上去谈。” ------题外话------ 于休休:……我仿佛卖了一个好价钱! 第237章 可以让大老板妥协的女人 杀气腾腾的来,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走了,于家三口感觉经历了一场反转人生。 盛天公司那些看到他们来去的人,也一脸不解,前台那个接待小妹更是怕得要死,送他们出门的时候,还特地跟上去殷勤的告别。 就连王弈勋送他们去停车场,也是小心翼翼。 “于总,我们公司和陈忠的合作,已经取消了。然后,休息室里的事情,如果你们希望追究责任,我们也一定会配合。” 于大壮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说来还是他比较吃亏。” 他自个媳妇的手劲儿,他很清楚,那一巴掌有够陈忠受的。 只不过,他不理解为什么盛天不和陈忠合作了。 “王经理,你们公司的业务来往,不用考虑别的……” “我知道。”王弈勋笑了笑,“我们霍先生说了,盛天从不和有人品和道德问题的人合作。不仅这次的合作取消,往后,我们盛天也永远不会和忠好公司合作,并且会把决定通知到相关企业。” 这不等同于行业封杀吗? 挺狠的啊! 于大壮看了于休休一眼,心里有数了。 “行。那我们就走了,王经理留步,不用送。” 王弈勋看这一家人,确实没有太在意,更没有怪罪他今天临时会议来得太晚的意思,心里那口气松了下去。 “那于总,你们慢走,还有什么合同方面的问题,可以随时找我。” 于家三口走了。 盛天却炸了。 今天的事情很快就在公司内部传来了。 新来的同事被老员工普及了“于休休相关知识”,知道了这是一个可以让大老板妥协的女人,都暗暗记下了她的样子,以免下次触到霉头。 …… 回到家,苗芮去做饭,于休休被于大壮喊到跟前。 “乖女,你有没有什么和爸爸说的?” 于休休尬笑:“没有没有。哦,忘了,恭喜爸爸,富贵险中求,又逃过一劫。回头咱们家又可以出去吹牛批,继续做暴发户了。” 说着,她就起身,“我去让妈妈发朋友圈。” 这是想溜?于大壮早把这小丫头看透了。 “坐下。” 他信得摆得老父亲的架子,拍了拍身位,示意她坐过来。 “是你去找阿南谈的?” 呃!看来老父亲的思维比她还要发散得快一点,他以为是她去求霍仲南了么? “没有。”于休休矢口否认,委屈地看着他。 于大壮似信非信:“那他为什么这么做?” “或许是为了盛天和浮城考虑吧?爸爸你是不是想多了?又不是送我们的,只是早收钱和晚收钱的区别而已。” 哼! 这个于大壮当然不信。 想了想,他又瞥着于休休。 “那今天王经理的态度,又是怎么回事?” 前前后后,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还直接把陈忠的给K掉了。 王经理做的这些,分明就是怕得罪了他们。 除了霍仲南那边给了他压力,还能有别的解释么? 于休休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可能盛天的企业文化,倡导的就是这种平易近人?” “是吗?”于大壮眯起眼。 于休休被老爸的眼神看得身子一抖,“爸爸,你别这么慈祥的看着我,我有点受不了。” 她捂了下脸庞,又突地抱住肚子,满脸痛苦的皱了起来,“哎哟,我肚子好痛。突然就痛起来,不行了,我得去卫生间。” 她风一样跑走,直接上楼。 于大壮看着她的背影,叹口气,回了房间。 虽然盛天减免了部分费用,而且也延长收费期限,可是欠着这个钱,他心里也不踏实。而唐文骥的案子,就是关键。他的问题解决了,银行放款,一切就明朗了。 于大壮正准备打电话去了解情况,就接到了唐绪宁的电话。 他语气带了些哽咽,鼻音很重,“于叔,我有事找你,帮帮忙。” 于大壮顿了下,“你说。” 唐绪宁说:“我爸这个事情比较复杂,我找一个熟悉的伯伯问过。爸爸工作上没什么大的问题,就是个人作风这个事情,可大可小……现在我上下活动,打点,需要一些钱。” 于大壮没有吭声。 唐绪宁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声音越来越小。 “我爸出事后,我们家的账户被冻结了。我妈这么闹,肯定是不会拿钱出来捞我爸的。我手上的钱,也不多。所以,我想问你借点,等这个事情解决了,就还给你。” “需要多少?”于大壮没有多问。 “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抽时间见个面,当然说。” 于大壮略微思考一下,“行。” ~ 霍仲南见到了邓春开。 一个痴痴傻傻的老妇人,头发花白,干瘦如柴,满脸皱纹,坐在轮椅上一动也不动。照顾她的女儿熊茵说,她这些年一直在轮椅上过活,摔了就再没有站起来过。早些年,偶尔还能说些简单的话,现在已经基本丧失了语言交流。 熊茵就是为母亲报名去参加霍仲南组织的长途旅行的那个人。 她谈吐得体,看上去温和大方,不像普通的乡下妇女,一看就是受过教育的人。 霍仲南:“就你一个人照顾她吗?” 熊茵腼腆的笑了笑:“平常我也要工作,主要也是请人照顾。这次是知道你回来,特地回来的。” “哦?”霍仲南冷冷看她一眼,“你知道我要来?” “昨天有人在群里发了视频。”熊茵看出他冰冷的目光里的防备,猜她误会了自己的意图,笑着说完,神色又暗淡了下来,“当然,你会到我家,来看我妈妈,我也不算意外。” 霍仲南神色一凛。 熊茵微微一笑:“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你有的疑惑,正好我也有。” 空气突变,无端变得低压起来。 霍仲南目若寒光,看着她不说话。 良久,还是熊茵开了口,“我爸爸也是当年下放到于家村的知青,和我妈妈结婚后,有了我。后来,我妈妈出了事,变成了这个样子。爸爸在最后一批返城名额下来的时候,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离开我们,离开了这个家,再也没有回来。” 说到这里,熊茵笑了笑,轻轻抚了抚邓春开的头发。 “我爸可能不知道,他走的时候,我妈肚子里,已经怀上了我弟弟。” 霍仲南目光微动。 他查阅过大量那个年代的资料,很多知青在农村生活的时候,在当地生儿育女。一场大梦结束,历史又将他们卷入“大返城”的时代,他们大多会选择回到城市,惨遭遗弃的,不仅有他们的青春情怀和“爱情”,还有子女。这一分别,很多人就是永别,一生不见。 “我爸离开后,再没有回来。” 霍仲南:“你去找过他吗?” 熊茵笑了笑:“找过。他在城市已经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 顿了顿,不待霍仲南问起,她就主动打开了话匣子,“我没怪他。人都是自私的,我妈都这个样子了,他要是为了我妈留在农村,那才真的是伟大,是圣人。我爸是个知识分子,懂羞耻,但不是圣人。我去找他的时候,我弟弟已经五岁。他给了我们一点钱,并承诺说,供我们姐弟俩念书。我看得出来,他的日子也不宽裕,他的新老婆,脸色也不好看。我拿了钱,没有纠缠他,走了。” “后来,陆陆续续的,我会收到邮政汇款,有时多,有时少。我知道他也为难,他尽力了。我没有再去找过他,自己带着弟弟,照顾着妈妈,然后上学,想靠自己的努力走出这座大山……” 大概是那段日子不堪回首,熊茵说着,脸上带着笑,眼睛里却闪出了泪花。 在她聊起往事的时候,霍仲南一直没有吭声。 从某一个层面来说,他和熊茵有一个共同的身份,知青子女。 只不过,他和她不同的是,他们的父亲选择了不同的路。他的父亲没有在身陷农村迷茫不知未来的当年,随便找一个女子结婚,然后再狠心抛妻弃子离去,而是苦熬着岁月,等到了返城的那一天…… 因此,霍仲南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能在农村苦熬岁月,深爱着他的母亲的父亲,会在回城前夕干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毁了前程,毁了自己,毁了承诺,毁了和母亲一生的幸福。 霍仲南坚信父亲是被人陷害的。 因为最开始的返城,十分名额有限,大家都没有耐心去等了,他们不知道,终有一天,所有人都能够回去。 “那些年,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我回忆起来常觉恍惚,不知道我们一家是怎么活过来的。日子的改善,是从我收到父亲一大笔汇款开始的,那时候,我在念高中。父亲还给我写了一封信。在信里,他说他出版了一部小说,那是他的稿费。大概是为了弥补良心的不安吧,从此,他总会多汇一些钱回来,从他汇款的金额,我知道,他应该过得不错。” 霍仲南看着她,眸有冷光。 熊茵又笑:“不过,他从来没有回过于家村看妈妈,看我和弟弟。我也没有再去找过他。那些年断断续续的联系着,汇款一直没有中断,哪怕我已成年,参加工作。他仍然会寄些生活费,给我的母亲。” 霍仲南皱了皱眉,目光锐利了些,“现在呢?” 熊茵:“霍先生,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她笑开:“他三年前失踪了。我的父亲叫熊文锋。笔名:文锋。他就是《望山》的作者。” 霍仲南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意外。 “你这么坦诚的告诉我,是不是也有怀疑?” “是。《望山》那本书我看了。当年你父亲的事情,我也去了解了一些。我怀疑,我母亲出事,不是意外,是人为。而这个怀疑,也是我父亲的怀疑。只不过,他没有选择说出来,而是把这一段经历写在《望山》这本小说里。可惜,下本部没有等到出版,他就没了……” 霍仲南抿嘴不语。 半晌,他看着熊茵。 “你有问过他的手稿吗?” 来之前,霍仲南做了功课,查过文锋写《望山》的经过。在一次采访中,他说,《望山》这本书他写了二十年,其间多次修改,最终得以成册。 那个年代,写小说都是用笔的,会留下手稿。 虽然下半部没有出版,但文锋一定会有东西留下来。 “我不知道。” 熊茵遗憾地看着霍仲南。 “霍先生,这其实也是我今天回来的原因。” 她抱歉地笑了笑,又看了看呆呆的母亲,“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的能力太有限了。虽然我隐隐觉得这件事情里解释不清的谜团,但什么也做不了。” 霍仲南唇角微扬:“你有做过什么吗?” “有啊。”熊茵尴尬地笑了笑,“我去过父亲的家。这些年,他一共搬了两次家,但每次都会给我留下地址。我找上门去,是因为久不见父亲的汇款,觉得有些奇怪,怕他出了什么意外。结果,我被那个女人轰出来了。没见着人。” “那个女人骂我,想钱想疯了,没脸没皮的找上门要钱。” “然后呢?” 熊茵想了片刻,“从那个女人的语气里,我感觉到她和我父亲的关系并不怎么好。对了,她还说,要钱,你找错了人,你去找那个狐狸精要啊,那才是你爸爸的真爱。” 说到这里,她尴尬地一笑。 “很显然,我父亲又有新欢了。” “你是什么时候确定你父亲失踪的?” “我找他电话,找不着人。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我等了一月有余,仍然没有他的消息,我报了警。”熊茵说到这里,微微一笑,看着霍仲南说:“虽然我没有找到父亲,但是报警也算有收获。” 霍仲南抬了抬眉,没有问。 熊茵接着就说了,“我知道了我父亲喜欢的那个女人是谁。她是个有名的画家,和我父亲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所以,也算不得是新欢吧,因为她说,她和我父亲只是朋友,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遗憾的是,她也不知道我父亲的去向。不过,她是个很好的人,后来我弟去申城上学,找工作,她都帮了大忙,还在她家里住了好一阵。” …… ------题外话------ 今天没有分章,只有一章了~~呃! PS:错字后修,抱歉啊! 第238章 ABCD 任选一个(一) 霍仲南在于家村呆了三天。 在这三天里,申城降温,天气越来越冷,好像冬天就要来了。 于休休知道他住在自己家里,但是因为在盛天公司受了“优待”,她没有再对某人喊打喊杀,而是默默地看他在群里装逼。 当然,霍先生无意装逼,但他这样的人物,走到哪里都是靓丽的风景线。 于家村水库人这个群,每天的主题是他,讨论的焦点是他,照片和视频也随处可见。 他很上镜,只要出现在镜头,就必定惊艳。于休休常常一个人反复看他的照片和视频,像个默默舔屏的小迷妹,看他行走在她小时候玩耍过的田间地头,看到他与那些她熟悉的乡亲说话,聊天,内心有一种莫名的怪异。 他们原本该是两条平行线,永不会有交集,就像她梦里那样……也许,她偶尔会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他的名字,他的故事,但永不会放在心上。因为那是一个陌生人,不会在意。 可如今,他成了那么重要的一个人。 重要到什么程度呢?夜深人静时,想到他,于休休会心慌体汗,胡思乱想。 “我明天回申城。” 回城前夜,他给于休休打电话。 于休休假装打了个呵欠,“哦,是吗?” 霍仲南:“睡下了?” 于休休含糊地说:“差不多吧。” 他那边的风,可能有些大。在他不说话的时候,于休休似乎能听到风声。 顿了片刻,她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忍不住问:“怎么了?有事?” 霍仲南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太多的情绪,“我突然感受到了我父亲的感受。” 这话突兀又跳跃,于休休懵了懵,没有听懂。 霍仲南一笑,“当年他准备回城之前,想到我的母亲,大抵也是迫不及待的。” 他温柔低沉的语调,像一股拂耳的暖风,落在于休休的心上,脸颊瞬间滚烫,一颗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 他用他的父亲和母亲,用来比喻他和她的关系,她该反驳吗? 骂他死皮不要脸?可内心的欢悦骗不了自己。 于休休唔一声,“回来你就回来,哪来这么多破事?” 这够霸气了吧?于休休正在想象电话那头某人气黑脸的样子,没想到,竟听到一声低笑。 “你气什么?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什么?于休休耳根都红了,正想啐他,就听到他叹息,“我明天就回来了。于休休,我有点想你。” “……” 这么骚气十足的话,让原本脸皮厚如城墙的于休休,一时无言。 “这几天,我睡在你的床上,感觉离你很近。”霍仲南说着,又低笑一声,“我还看了一些你的画。” “你——谁准你睡的?谁准你看的?”于休休又羞又急,气得骂人。 “你准我睡的。画嘛,画册就在桌子上,顺手摸羊,不算偷吧?” “你还有理了?未经别人的允许,睡人家的床,动人家的东西,霍仲南你很烦人,你知道吗?” “你不是别人,更不是人家。”他今天罕见的好脾气,低低带笑,磁性悦耳,于休休怀疑自己再听下去,耳朵就怀\孕了。 “于休休,你是我女人。” “我呸!” “你呸吧。我向于叔学习。” “???”什么情况,怎么又扯到她爸了? “真正的男人,就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把媳妇儿伺候得舒舒服服……你说是吧?” 他说舒舒服服的时候,咬字带笑,似乎含混了一种促狭和意有所指,这让于休休的脸瞬间的烧红起来。 “啊呀,你这个人,真的太烦人了。我要睡觉了,我不跟你瞎扯。” “嗯?我……怎么了?伺候你舒服也不对?” “烦人!” 于休休到底是年轻,害臊,哪经得住成熟男人这么的撩。她当即挂了电话,捧住脸,将自己埋入被窝,然后捂着狂跳的心脏,把狗男人骂了一遍又一遍,隐隐的,又有些期待。 …… 次日,于休休刚到公司,就被谢米乐逮到了。 “休休休休,来,我跟你说个事儿。” 看她紧张兮兮的样子,于休休愣了下,把包放到柜子里,拉椅子坐下,双手往小腹一扣,“说!” 谢米乐一愣,笑了起来,“于总好大派头。嗯,今天心情不错?是因为和南神打游戏打爽了,还是因为霍先生就要回来了?” 于休休斜眸,不给她好眼神儿。 “说你的事儿,还是说我的事儿?” “咳!”谢米乐乖乖坐下来,拉住她的手,于休休发现,这么冷的天,她的掌心居然有一层薄汗,不由抬头,深深瞥她,“怎么了,米乐?” “钟霖让我去他家,见他父母。” 于休休明显感觉到她的紧张,愣了下,“什么时候?” 谢米乐:“明天。” “这么快?”于休休没有料到,明显抬高了语调,“你俩这进展也太神速了啊,谢米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似笑非笑的嘴脸,身为她好朋友的谢米乐,不用眼睛都能看懂她的潜台词。 “没有。我们的交往真的很……含蓄。” “含蓄是几个意思?” “就是……”谢米乐不自在地捋了捋头发,“很保守吧,没有你想的那么深。” 于休休双手食指对了对,凝着纤眉,“A,牵手,B,拥抱,C、接吻,D,上床。谢米乐,这是一个多选题。” 谢米乐垂下眼皮,不跟他对视,一个字母缓缓出口。 “A。” “啥?拥抱都没有吗?” 于休休不太相信。 因为从她的观察来看,谢米乐和钟霖还是很亲热的。 “不能说没有,但是,不像你和霍仲南那样吧?怎么说呢?”谢米乐迟疑了一下,“就是普通朋友那种拥抱,像你和我,没有那种十分激烈,或者十分温柔的……哎呀,我说不出来。你意会就好。” “我意会不了。还是你演示给我看吧。来,抱抱……” “于休休!”谢米乐急眼了。 于休休笑着咳嗽了两声,严肃了面庞,“我建议你,不用那么快急着见父母。先把你俩的问题搞清楚。” “是吗?”谢米乐其实也这么想,只是没有经验,又怕自己做出不对的决定,需要一个朋友来商量,“我常常觉我跟他的关系,朋友有余,恋人未达。嗯,就是这个中间地带。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这样。” 于休休眨了眨眼,“你主动过吗?” 第239章 砖家不敢当,挖家可以有(二) 谢米乐脸一烫,摇头,“这种事,我怎么主动?” “那有什么?”于休休不以为意,觉得在这件事上,自己完全有资格指点谢米乐,“我们现在不能给钟霖下判定,不能说他不爱你,不喜欢你。如果真不喜欢,他也不会追求你,对不对?所以,这就是有感情基础的,接下来,就看你的感觉了。” “我的感觉?” “你要是很喜欢他,非他不可,你就主动一点,有时候,感情还是靠自己争取,不是每个男人都懂得追求女孩子的,你去征服他,也是一桩美事嘛。如果你只是有一点喜欢他,那你就拖着,保持现状,看谁打破僵局。如果你有他无他无所谓,那就干脆晾他一晾,正好检测一下,他有多喜欢你。” 谢米乐听得一愣一愣的。 “于休休,你可以呀,爱情专家了?” “砖家不敢当,挖家可以有。” 她笑嘻嘻的说完,发现谢米乐沉默了。 于休休坐直了身体,去拉她,“怎么了?” “我是挺喜欢他的。”谢米乐敲敲脑袋,“可是我能怎么办?” “我可怜的乐乐宝贝,别纠结了啊,乖。”于休休扶着她的肩膀,哄了哄,又说:“不管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我都不希望你强己所难。米乐,不愿意做的事,你一定不能勉强自己去将就他,明白吗?” 谢米乐与她对视片刻,慢慢点头。 “明白了。” 离开于休休的办公室,她就给钟霖打电话。 “钟霖,不好意思,我最近比较忙,有好几个项目要跟。我觉得这……不是见父母的好时机。” 成年人的恋情,有一个好处,就是不需要太多的修饰,简单一句话,对方就可以意会。 钟霖恰是那种不愿意让人为难的男人。 “行。”他笑了笑,“等你方便的时候吧。我会向父母解释,你不用担心。” “你……已经给他们说了?”谢米乐有些意外。 “嗯。”钟霖仍然保持着笑意,声音暖暖的,让人听上去格外舒服,“米乐,跟你在一起,我是认真的。我没有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当然在父母询问的时候,会把你,介绍给他们,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儿子找了个多么优秀的媳妇。” 尼玛! 谢米乐突然有点想骂。 这男人的嘴,今天是抹了蜜么? 几句话说得她鼻子发酸,差一点就后悔了拒绝他的决定。 “不好意思……”她身上有点热,扯了扯衣服,“不会让你为难吧。” “不会的,傻瓜。”钟霖态度很好,语气也没有半分的勉强,“一切以你的意愿为主。我尊重你的决定。” 有毒。 这男人有毒。 谢米乐狠狠眯了眯眼。 “……谢谢你!” ~ 一个白天的时间,于休休跟着谢米乐跑了十几个工地。 做了小鱼的老板之后,她已经很少跑单了,但是以前接下的项目,经她手的,人家都认她,她只要有时间,还是会去工地上走一走,跟客户联络联络感情。 于休休做生意,信奉“1+1=2”的准则,认为一个客户是一个累积的过程,甚至可以衍生出很多的客户来,所以,单大单小不论,她对员工的要求只有一点,利润薄一点没关系,尽量让客户满意,累积资源最重要,因为他们还在发展阶段,能赚几个血汗钱,又赢得口碑,就能在这个行业里生存。 实际上,她做得不错。 小鱼不是申城最好的装修公司,但业务能力一直很稳定,稳定的上升趋势。 今天去的工地,不全是于休休自己经手的,更多的时候,她是陪谢米乐。 这姑娘整天魂不守舍的,于休休怕她一个人出去跑工地,被人给卖了,尽量谢米乐说不用她陪,但于休休就是那种仗义的女孩子,是绝对不会不管朋友的那种人。 谢米乐太纠结了。 为了钟霖的几句话,想法一会一变。 于休休旁观者清,知道她这就是“患得患失”,主要原因还是对这段感觉不太确定。 所以,在巡视完最后一个工地准备回家的时候,她给谢米乐出了个主意。 “不是没有热烈的拥抱,也没有亲吻吗?谢米乐,你就主动一点。看他的反应来决定,好不好?” “……我怎么主动?”谢米乐被她说动。 “我来安排!” ~ 接到于休休的电话,钟霖的眼皮就忍不住跳了跳。 她说,明天晚上在“老地方”请客,为他和霍仲南接风洗尘。 钟霖不傻。于休休跟他的交情,约计不到会主动为她洗风的地步,所以,这通电话要么是为了霍仲南,要么就是……因为谢米乐。 他观察,老板满脸春风,骚气都快从眼角飘出来,不像和于休休有感情问题的样子。 ……那是为了谢米乐? 钟霖寻思半天,还没有想出重点在哪里,就见老板换了一身较为休闲的衣服,一脸荡漾的走了出来。 “霍先生。”钟霖恢复到正常表情,跟上他的脚步,“您这是要去哪儿?” 霍仲南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摆了摆手,“今天给你放假。找你的小女朋友去吧。” 嗯?钟霖一呆,又小跑两步。 “霍先生,你今天晚上有一个重要的饭局,是一周前约好的……” “让丁跃进去。”霍仲南头也不回。 钟霖还想说什么,他突然转头,冷冷剜他一眼,“你是不知道我不喜应酬?还是你不想放假?” “我……”钟霖在心里叹息一声,“我知道了。” ~ 于休休送了谢米乐回家,这才慢慢驱着她的小宝马往家走。 ……她大概是世界上最辛苦的老板了吧?工作,生活,感情,交通,什么事都得一把抓。 ……这个谢米乐,一定要了狠狠的幸福才对得起她呀! 于休休想着想着,又忍不住笑。 再想再想,又有些苦恼了。 谢米乐那个“朋友有余,恋人未达”的男朋友钟霖回了申城,都知道给她来电话,报备行程。 可她那个有“一睡之缘”的狗男人呢? 没有信息,没有电话。 就连南言都没有半个字发过来。 狗东西!一会儿撩她,一会儿冷她,看她还理不理他! 今天的温度很低,于休休看着车窗外的天色,估计今天要下雨,又踩了一脚油门。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她停好车,乘电梯上楼。 家门口有一个转角,她脑子里想着别的事情,撸了撸包带,正准备走过去,一个人影就从斜刺里走出来,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啊!”于休休尖叫一声,拳头想也不想就挥了出去。 那人一声痛呼,“于休休。” 于休休一愣,正准备实施的曲膝顶胯的第二套防狼动作,生生停了下来,膝盖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外翻,撞在他的腿上,再次引来他的闷声。 “你想谋杀亲夫?” “你来做贼的?”于休休哭笑不得,觉得偷偷藏在楼道里突袭的作风,太不像霍先生了, 不料,某人居然直接承认了。 “是。我来偷你。” “偷我?”于休休瞪大眼,终于看清了面前这个人。 几天不见,这张冷峻的面孔,一如既往的俊美如俦,只是,上一次分别的时间和地点太让她尴尬,再与他这样面对面,她有些难以控制的窘迫和羞涩。 “霍仲南,你真的很烦人,你知道吗?” 突然地走,又突然地来。走的时候,留张字纸,来的时候,直接潜伏在楼道。 “我不想理你了。” 于休休脾气上来,哼声,丢开他的手,就要走。 可惜,手腕一紧,人还没有走开,就被他扯了回去,两个人换了个方向和位置,只一转瞬,她就被他压在墙上。他的心脏跳得比平常快些,专注的视线像带着某种的磁场,烙在她的脸上便分不开。 于休休耳朵红透,“别这样,被人看到。” 霍仲南低笑,喉结很轻地动了下,声音有种沙哑的性感。 “意思是没人,就可以了?” 于休休给他一个自行领悟的眼神儿,就去推他。 他一声叹息,低下头,冰冷的唇贴上她的。 只一瞬,那浅浅淡淡的温暖呼吸伴着碾磨般的拥抱,让于休休的挣扎归零。 她就是这么不经rua…… 在与他深吻的前一秒,于休休脑子里只有三个字。 ——狗男人! ------题外话------ 晚安,宝贝! 第239章 没脸没皮有点帅(一) 又一次沦陷。 于休休无力阻止,索性合上双眼,由着他在身上点燃一簇簇火焰。 楼盘的声控灯因为没有声音而熄灭了。 绵长的黑暗,滋长了心灵的缠绕,于休休在他掌中融化,忘乎所以…… 直到一声咳嗽传来,门开了,灯光再次亮起。 是邻居回来了。 一家三口,说着话,走向对面。 开门,关门,世界再次归于寂静,而于休休的脸烫得如同煮熟的鸡蛋。 这套房子是两梯两户的大平层,拐角处藏人,外面看不进来。可是,在一个漫长的唇齿相恋后,于休休丧失的理智回笼了。 “你为什么到我家来了?” 霍仲南没有说话。 低着头,双眼盯着她…… 突然又凑过来,在她唇边啄了一下,惹来于休休不满的嘤咛抗议,咬紧牙关瞪视他。 看她这怂怂的样子,他笑了笑,“见家长。” 于休休:“???” 这么没脸没皮的吗? 霍仲南刮刮她的脸,似笑非笑,“在老家住了三天,来拜谢一下是应该的。” 人家钟霖要见家长,还先通知一下, 这个人,这是强行碰瓷? 于休休恼恨之极,“霍仲南,你欺负我是欺负习惯了么?我爸不住这里。不见不见,你赶紧走。” “我来都来了,你不能让我白跑一趟吧?”霍仲南笑了笑,突然抬腕看时间,“我来之前和于叔通过电话了。嗯,你再不放我进去,他可能会出来迎我……” 嗯? 约好的了? 于休休有种自己又被卖了一次的感觉。 “这样就老实多了。”霍仲南弯腰牵起她的手,“走吧。” 于休休别扭,想要丢开他。 他低笑,威胁,“你是希望我抱你进去?” 啊!这个狗男人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无耻不要脸还喜欢强行碰瓷的? ……那天晚上就不该让他得逞。一旦得逞,这简直就是得寸进尺。 “混蛋!”于休休低低咒骂一声,冲上去摁指纹开门。 于大壮果然在家,就和苗芮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水果、茶点都是准备好的,听到响动,一脸热情地迎了上来。 “休休回来了。哟,阿南也来了?你俩碰上的?” 于休休觉得老妈的目光赤裸裸的,她条件反射的感觉到不自在,抬手抹了抹濡湿的红唇,睫毛一颤,就想溜。 “嗯,爸爸,他说和你约好的,我就放他进来了。” 说着,他瞥一眼站在屋子中间的男人,埋下头像个鸵鸟似的,“我上去换衣服。” ~ 她下楼的时候,只有苗芮一个人在看电视,李妈在准备晚餐,不见霍仲南和于大叔。 “老于呢?” 于休休剥了个橘子开始吃。 苗芮瞥她一眼,目光也有疑惑,“他俩去书房了。不知道谈什么。” “哦。” “休休。”苗芮拿起橘子,又为她剥了一个塞到手上,“要是他向你爸提亲,让我们把你嫁给他,你说,咱们应是不应呐?” “啊?”于休休差点呛住,待缓过劲儿来,又忍不住笑,“妈妈,你想多了。” “你不是说你俩又好上了嘛。阿南岁数可不小了。老大一小伙子,哪有不想讨媳妇儿的。我看这爷儿俩,八成说这事。” “不可能。”于休休半闭起眼,“要是私事,找你谈不比找老于谈更靠谱么?谁不知道老于听你的?” 一句话又拍了老妈的彩虹屁,又讲了道理。 苗芮马上被说服,笑起来,“对了,乖女,明天崽崽回来了,咱们去刘婶那边煮火锅吃吧?” 呃! 于休休满脸写着拒绝:“我约了米乐和钟霖他们了,咱们改天吧,或者下周。” “没关系没关系。”苗芮丝毫不客气,“我不介意和你们年轻人一起玩。” 可是我们年轻人很介意啊! 有了老一辈在,她准备替米乐安排的“勾男计”怎么实施。 于休休好头痛。 ~ 饭菜准备好了,书房里的两个男人还没有出来。 苗芮让于休休去喊人啦,于休休笑眯眯地应了,去书房敲了敲门。 “吃饭啦,二位先生!” “快喔!准备了好吃的哦,你们再不出来,就被我一个人吃光光了。” 于休休有一把好嗓子,天真、娇软,乖巧起来格外让人有怜惜感。 书房里的两个男人对视一眼。 于大壮:“吃饭去吧。” 霍仲南抚额,笑了下,“好。谢谢于叔。” 于大壮走过来,按了按他的肩膀,突然一声叹息,“我就这么个宝贝女儿,你要好好对她。” 霍仲南皱了皱眉,“我会。” ~ 晚饭,霍仲南在于家吃的。 一家人吃饭气氛很好,可是于休休在他的脸上,没有找到那种熟悉的感觉。 以前霍仲南也在他们家蹭过饭,看到他们家人说说笑笑,他常会有艳羡的目光流露,也就显得格外孤寂。那时候的于休休,就十分心疼他一个人回去那个冰冷冷的家。 现在…… 是因为病好了,不再抑郁了么? 于休休想了想,又觉得欣慰。 他能好起来[],不是更好吗? 晚上躺在被窝里,于休休接到了霍仲南的消息,聊了一会儿。 可是,他绝口不提去于家村干了什么,也不提他在书房里和于大壮说了些什么。 于休休隐隐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可是又理不出什么头绪。 第二天,唐文骥的事情,就有结果了。 他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除了作风问题,没查出别的什么。不过,鉴定舆论和影响力,他还是被停职处分了。 这于唐文骥不是个好的处理结果,而汤丽桦并不满意。 她表示,还会继续举报,投诉,一定要唐文骥付出代价。 曾经有多爱,就有多恨,有多狠。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另外,汤丽桦还找了律师,要主张桑林村那个房子的权利。她认为张怡花钱买房的钱,有唐文骥从夫妻共同财产里支出的部分,有一部分产权是属于她的。 他们家的破事,于休休不愿关注,可是桑林村那个项目,又与张怡有关。 事情都凑到了一起,于休休有点哭笑不得。 偏生这个时候,“宇宙第一卡王”唐绪宁又换了张新卡来找她。 “休休,你还好吗?” 于休休搓额头,“好得很。” 唐绪宁沉默了一下,“我告诉你一个事情,你听了别难过。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第240章 不是人找事就是事找人(二) 这沉重的语气,把于休休给听乐了。 “唐绪宁,你别在我这儿故弄玄虚了行不行?有这精力,你不如想想,怎么解决你父母的问题。” “他们的问题。我解决不了了。”唐绪宁苦笑一声,“不过,说不定你能解决。” “我?”于休休愣了片刻,笑了起来,“唐绪宁,你是受什么刺激了?” “于休休,如果我说这件事情,全部都是霍仲南搞出来的,你会相信吗?” “霍仲南?”于休休听得一头雾水。 “是。就是他干的。他不仅要整死我爸,还要整死于叔。于休休,你不要被他蒙蔽了。这个人心机深沉,狠毒。从他最初找上门,收购你们大禹公司的时候,他的计划就开始了。他抛出诱饵,一步步引你们上钩,结果你也看到了,于叔输得倾家荡产,可是对他来说,不过牛刀小试……接下来,如果我猜得不错,他还会有更加狠毒的计划在等着我们,等着当年的于家村人。” 于休休失笑,“不是,唐绪宁,你在说什么啊?你怎么都听不懂。” “听不懂,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当年的事情。霍仲南的父亲赵矅选,在于家村发生的事。”唐绪宁说到这里,冷笑一下,“你以为他混到于家村水库人这个群里来是做什么?做慈善啊?别太天真了,他在查当年的事情。” “他查就查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说你天真,你还真是天真。你以为当年的于家村对他的父亲来说,是一件愉快的记忆吗?” 于休休对这件事情的关注度不够,零星知道一点,但从未放在心上。 被唐绪宁再三反问,她搜索脑海记忆,发现很多事情都是糨糊。 “唐绪宁,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推荐你看一本书。《望山》,看完了,你大概会明白。” 唐绪宁说到这里,沉默了片刻。 安静的时间里,他像在酝酿一种情绪,然后才用冰冷的声音说。 “他是回来报仇的。我们家,你们家,于家村的所有人,都是他的仇人。” 于休休:“……” ~ 仇人这种说法,让于休休很不安。 和“卡王”通完电话,她神思不属地在网上找了《望山》的电子版。 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比较完整的版权,于是她又去网上下单了一本实体书,这才安静下来,发现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 她没有相信唐绪宁。 可是,有些事情,太有巧合性,让她又不得不去怀疑。 霍仲南出现的时机,高价购买大禹旧办公楼,再将浮城像个大馅饼似的砸向大禹…… 那段时间,大禹都快飘起来了。羡的,妒的,硬生生被捧到高点,再屡次被摔下来,几近倾家荡产—— 但是,于休休不明白,如果真如唐绪宁所说,他是复仇而来,他的目的在那边就可以达到了。不给大禹签补充合同,收回浮城,起诉违约金,一巴掌就能把大禹揍死,又何须亲手把他们从水里捞起来? 难道,他喜欢猫和老鼠的游戏? 看着他们挣扎,一次次面临死亡? “休休。”谢米乐探了探身子,走进来,“咱们几点过去?” 看于休休发懵,她又扬了扬手机,“钟霖在问。他说来接我。“ 于休休看她脸上的小甜蜜,这才想到今天的约会,搓了搓额头,她吁一声,“不好意思,差点忘了。我现在就跟刘婶打电话,让她准备。” 谢米乐:…… “你在走神吗?怎么了?” “没事没事!”于休休抬头笑了笑:“你让钟霖下班过来,都来得及。” “好的,你家霍哥哥会来吧?” 于休休抿住嘴巴。 这个事,昨天晚上她就和霍仲南说过了。 只是今天,两个人还没有联系过。 “不一定吧。看他安排。我无所谓,可以做灯泡。还有……我妈昨天说,他和渣弟可能也会去。这……要不,你和钟霖换个地方吧?” “哈,不用不用。人多才热闹呢。好久没见苗姨了,刚好。” 二人世界有的是时间,对谢米乐来说,她和钟霖的问题,不在于身边有没有旁人,只在于他们自己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 隔了这么久,这群人再次聚餐在柴火鸡,刘婶满脸喜色,看到他们就乐不可支。 可是,于家洲很不满意。 “不是我姐亲自煮火锅啊,差评!” 刘婶拍他,“臭小子,嫌弃你婶儿了?” 刘家洲吐个舌头,看了看于休休,“我是好久没吃过我姐煮的东西了,以前还会为了钟南哥煮火锅,现在呵呵呵呵…………我算是看出来了,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所以,妈妈,你多疼我点,你看我姐,还没嫁呢,这胳膊肘儿都往外拐了。” 这小子嘴利索。 于休休看了霍仲南一眼,看他面色平静,甚至带了点笑,心里颇为复杂。 唐绪宁那个电话,让向来心思单纯的她陷入了纠结,不知道怎么向霍仲南开口,甚至不知道怎么应对于家洲对他们关系的调侃。 不过,她还没有收拾于家洲,他就挨了揍。 “胡说八道什么你?”苗芮白他一眼,“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抱歉,堵不住。”于家洲编排完了于休休,又毫不客气地将魔爪伸向了谢米乐和钟霖,“你们俩都没有给我发红包。钟霖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哈。” 谢米乐:…… 钟霖比她淡定,直接拿手机。 “微信加上。” “哈哈哈,爽快!” 两个人真的面对面扫码加上了微信。 于休休看到渣弟这样,气死了,“我真希望我不认识你。” 于家洲大大方方地收了红包,冲老姐挑衅地抬了抬眉,又笑盈盈地问钟霖:“你和我米乐姐,什么时候结婚啦?一定要通知我,请假我也要来,拿红包的。” 于休休望天。 看钟霖和谢米乐尴尬的样子,她突然觉得今天带于家洲来,也许是正确的选择。 因为他没心没肺的话,让这两个人不得不去考虑彼此的未来和关系了…… 谢米乐笑着不说话,钟霖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你米乐姐,还没有答应嫁给我。” “是吗?”于家洲双手一合,拍了拍,“那太好了,择日不如撞日。钟霖哥,你现在就求婚,我们帮你作证,容不得她抵赖。” “……” 崽崽,你玩大了。 “来啊!钟霖哥,快,别怂。” 钟霖看着谢米乐,谢米乐也看着他。 气氛突然怪异,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有于家洲饶有兴趣的盯着他们。 “这样不行啊,钟霖哥,你要主动一点,女孩子是要亲亲抱抱举高高,要哄要宠要求才会答应的啦。” 于休休哭笑不得。 “于家洲。” “于家洲,你坐下。”苗芮扯他,瞪眼睛,“没大没小。你这么能,没给我找个媳妇儿回来?” 于家洲秒怂,“我……媳妇儿拿来干嘛,有游戏好玩吗?” 三言两语就把这尴尬说过去了。 可是,谢米乐感觉到钟霖看她的目光,明显有些不一样。 坐得久了,她突然有点怀疑,他会不会以为于家洲是和她串通好的,故意让他向自己求婚?毕竟今天这局,是于休休组的。怎么着,他都比较像落入陷阱的羔羊。 在场人多,都在说笑。 谢米乐不好当面说,而是低头用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 “崽崽是我们从小宠大的弟弟,说话比较随意。你别介意。” 钟霖:“这么客气干什么?其实他不说,我也准备问的。谢米乐,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谢米乐:…… 哪有这样子的? 微信上就把婚求了? 谢米乐侧过脸去看他,正好,钟霖也望了过来。 “愿意吗?” “……” 谢米乐没有回答,而是在微信上问:“咱们这流程是不是太快了?彼此都还不熟呢。” “不熟吗?你要怎么熟?” 怎么熟? 她想到了于休休说的那些话。 一个男人如果喜欢一个女人,不会不想亲近她的。 谢米乐鼓起勇气,“我认为我们缺少恋爱之间,最基本的亲近。” 钟霖低笑了一声,谢米乐坐在他的身边,听到耳朵里,莫名有点脸热。 然后,她就看到钟霖的消息。 “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你是想要检验一下。” “???”谢米乐没搞懂他的意思。 钟霖补充:“你是怕我不行?答应了,往后会吃亏?” “……” ------题外话------ 有错字,我传上去再改哈~~ 不知道咋的,我得看着手机,才能发现错。 尬! 第241章 哪来那么多的复仇大戏 这天晚上于休休比往常低沉,也笑,也说,但情绪明显不如以前聚会那么高。 临到吃完火锅离开,她和霍仲南都少有互动,因为今晚的他,也很沉默。 “我送你回去。”钟霖提前起身,包揽了谢米乐的交通。 谢米乐看了于休休一眼,没有拒绝,笑了笑,望着苗芮说:“苗姨,回去让休休开车慢点。我改天去你家玩。” 苗芮热情地笑着:“好的好的,米乐,小钟经理,你俩要早点请喜酒啊。” 钟霖:“会的。” 谢米乐笑了笑,没有说话。 于休休在桌子底下偷偷勾了一下她的手心,站起来说:“我去下卫生间。妈,渣弟,你们等我一会儿。” 她把包包递给苗芮,走得很快。 今晚是个好时机,可以问问霍仲南那些事情吧? 可是,要怎么开口呢? 问他“你是不是来找我们家复仇的”? 太可笑了,这个年代了,哪来那么多的复仇大戏。 于休休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紧绷的情绪稍稍缓解,低头洗手时,唇边甚至带了一丝笑。 不能急,等她把《望山》读完再说。她已经是成年的于休休了,不能再冲动行事。 于休休洗好手,关闭水龙头,正准备抬头捋一下头发,一双有力的胳膊忽然从后腰圈了过来,紧紧搂住了她。 温热的呼吸落在后耳侧,汗毛蹭地竖起。 她僵硬地转过头,看到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 卫生间昏暗的光线下,霍仲南英俊的面孔轮廓更显深邃,挺直的鼻梁,黑眸深深,扬起的唇角有一抹令人心动的浅笑。 “你吓死我了知道不?” 于休休没有擦手,直接就着手上的水珠朝他脸上甩了过去。 霍仲南猛地闭眼偏头,仍然没有来得及躲避,被甩了一脸的水。 “于休休。”他掐紧她的腰,“你越来越猖狂了。看我不收拾你。” 说着,他就抱住她往下压。 于休休拼命后仰,腰都快被他拆断了。 “来人了。”不得已,她只能使出杀手锏。 霍仲南果然收敛了一点,但显然不是因为她的恐吓,而是根本就在逗她。 “这么胆小?” “哼!”于休休白她一眼,顺手在他身上擦了擦手,“找我干嘛来了?” “搭车。”他说得理所当然。 于休休就气恨这一点,气恨这个狗男人自从把她吃干抹净后,就像要对她主张某种权利一样,不论是做什么,都变得理直气壮。 “我同意让你搭车了吗?”于休休抿嘴一笑,白眼给他,人往外走。 霍仲南一把拖住她的手腕,跟着她往外走,“你不搭我,我只能睡路边了。” “你没开车?” “你见过哪个霸道总裁亲自开车的?” 于休休被他气乐了,“那你让你的司机接你。” 霍仲南:“何必折腾人?拿点工资不容易。” 我靠!资本家的良心发现? 于休休甩他手,“你去让钟霖送你。” 霍仲南瞥她一眼,深眸带笑,“第三者可耻。” “……” 什么理由都有他的。 于休休脑仁儿快要被他气疼了。 “你没看到我和妈,我弟一起来的吗?” “都是一家人。我不介意。” “……” 于休休抬头,望着他,有一种想要仰天大笑的感觉。 不是乐的,而是被他给整乐了。 “噫,霍仲南,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个人这么厚脸皮呢?我说了这么多,难道你没有发现我非常不欢迎你吗?” “发现了。” “那你还——” “我想跟你在一起。” 他说着,掌心一紧,捏着于休休的手腕,一寸寸上移,随即拖住她胳膊往自己身上带,轻轻就捞住了她的腰,低头往她颈窝里蹭。 “……” 今晚的他很热情。 是于休休唯二见过的热情。 第一次,是“第一次”。 她拼命躲避着他的温热的呼吸侵袭,转着头,推着他,气息不稳,“不是,我说你这个人……喂,有人过来了……” 不管用。 于休休将手隔着二人中间,“你讲不讲理?哪有这样的啊!” 她不明白,“食髓知味”这个词对男人的杀伤力有多大。 禁欲多年的霍仲南,在没有碰于休休之前,对此不以为然。他不碰女人,对这种男人们趋之若鹜的事情,兴趣不大,也很难调动充分的积极性去找女人解决生理问题。因为对他来说,应付女人需花费的精力以及建立关系的种种,与那点快\感相比,价值逆差太大,不值得。 为此,他甚至一度认为自己性、冷、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于休休治愈了他吧? 霍仲南抬起头,黑眸有一瞬的笑意,“你不喜欢?” “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于休休说得直想蹬脚,可是脸上的羞恼,分明就写着“反义”,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你别闹了。我妈和我弟在等我。” “嗯。” 霍仲南松开她,没有走,就站在原地。 于休休蹭蹭跑开几步,回头看他一眼,愣了愣,又有点不忍心了。 这狗男人一定在跟她玩苦肉计,这么一个高高个子的家伙可怜巴巴地站在院子中间,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大熊。 于休休心软,“走吧,愣着干啥?” “嗯。”霍仲南手插兜里,盯着她着急的小样子,唇边一抹笑。 ~ 钟霖和谢米乐已经走了,苗芮和于家洲在外面等得有些着急,看到于休休和霍仲南一起出来,当妈的又了然了。 “就等你们俩了。” 你们俩…… 这词儿不能品。 “苗姨。”霍仲南友好的笑,“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有的事儿,快上车吧。” 像霍仲南这样亮眼的俊小伙,苗芮敢保证没有哪一个女性能拒绝这么“美好的笑容”,她一个丈母娘,当然是越看越喜欢,脸上的笑都腻化了,自己都没有察觉。 于休休瞥一眼,心里咒骂一下霍仲南,绕过去就打开驾驶室,要去开车。 不料,霍仲南走过来,从后面抱过来,贴住她的后背,将她手上的钥匙拿走。 “我来。” “……” 于休休浑身都僵硬了。 ……她的家人就在旁边啊。这狗男人什么情况? 还有,刚才是谁说“你见过哪个霸道总裁亲自开车的?” 于休休瞥他一眼,拉开后座的门,正想往里坐,就挤过来一个人。 “前面坐去,不知道你妈长胖了吗?别挤我。”苗芮一本正经地说着,又叫于家洲,“崽崽,到妈妈身边来。” 于休休:“???” 什么时候,她已经不是亲生的了? ~ 第242章 树倒猢狲散( 二) 被亲妈抛弃的人伤不起。 于休休忍着满头的黑线,坐到了副驾。 安慰自己,有人愿意做免费司机,她何必在意? 于休休双手交握放在小腹,身子僵得有些紧。看某人在洗手间那急吼吼的样子,像是恨不得把她拆开吃了,一会儿不会又闹什么幺蛾子吧?她脆弱的小心肝儿,已经承受不住了。 一路忐忑。等汽车徐徐停下车,她发现居然到了她家的小区外面。 于休休一愣,“不是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霍仲南说:“我的司机来接我。” 他打了个双闪,一辆黑色的轿车慢慢绕过她的小宝马,停到了前面,司机小程从驾驶室走下来,“霍先生。” 于休休:“……” 她内心狂吼。 是谁说不要折腾司机,人家赚几个工资不容易的? 于休休气恨地转头看向霍仲南。 刚好,他也在看她,眼底有淡淡的笑意。 “我走了。” 于休休暗自咬牙,恨不得扒下他一层皮。 可是,后座上的苗芮已经在热情地邀请和道别了。 “阿南啦,都到家门口了,进去坐坐?” “不了。已经很打扰。苗姨,再见。” “唉好啦好啦,你慢走。那个小伙子,开车仔细点儿啊。” 于家洲也跟着在起哄:“阿南哥,拜拜!!我会想你的~” “……” 于休休还能说什么? 这没心没肺的老妈和渣弟,都是颜控,人家把他们卖了,可能都会帮着数钱。 不过想想,她又何尝不是呢? …… 唐绪宁电话里的事情,于休休没有告诉父亲。 她一如往常的上班、下班,和南言打游戏,聊天,讨论设计方案,偶尔接受霍仲南的骚扰和反骚扰。 两天后,她下单的《望山》到了。 这天,于休休没有去工地,一个人关在办公室里看了好几个小时。 故事很精彩,讲述了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里,一群从城里到乡村的年轻人,奋斗、青春、爱情。其中高度还原了一个英俊有才的男青年,从人人喜欢的知识分子,到人人喊打的“强、奸、犯”的悲惨经历,其中,集体无意识现象可窥见人心,人性,加上年代感,令人唏嘘。 作者用词浅显直白,并无刻意的煽情和繁琐的词藻修饰,读来却体肤泛寒,好像亲身经历了那个年代那个故事,与那一群年轻人生活在一起般,代入感让人久久走不出故事。 只可惜,这本书没有出完。 于休休明白倪焕夫妻俩,为什么对这本书推崇备至了。 也能理解,唐绪宁那通电话。但她不相信。 小说都是有文学艺术的成分在里面的。 霍仲南哪怕再傻,也不会单凭一本小说的讲述,或者听信一些人的片面之词,就给谁定罪吧? 不过,她相信霍仲南接近于家村水库人,目的并不那么单纯,有怀疑是一定的,只不过,他到底做到什么地步,是不是像唐绪宁说的,唐文骥的事情,全是他下的一盘棋,于休休存疑。 ~ 她没有去找霍仲南求证。 有一个像于大壮那样的父亲,最大的好处就是,她很小就养成了独立思考能力,不会人云亦云,除了感情上,还很少有冲动的时候。 而且,目前大禹正是关键时候,于公于私,得罪霍仲南都不是好事。 于休休惊觉自己变得势力了,稍稍有些惊喜。 晚上休息前,她没忍住给南言发消息:“师父,我终于长大了。” 好半晌,南言才回复她:“哪里长大了?” 于休休:“啐!超速开车,要罚款了。” 南言:“嗯。说说看。怎么长大的。” “……” 于休休觉得这一句看上去严肃的话,似乎还是暗含了千米高速。 “我发现我变得现实了,懂得权衡利弊了。不像以前,总是感情用事。” “哦?比如?” 于休休像个小心翼翼的试探者,走在海边,又怕湿了鞋,说得极是小心。 “比如,我发现某个人,可能在背地里算计了我。但是呢,因为他现在对我有用,能帮到我,我就假装不知道……” “然后,等他没有用了,再一脚踹了?” 于休休心里咯噔一下。 “说踹多难听啊?到时候,我再和他摆事实,讲道理,探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而已。” “听上去很有道理。”南言说:“看来我要保证自己,对你永远有价值了。” 于休休忍不住笑,“你当然有价值,你是南言呀。师父,你给我一个账号吧。” “干嘛?” “又到了发工资的日子,我给你分红。” “不必。” “为什么啊?” “不缺。” “靠!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合作伙伴。” “给你一个建议。”南言说。 “嗯?什么建议?”于休休很谦虚的问。 “把这样的合作伙伴去掉。” “……” “于休休,我不是为了合作而合作,是因为你喜欢我而合作。” 噗! 这个精分患者很在意这些虚名嘛。 “好嘛好嘛,师父,我最喜欢你了,最最最喜欢你了。” “嘴这么甜,不是又做亏心事了吧?” 一个“又”字画龙点睛。于休休马上就想到那天的事情,期期艾艾地说:“是啊,霍仲南那个王八蛋又欺负我了。你还没有帮我撕了他呢?师父,你是骗子。” “我看你被欺负得挺开心啊。” “……打死不承认。” 霍仲南看了一眼窗外平静的湖水,安静了一会,没有回消息,而是给于休休打了个电话。 “喂?”小姑娘像是在被窝里说话,声音懒洋洋的。 他几乎能想象出她此时的动作和表情。 霍仲南哼笑一声,“见个面?” 于休休看了看时间,“大哥,现在几点,你知道吗?” “离天亮还早。” “……不见。我困了。” 霍仲南沉吟了片刻,“于休休,你在躲我。”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还是那种带着强势支配意识的肯定句。 于休休心里的小锤砸向她的心脏,“哈,你想什么呢?你有什么可躲的,我只是忙而已。” 她以为霍仲南还会说些什么,没有想到,等了半天,只等到一句淡淡的叹声。 “嗯。早些睡吧。” 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 放下手机,霍仲南平静地将手撑在窗户上,望着院子里的夜色。 夜晚的南院,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钟霖说,他以前喜静,不喜欢任何人靠近,主楼除了他自己,晚上不许人过渡。 这偌大的房子,只有他一人。 ~ 接下来的几天,于休休都是在忙碌里度过的。 去工地,做设计,看报表,开会,忙起来的样子,有时候真的像一个成功的创业者。 可是她自己知道,她心里有一种等待,想看霍仲南后续会怎么做。 《望山》那个没有讲完的故事,是什么她不知道。但她相信,霍仲南肯定也会有兴趣,那么,他做的事情,才是衡量唐绪宁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的标准。 然而,她失望了。 霍仲南什么都没有做。 在于家村水库人的群里,仍然经常看到满地的红包……皮。 那些人手速奇快,就像有机器人帮着抢红包一样,只要霍仲南的红包发出来,不过几秒就消失不见。 于休休有些气恨。 有一天,故意盯着群啥也不干。 那天,霍仲南没有发红包。 这个狗男人一定是老天派来给她作对的。 于休休陆陆续续从于大壮和苗芮嘴里听到唐家的事情。 听说唐文骥被停职处分后,几乎避门不出,但仍然有人三不五时的找他,调查的事情,看来仍然没有结束。 这个节骨眼上,汤丽桦又住院了。唐绪宁在于大壮手上借了一笔钱,为了父亲的事整日东跑西跑,又要去医院照顾母亲,整个人瘦了一圈。 树倒猢狲散,往事围在唐家身边的人,都隐了。 倒是卫思良很积极,每日里帮他在医院照顾汤丽桦。 于休休关注着这些消息,有些感慨。但她没有想到,唐绪宁会再次找上她。 …… 第243章 颜值即正义(一) 那是今年以来最冷的一天。 朋友圈的“胖友”都在发天气降温和自然灾害预警,于休休却在准备上哪儿去吃顿羊肉汤。 在各个美食软件刷了一遍,没看到一家中意的餐馆,她又打起了自助的主意。 “刘婶,你在市场帮我买点羊肉,我周末和妈妈爸爸过来煮羊肉汤吃。” 虽然于大壮和苗芮目前处于离婚状态,但是于休喜欢于家的传统,周末一家人能在一起就一定要在一起。 刘婶满口应了。 于休休期待着羊肉汤,满心欢喜地出了公司。 因为要去工地,她来的时候,把车停在路上,出了门,冷风刮在脸上像冰刀子在割。 真冷!于休休竖高衣领,大步走向汽车。恰在这时,一辆汽车飞快地驶了过来,停在她的车边上,刚好堵住她的车。 于休休冷眼剜过去,车玻璃落下了,露出唐绪宁憔悴的脸。 “休休,我找你。” 这地主家的傻儿子最近是缺粮了么? 向来讲究的唐绪宁,不仅黑了,瘦了,脸脱形了,头发长了都没有造型,乍一看上去像个熬夜打游戏的网吧青年。 “什么事?”于休休问。 “上来说。” 这极品前男友,让于休休哭笑不得。 她受不了唐绪宁理所当然的语气,瞥他一眼,绕过他的车身,就摁开了自己的汽车。 刚想拉开车门,不料,唐绪宁居然再次往前,堵住了她。 “于休休,我说有话和你说。” 这一次他的车贴得极近,如果不让,于休休的车根本就开不出来。 “唐绪宁,你想碰瓷,是不是?”于休休气得脸都黑了,瞪着他就开骂。 看她发狠,唐绪宁的语气软了:“我求你。休休,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你,需要一个人听我说。” “……” “我没别的目的,就是想跟你聊一会儿。” “唐绪宁,你为什么还不明白,我和你根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我们当然有得说。”唐绪宁不急不徐,从嘴里缓缓吐出一句话,又打量着于休休郁怒的脸色,“《望山》看了吗?” 于休休眼神微闪:“没看。” “呵!”唐绪宁轻笑,“休休,你根本就不会撒谎。你看了对不对?” 于休休默认,“那又怎么样?” “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怀疑霍仲南?他接近你,有什么目的,有什么用心?”他冷笑着扯了扯嘴角,打开了手机,“不止是你,看看这个群,被霍总裁的红包俘虏的人,还在傻呵呵的往里钻。休休,你不会跟他们一样天真吧。” 于休休后背靠在自己的车身上,“你今天来,就是因为抢不到红包?” “我没在跟你开玩笑。于休休,我爸是被霍仲南陷害的。”唐绪宁突然沉了声音,“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和你一起阻止一桩惨剧的发生。” 惨剧? 还有比被前男友堵在自己的车前更惨的吗? 于休休笑而不答。 唐绪宁拧了拧眉头,“霍仲南的长途旅行计划,肯定是一个阴谋。” “你凭什么这么说?自己没爱心,还找事怼别人的好意,唐绪宁,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你别不信。”唐绪宁冷笑,“他处心积虑的把这么多人弄到一起,还境外旅行。花多少钱且不说,霍总有钱,单是安全,谁来负责?” “保险公司。人家都买保险的,要你操心?” “保险能换命吗?”唐绪宁阴沉着脸,“如果这些人不幸遭遇车祸或者什么灾难,突然死在国外,算谁的?” 于休休被他严肃的质问逗笑了。 “我真是不明白你,有时间在这做福尔摩斯,为什么没时间去陪陪你爸你妈?” “于休休,你可真冷血。”唐绪宁每一个字都是凉意,“你知道我们家遭遇了什么吗?用灭顶之灾来形容也不为过。可是你呢,你在干什么?幸灾乐祸?亏得我爸对你那么好,你真是没心。” 于休休:…… “休休,我爸每天都在被调查,你知道吗?他那么大岁数的人了,明明没有做过什么错事,既没贪污又没受贿,一天天地写材料,被问话,交代问题,一次接一次的谈,没完没了。你知道这多么让人难堪吗?于休休,那是疼爱过你的叔叔,你忍心吗?” 于休休脑袋有点炸。 这不都是站在反腐前沿的他亲爱的母亲搞出来的吗? 为什么找到她的面前来了? “唐绪宁!”于休休警告地看着他,“好话歹话你听不出来了是吧?行,那我懒得说了。唐叔叔有今天,都是因为有你们母子这样的奇葩。” 于休休懒得跟他扯皮了,挺直肩膀,手指敲了敲他的汽车。 “麻烦,挪个位置。我要开车出去。” 唐绪宁狠狠抽一口气,那哀怨和火气下去了,又成了一只红着眼睛的可怜巴巴的小兔子,声音几近哽咽。 “你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我什么目的都没有,只想看看你,和你诉诉苦。你宁愿相信一个半路杀出来的闯入者,祸害我爸爸,祸害大禹的复仇者,也不愿意相信从小疼你的叔叔,还有我……青梅竹马的我。” 青梅竹马的我??? 这是于休休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于休休抚了抚额头,哭笑不得地瞥他一眼,按开自己的车窗,把包包丢了进去,然后绕到车后,从后备箱里翻出一个大扳手,回来就拿它指着唐绪宁的脸。 “你今天挪不挪?” 这气势汹汹的样子,让唐绪宁愣了愣,“你想干嘛?” 于休休冷笑,抡了抡那大扳手,表情十分丰富,“我能砸了你的古董花瓶,当然也能砸你车。” 唐绪宁:…… 他用了好长的时间盯住于休休的脸,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 “你变了。休休。” “一、二、三……” 她抡起扳手,抬高。 “我数到十,你不走,我就砸了!” 唐绪宁气恨地发动汽车,咬牙切齿,“于休休,你这么对我,你会后悔的。” 汽车轰的一声开走,于休休挑了挑眉梢,落下手臂,哼一声,收拾扳手,拍了拍手,凌空虚踢一脚,“傻叉!” ~ 公路对面,一辆停靠的黑色汽车里,坐着霍仲南高大的身影。 看了半天戏,于休休都没有留给他英雄救美的机会,他有些意外。 凶悍的小妮子,挺狠的! 霍仲南低笑,拨打于休休的电话,“在做什么?” 于休休气还没有喘匀呢,顺带对她也没什么好气,“忙得很,别惹我。” “忙着教训登徒子?” 于休休一怔,四周看了看,“你在哪儿?” “你心里。” “霍先生你又调皮了!” 于休休说着就收了线,正要把车开走,又一辆汽车开了过来,堵住了她的路。 “……” 今天皇历不好吗? 于休休从车窗伸出脑袋,“霍仲南,你要敢拦我,信不信我跟你急?” 霍仲南下车,抛弃了司机,走过来拉开于休休的副驾,直接坐了上去。 “我不拦你。我跟你走。” “喂?”于休休瞪大眼睛,无法理解他的行为,“干嘛啊,我是去工作的。” “正好,我今天闲,陪媳妇儿开工。” “……” 于休休瞥他一眼,发动了汽车。 她知道,应该像对象唐绪宁那样,直接大扳手抡他,抡到他服气为止。可是,霍仲南不是唐绪宁,于休休无法在直视他那双充满信任和依赖感的眼神时,还做出那么残忍的举动。 因为他实在太好看了。 颜值即正义! “好吧美人。”于休休扬了扬唇,清脆的声音亲昵又轻佻:“姐姐带你去一个有大灰狼的荒郊野外,呵呵呵呵呵!坐好喽!” 霍仲南唇角浮上笑意,“我可以让你——为所欲为。” 于休休的小宝马悠哉游哉的往城外开去。 一路走,一路和霍仲南说着话,她并没有故意到,有一辆汽车在背后跟随。 第244章 咱家不缺钱(二) Vivian第一个发现和于休休一起下车的霍仲南,她愣了一下,双眼就火一般燃烧了起来。 “妈呀,这是真的吗?” 一个天天泡在网上的网友女主播,对热点事件当然不会陌生,【最美CP】的男主角,即使只有一个侧脸,也让她花痴了许久,得知男主的是盛天集团总裁霍仲南,她沦陷了一轮又一轮,恨不得自戳双眼,马上和James分手。 她比于休休美啊,比于休休身材好啊,比于休休会讨好男人啊,比于休休更有风情更有魅力啊,这样的极品男人天生就是为她准备的好吗? Vivian激动得不能自己,当然,这些想法只能在心头,现实里的她,偷摸着将镜头对准霍仲南,然后屁颠颠跑过去“迎接”于休休,一撩发,一扭腰,使了老大的劲儿。 “休休,你来了。这位帅哥是……介绍一下呀。” 于休休身子一抖。 尼玛,这Vivian平常说话就是个火炮,哪怕是面对她的观众,也没有这么娇软过,今天这骚儿发得有意思。 “我朋友。”于休休故意避重就轻,问Vivian:“他们都在吗?” Vivian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询问,身子挨挨擦擦的就往霍仲南那边儿靠:“小哥哥叫什么名字?我叫Vivian,我也是休休的朋友,我们加个微信认识一下呗。” 霍仲南看着凑过来的丰满身体,黑眸微微一冷,速度急快地将于休休的腰搂住,往旁边站开。Vivian穿着高跟鞋的脚重心不稳,本来想“不小心跌在他身上”,就变成了“不小心踉跄几步崴了脚”,哎哟一声,叫了起来。 “好痛,脚崴了。好痛。” 于休休:…… 见过勾引的,没见过当面勾引的。 Vivian可真是个可爱多。 她丝毫没有被冒犯到的不悦,反而看得津津有味。 霍仲南瞥一眼,她脸上的笑容,眉头微微一皱,往前一步站到Vivian面前。 “小哥哥,谢谢你,你人真的好好!”Vivian将胳膊递出来,想让霍仲南拉拽她一把。 然而,霍仲南压根儿没有理会她,只是努嘴看一眼她摔落在地上的手机。 “删了。” Vivian一怔,“删什么?” 霍仲南:“不要逼我自己动手。” Vivian脖子缩了缩,眼神儿左右移动着,一看就是不老实,“我不会往外发的,我就是自己存起来……” 霍仲南冷笑,“看来要让我的律师跟你谈了。” 说着,她回头望了一眼正在施工的房子,若有所指的说:“够赔吗?” Vivian一听惊住了,心里骂着娘,嘴上马上讨巧,“我删我删,我马上就删。你看着我删好不好?保证不留底。” 在这个圈子混久了,Vivian有一个生存法则,那就是“男人都是好色”的,送上门的没有人会拒绝,哪怕在于休休面前霍仲南不会造次,但也不至于让她太难堪。 她自认为了解男人,知道男人的贱性。越婊他们越喜欢,越骚他们心里也越骚动,只是嘴上不说罢了,私底下,都是用裤裆思考—— 她没有想到霍仲南会认真。 慢吞吞爬起来,把刚才拍的视频删了,底都没有留,又想上去邀个功。 不料,霍仲南压根儿不理会她,只对于休休说话。 “以后别接这种单子了。” 于休休一怔,“怎么了?” 霍仲南:“为小钱,找恶心。不值。” 说得轻松,她是和钱有仇么?霍总哪懂人间疾苦。 于休休撇撇嘴,给她个自行领悟的眼神,霍仲南轻轻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语气宠爱地说:“咱家不缺这点钱。” “……” “走吧,不做事了?” “……” 于休休被忽悠得晕晕乎乎的。 她承认自己是个世俗小女人,“咱家不缺钱”尼玛太有诱惑力了。 这让她差点忘了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今天桑林村这几个客户约她过来,是对之前的装修方案反悔了。他们想在中间位置搞一个公用的宽敞的明亮的开放式大厨房,可以满足几家人一起做饭和用餐,还要做酒柜和吧台,方便招待客人。而这里,原本是一个阳光房,前些日子他们说要用来锻炼身体,看书,晒太阳…… 这地方很宽敞,做公用厨房公用餐厅,酒柜和吧台都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中式厨房最大的问题,污水和油烟排放。 这一改,在装修图纸上只是轻轻一笔,但是工程就要用大手术。 最可怕的是这几个人,在花钱上并不那么爽快。 于休休是一个愿意为客户节约钱的老板,昨天晚上就怎么改造少花钱又能有效果,她在网上和南言聊了半天,没有结果。 没想到,今天霍仲南就“送上门来”了。 于休休也不拆穿他,由着他像个跟班似的,跟她进入工地。 高经理带人在院子里施工,看到他们连忙跟过来介绍情况,然后在背着客户的地方,皱着脸对于休休倒苦水。 “这些人太难伺候了。我干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客户。最难的是,他们经常想法不统一,一会一变,一会一变。变没问题,只要给钱,我可以天天帮他们改。可是,说到有增项就骂娘,这他妈的……” “骂呗。”于休休莞尔,云淡风轻,“要改就改,该收钱收钱。” “唉!”高经理叹了一声。 正说着话,秦风和刘岩宇过来了。 大概是先入为主的感觉,明明两个男人走在一起规规矩矩,于休休却看得满是基情。 “秦哥,赵哥,就你们俩吗?他们没在?” “倪焕和陶池刚刚在这儿,孩子哭,抱出去了。马上就回来。”秦风是那种性子比较软弱的人,好像没有受到张怡和唐文骥事件的影响,精神面貌不错,打扮得极是周正,很小白脸的感觉。 “于小姐,我昨天发到群里的图片,你看到了吗?” “哦,看到了看到了。”于休休脑仁儿都痛。 这些客户都有一个共同的喜好,在网上看到什么漂亮的装修,也不管合不合适自己的房子,都把图片怼过来,让设计师仿照着弄。开放厨房、餐厅、酒柜、吧台的设想,可能就是来自哪张图片的灵感。 于休休问:“我没有看到赵姐他们说话,我的意思是,你们都商量好了吗?确定要改?” 秦风和刘宇岩对视一眼,点点头。 “大家都有改的意愿。如果没有这个平台,大家各吃各的,各玩各的,就失去了合住的意义了,所以,公共空间的利用,我们认为很重要。麻烦你了。” 麻烦不是最大的问题。 钱才是。 于休休心里说着,望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某人。 “行,那我们看看吧,等有了方案,我给你们图纸和增项预算。” 说到钱,刘宇岩不经意皱了皱眉:“增项,大概有多少?” 于休休沉默了一下,“在原有的基础上改,大概得多花两三万吧……” “少了五万不用改了。”霍仲南突然接过话去,哼笑一声,“两三万做出来,你们在这里吃饭,会没有胃口的。” 秦风和刘宇岩不知道他是谁,愣了愣,不解地看着于休休。 于休休尬笑一下,拉了拉他的袖子。 “这个是我们公司的核算师。” 从朋友到核算师,半个小时不到,霍仲南就拥有了两个新身份,脸色一沉,还有点小惊喜呢。 “于总。”他眉一扬,似笑非笑,“所以,你要相信我的专业。” 于休休轻咳了一下,“当然,装修嘛,花了钱,肯定有花钱的好处。但是,我们小鱼,还是要多为客户考虑。” “于总错了。”霍仲南淡淡看一眼面前的两个男人,“不要质疑客户的消费能力。能在这里置业,花巨款装修,二位老总会缺钱?” 于休休:…… 到底谁是“总”? 而且,这狗男人的话,为什么有点影射的意思? 秦风和刘宇岩被他的目光扫过脸,有点火辣辣的热,尤其在听他说“不缺钱”的时候。 “没有人是不缺钱的。我们缺,当然缺钱,哈哈哈,钱嘛,越多越好。”刘宇岩打个哈哈,想把这尴尬的话题揭过去,没有想到霍仲南似乎并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 他淡淡一笑,突然压低嗓子。 “唐董给的钱,这么快就花光了?” ------题外话------ 三月末,感谢一直在身边的你! 疫情无情人有情,比心~~~ 第245章 狡猾(一) 一句话把秦风和刘岩宇都吓住了。 是吓,不是愣,他们的表情有明显惊疑和紧张。 霍仲南勾了勾唇,很平静,黑眸带笑,让人琢磨不透。 怔在当场的人,是于休休。 就在刚才,她还以为霍仲南是为了给她“出谋划策”才特地来桑林村工地现场实地考察。 原来,他另有目的。 于休休下意识地想到唐绪宁的那些话,眼睛刀子似的剜向他。 凝滞片刻,双方都没有说话。 这时,Vivian不怕死地蹭了过来,“哎哟小哥哥,打人不打脸,你这么问,让我们秦总的脸往哪儿搁啦。” 这一句明显风凉话,不知道是在帮秦风和刘岩宇解围,还是在损他们。 于休休看着秦风变幻莫测的脸,疑惑更多。 霍仲南却笑了起来,“开个玩笑。” 说着,他扭过头,就像没有看到Vivian,而是盯着于休休满是怀疑的眼睛,“于总,我没有得罪人吧?” 于休休嘴角抽搐一下。 这家伙给她捅了篓子,还要让她帮他擦屁\股? “应该不会。秦哥和刘哥都是大度的人,怎么会跟你计较?”于休休不得不做背锅侠,谁让他是她“公司的核算师”呢? 她的场面话说得并不高明,秦风听完,笑了下,“于总,你们公司收工程款,不会还需要报名来历吧?” 这是破罐破摔,间接承认拿了唐文骥的钱,还是在反讽? 于休休脑仁儿痛,笑得尬:“这个……我们又不是司法机关,当然管不着。” 又一次触雷。 一听她说司法机关,秦风还没有怎样,刘岩宇先炸了。 “于总要是有什么怀疑,可以去报警啊!何必转弯抹角的说些酸话?” 于休休:“……” 她是有点酸。 酸的是这狗男人真会惹事啊。 刘岩宇似乎受了刺激,没完没了。 “我知道外面的风言风语很多,但是你们了解过没有?秦风是受害者。他老婆爬墙了,他头顶草原,还要遭受二次伤害,你们不觉得过分吗?谁给你们的正义戒尺,谁给你们权利探听隐私?” 这个真是没有给张怡留面子。 一句又一句地反问,于休休哑口无言。 只觉得刘岩宇这男友力还是很可以,就是不知道如果赵玉琪在这里,他还会不会这么man。 “休休来了?”这时,陶池的声音传了过来。 于休休微微勾唇,绽放出最得体的笑脸转过去,准备给她一个微笑,然后就看到了跟陶池和倪焕一起走过来的赵玉琪。黑着一张青水脸,看上去像是来要债的。 呃,想什么来什么。 于休休怀疑自己的嘴巴开光了。 “你们回来了?” 陶池:“是啊,刚才我家小子哭,我们带他出去走了走。农村空气好,很舒服。” 这个季节,天冷风大,有什么可舒服的啊。 于休休暗自寒了寒,莞尔一笑,“是啊,我们正在讨论公共厨房和餐厅的事情呢。” 陶池随意一笑,而倪焕脸上原本的笑容收起来了。 看得出来,这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个美好的改变。他们俩都是作家,喜欢私人、清静的空间,以前的设计,会很适合他们休息和放松…… 于休休眼皮微跳,“你们都是同意的吧?” 陶池笑了笑:“同意。” Vivian接了一句:“当然同意的啊,我们都很想要这个呢。到时候,我可以在这里开直播,做美食,说不定,我还能转型美食博主……” 陶池抿了抿唇,看了倪焕一眼。 倪焕不说话,赵玉琪的脸也黑如锅底。 很显然,这个变更,并不是像秦风所说,是大家的需求,而是有人做出了妥协。 ……这真尼玛是个复杂的人际关系。 于休休能想象这些人往后住到一起的精彩。 但是,她要规避的是公司的风险。 “那就太好了。这个创意,确实很棒。” 肯定客户的决定,准没有错。于休休在霍仲南一双诡异的冷眼注视下,笑容如花,把他们的想法都赞美了一遍,然后从文件袋里掏出两份合同。 “大家要是没有意见的话,这个补充合同,要麻烦大家签一下喽。” 口说无凭,于休休吃够了这个亏。 可是,那几个人面面相觑好半晌,没有人带头来签。 刘岩宇说:“还是先看到方案和效果图再签补充合同吧?” Vivian跟着说:“对啊对啊!万一你做出来的方案,我们又都不喜欢呢?” 剩下的人不发表意见。 于休休明白了,这根本就是白嫖。 先看设计和效果图,满意再改,如果不满意,那就是设计师倒霉,活该浪费时间跟着他们不确定的思想去折腾。 于休休收起合同,“那行。我们再约。等我的方案。” 她这么好说话,那几个人脸上都好看了起来。 接下来,一行人在工地走了走,随意地交换了一下意见。 临走,于休休笑着对陶池和倪焕夫妻说:“《望山》我看了上半部,确实好看,可惜没有结局。不知道文锋老师有没有剧透啊?” 这本来是随意的一句话。 他们那么推崇文锋的《望山》,又同是文字工作者,也许认识,听说过什么剧透内容也不足为奇。 然而,倪焕和陶池齐齐变了脸色。 以于休休肉眼可见的速度,将于休休理解不了的疑团,写在了脸上。 “我们哪会知道?” “不可能知道的,我们又不认识文锋老师。” 不认识就不认识,为什么是这样的脸色? 于休休眯起眼打量这二位,一转头,就又迎上了霍仲南的冷脸。 “怎么了?”她皱眉。 霍仲南哼笑,“走了,于总。” 于休休与他对视着,觉得他要说的不是这句话。 …… 离开桑林村,霍仲南开车。 天空低压暗沉,像是要下雨了。 两个人并排而坐,许久都没有人说话。 霍仲南淡淡斜了于休休一眼:“你不怀疑他们?” “我更怀疑你。”于休休坦言,将手插在衣兜里,抿着嘴唇,酷酷地剜着他,一句话说得冷漠:“原来你今天陪我来,只是利用我。别有目的。” 霍仲南没有说话,再次朝她看过来。 “你过分了,我好生气。”于休休双唇抿得极紧,非常有说服力的表示了生气的立场。 看她这模样儿,霍仲南冷肃的面孔一敛,续而发出一声低笑。 “我是别有目的。” 于休休的眼神嗖地盯住他。 霍仲南勾了勾唇,英俊的面孔破开阴沉的天空,双眼竟有一丝晶亮。 “醉翁之意,在于你。” 放屁! 还在大放厥词骗她,不肯承认他就是为了调查什么? “你为什么突然问人家钱的事情?” “人皆有好奇之心。” 霍仲南平静地把着方向盘,倒了个弯,驶入省道,眼神突然斜了一眼后视镜。 “不可能。你不是八卦的人。” “本来不是。被你教坏了。” 这个人的借口还真是不少。 于休休哼一声,挑了挑眉,睨视他。 “我怎么感觉你对唐叔的事情,特别关心?” “你的前男友告诉你的?”霍仲南毫不避讳她和唐绪宁的关系,似笑非笑地剜着她,“他还说了什么?” 于休休心里咯噔一下,“没什么。” 霍仲南沉默。 过了片刻,看她垂着眼,一脸纠结的小样子,他又扬起唇,话锋一转。 “我在于家村带了些土特产回来,你有没有兴趣?” 于休休唰地望过去,“是什么?” 霍仲南抬抬眉:“姑婆装的,说都是你喜欢吃的。回来钟霖就塞厨房去了,我不感兴趣,没看。” 他不感兴趣,可是她感兴趣啊! 于休休咽了下唾沫,又端正地坐好,“转移视线。狡猾!哼,又不是送给我的,我不稀罕。” 霍仲南又瞥了她一眼,“你要是不吃,那我让他们拿去喂猪了。” 喂猪多可惜啊? 于休休猜也猜得到姑婆会带些什么给他。 可是话都说出去了,她再厚的脸皮,也不好蹭上去拿。 她鼻翼微翕,哼一声,不再跟他说话了,掏出手机来玩游戏,避免跟他交流。 这一玩,就玩过头了。太过专注的她,压根儿就没有发现,车到南院了。 霍仲南笑着望她一眼,又望后视镜瞟了一眼,径直驱车驶入南院,停在车库。 “到了。” 第246章 喂狗(二) 于休休先是看到霍仲南的表情,然后才顺着他的目光扭头,看到了旁边停放那一排整齐的汽车。 她愣了愣,“你干嘛开回来?” 霍仲南一本正经,“因为我要回家。” 于休休嘶了声,“是个好理由。所以,你到家了,下去吧。” 她摆了摆头,示意霍仲南赶紧走人。 霍仲南看着她浅蹙的眉头,“来都来了,不去看看姑婆带的特产?” 于休休:“好啊。” 她狡黠的目光一闪,好像就等他这句话似的,霍仲南看着她愉快地下车,甩上车门,头皮突然麻了麻。 被利用了。 ~ 霍仲南带回来的东西,除了无公害蔬菜和牲畜,还有姑婆亲手腌的几种小咸菜,豆豉,糟豆腐,泡蒜……等于休休熟悉的下饭菜。 这些菜都有其独特的味道,于休休在申城这些年,从来没有买到过相同的口味。哪怕是亲手做的,也因为换了水土的原因,不是记忆里的味道。 “谢谢你啊,大老远带回来,辛苦了!” 把那些罐子大个小个的全部装入袋子里,于休休不客气地全部拎上。 “那我就拿走了?” “拿吧,本来也是准备喂猪的。” 猪会吃这个?于休休斜眼看着他冷笑。 “没有关系,猪不吃,我吃。”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这狗男人一眼,不再给他眼神,直接拿东西就走人。 “慢走。” 霍仲南居然没有挽留,闲闲地手插兜里,陪她出来。 于休休脚步一顿,有点不舒服。又瞥了他一眼,哼声,脚步迈得更大了。、 一双臂膀就在这时从后面伸了过来,揽住她的腰,一个弯腰公主抱,她就离地而起。 “啊……呀!”于休休尖叫一声,下意识抱紧自己装瓶瓶罐罐的口袋,等她反应过来应该反抗的时候,人已经被他抱着走了老远。 好气! 她居然为了一口吃的沦陷。 为了不让那些瓶瓶罐罐被打碎,放弃挣扎,由着他抱上了楼。 “霍仲南,你太阴险了!” “……” “你故意坑我。” “……” 于休休一路走一路骂,宣泄了着情绪,直到霍仲南把他放下来,拿走她怀里紧紧抱着不放的口袋,她才闭上了嘴。 “骂啊。”霍仲南被他捶了半天,神色依旧平淡悠然。 他居高临下地站在于休休的面前,看着她一脸不爽地瞪着自己,又不得不隐忍脾气的样子,有点好笑。 “说话。” 于休休看一眼他,摇头,“不骂了。我怕你欺负我。” 霍仲南抬抬眉,“不骂也欺负。” “……” 这家伙直接露出獠牙的无赖样子,让于休休不适的红了脸,不由自主就想到那天…… 对于休休二十多年的短暂人生来说,那天晚上的事情,绝对可以称得上刻骨铭心。哪怕事后也曾经过没有对自己负责,就那么莫名其妙地把自己交代出去了,可她仍然凭借强大的乐观主义精神,说服了自己,坦荡地接受了自己受色所迷后的急切与放纵。 她小拳头偷偷握起,“不可以了。” 她眼里有淡淡的冷意,拒绝写得彻底。 这刺激到了霍仲南,“前男友说什么了?” 好聪明的狗男人!一下子就找准了问题的纠结点。 于休休承认自己受了些唐绪宁的影响,但和感情无关。 她笑得灿烂,“你好像很在意他说了什么?” 霍仲南黑眸微暗,弯下腰盯着她的眼睛,良久,突然曲起指,刮了刮她细嫩的脸蛋,“这么说,是跟他死灰复燃了?你信任他。” 死灰复燃? 于休休不喜欢这个词。 尤其对象是唐绪宁。 她拧了拧眉头,刚想说话,某人就扼住她的后背,把她往怀里一搂。 于休休鼻子被撞一下,握好的拳头却打不出去,“哎呀你烦人!撞到我了。” 霍仲南低头看她,没看到她脸上哪里撞到了,眼睛微微眯起,有冰凉的狠意。 “惦记我的女人,他死定了。” 于休休瑟缩,推住他,“你真狠!” 霍仲南微微一怔,拉下脸,冷冷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说你真狠。人家又没得罪你,动不动就要人死。” 她这句话言不由衷,只是随口一说,毕竟霍仲南再有钱也不可能杀人,想让谁去死就让谁死吧?所以,那最多只是一句狠话,她也只是这么一调侃。根本没有意识到,话落在霍仲南耳朵里,就自动理解为——她在帮唐绪宁说话。 “这嘴……” 霍仲南突然抬起她的下巴, 手指有意无意地从她唇上抚过。 “真会说。” 这冷冰冰的“赞美”,听得于休休一抖。 “别夸我了,我会骄傲。”她腿一蹬,就想起身,“我得回去了,一会儿我妈又要找我。” “没事,我会跟她说。” “???” 于休休脑子还没转过来,就见霍仲南拿起手机,打了苗芮的电话。 “阿姨,我约休休吃个饭,可能会晚点送她回来。” 这轻缓平静的语气,听得于休休瞪大了眼。 “妈……” “好的阿姨,你别担心。就这样,我挂了。” 霍仲南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放下手机扭过头,望着她倏尔一笑。 “不用担心了。” 这笑很魔性,很有蛊惑力,于休休失神一秒,就被她带进了浴室…… “霍仲南!”于休休大惊色失,来不及站稳,他已经调好了水温,像捞小鸡仔似的把她整个儿捞了过去,放在淋浴下方,面对着墙,背对着他。 “洗洗。” 他的声音钻入耳膜,有些难言的低哑。 而于休休熟悉这种情绪和语调…… 她看不见他。 热水流缓缓从头上落下,淋了她个措手不及。 于休休甩着头,甩着头上的水,在哗哗的流水声中,乍听背后传来一道轻脆的嚓声,是他的皮带解开了。 她瑟缩一下,一身鸡皮疙瘩。 “霍仲南!” 她浑然不觉,自己的声音在抖。 “放松。”他轻轻拍了她一下,在她僵硬的颤抖中,低声问:“水温低吗?” “不噗!呸呸!”于休休吃到了水,受不了的想要错开位置,又被他摁了回去,像是惩罚她不听话般,又在她小翘翘上拍个巴掌。 “别动!搓背。” “我怕我付不起你费用。” 于休休说完,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有时候就是这张嘴不乖,老是忍不住杠他。 “哼!”霍仲南语气好了些,轻柔地替她宽衣,也正如他所说,真情实感地帮她搓背,没有乱来,却始终不让她转身。 于休休看不到他的脸,一切全凭感受,心渐渐乱了。 “可以了!可以了。我天天洗,我又不脏……” 她是希望早点结束这残酷的折磨,霍仲南不知是会错意,还是故意会错意,挑了挑眉,拖她的手扶住墙,整个人从她后背贴上去,“迫不及待嗯?” “……噗噗!混蛋你。”于休休气喘吁吁,被水冲得晕头转向,说不出别的话来。 “乖一点嗯?”他挟裹般贴着她,声音就落在耳侧,带着水温的热气,淡淡哼笑,“惹恼了我,有你受得。” “我…霍仲南,我真的生气了!”于休休整个人恨不得缩起来,“你不想陪你玩了。” 她挣扎起来,很大力,可惜在男人的手上,就像老鹰爪下的小鸡,只是徒劳。 “不想?”霍仲南额头上不知是汗还是水,身子绷紧,早已蓄势待发,“你喜欢的——嗯!” 一个拖长的叹息,于休休猛地一怔,羞恼地骂人。 “霍仲南,你这个王八蛋!” ~ 这天于休休没有回家。 不是霍仲南逼的,是她主动向苗芮打电话请的假。 她没有力气开车回去了,就算狗男人良心发现要亲自送她回去,就凭她这一副被辣手摧花的可怜样儿,过来人苗女士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有点怂。 “想好了?真不回去?” 霍仲南擦着头发,淡眼轻扫,一脸神采奕奕,不见半点疲态。 看到他这讨厌的样子,于休休就恼恨。 凭什么她都要死不活奄奄一息了,他还没事人一般? “想撵我走?提裤子不认?”于休休狠狠裹上被子,“渣男!” 霍仲南手一顿,“……” 他笑了笑,走过来,拉她被子,弯腰看她气得通红的脸。 “我怕你回去挨骂,要不要我跟阿姨解释?” “不用你管。”于休休瞪住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突地莞尔一笑,“我和我妈说好了,我要留下来喂狗。” 霍仲南一怔。 “呵!” 他笑着,猛地拖住她,欺身压上去。 “行,今晚有得你喂。” “等等等!我有条件。” 于休休手足并用地挣扎,在沦陷前,捡回了片刻的智商。 “你那个旅行,我也要去!” ------题外话------ 明天见啊,小仙女们! 要是喜欢看这本书,给个推荐给个票给个星星给个爱,你们的支持就是最大的动力! 于休休:喂喂喂,我还没有喂完狗啊,你怎么就走了,假作者! 霍仲南:谁是狗? 于休休:谁问谁是狗! 第247章 小狗似的露出尖牙 (一) 霍仲南一怔,双手撑在她的左右两侧,提起腰看她,“为什么?” 于休休拧拧眉尖,反问:“你要去吗?” 霍仲南沉默。 片刻,他慢慢躺在于休休身边,双手抱住后颈,倚在枕头上:“要的。” “因为你要去,所以,我就要去呀。” 于休休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理由,很是得意。可霍仲南目光淡淡的瞥她一眼,似乎并不肯相信,甚至于都不爱搭理她,盯着天花板的某处,勾勾唇角又懒声问, “你走了,公司不管了?” “公司又不止我一个人。” 霍仲南转过头来,看着她的眼睛。 于休休被他看得不自在,“不是于家村水库人都可以去吗?为什么我不可以?你请了那么多人,还让我帮你拟名单,联系旅行社,居然想不要我去,白嫖?!” “……” 霍仲南挑了挑眉。 “你不是都把名单报到旅行社了?” 于休休:“没关系,旅行社是我联系的,那小姐姐跟我熟得很,加上我自己不是问题。问题是你霍总要掏钱。” 霍仲南不经意地哼笑一声,很轻,落入于休休的耳朵里,是不加修饰的嘲弄。 ……就好像,他明知道她在撒谎,又不愿意揭穿一样。 于休休耳朵一热,心跳得很快,“你不愿意让我去?” 霍仲南沉默。 两人对视着,平静的空气里有一种古怪的较量。 谁也不肯服输。 于休休盯着他,盯着盯着,眼睛渐渐热烫。 他刚洗过澡,头发还没有干透,湿意笼罩着清俊的脸庞,一条浅灰的浴袍松松敞在两边,这么平躺在她面前,每一处轮廓都十分清晰,辣眼睛。 “好看?”霍仲南喉头有点痒,这个时候,极想要一支烟。 他忍着,目光似的顺着她的视线望向自己身上的某处,弯了弯唇,“于休休,男人不能这么盯的。” “……什么?什么啊!”于休休眼神心虚地乱瞄着,刻意不去看他。 “又岔开话题!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霍仲南极轻地哼笑一声,突地翻过身来,撑在她身上,眯起眼,刮刮她的脸。 “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想去?” 于休休想了想,“我不是想去,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尼玛,如果这个理由都不能说服他,他们之间就不是真爱。她也再找不到比这个更好的理由了。 霍仲南冷哼,那声音却透着说不出的温柔,“我没看出你哪里想和我在一起。” “哪里都想啊!这里,还有这里……”于休休狡黠地目光扫过他,抬起脖子,冷不丁伸出手一把拖过他的脖子,小狗似的露出尖牙,到处啃。 霍仲南猝不及防地栽在她的身上,重重压上去,目光一厉。 “于休休,你又欠收拾了?” “是呀!” 于休休大言不惭,眼神炙热地看着他,“你同意我去吧。我就由着你收拾好不好?” 霍仲南嘶嘶地冷笑。 她不是会隐藏情绪的人,小眼神里跳跃的光,早就出卖了她。 霍仲南托住她的身体,往上一抬,一只手从她的脖子伸到后背,顺着那滑溜的肌肤一路往下,另一只手在枕头下面拿了个什么东西,塞到她的手心,咬牙一般低哼。 “帮我。” 于休休满脸发热,“你还没有说清楚,同不同意我去——” “套上!” “我……” 剩下的话,被吞没在他的惩罚里。 …… 灯光似乎有一层氤氲的热气。 不是说冬天要降温了吗?为什么这么热? 于休休像是泡了个室内温泉,身子有细微的颤抖,想说的话早已忘记。霍仲南用了一个凶悍的开场,却极是温柔的对待着她。在他冷漠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懂得照顾女人的心。恍惚间,于休休得了些美,哼哼唧唧地想:她也不算亏吧? 再怎么说,霍仲南也是个极品男人…… 不算喂了狗。 …… 于休休昏昏噩噩地睡过去,做了一晚的梦。 醒过来,霍仲南不在。 她眯着眼把手机拿过来,看到的第一眼就疯了。 快十二点了! 她的手机又一次被某人设了静音。 消息和未接来电,又炸了。 于休休把重要的信息挑出来回复了,穿上睡衣就去找人。 她以前在南院住过,知道霍仲南的习惯。这个房子是他的私密空间,没有别人。她住在这里的时候,他也最多让两个保姆过来照顾。大家都是女的,她不介意。 书房,没有人。 难不成去公司了? 不会!没留纸条,也没发消息。肯定在家。 于休休没多想,直接下楼。 客厅里有动静,他一定在那里。 于休休步子迈得更大了。人未到,声先至。 “霍仲南,你个王八蛋,欺人太甚,你看看我,看看你做的好事——” 客厅面积很大,她这暴脾气,骂着已经冲出去好远,直到看到客厅里三个错愕的男人,这才站住。 ……霍仲南在招待客人? ……除了钟霖,剩下的两个她不认识。 于休休错愕地愣神半秒,马上回过神来,拢了拢睡衣,朝那两个满脸惊诧的大叔莞尔一笑。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就是下来,练练嗓子。” 她温婉地抬抬手,翘起兰花指,大大方方地转身,唱了起来,“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我只得出帐外且散愁情——” 边走边唱,她走得极慢,扭动的身段妙曼纤细,一双长腿趿着拖鞋,白晃晃的极是招人。 霍仲南皱了皱眉,“继续说。” …… 于休休上了楼,蹬蹬钻入卧室,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起来。 大约半个小时,霍仲南上来了。 卧室的门紧闭着,从里面反锁了。 他推了一下,敲敲。 “休休?” “出来吃饭了。” “生气了?休休。” “唉,真生气了?” “你开门。” “于休休,你再不开门,我就撬锁了?” 里面没有一点动静。 霍仲南拍了几下,怕她出事,突地后退几步,一个用力,踹上了房间—— 砰!门应声而开。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 好端端地坐在沙发上,她面无表情地瞪着他。 “中午吃什么?” 霍仲南站在门口,挤出一丝笑。 一个枕头朝他飞过来。 “我气都气饱了啊,还吃什么吃?” 于休休搂个抱枕,满脸小脾气。 霍仲南捡起枕头,走过去轻轻放在沙发上,又去揉她的头:“不气了。” 于休休烦躁地推开他,“我刚才有多丢人你知道吗?” 霍仲南瞥她一眼。 那个情形,他认为,最丢人的是他吧? 众目睽睽之下,当着外人的面,被一个小女人劈头盖脸的骂王八蛋—— 骂也就算了,他还——不能还嘴。 “你说话啊!”于休休想到那些人惊奇的目光,脸上还在发烧,“你不需要向我道歉吗?” 霍仲南垂眸,像摸小狗似的捏她脸,“你这小脾气,谁惯的?” “我脾气怎么啦我?” 霍仲南摇了摇头,“娇气。” 于休休龇牙,“没遇到你之前,我脾气好得不得了。都是因为你!” 霍仲南似笑非笑,坐到她的身边,揽住她往自个儿怀里塞,又顺势捋了捋她毛茸茸的脑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嗯,中午吃啥?” 于休休双眼喷火般盯住她。 “吃亏。” “……” “你说话。” “我说什么?” 直男思维,说什么还要人教吗? 于休休抿住嘴唇,斜着他:“说几句讨打的话,让我骂骂。出出气。” 霍仲南左右瞥一眼,“咱们再操练操练,饿了再吃?” “禽、兽!”于休休扑过去就挠他,“你是嫌我还不够惨是不是?霍仲南,你是不是觉着你身体可老棒了呢?几十岁的人了,别以为自己还是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你省着点你的老腰……” “……”某人委屈。 这不是她让说点什么让她出气吗? 怎么还人身攻击了? 霍仲南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截断她的话。 无奈,他哭笑不得地拉她过来,堵住嘴,又狠狠欺负了一回,这才拍拍她气哼哼的脸。 “作够了吗?不就是想跟我去旅游吗?” 于休休一脸老实:“被你看穿了?” 霍仲南哼笑,在她屁屁上轻轻一拍。 “准了。” 第248章 一无是处是总裁(二) 周末的羊肉汤安排上了。 刘婶找熟人买的,说是山上放养的羊,肉质好。 为了美好的周末家庭餐,于休休下午早早就过去准备了。 为家人做饭,她自有乐趣,准备好材料,她哼着歌儿在群里发了张照片,通知父母和渣弟早点过来。结果汤还没有下锅,霍仲南就带着钟霖过来蹭饭了。 于休休正在院子里,用柴火灶做汤,看到他十分吃惊。 “你怎么来了?” 霍仲南唇角挑了挑,凝视着她不说话。钟霖却不客气地爆笑起来。 “你……哈哈哈哈哈!” 她的脸上,被柴灰蹭出了几条黑漆漆的印子,看上去极是滑稽。 于休休瞪过去,“你笑什么笑?” 钟霖立马老实了,看着老板不敢讲话。 霍仲南平静地走到她的身边,假装看不到她脸上的污渍,平静地拿勺子在碗里搅拌。 “苗姨通知我来的。” “我妈?”于休休皱着脸,盯着这两个不怀好意的家伙,“过分!” 家庭聚餐搞砸了,来了不速之客,于休休索性就通知了谢米乐、韩惠和魏骁龙几个师兄。 刘婶买了一只羊,管够,只不过她要受累就是了。联系了几个人,只有谢米乐和魏骁龙说要过来。 于休休气嘟嘟地忙碌着,霍仲南看她这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得劲儿。 “我能帮你什么?” “不能。” “??你在生气,就因为我要吃你的羊肉?” “我不是羊。” “呵!”霍仲南笑了,蹭过去,轻轻揽住她的腰,低头在她耳边说:“是,你的肉比羊肉好吃多了。” “讨厌!”于休休举起菜刀,“你帮不了忙,就别在这霍霍我。” 霍仲南:…… 是她拿着刀在霍霍他啊! 更何况,他是她的男人?吃她一口羊肉怎么了? 这个女人!他牙根痒痒,瞥她一眼。 慢腾腾的,在木凳上坐下来。 “我不是一无是处的人,我会烧火。” “得了吧,一无是处是总裁。你会烧火?呵呵!” 霍仲南摇了摇头,“我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看也看会了。” 吃过猪肉? 于休休眼皮跳了跳,感觉狗男人是在影射她是猪。 她举起菜刀,眼神狠狠剜过去:“你再说试试?” 霍仲南举双手,投降。 “咳咳!”钟霖觉得这里杀气太重,自己再在这里做第三者,很容易成为刀下冤魂。 “霍先生,我出去抽支烟。” ~ 谢米乐来得很快。 她没有车,是魏骁龙绕道过去接她的。 钟霖跷着二郎腿,坐在柴火鸡大门外的木凳上,正在看刘婶的鸡在竹篱笆里悠闲的觅食。一抬头,就看到一辆车停靠在路边,一男一女走出来。 魏骁龙长得高大挺拔,肤色是健康的黝黑,哪怕在男人的眼睛里,也是极有魅力的,很有攻击力和竞争力。 和他相比,钟霖必须承认自己是小白脸,除了帅气一无所有。 谢米乐和他一起走过来,有说有笑。 他们应该很熟,从她放松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她不拘束,表情生动,真实。 钟霖突然觉得这画面有点扎眼。 “米乐!”他热情地迎上去。 “钟霖?你什么时候来的?”谢米乐看到他,似乎有些意外。 于休休叫她过来吃羊肉,并没有说钟霖也在。 她的意外,也让钟霖很意外。原来她不知道他在这里,还是这么兴高采烈的?在没有他的地方,原来她是这么快乐的一个人,并没有他以为的那种成熟稳重。 “来了一会儿,和老板一起来的。”他瞥一眼魏骁龙,点头招呼一下,又低头看谢米乐,“你过来,为什么不叫我去接你?” 谢米乐脸色平静,并没有半点忸怩的意思,坦然地笑说:“你不是忙吗?怕打扰你。” “我先进去,你们聊。”魏骁龙知道他俩是男女朋友关系,懂得分寸。 他朝钟霖友好地点点头,就往里面去了。 钟霖松了口气。 可不到半秒,心又提了起来。 老板和休休在里面,骁龙兄啊!你进去得怕不是时候…… “我们也进去吧?”谢米乐建议。 “你冷不冷?”钟霖自然而然地去拉她的手。 温热柔软,很细嫩,很好摸,他突然有些舍不得放开,就那么牵着她,指了指那一片刘婶用竹篱圈起来的园子。 “要不,我们去看看刘婶养的**?走一走?” 谢米乐心跳快了些,被他握住的手心,有一种滑腻腻的触感。 她想要抽手,又觉得尴尬,只能默默低头,往那边走,“行吧。” 钟霖瞥她一眼,没话找话,“怪不得刘婶这里的鸡比别家的好吃,也就她家有这么得天独厚的条件了,能圈出这么大的地方,自己养鸡。还可以自己种菜,生态,环保,有机食品,要是有时间,我也愿意天天在这里来扎根吃饭。” 谢米乐笑了笑说:“这些也只有你们城里人会觉得有趣了。在我家乡,家家都养鸡。” 钟霖尴尬地挠了挠头。 两个人沿着养鸡的篱笆圈中间的小径,慢慢走着。 良久无话。 气氛无端凝滞。 钟霖顺着谢米乐的目光,看着两只嬉戏的鸡仔,突然停下脚步,往她那边瞟了一眼。 “对不起。那天晚上,我确实有急事。” 谢米乐提了提围巾,搭在肩膀上,看着他,突然有点想笑。 一个女人在和男朋友亲热到一半的时候,男朋友突然接了个电话,说有急事就丢下她匆匆离开了,这算不算是一次失败的经历? 那是她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 那是她私心里非常珍视的初吻。 那是于休休怂恿了她无数次的“主动”。 结果,就那么尴尬地丢了人。 为此,谢米乐都不敢跟于休休提这事。 又丢人,又有点过不了心里的坎儿。 “你不用道歉。”谢米乐认真地看着他:“要说毫不在意,也不是。”说着,她一笑,脸别向了远方,“不过,我能理解。” “谢谢!”钟霖紧了紧她的手,想把她搂入怀里。 然而,谢米乐的身体十分僵硬,“我能理解,你可能没那么喜欢我。至少,不如你嘴上说的那么喜欢。”她淡淡地说着,垂下眼,嘴里莫名有点苦,“可能这就是别人常说的,曾经沧海难为水吧?” 钟霖愣了,“你是这么想的?” 谢米乐问:“你上次恋爱,是几年前?” 钟霖:…… 沉默了好几秒,他叹息。 “很多年了。大学的时候谈的。你知道的,那个时候的校园恋情,大多数人都没有考虑过未来。” 谢米乐突然转头,目光炙热地盯着他:“那你呢?有跟她考虑过未来吗?” 钟霖被她问住。 在感情上,他是个谨慎的人,谈了女朋友,当然是想到未来的。如果当年没有分开,他肯定会跟她结婚生子,过平常的日子。 可是,跟现任,一定要说老实话吗? “米乐,我们不提这个了好吗?”钟霖扳过她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才是未来。” 追究前男友的感情史,很没有意思,还自找的不痛快。这一点谢米乐心里清楚。可是,她想到那天晚上的电话,就是不舒服。 “那天,是她来的电话吗?” “不是。”钟霖否认得很快,不像说谎。 谢米乐问:“那你能告诉我,是什么事吗?当然,如果是保密的公事,你可以不用说。” 身为他的女朋友,在初吻的时候被男朋友抽身离去,她认为自己这么问不过分,甚至已经问迟了。 钟霖目光微微闪烁,“一个哥们儿。他家里出了点儿事,让我过去帮忙解决一下。” “我认识的吗?” 钟霖语塞:“不认识。” “能介绍我认识吗?” 打破沙锅问到底,谢米乐也觉得自己烦人。 但是,感情走到了这一步,她也没什么可以忌讳的了。 她是赞同于休休观点的,女孩子可以去主动寻觅自己的良人,但如果发现这个人刚好不是那个人,那就及时抽身止损,少受一点委屈和折磨。 钟霖捏了捏她的肩膀:“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这话连他自己都觉得敷衍,说完,又有点不是滋味儿,眉头一蹙。 “你不信任我?”他笑了起来,“你觉得我是做什么去了?” “我听到你电话里,是个女人的声音。”谢米乐轻轻一笑,“你哥们儿声音挺细的?” ------题外话------ 有三,稍等! 第249章 全天下的渣男都是这么说的 这个问题猝不及防。 钟霖望着谢米乐平静的双眼,说不出话。 冷风在吹,还有一股不那么舒服的鸡屎味儿随风飘过来,呛鼻子。 在这个夹道上站着,不是明智的选择。 谢米乐有点想笑。 这是不是老天给她的暗示,她的初恋就像这充满了鸡屎味儿的空气,刚刚开始,就已经烂透了?她身子紧绷着,脊背拧得有些僵硬,在自己的心里默念着—— 如果她数到十,他仍然没有一个满意的解释,她拔腿就走。 “打电话那个人……是个女的,我承认。”钟霖搓了搓眉头,长吁一口气,不知想到什么,自己又笑了起来,“果然不能在女人面前说谎。一说谎,准露馅。” 谢米乐看着他。 他也低下眉来看她,目光很真诚。 “我是怕你胡思乱想,这才随口撒了个谎。没想到弄巧成拙。对不起,米乐。我保证,往后你再问我每一句话,我都如实回答,决不隐瞒。” 谢米乐皱着眉头,瞥着他。 钟霖一笑,张开双臂,想来抱她。 谢米乐猛地退后一步,抿嘴,“全天下的渣男都是这么说的。钟霖,你能说一点新鲜的吗?” “……” 这是不信任他了。 信任这东西,建议起来难,打破却很容易。 钟霖沉默了许久,有些后悔。 “电话是她的闺蜜打来的。我为什么去的原因是,她闺蜜说,她不行了。” 不行了?谢米乐一怔。 这到是没有想到,挺新鲜的。 “你们一直有联系?” 知道她误会了。钟霖摇头,“很多年没联系了。但同学的同学,彼此的社交圈有重合,多多少少会知道一点对方的事情,哪怕我从不主动去打听。” 这一点,谢米乐相信。 她抿了抿嘴,“所以,这么多年,还是心心念念,放不下?” 钟霖一慌,举起两根指头,眉头拧得很紧,“绝对没有。我保证。” 谢米乐笑了笑,“那她,现在还好吗?” 钟霖说:“我其实不知道她已经回国一年了。这一年来,我挺忙的,朋友,同学都没怎么联系,我一直以为她在大洋彼岸过她要的自由自在的生活呢。那天她闺蜜来电话,我才知道,她生病回来了,然后,那天,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 谢米乐皱眉:“什么病?” 钟霖舔一下牙床,忍了半秒,慢吞吞说:“乳腺癌。” 年纪轻轻就得了这个病,那是挺惨的。 谢米乐幽幽瞥他一眼,“见到你,她就神奇般的好起来了吗?” 钟霖被她这个形容逗笑了,摇了摇头,“只是抢救过来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离康复还远,而且,这个病,以后怎么发展,也不知道。” 谢米乐从他脸上没有看出异样,“那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钟霖愣了愣,又试图去牵她的手,“你不会是怀疑,我和她还有什么关系吧?” “没有吗?” “当然没有。”钟霖倔强地表明自己的立场:“我那天过去,完全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 “……”尼玛!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谢米乐默不作声,他却拿起她的手,往自己脸上重重拍了一下。 “你心里不舒服,是应该的。不过,你可以打我,不可以误会我。” 谢米乐淡淡瞥他,不给好眼神。 钟霖感叹:“真的,我这个人你还不了解吗?再怎么说,也好过几年,人要走了,又专门打了电话过来,去送她一程,也是一种交代。米乐,你真希望我是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吗?” 嗯嗯,好过几年…… 谢米乐心里那个酸呢。 可是,她找不到钟霖的话有哪里不对。 人命大过天,这是传统,也是美德,她要是批判人家,就是政治不正确。 “我冷了。”她不再纠缠,拔了拢衣服:“进去了。” 钟霖低低叹一声,没法拒绝,赶紧跟上她的脚步。 …… 苗芮和于大壮要等于家洲放学回家,还没有过来。 院子里的柴火灶前,三人行,其乐融融。 当然,乐的是于休休。 她有好一阵没有见到大师兄了,有很多话要说,很多事要问,根本就来不及“关照”霍仲南。而厨房之事上,魏骁龙比霍仲南就专业多了,他熟练地给于休休打下手,两个人配合默契。 魏骁龙最近自己接了个工程,离申城好几十里,他干脆住在了工地上,没事就不回来。 可是,于休休听他说了,却有些疑惑。 以前大禹也不是没有距离远的工程,大师兄都会当天去当天回的,有事没事还会去她家里蹭个饭,他们就像一家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像关系就生疏了些。 于休休想了想,认为是大师兄谈了恋爱,要成家了的原因。 她不多问,只是凑过去,小声调侃,“你经常不回来,巧巧姐不生气吗?” 这话她不想让霍仲南听见,几乎是贴着魏骁龙说的。 正在烧火的霍先生,眉头揪了起来,冷冷剜她一眼,往灶里塞柴。 她说一句,他就塞一根。 越塞越多,越塞越多—— 于休休浑然不知,手不方便,甚至直接拿肘子捅魏骁龙:“我妈说,你们年底就要办喜酒了?” “没有的事。”魏骁龙皱着眉头,否认得很快:“你们别听我妈瞎说,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不会吧?巧巧姐都在装新房了呢。” 魏骁龙神色一紧。 他怎么好意思告诉于休休,他之所以不想回来,宁愿住在简陋的工棚里,就是为了避着金巧巧呢? 他和金巧巧的关系,一开始就很奇怪。从头到尾,他没有追求过她,没有表达过爱意。一直是金巧巧一头热的扎进来。他不想伤害她,旁敲侧击地提醒过,也拒绝过,可是金巧巧并不介意他的冷漠,甚至十分喜欢他的冷漠,说他酷,有男人味儿,紧紧的跟上来,颇有些滴水穿石的毅力。她甚至为了追求她,走上了曲线救国的路线,直接逼宫到了他的家里。 他三十好几的人了,家里催婚都快婚吐了。 二老看到金巧巧这样的女孩子,当然是笑逐颜开,恨不得把儿子绑了丢到人家床上去。 魏骁龙从来不在别人面前否认金巧巧,是给女孩子留面子,归根到底,他虽然是一个硬朗的性子,但有一颗温柔的心。 “休休。” 魏骁龙沉默片刻,压低声音。 “水开了。” 于休休:…… 竖着耳朵听半天,就跟她听这个? “啊呀!”于休休转过身,去揭锅盖。 不料,撞上一束冷冰冰的目光,像是要吃了她。 呃!狗男人生气了? 于休休瞪回去:“火烧得太大了,压一点,压一点,我爸妈还没来呢。” 霍仲南淡淡扫她一眼,站起来抱着双臂,“怎么压?” “唉,说你不会吧,你还逞强!让开!”于休休拨开他,拿过火钳子,正要去压火,发现摸了一手的柴灰。 她目光一闪,几乎没有过脑,转过身来,突然就捧住霍仲南的脸,嘟了嘟嘴,做出一副亲热的样子。 “老板,去外面帮我拿点葱,好吗?” 最怕她突然的亲热。 霍仲南皱皱眉,怀疑她是想支走他。 于休休莞尔,又在他脸上揉了揉,然后额心一点,看着他脸上的黑指印,愉快的笑着,语气温柔得像是撒娇。 “快去嘛,不会是不认识葱吧?哥哥?” 一声哥哥震住了霍仲南。 他看她片刻,扭头走了。 于休休挑挑眉,看着他的背影,抱着肚子老鼠似的叽叽笑。 魏骁龙奇怪地回头:“怎么了?” 想到霍仲南严肃的冷脸上像被人揍了似的指印,于休休整个人都快笑抽了,又不得不忍住。 “没事没事,就是突然有点开心。” 她是开心了,可怜霍先生顶着一张花脸在众目睽睽之下穿过庭院,穿过大厅去找刘婶要葱,在收获了众多迟疑的目光时,还以为是被他的帅气所征服。 直到回来时,碰到钟霖。 “霍先生,你……” 他纠结的眼神,忍耐的笑意,终于让霍仲南警觉。 “有话就说!” 钟霖什么都没有说,掏出一张湿巾纸递给他。 霍仲南拿出手机对脸一照,额头青筋都快爆出来了。 “这个女人!” 他暗自咒骂着,擦了好半天脸上仍有印迹,终是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冲院子里吼。 “于休休!你给我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于大壮进门就听到他在吼自己的闺女,一秒就拉下了脸,“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霍仲南:“……” ------题外话------ 于休休:捉弄狗男人可太开心了。啊我爸来了,嘤嘤嘤! 于大壮:敢欺负我闺女,姓霍的你是吃什么熊心豹子胆了吗? 霍仲南:没。我只是吃了顿猪肉,而已。 第250章 老于吃炸药了(一) 于大壮护女狂魔的绰号是出了名的。 霍仲南一吼,那天“书房密谈”建立起来的信任就打了折扣。 他怀疑这个兔崽子会欺负自家闺女,一直对他虎视眈眈。人齐了,羊肉汤都端上桌了,他对霍仲南还是没什么好眼神,时不时瞄他一眼,孵蛋母鸡似的,警惕心很重。 于休休最后一个上桌。 她拿了个蘸料,走向霍仲南。 大魔王早就给她留好位置,她准备坐过去,可是老于眼一斜,满脸不乐意。 “过来!” 于大壮往边上挪了挪,魏骁龙看他一眼,不得已往霍仲南那一边挪。挪来挪去,空着的位置就变成了于大壮和魏骁龙之间那一个。 额! 于休休左右看了看,坐过去,小声问:“老于,吃炸药了?” 于大壮眯起眼,压着声音教训她。 “别太老实!不给那小子几分颜色,你以后就得被人吃得死死的。爹这是跟你撑腰!” 于休休:…… 大魔王那个冤啦。 冷眼嗖嗖地剜过来。 于休休余光扫了扫他,偷偷向老于眨个眼,比了个“OK”,忍不住笑。 羊肉汤很鲜,肉质果然如刘婶所言,极好。于休休又搞了些配菜,一群人吃得心满意足。于休休愉快的周末聚餐愿望,实现了。她感觉圆满,浑然不觉某人已经气黑了脸。 霍仲南再三暗示她,理理他,她看不见。 他发来消息,她看不见。 她的注意力全在谢米乐身上去了。 钟霖今晚一直在哄她,一眼就看出,他在竭力讨女朋友开心,像个谐星似的不停找梗说笑,但是谢米乐情绪不高,隐隐看去,甚至有点冷漠,只是在维护他的脸面而已。 于休休看许久,看不懂。 吃过饭,她让谢米乐上自己的车,两个女孩儿早早地离桌了,丢下一堆人各怀心思。 ~ “米乐,你怎么了?”于休休一边开车,一边与她闲聊,“是不是和钟霖哥吵架了?” 吵?不存在的。 谢米乐微微一笑,“没有。” 于休休问:“那是怎么回事?” “我……”谢米乐迟疑一下,不想破坏于休休的心情,让她为自己担心,只是笑了笑,“我想跟你一起去玩。” 于休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霍仲南的那个境外旅行。 可是米乐为什么突然想去呢? 她有些诧异,瞥她一眼。 谢米乐:“怎么啦?不想带我?” “当然不是啦。”于休休笑嘻嘻地说:“那我把你名字加上去。” 散散心,走一走,也是好事。 于休休当然不相信唐绪宁的“阴谋论”,更不认为霍仲南带那么多人出去,是为了报复。虽然她对他的行为有疑惑,但不往那个方面去想。因此,她还是很期待和闺蜜一起旅行。 “要不这样吧,我问问惠惠,她要不要去?” 谢米乐嗯一声,突然皱眉,“惠惠最近挺自闭的,什么活动都不参加,整天一个人闷着。但我看她情绪还成。我在想,是不是谈恋爱了?” “不会吧?” 于休休摇了摇头。 “她每天不是在家,就是在公司,没有机会接触人啊?难道是公司里的?” …… 把谢米乐送回去,于休休再回家的时候,父母和渣弟已经先到家了。 为免三堂会审,于休休风一样的跑回房间。 “今天晚上赶设计图,谁也别来吵我。” 这招屡试不爽。 苗芮悄咪咪来送了水果和牛奶,就合上门下去了。 于休休等她一走,摆成大字在床上打了个滚,又舒服地起床玩游戏。 南言已经在线上等她,发了十几条消息。 这在两个人的“聊天史”上是很少的。 “哪去了?” “到家了吗?” “徒儿,你是不是要抛弃为师了?” “小鱼鱼,长翅膀了?” “这是翅膀硬了啊!” “看来桑林村的设计改造,你不准备找我了。” 于休休看得一愣一愣。 这个小心眼的男人,不就是她和谢米乐先走,没给他吃豆腐的机会么? 于休休哼声,舒舒服服地躺下来发消息。 “你怎么知道我出去了?” 南言很快回复:“猜的。你要在家,就回我了。” 还是不肯承认两个人是一个人吗? 于休休抬了抬眉,似笑非笑的敲字,与他瞎聊。 “设计图你帮我改好啦?” “哼!” “真的?这么快?合作完美!快!发过来!” “怎么说话的?”南言比霍仲南傲娇多了,也许是隔着网络,说话也自在许多。 “求人要有求人的姿态。” 于休休哈哈大笑,“师父大人,请赐小徒一图。” “……” 他说:“不够真诚。” 于休休:“师父啊,徒弟360度旋转果体求图。” “果体是什么?” “只可意会,不可描述。” 南言:“不懂。” 讨厌讨厌!有没有点幽默感? 于休休哄着他:“师父你快点给我吧。” 南言:“给你什么?嗯?” 这狗男人,换个马甲就骚起来了! 于休休:“你把图给我,我今天晚上就把效果图做出来,这事搞掂了,我才能放松心情地出去旅游啊。” 南言:“旅游?” 有这么装傻的吗?行,配合。 于休休嘴角勾起来,“是啊。我和我男朋友一起去。” 南言:“他是男朋友,那我是什么?” 于休休想了想:“师父?” 南言:“你图没了。” 于休休笑不可支:“好嘛好嘛,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师父和最好的CP……” 忽悠半天,一张设计改造图终于发过来。 于休休仔细看了下,发现男人在做这种工程构建的时候,和女性的思维很不一样。尤其对方是南言,是设计大神,一些细枝末节,他也能想得周到,设计足够精巧。 她兴致来了,洗个澡出来,就埋头在电脑前,熬夜把效果图渲出来。 次日早上,她把方案发到桑林村那个装修群里。 “大家看看,满不满意。有什么意见,给我回复哈。我们把方案定下来,早点施工。过一阵,我要出趟远门,免得到时候又折腾。” Vivian第一个跳出来:“OMG,你要出远门?你走了我们的房子怎么办?” 于休休:“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的。” Vivian:“就是不放心别人才问嘛。休休,你一定不能做甩手老板,丢给别人就不管了哦。” 于休休:“当然不会啦,肯定会做到你们满意为止。你们先看看设计图,我去开个会,一会儿回来看回复。” 她当然没有要开什么会。 放下手机,她走出去上厕所,看到韩惠,就拖住了她问。 “惠惠,下个月我和米乐要出国玩,你要不要一起?” 韩惠一听,笑容涩了下,“我?不用了吧。我还是宅在家里舒服。” 于休休猜她是怕花钱,眨了个眼,“霍老板请客,去的人很多,机会很难得呀。去吧去吧,我们三个好久没有一起玩了。” 韩惠琢磨了一下,“我……考虑考虑吧。” 她眼里有明显的犹豫,于休休不再逼她,笑着嗯了声。 “行,你这两天就要答复我,我好安排,再晚我怕来不及。” “好的。”韩惠洗了手,“对了,金巧巧第二阶段的装修款还没有打到账上。谢经理在催了。” 客户的装修款是一个阶段接一个阶段来支付的,预付完了开工,完成第一个阶段,再支付第二个阶段的款项。等客户付款到了公司,然后公司再和项目经理结算。项目经理再拿着这笔钱支付工人,建材等费用。 金巧巧那个房子,装修到现在,一共就预付了八万块。 第二阶段需要再付十万二,项目经理把收款二维码发到装修沟通群里好多天了,她一直没有回应。 这个事情,那天韩惠就跟于休休说过,因为魏骁龙的关系,于休休没有去催她,寻思她拖几天,就会支付。这种事情在往常也不少见,谁都有不方便的时候。 可是,这都拖一个月了,再不催促,这边工地就不好做了。 “我来负责。”于休休说着,出去了。 中午去食堂,她看到于大壮,主动坐过去。 “爸爸,大师兄今天过不过来公司?” 于大壮抽了两双筷子,用开水烫了,递给她一双。 “怎么突然问他?” 于休休没有接筷子,举了举手上的勺子,“我自备。” “哼!讲究。”于大壮自顾自吃起来:“你大师兄做的那个工程,没那么快完工,得小半年吧。这段日子,他住在那边,回申城的时间比较少。你要有急事,给他打电话啊?” 于休休哦一声,莞尔:“我没事,就是关心一下他嘛。” 她没有准备给魏骁龙打电话,因为太了解他。 一旦打电话,哪怕是一桩小事,他也会急匆匆跑回来。 而她只不过是想问问他和金巧巧的关系,以确定自己的“讨债方式”罢了。 不料话音刚落,魏骁龙就走进食堂,“师父,你别信她,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关心过我?” 他风尘仆仆,满脸带笑。 于休休呃一声,转头看着他,就觉得整个人温暖起来。 第251章 完美合作(二) “骁龙啊,没吃饭吧,赶紧去,今天有红烧肉。哈哈。” 于大壮是个火炮筒子,嗓门大,声音结实,三句话里必有一个哈哈,对人十分热情,见到就让人觉得舒服。 “好的师父。”魏骁龙多年来,对于大壮都很尊重。 他这次做的工程,本来是不愿意单干的。还是想算上大禹一分,是于大壮不肯。 浮城的事情还没有得到完美解决,于大壮不想影响他赚钱。 魏骁龙了解师父的心思,没有拒绝。 ——跟了师父多年,该单飞了。 这是于大壮当时的原话,也是魏骁龙突然产生的想法。 他也想干出名堂来,给自己一个交代,也可以在迫不得及的情况下,给师父留一条后路。 大禹处处受制的境况,他看在眼里,干着急。要不是霍仲南放他们一马,现在大禹恐怕已经债台高筑,面临清算破产了。即便暂且缓解危机,但该欠的债,还是欠着,小公司吃下一个庞然大物,撑破了肚子,处处危机。 个中问题,魏骁龙看明白了。 他得有自己的力量。 不论是事业,还是女人。 他默不[]作声地坐下来,扒了两口饭,又突然抬头:“师父,我今天过来是想跟你汇报一下情况。那个,我在静东又谈到个项目,比上次那个强点儿,整包,大概这个数。” 他比划了五个手指头。 静东是他现在那个工程所在地。 于大壮打个哈哈,眼里是真诚的欢喜。 “不愧是我老于的徒弟。不错不错,有我当年的风范。骁龙,好好干,你以后一定会超过师父的。” 魏骁龙笑了笑,“我是师父教出来的,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按照师父的教诲。所以,一切都是师父的功劳。” “别跟老子在这里嚼字眼,上眼药。上哪儿学来这油嘴滑舌的一套?”于大壮瞪他一眼,“你的工程,跟我一毛钱关系没有。我教你那点东西,顶什么用?这全是你自己的努力。” “不是。我……”魏骁龙看着他,停下筷子,“合同我还是想签在大禹名下。毕竟我还是大禹的人。” 说到底,他想给大禹分一杯羹。 这是他为人的厚道。 于大壮摇了摇头,坚决反对。 “让你出去单干,不是让你去给我拉活儿的。浮城卡在这儿,大禹什么时候翻身都不知道,你把你的工程掺和进来干啥?别触老子霉头,该咋干你就咋干,有困难回来找师父,要钱,要人,说一声就是。这是你凭本事赚来的,别一副抢了我家粮仓的蠢样子,看得我心烦。” “……” 魏骁龙不说话了。 于休休听在耳朵里,觉得老于骂人的口吻几十年如一日子的新颖独特。 明明是好话,说到他嘴里,就像是发脾气。 幸好,魏骁龙不是外人,他像于休休一样了解这个嘴硬心软的师父。 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然后,一声叹息:“还是王伯的红烧肉好吃。” “有空就回来。”于大壮瞥他一眼,乐呵呵地说:“不是我吹牛,我老于的伙食堂抵一个米其林。” “看把你给牛得,还不是我给你建议的?”于休休笑着吐了个舌头,又望着魏骁龙,“大师兄,你知道吗?魏妈被我妈带去打牌,手气可好了。天天去,天天赢,哈哈哈,刘姨她们几个都不肯和魏妈打了。” 她又说又比,十分兴奋。 “你都不知道,我妈输了好多年,总算是扬眉吐气了。天天说,魏妈给她报了仇。” 魏骁龙温厚地笑了笑,“我妈说了,生手遇上老麻将,全凭运气。” “哈哈哈哈!” 聊了会,于休休自然而然地谈到了金巧巧。 “大师兄,巧巧姐的房子,你去看过吗?” 魏骁龙准确地捕捉到她话里的迟疑,抬头,“没有。怎么了?” 于休休说:“字面意思呀。我在想,巧巧姐又要上班,又要装房子,肯定很辛苦。你又这么忙,不能陪她,时间长了,她会不会跟你翻脸?” 魏骁龙沉默一下:“其实我跟她的关系,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嗯?于休休微微一怔,玩笑说:“那是什么样的?” “朋友。”魏骁龙说:“就是普通的朋友。” “……” 这个于休休可就不信了。 “大师兄,你不老实。我都碰到你们在一起两次,巧巧姐都带家里去了,你还想否认。哼,渣男!” “……” 魏骁龙叹口气,有点头痛。 “我妈一厢情愿而已。” 于休休看出他脸色不好看,似乎不想谈这件事,以为真的被自己说中了,分离导致他们出了感情问题,赶紧闭嘴。 换个话题,他又提到去国外旅行的事。 于大壮向来不会过多干涉她的决定,何况这次出行那么多人,大部分都是没有出过国门的人。有于休休在,就能多一个照应,于大壮是支持的。 魏骁龙却表示了担心。 “带这么多人出去,你就不是玩,而是受累了。” “没关系。”于休休随嘴问了一句:“大师兄,你要不要一起去?” 她以为魏骁龙会拒绝,没料到,他沉了沉眉。 “我考虑下,过两天答复你。” 于休休耸耸肩膀:“好吧,允许带家属哦。” 魏骁龙看她一眼,没有回答。 ~ 下午,桑林村群里的几个客户,都陆陆续续地发表了看法。 对新改的方案,大家都觉得不错,就连原本只是妥协将就的倪焕和陶池,也满是赞许。 于休休看到回复,马上把增项预算的表格传上去。 “大家再仔细看一下,要是没有什么问题,我就做合同了?” 刚才还讨论得热火朝天的群聊,突然安静下来。 于休休默认他们都去看表格的增项金额了,起身去续水。 等她再坐回椅子上,看到只有Vivian和赵玉琪在说话。 意见一致,嫌贵,想要折扣。 于休休有心理准备,“表格上我已经注明了,这个折扣是我们公司的最低折扣了。我是按合同上的折扣价计算的。事实上,大多公司,增项都是原价,不能享受预存时的折扣。我很优惠了啊,小姐姐,小哥哥们,再打折我就吃不起饭了。” “你们这都是暴利行业了,会吃不起饭?” “是啊,几千万呢,买不起一袋米吗?” “休休,你这样做生意可不行。” “比原来多出四万多呢,不划算。” 看他们讨论来讨论去,于休休有点无语。 他们是不是以为这套房子,她呵口气就装修好了,不用成本的? 心里有恼,但客户不能得罪。她说:“那你们看这样好不好,等你们装修好,我送你们一个微波炉?” “我们自己选?” “公司的活动品牌^.^!” “那就没意思了,送的能有多好?” 于休休:“要是各位都不太满意,那我们就用别的方案吧。可能会便宜点。” 说完,她把自己做出来做比较的方案和效果图发了过去。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人一旦看过好的东西,再看差的,怎么能入眼? 于休休看他们都不说话,勾了勾唇,发一个表情。 “这套方案,大概可以节约一万多块。” “不要!”Vivian立马拒绝,然后站在于休休的那边,帮着她说服其他人,“我们多的钱都花了,当然要装得满意,住得舒服。为了节约一万多块,忍受不完美,我拒绝。” 她一说,陶池马上就响应了。 女孩儿尤其爱美,都喜欢贵的那一套方案。 结果,当然是于休休完胜。 几个人商量一阵,不情不愿的接受了她的报价,以及一个微波炉赠品。 于休休伸个懒腰,满意,昨晚的夜没有白熬。 “那好的,你们看,什么时候签合同方便?” ~ 顺利完成一件事,于休休满心欢喜。 接下来,她开始着手准备境外旅行的事情。 霍仲南在于家村水库人群,告诉大家,这趟旅行是于休休帮忙处理的。 又顺手发了几个大红包,像是在宣告于休休的地位。 一阵红包雨砸下来,不仅于休休的地位提升,就连于家人在众人眼里,就又恢复了往日荣光。哪怕于大壮还欠着一屁股债,也没有人在意。 大家兴奋地讨论起来, 有人还在等待办理中的护照,十分着急。 有人在询问签证的问题,有人在指导别人出行事项。 这时,许久没有说话的唐绪宁出现。 “现在报名来得及吧?” 唐家“失势”已久,大家都没有想到他们会参加。 群聊突然安静。 于休休看到卡王就头痛,正准备拒绝,就看到霍仲南回复。 “来得及。” …… ------题外话------ 明天再给大家三更哈,今天晚上先继续修文。 《乔先生的黑月光》下半部安排上了,有没有人期待? 然后,很多姐妹给我留言,询问《慕川向晚2》的出版情况,很抱歉,尤其疫情耽搁了,现在还没有下厂,具体时间等我通知。 谢谢小姐妹,比心~ 第252章 告别 于大壮通知于休休去唐家的时候,她还有些诧异。 自从那次离开,她再没有踏足过唐家一步,爸爸也没有勉强过她,从不会让她不舒服。 今天,她不去,他再三要求:“你唐叔和汤阿姨昨天离婚了,让我们过去吃一顿饭。算是见证,也算是告别。去吧啊,坐一坐。给爸爸个面子。” 告别? 于休休想着这两个字,坐上于大壮的汽车,沿着上次走过的路,进入唐家的小区,在那几个保安严肃的登记和审查时,于休休有些恍惚。 就像是曾经走过的路又走了一遍,回到了故事的最初。 只不过,这次是来认真告别的。 今天是汤丽桦的生日。 于休休以为她会请很多客人,热热闹闹地为她庆生。 她一向高调,享受站在人群中间,被人艳羡的目光,那是她的style。 然而进那幢偌大的别墅,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只有卫思良一个客人——当然,如果她也算是客人的话。 唐家三口都很沉默,满屋奢华的装修将他们的脸色衬得极是难看。这不是一种正常的状态。按古时的说法,脸色苍白,印堂发黑,明显气运不佳。 于家的到来,打破了这种沉默的僵局。 唐文骥恢复了笑容,一如往常,热络又周到。 “老于,苗芮,休休,快过来坐。渊渊呢,怎么没来?” 于大壮:“现在住校呢。” “噢对。瞧我这臭德性,老是觉得渊渊还在念中学呢,一转眼,都大学了。” 几个人寒暄着,汤丽桦默默站起来,瞄了他们一眼,“我去看看厨房,什么时候开饭。” 她语气平和,连语速都比往常缓慢一些,有种有气无力的感觉。 于休休坐下来前,特地看了看她的背影,目光微恻。 她认识汤丽桦已经十几年了。 第一次,她还在于家村念小学。 那时汤丽桦跟着唐文骥回于家村,可谓意气风发,风光无两。 随后的这些年,她一直是高高在上的,骄傲的,得意的一个女人。夫荣妻贵,她从来没让自己这般落魄过。 她的改变,也就这两三年。 于休休现在回忆,恍觉,汤阿姨的改变,或者是从唐叔变心开始吧? 女性的感觉极是敏锐,哪怕最开始没有证据指南唐叔出轨,但是他外面有了人,在家里的态度,对妻子的态度,肯定会有改变。 那么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变化的人,就是她。 有苦说不出,一个家庭妇女,压力可想而知有多大。 于休休看着她刚染的头发,微拘的背,突然就讨厌不起她来了。 一个几十岁的老人了,她何苦? 释然了,她人就舒服多了,就当是走亲戚。 可是唐绪宁不这么想,在他心里,这是一个和他有关系的女人。 这个关系的追溯,常让他觉得酸涩又难堪,每每看到于休休就不能自持,想冲过去抱住她,狠狠亲一回,或者,狠狠打一顿? 他很矛盾,那眼睛就像带了毒似的,时不时落在她身上,丝毫看不到卫思良的小哀怨。 于休休叉着水果,听于大壮和唐文骥聊天,浑然不觉他的存在。 苗芮肘她,低下头来八卦。 “绪宁跟那个小妖精,又在一起了?” 于休休一怔,莞尔:“唐绪宁说,朋友。” “我呸!”苗芮小声说着,又特地凑到她的耳边,“父子俩一样渣,敢做不敢认。” 于休休差点呛住。 她偷偷竖了个大拇指,“实在。” 苗芮偷偷瞥一眼唐文骥,又拉了拉女儿,和她小声聊:“我突然觉得汤丽桦怪可怜。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突然想开,同意离了?” 于休休皱着眉头,生怕别人听见,朝她摇头。 “别管别人家的事了。我们吃了饭就走。” “嗯。” 苗芮说不管了,低下头就跟几个闺蜜朋友狂发消息,一起八卦。 一直到开饭,汤丽桦出来叫人。 ~ 吃饭的时候,唐文骥要了酒,于大壮借口要开车,想要躲过,被唐文骥阻击了。 “休休会开。实在不济,让绪宁送你。老于,今天情况特殊,你得陪兄弟。” 于大壮打个呵呵,不好再拒绝。 唐文骥平常话很少,今天很不一样。 他推心置腹,全然没有把于家当外人的样子,也没有避讳他最近的尴尬处境。说完,还当着众人,慎重地朝汤丽桦举起杯子,红着眼睛说。 “今天,我要感谢丽桦,谢谢你肯放我一码。” 他说着,拜了拜,一仰而尽。 汤丽桦冷冷看着他:“你是说离婚,让你和小三双宿双飞吗?” 唐文骥一怔,苦笑,“当然不是。我是感谢你,放弃举报,给我一条生路。” 一个生活了几十年的女人,如果孜孜不倦的要告她的男人,这个男人是很难翻身的,事情闹大了,不管他本身是什么性质,都不会有好结果。 这次,唐文骥已经做好了破罐子破摔的准备,认为汤丽桦会一告到底,和他鱼死网破了,她却突然松了口。 不仅同意离婚,还亲自去组织上解释。 实名举报的是她,匿名举报的也是她,很多材料都是她伪造的,因为怀疑唐文骥出轨,她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早早就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所以材料才会那么齐全,其实,全部都是她利用夫妻之便,故意伪造的。 她承认了错误,甚至表示愿意受法律制裁。这个反转让人始料不及。 唐文骥也很意外,到底夫妻一场,他很是唏嘘。 “虽说现在不是夫妻了,但我们还是绪宁的父母,比亲人更亲,往后有什么困难,你尽管提,我能帮的,一定帮,还像往常那样。” 他又对汤丽桦举起了杯子。 汤丽桦嘴唇动了一下,冷笑着,没有举杯。 “不用说得这么好听,我不是为了你。” 说着,她突然就红了双眼,“我是为了我儿子。我不想他受你牵连,受你影响。有一个你这样的父亲,他也不光彩。事情要是闹大,对他没有好处。” 她抬了抬下巴,高傲地盯住唐文骥。 “要感谢,就感谢你儿子吧。” 唐文骥举杯的手,无处安放。 气氛突然尴尬。 于大壮看一眼,伸手与他碰了下。 “老唐,我们喝,我们喝。” 撮一口,他话多了些,“你俩啊,这辈子就是冤家,这打打闹闹的,也大半辈子了。唉,人到了这岁数,有啥想不开的呢?后半辈子,甭管是什么关系,但肯定不能是仇人。一日夫妻百日恩,对不对?” 苗芮越听他说,眉头越皱得紧。 到最后,她实在听不下去了,瞪他一眼。 “不会说话,你就闭嘴。” 于大壮打个呵呵,“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汤丽桦看着他,眼光倏地转向苗芮,“我这辈子最羡慕的人就是你,你知道吗?” “嗯?” 苗芮怔一下,老实地点头。 “我知道呀。” 汤丽桦:…… 一切的优越感,在她面前荡然无存。 就连她小心隐藏的遮羞布,也被揭开。 汤丽桦看着她,良久无言。 苗芮却是叹了一声,“你也别多想。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你看看我,前半辈子跟着老于,可没少吃苦,我们穷得叮当响的日子,你可都是见证人。所以啊,没有谁比谁更好,只有看,谁比谁更懂得珍惜。” 汤丽桦笑了下,反常地没有反驳她。 “吃菜。” 这么久以来,于休休第一次和唐家人愉快地用完了一餐。 而且,整个用餐过程,没有人提起不开心的事情。只是唐文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向于休休报告去旅游。 “我最近是个闲人,好不容易有机会,也想出去走走看。” 于休休瞥他一眼,又看了看唐绪宁,“这个……还是得问问霍仲南?” 唐绪宁说:“你没看到他在群里说的话吗?他很欢迎我,以及我的家人。” “噢。” 于休休抬抬眉。 “那你们是几个人呢?回头把个人信息发我一下。这两天必须把人员定下来了。” 唐文骥哈哈大笑。 “没有问题。” 于休休没有想到,他是认真地要去旅行,而且,还热情地邀请了汤丽桦,只不过,被汤丽桦无情地拒绝了。 真是奇怪的一餐。 回到家里,于休休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真是事事如棋局局新,他们家,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苗芮拿着手机坐在她的旁边,瞥她一眼,眉心蹙紧。 “你刘姨说,汤丽桦好像得了癌。肝癌。晚期了,这次住院查出来的。这事儿,就她两个闺蜜知道,还瞒着唐绪宁和唐文骥的,不让说。” 于休休调头看她,一脸震惊。 肝癌的死亡率众所周知。 这就是她放唐文骥一马的原因吗? 于休休鼻子突然一酸,“怪不得,请我们去吃饭,说是告别。” 第253章 人人都爱于休休(二) 旅行名单很快确定下来了。 唐文骥和唐绪宁都要去,还带了一个“朋友”卫思良。 魏骁龙工程正在关键阶段,走不开,很遗憾地给于休休发来消息道歉,并再三叮嘱。 “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保护自己。” “我不是一个人呀,大师兄。你别紧张我,照顾好自己,多多赚钱,给我买糖。” “嗯。”魏骁龙无奈叹气。 他总是放心不下她,心心念念,又没有立场去干涉她的生活。 大多时候,只能遥祝。 “有事来电话。” “还真有一件事——”于休休打出这一行字,又默默地删除了。 她原本想问问他金巧巧的装修款,如果她去催促,会不会不太好,但是想想又觉得,既然已经觉得不好了,为什么要去为难大师兄?自己解决。 于休休把手机揣兜里,去找韩惠。 只在她一个人没有确定,要不要去旅行了。 …… 韩惠在小鱼公司主要负责后勤和售后这一块,有一个独立的办公室。 这个办公楼是大禹当初“被迫”用旧办公室楼和盛天置换的。宽敞、明亮,精装修,因此哪怕是韩惠这样的职务,也享受到了楼大房多的福利,办公环境很不错。 房门虚掩着。 于休休敲了敲,没等韩惠应声,就推门进去。 “惠惠……” 话音未落,她愣住,看着惊慌失措的韩惠。 “惠惠,怎么啦?” 韩惠双颊通红,掩饰不住的紧张,但是看着于休休担忧的眼神,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没事。” “你的脸很红,眼睛也红。”于休休走过去,要去探她的额头,“是不是发烧了?” 韩惠避开了她的触碰,勉强一笑,“我没事,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吗?于休休看着她明显觉得不对劲儿。 不过,韩惠是成年人了。她不能像对付孩子那样强求人家。 于休休扫一眼她的桌面,手机反扣着放在桌面上,电脑开着,屏幕上好像是聊天框—— 韩惠大概是看到了她的注视,慌忙地站起来,“休休,你是有什么事吗?” 于休休并没有去看她的聊天记录。 这是朋友间的基本尊重。 她笑了笑,“我在等你的回复,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韩惠有点恍惚,错愕地看了她片刻,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咬了咬下唇。 “我还是不去了吧。” “不去了……吧?”于休休双手一背,“你到底是想去,还是不想去?说实话!不要考虑钱的问题。” “我……” 韩惠迟钝一下。 “不想去。” “……” 不想去吞吞吐吐的干嘛。 于休休叹息,“惠惠,你别太纠结了。开心一点,嗯?” 韩惠一笑,半真半假地说:“你和米乐都成双成对,我去了也是一个人,还是算了吧。” “哇哦,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于休休笑着说:“行,那你等着,我和米乐都去分个手。” “别!我开玩笑的。”韩惠扯了扯她,斜一眼电话。 已经进入保护模式。 她松了一口气。 “你们去吧,好好玩。难得有机会。我在公司跟你看着。” “那成吧。” 于休休不再勉强,临走,又深深看她一眼。 “你真的没有什么事吗?没哪里不舒服?” 韩惠摇头,扯了扯衣领,“可能是今天穿得太多了。有点热。” “好吧!” 于休休没再多说,出去了。 韩惠看着那一扇重新合拢的门,像是被人提走了力气一般,颓然坐下,满身虚汗。 叮! 手机提示音。 韩惠滑开,手心有汗。 主人:“被人撞见是不是感觉害怕?有罪恶感?” 韩惠迟钝一下,“是。你不该让我不锁门的。我怕死了。” 主人:“你开始置疑我了吗?” 韩惠:“不是。” 主人:“被人撞见是突破你心理枷锁的第一步。你把自己压抑得太久了,这道防线正在吞噬你的灵魂。你需要我把你心里的激情和渴望调动起来。你要知道,这不是邪恶的,更不可耻。我们没有伤害任何人,我们只想得到自己的小快乐。” 韩惠不吭声,没回复。 主人:“你把刚才的感觉,告诉我。除了紧张,有没有兴奋?” 韩惠看到满屏的文字,热热的脸慢慢地凉了下来。 “我想去旅行。和我的朋友一起,我需要她们。我感觉我离她们越来越远,我很难过。这种感觉……像是我的生命,正在慢慢消失。” 主人:“你不需要你们,你只需要我。” 韩惠:“不是这样的。” 主人:“我和你的朋友,你只能选一个。这是游戏规则。” 韩惠心跳得快很,久久打出一行字:“你……” 主人:“我是谁?” 韩惠咬着下唇:“主人。” 主人:“哼!你今天不老实,我要惩罚你了。复述:请主人惩罚。” 韩惠:“请主人惩罚。” 主人:“有一个快递寄到你家了。回去收了再告诉我。我会教你怎么用。” 韩惠:“是。” …… 回到办公室,于休休办了第二件要紧的事——给金巧巧打电话。 她没有生硬的催装修款,而是约金巧巧吃饭。 金巧巧大概猜到电话的来意,客气地说:“好的,那我们晚上见。” 吃饭的地点是金巧巧选的,他们第一次见面的串串店。 那个店面离小鱼很近,于休休下班没有开车,直接走过去的。 没想到金巧巧提前到了,已经排到号,叫了锅底,在等她。 “不好意思,巧巧姐,我来迟了。”于休休放下外套,赶紧道歉,“我以为你过来还有一会儿呢。” “是我来早了。”金巧巧莞尔。 她是个有些书卷气的女孩儿,最近把卷发拉直,看上去清纯娴静,和于休休这种可淡妆可妖气的女孩儿很不一样。 于休休看到这样的她,想到今天的任务,头痛。 她开不了口。因为她觉得这个女孩儿,太适合大师兄了。 两个人吃着东西,她许久进入不了正题。 最后,金巧巧主动开了口,“我还欠着你们的装修款呢。最近工作太忙了,没顾着看群。今天要不是你来电话,我都把这事忘了。” 金巧巧和桑林村那几个客户不一样,没事不会去工地上转悠,很少过问装修的进程,好像一点不着急。 这个回答,让于休休有些意外。 她自己先尴尬起来,“没事没事,也不差那一天两天的。” 金巧巧目光微微一厉,“我为什么在你们家装修,你知道的吧?” “呃?”于休休怔了怔,笑着把串放入锅里,“因为我们是自己人啊。” 金巧巧说:“因为他喜欢你。” 于休休一怔,抬头看她,尴尬:“巧巧姐,这个玩笑不好开的。” “不是开玩笑。”金巧巧眸子微暗,看不出情绪,“有时候我其实挺鄙视你这样的人。” 于休休的串串烫不下去了。 她收回手,抿着嘴唇看金巧巧,“什么意思?” 金巧巧勾唇,有丝丝的凉笑,“占据着得天独厚的条件,近水楼台先得月,一口一个大师兄,把他勾得失魂落魄,又装疯卖傻,假装不知,让他心心念念,吃不到,又放不下。你不知道,对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么?” 于休休哑口无言。 她勾引魏骁龙了?什么时候? “我不想说什么过分的话。”金巧巧喝了一口饮料,又抬了抬眼皮,“可事实正是如此,男人喜欢绿茶婊。他们永远看不透女人的婊气,永远喜欢坏女人。很不幸,你就是那种婊里婊气的人。” 于休休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巧巧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金巧巧看着他,眼里渐渐浮上泪光,“他亲口告诉我的。他喜欢的人是你,从来都只是你,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一天。不,一分钟都没有。” “……” 于休休不知道说什么了。 大师兄…… 虽然有人开过他们的玩笑。 但在她心里,那就是亲哥啊! “现在,你还想装下去吗?”金巧巧冷笑一声,说话很慢,但语气很重,“吃着锅里,瞧着锅里。于休休,你是不是很享受把男人拿捏在手心的感觉?看着他们被你耍得围围转,是不是很开心?” “……” 看她不说话,金巧巧更气。 她咬牙,“抢人的男朋友,不得好死。恕我直言,于休休,你这样的女人,就是绿茶婊,婊子!” 于休休微微抽气,笑了起来。 “你所谓的婊,是指我漂亮大方,身材爆好,善良体贴,待人真诚,人见人爱吗?如果是,那我承认,我就是很婊啊!人人都爱于休休,我能有什么办法?” 说完,她起身拿起手包。 “这顿我请。装修款你别忘了。” …… 第254章 等惊觉,已惘然 于休休走出串串店,微笑的表情一秒就变。 她有点后悔没有开车出来,原本还准备和金巧巧约了,吃着串串,喝着小酒再催款的。 结果串串没有吃着,吃了一肚子的火气,连她的小白都没有开出来,还要走路出去。 于休休绷着脸走出小吃街,在路边随手招一个出租车,在向司机报地址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报了南院。 “我很生气,急需找个人发泄!” 这是她见到霍仲南时,说出的第一句话。 彼此,霍仲南刚洗完澡出来,只穿着一件浅色的浴袍没有系带,不松不紧的三角裤将他精壮修长的好身材展露无疑,两条腿笔直地屹在她的面前,中间的蒙古包十分壮观。 相对于休休的怒火,他平静而淡然。 “我很荣幸。” “我生气,你荣幸什么荣幸?” “荣幸被你看中,成为发泄目标。” 于休休气不打一处来,又不敢往他身上乱瞄,左右四顾,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坐下来。 “我想喝水。” 霍仲南有一个别人没有的优点。 那就是在于休休生气的时候,从不多问,不多说。 他瞥她一眼,把水递到她的面前,“要我喂?” “不用。谢谢!”于休休瞄他一眼,接过水杯,又迅速收回目光,“你这一副看笑话的样子,太讨厌了。” 霍仲南坐下来,“说吧,你有什么笑话。” “???”于休休错愕地看着他。 “说出来,我笑一下。” “你很烦人知道吗?”于休休看着他冷漠又性感的脸,感慨了一下造物主的神奇,又有点替女性不公了。 她无非就是长得漂亮点儿,可爱点,讨人喜欢一点嘛? 怎么她就婊了呢?她又没伤害别人。 可是男人不一样啊。男人颜值就是正义,只要小哥哥长得帅,一切缺点都不是问题,更不会有人说他们婊里婊气。 “真是性别歧视!” “嗯?”霍仲南看着她的眼神,“怎么了?” 这句话温和了许多,带了感情,不再是一个冷冰冰的狗男人了。 于休休一听,委屈就上来了。 “我被人骂婊子了,啊!好气啊,我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怎么有人忍心骂这么难听的话?” 她的自恋不是第一天。 但每一次听到,霍仲南都想笑。 在他眼里,于休休是纯粹的,不含杂质的,只要是她所喜欢的人,能从她的嘴里听到的,永远是好话,有时候,他看着这样的她,不仅仅只是喜欢,而是成了一种向往。对阳光的,对青春的向往。 当然,还有她的美,像一个精美的瓷器,她的眼睛,干净无垢,黑白分明,如一块广袤的天空,宁静幽远。就是让人舒服,不自觉地想要呵护她。 大概这就是他为什么记不起曾经的她,但并不妨碍他喜欢现在的她的原因吧。 “你看什么?我生气很好看吗?” 于休休撞见他的眼神,不高兴地瞪了回去。 “你好歹说句话啊。你这么沉默,我出气都出不了。” 还有这样的?霍仲南勾了勾唇。 “谁骂你?为什么骂你?” 直入重点。于休休一噎,说不出来了。 她到不是怕说金巧巧,是不想让霍仲南误会她和魏骁龙的关系。 因为她真的没有勾引过大师兄啊。 “霍仲南。” 她委屈地叫了一声,“如果有人说,我破坏了别人的感情,你信吗?” 霍仲南笑容寡淡:“信。” “啊?你讨厌!” 霍仲南:“你有这个实力,别谦虚。” “……这是表扬吗?” “是。” “那如果有人说我勾引了别的男人呢?你信吗?” “不信。”霍仲南很坦诚:“不会有人比我更值得勾引了。” “呃!”于休休的坏情绪,一秒就被他逗没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看半晌,她突然忍俊不禁,笑倒在沙发上。 “你可太不要脸了。自恋!” “彼此彼此。” 霍仲南凑过去,扯开浴袍看着他。 “我也有这个实力,不要谦虚。” “……” 于休休的目光从上而下,慢慢定格,还没来得及评论,一双猿臂就伸过来,轻飘飘抱起她,一把扛在肩上,大步走向浴室。 “霍仲南!”于休休又踢又打,他一言不发,像个野蛮人,把她扛在肩膀上,一口气都没喘就办踏实了。 于休休脑子过电一般,滋滋地响,在被他颠乱的视线空间里,根本来不及分清东南西北。 等惊觉,已惘然。 两个小时后,于休休平静地躺在床上,只剩呼吸的力气了。 “霍仲南,你是人不是?” 小小的抱怨,语气幽幽的,可怜又可爱。 霍仲南站在窗户边上抽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喜欢上这种感觉,大概是为了在事后延续那种快、感吧,胜过活神仙到也不假。 他微微扬眉,似笑非笑,看着姿势诡异满脸哀怨的小女人,目光满是宠溺。 他不说话。 于休休可不会饶他。 毕竟现在只剩一张嘴好使了。 “你肯定吃药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你肯定有很多前任,前前任,练出来的。” “诶我说,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粗鲁那么野蛮?瞧我这细皮嫩肉的一身娇气,都快被你磨没了。” 霍仲南将烟头摁灭,走过来,抱臂看着她。 “旅行社那边,时间定好了吗?” 于休休:…… 他俩在一个地球上吗? 他俩说的是一件事儿吗? 他俩刚才干过同一件事儿吗? “没有。”于休休气鼓鼓的看他,“你是多久没出过门吗?急什么急?” 霍仲南无奈地一笑,捏捏她的脸颊,想是太滑腻了,他捻捻指头,又捏得重了些,“时间定好,告诉我。我要安排行程。” “嘶!” 于休休不高兴地斜眼睨他。 “成。霍老板。” 霍仲南并不在意她的反讽,漫不经心地问:“明天有什么安排?” “明天周几?” “周五。” “唔!”于休休想了想,腿一翻,夹住被子,抱住枕头,懒洋洋地说:“我好歹也是个老板,我也有工作行程要安排的。你要是想知道呢,麻烦向我的秘书预约。” 霍仲南低低一笑。 “本来想约你去看毕红叶。既然你不愿意,那算了。” “啊!红叶老师?”于休休猛地坐床上弹坐起来,“什么时候,几点?” 霍仲南淡淡睨她一眼,不说话。 “哎哟,哥哥,我错了。”于休休飞快地抱住他的胳膊,自从发现叫“哥哥”这招管用,她时不时这么叫他,看他挑眉一脸无奈的样子,她就满心欢喜,“我那天都答应曲枫姐了,一定要去劝劝红叶老师,劝她上诉,可是我见不到她,她也不肯见我……” 这个事情,霍仲南是知道的。 两个人偶尔聊起,于休休会忍不住向他吐槽。 说丁跃进喜新厌旧,毕红叶判了死刑,他却有了新的女朋友,不是个男人。言语间,对毕红叶满是同情。 “看你这么乖——”霍仲南拖着磁软的嗓子,淡淡说:“那就勉为其难带上你吧。” “谢谢!”于休休打个响指,就跳下床来,“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于休休。” 于休休猛地回头,看他,“怎么了?” “就这么走?” “不然呢?” 霍仲南喉结骨微微一动。 “我饿了,你陪我吃点。我送你回去。” 于休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你怎么觉得,你不是肚子饿呢?” 说着,她又瞄他一眼,往下。 霍仲南挑挑眉,眼神意味深长:“你如果愿意扶贫,我不介意。” 于休休微微窘促:“我很累。我都快断气儿了啊,你看出来吗?” 霍仲南:…… 好半晌儿,他走过去拉住于休休的手,低低笑出了声。 “吃东西。也可以只是吃饭。” ------题外话------ 先上传,我再改错处。 谢谢小姐妹们包容!拱手~愿 第255章 望山的故事 周五早上,霍仲南说他的司机开车来接于休休。 在电话里两人已经约过时间,于休休早早就收拾好了。 每次去看毕红叶,她都会十分在意自己形象,怕邋遢,对不起她的托付。怕用力过猛,显得花技招展,和监狱的环境格格不入,招人烦。 为了选衣服,她特地让南言做了参考,最后选了一套中规中矩又带点小俏皮的衣裙,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些,但很显气质。 于休休很满意,下了楼,拉开车门,发现司机居然是大魔王。 她有些吃惊:“什么情况?” 霍仲南一身黑衣,戴了个墨镜,俊眉俏唇棱角分明,朝她偏偏头:“上车。” 于休休慢吞吞坐上去,系上安全带,“你这样让我觉得很不安呐,干嘛这么严肃?我们是探监,又不是做贼。” 霍仲南:“你见过这么帅的贼?” “有啊!”于休休妖气地笑着,捋了捋头发,“偷我心那个。” 汽车一抖。 她吃惊瞥过去,“怎么了?” 霍仲南:“下次表白,别这么突然。” “……” 大概是昨晚的宵夜吃得太舒服了,今天大魔王的心情很好,不论于休休怎么损他酸他,他都十分配合,大有被她打完左脸,主动伸右脸过去挨打的贱样。 于休休对狗男人越来越满意。 甚至隐隐觉得,这个狗男人比以前生病的“哥哥”有趣多了。 去到监狱,律师在等。霍仲南提前预约好的,两人昨天还提前给毕红叶买了一些生活用品。一切手续办好,没多会儿工夫,他们就见到毕红叶。 她被管教带进探视间,步履缓慢,苍老憔悴了不少,头发白了,但梳得一丝不苟,衣服整洁干净,看到于休休和霍仲南,甚至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于休休看到她那一秒,就差点泪奔。 她发现他有些不能直视红叶老师了。在这一段不长的时间里,她见证了这个女人从高处跌入低谷,从一个人人称讼的知名画家沦落成为死刑犯……如果这就是人生,那也太让人难过了。 最刺激她的是毕红叶眼中的温暖的笑意。于休休很难去理解,一个人遇到这么多痛苦不堪的事情是如何看透人生的。多少人生活得很好,但对人却冰冷彻骨,而她,如果不是隔着在玻璃墙的那一边,谁能想象拥有这种微笑的女人,是个死刑犯。 而且,明明有上诉的机会,她却不愿意向命运抗争。 “红叶老师!” 于休休拿起电话的第一声,就带着哽咽。 “别哭。好孩子。” 毕红叶眼神淡然,有一种超脱世俗的平静。 “房子装得怎么样了?” “进软装了。”于休休唇角掀了掀,努力挤出一个笑,“你还好吗?” “我很好。”毕红叶淡淡看了一眼坐在她身边的霍仲南,又是一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轻松自在过。我在里面教她们画画,和她们一起学习,很充实。然后,我也为我的囚友,为管教们画肖像。看到他们开心的样子,也很满足。这么纯粹的为画而画,很久没有过了。” 她平静的语调,没有在监狱里苦苦挣扎的痛苦。 于休休有些许的怔愣。 看着她,听着她,泪水有点包不住。 在聊天的过程中,毕红叶绝口不提丁跃进,这个让她又爱又痛又伤的男人。让人觉得她好像真的已经从那些事情里走出来了。往事模糊,但是刑事还在。 于休休唏嘘。 “红叶老师,不要错过了上诉期。” 毕红叶:“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出于义愤剥夺了他人的生命,这是应该受的惩罚。” 顿了顿,她看着于休休眼睛里的泪雾,轻笑一声。 “虽然我不后悔这么做,但,原则还是要遵守。” “这是法律赋予你的权利。法律允许你这么做的,那就是对的。” “我不允许。”毕红叶莞尔一笑,“别再说了,你要说的,曲枫那丫头都已经说过了。休休啊,我心意已定。现在很坦然,接受命运,接受安排,一切都是命。” “……” 于休休哽了一下,说不出话。 霍仲南扶住她的肩膀,接过电话来。 “毕老师。”他声音疏淡,远不如于休休那么感情化,但是听上去平和冷静,让人舒服。 毕红叶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可以交流的人。 “你也想劝我吗?” “不。”霍仲南说:“尊重你的想法。” “谢谢!”毕红叶有些意外,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说:“你是有什么想问我?” 这真是一个睿智温和又善解人意的好人。 霍仲南心里微恻:“是的。不知道方不方便。” 毕红叶:“你说吧。” 霍仲南直入主题:“写《望山》的熊文锋,你认识吧?” 毕红叶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讶然,就连于休休也倏地扭头看向他。 霍仲南的手落下,放在于休休的腰上,抚慰般微微用力。 “希望我的问题,不会让你不舒服。” “不会。”毕红叶很快恢复平静,“我和他从小认识,小时候是邻居,两家关系一直很好。后来上山下乡,我生病,躲过一劫。他下乡后,我们分开多年,联系渐渐少了,直到他回城后。” 霍仲南安静地听。 毕红叶看他一眼,“你具体想了解什么?不会是了解他这个人吧?” 霍仲南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他的事,你知道多少?” 毕红叶眯了眯眼,“很多。” 霍仲南点点头,“你们关系很好。” “他回城那些年,过得不如意。要给乡下的妻儿寄生活费,又要顾着城里媳妇孩子的口粮,日子不宽裕,常找我。” “那你知道他后来去哪儿了吗?” 毕红叶摇头,“那年他家变故,他很不开心,有长达半年的时间,什么也写不出来。他很焦虑,说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住下来,找灵感。走的前一天,还给我打了个电话告别,后来,就没有再联系过了。” “他家发生什么变故了?” 毕红叶眼睛暗了暗,“这个是他的隐私,我不方便说。大概和夫妻关系有关。” “明白了。他媳妇偷人。” “……” 毕红叶怔了怔,温和地笑着摇头。 “媳妇埋怨他顾着乡下的妻儿,不管家。夫妻感情不太好。常常吵架,甚至大打出手。别的,我也不是太清楚了。” 霍仲南沉默。 和毕红叶对视片刻。 “他有跟你提过《望山》吗?” 毕红叶皱眉思考:“《望山》是他的得意之作,他对这本书倾注的情感,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因为对结局不满意,他反复修改了几十稿,最后把自己改得乱了头绪……” 她吸气,又叹气,“所以,他们说他失踪,可能是出了事,早就死在外面了。我从不这么认为。他可能是躲起来写他的《望山》结局了,也许仍然不满意,还在跟自己较劲。不想回来了。” 这个解释很牵强。 正常情况哪有离家多年不联系的? 但是艺术家的思想,外人难以理解,毕红叶平静说来,就像是真有这么回事。 于休休的好奇心也出来了,“红叶老师,他有没有跟你说过,去哪里找清静?” “这个问题,警察曾经也问过我。”毕红叶笑道:“他只说是去南边。” “他有没有说过喜欢哪里?” 毕红叶皱皱眉,“丽江,洱海?他总是喜欢这些浪漫的地方。” 霍仲南手一紧,于休休不解地望他一眼。 又听到他说:“《望山》手稿,你看过吗?” 毕红叶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神色一凝,笑了。 “不瞒你说,我大概是唯一一个看过《望山》下半部稿子的读者了。你今天找我,不会就为了问这本书吗?” “我想知道内容。” 第256章 来不及告别的孽缘(二) 短短时间,叙述小说内容当然不现实。 而且事过多年,毕红叶也未必想得起来。 于休休看霍仲南的目光又深了些,因为如果唐绪宁说得不错,那《望山》男主的经历,就是他父亲赵矅选的经历,他是在调查这件事,一直在调查。 意外的是,他没有避开她。 “我记不得了。”毕红叶无奈的一笑,“可能是没有知青经历吧,我对这本书兴趣不大,随便翻了翻,没有太深的印象。” 霍仲南:“那手稿,你那里还有吗?” 毕红叶神情微变。 与他对视片刻,摇头,“没有。看完我就还给他了。” 霍仲南准确地捕捉到了他眼里的迟疑。 “要不你再想想?” 毕红叶仍然摇头。 “那他儿子的手上,会不会有手稿呢?”霍仲南说完,似笑非笑地看着毕红叶,“熊澄。寄居在你家几年的那个孩子?” 毕红叶脸上的笑容,秒速龟裂。 她看着霍仲南,似乎在审视他的表情。 霍仲南也看着她,不避不动,唇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于休休发现,毕红叶的脸,比刚才更加苍白了几分。 “红叶老师?你怎么啦?” 毕红叶握紧拳头,沉吟片刻,突然笑了。就好像这个世界有什么让她觉得十分可笑的事情。 “你调查过我?” 霍仲南:“我只想找手稿,对毕老师的私事不感兴趣。” 他一脸淡然,收敛起笑,看不出半分讽刺之意。 但是毕红叶嘴唇微微颤抖,情绪却有些不稳定了。 “他走的前几天,找过我。那时他十分苦恼,找不到方向。临走,他把手稿留下,让我看完,给他反馈一些看法。可是没两天,他和他爱人发生激烈的争吵,说走就走,还没有来得及让我还给她。” 霍仲南嗯声:“刚才为什么不说?” “那是他的私人物品。”毕红叶撇开了眼睛,“我不想让人知道。” “手稿在哪儿?”霍仲南问。 毕红叶没有说完,许久许久都没有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似乎是再也绕不开这个话题,她幽幽一叹。 “《我的寄居者》,把藏画的箱子拿出来,就看到了。” 于休休大惊。 “红叶老师?这是真的吗?” 她没有想到,霍仲南一直在找的手稿,就在她的手上。 可是,她收藏画的时候,都打开看过了啊,并没有发现什么手稿。 毕红叶迎着她疑惑的目光,突然捧住脸,双肩颓然地耷拉下来。 “我怕丁跃进翻出来,放在底下的夹层里。” 每个人都会有秘密。 有很多秘密并不想与人分享。 哪怕是最亲密的人,也不能。 于休休完全能理解毕红叶的心情,但是她不太明白那幅《我的寄居者》和《望山》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又是什么原因让毕红叶隐匿如此? 即便她和熊文锋真的青梅竹马,有一腿,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千防万防的大事。 人都在牢里了,死刑都不愿意上诉的人,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离开监狱,于休休还有点意难平。 因为毕红叶被管教带离时的样子太颓废了,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点生气都没有,她这一趟来,不仅没有能为她挽回生命,反倒让她失去活下去的动力一般,这让她很挫败,很难受,再看霍仲南,也满脸不爽。 “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商量什么?”霍仲南开着车,慢声问。 “你要问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应该告诉我吗?霍仲南,你利用我。” 利用这个词,让他皱起了眉。 他剜过来一眼,淡淡的,“没有你,我今天也会见到她。” “……” 是哦。 她怎么忘了,是她央求霍仲南带上她,甚至因此做了他的宵夜。 于休休沉默下来,脑袋耷拉着,看上去有点可怜。 霍仲南频频看她,不到一个红绿灯,就受不了的叹息了。 “是,我错了。” 于休休休瞥他一眼,不说话。 霍仲南低笑,“还生气?” “嗯。”于休休点头。 “那我让你打一下。”霍仲南瞥了瞥自己的胳膊,“不过,要轻一点,不要影响交通。” 于休休撇了撇嘴,不高兴地重重抬起手,轻轻在他胳膊上拍下,“扯平!” 这么好哄?霍仲南眉眼微弯。 “我也不完全是怪你,我只是觉得红叶老师太可怜了。你就像审判长似的,一句一句逼问,让她很难堪。还有……”于休休说到这里,疑惑地瞥他,“你为什么提到什么熊澄,熊文锋的儿子,为什么红叶老师突然变了脸?” “《我的寄居者》。” “嗯?我不明白。” “那幅画,是毕红叶为熊澄画的。” “啊!”于休休大惊失色,有点不敢想象,“这?你说的,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霍仲南看她一眼,“嗯。” “……” 于休休震惊。 这个魔幻的现实世界,太不可思议了吧?毕红叶和熊文锋是一个年代的人,熊文锋还那么喜欢她,熊澄比她小一辈,这不仅仅是普通的年下小狼狗了。如果毕红叶和熊文锋的儿子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那丁跃进又算什么,他俩谁比谁先出轨? 怪不得一开始毕红叶不肯说,直到霍仲南提到熊澄。 “呼!我需要刷新一下三观。” 霍仲南笑了笑,没有说话。 于休休沉浸在这个令人吃惊的故事里,无法理解。 “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霍仲南说:“这个你不用知道,你只需明白,这世上的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话冷冰冰的,于休休脊背有点凉。 …… 两个人到于家的时候,只有李妈一个人在。 苗芮打牌去了,家里很安静,李妈看到于休休带了霍仲南回来,又“偷偷摸摸”地上楼关上了门,一个人在楼下笑了很久,仿佛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就是这个。寄居者。” 毕红叶用来封存那些名画的盒子都很精致,外面会有标识。 于休休寻着名录把盒子抱出来,放到霍仲南面前。 “我当时打开过,并没有发现什么手稿。” 霍仲南不说话,直接把画拿开,将盒底铺着红绸和硬纸壳的夹层提起来。 里面果然有一个空间,放着厚厚的手写稿件。 苗芮回家的时候,霍仲南已经走了。 她上楼拍了许久的门,想要审问,可是于休休就是不肯开。她气得做饭去了。 于休休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整理毕红叶的东西,像在翻宝藏。 可是,翻遍库存,也没有什么别的发现。到是那幅《我的寄居者》,她再打开观赏时,有了不一样的感受。以前只觉得色彩冲击力大,感情丰富,层次感很强,现在看来看去,只看到满纸的风流。 唉! 红叶老师。 于休休托着腮,想不通,又给霍仲南打电话。 “红叶老师是因为丁跃进对她不好,才和熊澄好的吧?” 霍仲南:“……” “说话。” “看小说。忙。” “喂,你过分了啊,手稿拿走了,难道不该和我说清楚吗?” “别人的感情,我不知道。” “你烦人!霍仲南,你烦人,别来找我了。” “……”霍仲南叹口气,“根据时间推算,熊澄借住在毕红叶工作室那个阶段,丁跃进大概就五六七八九个小情人吧。” “啊!”于休休三观被震碎。 “五六廿八九个?他忙得过来吗?” 霍仲南沉吟一下,“那时候,他比现在年轻。” 她不是说这个意思好不?说的是感情。于休休不知道为什么,听这句话,莫名就觉得大魔王骚气冲天。 “那你呢,你比他更年轻,你有几个小情人?” “我?呵呵。” 这笑声不太利于团结啊。 于休休咬牙,“呵呵什么呵呵?你什么意思?” 霍仲南:“在我媳妇儿的残酷统治下,我只配拥有于休休一个小情人。” 嘻!心里怪甜的,虽然明知道男人的嘴靠不住,但于休休就是这么好哄,嘴角不知不觉就翘了起来。 “行吧,那你好好看书,我去和母后谢罪了。等你看完,还给我,我也要看。” 霍仲南面前的烟灰缸里,竖着几个烟头,他表情凝重,让钟霖十分忐忑。 “霍先生。”钟霖为他的杯子里添了些水,“夜深了。” “嗯。”霍仲南头也不抬。 手稿字迹潦草,并不适合阅读,钟霖看着那些字都头痛,可是霍仲南在这里看小半天了,挪都没挪一下。 “这么看,伤眼。要不,我让人把它打印出来?” 钟霖好心的建议,可惜,霍仲南只是抬头给了他一个冷眼。 “你下去吧。” “没事,我陪着你。”钟霖退到边上坐下,翻出手机,漫不经心地说:“你有没有告诉毕红叶,熊澄的事情?” 霍仲南冷冷抿唇,“没有。” 钟霖叹口气,“也是。这孽缘,不知道也好。她都死刑了,还是安安静静过剩下这段日子吧。要是知道,那不得被负疚感纠结到死啊。” 霍仲南嗯一声,专注点在手稿上。 钟霖十分有聊天,“那你要不要告诉熊茵,她弟弟和毕红叶的事情?” 霍仲南皱起眉,剜他一眼,“这么恶心人的事,你做?” 钟霖:…… 霍仲南哼一声,“邓春开的情况,你多关注着。” “好的。” 钟霖唏嘘一声,内心突然有些犯堵。 那一天去于家村,他和霍仲南不仅见了邓春开母女和于家村的一群人,末了还在申城给邓春开联系了医院,让熊茵把她母亲带过来治疗,并且,霍仲南承担了她全部的医药费。 能不能清醒,靠命,但是有人愿意帮忙,熊茵自然感激涕零。 熊澄的死,他们就是在这个过程中知道的。 只不过,熊茵只知熊澄得到了父亲好友女画家的帮助,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情事。 更不知道,熊澄是在苦求无果,被毕红叶逼着离开她之后的第二天,在离她工作室三里外的公路上出的车祸。 当时,他手上捧着一束花,包里揣着一个戒指。 熊茵对此有过许多猜测,认为弟弟有喜欢的女孩子,但从来没有猜过毕红叶。 当然,毕红叶也不知道熊澄是怎么死的。 也许,在那一年的午后,她听闻过申城的某一件车祸。 也许,她知道有一个小伙子死在那个路口,但不知道是他。 也许,她从不看社会新闻,也不知道他已经永远的离开,还幻想着他在离开她以后,过上了幸福日子,有了女朋友,结婚生子,像普通人那样生活…… 也许…… 谁也不知道也许是什么。 这个故事,已经被时光掩埋。 他们甚至都来不及道别。 第258章 他就在身边(一) 于休休做了一晚上噩梦。 最近太忙,她已许久不曾做过这般清晰且身临其境的噩梦了。 《望山》小说里的情节,在梦里重现。她好像一个旁观者,故事里的人物,变成了与霍家、唐家、于家这些她所熟悉的人。 梦境的最后,如出一辙从那个雨夜跳楼的男子结束—— 因为,每当这里,她就被吓醒。 这一次好像梦境又拓宽了,多了《望山》的一些东西。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于休休抹了抹一脑门的冷汗,心脏咚咚乱跳。 这狗梦人!太掐命门了。老是折腾她。 天还没有亮,房间里一片漆黑,她瞪着眼睛看着黑暗里世界,回忆了一会梦里的情形,拿起手机一看。 凌晨,四点半。 于休休没睡醒,头痛,想接着睡,又有点怕。 ……一个很久没有困扰她的疑惑,再一次浮上心头。 那个跳楼的人,到底是谁? 她拿起iPad,把梦里的经历用简笔画记录下来,又输入文字。末了,她无聊,翻出以往的梦境记录。 这时,她发现一个忽悠的地方。 在一个记录里,唐绪宁说霍仲南死了,盛天公司被卫思良占为己有了。 于休休皱眉,觉得不可思议。再这么记录下去,这个梦,指不定要变成一本小说了。 到时候,出版,说不定比《望山》还火。 她笑了笑,又有些忍不住猜测。这个梦里跳楼的人,难道就是霍仲南吗?跳楼如果是梦里的他的死因,那么,他们这是有上辈子缘分的人了。 老天派她来,是不是为了拯救他的? 一个人胡思乱想着,她越发清醒,睡不着了。 拿着手机刷来刷去,她闲得无聊,给南言发了条信息。 “师父。早安。” 凌晨四点半,给国内任何一个朋友发消息,大概都得不到回复。 不料,南言秒回:“……” 只有六个点点,但也是他活着的痕迹。 于休休:“你为什么没有睡?” 南言:“刚醒,早安。” 早安什么呀! 于休休:“我还想睡,但是睡不着了。” 南言:“怎么了?” 于休休:“做了个噩梦,有点怕。” 南言没有回复,一条语音消息发过来。 于休休怔了一下,接起来,“怎么啦?” “你不是怕吗?”他的声音在暗夜里低低的,有些哑,“睡吧,我就在身边。” “……” 这是给她来电壮胆的意思? 于休休抿了抿干涩的嘴,换了个方向,把手机放在枕头边上。 “师父,你给我讲个故事呗。” “……” 那边沉默。 幽静的深夜里,于休休似乎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她低低一笑:“哄我睡。好吗?” “你几岁?”他笑了起来。 这声音撞得于休休耳膜突突的,心窝一暖。 “……不管几岁,我都是你的小可爱呀!” “睡吧。”南言轻轻一叹,“我不挂语音。” “好嘛,那我再睡一会儿。明天还有事要做。师父……拜。” 她打个呵欠,看着手机上的语音通语,笑着勾了勾唇,慢慢阖上睡。 什么时候睡着的不知道,等她睡来,语音已经挂断了。 这个混蛋,说好的一直在身边呢?男人的话果然信不得。 于休休出了一身汗,洗了个澡下楼吃饭,然后开车去上班。 今天约了桑林村几个客户来签补合同,她到公司,先把从家里带来的早餐带给韩惠。 “惠惠,我发给你的补充合同和增项打出来没有?” “打出来了。我马上拿给你。”韩惠接过早餐,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谢谢,一看就是苗姨做的。” 于休休莞尔,接过增项和补充合同,翻了翻,“好的。我拿过去看看。” 公司的合同都是找律师拟好的制式合同,一般没有什么大的更改。桑林村这几个人比较麻烦,所以,于休休需要再核对几次。 她将合同攥在手里,回头看了韩惠一眼,大概这个角色对了光,她的脸色异常清晰,于休休发现了她眼圈下面的青黑。 “惠惠,你有点憔悴啊?没睡好?”于休休凝神看她。 韩惠一慌,双手捂了捂脸,“有吗?可能是吧,最近睡眠不好。” “有心事呀?”于休休调侃地凑近她,原是为了关心,不料在近看后,发现在她抬起的手腕上有好几条淤青。 她脸色一变,抓住韩惠的手腕。 “你这怎么弄的?” 韩惠条件反射地想要缩回手,可是于休休不让,顺势翻开了她的衣袖。 这一看整个人震住了。 在她袖口撩起后,手腕中间的位置上,布满了横七竖八的错乱刀痕,有些已经痊愈了,留了伤疤的痕迹,有些正在结疤,还有几条是新鲜的伤口,狰狞地翻出肉色。 伤口不深,没有出血,有擦过药的痕迹,看得于休休心跳加速。 韩惠避无可避,没再挣扎,低下头,轻轻一笑,“有时候心情不好,没事的,你别瞎想。” “这还叫没事的?”于休休鼻子一酸,心疼地看着她,泪水都快滚出来了。 “对不起惠惠。”于休休吸了口气,“这段日子我和米乐都太忙了,没有注意到你的情绪。我们太自私,只是站在自己的角色劝你,劝你,但没有感同身受……我不该对你要求那么多,还有,我爸妈那个事……” “不是的休休。”韩惠看她说不出去了,也红了眼,反握住于休休的手,“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要往心里去。这全是我自己的心理问题。和你们没有关系。” “我知道那件事,伤害了你。”于休休拧着眉头,“我今天回去和我爸妈谈一下。我找个时间,让他们亲自跟你道歉,尤其是我爸爸……” “休休,不用,真的不用……” “要用的。”于休休抿了抿唇:“我太自私了,因为怕尴尬,怕自己的家庭受到影响,就一直回避着不正面去解决这件事情。我想,应该大家坐下来说开。” 韩惠看她通红的眼,沉默着,慢慢地摇了摇头。 “这件事对我,是有些影响,但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第259章 说养你,我就会养你(二) 顿了顿,韩惠又望着于休休的眼睛,云淡风轻地笑。 “我没有埋怨于叔和苗姨,他们都是好人。我内心更多的,其实是内疚。影响了他们的感情,害得他们离婚……我后来想过很多次,当时的状况。如果我不去叫于叔,而是出门去找苗姨,也许会不一样。” 于休休苦笑。 有什么不一样? 就算她去找苗芮,怎么说得清于大壮睡在她床上的事情? 对于那天的事情,于休休倾向于相信韩惠和于大壮的说法,他们之间,绝对什么也没有。 可是到底爸爸为什么跑到楼上去,睡到了她的房间? 这已经成了罗生门。 但不论如何,韩惠从数次自杀到自残,于休休认为是与此事有关系的。 轻叹一声,于休休抱了抱她,“惠惠,不要再伤害自己好吗?” 韩惠抿了抿唇,“休休,你不要担心我。我会好起来的。” 于休休一怔,看着她,用力点点头,“以后,你心里有什么想不开的,不舒服的,就给我打电话好吗?任何时候都行。不管多晚,随时找我。” 韩惠微微一笑。 “好。” 两个人正在说话,有人敲门。 小助理肖乐:“于总,桑林村的客户来了,我让他们在大厅等你的。” 于休休应了一声,红着眼又捧了捧韩惠的脸,“我出去做事了,中午一起吃饭。” 韩惠点了点头。 ~ 等于休休离去,她关上房门,走回来拿起桌子上的手机。 通话状态已经结束了,有一条留言。 主人:“把照片发给我看看。” 韩惠撩起袖子,拍了张胳膊上的伤疤图片,发过去。 主人:“看上去很漂亮。” 韩惠:“被我的朋友看到了。我有点难过,这本来是一个秘密。” 主人:“这不是什么糟糕的状况。被人发现难免的。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昨晚用了我给你的东西,有没有舒服一点,情绪有没有得到缓解?” 韩惠:“嗯。” 主人:“你的话太少。我不喜欢这样。你必须告诉我,是很舒服,还是有哪里不好。这样我才知道怎么配合你。” 韩惠:“是很舒服。” 主人:“这是对谁说的?你再这么不乖,我会加倍惩罚的。” 韩惠:“我很舒服,主人。” 主人:“乖,今天不惩罚了,只让你感受乐趣。现在我们都开始工作吧,有事找我。” 韩惠慢慢坐下来,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看着屏幕上的话,看着手腕上的伤口,明明知道这是一种侮辱,正常人应该感到羞耻、屈辱。可是她没有。麻木的神经在这样的刺激下,让她有一种鲜活的存在感。 她还活着,是一个人。 在世界的另一边,还有一个跟她一样的人。 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告诉她,她喜欢这样的感觉。 也喜欢这个人。这个懂她,理解她,并且给了她安全感的男人。 叮! 一笔转账出现在屏幕上。 主人向你转账一万元。 主人:“不要操心钱,说养你,我就会养你。” 韩惠眼睛一红,趴在桌子上,默默地流泪。 是因为太缺少关心和爱吗?她舍不得放开一丝一毫的温暖,哪怕是畸形的温暖。 她哭够了,又慢慢打字:“我不用了……” 主人:“拿着。拒绝我,是要被惩罚的。你忘了?” 当然不会忘。 韩惠默默地收下,“谢谢主人!” ~ 于休休在接待桑林村那几个客户。 今天他们一家派了个代表过来,秦风、Vivian、刘岩宇、陶池。两男两女,一起坐在于休休的对面,正在看合同条款和增项内容。 肖乐拿来一盘水果,热情地招呼。 “谢谢!”陶池看得最快,看完四处观察着,“休休,你这办公环境不错啊。” 她是第一次来,觉得这公司的装潢和地段,完全不是刚成立的小公司水准。 Vivian笑着接了一句:“那是当然了,休休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大小姐。创业有土豪爸爸支持,哪像我们,什么都得靠自己。” 这话明捧暗酸。 于休休有点忍不住笑。 “是啊。幸亏我是于大壮的女儿。” 别人喜欢酸,她不介意再多加一点醋。 何况,她认同这种说法,如果她背后没有土豪爸爸,就凭她于休休,一个刚大学毕业的青涩小丫头,怎么可能拥有自己的公司和人脉? 占尽了比普通人更多的优势和资源,她得认。 Vivian一听,更不爽了,不过,在别人公司,她再不懂事,也不好胡说八道,只撇了撇嘴,继续看合同。 陶池到是和于休休聊起来。 可能是写作的原因,于休休发现她比起另外的那些客户,性子要单纯很多,没有那么多市侩和算计,聊天的时候,就又有意无意提到了《望山》。 “有个好消息,要不要听?” 陶池:“什么?” “我找到了《望山》的下半部手稿。” “啊……呀?”陶池满脸的惊喜,“是真的吗?是文锋老师的手稿?” “是呀。”于休休眨了眨眼,“不过现在我一朋友拿去看了,等我看完,可以给你说说内容,哈哈哈。” “那太好了。” 陶池说着,又四处望了望。 “你们厕所在哪儿?” 肖乐走过来,要带她去。于休休看她一眼,站起来,笑着说:“刚好我也要去,走吧,一起。” “嗯。” 陶池跟着她,两个人相携而行。 于休休发挥着三寸不烂之舌,把她仅有的文学造诣都用在了应付陶池上。 末了,话锋一转,她突然问:“我听他们说,你们是在旅行的时候认识的?” “是啊!”陶池在洗手,随口回答。 “太有缘分了。是哪个地方,跟我说说,我回头也去,看能不能碰到我的有缘人……”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陶池却突然一怔。 回头看了于休休一眼,她的嘴角流露出几分尴尬。 “有点忘了。” “忘了?” 八个人结下革命友谊的地方,会忘? 于休休莞尔一笑,那目光让陶池自己也觉得说法牵强,又补充了一句。 “是南边的几个地方。我们那次去旅行,走了好几次地方,雪山啊,丽江啊,洱海啊都去看过。具体哪儿碰上的,还真是想不起来。” 于休休一怔。 这几个地方不是毕红叶所说,熊文锋喜欢的浪漫之地吗? “于总,于总。休休姐——” 肖乐的喊声这时传了进来,听上去很急促。 于休休赶紧开门走出去,“怎么啦?” 肖乐看到她,眼圈一红,“有人来闹事。” 小姑娘刚参加工作,没见过什么大阵仗,说起来还在瑟瑟发抖。 “他们拿了棍子,在外面打、砸……很吓人。” 于休休:“保安呢?” “他们好多人,保安大哥受伤了。” 于休休皱了皱眉,拿着手机往外走,“报警没有?” 肖乐拼命点头,跟上她,脸都白了。 “米乐姐报警了!不知道警察什么时候来。” 看于休休往外冲,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休休姐你别出去,他们就是来找你事儿的,你等一下,等警察来了再说。” 于休休甩开手,脚步迈得更大。 “我不出去,由着他们打人,砸东西吗?” “休休姐?于总!” 肖乐眼看阻止不了,只得战战兢兢地小步着跟上去! 第260章 疯狂地打砸(一) 于休休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大厅里的战斗已经基本接近尾声——因为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开骂,恶性十足。 于休休瞥一眼那几张陌生的面孔,踩着五寸小高跟走上前,将一个正在砸桌子的家伙一把推开,连同茶几端起来砸在他身上,大吼一声。 “砸啊,使劲儿砸!老娘要不让你们把底,裤都赔光,我就不姓于。” 于休休从小野到大,小脾气比谁都大,野起来可以比谁都野。这一身的泼辣,没少得苗芮的真传,平常不生气的时候是个小乖乖,小可爱,一旦躁起来,简直就是苗芮附身。 几个闹事的家伙朝她看了一眼,又看看被她砸得龇牙咧嘴躺地上呻吟的同伙,一脸不可置信。 这个漂亮得让人流口水的小美人儿?和拎桌子砸人的是同一个人? 大厅齐刷刷安静。 于休休冷笑:“说啊,不是要找我吗?有什么道理,现在可以说了。” 她就站在大厅中间,安安静静,轻轻隆起的丸子头扎在脑后,光洁饱满的额头,白皙的肌肤,一双过膝的高跟靴子,黑色的呢子大衣,人很精神,气势很足,眼一斜,唇一挑,便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又冷又傲又漂亮。 这样的女人,让几个砸东西的家伙气势输了一大截。 “我们,我们是来找你们公司要说法的!” 于休休冷笑,抱起双臂,“哦,说吧!我就在这里。” 其中一个像是领头的男人站了出来,提着一条铁棍,嘴唇上的胡子往边上一撇,凶狠地问。 “你就是于休休?” “没错,是你于姑奶奶!” “呵!够拽啊小娘们儿。”那人手指搓了搓鼻子,呼的一声,擤了一泡鼻涕出来,直接擦在桌子上,也不怕恶心,露出满口烟牙,色迷迷地看着于休休。 “哥几个是为了鑫兴佳苑的事来的。说吧,你们要怎么处理?” 鑫兴佳苑,于休休明白了。 那是一套45平的小户型,客户开始就说,房子是用于出租的,只做基装就行,工程款控制在五万以内。客户一再说,简单、实用、造价低为主,对装修材料没有半点要求,怎么便宜怎么来。 对方很爽快,来公司咨询的第一天就签了意向合同,付了两万订金,诚意满满。 接这个活的业务员是个刚入职不久的新人,哪知道这些人会出尔反尔? 这房子装修起来很快,工期一个月,基装就完成了。 没想到,让屋主验收的时候,对方开始找茬。 明明是五万的基装,对方却按百万标准来验收。这里不行,那里不行,不肯验收,各种差评,平台曝光,甚至打12315投诉。 小鱼公司刚在行业立足,为了息事宁人,只能按不赚钱的标准来补救。 在客户说有问题的地方,他们尽最大可以的进行了整改,那业务员和主管项目经理更是像孙子似的,姐长姐短地说了一堆好话,又送水果、又带零食,哄着她劝着她……可惜,对方仍然不肯罢休。 最后,对方提出一个极为可笑的要求。 ——全部拆除重装。 没办法,公司合计一下,只能自认倒霉,尾款一万二不要了,但也不再理会对方的无理要求。 她以为对方搞那么多事,无非是想赖掉那一万二,说拆除重新也只是威胁和碰瓷的伎俩,哪会知道,人家居然是认真的? 于休休唇角一扬,勾出一丝妩媚的笑。 “你希望我怎么处理?” 笑是有感染力的,尤其是于休休的笑,毫无杀伤力,还让人莫名有点小心脏乱跳。 那个男人咽了口唾沫,看她时,表情极其猥琐:“欸~早这样说话多好?只要肯坐下来谈,大家就有得商量对不对?” 说着,他扭头看着那个快哭出来的女业务员,“看看你们老板,这才叫态度。小姑娘学着点儿!早像你们老板这么会来事儿,哥几个不至于不懂怜香惜玉。这些东西,不就不用砸了吗?” 看他充大爷,于休休只是笑。 “说吧,我很忙的。” 那男人舔了一下牙床,目光邪邪的上下打量她。 “首先,房子当然是要全装的,这一点没得商量。其次,你们公司必须赔偿我表姐二十万——” “二十万?”于休休平静地说:“这么多?” 那人一看她这么轻松的表情,好像二十万不是个什么大数目,马上加了码:“二十万只是给我表姐的赔偿。还有我们,今天的……今天的误工费,生活费,精神损失费,你们全部得赔,按人头来。” 于休休挑眉,又点了点头。 “行!我算算,这些够不够敲诈勒索罪。不够的话,你们再添点?” 那人脸色一变,这才知道被调戏了,人家根本就没准备赔钱。 “你在逗我们玩?” “当然不。”于休休笑着看他,“为民除害,我是认真的。” “有种!”那人气急,在自己兄弟面前被一个女人耍着玩儿,他面子下不来,抬起铁棍就指着于休休,“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别怪哥几个不客气了。不赔是吧?砸!兄弟们,给我继续砸!还有那墙上,给我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大厅,又是一阵乌烟瘴气。 一些胆小的姑娘吓得叫了起来,生怕被挥舞的铁棍打到,尖叫着四处逃窜。 只有王安全和另一个保安两个人迎战,双拳难敌四手,眼看就落了下风。 谢米乐拖了于休休一把,“别跟他们硬杠,等警察!” 于休休剜他一眼,“那怎么够?” 她甩开谢米乐,把她推向后面,自己拎了一张独凳就冲上去,对那个闹事的头目说。 “要闹是吗?行陪你们玩。一切后果,你们自负。” “负你M个B!”那男人气头上,红了眼,看于休休拎着独凳冲过来,想到她刚才的凶悍,先下手为强,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就往自己拖。 “哎哟!”于休休用力推开她,踉跄着后退几步,摔在地上,后背擦到了墙的棱角,疼得倒抽一口气,蹲坐下来。 警察就是这时冲进来的。 “别动!放下武器!” 谢米乐打电话的时候,把情况说得很严重,来的除了派出所的警员,还有防暴警察,荷枪实弹,十分威风,而那些人显然也没有打算袭警,警察进来,立马就老实了。 不过,没忘了告状。 “警官,这是家黑店啊!质量差,味道大,房屋渗水,楼板开裂,什么破烂都齐活了,不肯协商,不肯退款,不肯赔偿,这让我们普通消费者怎么办?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讲不了理,只能上门讨说法。” “讨说法就可以打人吗?” “我们可没有打人!只是跟这家黑心店讲不了理,一时冲动,砸了些东西……” 现场满地狼藉,但若说受伤的人,好像只有王安全一个,他手背被抓伤了,衣服抓破了,看起来有点狼狈。而被掉砸掉的那些东西,桌桌椅椅,认真算起来,也值不了几个钱。 于休休明白了。 这些人是有备而来。 目的,和他们最初的想法不同。 不是为了捞点好处故意碰瓷,而是冲着小鱼公司来的。 “…我受伤了。”于休休呻吟一声,身体瑟瑟缩在墙角,楚楚可怜地咬着下唇,眼泪扑簌簌往下落,“痛。好痛。” 警察一看,赶紧冲过来。 “伤到哪里?” 于休休捂着胸口,脸色苍白。 “我的手……好像断了,后背,胸口,还有这儿,全部都痛,我心跳好快,呼吸不过来。警官……我是不是不行了?我有遗言……这些人敲诈勒索,我有证据,我手机,录,录下来了。警官……你们要为我,主持正义啊。” 第261章 不愧是于休休(二) 大概是她的话太多了,不像临终遗言,警察小哥看着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于休休一把揪住他的衣袖,往墙上徐徐倒下去,“为我……报仇。” 警察小哥见状,脸色微微一变,大喊:“120!” 于休休突地翻了翻眼皮,嘱咐了一句,“我,不用……人工呼吸。” 警察小哥:“……” 就这么把人打坏了?那几个砸东西的凶悍家伙,看到这情形,也有点愣。 说好了控制住节奏的呢?他们的目光齐刷刷看着推拉于休休那个男人,个个眼睛里都写满了“跟我没关系”。 警察看了看这一群人,“都带派出所去!” 120的担架来了,谢米乐帮着众人把于休休抬上去,吓得脸色铁青,不料,于休休却偷偷捏了下她的手。 “米乐,我,我要是死了,公司,我爸妈,就托付给你了……” 谢米乐:…… 论作,这些战斗渣,怎么能和于休休比? ~ 于休休把自己作去医院了。 为了确证生命安全,她什么检查都要做一遍,连妇科都没有放过,大有借此机会做个全身体检的意思。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钟霖的耳朵里, 然后,又顺理成章地传达给了霍仲南。 不过意思却变了许多。 “听说有人去小鱼公司闹事,打砸抢,损坏了财物,还把于休休打残了!” 打残了,这就很可怕了。 霍仲南的脸,几乎一秒就冷青下来。 “哪个医院?” 钟霖说了医院的名字,瞄着他的眼睛,“霍先生,你现在就要过去?” 这不是废话?霍仲南不理他,径直往外走。 钟霖看着他的背影,赶紧拿上他的外套追上去。 “衣服!衣服!霍先生,你没穿衣服!” 霍仲南没有理会他,上了车,打电话。 “给我查一下,怎么回事。” “对!小鱼公司。” “我给你三个小时。告诉我结果。” 钟霖在后视镜里瞄着他的脸色,不知道哪个哥们儿又遭了殃,被老板十万火急的逼着做事了,不由有点后悔,觉得不该听米乐的,把事情说得那么严重。 “霍先生,你别担心,情况应该没有那么……” “废话!”霍仲南冷冷阖着眼,呛他,“我当然知道不严重。” “……”知道不严重,你这反应是要吓死个人? 钟霖脑袋上顶着问号,看着后视镜里那张冷漠的脸,大气不敢出。 好半晌,没有听到老板的声音,他壮着胆子弱弱地问:“霍先生,您怎么知道,没那么严重?” “她是于休休。哼,打架会吃这么大亏?” “……”这是褒义,还是贬义? 钟霖松口气,笑了笑,“那你就不要担心了嘛,放轻松,放轻松……” 绷着个脸很吓人的好不好? 钟霖笑着瞥他,结果得了个冷眼。 “哪怕蹭破一块皮,也得付出代价。” 钟霖噤声。 …… 于休休还真的蹭破了皮。 不止一处,好几处。 为了演得逼真,她对自己疼下杀手,摔下去的时候,比专业替身还敢,手关节,膝关节,后肩背,全都擦破了,不过面积不大,出了点血,还没送到医院,就一副快要结疤痊愈了的样子,可把她给急坏了。 霍仲南来的时候,她刚做完全身检查,“奄奄一息”地躺在病房里。 可能是昨晚睡得不好,躺着躺着,她有点犯困,差点睡过去,直到霍仲南走过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睁眼。” 于休休身子抖了一下。 睁开惺忪睡眼,看到是霍仲南。 “你为什么不敲门?”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霍仲南皱皱眉,凝视她。 “伤到哪了?” 于休休嘴巴一瘪:“哪儿都伤了,好痛。谢谢你阿南,我刚才走过奈何桥,和小鬼打着一架,眼看都到阎王殿了,我以为我……再也醒不过来,见不到你。可是,你把我亲醒了。你果然是我的青蛙王子!” 霍仲南:…… 他回头看了一眼。 护士进来了,“量个体温。” 于休休虚弱地点点头。 护士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于休休有气无力地说:“头痛,心慌,胃气上涌,眼前好多小星星,好像随时都要昏过去……” 护士看了一眼霍仲南,又仔细看了看她,“你多休息一下,少说话。唉,这外伤也不重呀,怎么会……” “我这肯定是内伤。”于休休看了眼她一眼,“护士小姐姐,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没那么快。你检查的项目多,有些要几个小时,有些要几天。” “那就好——” 于休休说完,看护士目光怪异,她马上又可怜巴巴地一笑。 “我是说,有我家狗男人……不,我家小哥哥守着我,那就很好。我们不怕等。” 护士笑了笑,没有多说,量完体温出去了。 “正常的,你休息一下,喝点糖水。”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二人了,于休休看他脸色不好看,有点心虚,清咳一下问。 “谢米乐呢?” “和钟霖在外面。” “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于休休还没说完,霍仲南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抚上她的脸。 “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解释一下吗?” “嗯?”于休休装傻,“解释什么?公司被人打砸的事情嘛?现在还没有结论呢,等着警察调查才知道吧。” “什么是狗男人?”霍仲南危险地眯起冷眼,“我,为什么是狗男人?” “是吗?你是狗男人?”于休休一脸不解,装傻,“谁这么叫你?太过分了,胆大包天。怎么可以把我们伟大英明的魔王大大叫着狗男人呢?” “魔王?” 又get到一个外号。 霍仲南不由怀疑,他在于休休的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不说是吧?”他的手,慢慢落到她的脖子。 “喂喂,你干什么啊?”于休休呼吸吃紧,看着洞开的病房门,双颊微微发烫,“这里是医院,霍仲南……你别乱来?” “我检查一下,哪里受伤了。” “我……还好,伤得不重。” “钟霖说,你残了!” “是吗?钟霖哥太夸张了。” 于休休眨了眨眼睛,绝对不承认是她对谢米乐的授意。 “嗯。没残就好。” 于休休莫名觉得大魔王的语气有点恐怖。 就好像在说——没残老子也要把你弄残一样。 “诶我说。”于休休控制住他四处作乱的手,“你对那些欺负我的人,就不感兴趣吗?” “嗯。” 霍仲南淡淡撩她一眼,怕她没听清,又补充一句。 “没兴趣。” “为什么啊!”于休休眼一斜,“你都不好奇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敢欺负你霍仲南的女人?” 霍仲南心一顿。 一句“霍仲南的女人”让他脸上的冷气,微微融化。 “有道理。”霍仲南语气平静,看着于休休,忽而一笑,低下头来,剥她的衣领,“我看看,是哪里被欺负了。” “……” 于休休在他的笑容里,汗毛都竖了起来。 危险!这个男人在算计她。 于休休急促地喘一口气,推开他的手,跳下床就要开溜。 “你穿帮了!于小姐。”一只用力的胳膊横过来,逮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拖。 于休休猝不及防,来不及反应,就跌落在他的怀里,刚好撞到了受伤的膝盖和肘关节。 “啊!痛……” 疼痛感蜇她一下,她嘴一瘪,眼圈立马就红。 “你这个混蛋,知道我受伤,还火上浇油!痛死我了……呜!” 霍仲南:…… 真把小祖宗给弄痛了,这一回她的样子看着不像作假,霍仲南慌了,低下声音来又哄又劝,半个小时没搞掂,冷汗都急出来了。 这家伙,可真能作啊! 霍仲南简直要崩溃了。 “于休休,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呜,我要你……” “行!” 于休休咬唇,“老娘只是大喘气。我是说,我要你给我查清楚,背后是谁在搞我们公司!” 霍仲南平静地看她,“三个小时,给你结果。” ------题外话------ 于休休:久不出江湖,都敢到老虎头上动土了?我是好欺负的吗? 第262章 被狙击的小鱼 凡事都会有原因,小鱼公司发生的打砸事件当然也不例外。 霍仲南承诺了三个小时,于休休信他,十分惬意地等待着结果。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她享受着“伤者”的特殊待遇。要喝水,要吃水果,要吃点心,会头痛,会眼花,会肩膀痛,会腰酸,反正哪儿哪儿都不舒服,一百零八个疼痛方式都尝试了一遍,看霍仲南仍然好脾气的伺候着,她终于妥协了。 “鲁迅先生说,一个无论怎么都作不走的男人,要么爱极了你,要么恨死了你。霍仲南,你是哪一种啊?” 霍仲南正在喝水,闻言手微微一收,撩唇一笑,漫不经心地说。 “鲁迅先生告诉我,他没有说过。” 于休休:“麻烦霍先生,回答问题的重点。” “我是第三种。又爱又恨。” “???还有这样的?” 霍仲南眼风微凉,斜斜剜她,“恨起来,真想掐死你。” “噗!”于休休哈哈大笑,对自己招人恨的本事,似乎有点得意。可是笑了半晌儿,看霍仲南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样子,又抿了抿嘴,眯起眼问:“你不是开玩笑的?” 霍仲南低低哼笑一声,抬腕看时间。 “我出去打个电话。” 快三个小时了? 他去验收成果吗? “喂!等一下——” 于休休看着他起身,刚要叫他回来,手机就响了。 于休休看一眼,接起来,靠在床头懒洋洋地说:“如果你是来探病的,请真诚一点,本人支持支付宝和微信红包转账。如果你是来看笑话的,可以挂了。” 霍戈:“???我还没有说话,你就让我挂?于休休,你过分了啊!” “同行是冤家,你不知道吗?”于休休漫不经心地笑:“不过你的消息很灵通嘛,这才多久,就知道我的事情了?” “那必须的呀。哥的外号就叫装修业百晓生。不过于休休,听你这中气十足的样子,完全不像群里那些人传闻的那样命悬一线嘛。” 霍戈有几个同行圈子里的群。 在这个行业里混久了,同行常有人交朋友,也喜欢拉一些行业群,说是资讯共享,实则各怀鬼胎。 群里什么人都有,常有人发些三观不正的东西,于休休不爱去混这种圈子,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小鱼的事已经在圈子里传遍了。 她哼一声,“你是盼着我死?” “没,别说这么没心肝的话,听不出来我是关心你吗?”霍戈淡淡一叹,“最近得罪人了?” 于休休:“谁让小鱼的生意好呢?我们不是每天都在得罪人嘛?” “得!不过我还是很佩服你啊?这招厉害了。人家摆明了只是打砸一下,给你点厉害瞧瞧,没想伤人,你到好,直接住到医院去了,搞得人家现在很被动啊。” 人家,人家是谁? 于休休问:“你知道是谁干的?” 霍戈低低笑了起来,不答反问:“你在哪个医院?” “怎么?” “来看看你。” “发红包就行了,人不用来。” “行行行,你这么没良心,那我就不用告诉你了。” 于休休一怔,“霍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知道是谁干的?这样吧,既然你有正事,那……要不你过来,我们见面说?” 霍戈被她逗笑。 这个女人总是如此,毫不掩饰对他的利用。没事儿的时候,约她约不着,找她她不理,简直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行啊,说地址。” 于休休正想开口,霍仲南走进来。 一个字没说,凉凉地扫着她,扫着她的手机。 于休休的嘴突然长不开了,轻咳一下,“我有点事,咱们回头再说啊,再见。” 霍戈:“……” 于休休拢被坐好,模样乖乖的,“有消息了吗?” 霍仲南在她挂电话的时候,脸色已经缓和下来,“嗯。” “是谁干的?”于休休很生气,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霍仲南与她对视片刻,“你的竞争对手。巧家。”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挑了挑眉,“没有同行会盼着你发了,所以,同行的话,不要随便信,更不要轻易把别人当朋友,谁知道人家有什么企图?” 于休休拧了拧眉。 总觉得这句话,分明在说霍戈。 好酸! 她问:“巧家。为什么这么不要脸?” “这个得问他们。”霍仲南淡淡地睨她,“或者,问你自己?” 问自己? 于休休愣了愣,琢磨了一下。 认真说来,和巧家的恩怨还是从那次装修设计展开始的。 巧家是大公司,只有凯利国际这样的人公司才配得上做他们的竞争对手,她和霍戈走得近,最开始只是受了无妄之灾。桑林村那个项目,是小鱼和巧家第一次杠上。巧家当时就搞过手段,最后因为小鱼有南言这个活招牌,这才拿到了项目。 八千万的标目,巧家肯定心里有恨。 但是,于休休知道这个公司手脚不干净,没想到会无耻到这个程度。 霍仲南看她一眼,“后续,他们还会有动作。” “什么动作?”于休休的三观被刷新了。 霍仲南皱皱眉,“他们会花钱找一些营销号和行业自媒体,抹黑宣传,再狙击你的公司。” 花几万块找对手公司装修,设好陷阱让对方跳,过程全部有记录,几万块的装修质量和巧家相比,当然有质的差距,上图片,上视频,稍一对比,再通过媒体宣传,能把这家公司踩得体无完肤。 一旦网上的黑消息多了,在这个信息时代,装修客户稍稍一搜索就能看到。 试问,谁会选择一家口碑差,质量差的公司来装自己的房子? “好狠!这是要一脚踩死小鱼啊?” 霍仲南问她:“你准备怎么办?” 他的语气很明显,要帮她出这口气。 于休休抿抿嘴,认真地说:“当然是以牙还牙。” 霍仲南抬抬眉,“找人砸回来?” “我是遵纪守法好公民,我不干这种事。”于休休轻松一笑,“打蛇打七寸,他们哪里痛,我就打哪里。不过,哥哥,你要配合我。” 说到最后一句,她小媚眼轻飘飘的飞过来,朝霍仲南莞尔。 “好不好?” 霍仲南心跳微窒:“怎么配合?” 于休休凑近她,“……用你最擅长的本事。” 最擅长的本事?霍仲南完全没有听懂。 “媒体这边,我会帮你处理。”他说,“另外,这个打砸的事情,虽有巧家在背后指使,但你要把这事捅出来,把锅推到巧家身上,还缺乏证据。” “谁说我要捅出来?”于休休笑着说:“我喜欢光明正大的搞他。” 霍仲南看她眼里乍现的狡黠,无言以对。 …… 趁着霍仲南去找钟霖安排晚饭的时机,于休休给霍戈发消息。 “百晓生,给我一个名单。” 霍戈:“?” 于休休说:“巧家最近在碰的项目。小的不要,要标的大的,越大越好。” 霍戈:“……你要干嘛?” 于休休掀起唇,“走敌人的路,让敌人无路可走。” 霍戈:“小姑娘,你这种想法很危险。” 于休休发了一个红包过去,“拜托,拜托,你帮帮忙。” 霍戈:“啧,你当我是巧家的老板吗?人家的客户名单,必须发我一份?!在没有签合同之前,公司捂客户就像捂自家下的金蛋,哪会让同行知道?于休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知道?” “哦,原来你刚才在吹牛啊?”于休休哼声,“百晓生这个名号,看来要易主了。” “可把你给聪明坏了。”霍戈咬牙切齿,“你说我咋这么背呢?总是被你利用,还心甘情愿的?”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做渔翁不好吗?” 霍戈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明明是帮了她,还背一口有利可图的大黑锅。 霍戈气得手抖,手一抖,不知道怎么就把消息发出去了。 “你等着!我给你查。” “装修百晓生名不虚传(竖大拇指)!” 第263章 女人的秘密(二) 霍戈确实是有些办法的人。 正如他自己所说,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好人,也从来不屑做伪君子。在行业里他的名声不太好,坏得明明白白,没少让人在背地里骂娘。 而这些,都来源于他的手段。 在这行干得久了,明里暗里那些东西,看得太多,就算自己不使坏,也得防着别人。 没到一个小时,他就给了于休休一个反馈。 标的地址,客户姓名,一个没落下。 末了,还给她打气。 “这是巧家目前最大的项目,听说马上就要签约了。加油!干它!” 那是一家大酒店的装修,于休休百度了一下酒店的前身,丰富了一下客户资料,对这个标的越看越爱,一颗心蠢蠢欲动。 这么大的项目,如果给巧家撬了?他们会不会后悔今天到小鱼打砸的事情? 于休休想到巧家那些人哭天抹泪的样子,一个人笑得嘴都咧了开来。 霍仲南和钟霖、谢米乐一起进来的,看她一个人乐得像傻子,皱皱眉头,“怎么了?” “没事没事。”于休休放好手机,“晚上吃什么?” 霍仲南眉头微蹙:“回去吃吧。外卖吃不好。” “好啊!”于休休说完,又有些迟疑,“可是医院这边,怎么办?” “费用对方结清了。”谢米乐看她一眼,走近了说:“损坏的公司财物,他们认赔。派出所刚才联系过我,说对方还是比较好说话,认错态度很好,赔偿金额可以协商。” “呵呵!” 于休休想到这些人的恶劣行径,当然不会因为他们态度好就原谅。 不过,为了肚皮,她也不愿意再委屈自己。 “行,出院吧!” ~ 晚餐是四个人一起吃的。 在南院。 谢米乐到过一次南院,但没有进门,只在门口逗留了一下,现在进去看到全貌,大为震撼——哪怕她看了许多房子,装了许多房子,仍然没有见过这么好的设计,这么好的装修,不浮夸,不奢华,但就是看着高级,是艺术的味道,也是金钱的味道,两者合而为一,不矛盾,不冲突。 这让她十分兴奋,眼睛总是忍不住到处追逐。 相比于她,于休休整个人显得心神不宁,不知道在想什么,时不时拿起手机发消息,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霍仲南淡淡斥她:“吃饭不要看手机。” “哦。”于休休头也没抬,继续在手机上发消息。 “于休休。”霍仲南冷眼落下,如刀子般剜过她的脸,“和谁聊天?饭都不吃?” “曲枫姐啊!”于休休笑眯眯地说:“城市之春最后验收了,我们在约时间呢。噫,你那是什么表情?” 酸不拉叽! 像个吃醋的可怜丈夫。 于休休抬抬眉,咬着筷子,似笑非笑看他。 “你在想什么?” 霍仲南眯了眯眼,语气缓了一点儿:“吃完饭再聊。” 这语气…… 简直像无奈的老父亲在哄自家不听话的闺女。 谢米乐看了于休休一眼,不小心撞到钟霖的视线,微微一笑,埋头吃东西。 “哦。”于休休不知道在干什么,抬头时,眼睛里满是狡黠的光,“米乐,你吃快点。吃完咱们去一个地方。” 三个人都狐疑地看着她。 于休休朝谢米乐眨了个眼睛,又对霍仲南说:“女人的秘密。” ~ 一个小时后,于休休见到了丁曲枫。 在一个私人小酒馆的门口。 得知她们是从南院过来的,丁曲枫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 “我真是小看你了,这本事破纪录了。” 在众人都以为于休休在霍仲南那里凉透了的时候,丁曲枫也是这么想的,甚至幸灾乐祸过,觉得她也不过如此,认为这才是霍仲南的本性。 没有任何女人能接近的霍仲南,更能安慰她那颗得不到的心。 至少,她不是唯一的失败者,因为没有人成功过,这样,她才会有自信。 可于休休不按出牌,又一次俘虏了霍仲南,这一次,陷得更深。 “你这算不算梅开二度?”丁曲枫半开玩笑半讽刺。 “如果你要恭喜我,当然算。”于休休莞尔,“曲枫姐,你也替我感到开心对不对?” 丁曲枫快怄死了,白她一眼,“你男人我又睡不到,开心什么开心?” “哈哈哈哈!” 于休休并不讨论丁曲枫。 很大原因是因为毕红叶,又或者,她对于这种坦然的坏,并不抵触,从不要求别人是完人,是善人,所以就能轻松地接受任何不完美的人吧。 “曲枫姐,你给我约了没有?” “你可真是烦人。”丁曲枫没给她好眼神,“蔓菲说了,她小姨的酒店已经签出去了,意向金都给了,你没机会了。” 于休休微笑,“我又不是为了酒店,只是交个朋友,不行吗?” 丁曲枫斜她一眼,“还是老实点的于休休,没那么招人讨厌。” “哈哈哈!”于休休笑着走,“走吧走吧,进去吧。” 根据霍戈给的资料,于休休查到那家酒店的老板名叫邱然,顺着这条线,她又翻出了邱然的微博,在相册里发现了一些她的生活照,在一张庆祝生日的照片里,于休休看到了一张熟悉和面孔。 温蔓菲。 丁曲枫的朋友,温蔓菲。 当然,她也是许沁的朋友,不过,于休休的目的明确,根本不会忌讳这些东西。 感情和事情不混为一谈,脑子清醒是一个管理者的必备素质,这是爸爸教给她的。 所以,在厚着脸皮找丁曲枫约温蔓菲的时候,她压根儿就不考虑许沁这个人。 三个人坐下来,等了二十分钟,温蔓菲姗姗来迟。 一进来,这姑娘就风风火火的叫了一声。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路上好堵啊,可把我给急坏了。” 丁曲枫翻个白眼,“十次约你,十次都迟到,其中有九次是因为堵车,剩下一次是堵人。” 温蔓菲笑眯眯地看了一眼于休休和谢米乐,十分开心。 “好久没见了,休休。听说你约我,我特地打扮了一下,这不,耽误了时间。” 于休休将酒杯递给温蔓菲,碰了碰,朝她挤了个眼睛,“没事的。能约到蔓菲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姐姐,等再久我都不介意。” 没有人不喜欢听人夸赞。 尽管丁曲枫对对话嫌弃得快吐了,温蔓菲却笑得乐开了花。 “休休,枫子说,你是为了我小姨的那个酒店找我的?” 呃! 为什么要说得这么直接? 于休休看了丁曲枫一眼,见她不以为意地喝着酒,随即笑开。 “是啊,我做装修的嘛,邱女士那么大的项目,我当然也会注意到嘛。你都不知道,我最近好惨,饭都快吃不起了。” “啊啊啊这么小可怜的吗?”温蔓菲性子单纯,但说话也十分直接,这一点和丁曲枫到是很相似。两人能做朋友,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很想帮你,但是……我在家里没地位,我小姨的事情,我更是做不得主。我刚打听过了,我小姨说,她都预存了意向金啦。” 于休休[]哦了一声,“预存了多少多少钱?” 温蔓菲说:“那家公司好像正在搞什么活动,预存五万抵扣十万装修款,我小姨就预存了五万。听说她,对那个公司还是挺满意的,等装修图和效果图出来,就签合同了,还能拿到折扣呢。” 预存活动,行业公开的兜售秘诀。 小鱼公司也常年都有各种名目繁多的活动,当然不陌生。 “明白了。” 五万块相对于整个项目,是小钱。 只要没有签合同,都有机会。 于休休又笑着和温蔓菲碰了一下。 “你小姨肯定没有听过我们的公司,不过,蔓菲姐,你要是能引荐一下,我保证能让你小姨改变主意。” 温蔓菲一怔,随意笑了起来。 “那可不容易,我跟你讲,我小姨这个人,可固执了。” 她比了个黑脸的动作,摇头,“很不好搞,我不太招惹她。” “蔓菲姐,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打赌是温蔓菲和丁曲枫常干的事儿,当年为了霍仲南,两个人不知道赌了多少次,她是个简单的女孩子,心性儿高,不肯服输,所以,常赌常输,常输常赌。而这个事情,是于休休在第一次见她时,听到她冲霍仲南的喊话里总结出来的。 果然,一听说打赌,温蔓菲眼睛就亮了。 “赌什么?” 于休休浅笑:“赌我能不能搞掂你小姨啊?” ------题外话------ 于休休:小姐姐们,我又要作妖了,你们期不期待啊? PS:错字先传再改~~ 么么哒! 第264章 这样我就可以穿裙子了 第二天,出了点太阳,但天气还是很冷。 于休休最近作息规律,吃过早饭直接驱车去了城市春天。 今天是城市春天的验收日子,她和丁曲枫昨天约好的。 她独自开车进去,小区很安静,绿化好,还能听到清晨的鸟鸣声。 看着新装好的房子那规整的园林和设计,于休休十分欣慰。 尽管中途波折不断,好歹是完工了。 吴桐停在门口,看到于休休就走了过来,“于总。” 于休休对这个从凯利“撬”来的经理向来客气,点点头,冲他莞尔。 “曲枫姐来了吗?” 吴桐嗯了一声,目光微闪。 “丁总也来了。” 丁跃进?于休休很久不见他了。 自打房子交由丁曲枫处理,他就不再过问装修的事情。不知道是因为毕红叶,还是因为霍仲南,他似乎并不愿意和于休休打照面。 于休休也乐得如此——她怕见了,忍不住损他。 二人沉默进门,园子里满是清新的气息,昨晚下了小雨,地面湿润,树叶上还有未干的雨水,被阳光一照,晶亮晶亮的,十分喜人。 丁曲枫就站在园子的林间,人影俏丽。 “曲枫姐——” 于休休话没说完,丁曲枫就回过头,剜她一眼。 两个人极熟。一个眼神,足够让于休休看清她的不满。 于休休噤声。 昨天才让人家帮忙,今天是绝对不能触人霉头的。 她放轻脚步走近,小声问:“怎么啦?” 丁曲枫没有回答,目光凉凉地望着前面的别墅庭院。 于休休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丁跃进,还有一个挽住他胳膊的女孩儿。 那女孩儿的年龄明显比丁曲枫要小,看上去就和于休休差不多大。打扮时尚,典型的网红配置,大眼,高鼻,嘟嘟唇,胸大,腿长,微卷的头发……处处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要不是她高高隆起的小腹,看上去有了明显的孕态,根本就是一个少女模样。 “大叔,我想住那间。”她指着二楼有大露台的房间,“我要在那里放一个秋千架,坐在上面看书,画画。那里摆画架,简直不要太棒了。” 喔,画画? 于休休听得心里一蜇。 看来丁跃进的审美从来没有变过。 喜欢会画画的灵魂和年轻新鲜的肉体。 丁跃进这时已经看到了丁曲枫和于休休,转头看一眼,安抚地拍了拍小女友的手。 “这里不合适你。” 小女友当然也看到来了人,但她并没有示弱的意思,甚至隐隐有一种争宠的占有欲,挽住丁跃进胳膊的手,比刚才更紧。 “不嘛,我就喜欢这里。” “有更好的。” “这不是你的房子吗?我不能住?” 看得出来,是个年轻好胜的性格,也是一个可以仗着年轻,在老男人面前肆意妄为的好时光。她们的任性,刚好是丁跃进这样的老男人,仍然活着的存在感,滋润和回望青春的激情。 不过,这次丁跃进并没有理她。 他迎上来,目光掠过丁曲枫,看向于休休。 “休休来了?”他的表情很和善,与于休休第一次见到他,并无不同,可能最近心宽愉悦,他甚至比那时还胖了一些,身体发了福,笑起来,脸上的肉和皱纹层层叠叠。 “房子装得不错!和效果图简直一模一样。辛苦你了,回头叔给你大红包。” 大概是这个“叔”字,让小女友不高兴了。 她瞥了于休休一眼,“大叔,她就是给你装房子的?” 这个说法不是很礼貌,哪怕是丁跃进也不敢这么说于休休,毕竟他的头上,还有一尊姓霍的大佛。他微微沉下脸,不高兴地看了小女友一眼,正待解释,于休休就笑眯眯地点了头。 “没错。我就是装房子的。”于休休看着他的小女友,“美女,你要是有新房子要装修,也可以找我哦。看在丁总的面上,我给你全公司最低折扣。” 任何时候都不忘做生意? 丁曲枫瞥她一眼,眼神不太好。 而小女友的眼神儿也不太好。 她幽幽看了丁跃进一眼,“好的呀。我要是有房子了,就找你装。” 丁曲枫嘴唇往下一撇,鄙视地望向别处。 丁跃进目光扫了扫女儿,尴尬地转移话题。 “走吧走吧,我们进去看看房子。别让休休久等。” 于休休:“我不着急的,丁总,紧着你们方便就行。” “方便,我怎么都方便。” 丁跃进还在说话,丁曲枫沉下脸,迈着步子就走了进去,压根儿不给他和他的小女友面子。 小女友嘟着嘴,不满地扯了扯丁跃进,委屈地垂下眼睫,不知是撒娇还是告状。 丁跃进满脸尴尬,但没有多说,只是招呼于休休和吴桐进去。 这个房子于休休来了无数次。 可能,她比丁跃进和丁曲枫都要熟悉房屋结构。 丁曲枫要问的要说的,早就和于休休说过,全程基本无话,丁跃进也想早点解决事情,并不会过多刁难和询问。 只有他的小女友,像个话痨。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突显存在感,她问题不断,时不时还会冒出一句两句弱智的言论,这让于休休烦不胜烦,索性让吴经理给了她一份房屋的整体结构图,让她自个儿慢慢去琢磨,堵住她的嘴。 “大叔,我太喜欢这个房子了。” 结构图没有堵住小女友的嘴,反倒让她来了兴趣。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搬进来住?” 丁跃进皱着眉头,看他的表情,像是快要愁死了。 小女友摸着肚皮,兴致勃勃地说:“我好希望小宝宝出生的时候,就能住上新房子呢。” 丁曲枫冷哼,唇角挑出一个冷笑,别开脸去,不看她。 于休休莞尔,“这个怕是不行。新装修的房子,还是多晾一段时间比较好。尤其是孕妇和婴幼儿,最好不要住新房子。” 小女友一听,愣了,“你们的装修材料合格吗?不是用的环保材料。” 于休休:“当然全是好材料。” “那怎么不能住?你没看过广告吗?不是说环保材料三天就能入住?只要甲醛不超标,不就行了?” “广告还说,黄金25元一克。你要吗?”于休休瞥一眼她的肚子,“如果您和您的孩子无所谓,我当然也可以这么告诉你。” 小女友被她说得有点不高兴,又被丁曲枫的嘲弄给刺到了,当即拿于休休开刀。 “你这什么态度啊,我就问一问,你就拿话呛我?” 好一副女主人派头。 于休休微微一笑,正想说话,丁曲枫就炸了。 “够了!别再秀你的智商下线了好吗?”她冷着脸看丁跃进,“你要是没什么意见,就签字吧,合同履行完,把尾款给人家付了。” 于休休感动啊! 没有想到,最后帮她的人是丁曲枫。 她也受够了,不想再拖下去,赶紧让吴经理拿出验收单子。 “丁总你看看,要是这些都没有问题,麻烦您在上面签字确认。” 丁跃进低叹一声,接过单子,二话没说,就在吴桐的指引下,在指定位置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好了。钱我会尽快打到账上。” “谢谢丁总。”于休休长舒一口气,“房子后续有什么问题,您可以随时联系我或者吴经理,我们会尽快为你们解决。” “辛苦了。” 丁跃进没再说完,回头看一眼撇着嘴巴要哭不哭的小女友。 “走了。” 小女友很委屈,但是小女友不敢说话。 也许是为了营造委曲求全的自己,走出门前,她又回头看一眼丁曲枫。 “对不起,小枫,我让你难过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是真心想要融入这个家庭。可能是方式不对,让你误会……” 丁跃进:“走不走?” 小女友的话戛然而止。 他们走了。 丁曲枫抱着双臂站在窗口,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的红叶。 这是毕红叶的要求。在后院里,种有一大片枫树,火红的叶子簇拥在一起,像一堆堆燃烧的火焰,冷风一吹,有些叶片落下来,纷纷扬扬,像起舞的红蝴蝶,美丽,妖娆,又有一种凄凉的味道。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叫曲枫了吗?” 丁曲枫——毕红叶。 一个妈妈,一个女儿。 于休休的鼻子突然有点泛酸。 丁曲枫笑着说:“我就是妈妈的小枫树。妈妈是我最美丽的红叶。” 于休休侧头望她一眼,“很美。” “我没有能力保护好妈妈。以及,妈妈留下的房子。”丁曲枫沉默了许久,看着那一片红叶,“希望那个女人,生个男孩儿吧。这样,我就可以穿裙子了。” 于休休没说话。 只是突然觉得这个房子,漂亮的外壳下,处处寒凉。 ------题外话------ 城市之春完工。 毕红叶的故事告一段落,不完美,别遗憾。 世界本是如此,有好,有坏,我们的休休和大魔王,会幸福的… 唏嘘! 第265章 于休休就是有办法的人 于休休时间很赶,去了一趟公司,马上去赶下一场。 她和温蔓菲打了赌,去找她的小姨邱然。不过,这不是一次严格意义的“找”,因为于休休不想表现得太刻意,让邱然产生防备心。 温蔓菲告诉她,邱然每天下午三点半左右,会在她家附近的一个健身房健身。 于是,她早早地赶了过去。 温蔓菲、丁曲枫都在,还有一个霍戈。 于休休看到这三人在一块,愣了下,“又不是来打仗,用得着这么多人吗?” 霍戈似笑非笑:“谁知道打不打仗呢?” 该死!于休休怒目剜他,“你是来抢我生意的?” 霍戈嗤一声,“我早就被淘汰了。要不然,能便宜了你?小休休,我还真不知道,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么善良的人?” 于休休:“……” 原来邱然准备装酒店的时候,就找了几家大公司做选择。其中就包括凯利国际,但是在竞争的过程中,凯利输给了巧家。 怪不得霍戈手上会有邱然的资料。 亏得这货装腔作势,好像到手很不容易似的。 于休休鄙视地剜他一眼,“啧,百晓生。原来如此。” 霍戈嘿嘿一声:“得了便宜还卖乖,过分了啊!” 于休休微笑:“我谢谢您。” 霍戈:“一会记得买单。” “……” 几个年轻小姐姐的到来,惊动了健身房的经理,他带着两个英俊的小哥哥,一起说服他们办卡。 “我们自己练,自己练会儿。公司离这儿远,暂时就不办卡了。” 于休休当然不肯当这个冤大头,正在那儿和人家绕弯子,邱然就进来了。 “蔓菲!”她先看到温蔓菲,目光有些严厉,“你在这儿做什么?” 温蔓菲做了“叛徒”,不敢表现出来,吐个舌头,弱弱地说:“我和朋友来玩。” “玩?”邱然看一眼于休休几个,眉头微蹙,点点头,就往里走。 她是老客人,有私人教练,有专人接待。 于休休在小哥哥幽怨的目光中,一起跟了进去。 里面器材种类很多,大部分她都不会用。 霍戈热情地走近,“我帮你?” “不用。”于休休的目光瞄着邱然,心不在焉地说:“你看蔓菲小姨的身材,保持得多好。” 她选的距离很合适,这话像是悄悄话,但恰好可以落入专心锻炼的邱然耳朵里。 霍戈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十分配合。 “那是,邱总远近闻名的大美女。” 温蔓菲正在骑动感单车,闻言转过头来,很自豪地大声说:“看不出来吧?我小姨快五十了,两个孩子都上高中了呢。” 邱然的眉头微微一皱,只当没听见。 于休休心里想笑,觉得这个温蔓菲可爱极了。 怪不得她不敢惹她小姨,就这说话的直率劲儿,不挨啐,得亏小姨善良。 不过,总算是找到了话头,于休休见缝插针,像是鼓起勇气一般,走到邱然地旁边,一边锻炼一边说:“邱阿姨,我是蔓菲姐的朋友,我叫于休休。我很喜欢摄影,不知道可不可以,帮你拍一组照片?” 记得当初她找霍仲南搭讪,也是这么说的。 半真半假吧。 喜欢摄影,于休休从来都是认真的。 邱然有些冷漠,但傻白甜外甥女也是外甥女,总不能当面让她的朋友难堪。 “不用了。一把老骨头,拍什么拍。” “天啦!”于休休表情极尽夸张,眼睛瞪得老圆,“邱阿姨你这身材,这相貌,说二十五岁都有人信好吗?不不不,我要是二十五岁,肯定没有你这样的马甲线。简直太棒了有没有?” 邱然笑了笑,喘着气锻炼,没说话。 于休休一头热并不会冷场。 “我要以你为榜样,从今天开始锻炼——” 健身房的小哥看了过来,仿佛把她看成了“一张卡”。 于休休轻咳一声,又把话题绕了回来,利用年纪优势,说尽好话,绕着邱然,夸着邱然,目的就是想为她拍一组照片。 她一开口,温蔓菲赶紧来帮腔。 被一群小姑娘缠上,邱然最后没法拒绝。 “拍吧。” 她僵硬地答应了,但提出条件。 “照片不许外传。” “当然。”于休休比了个“OK”的手势,“我不做商业用途,只是自己欣赏,因为真的好难找好难找邱阿姨这么美的model啦。我会把你拍得美美的,然后每一张都发给你过目。放心吧,你一定会对自己的美貌吃惊的。” 拍照,于休休是认真的。 邱然长期锻炼,[]身材确实过得去。 在她锻炼的过程中,于休休取了很多镜头,拍了很多照片。 “邱阿姨,你看看怎么样?” 把单反凑到邱然面前,她如愿看到邱然惊讶的表情。 “很好。”她点点头,态度和刚才已有不同。 没有女人不爱美,不爱镜头里美好的自己。于休休没有吹牛,她确实把邱然拍得极美,比专业的摄师,有过之而无不及,对得起于大壮花在她身上那些“吃喝玩乐”的银子。 “原图已经这么美了,修过不知道要惊艳多少人。” 于休休理所当然的把微信二微码递上去,“邱阿姨,留个联系方式,等我把图修好,发给你。” 邱然没有犹豫,笑着看她一眼。 “你们这些年轻女孩子,就是爱闹。” 这带着笑的责怪,已经是认同了。 霍戈手插在裤兜里,远远地看着于休休,目光里也不知不觉浮上了笑意。 这个于休休,到是很有点惊喜给他。 …… 在健身房,于休休绝口不提房子装修的事情,这是给温蔓菲的承诺,也是她自己的想法。 速欲则不达,邱然是聪慧睿智的成熟女性,就她这个年纪,但凡有点什么小心思,就很难逃过她的眼睛,所以,真诚一点,干净一点去接触,才最好的办法。 当然,取得好感只是第一叔。 为了表示感谢,晚餐于休休请客。 霍戈、丁曲枫、温蔓菲都在,于休休还特地叫了谢米乐和韩惠,结果只来了谢米乐一人。 “惠惠说,她有点不舒服,要早点回家。”谢米乐小声和她说了一句。 于休休想着韩惠的样子,嗯一声,没有多说。 年轻人凑在一起,有说有笑,十分开心,霍戈“万花丛中坐”,长得帅气,几个小姐姐颜值也不差,很是惹来了一些惊艳的目光。 只是谁也没想到,好端端的聚会,会碰上许沁。 这餐厅是温蔓菲选的,是她们这伙小姐妹常聚的地方。 许沁和另一个女孩儿在一起,看到自己的朋友居然和于休休在一起,脸色一变,整个人都僵硬了。 “怪不得不回我的信息,原来在这儿啊?” 她语气带笑,有些尖锐,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肩膀。 这是气得太狠了,一副被朋友背叛的样子。 温蔓菲有点尴尬,看了一眼于休休,又对许沁说。 “许沁,一起啊?” “不必了。”许沁极力想要掩藏情绪,无端这种难堪太尖利,让她激动到声音都走调的程度:“我又不是吃不起饭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坐一起吃?” 说着,她带着人转身就走。 温蔓菲有点难过,站起来叫了一声,要去劝。 丁曲枫懒洋洋的哼声,“别叫了。” “可是——”温蔓菲眼圈红了,“她肯定气极了,咱们这样,不太好。” 丁曲枫端起酒杯,双眼迷离又深邃,“你还看不出来吗?她跟我们,已经不是一路人了。不是一路人,怎么走得到一起?” 不是一路人? 温蔓菲有点不明白。 是说许伯伯坐牢,许家破产,许沁没了经济来源? 还是指别的什么? 她不懂,无助地看着丁曲枫。 丁曲枫瞪她一眼,“听不懂,就好好当你的傻子。坐下!” 温蔓菲:“……” 餐厅里开着暖气,其乐融融。 餐厅外面的寒风里,许沁蹲在路边上,哭声撕心裂肺。 ~ 于休休累了一整天,回家倒头就睡。 半夜里,于大壮回来了,和苗芮两个在楼下耳语了一会儿,苗芮实在忍不住,上楼打开了她的房门。 “休休,起来,妈有话和你说。” 于休休乏得眼睛都睁不开,像个布娃娃似的由着老妈摇来摇去,头发一颠一颠地荡。 “什么事,说吧。” 她幽幽的声音,头发搭在脸上,穿着粉白的睡衣,像个女鬼。 苗芮拍拍她的背,“是不是你找阿南了?” 阿南?于休休打个呵欠,好不容易从周公手上找回几分清醒的理智,想起那个一天没有联系的狗男人。 “他又干什么坏事了?” 坏事?苗芮愣了愣,噗一声笑开。 “你这破小孩,怎么就不能想点人家的好?” “嗯?”于休休呵欠打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怎么了?” “你爸说,大禹的贷款下来了。银行那边透了个风给他,是阿南打了招呼,愿意做担保,要不然啊,因为你唐叔这锅背着,还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呢。休休啊,阿南是个好孩子,为了你,也是肯花心思了。” 再拖下去,浮城怕都黄了,真要烂尾。 可以说,霍仲南续上次延长付款期限后,又一次救了大禹。 于休休有些意外,愣了愣,“这不是为了他自己么?反正贷款下来,也是落入他的口袋。人家才聪明呢。顺水人情,一箭双雕。母后,你别想太多了。阿欠……我要睡了!晚安。” 咚! 她重重倒下去。 苗芮拍她,“怎么就正常了?你以为那么大的钱,随便一个人就能担保的?” 于休休没有回应,已经见周公去了。 苗芮叹口气,又下楼来,和于大壮合计。 他俩都是不愿意欠人情的人,这一次次的,欠霍仲南这么多,都有点过不去。 “看这样子,是喜欢惨了我们休休,嫁给他也不错。”苗芮说:“不过,他没有父母,没长辈操心,怕也不好意思开口。要不,我主动提吧?” 于大壮没有吭声。 拿着一杯水,翻来覆去地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东西,问你话呢。”苗芮不悦地拍他,“又走神,想什么呢?” 于大壮愣了愣,咧着嘴笑开。 “你可别去犯傻。咱们闺女又不是没人要,这么急做什么?” “哼!就她那个猫嫌狗不爱的德性,我看再拖下去,真成大姑娘了。”苗芮说着,噫了一声,“我说老于,你以前不是挺积极的嘛,这是咋了?” 于大壮嘴皮动了动,不知从何说起。 久久,他沉沉地叹了一声。 “我听老唐说,这孩子最近一直在暗地里调查他父亲当年的事情。我这心里,觉得毛刺刺的,有点怪。” …… 清晨的霞光透过窗户射入眼里,于休休睁了睁眼,又狠狠闭上,无奈地叹息。 “妈!你怎么又来了?” “几点了?”苗芮在她被子上轻轻一拍,“起床啦,小懒猪。” “今天周六。我就不能多睡一会儿?你好烦人啦。”于休休撒娇地将被子蒙在脸上,不到三秒,又腾地坐起来,把被子一丢,迅速抱起她的单反找电脑。 苗芮:…… 看了一眼,她训人。 “一惊一乍。毛病!赶紧下来吃饭。” “好嘞。”于休休说完,打开了电脑,准备帮邱然大佬修图。 那些照片拍得很不错,于休休欣赏着,对自己的技术十分得意。 她托着腮,在朦胧的阳光里,重点先挑了几张出来修—— 一张一张地翻阅着,她手一抖,突然停下,被一张照片烫到了眼睛。 放大,再放大。 她的头慢慢往前倾,盯着邱然袖口处隐隐露出的一团淤青和疤痕出神。 第266章 累了一夜的南言大神 于休休的记忆有点串线。 一会是邱然的脸,一会又变成了韩惠。 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被她串到一起,等回过神来,又忍不住失笑。 ——想多了! 她把那个碍眼的淤青P掉,精修了一张照片先发给邱然,问她:“邱阿姨,你喜欢这个色调和风格吗?” 没等到邱然的回答,她打个呵欠,抱着电脑下楼吃饭。 一边吃,一边挑选照片,专心致志。 苗芮对此大为不满,“吃饭还工作。于休休,你这么上进,对得你生你养你的老娘吗?” 于休休瞥她一眼,“这不是陪着你吗?你说什么说呗,我听得见。要不,你也来看看照片,学习学习!这位阿姨的年龄跟你差不多大,看看人家这身材,这皮肤状态……” “哼!” 在颜值问题上,苗芮从不让步。 “我天生丽质,用不着锻炼。” 于休休抬抬眉,“那就别抱怨腰上的游泳圈了。自己凭本事懒出来的,怎么也要爱下去。” “我当然爱。”苗芮斜斜瞄她,不到两秒就忍不住好奇心,凑过来坐在一起看邱然的照片,“身材是管理得不错,看上去挺精神的,可你要说她这脸,这皮肤能跟我比?于休休,我怀疑你需要看眼科了。” 损还是老娘损! 于休休回头看她一眼,抿着嘴,但笑不语。 吃完饭上楼,她收到邱然的回复:“可以,你看着办。” 看不出她的情绪和态度,不过,只要没反对,于休休就能一个人玩下去。 她用了一天的时间,把邱然的照片全部精修完毕,做成精美的相册,打包发过去。 “邱阿姨,你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可以再修。” 邱然没有说不满意,也没有对照片表达任何看法,而是问她。 “你是装修公司的吧?” 于休休微微一笑:“是的啊,邱阿姨你怎么知道?” “我审问过蔓菲了。” 一句审问,暴露所有。 什么都不用解释了。于休休叹口气,觉得温蔓菲这个猪队友……为她省略了很多循序渐进的步骤。 “邱阿姨,我是做装修的,对你那个项目也很有兴趣。但是,拍照是因为你的魅力,与这个没有关系。然后,你千万别责怪蔓菲姐,你是她小姨,她是认为我们公司有这个实力,更适合你的酒店,这才会推荐我给你的。” 邱然:“你不用绕弯子。蔓菲那个脑子,我了解。” 于休休:“我们公司是没有什么名气,但是你可以看看我们的作品……” 邱然:“我知道你的公司,有人推荐过。但我看了一下,风评不太好。” 呃,有人推荐过,是哪个好心人? 于休休并不觉得“风评不好”有什么可尴尬的。 相反,邱然能坦诚地告诉她这一点,反倒省事。 “邱阿姨,你也是开门做生意的人,有些事情,我不说你也知道,同行是冤家。你的酒店,难免不会遇到同行入住吧?他们住两天,说不准就给一堆差评,评论还写得头头是道,比谁都专业。得,花一点小成本,就把名声公司的搞坏了。哪个行业,都有这样的人。我只是没有幸亏而已。” 邱然发了个微笑的表情,没有下文。 于休休:“我不劝你选择我的公司,我只希望你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邱然:“怎么说?” 于休休:“我不要钱,免费给你出设计图和效果图。您要不喜欢,我一句不辩,更不会纠缠。下次有缘看到您,还帮你拍照。你要是喜欢,你选择了我,我用项上人头担保,给你最优惠的价格,不计成本,做出最完美的装修方案,让你满意为止。” 邱然沉默许久。突然问:“你的目的,是为了抢巧家的客户?” 和聪明人说话,真是毫不费力。 于休休捂了捂脸,又是无奈又是有点想笑。 “不瞒你,我刚才说的那种人,就是指的巧家。”顿了顿,她又说:“邱阿姨,其实,这种情况对您是有利的。你做生意也要控制成本,在同等情况下,如果我的东西又好又便宜,你难道会拒绝?” “你说服我了。但是,我在巧家已经预存了意向金。” “五万。我知道。”于休休说:“这个损失,由我们补给你,没问题吧?” 邱然没有马上答应,思考一会儿,告诉她。 “等我看了你的设计图和效果图,再说,好吗?” “OK!一言为定。” 于休休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伸个懒腰,给自己打气。 “加油于休休!” ~ 这个周末,于家洲几次过来骚扰,想让于休休陪他打游戏,都被于休休推回去了。她关门谢客,除了吃饭,门都不出。不论是于大壮回来,还是苗芮端来水果都不理睬。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查询了大量资料,做了许多功课,在对邱然装修方向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靠着“盲猜”和“自我发挥”,做出了一个以“江湖风”为特点的酒店设计图和VR效果图。 然后,就该用到某人了。 于休休完成图纸,已经凌晨一点。 “师父,呼叫师父!” 南言在线:“说。”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在,夜猫子。亲爱的师父大人,又到了发挥你最擅长的本事,帮我打小怪兽的时候了。” 霍仲南皱皱眉,觉得眼皮在跳。 怪不得那天她会那么说—— 他低哼一声,直接拨打语音电话,然后懒洋洋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和她说话。 “如果不需要我看图纸,你就不会找我,是不是?” 嗯?于休休听着低沉的男声里散发的浓浓不满,嘴角扬了起来。 某人自己跟自己吃醋,好玩不? 有变声器加持,她故意又嗲又软地说话。 “不会呀。人家只是忙,顾不上理你嘛,你不知道,一个女人做生意,养家糊口有多不容易。外面有的是狗男人刁难我,欺负我,无奈的呀。” 狗男人? 霍仲南闭着的眼皮,又是一跳。 “谁欺负你了?” “不就是你?”于休休说完,又脆生生地笑:“你看看你,明明早就答应了做我的顾问。可是,我找你看图纸,还得低声下气地求你,甚至……以色交换。” 以色交换? 霍仲南都给气笑了。 “这么说,委屈你了?” “只要师父肯帮我,这点委屈,不算什么。” 霍仲南勾起一侧唇角,一只手揉着太阳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不委屈委屈你,我白担了这罪名。这样吧,你给我点好处,我今晚帮你弄。” “呃,你要什么好处?” “我有点不痛快。你说些好听的,让我松缓松缓。” “好听的?”于休休可理解不了,“行。师父,徒儿祝您发大财,行大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 “不行吗?还能有什么好听的?”她纳闷:“难道要让我祝你如花美眷娇妾环绕?” 霍仲南脑袋都大了。 他不想再听下去,“行了。把资料发过来。” “我靠!”于休休默认那句话说到了点子上,怒不可遏:“禽兽啊你。如花美眷娇妾环绕,你也不怕肾亏?” “小鱼。”霍仲南声音低沉了些,“你再说废话,我想听的,就不是这个了?嗯?到时候,你别哭。” 于休休心里咯噔一下。 想到狗男人低哑着嗓子提要求的声音,突然意识到什么,双颊烧了起来。 她讪笑着挂了语音,给他发资料。 …… 南言十分守信。 于休休次日起床,他已经把资料发了过来。 留下一句话,“累我一夜。你要补偿我。” 于休休这个时候激动啊,拿到南言大神修正的设计资料,眉开眼笑,要什么不能答应? “师父,徒儿我一定好好补偿你老人家,做牛做马都心甘情愿。哈哈哈,谢了!” 今天是周一,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墨迹,收拾好就去了公司。 万万没有想到,等她坐下来仔细看设计图和效果图时才发现,某人只调换了一处他认为不合理的柜体位置,其他一点没改,一个意见没有提。 这…… 就是累了一夜的成果? ------题外话------ 今天只有一更,不好意思,明天三更,补上今天欠的。 么么哒~爱你们!谢谢支持哒~ 第267章 在她心上的一席之地(一) 于休休有理由怀疑自己被忽悠了,被敷衍了。 她给某人发了一条表示愤怒的消息,从网上找来的十八种语言+方言发泄了怨气,然后坐下来看自己的作品,在自我怀疑的死循环中纠结。 就这样给邱然,能把她从巧家手上抢过来吗? 于休休开始搓头皮,后悔昨天把话说得太满。 对南言大神太过信任,是要吃亏的啊! 混蛋!就这样还想让她做牛做马呢?不把他打成牛马,算她善良。 于休休在办公室坐到中午,没有头绪,索性去大禹找于大壮一起吃午饭。 两个公司在同一个屋檐下,法人分开了,但私底下,大家仍然默认是一家。 今天大禹有大事,波折再三的浮城,又要重新开工了。有时候,于休休怀疑自己的老父亲是被浮城折磨出了斯德哥尔摩,哪怕砸锅卖铁,也非得把这块硬骨头啃下来不可,跟自己过不去了。 整个上午,他都在公司开会。 于大壮是一个从包工头起家的老板,他的公司,会议少之又少。像今天这种一开就三四个小时的会议,更是首见。 于休休上楼的时候,于大壮刚从会议室出来,跟在他身边的是魏骁龙。 看到于休休,魏骁龙神色微异,随即绽放一个她熟悉的笑容。 “休休。” 于休休稍稍停一下脚步,莞尔:“大师兄好。” 说着,她走过去挽住于大壮的胳膊,跟着他一起走进办公室,“爸爸,累到了没有?我刚问过,中午食堂有红烧肉,老实说,是不是你让王伯做的?” 父女俩闲叙家常,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魏骁龙站在边上,看着于休休的背影,心里不免发悚。 “师父。”他站在门口,不好意思地挠了一下头发,“我就不在食堂吃了,还有点事,得先走。然后咱们下午两点,浮城碰头,怎么样?” 于大壮看他一眼,眯起眼,“饭都不吃了?” 魏骁龙的笑容微微艰涩,“不吃了。” “有什么事比吃饭更重要?”于大壮不满地瞪他,“天大的事,不如吃饭重要,吃了再走。” “……” “爸爸!”于休休没有看魏骁龙,而是不满地说他:“大师兄有自己的事情,你怎么能勉强他呢?你这叫强人所难懂不懂?” “哈!”于大壮失笑起来,一边放文件一边回头看她,“小丫头,训起你爹来了?” “你不对,当然要训。”于休休说完,回头朝魏骁龙挥挥手,“大师兄,你去忙吧,别管我爸爸,他就是个固执老头儿。” “哈哈哈哈。”于大壮失笑,看着窘迫的魏骁龙,“你要真有事,就去忙。要是不紧要,就留下来吃饭。刚才会上有些事情没有讲透,咱爷俩可以边吃边聊。” 浮城对于大壮的意义非同小可。 别的人,他信不过。因此,浮城复工,魏骁龙马上捡起了担子。 “行。”魏骁龙不再推拒,“我们下去吃饭吧。” 于休休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只是一笑。 三个人一路下楼,她也只和于大壮说话,和于大壮亲热,再不像以往,在魏骁龙面前像个没长大的小丫头,蹿来蹿去,随性的亲近。 魏骁龙听着他爷俩说话,手指微微攥着,沉默。 在食堂里盛好饭坐下,乘于大壮去洗手,魏骁龙从包里拿出一包花生牛扎,放在桌子上。 “早上来的时候,看到刘婆婆家开门了,知道你喜欢吃这一口,就带了些。” 花生牛扎糖这种比较古老的零食,是于休休幼年馋的时候热切盼望过的,和她喜欢的大白兔奶糖一样,都是那种甜得黏牙的糖,对小时候物质缺乏的她来说,甜味贯穿了成长和思念。 于休休下意识想伸手去拿。可是,理智阻止了她。 “大师兄,不用了。”她微笑着摇了摇头,“我早就不爱吃这个了呀。” 魏骁龙脸色微涩。 于休休不忍心看他失望,指了指自己的牙,“最近牙不好,不爱吃糖。而且,现在有各种各样的零食,我每天换着花样的吃,早就吃瓢了嘴。哈哈哈,不爱了不爱了。” “哦。”魏骁龙没有多说,把糖收回去,又原样放在包里。 “少吃糖是好的。” “是的呀。” 说完,再也无话。 于休休扭身去看于大壮,刚好看到他擦着手过来,松了口气。 “爸爸快点呀,你怎么这么墨迹?就等你了。” 于大壮哈哈大笑,“你们吃,你们吃,等什么等?”坐下来,他拿筷子就说正事:“骁龙啊,你对今天上午的那个提议,有什么看法?” 魏骁龙慢慢地数着米在吃饭,宛若未闻。 于大壮愣了愣:“大龙?这是怎么了?” 魏骁龙一怔,尴尬地抬头,“师父,你说什么?” “……” “不好意思,走神了。” 他集中精力,和于大壮说浮城。 于休休默默吃饭,不再像往常那样,时不时插句嘴,表示自己的存在感。 她一言不发。 在这个天气阴冷的午后,食堂里也有点冷,员工们吃饭很快,人慢慢地少了。 于休休吃完,伸个懒腰,告别于大壮,拖着脚步往自己的办公室走。 她走得慢,心里沉重。 这么对待大师兄,她并不开心,但是每个人应该有自己的人生方向,她不能拖累了大师兄。以前她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是金巧巧的话,让她警醒和思考—— 也许,她以为的兄妹情,本身就是一种自私的捆绑。 魏骁龙站在楼道边的绿植旁,看着于休休垂头丧气的走过来。 他没有说话,直到她走近。 “是金巧巧说什么了吗?” 于休休惊了一下,抬头看到他,脸色很快恢复平静,笑眯眯地说。 “没有啊,巧巧姐没有跟我说什么。” “对不起。”魏骁龙笑了笑,“我拿你当挡箭牌了。” 挡箭牌? 于休休眨了下眼睛,似懂非懂的看着他。 魏骁龙面色平静,语气轻松,“我只把金巧巧当普通朋友,从来没有考虑过和她有更近一步的关系。但是,我这个人不会说话,更不懂得拒绝女孩子的热情——” 他直视于休休,“我被逼得没有办法了。只能把你搬出来挡刀。我说我喜欢的人是你,因为你足够优秀,我希望她知难而退,却没有想过,这会不会给你带来影响。” “大师兄?”于休休心里微恻,不知道能说什么。 “嗐。小丫头,是不是又跟自己别扭上了?”魏骁龙像往常那样,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用一种亲昵的语气笑着说。 “你说过的,把我当你的亲哥哥,所以,我没有跟你商量,就自作主张,说了这样的话。是我太自私了,休休,原谅大师兄,好吗?” 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借口, 这样的解释对他俩来说,都是完美的台阶。 于休休笑着看他,表情慧黠可爱,“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大师兄。放心吧,我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魏骁龙松口气,“那就好。” 于休休朝他眨个眼,指了指办公室,“我去做事了?你也去忙吧,自家兄弟,别客气。” 魏骁龙又摸出那包糖:“这个,你拿去,看你们设计部,有没有人喜欢吃。” 于休休爽快地接过来,“好嘞,替我们设计部的妹子们谢谢大师兄。哈哈,走嘞。” 她拿着糖走得很快,不过转瞬,就消失在魏骁龙的眼前。 人不在了,空气里的气息仍在。 魏骁龙手插在兜里,在原地站了许久。 楼道的窗户没有关严,冷风从缝隙溜进来,刮在脸上,刀子般的凉。 他原以为,他在她心上会永远有一席之地。是哥哥,也是不可取代的人。 可他,终是过客。 …… 于休休以为南言挨了她十八种语言的骂,会有所悔恨,没有想到,这厮一句话都没有回,消息在网络里,无影无踪。 来的人是霍仲南。 不待于休休下班,就亲自到了公司。 从小鱼的接待大厅到于休休的办公室,某人如入无人之境,对众人投来的注视,只当未见,径直推开了于休休的门。 “唏!” 一干人等抽气不止。 不到三秒,整个小鱼公司就炸锅了。 这个高大挺拔帅气逼人的男人,是谁? 不知道的人,四处打听。知道的人,得意的挤眉弄眼。 办公桌前绞尽脑汁的于休休,对他的到来,猝不及防,吓得如同见鬼。 “你怎么进来的?” 霍仲南拉椅子坐下,双手十指一扣,“陪钟霖来的。” 于休休:??? 第268章 为所欲为(二) 陪钟霖? 要不是于休休亲耳听到从霍仲南的嘴里说出来,她根本就不会相信,这人脸皮已经混得这么厚了。 她偷偷瞥他。 霍仲南表情不变,冷漠的面孔英俊淡然,不说来意,就好像他坐在她的办公室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样。 有那么一刹那,于休休怀疑——是不是她走错了? “霍仲南。” 她在他面前一晃,歪着头。 “你来这里,没什么事?” “有。”霍仲南眉梢微抬,淡淡说:“顺便看你。” 如果没有“顺便”,这是一个甜宠文。因为“顺便”,就是虐心文了。 于休休抿着嘴看向那张她不太舍得动手的脸,拉着脸坐下来,继续看她的图纸。 无视他,当他不存在。 “在干什么?”他突然开口。 于休休懒洋洋的,“还能干什么?做设计图。” “哦……”霍仲南拖长的嗓子有那么几分疏淡和无所谓,视线也是如此,慢慢悠悠地扫向于休休的脸,又慢腾腾起来自己倒水,然后,散步一般走到她的背后。 双手前撑,低头看她的电脑,“顺便”就她圈在怀里。 “我看看设计的什么?” 哼!一本正经的装傻,真有他的! 于休休飞他一眼,侧过身子,视线落在他刚毅的下巴。 “提提意见。” “唔”一声,霍仲南不以为意地掠过她的设计图,只看了一眼,“挺好。” 又这样?什么意见都不提。敷衍。 于休休气得很,“那你走开。” 她推他,不许他在自己跟前碍眼。 霍仲南嘴角扯了扯,不冷不热地说:“我劝你别忙活了。” “要你管!” “忙也是白忙!” 这话太招人恨了。 于休休怒目着他,“你什么意思?” “邱然不会签给你。” 设计图上有命名,他能看到不奇怪。认真说,他认识邱然也不奇怪。毕竟霍戈说了,邱然是远近闻名的大美女,又是温蔓菲的小姨。温蔓菲和霍仲南是同学,那么,他们同处一个阶层,说不定也是同一个圈子的人。 于休休抬了抬眉,“原来你是看不起我的设计?” 怪不得不帮她修改,意见也不提,原来人家压根儿没看上。 于休休心里不爽,表情就落在脸上。 霍仲南似笑非笑,刮一下她的脸,“我说过,你设计很好。” “那问题出在哪儿?” “是她的问题。” 于休休一副不解,“那你给点意见呗,要怎样,她才会签给我?” 霍仲南斜她一眼,绕开,坐回原来的位置,冷冷说:“帮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 于休休好想把这个狗男人叉出去! 用猪八戒的那把九齿钉钯! “呵呵!你以为没有你,我就不行吗?”于休休剜他一眼,“你等着。” 一天一夜的成果就在这里,今儿又花这么多时间修正,于休休对这个设计方案还是满意的。她唯独缺少的,是自信。 现在被霍仲南一激,她不信邪,反而信心十足。 这么好的设计,那么优惠的价格,邱然要是不上钩,她肯定是眼瞎了。 于休休趁着这股子热乎劲儿,把方案给邱然发了过去。 “邱阿姨,您看看,要是有什么不满意,咱们可以沟通。或者,你有什么想法,也都可以告诉我,我肯定能做到你满意为止。” 发完,她有点忐忑。 深呼吸一口气,不高兴地看霍仲南。 霍仲南漫不经心地勾唇,自顾自地喝水,只当没有看到她的脸色。 叮! 消息来了。 邱然这么快回复,于休休有点意外。 她激动地滑开屏幕,看消息。 “辛苦了,休休。相比而言,我还是更喜欢巧家的设计。咱们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下次有机会——这话曾经被评为成年人十大谎言之一。 下次有机会,就代表没有机会。 于休休鼻子一酸,有种全部努力付诸东流的沮丧。 如果邱然认真看一看,比较一下再给她答案,她不会这么难受。 可是,邱然几乎秒回信息,哪有翻看她的方案? 事实上,人家根本就没有准备签给她。从一开始没有,哪怕嘴里答应,让她做设计图,也只是为了顾及情面,给她一个台阶而已。 这是生意人的忽悠,只是于休休当了真。 于休休看明白了这一点,难受了不到一分钟,又原地复活了。 “哥,阿南哥,不,你就是我亲哥!”她像是突然发出了新大陆一般,变了一张笑脸,嘴乖得自己都受不了。 “你帮帮我,好不好?你肯定有办法。对不对?” 没有办法,他就不会过来。他不是那种闲得无聊的人。 于休休又是哄又是蹭。霍仲南瞥她一眼,大概是傲娇病犯了。 “好处?” 他这样子,可帅,也可恨。 于休休暗自咬牙,从桌子这边走到那边,抱着一种视死如归的精神,缓缓跨坐在他的膝盖上,一只手圈住他的脖子,一只手搭上他的领口。 “事成之后,我让你为、所、欲、为。” 霍仲南淡淡看她。 沉默。 沉默是什么意思? “不喜欢?行。那就我对你为所欲为吧。”于休休突然用力,一把扯过他,贴上去就啃,那龇牙裂嘴的样子,让霍仲南脖子一凉,脊背凉气森森。 在于休休温软的嘴唇靠近他喉结的瞬间,他颤栗般僵硬着,有一种喉管会被她破开的错觉。 “立字据。” “什么?”于休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立字据。” “……”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于休休仍然骑在他的膝盖上。 明明是风流香艳又如胶似漆的画面,却莫名有一种商人谈判的感觉。 好半晌,于休休咬牙:“行啊!我给你立字据。混蛋!” 拿过纸笔,她刷刷写上“等事成后,本人甘愿让霍仲南为所欲为”一行大字,签上名,丢到他面前。 “拿着,禽兽!” 霍仲南看一眼,眼神微深,慎重地将纸条收好,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跟我走。” “???”于休休不明所以,“等等,我的包,我的手机。” ~ 两个人从办公室出来,钟霖还在和谢米乐说话。 看到他要走,钟霖跟上来几步,“霍先生。这就走了?” 霍仲南没有看他,“你忙。” 钟霖:“我不忙。” 霍仲南:“你忙!” 语气词不一样了,钟霖赶紧停下脚步。 “……好吧,我忙。” 他就这样被老板无情地抛下,什么情况都搞不清楚。 “米乐,今天晚上,只有你能收留我了。” 好好一句话,因为“今天晚上”,莫名变得有点暧昧。而对谢米乐来说,这是一种不合时宜的暧昧。自从上次柴火鸡一别,这么久了,他俩还是第一次见面。而且,明显他今天是陪霍仲南来的,不是找她。 是男女朋友,又少了点什么。 放手,又有点不甘。 继续还是拒绝?是个问题。 …… “咱们去哪里啊?” 于休休几乎是被他拖着走出来的。 霍仲南看她一眼,没有回答,眼睛里写满了“闭嘴”。 行吧,有求于人。现在他是大爷。于休休憋住那一口气,脚步噔噔地跟上,霍仲南突然一顿,放缓了脚步,掌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扣了扣。 “这才乖。” “……” 这样的表扬,让于休休想吐血。 她堂堂一个公司老板,在员工面前也是要脸的好么? 现在被狗男人像圈小狗似的圈在怀里,占有欲十足的样子,搞得好像他才是小鱼的老板! 四面八方都有人,于休休很想踹他。可是,又不得不笑意盈盈,露出一抹满意的表情,冲那些好奇或询问的目光,频频点头。 “你们忙,继续做事,忙你们的啊。” 忙你们的,别管我,也别看我。 她的潜台词都快喊到脸上了,员工们还在看老板的笑话。 “天啦!这个哥哥好帅!我新来的,求科普!” “还是别问了吧。我怕吓着你。” “不怕,我有金钟罩。” “……关键词提示,盛天,CEO。” “嘤嘤嘤,老板这么好命,马上就要投入大BOSS的怀里吃香喝辣了。此处需要大红包才能安慰小虾米们受到惊吓的小心肝!” “楼上,大红包+1。” “大红包+10086,@老板,您别忘了发红包呀!” 公司群里欢天喜地,找老板要红包,却不知道他们的老板,只想给他们一人一脚踹出地球。 ——连带罪魁祸首霍仲南一起。 第269章 警方不让说的,我不能说 夜幕渐沉,申城的空气潮湿,风微凉,似乎要下雨了。 于休休坐在霍仲南的车上,拐过城市的大街小巷,七转八弯,最后停在了一个酒吧。 将黑未夜,灯光微暖,这个时间点,有着这个城市最为迷离的景色,但对酒吧这样的场所,还未到可以尽性娱玩的时候。 霍仲南牵着她的手走进去。 于休休猛地抓紧他。 “为什么来这儿?” 霍仲南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唇角微撩,“你没来过?” 于休休耳侧微烫。 一个成年女性没有去过酒吧,并不丢人吧? 她少年时也曾叛逆过,但她的叛逆只是招猫逗狗干些让人哭笑皆非的事,而不是纵情声色或者别的越界行为。 “要你管!”于休休挺起了胸膛,装着无所谓的样子。 可惜,被人一眼看穿。 霍仲南脸上保持着疏淡的笑意,走到酒吧角落的卡座,脸色才敛住,沉了下来。 两男一女坐在里面,其中两个于休休认识。 一个是京都来的权少腾,一个是她见过的刑警缪延,一个大概是缪延的女同事,或者女朋友,和他坐在一起。 霍仲南和于休休的出现,这缪延有些意外。 “于休休?” 他看了权少腾一眼,看他眉目带笑,嘴微微张了张,又咽了回去。 “缪警官,你也在?”于休休显得十分亲热。 毕竟她最熟的人,就是他了。 缪延点点头,往里面挪了挪位置,“坐。” 霍仲南一言不发地坐过去,冲三人点点头,问权少腾:“我没来迟吧?” 权少腾嘁一声,“你小子,挺会搅浑水的啊?我同意了吗?” 霍仲南:“我乐意为二位警官效劳。” 缪延:…… 他有点理不清状况,权少腾下意识摸了下耳钉,低声说:“来了。” “来了?”缪延重复,看到他点头,朝旁边的女子递了个眼色,“准备!” “嗯。”女孩子起身离开了。 等她拿着托盘再次出现的时候,走在光线里,于休休才发现她身上穿的是酒吧服务生的制服。 果然是个女警么?好酷! 于休休突然兴奋起来,眼睛四处乱瞄。 权少腾瞄她一眼,对霍仲南说:“管住你的小女朋友,不然,不带你玩了。” “过河拆桥?”霍仲南冷冷哼声,“别忘了,是谁给你提供的线索。” “啧!谁拆谁的桥?搞清楚……”权少腾话没说完,突然沉声,“来了!” 于休休下意识望向门口的方向,没料到,脑袋还没有偏过去,后脑勺就被一只大手掌住,二话不说扳回去,埋在他的怀里,并当着权少腾,低头吻上去。 “……” 她浑身僵硬,血液逆蹿。 这是干什么啊?害怕有人看见她? 于休休的热血燃起,他却没有继续,嘴唇停在她的耳边。 “不想我把你丢出去,就老实点。” 这个人突然变得好凶! 于休休气得很,又不敢违抗,怕坏了人家的事情。 她老实的抱住他,耳边一阵嘈杂声过去,很快又归于平静,只剩音乐。于休休一头雾水,又只能乖乖就范,由着某人抱着、搂着、状若亲热的样子。 “嘶!”权少腾一声叹息,“欺负单身狗啊!” 他一说话,霍仲南的胳膊就松了。 于休休的脖子和脸,终于得到了自由。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四处张望,想看个究竟。 这个时候,酒吧大厅里除了他们,只有刚才那一桌两个客人。 就连那个女服务生,都不见了。 于休休不解地看霍仲南。 他面无表情,捏捏她的手,示意她稍安毋躁。 不一会儿,女服务生再次出现。 她放了一瓶酒和几个杯子在桌子上,朝缪延点了点头。 “进去了。” 缪延:“几个人。” “一男一女。”女服务生说:“江南春。” 江南春是酒吧二楼的一个包厢名字,坐在里面,可以看到夜景。 相比与KTV的包厢,酒吧的“酒文化”更为浓郁,主打是喝酒。 江南春一次性叫了许多酒。 包厢里流光溢彩,微弱的光线反射在酒瓶上,幽蓝幽蓝,有些诡谲感。 杯盏交错间,两个人很少说话,直到那女子软倒在沙发上,如缺水的鱼儿一般喘气,没了力气。 “喜欢吗?”一个年轻男人坐在她的身边,又倒上一杯酒,慢慢品着,笑着看她,“这家的酒,就是够劲儿。价格呢,贵吧?” 女子无力地抬了抬眼,在昏暗的灯光里捕捉到男人的脸,好像在辨别一般眯起眼。 “你喜欢……就好。不贵。” “嗤!只有我喜欢哪里成?”男人突然俯低头,嘴对嘴灌她一口酒,看她咳得呛起来,又兴味十足地掐了掐她的脸,“这种事,需要双方都愉快。” 女子还在剧烈的咳嗽,一句话都不说。 男人瞧她片刻,似乎失去了聊兴,提了提裤腿,走过去将包厢的门反拴住,往里面拉了拉,确实拉不开了,又回来从漆黑的沙发边上,捞起一个箱子。 箱子打开,他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放在沙发上,然后将一个DV机拎出来,架好位置,眼里闪着幽幽的邪光。 “可以开始了。” 女子半醉半醒,似乎不太适合那光线,看着他,好半晌没动。 “你今天情绪不高?”男人抬起她的胳膊,将她的外套扒下来,用准备好的绳子,饶有兴趣地花式捆绑,“看来得我帮你,找找感觉。” 女子无力地耷拉着手,任由他的摆布。 “刚才就让你少喝。”男人叹气,“喝一点,调的是情。喝多了,败的是兴。” “呃!”女子打了个酒嗝,大概是绳子勒得不舒服,她尝试着挣扎一下,“我不喜欢这样……你松开我。松开。” “不喜欢?现在说不喜欢了?”男人笑了一声,“迟了。” “……你放开我!”她凶起来的样子,是真凶。 男人又是一怔,随即掐住她的脸颊,往左右两边狠狠扯着。 “你喜欢的,只有我才能给你要的快乐,只有我。” “不,你什么都给不了我,你根本不知道我要什么,我够了!我受够了!” 女子突然失声大叫,剧烈地挣扎起来,像是对他粗鲁的对待十分不满。 男子笑了两声,“到也好。这么,也够味。”话没说完,他拿起一个口塞,将她的叫嚷堵住。 她再不能出声了,可怜无助的瞪圆了眼,无助地看着面前的人,呜咽一般发出奇怪的声音,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包间的灯,昏暗得看不清脸。 两个人儿影影绰绰。 女子的声音,像哭泣,又如叹息。 “乖乖的,很快就好。”男人冷笑着卡住她的脖子,兴奋地看着她胀红的脸,“在一起这么久了,你知道我的本事,我会让你快乐。只有我能给你的快乐。你看着外面,放心,外面的人看不到你。他们不会知道,你将被我摆出什么形状,看不到你正在接受什么样的惩罚。你好好体会,你的主人我,带给你的欲,仙……” 砰! 门在这时被人从外面强行撞开。 “不要动,警察执法!” 几个警察冲进来,逮了个现行。 男人慌乱片刻,在被警察反剪双手拖下沙发时,激动的大吼。 “警察怎么了?警察就可以管别人家的闲事?这是我女朋友,我们两口子爱怎么玩,碍着你们事儿了?” “呵!”缪延冷笑,“嘴硬。到刑侦队再说吧你。” “到哪里你们也得讲道理。我来酒吧,是花钱玩的,我和我女朋友做什么,那是我们的情趣,管得着吗你?” 缪延一把扯过他扭动的胳膊。 “老实点,走你!” 男人一路走一路骂,女子很是沉默。 她可能是喝多了,身子软绵绵地搭在女服务员(女警)的身上,步子艰难,两只脚像拖在地上的扫帚,缓慢又无力,直到经过大厅,看到于休休那张满是惊诧的脸—— 像是突然清醒,她身子僵硬一下,慌乱地低下头,想借由女警挡住自己。 可惜,于休休已经看到她了。 她今晚穿着十分另类。艳丽,妖冶,性感,野性,大红唇,波浪发,凌乱不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狼狈和美,而她的手腕上,淤痕比在于休休的镜头里,更为清晰和密集。 这样的她,和那天在健身房相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让人无法联想到是同一个人。 然而,她确确实实是邱然。 …… 于休休被震撼到。 她呆呆地看着,目光随着邱然移动,赶到她离开酒吧,消失在闪烁的警灯里。 “走了。”霍仲南牵着她的手,看看腕表,“或者说,你想留下来,喝一杯?” 于休休懵然地抬头,“怎么回事?” 霍仲南冷冷抿唇,“警方不让说的,我不能说。” “那你为什么……” 于休休欲言又止。 霍仲南就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明天你再找邱然,她会同意你的设计方案。” 就因为她看到她了吗? 看到了她,不为人知的一面? …… ------题外话------ 于休休:小姐姐们,为什么都不留言呀,你们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哭唧唧,好伤心,好难受,心都碎了……要恶揍狗男人一百遍才会好的那种! 第270章 天生就在被P倾向吗(一) 酒吧事件的直接后果是于休休又做了一夜噩梦。 第二天,起床发现枕头都湿了,哭的。 梦里情节有些记不清,她摸着枕头,觉得莫名其妙。 十二月初了,申城天气有些冷。 她一路想着心事到公司,发现肖乐、谢米乐和两个妹子一边吃早餐一边在凑堆聊天。肖乐的表情尤其夸张,好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似的。 “几点了?还在吃饭?”于休休把包和外套放到自己办公室,又走出来,“怎么了?” “老板,你严肃起来的样子……好显苍老哦。”肖乐和她相处久了,已经不怕她了,偶尔还会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来,笑一个,喂你一个生煎包子。” “我吃过了。” 于休休拒绝,偏开头,搓了搓自己的脸,又剜她一眼,“我真的显老了?” 难道是最近经历的事情多了?或者是和某个“苍老的狗男人”相处太多,心态开始往老龄化方向发展? 于休休看到肖乐点头,深吸气,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们在聊什么,说出来我开心开心?” “哎哟,开心啥啊,我们在说那些变、态。” 肖乐嘴巴在吃,又在说,含含糊糊地又努嘴看谢米乐。 “米乐姐,你来说。” 谢米乐今天气色不太好,于休休猜测她昨晚和钟霖可能相处不太愉快,但是这里人多,她不好相问,只是眨了个眼。 “来吧,我的首席八卦官。请开始你的表演。” “自己看。”谢米乐手机放在桌子上,“大开眼界了。” “喔!” 于休休和她感情好,无须避讳,抓起她的手机,就开始浏览。 各大社交平台都在讨论,警察刚刚破获的一个利用网站传播淫\秽视频的案子。 那是一个类似PUA的组织,通过传授、教导男性对女性进行精神控制的方式,累积起了一群PUA爱好者,以及SP字母圈爱好者,对实施精神控制的女性拍摄“极端视频”,以网络平台为载体,交易视频内容牟取暴利。 他们有组织的系统化学习,并通过实战,不断进行自我完善和情商管理、外形包装,他们熟知女性心态,有一套完整的技巧。在女性成功入套后,他们会通过情感欺骗的方式,进行洗脑,逐步加深心理依从感,以达到精神控制,甚至彻底摧毁对方精神防线的目的。 当然,犯罪的最终目的都只为营利,或者达到别的满足。 于休休看着看着,眉头越皱越紧。 肖乐还在发表评论,“这些女的都是傻的吗?是没爹还是没妈,让男人来控制自己?还管这些狗批叫主人?我啐!换了我,谁敢让我叫他主人,我立马让他跪下唱‘奶奶请饶我一命’。” “那可不一定。”谢米乐说:“你没看那些例子吗?这种关系不是一天形成的,是一个长期系统的控制过程。你以为就你聪明啊?实际上,除了天生就有这种被P倾向的女性,大多都是正常人,是慢慢入套的。有些女的,还是成功人士呢。” “正常啥啊?要么失恋,要么缺爱,要么是愚蠢自我认识不清,或者贪婪……反正,稍稍长点心就不会被骗。” “呵!小屁孩儿!” 谢米乐白她一眼,“看看这里写的:隐藏很深的PUA高手,是非常恐怖的,他们拥有光鲜的履历,过人的睿智,高学历,高情商,最主要的是他们懂得女性需求,这是很可怕的,多少人跳坑了都不知道呢!” “反正我不会——” 肖乐说到这里,噫了一声。 “惠惠姐,怎么了?” 于休休和谢米乐的位置都是背对门的,闻言怔了下,转头,门口空无一人。 谢米乐:“韩惠来过?” 肖乐点点头:“是啊,站了一下就转身走了。是不是我们说得太大声,吵到她了?” 她吐了个舌头,看于休休一直没有吭声,朝大家摆摆手指。 “我干活去了。” …… 于休休回办公室坐了一会,又去找韩惠。 “金巧巧的钱,到账了吧?” 韩惠心不在焉:“财务说,昨天到的。” “嗯。”于休休其实也是无话找话,眼神在她脸上扫来扫去,目光又控制不住望向她的手腕。 韩惠今天穿的长裤,什么都看不到。 于休休说:“周末去不去爬山?好久没出去活动了,米乐说,咱们几个出去走走?” 韩惠愣了下,“我?不去了吧。” “你最近怎么回事?哪儿都不爱去。” “我就宅。喜欢宅。” 于休休站片刻,耸耸肩膀。 “那好吧,有什么事,你要说出来,别一个人闷在心里。” “嗯。会的。” 韩惠看着于休休走出去,心里沉重。 接受别人的好意和照顾是好,还是不好?韩惠有时候分辨不清。 她需要朋友,需要她们的善意和关照。可是,每当这种时候,关系的不对等所造成的压力,又让她非常的羞耻和自卑,甚至隐隐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怒,想要逃离,想要呐喊,却不知该恨谁,该怪谁。 无法排解。 有一种低人一等,叫天生低人一等。 她之于于休休,就是如此。 韩惠颓然地坐下来,慢慢拿起手机,看到他的留言,空荡荡的心,立马充实起来。 “早上有没有按时吃饭?” “你今天没有来打卡。” “吃早饭必须打卡,你忘了吗?” 韩惠抿嘴一笑,被人关心着的感觉,让她觉得这个世界,不止自己一个人。 她靠在椅子上发消息,“今天起得晚了,来不及吃。” 主人:“如果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没有人会爱你。这次算了,下一次,我会更加严重的惩罚你。知道了吗?” 韩惠沉默一下:“今天的新闻你看了吗?” 对方过了一会儿,回复,“你有什么感想?” 韩惠:“你是新闻上说的那种人吗?” 主人:“不是。我和你之间,没有约束,我们在一起,是以彼此愉悦为前提。如果任何一方,感觉不适。我们的关系,可以随时中止。” 韩惠:“哦。” 主人:“在我面前,直说你的想法。不用转弯。” 韩惠:“我没有什么想法。就是看着那个,挺不舒服……” 主人:“嗯。” 韩惠:“你有我的视频吗?” 主人:“没有。我从不录视频。” 韩惠不知道是应该开心,还是应该难受,心突然就揪了起来,“我不希望我们的关系,可以随时中止。” 这是一种迫切的诉求,是想要永远在一起,是一种感情的依从和捆绑。 男人不会看不出来。 可是,她没有等到她需要的答案。 “我说了,彼此愉悦是基础,如果你总是不听话,抗拒我,那我也许就会去找更为顺从的女伴。在这个圈子里,你不是漂亮的,更不是优秀的。而我,是。” 韩惠默默无语。 好半晌,她把头低到桌子上。 “对不起,主人。是我妈妈生病,我情绪不好,受了影响,以后再也不会质疑你了。” 对方长久的沉默。 在一个漫长到韩惠开始恐慌,怀疑他再也不会理她,甚至从此消失在她的生命里的时间之后,对方终于回复,同时发来一笔两万元的转账。 “给你母亲治病。今天的事,下不为例。” 韩惠的泪水,在那一刻汹涌而出。 …… 办公室里。 于休休收到了温蔓菲的道歉语音。 “对不起,休休,我不是诚心出卖你的,小姨逼问我,我……哎哟,我不会撒谎的啦。” 于休休笑了笑,“你那不叫出卖。这样挺好的,省了我好多口水。” 温蔓菲:“那你搞掂了吗?我小姨?” 于休休沉默一下,“愿赌服输。你说吧,想要什么礼物,随便你选。” “哈哈哈。我终于赢了吗?不用礼物,赢了就是最好的礼物。或者,回头你请我吃饭?” “好吧。回约。” 于休休说完打开邱然的聊天框。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片刻,默默退出来。 如果真像霍仲南说的那样去找邱然,这一次,她肯定不会再拒绝。可这就像捏住别人的伤口,再往上面洒盐一样,不厚道。 于休休有点烦,又说不出来为什么烦。 为免一个人胡思乱想,她穿上外套,去走工地。 第271章 直男语录第一条(二) 小鱼公司又被黑了。 “爆光!心机婊公司的突破之路。” 一个关于小鱼公司不正当竞争的帖子,在圈子里疯传。 帖子的来源,是巧家。他们在群里义愤地说,小鱼这家公司破坏行业规矩,要是大家都这么不要脸的抢生意,靠压价,打击对手,这个行业早晚作死。 他们还说,小鱼害得巧家为了挽回客户,损失了至少十五万以上。 群里纷纷指责。 这个圈子,见面三分情,熟悉的人肯定是要帮几句腔的。 大家都在骂小鱼,看巧家的意思,要联合全行业对小鱼家进行打压……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对于休休的评论,不堪入目。 霍戈最先看到这个消息。 “于休休,你哪儿呢?” 接到他的电话,于休休在桑林村的工地上,和工程监理说话。 “工地上呢。怎么了?” “看微信。” “……” 于休休看了一眼,全是骂她的。 她咂舌,“小霍总,你这么做,打我脸啊。” 小霍总?霍戈不喜欢这个小字,哼一声,“我怎么打你脸了?” “唉,我要是没看到,不就不知道了嘛。这样多丢人?” “狗咬吕洞宾。”霍戈说:“你别不当回事,要是这些公司都一起联合起来狙击你,你这日子不会好过的。宁得罪君子,毋得罪小人。知道吗?” “能怎样?各做各的生意啊!” “你是不是傻?”霍戈一时和她说不清楚了,叹息:“在哪儿?见面说。” “我忙着呢。没时间接见你。”于休休今天情绪不好,不想去理会那些流言。 霍戈怔了下,听出来了,“邱然的单子,没搞掂吧?” 于休休嗯一声。 霍戈笑了,“别生气。你也不亏。一分钱不花就把巧家搞得鸡飞狗跳。你这边压价,巧家也不得不降价,损失十几万呢。说来,还是邱然会算计,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她了。” 行业恶性竞争,伤害的是行业本身,确实很不好。 要不是巧家欺人太甚,于休休不会这么做。 霍戈笑着说:“邱然这老油条,无非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她杀了巧家的价格,但是现在还没有和巧家签合同呢。” 于休休没吭声。 霍戈顿了一下,低笑起来:“这种客户我见得多了。她啊,就是看穿了你们,故意在你们两家之间游走。想再杀一波价。” “唔。是吧。” 这个于休休事先还真没有想到。 霍戈浸淫行业时间久,一眼就看穿。 做生意的人,能省一个是一个,能杀装修公司,何乐不为? “于休休,要不要我帮你想想办法?就算抢不了单子,也能再恶心恶心巧家。” “什么办法?”于休休问完,想到邱然,莫名心里有点烦,“算了,既然她是故意杀价,我也不想惯着她。我们这种良心公司不肯要,那就让她去跳巧家挖好的陷阱吧。” 价高有价高的好处,价低有价低的猫腻。 邱然现在可能觉得占便宜,但是巧家这种公司,又怎么肯轻易损失这十几万? 他们肯定会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于休休。”霍戈迟疑一下,有点不可思议,“你今天怎么了?一下就没有战斗力了?被打趴下了?这才刚开始呢,你在这行,时间久了,什么牛鬼蛇神遇不到?” “……我只想老老实实做生意。行不行?” “行行行!你自个儿想吧,有事打电话。” …… 桑林村工地进展很快,那条路也修起来了,村民们看到于休休都很喜欢,老远都要走过来和她絮唠几句。 于休休把每一个人都当成潜在客户,耐心地解释。 她说服自己,放弃了邱然的单子,也不想再掺和到那些无聊人的争斗里。 在第二天的晨会上,对于市场部门提出的公司形象包装的几点建议,她做了否定的表态。 “广告不如口碑。而且,形象和面子这种东西,炒作起来难,崩塌却很快。与其花大价钱搞这个,不如将这笔钱让利给客户。” “可现在黑咱们公司的太多了,不公关不行啊……” “物极必反,黑黑得白。”于休休说:“咱们做好自家的事,让他们嫉妒去吧。” 初涉职场不久,于休休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对不对,但是,摸着石头过河,她不怕走弯路,就怕走错路。 …… 昨天跑工地吹了冷风,于休休今儿有点头痛。 下班的时候,她顺便去药房买了点药,回家放在桌子上,就去洗澡。 一小时后出来,听见桌子上手机在狂叫不停,她走过去看一眼,发现是大魔王来电。 她微微一顿,接起,“喂。” “干什么去了?”男人的声音有点急切,让于休休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惹恼了大魔王。 “有事?”她漫不经心地擦着头发。 “我以为你有事。”霍仲南低低哼一声,“你看我给你发了多少消息,打了多少电话?” 是吗? 于休休挑了挑眉。 “我没看到。” 她没有说洗澡去了。 某人沉默片刻,大概察觉到她的情绪,语气微微低凉。 “你不舒服?” 于休休“唔”一声,摁了摁头皮,“头有点闷痛。可能感冒了。” “有药吗?” “买了。” “没吃?” “不想吃。” “不吃你买它干什么?” “心里安慰。”于休休笑着说,“你没听说有一种心理疗法吗?我买了药,就证明我是有药的人,有得治。但是我不想吃药,不能勉强自己啊。” “……” 这奇葩的逻辑,要不是出自于休休之口,霍仲南绝不肯听下一句。 他揉了揉太阳穴,“多喝点热水。” 嗯?于休休想到直男经典语录第一条,嗤声笑了起来。 “霍先生,原来你也逃不出定律啊。” 霍仲南并不知道她的意思,沉默一下,问:“你找邱然了吗?她怎么说?” 于休休沉默。 “没找?”霍仲南的声音听上去并不意外。末了,又淡淡地叹一声,“不找也好。” 于休休这两天大脑反应有点慢,漫不经心地为自己找借口。 “无所谓了,我不差这一单生意,只是气不过巧家罢了。但是我现在想开了,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打他一拳,他再捅我一刀。两家无休无止的争斗下去,两败俱伤。他们是因为桑林村的事情,气不过来整我。桑林村我拿了,邱然的酒店,他们拿了。扯平!让他们搞去吧,最终公司的运作,也不是靠耍手段耍出来的。十年后再看,我不信,我小鱼不如巧家。” 霍仲南没有发表意见。 于休休笑了一声。 “想不到吧,我是这么善良的于休休。好了,我休息咯,再见。” 她挂了电话,并没有去休息,而是在网上查找关于字母圈和PUA的事情。 不为邱然,而是为这件事情发生后,她脑子里反复出现的韩惠。 她手上的淤青,还有那些横七竖八的错乱刀痕,会不会也与这个有关呢? ~ 于大壮回来的时候,于休休把公司的情况和他说了一下。 当然,她隐去了邱然那一段。 爸妈这个年纪的人,那些可怕的事情,她怕把他们吓出心脏病。 于大壮对她的做法和想法,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做公司,就是做人。咱们就是要踏踏实实的。搞那些歪门邪道的手段,走不长远。你是对的。” 她很欣慰地看着女儿,却换来了苗芮的黑脸。 “你那么正直,不搞歪门邪道,可是你这一路咋就这么倒霉?” 于大壮尴尬,“谁说我倒霉?我这叫天将降大任于……于大壮也,必然先苦一苦的,你看,我这浮城不是动起来了吗?只要动起来,其他就都盘活了。很快,大禹就能重新走上正轨。” “哼!你就吹吧你!” 苗芮白他一眼,去厨房帮李妈端菜。 于休休噗嗤一声,挤挤眼,“看你又把你老婆得罪了。” “嘿嘿嘿!”于大壮憨直地笑,“幸好闺女疼她老爸。” 于休休哼笑一声,坐近过来,一本正经看着他。 “爸爸,你这辈子有没有做过后悔的事?” 于大壮笑了起来,“谁不会后悔?我又不是圣人。圣人还要做错事,悔事呢。” “那……违心的事呢?”于休休想了想,用邱然的事情来举例说:“比如不太愿意去做,但是不做,就会有损失。做了,就能得到极大的好处?” 于大壮怔了怔,眉头深深皱起,看着她。 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谁会在这个时候来? 于休休走过去,透过可视门铃,一眼就看到出现在镜头里的某人。 手上拎着大包小包,背后跟着两个保镖…… 这是来蹭饭的? 于休休打开门,两个保姆自动远离。 门外只站着霍仲南一个人。 于休休问:“你干嘛来了?” 霍仲南微微眯眼,说得理所当然。 “我一个人吃饭,冷清。来你家搭个伙。” “……” ------题外话------ 于休休:这个人又到我家蹭饭了。好熟悉的感觉呢?可是,以前我家哥哥来蹭饭,都是空着手来的,好像回了自家一样。而这个狗男人……居然自带伙食,有点看不起穷人! 霍仲南:说得对。打他! PS:有小伙伴说,书不如以前轻松快乐。呃,主要是字数开始长了啊,大家看着应该有疲感了。而且感情方面,也疑似稳定了,大概缺少了期待吧。不过,人生总是有各种经历,休休在为别人装修房子的过程中,会遇上各种各样的人,碰上各种各样的事,难免会有喜怒哀乐。要是每一天都甜甜蜜蜜举高高转圈圈,大概你们也会看烦嘀。哈哈哈。 这里,可以留下你们对故事的期待,想看什么? 第272章 蹭饭日常 于休休望着他那张俊美的脸,不经意扫到他的目光,两两一撞,她心头如被电击了一下,麻麻的,心跳突然加快。 霍仲南面不改色,冷漠的脸上少了疏冷,多了一丝笑。 “客来了,不欢迎?” 客?于休休皱了皱眉。 她记得以前哥哥是从来不把自己当客的。 狗男人果然是很狗了! “进来吧。”她不悦地扫过他手上的大包小包,往里面让了一步,客客气气地说完,又回头去喊:“爸,妈,来客了!” 霍仲南眉头皱了起来。 于休休在家里,穿得宽松休闲,睡衣很有特色,一股子女人味儿,像刚成熟的蜜桃,粉嫩粉嫩的,让人恨不得咬一口。 霍仲南目光随着她的身影而动。 偶尔被于休休逮到,视线相撞,他迅速垂下眸子,假装喝茶。 于休休则是小小哼一声,心里偷偷美。 “开饭了,开饭了。” 苗芮喜滋滋地过来叫饭,对霍仲南尤其热情。 “阿南,没什么菜,你将就吃顿便饭。” 于休休有些嫉妒。 妈妈平常叫她,老是“凶巴巴的”,挑她的刺儿,这不对,那不对,为什么到了霍仲南,他就什么都对了? 于休休偷偷瞪向某人,嫉妒他那张老少通吃的脸。 霍仲南斜眼扫她,微微一笑。 气人! 于休休哼声。 苗芮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个小年青“眉来眼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笑着拿了一双公筷,为霍仲南夹菜。 “也不知道你的口味。吃不吃得惯?” 霍仲南点头:“挺好。” 苗芮:“我们家吃东西口味重。我看你,好像喜欢清淡的?” 霍仲南面不改色地吃下苗芮夹到碗里的一个辣椒,然后漫不经心喝下一口汤。 “我都吃。苗阿姨的手艺很好。” “不是我做的,咱们家李妈做的。”苗芮含笑看着他,假装被夸到了,眉开眼笑地问:“你平常在家里,几个人吃饭?”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于休休看了苗芮一眼,目光里微有不满。 霍仲南到是无所谓的样子,淡淡说:“一个人。” “那多没意思。”苗芮和蔼地笑着,说:“一个人在家吃饭没意思,就到这里来吃。回头你喜欢吃什么啊,就告诉阿姨。阿姨给你做。听到没有?” 中年女性特有的温柔,就是妈妈的味道。 霍仲南手一顿,慢慢抬头,看着她。 这一眼,看的时间有点久,“嗯。” 晚餐的菜不多,有荤有素,有汤有菜,没有南院里的厨子那么讲究营养搭配,但家常味,很是温馨。 四个人有说有笑地吃完,霍仲南可能吃得有点饱,往沙发上一坐,黑眸里有晶莹的亮光。 于休休觉得,他很喜欢在她家吃饭。 一家人坐在客厅里聊天, 苗芮一直问东问西。 从晚餐的食物谈到双方的……祖宗十八代。 她甚至问到了霍仲南的祖上。一听说是书香世家,祖上个个都是人物,她眼睛里的笑都快要藏不住了。一双眼,不时打量于休休。 于休休被看得毛骨悚然。 她感觉,妈妈可能想把她打包卖了。 “阿南啊,你考虑过终身大事没有?” 苗芮冷不丁的热络话儿,让于休休喉头的痒再也抑制不住,迅速地咳嗽起来。 霍仲南看她一眼,默了默,说:“阿姨,我想娶你女儿。” 苗芮:“……” 这小子怕是早就存了心思吧? 明明是她先提的,可霍仲南直接就应了,苗芮轻咳一声,为了女儿又不得不假装矜持一下。 “我家休休啊。年纪小了点,也不是很懂事,整天毛毛燥燥的,像个野丫头。我寻思,再留她几年……” “我尊重你们的意见。”霍仲南点点头,面无表情,“我可以等。” 苗芮:“……” 小伙子,假装客气一下,懂? 这让丈母娘怎么接? 于休休脸都呛红了,终于呻吟着出了声。 “妈,我的亲妈,下次说这种话,记得和我商量一下。要是人家当场拒绝,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搁?” 霍仲南坐得很端正,那姿态优雅矜贵,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孩子。 “我不会拒绝。” 他说完,认真地看着苗芮。 “我喜欢于休休。但是有一个问题,希望你们不会介意。” 看他说得郑重其事,苗芮表情微微一动,“什么问题?” 霍仲南淡定地说:“我上次在京都做了个头部手术。是受过伤的人。虽然医生说,已基本康复,但会不会留下后遗症,目前还不敢下结论。” 将自己的身体情况,如实告知。 是个诚实的小伙子。 苗芮很满意,看于大壮没什么反应,不高兴地瞪他一眼。 “这个事我知道。”苗芮笑说:“人这辈子,哪有不遇到磕磕碰碰的?没什么事。你现在不是健健康康的吗?我们家休休,不是那样的人。” 于休休心里嗤之。 妈,我就是这样的人啊! 我介意,我介意! “她介意。”霍仲南就像读懂了于休休的心思,视线从她的脸上掠过,又沉了沉声音,“因为那次的事故,导致我失去了记忆。” “嗯?”苗芮愣了下,看于休休。 这事她还真的不是完全知情。 “有这回事?” “有。”霍仲南的声音,清冷了许多,“我所知道的,都是别人复述给我的。实事上,关于前面那些年的记忆,我都没有了,甚至,也忘记了你们,忘记了休休。我并不是一个拥有完整记忆的人。” 忘了以前。 那么,对他而言,他们全是新认识的人? “唔。” 苗芮有些意外,看向于休休。 这一次,她有点吭吭哧哧的。 “这个嘛,主要还是看你们年轻人的意思。感情上,我不能替女儿做主。不过,我认为,有没有记忆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两个现在的感情,是不是能支撑你们走入婚姻,组建一个家庭?” 把话说得这么严肃。 于休休的脸,有点臊。 “妈妈。”她觉得霍仲南用失去记忆来做借口,可能就是不太愿意结婚。 同样,她也没有做好准备。天惹!她还是喜欢做无忧无虑的单身少女啊,干什么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想不开?! “我暂时不想结婚。” 她说得很急。 霍仲南瞄她一眼。 “我尊重休休的想法。” 苗芮斜了于休休一眼,笑着说:“那你就要做好长期准备了。” 自己的女儿自己明白,要让于休休做决定,大概到三十岁,她都不会着急。 于休休噗一声,“好啦好啦。这个事情以后再说吧。霍仲南,天不早了,我送你?” ……这是撵他走吗? 霍仲南看她一眼,表情略微严肃,声音冷然。 “我得监督你吃了药再走。” 监督这词用得恰到好处,这让苗芮恨不得举双手欢迎。 “这破孩子就是不喜欢吃药,有阿南监督,我就放心了。” “……”于休休瞪大了双眼。 ~~~ 上了楼,于休休还有点生气,不高兴地留了一个后背给他。 “呵!”霍仲南低低笑了一声,伸手去牵她。 于休休拧巴地躲开,身体往外一扭。他索性张开双臂,从后面抱住她,下巴自然地轻垂,搁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 “别生气。” 她绷着身子,不理会。 他侧过头,在她耳垂上轻轻一吻,声音温柔得近乎亲昵。 “我只是想和你多待一会。” 嗯?于休休瞥他一眼。 他又笑,带些无奈地喟叹。 “我不找你,你就不来找我。厚着脸皮来吃饭,还没消化,你又撵我。” 这委屈的套路,于休休熟悉极了。 明知道这狗男人是装的,语气还是软了些。 “你要是一个人吃饭无聊,就过来吃啊,我妈都同意了。” “唔!”霍仲南状若无奈地笑,“不是你请我的?” “哼!” 霍仲南低笑,又把她身子扳过来,低头去亲。 于休休抵住他,不敢直视他眼里那一份火热的光芒。 “别闹!我爸妈都在楼下。” “我又不会怎样。”他眼窝里的笑,迷恋,又宠溺。 于休休十分受不得,生怕这么被他盯下去,姓什么都要忘记,说不定就会任他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对!她想起自己写的那张条子来—— 霍仲南看着她的眼睛,也想到这个。 他温柔地看着她,“小朋友,说话不能不算数。” 第273章 疯狂又不要命的女人 于休休激灵一下,马上回过味来。 “邱然的事没有搞掂,那个约定当然不作数。别忘了,我写的是,事成之后。” “谁说没搞掂?”霍仲南眼睛微眯,说:“那是你没有主观意愿,自己放弃的。” “结果一样。” “不一样。”霍仲南执起她的手,轻轻咬一下,“我是无辜的受害者。这个责任,你要承担。” “……”受害者都来了? 于休休给了他一个不太友好的眼神。 “快十点了。” 意思是,你该走了。 霍仲南淡笑,看了看腕表,“行。不逼你。” 他叹口气,像是不放心似的摸了摸她的额头,见她没事人一样,又无奈地在她额角一吻,就像普通的小情侣那般,依依不舍。 “那我走了?” “嗯。快走快走。” 于休休嘴角噙着笑,心里有粉红色的泡泡在飞。 这种静谧时光里的相处,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幸福。 “你就不挽留一下?” 于休休耸耸眉毛,摇头。他脸一沉,不高兴地将她拉入怀里,低头在她耳边说:“假装挽留一下!我自尊受不了。” 呃! 于休休挣扎几下,忍不住笑。 他一怔,笑着挠她痒痒。 于休休挣扎得更厉害了,咯咯地笑着推他。 两个人笑闹着,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电话,我接电话。”她笑着躲开他的咸猪手,把手机拿过来。 一看是邱然,她瞄了霍仲南一眼。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接。 于休休轻咳,接起来,笑眯眯地说:“邱阿姨,有事吗?” 她的语气,就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邱然明显松了口气,“休休,阿姨今天仔细看了下你的设计方案,很喜欢那个江湖风的感觉。我想和你仔细谈一下。” 于休休一怔,笑了起来。 “好的呀,邱阿姨,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来找你?” “不用不用。”邱然拒绝,笑道:“你看,明天我到你公司来,怎么样?” “也好。你顺便考查一下我们公司,也可以看看我们展厅的材料,还有客户的成品照片。” “我大概明天十点左右过来。” “好的。我一会儿发个定位给您。” …… 峰回路转,于休休有点不敢相信。 “她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霍仲南比她淡定,手指轻捻着她细软的小腰,心里痒痒。 “这个不重要。” “嗯?”于休休不解地问:“为什么啊?那什么才重要?” 霍仲南扭过她的脑袋,双手罩住她的两只耳朵,搓面团似的搓了搓,似笑非笑。 “为所欲为!” “你这个禽兽!”于休休嗔怨瞪他,然后推他,“你该走啦。一直待在我房间里,一会儿我爸妈又要东问西问的。快走,快走!” 霍仲南眼窝里都是笑意,搂着她蹭了蹭,“他们是过来人。都懂。” “唉呀,你还说!你走不走?” 于休休气鼓鼓地瞪着他,粉扑扑的脸像个小姑娘。 霍仲南黑眸里的光芒微微一炽,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脑勺。 “小朋友!你再这么作,我该收拾你了?” “我好害怕!” 于休休一口气把他推出房间,砰地关上门,然后背靠在门板上,吃笑不已。 “慢走,不送。” 霍仲南:…… ~ 南院。 大门口的光线有些昏暗。 车灯照过去,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人影,引起了司机小程的注意。 “霍先生,有人。” 他放缓了车速。 那个蜷缩的人影被车灯照着,抬手遮眼,慢慢地站起,然后径直朝汽车走过来,好像一点都不害怕,快要接近时,没有避开,甚至加快脚步撞上来。 小程吓出一身冷汗,急刹车。 嘎吱一声,车停下。 那个人张开双臂拦在车头。 只一秒,手又垂落,抱住车头,软软地趴在那里。 碰瓷的? 小程看霍仲南面无表情,按了一下喇叭。 南院的保安出来了。 “霍先生。这位女士说,是您的……是,是找您的。我让她坐到这边来等,她不愿意……” 那女的说,她是霍仲南的女人。 保安拿不定主意,很紧张,怕霍仲南怪罪。 然而,霍仲南一点表情都没有。 “看看她怎么回事?” “她好像喝了酒。”保安垂下头,“我们刚才劝过,可是她不肯听。一定要,要见你再说。” 两个年轻的保安,都是钟霖后来换的人,“对敌经验”明显不足,面对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完全束手无策。 女孩儿穿得很单薄,一件薄薄的针织裙子显露在车灯下,外套敞开着,一条围巾堪堪遮住细白的脖子,在这样的冬天里,看上去可怜,又无助。 “这位女士。”保安紧张地上前拉她,小声说:“霍先生回来了。” “我看到了。谢谢你们。辛苦了。” 女孩儿慢慢地撑着车头爬起来,往左绕了几步,隔着半落的车窗,看着霍仲南冰冷的俊脸。 “救救我父亲。”她低低说,冻白的嘴唇,看上去楚楚可怜。 “求你了,救救我的父亲。”没听到霍仲南说话,她又重复了一句,双手死死抓住汽车,又不敢靠霍仲南太近,迫于那种气势和压迫感,说话时,牙齿都在打战。 “我们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不要赶尽杀绝,好不好?” “饶了我父亲一次,就一次。好不好?求你了?” 霍仲南坐在车里,黑眸沉沉如墨,神情冰冷。 “许宜海自己作的孽。你不该来求我。” 许沁手臂一软,有些无力,差点又要跌坐下去。 “你好狠。真的好狠。” 她咬牙切齿,看着这个男人,直到现在,还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以前她就知道,霍仲南是那种冷漠,不太容易亲近的男人。可是,她很喜欢那样的他。因为他的冷,不是只对她一人如此。他对所有人都这样,甚至不近女色。 那时候的他,对她的父亲,是有几分敬重的,不论大事小事,只要他父亲提出来,他从来不会反驳。这十几年,一向如此。 许沁以为,他们的婚姻也是一样。 她一生光鲜富足,事事比人强。 而她相信,她最荣耀的一刻,就是嫁入霍家。 她从小就知道他是要嫁入霍家的,做霍仲南的太太。她所学的一切,也全是为了做那个站在霍仲南身边的女人,为他持家,为他生娃,培养霍家的下一代继承人。 从来没有人教过她,一旦没有了家族的荫庇,也嫁不了霍仲南,她要怎么去找工作,做一个普通的女职员,拿一份饿不死的工资,像那些她看不起的女人一样,碌碌无为的活着。 许家失势,许宜海入狱待审…… 这对早年丧母的许沁来说,打击太大。 众叛亲离,曾经围绕在身边的亲戚朋友都离她而去。 一夕之间好像变了人间,她从一个高高在上的许家大小姐,霍家未来的女主人,变成了一个人人见到就躲的瘟疫。就连她最好的朋友——丁曲枫和温蔓菲,也去和于休休做朋友了。 多么现实? 许沁的世界灰飞烟灭。 她唯一的希望,是面前这个男人。 这个双眼孤寒冰冷,无一丝温暖的男人。 她恨他,怨他,可是,也只有他,才能主宰她的命运。 “全世界都背叛了我。” 许沁喃喃地说,双眼盈满的泪,珠串似的断落…… “现在的我,和当初的你,有什么区别?”她冷冷笑着,苍白的面孔,让这个表情显得诡谲而危险,“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你受过的,是不是?” 霍仲南缓缓眯起眼。 许沁看着他凌厉的目光,捋了一下头发,低下头,脑袋几乎垂到了车窗上。 “不。你比我幸运。那个时候的你,还有我的父亲帮你。我的父亲,许宜海。是他,帮你扭转了盛天的局势,是他,让你坐稳了盛天总裁的位置。是他……为了你,失去双腿,坐了十几年的轮椅!” 霍仲南淡淡看他。 “盛天原本就是我的。” “是你的。可是如果没有我的父亲,它早就不是你的了。”许沁厉吼,失态地抬起头,盯住他,“你的亲姨母,你的亲叔叔,他们恨不得你去死。是我的父亲,他保护了你。” 霍仲南薄唇紧抿,浑身一片冰寒。 许沁冷笑,“听说,你忘记了?你什么都忘记了?” “拜你父亲所赐。” “哈哈哈哈!是吗?那可真是不幸!怎么你没死?怎么死的不是你?” 霍仲南一动不动,也不说话,眉目笼罩在昏暗的车厢里,显得有些高深莫测。 许沁看不透他,宣泄着自己的情绪,像个疯子似的冲他大喊大叫。 “这十几年来,我父亲为了你们霍家,兢兢业业,累死累活。哪怕你不把他当成你的老丈人,只当他是一条狗,他也是一条为你盛天尽忠的狗!” “霍仲南,哪怕是你家的一条狗,你也应该留他一命。” 霍仲南冷眼看着面前借酒壮胆,半醉半疯的女人。 迟疑许久,他淡声说:“不是我要他命。是他,要自己的命。” “他是被那个女人怂恿的。是霍钰柠害了他——” 一股冷风吹过来,许沁激灵一下,像是清醒了些,又像是被彻底冻住,嘴皮颤抖着,一脸讽刺地看着霍仲南,歪了歪头。 “我想起来了,是你害了他。你做了个局,让他钻。他和霍钰柠,都被你算计了。” “是吗?”霍仲南冷静地看着她,唇角微抬,“那真是不幸。” “你——无耻。霍仲南,你无耻!” 霍仲南冷眼看她,“说完了?” “没完。我跟你永远没完。”许沁咬牙切齿地看着他,那视线里不知是恨,还是爱,仿佛一团凝结的坚冰,恨不得把他冻在自己的世界。 冷冷相视片刻,她突然怪笑一声,拉开车门,生生扑向他。 “霍仲南,我们同归于尽好了!” 她说着同归于尽,双手却紧紧搂住他,狠狠地搂住,眼里大滴大滴的泪。 “就算是死,我也不会离开你。你要杀死我的父亲,那你就把我一起杀死好了。何必留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受尽冷眼……” “霍仲南,我本该是你的妻子。” “我本该是你的妻子,你真的忍心吗?” 两个保安急了。 他们冲过来要拖许沁。 “你松手,松手!” 一个女孩子耍起泼来,有多吓人,他们算是见识到了。 许沁喝了点酒,疯狂、失态,不管不顾。不仅他们拖不动她,就连霍仲南也甩不脱她。 “许沁,我不打女人。你别逼我!” 许沁阴恻恻地笑:“你打啊,你有本事就打啊。你不肯要我,我就跟你死在一起。” 霍仲南的忍耐到了极点。他深吸一口气,一只手拎住她的领子,一只手掐住她的胳膊,“拉开她!” 保安:“是!” 许沁手脚都被控制住了,硬生生被保安从霍仲南身上扯开。 “霍仲南!霍仲南!” “你这么对我,你会遭报应的!” “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我的一生,都被你毁了!” 她大喊大叫着,再无半分女性的矜持。眼看霍仲南抽身就要离开,她拼尽力气凑上去,突然张开嘴,咬在霍仲南的胳膊上,双眼死死地盯住他。 那目光里,有胜利的冷笑。 霍仲南面色一冷,掐住她的下巴。 许沁吃痛,终于张开了嘴,望着他笑。 在被两个保安拖着离开的时候,她还在笑。 “我终于在你身上留下了,属于我的印迹……霍仲南,你这一生都摆脱不了我。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什么都没有了,凭什么你还能坐拥财富,与别的女人恩爱到老?” “霍仲南!” “霍仲南,你这个恶魔!” “你会付出代价的!” “你这么对待你的恩人,你会下地狱的,霍仲南!” 霍仲南的头,隐隐地痛。 他关上车门,撑着太阳穴,冷声说:“开车!” 小程吓得脊背都湿了,“是!” 进了房间,霍仲南脱掉全身的衣服,统统甩在沙发上,看了看胳膊上的伤口,飞快地洗了个澡,自己擦了药,系一件睡袍,站在窗边抽烟。 夜已经深了。 他的头发也早已被风干透。 可是,了无睡意。 脑子里有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凌乱地袭击着他的大脑,胸口的情绪鼓胀又疯狂,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撕裂一般。 他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药瓶。 这是以前吴梁留下的。 他看了看说明,想着,或许需要吃一粒? 第274章 拉黑警告(一) 于休休并没有吃药。 一是不爱吃,二是从小就习惯了感冒硬抗拼免疫力,她觉得自己身子棒棒的,吃感冒药是对免疫系统的最大不尊重。 躺床上看了会搞笑视频,左等右等不见南言上线,她没有了玩游戏的兴致,拉被子睡觉。 这样做的直接后果就是,次日早上起床,一个头两个重,爬出被窝,一连几个喷嚏,头晕脑胀,感冒明显更严重了。 于休休拿起手机,没看到南言的回复。到是有一个陌生电话来的消息。 “等你一夜。心都碎了。” 宇宙卡王? 一看到未署名的号,她就条件反射想到唐绪宁。 可是,他等她?他在哪里等她? 于休休觉得这个人八成又犯病了。 她没有理会那条消息,直接给南言留言。 “拉黑警告!” 狗男人昨晚那么早回去,居然不上游戏,不回消息。哼! 天下着小雨,又降了温。 于休休拢着衣服去地下停车场,准备开车去公司。 这边车门刚开,一个人就钻了出来,一把抓住她的手。 突如其来的袭击,把于休休吓了一跳。 待看清来人,她一脚踹过去:“唐绪宁,你要死了?吓死个人!” 唐绪宁神情憔悴,好像比于休休上次见他邋遢了些,瘦得有些脱形。 于休休又好气又无奈,“你这是怎么了?” “休休。”唐绪宁抓住她的手腕,语气有些急切,说话间隐隐还有些酒气,“我在这里等了你一夜。” 于休休皱了皱眉头,“你为什么要等我?” “我不知道去哪里,我无处可去了。”唐绪宁语气悠悠的,像在做梦,整个人精神状态很差,话语逻辑性也差,“我妈在医院,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医生说,她没几天了,我怎么都找不到我爸。” 于休休抿了抿唇,有点涩。 唐家是她从小就熟识的一家人,变成今天这样,她内心唏嘘。 “我昨天晚上想上来找你。”唐绪宁说着,语气微变,头低下去,双肩紧绷起来,“我看到他了。我就,就没来。” 还有这样的自觉?不容易。 于休休问:“那你现在找我,想说什么?” 唐绪宁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见你,我想让你知道。我很后悔。休休,我后悔。” 后悔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了。于休休抿嘴看着他,默默无语。 “休休,你陪我说说话。行不行?”唐绪宁说着,靠近她,虽然状态不太好,脚步都有些虚浮,但是男人就是男人,力量占压倒性优势,紧盯着于休休的样子,还是有些骇人。 于休休毛骨悚然。 就好像,被一只野兽盯着。 “唐绪宁,你喝了多少酒?” 她退后一步,本能地想要避开。 唐绪宁得寸进尺,好像没有什么理智,跟上来就要牵她,两只瞪大的眼,像牛犊子似的。 “不要怕我。休休,你为什么要怕我?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你喝多了。”于休休知道地下停车场有监控,也知道用不了多久,于大壮就会下来——他昨天晚上睡在这边,没有走。 她其实没有太过惧怕唐绪宁。 因为,她能看出唐绪宁内心的恐惧。 此刻的他,比她更怕,像个需要安全感的孩子。 只可惜,她不是他妈。 “唐绪宁,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于休休咽了咽唾沫,左右看了看,做好了他要是敢乱来,她就撒丫子开溜的准备。 “但是,我们早就分手了。我帮不了你什么。你回去吧,多陪陪汤阿姨。” 在剩下的时光里,儿子能陪在身边,不是做妈妈的人想要的安慰吗? 唐绪宁摇头,“我不想去。不想陪她。” 他眼睛胀得通红,像是一宿未眠,说到这里,声音一弱,像个无助的孩子。 “她也不想见到我。” 汤丽桦为了他,放弃追责唐文骥,同时放弃的,也是她求生的欲望。 从生日那天后,她便不再见唐绪宁,也不再见她的娘家弟弟汤伟力,陪在她身边的,只有一个保姆。她不治疗,疼得狠了,就吃止痛药,打止痛针…… 唐绪宁束手无策。 他知道她伤到了汤丽桦。 在父母的感情纠纷上,他站在了男人的一边,利益的一边,而不是妈妈的一边。 汤丽桦是带着绝望渡过这些日子的,直到昨天再次昏迷,被送入医院。 “我妈说,她恨我。” 毕竟是打小就认识的人。于休休早就原谅了汤丽桦。 听了这些,她有些难过,也唏嘘。 “唐绪宁。你快去吧。你妈妈会原谅你的。没有哪个妈妈会真的恨自己的小孩。” “她恨。我妈不一样,她能一直恨。”唐绪宁喉咙哽咽着,看于休休皱了皱眉,又吸气。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休休,我感觉,只有你才懂得我。因为我的过去,我的家庭原本的样子,你有看到。我们一家,原本不该是这样的……” “嗯。” 于休休看了看时间。 “对不起。我除了同情,什么也做不了。” “我不要你做什么。”唐绪宁眼睛赤红,看她的眼神里竟有几分可怜的酸楚。 “我是一个失败的男人。弄丢了我最爱的女人,又失去了最爱我的女人。” “唉,你别说了。我得走了。你回吧。”于休休是真不想听下去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幸,她不是救世主,除了被他家这凄凄惨惨戚戚搞坏心情,帮不了忙,也不可能再走回头路,去填补唐绪宁的后悔。 她转身拉车门。 “于休休。”唐绪宁喊住她,语气带了些抽搐,“今天我想听你一句真话。” 于休休心里咯噔一声,“什么?” “你有没有真心爱过我?” 于休休看着他,沉默片刻。 “爱没爱过,我不知道。但以前我是喜欢过你的。” 只不过那种喜欢,和对霍仲南那种喜欢有很大的不同。于休休心里清楚,那是不一样的感情。她对唐绪宁,没有那么的爱,所以放弃的时候,才能轻而易举的抽身。 但是,面对这样的唐绪宁,她说不出太扎心的话了。 “我走了,你凡事向前看吧。” 于休休转身就要上车,唐绪宁像是冻僵了又像是有点难过,整个人颤了颤,突然朝她扑了过来,一把将她掬入怀里,气息喘急。 “休休,你不要走,你再陪陪我。就一会。就一会,好不好?我真的好痛苦,好痛苦……” “唐绪宁,你放开!” 于休休大吼一声,听到同样的声音从另一边传过来。 她眼一斜,看到于大壮怒气冲天地冲了过来,一把扯开唐绪宁的胳膊。 “你干什么?还不放开!” “于叔!”唐绪宁看着于大壮,原本赤红的眼,只一秒,就落下眼泪,突然转身紧紧搂住他,像一个失去依靠的小孩子看到了大人,呜呜地哭过不停。 “于叔。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是……不是要轻薄休休,我没有做什么,我只是难过。于叔,我难过。我痛啊!” 于大壮怔住。 他看着于休休。 于休休抿嘴,朝他无辜地摊了摊手。 于大壮沉默片刻,抬起的手,默默拍在唐绪宁的后背。 “大老爷们儿,哭什么哭?赶紧站好。” “于叔……” “究竟怎么了?” “于叔,我妈妈,快死了。” 于大壮皱皱眉,“你爸呢?” 唐绪宁摇头,“我找不着他了。电话不通,家也不回……” 自从被停职,唐文骥就是一个闲人,手机一关,不回家,谁能找着他? “唉!”于大壮重重叹息。 唐绪宁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第一次抱他,还在襁褓里呢。 世道沧桑。 他一个长辈,此时能说什么? …… 于休休是和于大壮一起去医院的。 病床上的汤丽桦,已经病得快要认不出本来的样子。眼眶凹陷,皮肤暗黄,瘦得只剩一层皮包骨头。更可怕的是,她膨胀的腹部高高隆起,像一个快要生产的孕妇那么大,很是恐怖…… 医生看到唐绪宁,示意他们走出病房。 “准备后事吧。”他语气无奈,“这种情况,没有治疗的必要了。” 几乎瞬间,唐绪宁的泪水就滚了下来。 “妈!妈——” 第275章 大魔王送上门来找虐(二) 他哭得撕心裂肺。 于休休在这呜咽的哭声里,也忍不住湿了眼角。 于大壮带着她走到床前,看到病床上的人,一阵唏嘘:“汤丽桦。我也不知道你听不听得见。唉!总之,你好好走吧。这辈子的恩恩怨怨,都放下,下辈子投胎,重新找个好人家……” 汤丽桦的手指动了动,像抽搐。 噗一声,又呕出一口血来。 旁边的保姆赶紧过来收拾血污。 唐绪宁呜咽痛哭,扑到床上,“妈。妈,你醒醒,你醒醒啊!” 汤丽桦已经醒不过来了。 她没有意识,但临死前的痛苦还在,整个人像是难受到了极点,身体抽动几下,狂躁不安,痛苦不堪,嘴里喃喃着,胡言乱语。 叫唐绪宁。 叫唐文骥。 其他的句子含糊不清,谁也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于休休攥紧手心,有点难过。 “唐绪宁,你别哭了,去问问医生,有没有什么止痛的针?我看她这样,好像很痛苦。” “……苗芮。苗芮。”汤丽桦的嘴里在说着什么。 据说,肝癌病人临死前会神志不清,有些会昏迷至死。但是于休休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她还能从汤丽桦的嘴里听到苗芮的名字。 这是恨有多深? 她怔了怔,刚想说话,就看到汤丽桦那只手慢慢地垂落。 “妈!!!医生,医生!快来救救我妈啊!” 医生已是回天乏术。 他进来检查了一下情况,摇了摇头,拍拍唐绪宁的肩膀。 “家属节哀。” “妈!”唐绪宁跪在地上,头重重磕在床沿。一下又一下,狠狠撞击。 额头渗出鲜血。 但他内心痛苦到了极点,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 于大壮长叹,走过去扶他,“想办法联系你爸。好好给你妈办后事吧。” “妈!” 唐绪宁痛哭流涕。 他不知道最后时刻,妈妈想说什么。 他只知道,妈妈到死,也没有原谅他。 在她心里,他是她白疼了一场的儿子。和他爸爸一样,都是背叛者。 ~ 唐文骥是当天下午找到的。 那时,汤丽桦已经送到了殡仪馆。 出于道义,于休休和于大壮陪了唐绪宁全程,从医院办手续,到找人办丧事,买寿衣,把人送到殡仪馆,然后陪在殡仪馆直到下午五点,唐文骥赶过来。 “对不起,我,我来迟了。”唐文骥面色惨白,看到儿子腊黄的一张脸,嗫嚅好久,只说出这一句话。 这也是唐绪宁印象中,父亲第一次在他面前仓皇失措,结结巴巴。 可是,这时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呢? 唐绪宁看着他:“你去了哪里?” 唐文骥皱了皱眉头,没有明确回答:“心烦,出去散了散心。” 唐绪宁嘴巴微动,似是想说什么,终是垂下了眼皮,“他们问,要不要举行追悼会。我说不用了。这样,明天就可以火化。” 唐文骥一怔。 久久,嗯一声。 唐绪宁瞄他一眼,“我妈这个时候,应该不愿意别人来看她。她这辈子,是最在意别人眼光的……就让她安安静静的走吧。” 唐文骥:“都准备好了吗?” “嗯。”唐绪宁扭头,说:“多亏了于叔和休休。” 唐文骥看向于大壮,眯了眯眼,双手撑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 “谢了,兄弟。” 于大壮表情沉重,说:“你不去看看她?” 这时的汤丽桦已经由工作人员换好了寿衣,化好了妆,放入了陈放室的冰棺。 唐文骥眉头皱了皱,一声嗯等得有点久,语气也很沉。 “去!” 于休休刚才一直在接待室,没有过去看过“妆扮好”的汤丽桦。 “你去吗?”于大壮问她,“不去,你就在这儿等。” “没事。”于休休说:“我不怕。” 医院那么恐怖的活人她都看到了,冰棺里安祥的死人,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她挽住于大壮的手,尽着“朋友女儿”的本分,一直跟着他们去陈放室。 看到遗体,唐绪宁再次趴在冰棺上,一个大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唐文骥一言未发,搂了搂儿子,看着冰棺里那个陪了他大半辈子的女人,沉默许久。最后,只是重重一叹。 “你走好。儿子有我。” …… 第二天,汤丽桦几个仅有的朋友,还有汤伟力一家都过来了,送她最后一程。 简单的送别仪式后,人就进了焚化炉。 除了上学的于家洲,于家三口也来了。 火化室哭声震天。看到汤丽桦被推进炉子,向来心硬的苗芮哭成了泪人,一张一张拿纸巾,又一张一张湿透,双眼哭得红肿。 于休休陪着妈妈,一直递纸。 难过,但哭不出来。 “别哭了。妆化了。” “……老娘,嗝,今天,没化妆。”苗芮拭着眼泪,声音呜呜咽咽,“不都说祸害千年在吗?你汤阿姨怎么这么快就……没了?” 前后不过几个月,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有。人就走了。 于休休拍着她的后背,为她顺着气,没有告诉她,汤阿姨临死前还念叨她的名字。 …… 墓地是汤丽桦生前买好的,孤伶伶一个独墓,没有预留唐文骥的位置。 下葬那天,于家村水库来了不少人。 来了这么多悼念的人,唐家找了个酒店,摆了十来桌,做答谢礼。 自从唐文骥出事,他已经许久没在于家村水库人群里露面了。 汤丽桦的事,是老村长通知大家的。 人一死,如灯灭。大家说着节哀,讲的都是汤丽桦生前的好,没有人再提起老唐家那一桩桩破事。到是有人唏嘘,可惜了唐家和于家小儿女的婚约。 原本好好的两个家庭,一个调头,命运就不一样。 于休休埋头吃东西,只当不知。 众人说说闹闹,看不出什么悲伤。 大概汤丽桦也不会想到,除了她的儿子,在她死之后,哭得最狠的人,会是苗芮。 于休休一边吃饭,一边照顾着苗芮的情绪,发现她又偷偷落泪,赶紧递纸。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喧闹。 有人尖声在喊:“哎呀,阿南来了。” “是阿南来了!” 于休休手一顿,扭过头,顺着人们的视线看过去。 霍仲南穿了一套黑色的西服,黑色的衬衣搭配黑色的领带,挺拔的身形高大精致,两条腿看上去笔直修长,整个人优雅得体。要不是他脸上沉重的表情,添了几分葬礼的严肃,倒像是从海报上走下来的偶像男主,英俊得不太真实。 “唐叔,绪宁。节哀。” 霍仲南伸出手,微微佝身。 唐绪宁目光冰冷,一动不动。 唐文骥双手握住他的手,紧了紧,“里面坐。” 霍仲南点点头,径直朝于休休那一桌走过来。 随同他前来的两个保镖,自动排开,站到远处。 于休休看着他走近,咬着筷子没吭声,到是旁边的人,一个个纷纷起身,招呼着他,阿南阿南的叫,极是熟稔。她老妈就更是过分了,直接把位置让出来,由着他坐到于休休的身边。 “阿南,以为你不来了呢?” “来的。有事耽搁。来晚了。” “唉!坐吧坐吧,坐下来说。” 大家都和他寒暄。 霍仲南随意敷衍几句,低下头来看于休休:“你什么表情?” 随着他的呼吸闯入的是申城十二月的冷空气,于休休揉了揉鼻子,无端打了个喷嚏。 “我该用什么表情?” 霍仲南皱皱眉,“感冒还没有好?” “喔!”于休休不以为然地抬了抬眉。心道,你才知道啊! 汤丽桦出事那天,这狗男人就被她拉黑了。 当时,她发过去的消息,他就回了一条。告诉她说,他有事情要处理,回头再找她。这一“回头”,就让于休休等了一天一夜。 恰好于休休这边也忙,索性就把他拉黑了。 拉黑警告不能说着玩的,必须要严格实施。 而且,她完全仿照当初给唐绪宁的待遇,所有的联系方式,全部处理掉,不留一个活口。 她并不是那种缺了男人就魂不守舍的女孩子。 有没有霍仲南,她也能把生活安排得很好。 “是不是没有吃药?”霍仲南瞥她一眼,眼里有责怪。 于休休眯起眼,笑着问他:“干卿何事?” 霍仲南低低笑了一声,“你一会就知道。关我什么事了。” 一会儿? 于休休没搞懂他什么意思,翻个白眼,哼声,低头吃自己的东西。 吃完,走自己的人。 一个人站在路边的风口上,她等于大壮开车过来。 然而,老爸的车没来,老妈的电话来了。 “休休啊,我有点头昏,爸爸送我去看医生,你在那里等一下,阿南开车送你回去。” “妈!”于休休睁大眼,来不及说话,一辆车就徐徐开了过来,停在面前。 霍仲南一个人坐在后座,车窗落下的瞬间,朝她露出一个温暖(勾引)的笑容。 “小朋友,上车。” 于休休看手机,老妈已经挂掉。 怄死她了! 这专坑女儿的两口子,回头再找他们算账。 于休休给了霍仲南一个不冷不热地笑,“霍先生,我和你不顺路。” 唐绪宁的车,就在这时开了过来。 他停在霍仲南汽车的后面,但比霍仲南更有诚意,打开车门,下车来“请”于休休。 “休休,我送你回去。” “……” 实说,于休休并不愿意坐唐绪宁的车。 更不会干那种为了气现男友,和前男友黏黏糊糊的蠢事。 “不用了。唐绪宁,你应该有很多客人要送吧?你忙去,不用跟我客气。”这话她说得很真诚。 汤丽桦一死,她家和唐家的矛盾,好像也就没了。 这些天,她不忍心打击唐绪宁,对他说话,总是很委婉,客气。 唐绪宁有感觉到。 所以,他以为,这是挽回关系的机会。 “大顺叔和我爸在招呼客人,我现在没事,先送你……” “真的不用咯……”于休休还想说点什么,旁边的车“嚓”一声打开,一个高大的人影走到面前,不等她反应,捏住她的腰,把她往怀里一带,占有欲十足地看着唐绪宁,替她回拒了。 “唐先生,纠缠前女友,不好吧?” 唐绪宁冷冷看着他,瞪了大约有两三秒那么长,咬着牙说。 “用得着你管?” 霍仲南低笑着,看一眼于休休,摸小狗似的搔了搔她的头,笑着说:“我今天不跟你计较。” 说完,他像哄小朋友,“乖,别怄气了。我跟你赔罪。” 他温热的呼吸在耳边一荡,于休休的心也跟着极快地跳动一拍。 她原本是不想这么原谅他的,可是,在唐绪宁面前,她又不想和他闹别扭——太打脸。 “嗯!”她温顺地低头。 唐绪宁完全不知道自己无形中做了神助攻,站在寒风里,失神地看着她别扭地上了霍仲南的车,满眼冰凉。 ------题外话------ 于休休:小姐姐我,我还是太善良了呢。既然某人送上门来找虐,那我就勉为其难教训教训他得了。你们说呢?车虐伺候好不好?! 大魔王阴阴的笑:来吧,虐我! 第276章 假装委屈地认错(一) 汽车徐徐行驶,于休休看着某人侧脸的轮廓,心里直打鼓。 该不会因为气恨她把他拉黑,要把她先那什么再那什么吧? 于休休瞥瞥他,又回头去看酒店,主要是寻找爸爸汽车的身影。 可是,某人显然误会了,“还舍不得?” “啊?”于休休懵,没反应过来。 霍仲南面无表情,冷冷睨她,“这两天和前男友相处不错?” 大哥啊,咱说话能不这么转弯抹角么? 于休休看到霍仲南眼里几乎快要杀出来的刀子,干笑两声,“还可以。” 这…… 不合时宜。 可是她说真心话。 “最近发现唐绪宁没以前那么讨厌了。他会那个样子,也是家庭原因吧,受害者……” 霍仲南的眼神不太好。 于休休丝毫不查,还在侃侃而谈。 “抛弃成见,他爸爸和我爸爸感情是真铁,几十年好朋友了。不至于为了那点小事就冤冤不解。” “所以呢?”霍仲南不动声色地看了着她。 “所以,我们冰释前嫌了呀!”于休休眼波荡漾,像是了去了一桩恩怨后的淡然和轻松,“怨着人,恨着人,那感觉可不太好,我是最最不肯的。现在这样,挺好。” 霍仲南眼神微冷。 于休休浑然不觉,拍了拍座椅,舒舒服服地躺着,瘫了一样叹气。 “这几天为了汤阿姨的事,跑前跑后,可把我给累坏了。” 这是于休休长这么大,第一次亲自经历送人下葬的过程,很是有些感慨,不吐不快。 然而,落在霍仲南的耳朵里,这些话没有一句是美的。 “这就是你拉黑我的理由?” 于休休呃一声,瞪大眼看着他,“我为什么拉黑你,心里没点数?” 霍仲南冷哼,伸手过来,绕过她的后背,将她往身前一拉,紧紧扣在怀里,灼目里逼人的光芒,看得于休休又惊又乱,紧张得心脏砰砰乱跳。 “干嘛?” “你想离开我?” 他黑眸越发的深暗,于休休与他对视,没由来的心乱如麻。 “我没有要离开。”停顿片刻,她忽而一笑,“因为我从来就不属于你的呀。” 话音未落,两个人都愣住。 于休休诧异自己竟然随口就说出了这句话。 哪怕两人已经有最为亲密的关系,她实质上也从未把自己当成他的女人?她是自由的,她走不近他,也没有试图再近一步? 这下意识的认知,让她惊住。 霍仲南却是笑了。 凉凉的一笑,掌住她腰的手,更紧。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于休休有点后悔,自己这张破嘴,咋就这么直接呢? 她拼命朝他挤着笑,霍仲南淡淡扫她一眼,表情看不出喜怒,凉薄的唇角甚至微微扬起,似讽似笑。 “怪不得你拒绝了苗阿姨的提议。” 于休休咽了下唾沫,“那不也是你的意思嘛?难道你想跟我结婚?” 霍仲南唇角微勾:“想。” 说得这么随意,又不是买大白菜。 “哼!”于休休嘴角微下一撇,好像根本就不信的样子,“得了吧你,谁知道你怎么想的。” “于休休。”霍仲南低下头,认真地盯住她的眼睛,“我不真诚吗?” 他的眼睛很好看,注视得久了,于休休心里便一阵发紧,“……可是你说,你想不起过去,你不是完整的。那,那你现在的感情,当然也是不完整的。” 霍仲南气息越紧,看着她不说话。 于休休说:“我其实,其实可以等的。” “我不想再等。”霍仲南黑眸深邃,“你喜欢小孩子吗?” 呃! 这话题…… 跳跃得有点大啊,哥哥! 她才二十三岁,还很年轻,生命仿佛刚刚开始,如春芽初绽,而结婚生子这种事情,在于休休的人生计较里,确实是比较靠后的,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 结婚,当妈?她觉得还很遥远啊。 于休休干咳一声,“你的意思是,你喜欢小孩子,你就想找个女人跟你生孩子,所以不想等咯?” 霍仲南低低一笑,斜靠在座椅上,目光淡淡,“你是越发欠收拾了。” 于休休说:“你这话就是这样的逻辑嘛。不怪我这么想……” 霍仲南叹气,“如果我是为了生孩子,大概我孩子能打酱油了。” 于休休嘴巴往下一撇,清亮的眼逼视着他,“你只想跟我生?” 霍仲南又是一笑,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眉头微微蹙起,“我表现得不够明显?” “可是……”于休休觉得此刻要是说出,她还不想跟他结婚,她不足够了解现在的他,她没有足够的安全感踏入婚姻,大概率会被他掐死。 所以,她换了个理由。 “我们两个的感情,好像还没到那一步。从你失忆后再认识开始算,这才多长点时间,太早了……再说了,你阴阳怪气的,说消失就消失,我……” “于休休,咱们要讲道理。”霍仲南几近咬牙,“是你拉黑我。” “那也是你不理我,我才拉黑的啊。” “我不理你?”霍仲南突然有点头痛。 怪不得以前有人说,千万别跟女人讲道理,因为女人的话,永远都是道理。 “对不起,我那天,是真有事。情绪也不太好。”霍仲南放弃争论对错,“我晚上给你发消息,发现被你拉黑。电话也拉黑。我就不能有脾气的?” “不能!”于休休斜他一眼。 “好吧。”霍仲南搓额头,“我错了。” “这么轻易就认错,你肯定不是真心的,你并不觉得自己错了。” 霍仲南被气笑了,“那我需要挣扎一下,再认错对不对?” 于休休皱眉想了想,“挣扎当然也不对,那样会激怒我。但是,你可以别扭一下,假装委屈地认错,然后由着我处罚,态度要好。” “那行。”霍仲南摊开手脚,把自己摆在她的面前:“于小姐,我很委屈,但我放弃挣扎。你来吧!可以惩罚我了。” 车厢里黑漆漆的,光线很暗。 隔板已经被司机升了起来,让后车厢变成了一个私密的空间。 霍仲南无奈的语气和摆出来的动作,给了于休休极大的考验。她一颗心狂跳了起来,在听到他那句话的瞬间,耳朵就烫了起来,觉得自己那话有歧义,而这个狗东西,又顺势接住了这个歧义。 “嗯?” 他看她不动,手指头朝他动了动。 “来啊?” 男人清俊的脸隐在车窗外渗入的暗光里,温柔的眸子火一样热。 明明这么近,可是……于休休有时候,又觉得他很远。 “霍仲南,你真的喜欢我吗?于休休,你面前这个于休休。” 她的话,让霍仲南身躯微怔。他突然直起身来,低头凑到她的面前,看着她的眼,以一种居高临下的逼视姿态。 “你喜欢的是以前的我?” 他用了一种笃定的语气,眼睛里浮现出真实的妒意,“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以前的我和你,又是什么样子?” 于休休愣了愣。 这个问题,她没有思考过。 他就是他呀,还有以前和现在的区别吗? “说话!” 霍仲南将她揽过来,纳入怀里,身体往后退坐一点,就把车厢的位置极大程度的空了出来,再一用力,于休休就躺了下去,她还在状态之外,看着他眼里的炽光,“你很奇怪也。我觉得你现在特别矛盾。” 她想了想,问:“有时候,我发现你特别喜欢我,喜欢愿意亲近我。可是有时候,你又突然冷漠,好像恨不得离我远一点。霍仲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 他不说话。 她笑了笑又问:“是不是和你爸爸的事情有关?《望山》看完了吗?什么时候还给我?” 第277章 你个小混账!(二) 霍仲南微怔。 伏低的头,几乎贴到了她的脸,要将她咄咄逼人的小嘴吃入肚里一般。 “如果你少说点煞风景的话,会更可爱。” 他捋开她的头发,那指上冰冷的触感,让于休休瑟缩一下,感觉到了某种危险。 “你干嘛?你该不会是想在这儿……”她猛地睁大眼睛。 霍仲南没有给她说完话的机会,已然凶狠地吻住了她,一只手固定住她,另一只手兴风作浪,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恣意而疯狂。 于休休被吓住了。 今天的她比上次,比上次次可是激动多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还是说,她的话扎到了他的心? “霍仲南!” 于休休含糊地喊他。 他仿佛听不见。顷刻间,已是风云突变,几日未见的思念与他此刻的情绪融合,似乎要靠着这样的体温才能缓解。 火山爆发。 如何能止? 于休休换了好几次气,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 “哥哥,别……别在这儿。” 一句哥哥是很好的降温剂,她很好的领悟到了这个词的作用。 霍仲南双眼赤热,像是要把她融化,铁一般的手臂,紧绷、有丝丝颤抖,很显然,克制得十分艰难。 “去南院!” 他摁开隔板,命令司机,声音低沉得有些变调。 汽车的隔音很好,后面好一阵没有动静的动静,司机大概也猜出了什么。 “好的,霍先生。” 汽车转了方向,于休休还在发懵。 她不是要去南院啊,她是想回家啊! “哥哥!” 她缠上他的胳膊,想说点好话。 霍仲南捏了捏她的脸颊,“叫什么都没有用。哼!” “你这个混蛋,到底是哪个在认错,哪个要受惩罚!”于休休不服气的扑过去打他。 他纵着她的花拳绣腿,唇边有挑高的笑意。 “别急!去了南院,我再让你惩罚。” “???”于休休瞪大眼看着他,再看看司机小程绷紧的后背,突然意识到这狗男人又给他挖了坑。 怎么好像,是她猴急一样? 该死! …… 床头打架床尾和这种事,于休休以前是不信的。 但是今天晚上,她彻底相信了老祖宗的话。 一场情事,两个人像打仗一样,激烈搏斗,从楼上到楼上,从客厅到浴室,恨不得把房子给拆了。 可是,打着打着,气就消了。 等激情消退,再躺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声低笑,再到大笑,再大的气都烟消云散了。 大概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吧。 爱着的人,不能他解释,自己也会带着滤镜看他,为他找一千个一万个理由。 “霍仲南。”于休休懒洋洋的瘫着,一身湿汗,“你现在知道了,你喜欢现在的我,就是想睡我。” 霍仲南:“……” “你真当我禽兽了?”他翻过去,重重压在她的身上,捏住她下巴要亲热,被于休休拍开。 “你这不是禽兽,是禽兽不如。” “哈!”吃饱的男人,眼神里也染上了满足。 他半眯着眼看她,凉淡的眸子添了一丝肉眼可见的温柔。 “于休休,嫁给我吧。” 于休休瞳孔微张,心里狠狠一震,狂热跳动。 她许久不吭声,霍仲南看着她,轻轻把她的下巴抬起来,咬了咬她粉嫩的唇瓣,“嫁给我。” “这个……”于休休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还有吞唾沫的声音,“为什么这么突然?” “不突然。那天阿姨都提了!” 于休休眼一瞪,他马上改口,“我早就想了。” “早是多早?……噫。” 于休休突然发现他胳膊上的痕迹。 “你这是怎么弄的?” 霍仲南淡淡看一眼。 许沁那天诚心要在他身上留疤,下口很重,他擦了药,这都几天了,结的疤没有完全掉干净,周围有一层晕开的淤青。 几天不见她,就是怕她看见。 可这该死的…… 还是看到了。 他眉头不经意蹙了下。 “皮蛋咬的。” “唔!”于休休没想那么多,手指抚了下,“这家伙够狠啊!你肯定没给它铲过屎,对不对?” 霍仲南笑了笑,捻她鼻子,“今晚,不回去了吧?” 于休休一愣,炸毛似的坐起来,翻看手机时间,“完了完了,几点了?我不回去,我妈一会儿又得急疯!” 看她找衣服,速度极快的套上,霍仲南绷紧了下巴,眉头锁得死紧。 这感觉很不美好。 温存完,她就要走…… “我感觉我像个……鸭子!” “呃!?”于休休猛地回过头,看着他严肃的脸,脸颊抽搐下,狂笑起来。 “别说,还真像!不过,不可能有你这么便宜的鸭就是了。免费接送,不收钱,服务也还可以,然后……软件硬件都很优秀。” “于休休!” 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宰了她。 于休休满心愉悦,笑着去拖自己的外套。 “起来!” 她的衣服被他压着了。 霍仲南不情不愿地让开。 于休休朝他吹了个口哨,拖过衣服,挽在臂弯里,又潇洒地捋了捋头发。 “你不用送我了。早点休息,养精蓄锐。” 挤个眼,她就要走。 霍仲南气得一把拽她过来。 “你个小混账你!” “你烦人,我刚穿好。” …… 等再下楼,已是深夜。 小程已经睡下了,霍仲南没有叫她,自己去车库开车。 对于休休一定要回家的行为,他很不满,但是,也没有为难她。 “你回去和父母商量一下。”系上安全带,他说的第一句话,还是结婚的事,“结了婚,咱们就不必这样了。” 深更半夜,还要送回去。 于休休抬了抬眉梢,哼声看他。 “我考虑考虑吧,没玩够呢。日常恐婚。” 霍先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人嫌弃。 他看她一眼,默不作声。 于休休身上黏糊糊的,有点不舒服,并没有理他。 汽车驶出南院大门,车灯一闪,一个人影突然从斜刺里钻出来,把他们吓了一跳。 一个急刹,于休休身体往里一扑,就看到了被车灯笼罩的许沁。 她手遮着眼睛,半眯着眼,可怜巴巴地看着霍仲南。 “你找死啊!?”霍仲南冷冷一吼,脾气被挑起来了。 要不是刚出门车速缓慢,根本就刹不住。 这个女人,到底是不要命,还是疯了? 许沁弱弱地走过来,双手束在胸前,不停地点头告罪。 “对不起,对不起。你进去的时候,我来不及叫你,原本是想在这里等你的,没想到你半夜会出来……又怕你不肯停下来听我说,不得不这样……” 好一个不得不! 霍仲南冷冷看着她,抿紧了唇。 许沁这时才适应了光线,看到了坐在她身边的于休休。 ……原来是她来了。 ……他们在里面待这么久,做了什么? 呵!男人和女人,能做什么? 许沁怒火中烧。 他视为天神一样不可侵犯的男人,竟然和这么一个女人乱搞! 她手心攥紧,望向于休休的视线,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恨不能剜割她的身子,将她一片一片,生生撕碎。 可是,当她转头看向霍仲南,脸上又换了一副诚恳而小意的微笑。 “我是为了那天的事情,来向你道歉的。谢谢你愿意……愿意帮我爸爸。谢谢你!” 她朝霍仲南深深躬了躬身子,眼神又瞄向霍仲南的胳膊。 “我那天咬疼你了吧?” 于休休:…… 她的眼神落在霍仲南瞬间变冷的脸上,撩起唇,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 …… 霍仲南把于休休送到家门口,看她转身,又拉住她的手。 “我进去给阿姨打个招呼?” “不用。很晚了。”于休休脸上没什么负面的情绪。 回来的路上,她也没有问过他和许沁的事情,仿佛还是那个快快乐乐的于休休。 霍仲南皱起眉头:“于休休,你可以问我。” “没什么可问的呀。”于休休愣了下,笑起来,“她都说了,是咬,又不是亲。既然是咬,都咬出伤来了,那么血腥,我还是不要知道得好。” 霍仲南沉默。 “我在你家借住吧,不想开车了。” “我送你?” “……” 霍仲南看着她脸上的笑,表情敛起。 “于休休,你不在意我。” 于休休抬眼:“在意的。” 霍仲南站了片刻,捋一下她散乱的头发,尽量按捺住膨胀的情绪,凑过去在她耳边说:“我是你的。一个人的。只有你。” 于休休默了两秒,安静地轻笑。 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背后的灯光突然炽亮,李妈在喊:“休休,是你回来了吗?” “诶!是的!” 于休休把霍仲南往外推,“回去吧,早点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霍仲南紧紧抱住她,很是激动,但也不知怎么的,将她抱在怀里,冲动的情绪就缓了下来。 他轻声说了句:“我希望去旅行的时候,可以让所有人见证——我们的婚礼。” ------题外话------ 错字,先传后改!谢谢包容!爱你!么~ 第278章 假装不怀好意(一) 和邱然的合作,比于休休料想中的更顺利。 她对于休休的方案,几乎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到公司,选定了材料,三下五除二就把合同签了,当场转账给钱,甚至于休休事先承诺的五万元补偿,她也主动放弃了。 有钱不赚不是王八蛋么? 于休休意外,笑盈盈地问她,“邱阿姨,你可别跟我客气啊?是不是看我公司小,想扶贫是不是?” 邱然笑着摇了摇头,“巧家把钱退给我了。” “哦?”这下于休休更意外,“铁公鸡下蛋了?” 巧家在业内是出了名的抠蒙拐骗,但凡有点油水都不肯放过,鸡脚上都能刮出一层油的公司,肯退钱,她不太敢信。 “是真的。”邱然抿了抿嘴,“一开始他们也不肯。后来,我打12315,他们经理来了,就答应退了。” 于休休点点头,“那好吧,我就省了。不给您客气了。” 邱然笑着起身,拿起桌上的文件袋,“我的合同都在这里了吧?” “都在,我都跟你理好了。”于休休热情地说:“一起吃个中饭吧?” “不了不了。”邱然冲她莞尔一笑,“我下午还有事,约了人。” “那成,我送你下去。” 于休休领着邱然出门,帮按电梯,陪同下楼,可谓给足了面子。 临上车,邱然弓着腰顿了顿,又回过头来看于休休。 “谢谢!” 于休休一怔,笑了起来,“邱阿姨,您说什么呢?该我谢谢您才对。” 邱然摇头,有些失神,“你给我留了脸面。你是个好孩子。” “???” 看着她离去,于休休还有点懵。 她又不是长舌妇,即便邱然的工程不签给她的公司,她也不可能去揭穿她的隐私。 ……也许是她误会了吧。 于休休耸耸肩膀,把手插在兜里,慢慢往回走。 电梯打开,她眼一抬,就看到了帅气的霍仲南,他似笑非笑,正和一个美女说着什么,看到于休休,一个媚眼就飞了过来。 “嗨!好巧。” 巧个屁!这是在她的地盘上。 于休休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在外人面前,没有拆穿他。 “好巧,小霍总。” “……”又小? 霍戈很不满意,目光微暗,没有说什么。 “小休休,想我没有?” 于休休受不了他这么亲热的称呼,明明就没有那么亲近好吧? “小霍总今天来,是办什么事?” “找你呀。”霍戈说得理所当然,在电梯停下时,带着那个美女跟着于休休进门,“这位是梁记者,有一个行业青年标杆的评论报道,我推荐了你。” 报道? 于休休可不想上什么报纸,她皱眉看霍戈,“为什么?” “因为你是青年啊!”霍戈笑容绽放:“最关键你是女性,因为这个专题主要是宣传妇女同胞的。我觉着于休休你最合适了,年轻,漂亮,业务能力强,你不是青年标杆,谁敢标?” 于休休给他个白眼,看向梁记者,“不好意思,我不愿意接受这些采访和宣传。” 梁记者是个面善的人,笑容让人很舒服,“于总,你先别急着推辞。我们社的宣传力度还行,对你个人形象,还有公司形象,都是很好的助力嘛……这样,我来都来了,耽误你半小时,咱们谈谈,怎么样?” 于休休没有吭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确实不是坏事。 “走吧,我们办公室坐。” 霍戈笑着,瞄她一眼,脸上有点小得意,不待于休休请他,就跟着“溜”了进去。 “讨杯茶喝。讨杯茶喝。” 说得有够可怜,可是,一双眼睛到处看,于休休怎么看他都像个间谍。 “老实说,你是不是来刺探情报的?”待梁记者坐下的当口,于休休低头问他。 霍戈轻笑:“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就是来了解了解,看看最近抢我几单生意的小鱼公司,到底有什么奥妙!” 于休休不以为然地抬了抬眉,“随便看吧,你要学得了,我名字倒着写。” 霍戈问:“为什么我学不了?看不起人啊你。” 于休休嘿嘿一笑:“因为我是新青年女性,我的经营方式与我的性别有关,也有性别优势。而你嘛……欲练此功,请先自宫。” 霍戈啧一声,“是个狼人!” …… 原定的半个小时聊天,一不小心就聊出了一个半。 梁记者很会带话题,于休休本就是个乐观开朗的女孩子,跟她一聊,很快就热络的回应了别人的问题,接不接受采访,就都有了采访实质。待她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你们记者真厉害。” 于休休笑眯眯地送她出门,梁记者再三道谢。 “等我回去整理一下资料,会把采访内容发给你过目的,我们不会胡乱报道的,放心吧。肯定是对你有利的。” 于休休笑道:“谢谢!我送你。” 第二次送人出门,她发现霍戈这家伙还在公司到处瞎逛。 材料展厅、接待大厅、样品间,就像在自己家公司一样自由自在。 同行本来是冤家,他是凯利国际的霍总,大家原本就该忌惮着他的,可偏偏这个人长得好看,面相又“善良”,走到哪里都讨人喜欢,男女通吃。大家跟他有说有笑,他问什么,都不避讳,有一说一,据实相告。 于休休哭笑不得。 “你不会是想来撬我墙角吧?” 霍戈说:“撬墙角不至于,学习了解是有的。你就当我是来你公司取经的好了。” 于休休问:“取到了吗?” 没想到,霍戈认真的点了点头。 “你们公司的氛围很不一样。他们很热心、团结、为别人考虑。” 他眼皮微微一动,落在于休休脸上的光芒微微一炽,笑容里有真诚的欣赏,“什么样的人,带出什么样的业务员,你说得对,这个公司,全是因为有你于休休。” 于休休说:“你在考我吗?” 霍戈点点头:“很显然。一个公司里,如果人人都只为自己考虑,又希望公司能和蔼健康的发展,那是不可能的事。在我们凯利,设计师、业务员,都只会为自己的业绩奔波。甚至会为此互相拆台,抢生意。宁愿好了外人,也不好自己人。你们小鱼员工间的相处氛围,值得我深思。” “你是想说,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带出了一群这样的人?” “……” 霍戈被于休休呛得没脾气。 不过转念想想,好像也没什么错。 他一直认为这是一个钢筋丛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也一直遵循着丛林法则在这个行业生存,从来都没有想过,不要单打独斗,一群人拧成一股绳,力量或许更大。 送到楼下,梁记者还有事,自己打车走了。 霍戈看着于休休,有点依依不舍的意思。 “要不,你留我吃个饭?” 于休休快被他给气笑了,“我家大米不养闲人。你该不会是想到我家来打工吧?” 霍戈眼皮一抬,“于总要是不嫌弃,聘我做个顾问?” “我有顾问了。”于休休狡黠的眨眼,“我可不想招个间谍进来,抢我生意。您快走吧,我回头开会跟他们说说,凯利的小霍总快被抢哭了,下次要碰到凯利国际的人,能让的就让让,再怎么也要匀一口稀饭给你们,对不对?” “毒!” 霍戈一口气提不上来,又不得不保持风度,微微一笑。 “我有点嫉妒。” “嫉妒谁?”于休休微笑。 “嫉妒那个让人倾心的男人。还有,那个有资格做你顾问的家伙。说来也是奇怪,这个南言,多少年不出山了,谁都请不动,偏偏答应了你?” 第279章 炸毛的狮子想出来(二) 于休休微笑,再微笑,就是不回答他的问题。 霍戈轻哼一声,扬了扬眉,笑容有点不怀好意,“于休休,你确定没有施美人计?” “有啊!”于休休甜甜一笑,“可是,这又关你什么事呢?” “……”好气哦。 霍戈被气得妥妥的,觉得面前这个女人特别可恨可招打,但是他又很犯贱,明明人家不喜欢他,他还是忍不住往上凑。而那天围着他莺歌燕舞的女人,他一个都看不上。 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当然……不关我的事。” 霍戈笑着,强忍下心里的不舒服,目光从于休休玲珑的曲线缓缓望下去,最后望着自己的脚尖,转了身。 “哥哥我有的是人陪吃饭,哼!” 于休休朝他挥挥手,“再见,不送啊!” …… 目送霍戈远去,于休休伸了个懒腰,刚准备回去吃饭,就看到从公交站台走过来的一个人。 黑风衣,鸭舌帽,黑口罩,拎了个黑色的旅行包,把冬天的寒风挡在外面,也把整张脸裹在了里面。冬天气温低,光线暗,看不清眉眼和年纪,就是乍然看去,他古怪又诡谲。 于休休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那个人是朝着大禹这个方向来的。 但是没有走到大门,他就停下脚步,走到花台边背风的地方,靠在一棵樟树上,低头看手机。 于休休不好盯着别人看,转身准备走,那人却突然发出声音。 “诶!美女。” 美女,肯定是在叫她了。 于休休扭过头,发现那个人果然是看着她的。 “请问一下,这里是小鱼公司吗?” 噫,居然是问小鱼的? 于休休勾了勾唇,隔着远远的距离,拔高了声音,“是的,小鱼公司在楼上,请问你有什么事?” “谢谢。我没事,我帮人送个东西。” 于休休哦了一声,不好意思再问。 公司那么多员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事,她不能什么都管。 于休休走了。 那个人看着她进入大门,慢慢把手机揣入兜里。 …… 这个时候到饭点了,用电梯的人多,于休休上楼的时候,就直接走了楼道。 韩惠急冲冲地跑下来,与她碰了个正着。 “惠惠?” 于休休看着她红扑扑的脸,“你干什么去?” 韩惠看到她,既意外,又紧张,“我,我下去拿个快递。” 公司快递一般都是放到前台的,不论是小鱼的,还是大禹的,于休休哦了一声,点点头,“等你一起吃饭。” “啊?”韩惠愣了下,不好意思地说:“我中午不在食堂吃饭了。” “有约会啊?”于休休似笑非笑。 “嗯。”韩惠点点头,嘴角有一抹羞涩的笑意。 于休休觉得这表情很不寻常,分明是恋爱中的女人才会有的样子。 她狐疑地看着韩惠离开,上去洗了个手,跟谢米乐一起去食堂吃饭,就此事与她交换意见。 然而,谢米乐似乎情绪不高。 “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对惠惠的同情,有点自以为是。” 于休休:“怎么说?” “她不需要啊。”谢米乐瞥她一眼,拿了饭盒去打饭,于休休跟在她的背后,听她侃侃而谈,“我们自以为是的去关心她,照顾她,好像把自己摆在一个救世主的位置,甚至喜欢高高在上的审视她的人生,可实际上呢,我们懂她吗?不懂。我甚至觉得,我们离她的生活远点,她也许会过得更幸福,更快乐。” 于休休慢慢消化着她的话,没有吭声。 谢米乐说:“只要她觉得开心,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她是成年人,会对自己负责,我们不要太操心了。超出了能力范围的关心,是扼杀友谊的刀子。” “哲人。”于休休啧啧笑:“米乐,你最近启发很大啊?” “没办法。”谢米乐耸了耸肩膀,“谁让我找了个哲人呢?” “嗯?什么意思?” “哈!”谢米乐不知是不是在笑,表情有点无奈,“人家谈恋爱是风花雪月,你侬我侬,我跟哲人在一起,讨论的是如何认识人类,认识世界,认识自我,认识情感对人生的意义……” 噗! 于休休看着她严肃的脸,再想想钟霖说这些的时候。 “哈哈哈哈哈哈!米乐,你是要笑死我吗?” 两个人吃着饭,于休休正在审问谢米乐,她和钟霖的“哲学故事”,就看到韩惠进来了。 一个人悻悻然的,小脸煞白煞白,和刚才出去时的欣喜表情完全不一样,如同换了一个人。 “惠惠……” 于休休喊了她。 想到谢米乐刚才的话,又把“你怎么了”咽回去,硬生生换了一句“吃饭没有?这边来坐”。 韩惠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点头,打了饭坐下来。 “朋友有事,约不成了。” 她是在给于休休解释,然而,于休休并不需要这样苍白的解释。 因为她的情绪,早就出卖了她。而且,她空空如也的手上,并没有快递。 于休休深深看她一眼,没有多问,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吃饭,然后发现,韩惠的注意力始终在手机上。发消息,看消息,脸上的表情,随时消息而变化。 果然是谈恋爱了么?她想。 …… “不是说好了,今天可以见一面的吗?” 韩惠嘴里的食物没有滋味儿,她甚至顾不得于休休就在身边,迫不及待地给那人发消息。 主人:“临时有事。” 韩惠:“可是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你都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怎会很想?” 主人的语气,疑似在叹息,“会有机会见面的。” 韩惠:“你是不是不想见我?我刚才站在大门口,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你就在不远处,看着我,但是你不想见我了。我很难过,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我不好看?” 他没有回答。 隔了很久很久,在于休休爽朗的笑声再次入耳时,她的手机才滴一声传来消息。 “你很好,是我不够好。” 韩惠双眼沉下,深深的失望。 “惠惠?惠惠?” 于休休叫她好半晌没反应,奇怪地拉了拉她。 韩惠一惊:“怎么了?” 于休休狐疑地看着她,忍了又忍,才没有发问。 “我吃好了,要不要等你?” 她和谢米乐盘子都光了,韩惠的盘子里,还没有怎么动。 韩惠唔了一声,“不用了。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儿就上来。” …… 于休休忙着上去,因为霍仲南在找她。 刚到办公室,某人的第二个电话就不耐的拔了过来。 “于休休,你能不能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 刚才于休休在吃饭,看到陌生的电话号码,直接掐断了。 这个电话是钟霖的手机号,她听到霍仲南的声音,不奇怪,但是对他的问题,有点惊疑。 “呀,你还在黑名单啊!” 明知故问。 霍仲南的语气,似乎在咬牙,“快点!” “这么凶!”于休休坐下来倒水,头和肩膀夹着手机,笑盈盈地说:“求人也没个求人的态度!” “……我昨天已经身体力行的道歉了。”他阴恻恻地问:“难道是我不够拼,没让你满意?要不,今天再来一次?” 于休休无语,翻了个白眼。 “说吧,找我什么事?” 霍仲南说:“正事。快点,放我出来。” “哈哈哈哈哈!” 于休休十分快乐。 “你应该用那种无助的呐喊和呻吟,反复说,放我出来,放——我——出——来!这样,或许会诱发我的同情心呢。” “于休休!” 霍仲南像一头炸毛的狮子。 但是出口的声音,又磁又软,像是诱哄。 “乖,你放我出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 第280章 情绪化的大魔王(一) 霍仲南这家伙,居然也会这么情绪化? 于休休以前是打死都不信的,当霍仲南再次出现在小鱼的大厅,引来阵阵唏嘘的时候,于休休信了。 老板的瓜,都是好瓜,是最最好吃的。 小鱼的员工看到霍总裁把于休休从办公室里“揪”出来,拉着手腕就走,个个都觉得自己搞到了什么大新闻。 上午霍戈来了。 下午霍仲南来了。 二男抢一女,言情小说现实版妥妥的上演。 小姑娘们兴奋得惊叫,胆子大的,直接在群里艾特于休休,让她发红包。 于休休小宇宙燃烧着看某男极度不爽。 “霍仲南,你搞什么啊!” 某人看他一眼,冷着脸,一言不发。 版! 于休休心里惊叹一下,持续着这诡异的状态一直上了他的车,发现他往城外开去,后背一阵发麻。 不至于吧?不就是拉黑了嘛,这是要报复,搞死她? 中途霍仲南接了一个钟霖来的电话。 他看着音箱,于休休听了满耳,这才知道,原来他是丢下公司一群等着他开会的人走的。 ……任性! 于休休决定重新审视他了。 “小霍啊,你今天吃炸药了?” 霍仲南看她一眼,不说话。 啧!有个性。 于休休翻个眼皮,安安静静地把人放在腿上,乖乖地坐着。 “不知道我这样,能不能留个全尸?” 霍仲南手一抖,嘴角抽了抽,差点被她破功。 压着一口气,他径直把车开出申城,等停下来时,他发现于休休没心没肺的睡着了。 敢情就他一个人在生气呗? 人家压根儿没反应。 “于休休!”霍仲南低声叫她。 于休休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看了看他,又半阖着眼望窗外,打个呵欠。 “到了吗?好的,我下了,再见。” 霍仲南:“……” 和于休休在一起,他现在还能好好活着,全靠上天仁慈吧? 于休休伸手去拉车门,一只手横过来制止了她,然后她晕晕乎乎地下了车,呼吸了一口与城市截然不同的新鲜空气,总算醒过来了。 “御山温泉?” 老地方,旧情怀啊。 于休休偷偷瞄他一眼,看他面无表情,有点猜不出这个家伙的用心。 “怎么突然到这儿来?” 以前他俩来过,在这里的观音庙里,他还慎重地点了香和她结拜兄妹—— 可这些事情,他不该知道的啊? 于休休心里一惊,目光刚刚亮起,就听到他说。 “那天看到几张小票,然后查了汽车的出行记录。” 额!原来如此。还以为她想起来了。 于休休悬着的心落下,转眼,又酸涩起来,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失望。 “你怎么突然有兴趣了解自己的过往了?”于休休记得某人曾经说过,现在的他很好,过去的事情,他并不想知道? 霍仲南看她一眼,“我想知道,你喜欢他什么。” “???”他是谁?于休休有点懵。 霍仲南说:“你喜欢的那个他,心里的他。” 啧!于休休轻嘬口气,忍俊不禁。 这狗男人还真的在跟过去的自己置气,吃醋? 他们临时过来,没有预约,半岛上最好的私汤小别墅已经订出去了。 于休休对这个没有特别的追求,这里的私汤都是高消费,即便不是最好的地方,环境也不差。她想要将就,可是霍仲南不肯让她将就,也不知道怎么的,他走出去打了个电话,工作人员就重新开启了升级版热情接待,刚才住不了的小别墅也有了。 特权人士的优待。 于休休有些唏嘘。 “怪不得人人都喜欢霸道总裁,果然够爽!” “是吗?”霍仲南瞄她一眼,“会有更爽的。” “……”于休休怔了半秒,看到他已经走在前面,一咬牙,追上去一把扯过他的胳膊挽住,重重哼了声,“你诨不诨?也不怕人听到。” 霍仲南不说话,大步走路。 于休休腿没他长,又穿了高跟鞋,跟得很费力。 他感觉到了,停下脚步,看她一眼,突然伸手把她揽抱起来。 “喂!”于休休臊红了脸。 进了房间,霍仲南关上门,把于休休往沙发上一放。 “要喝点什么?” “……可乐!” 于休休想也没想就应了,然后看着大大的落地窗外,铺了满地的银杏叶,还有院子里隐隐冒头的热汤雾气,一颗心突然宁静下来。 舒服啊! 她瘫开手脚,舒了口气。 霍仲南走过来,递了一瓶矿泉水给她。 于休休一愣:“我说的是可乐?” 霍仲南再往前递了递,“只有矿泉水。” “???”于休休满脸狐疑,“那你为什么要问我?” “高兴。” “……” 于休休扫他一眼,笑眯眯接过来,发现瓶壳已经拧开,笑着喝了一大口,一脸向往地看着窗外。 “我没有带泳衣啊。” “我让他们送来。”霍仲南走开了。 半晌,他走回来,长手长脚地往于休休身边一坐,然后当着她的面儿,拧开了一瓶……可乐,慢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于休休怔了半天反应过来,“你不是说没有可乐?” “你没有。我有。” “???霍仲南!”于休休恼了,扑过去抓他的。 霍仲南往后一仰,顺势将她拉过来,靠在自己身前,淡淡说:“碳酸饮料,小朋友少喝。” “谁是小朋友?我又不是喝不起可乐的人!”于休休去抢他的,霍仲南眼风一挑,就是不给,看她着急的样子,他突然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头逼向她的嘴。 “喂你!” “你好烦人!” 于休休又踢又打,没能躲过魔爪。 恰好,这时工作人员按响门铃。 于休休逃过一劫,大口呼吸着,锤他。 “去开门!” 霍仲南眼神一扬,笑了笑,站起来,走了出去。 于休休愤愤然在他背后骂了一声,也跟了上去,想看看泳衣什么样子。 没有想到,工作人员送来的除了游泳装备,还有一丝蔬菜、水果和食料,甚至还有半岛上那家最好日料店的打包…… “想得真周到啊!” 于休休瞥他:“看来你是准备大展身手了。” 她打开包装盒,偷吃了一点日料,皱眉看着那堆新鲜食材,拿起了泳衣。 “我去泡汤了,等着吃你做的美味佳肴!” 霍仲南:“……” 看到某狗男人诡计没有得逞,于休休暗地里很开心。 去卧室换好泳衣,披上浴袍,拉开门冲入了庭院里的私汤,兴奋得像一只鸟儿。 霍仲南看着面前的大堆食物,凝重地叹口气,回头冲她喊。 “于休休,你小心点。” 于休休的声音远远传来,“知道啦!” 霍仲南冷笑,“你别溺水了,叫我救你。” 于休休:“放心吧,当年姐差点进了游泳队……” 霍仲南笑着跟过来,站在门口,严肃地问她:“是你差点没考上高中,准备走艺体那次吗?” 于休休刚下水,闻言呛得干咳起来。 “啊!我妈怎么啥都跟你说?” 霍仲南不说话,倚在门口,看着私汤雾气里的女孩儿。 大片的黄叶,漫天如盖,冷风吹不进,有几丝落日余晖刚好入景,在这一方空间里,天气温暖如春,时间仿佛静止,如同一条静止的河流,静谧,美好。 于休休在水里笑, 清脆的,银铃似的,大声的笑,恣意,快活。 他看着这样的她,唇角微扬,无声一笑。 “霍仲南!” 于休休从水里跃出来,欢快地朝他招手。 “你快来啊!这里泡汤,真的是好舒服好舒服!” 霍仲南着看她,红霞染满了脸,长长的发落在肩后,有几缕纠缠在一起,暖烘烘的落日子,一片黄叶……她像是大地的精灵,噙一抹笑,蛊惑人心。 “我去给你做吃的。”霍仲南环臂看她片刻,转了身。 “呀!”于休休看着他高大的身影进了房间,摇了摇头,“这个笨蛋!” 她躺下来,舒服地眯起眼,被这一方天气里的美好吸引走了视线。 如果时间就这样静止,永恒,似乎也不错? …… 第281章 魔爪(二) 半小时后,于休休湿着头发,披上浴袍,趿着拖鞋,进入房间。 这个小别墅的厨房是开放式的,她走进去就能看到霍仲南在灶台前忙活的样子。 她有些意外。 大魔王还真的在做饭? 怪哉! 于休休在他背后站着看了半天,脸上不知不觉就浮上了笑意,恨不得记住他此刻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微小的细节,因为做饭的大魔王真的太太太太帅了! 她有点窒息。 好半晌,她才走过去,从背后圈住了他。 “你还会做菜呀?” “嗯!” “做的什么?” “木樨炒蛋,清蒸黄花鱼,蛤蜊豆腐……” 于休休呀一声,甜甜地问:“我咋不知道你会做这么多菜的?” 霍仲南懒洋洋的笑,“你不知道的还多。” 得意上了!? 于休休暗笑,转过头去看他的作品。 只一眼,愣住。然后不厚道地哈哈大笑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收回我刚才那句话。”于休休整个人都笑得颤了起来,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然后盯着那些被他切得惨不忍睹的食材说:“你们好好安息吧,下辈子投胎,记得要做人,然后把这个污辱你们的人,记住了。哈哈哈哈!” 霍仲南黑了脸。 “于休休!” “我在,我在,您说!”于休休脸都笑僵了,揉了揉,又笑着抱住他,“你也别太灰心。没切着手,已经很有成绩了。” 霍仲南举起锅铲,作势要揍她。 “饶命饶命!”于休休哈哈笑着,把他手上的锅铲取下来,“等我去换衣服,我来做。” 霍仲南皱了皱眉,看着自己的“战果”,似乎并不情愿,“我明明照着菜谱弄的。” “这不怪你。主要是厨房这个地方太埋没你的才华。”于休休说得一本正经,取下他腰上的围裙,把他往外推,“你去泡一会儿,回来就有得吃了。” 霍仲南淡淡瞥她一眼,不高不兴地说:“好吧。” 转过身,在于休休看不见的地方,某人翘起了唇角,一副得逞的样子。 …… 于休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天才。 把霍仲南留下的战场打理了,改了刀,很快就把他说的几道菜做了出来,然后又把从日料店打包的东西放上餐桌,从酒柜里翻出了一瓶酒摆好,自己走来走去的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摆盘,走出去叫他。 “霍仲南,可以上来吃饭啦!” 这一叫,有点恩恩爱爱小夫妻的感觉。 可是,霍仲南没有回应。 于休休怔了下,奇怪地走过去,“霍仲南??” 仍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但是于休休看到了他的人,仰躺在温泉池里,靠着池沿,双眼紧紧闭着,脸颊通红,满头湿漉漉的水气,一点反应都没有。 “霍仲南?”于休休吓住了。 三步并着两步,她速度极快地跑过去,一把捞住他,摇了摇。 他还是没动,于休休条件反射地去探他鼻息,发现他连呼吸都没有了! “霍仲南!”于休休尖叫一声,轻轻拍了拍男人英俊的脸,不见他反应,一颗心剧烈跳动起来。 她勒住他的腋下,想先把他拖起来做人工急救。 男人太沉。她用了吃奶的劲儿,眼泪都快急出来。 幸好,她力气大,身子一沉,眼看就要把他拖离温泉池,不料,一只手突然握住了她的腰,紧闭双眼的男人,突然睁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于休休吓一跳。 “呀!”她知道被捉弄了,正想丢开他,腰上一紧,整个人就滑了下去,直接扑在了他的身上。 “霍仲南!你神经病啊,你吓死我了!” 于休休生气地吼着,没想到,男人突然无力地松了松胳膊,微微张嘴,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一般,小声说:“别动!我有点难受。” 于休休一愣,“怎么了?” “闷!发晕,胃里难受。” “那你把我拖下来?我扶你上去,叫医生!” “不用。”他抱住她,“你就是我的药。” “……” 特么的又捉弄她。 于休休身为“药引”,发现某人对她毫不客气地进行采撷,哭笑不得。 “我真想掐死你!” 霍仲南说:“掐。” “……” 于休休听出他声音不对劲儿,侧过脸去,“你怎么了?” 他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住她。 “喂!”于休休快要喘不过气来,“上去吃饭了。有什么咱们边吃边说吧?” “你把我加回去。”霍仲南一本正经,“不然,就地正法。” “……” 典型的无赖不是么? 于休休看着他那张招人喜欢的俊脸,有点不能理解。这么一个人见人爱的大魔王,为什么说这句话的时候,会委委屈屈的,听上去还不太自信的样子? 于休休抿了抿嘴,突然一笑,手往下一探。 “我看看,你是哪里出问题了!我给你治治病!” “于休休!”霍仲南气喘吁吁,顺势抓住她的手,把她拖过来靠在自己身上,抬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地说:“我怀疑,你是PUA高手!” “什么?”于休休肝儿一颤,“你这想法很奔放啊!小伙子,有证据吗?” “有。”霍仲南拖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上,又低头用额头抵着她的,“恭喜你,成功了。” 他的神色太深情,他的声音太有魔力,他的脸太有蛊惑性,于休休怀疑自己快要被溺毙在这一方温柔里了。 “霍仲南……” “你不是喜欢叫哥哥?” “……那是以前。” “现在也可以。叫!” “叫不出来。” 他脸一沉,抱住她,突然往上一踩。 于休休的身子刚离开水面,就被他整个儿抱了起来。 “你喜欢过去的他,网上的他。为什么不喜欢面前的我?” 于休休:“???” 这是什么逻辑? 天昏地暗间,她被他抱入了卧室,细心做出来的饭菜受到了冷遇。 而她,成了他的饭菜。 于休休落入魔爪,九死一生挣扎着活了回来,看着吃饱喝足的狗男人,直想骂娘。 “敢情你这大老远的带我来泡温泉,就是为了这个啊?说好的,有重要的事呢?” 霍仲南眉梢微扬,这会儿心情很好,随她骂,不反驳。 等她气够了,他才笑着抬高她的下巴,凑上去亲了一口。 “人命关天的事儿,不重要?” “人命关天?”于休休瞪大眼,想了想,懂了他的隐喻,狠狠瞪他一眼,又被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气笑了,“你是个人才。霍仲南,我以前咋没发现,你是个大流氓呢?” 霍仲南喟叹,“是你。诱我犯罪。” “怪我咯?”于休休哼声,“男人总是能为自己的荒唐行为找借口,女人永远都是垫背的。” 霍仲南笑笑,不吭声。 两个人对视着,好半天,他又缓缓抚上她的脸,手指在她脸上一点一点地移动着,像是认真又像是随意地说:“其实,是有一件事,想告诉你的。” 于休休哼声,不理会他。 霍仲南脸微微一沉,“旅行的日子定下了。元旦节,我们就出发。” “嗯?” 元旦节,可没多久了啊? 于休休微微一怔,“这么急?你有征求过他们的意见吗?” “他们没意见。”霍仲南说:“去的大都是老人,他们的时间充溢。要实在时间挪不开的人,早就拒绝了。” “唔”一声,于休休没有说什么。 “你决定就好。其实,我并不想去。” 于休休说完,直起身来,去找衣服,声音懒洋洋的。 “以前我爸爸很喜欢跟那群人结交,但我家这两年,一桩事接一桩事的出,我就把这些叔叔伯伯阿姨们,看明白了。” 霍仲南低低一笑,撩她头发。 “看明白了什么?” 于休休看他一眼,“有奶就是娘!” 霍仲南无所谓地勾了勾唇,看她的眸子微微幽暗。 “走吧,吃饭。” …… …… 第282章 不是柔弱的女孩儿(一) 两人在半岛住了一宿,第二天起个大早,去了山里的观音庙。 与第一次来时的心境截然不同,于休休看着太阳从庙顶升起,将红墙芭蕉照得灿然一片,眯起了眼。 霍仲南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通往观音庙是一条水泥小道,这个时间点,没有人进来,小路也显得宽敞了许多。 两个人手牵着走,顺着路,迎着阳光慢慢行走。 庙在半山腰,往上走,是一个攀爬的过程,不算高,但对于少于锻炼的都市人并不轻松。 霍仲南看她一眼,“累吗?” 于休休莞尔:“当然不。我可不是那种柔弱的女孩儿。” 霍仲南唇角提了提,没有说话。 于休休心情很好,一路侃侃,“这个山算什么呀,你又不是没有去过于家山,于家村水库那里的山才叫高呢,你还记得吗?我们从大坝绕过去,走了多久……” 话到此,戛然而止。 于休休侧头看他,“不好意思……” 她忘了,他忘了。 霍仲南说:“你们去过很多地方?” 你们?这个用词,于休休很是不悦。 她拧起眉头,认真纠正他:“我们。” 霍仲南笑了笑,没和她争辩,“多吗?” “不算多。”于休休诚恳地回答,并深深看他一眼,“大多数时候,你以前是个很闷的人。” 霍仲南点点头,目光深邃,“那你喜欢现在的我多一些,还是过去的我?” “为什么要纠结这个呢?”于休休不解,“你就是你?” 霍仲南沉默了许久,冷不丁说:“傻呗!” “有进步。”于休休笑眯眯地看着他,心里的快活几乎从眼睛里溢出来,“我们走快点。这个时候人少,咱们说不定可以烧第一炷香呢。” “烧香?”霍仲南不解。 “是呀,你来了不烧香,不还愿吗?” 于休休笑着把那一段“结拜往事”讲给他听。 恍然一想,发现时间过得真快,“咱们认识,快小两年了呢。” 霍仲南眉梢抬抬,“不到一年。” “???”于休休看他突然迈开步子,愣了愣,又忍不住笑着追了上去,在他背后捶了一下,“小气鬼!跟自己都别扭。” 观音庙在景区的管理范围,打理得十分的好,高里的法师和居士们更是起得很早,洒扫干净,只待客来。 山间寺庙,悠宁幽静。 于休休买了些香烛,把霍仲南带到上次他们结拜的香炉前。 “来吧!许愿。” 霍仲南看着面前燃尽的烟灰,“你相信菩萨能听见我们的愿望吗?” 于休休似笑非笑,“心诚则灵。” 霍仲南说:“这世间那么多人,有那么多的愿望,菩萨就算听见,该帮谁呢?” 于休休说:“帮好人。” 她笑眯眯地把香烛点燃,送到霍仲南的手上,然后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快,我要许愿啦。” 霍仲南看着她娇美的侧脸,微微眨动的长长眼睫,长长地沉默。 不知道于休休说了什么,脸上满是笑容。 等她睁开眼,发现霍仲南还看着她在发傻,娇嗔不已。 “哎呀,你快一点,我愿都许了,你还没给菩萨上香。” 霍仲南问:“菩萨会怪罪吗?” “不会不会啦!”于休休笑着说:“你以为菩萨像我们凡人这么小气吗?菩萨什么都看得到,谁是什么样的人,菩萨心里清楚着呢,所以,菩萨总会帮我这样的好人。” 她说得煞有介事。 她的快活,就写在脸上,眉上,眼睫上,唇上。 好像不会有任何事情影响到她。 霍仲南笑了笑,回过神来,插上了香,点好了蜡烛,“走吧。” 于休休看他直接走人,赶紧追上去,拖住他的袖子,“你还没有许愿呢?” 霍仲南说:“我没有愿望。” “啊?”于休休瞪大眼看她,露出一丝嫉妒的恼意,“果然是什么都不缺吗?你可真是烦人啊!” 霍仲南勾勾唇角,低着头,沿着一排青石板的台阶往上走。 于休休问:“我们要爬到山顶上去吗?” 霍仲南回头看她:“累了?” 于休休挽住他的胳膊,摇头,突然眼睛又是一亮,松开他跑向石板路边的一条小径,看着一株从石缝里生长出来的蕨类植物,感叹说:“这个真漂亮呀。霍仲南,你说,它是怎么长出来的?” 石缝里没有土。 这株蕨子,好像是从石头里长出来的一样。 于休休蹲下/身来,轻轻抚摸它的株冠,十分喜爱。 霍仲南沉默许久,走过来,“你喜欢?” 于休休满眼笑意,“喜欢啊!” 霍仲南说:“挖出来,带回去。” “……” 于休休一怔,乐了,“你是霸道总裁上脑了吗?我喜欢的东西多了,难道你全都给我弄回去?” 霍仲南淡淡地说:“如果是天上的星星,就没可能。” “哈哈哈。”于休休起身,复又挽住他的胳膊,“走吧。” “不要了?”霍仲南又回头看了一眼。 于休休摇头,“不要。它本就不属于我,我带回去只会养死。不能暴殄天物!” 太阳渐渐升上天空,气温上升,来观音庙和爬山的人,也多了起来。 霍仲南看一眼于休休红扑扑的小脸,拿出随身携带的水杯,递给她,于休休接过来,喝了一口,发现水还是温的,不由会心一笑。 “老霍,你提前进入中年老男人的养生状态了。” 霍仲南面无表情,“昨天还叫人家小霍,睡了一觉,就老霍了?” 于休休察觉到他的目光不怎么单纯,不敢再轻易拔他虎须了,这个家伙的报复心太强,惹了他,是要肉偿的,贼能折腾。 她挑着嘴角,说:“不老不老,刚刚好。” 霍仲南轻哼一声,目光温柔带笑,接过水杯时,怜爱地捏了捏她的脸,惹得于休休娇喝一声,“讨厌!” 没有想到,就这样针锋相对的画面,居然让人看出了CP感来。 几个晨时锻炼的阿姨,从他们身边匆匆走过,目光里满满的暧昧,走过去了,甚至还在小心议论。 “好般配的一对。” 于休休嘴角微下一撇,满脸不认可。 霍仲南扬扬眉,没有说话。 两个人漫无目的在山里走着,于休休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咔嚓”一声,就摁了快门。 她很喜欢拍照。 更喜欢偶尔被她收入镜头里那长无可挑剔的俊脸。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拍?” “因为你好看啊!”于休休收起手机,手指在他脸上留恋地揉了两下:“我常常想,老天为什么让你生了这么一张脸呢?” 霍仲南不说话,双眼直视着她。 于休休笑眯眯地rua他,“你肯定是老天派来杀我的。你知道吗?我第一眼看到你,心脏就像忘了跳一下,差点窒息。我看过很多长得帅的男人,但没有见过比你更好的。你真是杀我,杀我,杀我!” 她在描述情绪的时候,用了很多轻佻的语言,像个小女孩儿。 也正是这种用词和似笑非笑的情绪,让她的话听上去不那么真诚,反而像是戏谑。 霍仲南握住她的手,稍一用力,就把她拉近自己,身体紧紧一贴,他小声问:“你是喜欢我,还是我的脸?” 于休休噗一声,“这有什么区别啊!” “有。”他低低一下,拥住她,突然低下头去啃她的脖子,“于休休,在你心里,我是你什么人?” “你说呢?” 尼玛都睡过,还能是什么人? 于休休看着他那张冷漠而又性感的脸,叹了口气,“男人。” 霍仲南眼神锐利,不带情感地盯住她,“为什么不能更进一步?” “嗯?”她微微歪头,看着他,“怎么了?” “我向你求婚了。” 第283章 再拒绝(二) 又提这个事? 于休休目光微微一闪,撞入他的眼神里,并没有避开,而是真诚地一笑。 “霍仲南,为了我们彼此,相处相处再确定,好吧?” 霍仲南目光一暗。 于休休看到了他的不悦,抿了抿唇,说:“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太纠结,太矛盾了。我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咱们还不合适组建家庭,至少,不是现在。” 她是个活泼,热情,开朗的人。 看上去没心没肺,其实相当有主见。 她这么说了,那就没有余地了。 霍仲南沉默。 “生气了?别这样嘛!”于休休看着他,又小意地哄他笑,“新时代的年轻人,应该有更健康的恋爱观和婚姻观,你说是不是?咱们如果真的彼此喜欢,早晚会在一起的。” 到了山腰的一个亭子,于休休到处拍照,霍仲南走到木栏边上抽烟。 远看山色,近听花。 他看着远山外,视线渐渐飘得远了,于休休走近都没有察觉。 于休休看了他许久,突然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哇!” 她故意吓他。 然而,霍仲南毫无反应。 于休休不满地咕哝,“你怎么像个木头似的。我要是个坏人,你已经被推到山下去了!” 霍仲南轻笑一声,掐灭烟,捏住她的小手,“傻子才谋杀亲夫呢。” 于休休抿唇,甜丝丝地笑。 ~ 离开御山的时候,太阳正好落山。 于休休坐在汽车上,回望那一片郁郁葱葱的山峦,有一种走了一个轮回的感觉。 “不知下次再来,是什么时候了。” 霍仲南看她一眼,“元旦又要出行,你为什么不期待?” “不期待。那么多人,闹哄哄的,哪有二人世界有意思?” 于休休低头,把高跟鞋脱下来,光着脚盘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说:“我有时候搞不清楚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霍仲南没有说话。 她望过去,看着他冷峻的轮廓。 “你如果真的感念父亲和于家村人的感情,想要补贴补贴他们,其实最方便实惠的是钱。这对你来说,轻松又容易。为什么非得去旅行呢?还是国外。” 霍仲南把着方向盘,淡淡说:“你在怀疑什么?” 于休休心里咯噔一下。 为什么她会觉得和霍仲南之间有隔膜,觉得他做事有点不清不爽,甚至拒绝了他的求婚,其实和这些事情是有直接关系的。 但是,她不能把唐绪宁的挑唆,直接说出来。 “我没有怀疑什么,就是觉得不合逻辑。” 霍仲南笑了笑:“你给家人一笔钱,和你带家人出去玩,是一样的体验吗?” “……” 这分别就不一样! 于休休觉得这简直就是强词夺理,可是,她不是霍仲南,不能断定他对于家村人,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更不能直接否定他的热心和好意。 “随便你吧。” 她哼了哼,又问:“《望山》的手稿呢,你什么时候给我?” 霍仲南面色不变:“没看完。” “过分!明明应该先给我看的。我还答应了陶池,等我看完,给她说剧情呢。” “你和那几个人,关系还成?”他突然问。 于休休意外他的反应,“怎么了?” 霍仲南危险地眯起眼,看着远方延伸的道路,“注意一点。少接触。” “嗯?”于休休歪歪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怎么了?你现在对他们不好奇了吗?我还是好奇的呀!” 和她一起好奇的人,是南言。 霍仲南扫她一眼,“不好奇。因为——” 他突然停下,于休休发现了他的欲言又止,眼睛突然一亮,“你是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他们那八个人,为什么会住在一起?” 霍仲南沉默了许久,没有告诉她答案,只是说。 “保持距离。他们不是什么好人。” 真是没趣! 于休休有些不高兴。 “说话说半句,真是要命。” …… 霍仲南把于休休送回家,已经很晚了。 开车驶出小区,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靠在路边,点了支烟,掏出手机给她发信息。 “洗完澡,记得把头发吹干再睡觉。” “知道啦,你是变唐僧了吗?”于休休正在和苗芮说话,看到他的消息,忍俊不禁,“回去开车小心一点。” “嗯。” 霍仲南不放心,又多一句。 “没吹干不许睡。” “你怎么变唐僧了?” “你有前科,不听话。” “昨天晚上是被你累坏了,我太累了,不想动!(发怒),你还说?” 霍仲南笑了笑,吐了口烟,望着车顶,久久没动。 一支烟抽完,他把权少腾的电话找出来。 通了许久,对方接起来,第一句话就是骂娘。 “老子今天给你发消息你不回,电话不接,大半夜的居然把我挖出来?你是嫌命太长了吗?” 霍仲南笑了笑:“脾气这么暴躁,是身边有女人,不方便?” 权少腾说:“身边有女人,老子就不暴躁了。” 霍仲南指节慢慢敲着方向盘,“你来电话的时候,我身边有女人,不方便。现在你可以说了。” “我操!”权少腾怒不可遏:“你他妈降维打击,还丢一个高射炮?你是人不是?” “辛苦你了。”霍仲南说:“人找到了吗?” “在逃。”权少腾冷哼一声,非常天真地被他带走了话题,“不过有线索了,这个人应该还在申城。我这两天可能会过来一趟。你那边,要是有什么线索,来不及找我,可以找缪延,就是上次介绍给你的那个刑大的缪警官,是个会来事的,办事可以。” “嗯。” “对了,这些情况,你千万不要泄露啊,打草惊蛇,不仅蛇会跑,蛇背后的老虎更是会警觉,溜得无影无踪,到时候,你还想找到人家的把柄,给人定罪,难如登天。” 霍仲南沉默了许久。 “我可以信任你吗?” “我操!”权少腾大半夜被吵醒的火气,已经膨胀到了极点,“你他妈最好摸摸良心。我对这个案子本来没兴趣,是你一步一步把我带坑里的,现在,呵呵,你问我可以信任吗?小霍啊,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小可爱呢?” 他说话像放鞭炮。 说完不让反驳,直接挂了电话。 霍仲南看了看归于平静的手机,唇角一撩,微笑:“晚安!” 他重新发动汽车,驶上了公路。 …… 第二天上班,于休休就收到陶池的消息。 刚好就是打听《望山》剧情的,于休休汗颜,觉得真是巧了。 “不好意思,我借给朋友看了,这家伙还没有还给我。” “没关系哈哈。”陶池说:“我就是好奇问问。没有也没事的。” 没有?于休休想,对方一定以为她在吹牛逼,其实根本就没有《望山》手稿。 她不解释,陶池也不再提,只是问:“我们这边的工程,还需要多久啊?” 于休休问她,“装修房子不是一天两天,你很急吗?” 陶池说:“也不是急,就是感觉有一件事情吊着,做什么都六神无主的。” “唔!”这种感觉,于休休有过,她说:“我会让高经理加快进度的。你也在群里,可以随时监督他,有没有偷懒。” “哈哈哈!” 陶池是个爽朗的女人。 两个人聊了几句,她突然说:“你好久没来工地了,高经理说,过两天水电验收,你要来吗?” 于休休看了一下日程安排,“来啊!” “行。那到时候见。我本来想让我老公去的,你要来,那我过去。” 今天小鱼公司有活动,大厅里很忙,前来咨询的客户络绎不绝。 于休休伸个懒腰,出去转了一圈,刚好看到韩惠一个人小跑着冲冲出门,仅从背影,就能看出她的急切。 这是做什么? 于休休皱皱眉头,跟了出去。 还没来得及叫她,韩惠闪身进了楼道。 于休休看了看电梯显示的数字,“电梯都不等?” 第284章 尾随的汽车(一) 于休休在那儿站了许久,没有等到韩惠的人,到是等来她的电话。 “休休,我有点事,下午可不可以请个假?” 韩惠的声音小心翼翼的,似乎怕她不高兴。 她平常是个很讲规矩的人,因为是靠着“裙带关系”进公司的,十分注意自己的言行,怕给于休休找麻烦,上班下班都严格遵守作息时间,从不请假。 于休休想到她匆匆离开的背影,“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准假就是帮大忙了。” 韩惠笑了下,于休休能听出她声音里的轻快,“回头再和你说,我明天再过来,就这样啦。” “好吧,注意安全。” 于休休的习惯是不论什么事,往好处想。 她猜,韩惠可能是谈对象了,可是,因为前车之鉴,她这次比较小心,不愿意那么快让她和米乐知道。 不论如何,她不再轻生,有积极的态度去生活,这就是好事。 第二天中午,于休休在食堂见到了韩惠。 整个人精神状态很好,双颊粉嫩,时不时看手机,心不在焉而又发自内心地笑。 于休休和谢米乐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询问,但是私下里一致认为韩惠有男朋友了。 末了,谢米乐还有点酸,“看得出来,够甜蜜的!” 于休休休问她:“你和你家的哲人不甜蜜吗?” 谢米乐摊开双手,一幅无辜的样子。 “苏格拉底和柏拉图在一起,你觉得会甜蜜吗?” 于休休说:“他们是谁?” 谢米乐翻个白眼,“那举个近点的例子,钟霖和吴梁在一起,会幸福吗?” “噫!”于休休像是get到了什么点,双眼一亮:“说不准儿,能啊!” 谢米乐撸脸,斜她一眼,“瞧我这都说了什么鬼话,大概我是快被哲人搞疯了吧。我做事去了。明天你是不是要去桑林村?” “是!”于休休随口问:“怎么了?” “我陪不了你,我这边有个客户,刚好约明天。” “不用你陪。赶紧去给我赚钱就行。” “于休休,你终于投入资本家的怀抱了,哼!” 于休休笑盈盈地挥手,待谢米乐出了办公室,敛住表情,开始干活。 公司不大,但是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很杂。 有多大权力,就有多大责任,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成了个大家长。 自从拒绝了啃老,老于就再也不管她了,公司里的事情,一应由着于休休做主。 于休休埋首办公桌,中途就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倒了两次水,一直熬到下班时间。 刚从小黑屋放出来的南言,又“活”了。 “嘀!”他发了个微笑。 于休休汗毛一竖,“能不能换个表情?” “好【微笑】。” 我去! 于休休看到他这讨打的样子,就有点后悔。 就不该把这人放出来,等小黑屋里他还能这么嘚瑟么? “晚上吃什么?”南言问。 “吃饭。” “吃什么饭?” “妈妈做的饭。” “你心情不好?” “本来很好。” “我让你不好了?” “没有。我只是有点不舒服。” “哪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只有毛爷爷可以拯救我。” “……” 南言默了好久。 “要不要见个面?” “不用。”于休休继续装傻,“咱俩纯网友,别见光死了。” “……” 某人再次表示了无语,然后说:“公司最近生意不好?” “为什么这么说?” “你明显不需要我。” 哦!于休休反应过来。 这是南言,是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请回来的财神爷。 “不是不需要,是没有可以让南神看上眼的单子。不敢劳你大驾。” “不还是生意不好吗?” 于休休突然想吐血。 她是有多无聊,在这儿跟他扯这些没有营养的话题。 “别废话了。我准备下班啦。晚上游戏见,姐带你飞。” “嗯。回去注意安全,到家给我报平安。” 噗! 这要报平安呢? 于休休快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给笑死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事儿了?看来你的外号又要多一个了。唐僧霸霸!” “……” 每次去工地,于休休都会打扮得休闲随性一点。今天也不例外,于休休从衣柜里找了件相对“朴素”的衣服,让自己更为接地气一点。 可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哪怕她昨晚熬了夜,没有化妆,看起来仍是姿色出众,十分亮眼。 从市区驶入郊区,于休休控制着速度,不快不慢,车里放着音乐,她注意力有些分散。 在即将拐入桑林村乡道的时候,她没有发现路标,驶近才发现路口。 一个急转,她猛转方向盘,车轮在路面划过一道明显的痕迹。 嗖的一声,一辆黑色轿车因为她突然变道,差点撞上来,幸好司机反应够快,在即将撞上的时候用力一倒,朝前面驶了过去。 于休休吓出一身冷汗。 她后头看了一眼,那辆车已经驶远。 “吓死我了。” 她心脏砰砰直跳,不敢再掉以轻心。 驶向桑林村的乡村道很窄,她眼睛都不敢乱眨一下,十分专注。 车不多,她瞄后视镜的时候,突然发现了那辆黑色轿车,远远地从后面驶了过来。 于休休愣了一下。 难道是跟她一样,错过路口的倒霉鬼? 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不敢确定是不是与刚才那个同一辆,只觉得有些想笑。 …… 陶池比于休休去得早,在池塘边等她。 这段时间施工的进度很快,这个原本的农家小院经过改造,已经初露雏形。 于休休每次看工地效果,就像看自己精心培育出来的孩子,心里很有满足感和成就感,大概这就是她和别的设计师区别,她非常乐意看到客户住在自己设计的房子里,并且对此感到满意。 “休休。”陶池十分乐意与她交好,走过来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我现在越来越期待这个房子了,都有点迫不及待。” 于休休笑眯眯问她,“一开始不期待吗?” 陶池说:“不那么期待。” 不那么期待,还花钱买房子来装修? 于休休瞥她一眼,问:“他们都来了吗?” “秦风和赵琪两口子都来了。哦,还有那个vivian。”陶池说到这里,垂下眸子,往院子里望了一眼,压低声音,“vivian今天没有直播哦。” 第285章 袭击(二) “是吗?” 于休休像听到了新闻。 风雨无阻的vivian小姐,怎么会错过水电验收这个关键阶段,赚这一波钱? 陶池点点头,目光闪烁着八卦的笑意,“好像是和James闹别扭了。” “哦,是吗?”于休休边走边说,问得随意。 想要八卦的人,不论你怎么回答,都会接着说下去的。 此时的陶池就是这样。 “我听倪焕说,James跟他讲过,vivian想结婚,想生孩子。James不愿意,vivian就怀疑他和女粉丝搞暧昧,不仅偷看他的手机,还偷偷跟踪他……James气死了,要跟她分手,vivian死活不同意。就闹呗,两个人都不播了。” 于休休又哦一声。 她有些怀疑,陶池特地问了她才过来,就是想跟她八卦这事儿的。 毕竟作家的朋友少,不找人逼逼几句大概憋得难受。 陶池叹息一声,又说:“早就劝过她了,岁月不饶人,指的是女人。女人年轻的时候可以任性,不结婚,不要孩子,可是年纪一大,想要也没机会了。男人可不一样,哪怕五六十岁,甚至七十岁,他想生,就还可以找人生,来得及后悔,你说,你女人上哪儿后悔去?” 从陶池的语气里,听得出来是维护vivian的,为女人说话。 当然,于休休私心里,也更为同情女孩子。只不过,vivian应该是个洒脱的性子才是,她的“哥哥”也不少,和James半斤八两,她曾经以为,这是新型的夫妻生活模式,不捆绑,不负责,自由奔放…… 不曾想,到头来,连她也这么想不开。 vivian的样子确实比前一阵憔悴,于休休看着还怪心疼的。 好好一个小姐姐,为情所伤。 于休休看了她一眼,很遵守游戏规则,只装着不知道的样子。 “小姐姐减肥么?瘦了好多。” vivian勉强一笑,“是啊,减肥。” 她瞥了陶池一眼,陶池假装和高经理说话,看高经理拿手机录制电路分布图…… 于休休看了看二人微妙的表情,笑了笑。 “你们看看水电有没有什么问题。要是没问题,一会儿高经理会把录好的视频和图片发到群里,你们最好都保存一下。” 陶池回过头:“保存来干什么?” 于休休说:“以后要是水路和电路出现问题,更方便维修,排查故障。还有就是以后你们使用的时候,可以根据水电线路图来判断哪里可以打孔,免得毁坏了电线和水管。” 陶池说:“明白了。谢谢!” 于休休朝她一笑,发现vivian在走神。 她收回视线,跟上高经理的脚步,和秦风,赵琪和刘岩宇几个人,一边走一边讨论。 冬天的桑林村有些萧条,站在阳台上,看着远方,于休休发现最热情的就是陶池了,剩下的几个客户,除了挑衅的赵琪不停的提问题,其他人都各怀心思,有点兴致缺缺。 唐文骥的事后,于休休没有再见过张怡。 秦风和赵岩宇也收敛多了,要不是于休休看过他们私底下的相处,也很难捕捉到他们眼神对接时擦出的火花。 而赵琪浑然不觉。 于休休看着这些人,感觉在看一出带悬疑的爱情剧。 没有解开最终的谜底前,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 验收完水电,高经理让他们签了字,就纷纷散了。 秦风最先离开,陶池是坐vivian的车走的,赵琪和刘岩宇现夫妇俩冷漠的上车,谁也不愿多看对方一眼。 于休休站在院子里,耸了耸肩膀。 “高经理,我也走了。” 高经理说:“还有个事。于总,你等一下。” 他说着去拿放在工地上的包,从里面掏出了一个文件袋摆在桌子上,和于休休讨论起来。 这一耽误,又是半个小时。 天色有些阴沉,低压压的墨色铺天盖地,像是要下雨。 于休休一个人走出院子。 她的车停在外面的路边上,摁开锁,她拉开车门,想也没想,先把包包丢进去,正要往里跨,一只手从背后伸出来,飞快地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勒住她的脖子就往桑树林的土坑里拉。 这里离她的工地最多一百米。 光天化日,好大的胆子。 于休休头皮发麻,遇到危险的应激紧张反应异常清晰。 那人的力气很大,胳膊粗得像铁棒一样,纵是她常自诩力量大,不是柔弱女孩儿,仍然挣扎不开。 这是练家子啊! 于休休第一个动作就是拿脚去踢。 可是那人占据了地理优势,在她背后,她有点投鼠忌器。 “呜!”于休休剧烈的挣扎,想要闹出动弹,或者发出声音。 至少,要让高经理他们听到! 对方察觉到她的意图,敏捷地避开她腿脚的袭击,手上猛地用力一拖,直接把她甩在了路边的土坑里。 咚一声,于休休摔在里面,眼冒金星。 不待反应,那人直接压下来。 他块头很大,个子很高,整个人压在身上像一块大石板似的。 她和对方的搏斗,像幼儿园小朋友和成年男子的较量。 于休休几乎窒息。 这个土坑上面有村民囤积的草垛子,人摔在土坑里面很难被发现。 而且,这个天,路边没有车辆和人经过。 危机激起的恐惧,让她脑细胞极为活跃,在这瞬间想了很多,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来得及想清楚,只是凭着本能地瞪大眼睛,想要把人看清楚。 口罩,帽子,围巾……那人将自己遮得严实。 于休休能看到的只有一双眼睛。 幽冷,狭长,戾气很重,只是一个对视,她后背就凉透了。 四周一片寂静,风吹过桑林枯枝的声音像在浅浅的呜咽—— 在这样的氛围里,公路上汽车的声音就尤为清楚。 有车过来了! “呜!”于休休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一个用力,肩膀摆动间,腿往上抬,想去顶他。 男人冷笑一声,死死束住她,“不想死,就别动。” 于休休微微僵硬,瞪大双眼看着他,一动不动。 她的脸上,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寒光逼人。 公路上的汽车驶近。 在于休休安静的等待中,它停了下来,就停在于休休的汽车后面。 于休休呼吸微紧,不敢说话。 男人也死死盯住她,双眼满是寒意。 车门开了,车门又关上了。于休休关注着公路上那人的动弹,耳朵竖了起来。 很快,就听到高经理的笑声和招呼声。 “霍先生,你怎么来了?” “于休休呢?” 高经理噫了一声,“刚才就出来了呀,怎么?车还在这里?” 第286章 制敌(一) 霍仲南皱了皱眉,拨打电话。 铃声从汽车里传了出来。 霍仲南看向路边停靠的汽车,慢慢走过去,看到了丢在位置上的包。 …… 四野寂静,只有风声。 于休休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风乍冷,她瞄向那把匕首。 控制她的男人,似乎料到她的意图,目光微沉,威胁一般将匕首轻轻扫过她的脸。 于休休僵硬。 土坑上的草垛被风吹得瑟瑟作响,于休休没有听到霍仲南讲话,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唰!唰! 两道轻松的脚步声逼近。 于休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感觉到霍仲南走过来了。 那人警觉性很高,握紧于休休的腰,一个翻身就想起拎她起来。 于休休知道,下一秒自己的命运,可能会沦为人质。 “唔!”她瞪大眼,在男人手从嘴巴撤离的瞬间,用尽力气咬住他。 “操!”男人低低骂了一句,勒住她的脖子,匕首就滑了过来。 于休休条件反射地偏头,抓扯他的胳膊。 奈何男人力气太大,匕首自上而下,锋利的光芒,扫在脸上,于休休浑身冰凉。 “嘶!”刀尖滑了过去,于休休感觉不到疼痛—— 因为刀子划到了霍仲南的胳膊。 他从公路上俯冲下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刀子扎过来,他没有避开,生生挨了一下,反手抓住那人的胳膊,狠狠一拧。 他下了死手! 匕首当声落地! 咔嚓一声! 于休休听到了骨头脱臼的声音。 男人痛呼一声,出拳砸向霍仲南。 他个子很高,与霍仲南不相上下,拳头狠戾,哪怕一时不备被霍仲南拧断了右手,左手的力量仍然很大。 霍仲南扯过于休休,把她往背后一扯,一个横踢,踹在男人的腰上。 男人后退几步,摔坐在土里。 没有迟疑,他抓起一把泥土就劈头盖脸地洒了过来。 霍仲南抬起胳膊遮住眼睛,那男人一个冷笑,爬起来就跑! 这人是打架的老手,跑路也很专业,不过转眼,已经跑出去老远。 “妈的!” 霍仲南咒骂一句,追了上去。 这个时候,高经理和几个工人已经从院子里出来了。 于休休看到他们,又看了看霍仲南的方向,跟着跑了出去。 “霍仲南!” 那人可能惯于田间行走,哪怕一只胳膊脱臼,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速度快得像只兔子似的。 霍仲南打架不输他,同样身高腿长,但是他并不习惯在在这种没有路的地方奔跑。 越追越远, 渐渐的,就看不到人影了。 他在一个山坡停下来,高经理和于休休等人赶到。 “跑哪儿去了?” 霍仲南指了一个方向,“速度太快,追不上!” “是啊!他妈的简直是个野兽!”高经理也看到那人的身影了,但是那奔跑的速度,那爆发的力量,哪怕是他们这种常年在工地干活的男人,都自叹弗如。 “有这本事,咋不去参加奥运会拿金牌!啐。” 几个工人跑得气喘吁吁,骂咧不停。 于休休这时才赶到,满脸通红地喘着气,来就抓住霍仲南的手。 “你没事吧?” 她看得很清楚,他的胳膊受伤了。 “没事。”霍仲南反手握住她,上下打量一下,看她双眼灵动,写满了担忧,正在紧张地注视着他,竟然勾唇笑了一下,“只要你没事就好。” 于休休摇了摇头,“这人是等在那里伏击我的,不像是临时起意。” 霍仲南问:“看清楚长相了吗?” 于休休擦了擦额头的汗,“没有,不过,如果再让我看到他的眼睛,我能认出来。” “嗯。” 霍仲南没有再说什么。 往回走的途中,给权少腾打了个电话,然后回到现场,捡起那把掉落的匕首,放在一个塑料袋里,丢到车上。 “还能开车吗?”他问于休休。 于休休说:“当然。” 霍仲南又是一笑,“还敢开,没吓破胆?” 于休休说:“我这是没有防备,不得不认栽。” 霍仲南看她一眼,“不是怪我唐僧吗?” 呃! 于休休眼神闪烁,一副心虚的样子。 霍仲南勾勾唇,为她打开车门,“坐我车。” “坐你车,我自己车怎么办……”于休休话还没有说完,胳膊一紧,被他拉过去一个趔趄就撞入了他的怀里。 霍仲南低头看着她,笑了笑,扶住她的腰往车里塞。 “你的车,我让人开回去。” “……” 于休休扫他一眼,“没必要这么紧张吗?” 霍仲南坐到驾驶室,深深看她一眼,“他能伏击你一次,你怎么知道不会伏击第二次?” 于休休怔了怔,小声说:“我没得罪谁啊,为什么会有人针对我?我很确定,这个人我不认识。” 想了想,她又说:“该不会又是哪个客户,因为装修的事怀恨在心吧?还是我的哪个暗恋者,得不到就想毁了我?” 霍仲南发动汽车,瞥她一眼,淡淡说:“最近出入注意一点。” “唉!” 于休休叹息着躺在椅子上,看着前方的道路出神。 “怪不得古人会说红颜薄命。” 霍仲南扫她一眼,没吱声。 于休休一个人喃喃,“像我这种长得太过出众的女人,就是太容易成为凶手的目标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必有后福!” 她一副后怕的样子,的匕首,还有些瘆得慌。 天色比刚才更暗了。 雨点落下来,天地寂静而幽沉。 霍仲南突然说:“住南院来吧。” “嗯?”于休休始料未及,扭过头看着他,“你是在,邀我同居吗?” “……” 这个女人。 一种别样的感觉在心里升起。 霍仲南看着前方的道路,样子十分关注,语气漫不经心。 “为了你的安全。” “那多麻烦。”于休休笑着说,“你保护得了我一时,还能保护得了一世吗?我总不能每天宅在南院里,不出门,不工作吧。” 霍仲南沉默。 于休休想了想,“所以,这事还得靠警察,等把人抓住,就好了。” 霍仲南嗯了一声。 情绪很淡,听不出喜怒。 于休休又看过去,“这条路不是回城的,你准备去哪儿?” “机场。”霍仲南淡淡说,“接个人。” “啊?” 霍先生亲自去机场接人? 这个人得多大的牌面? …… 于休休不好追问他,只是瞄了一眼他的胳膊,不放心地问。 “你的伤,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小事。”霍仲南随意地看了一眼,动了动胳膊,表示她很好。 于休休瘪瘪嘴。 有时候男人的逻辑她是不太能理解的。 那一刀扎得可能不很深,但是受伤是一定的,上药也应该是必须的,可是这个人好像很愿意在她面前表现出云淡风轻的样子。 嗯,男人,喜欢表现得很男人。 不是傻又是什么。 于休休撇头看向车窗外,随意地问:“你怎么会突然过来了?” “不是突然。”霍仲南面无表情,“我说了,去机场接人,顺便过来。” 昨天晚上两人玩游戏的时候,她说过今天要来桑林村。 顺便不是不可能,只是顺便,不太好听,让人心里不舒服。 “哼!”于休休表态不舒服的态度十分直接,剜他一眼,“我谢谢你了啊!” 霍仲南眉梢扬扬,不说话。 于休休想了想,又诚心了几分。 “今天要不是你来,我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霍仲南余光扫过她的脸,没有说话。 “不过很奇怪。”于休休沉吟着,小声说:“我意察觉不到他的意图。” 霍仲南看她一眼:“怎么说?” “他拖走我,但是没有做别的。没有猥亵,没有轻薄,也没有要杀害我的意思。难道说,他是想绑架我?拿我当肉票赚钱?” 霍仲南皱着眉头。 “也许!” …… 第287章 迎面(二) 机场。 权少腾拖着行李箱出来,就看到霍仲南和于休休。 远远的他吹了个口哨,眸子里有促狭的光芒。 “小两口一起来的?” 霍仲南抿着唇,不置可否,于休休却是扬了扬眉,“权队你好。” “今天对我很热情。”权少腾斜她一眼,“小姑娘是不是有求于我?” 于休休早就是大人了,可是,听到这么帅的男人满口叫着小姑娘,还是有点喜欢。 “是呀是呀,要是早知道来接权队,我肯定给你买一束鲜花,在这恭候。” “啧!”权少腾双眼带笑,“不得了。怪不得老霍栽了。” 权少腾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一个同事,他叫对方魏兵。 霍仲南把他们送到宾馆,把匕首交给了权少腾,讲了下今天的情况,再稍事休息,一行人就准备找地方吃饭。 远方来客,自然是要好好招呼的。 依霍仲南的个性,肯定是去那种人少精致的餐厅,但是权少腾声称是因公出差,不肯受邀。 最后,在于休休的建议下,去了一家有名的火锅店。 霍仲南有点想笑,在背着权少腾的地方,问她, “是不是你认识的所有人,都是请吃火锅?” 这话古怪。 看来他已经知道他们以前常在一起吃火锅的事情了。 于休休瘪了瘪嘴,眼风扫权少腾,小声说。 “你看不出来吗?权队爱热闹,他就喜欢这种地方。” 霍仲南眼一沉,“你到是很了解他。” “有求于人嘛。当然要注意察言观色。”于休休看他别扭的样子,心里有点想笑,脸上却一本正经,“我可不想未来的日子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早点把那王八蛋抓住,不好吗?” “快不了!” 霍仲南说:“这小子能力有限。” “……”有这么背后说坏话的吗? 唉!某人节操都不要了。 ~ 火锅店。 人来得比于休休料想中的多。 权少腾叫上了刑大的缪延和另外几个刑大的警官。 权少腾在这边做事情,难免不会麻烦到缪延他们,因此,为了这个案子最近联系紧密,吃饭刷火锅也是联络感情,顺便谈事。 缪延过来之前,已经去过桑林村的现场。 “现场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我们组织人在附近进行了搜寻,也没有找到可疑的人。”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于休休和霍仲南。 “下午去一趟大队,咱们再做个详细的笔录。” 于休休点点头。 缪延看她,目光微微闪烁一下,“你最近有跟什么人发生纠纷吗?” 最近?于休休摇摇头,“公司里常会有些鸡毛蒜皮的纠纷,但我觉得不至于为了那些小事,就来伺机报复。” 缪延笑了笑,“没得罪什么人?” “得罪的人,哈,那就多了。” 于休休绽放了笑脸,和缪延开起了玩笑。 “缪警官,咱们认识了多久,我的麻烦就有多久。这一路上,应该也没少得罪人。” “嗯。”缪延跟她挺熟,自然而然地聊了下去,“上次技术展厅那个事情,解决了吗?” “泼油漆的事吗?”于休休有点不好意思,“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你说我咋这么倒霉?啥事都能遇上。” “那不是倒霉,是赶了巧。人家也不是针对你。” 那个事情是冲凯利和霍戈去了,于休休知道,但是人在遇上事儿的时候,很容易有偏向性,她思前想后,就是觉得这两年来,自己太事儿了。 “缪警官,你一定要早点把人抓住啊,要不然我这真是永无宁日了。” “肯定肯定,我们会尽快破案。” 两个人一直在寒暄,霍仲南看了于休休几次,抿着嘴,一直少言寡语。 在座的都是刑警,聊天的内容大多与他们的工作有关。于休休听得兴起,时不时问上一句,满眼崇拜。 霍仲南拿了双公筷,往她碗里夹了一些菜。 “多吃。” 多吃的下一句,是不是少说? 于休休唔声,辣到了,伸手拿水喝。 “谢谢亲爱的。” 霍仲南看一眼她拿水杯时上翘的尾指,皱了皱眉,“手拿好了。” “嗯?”于休休低头看看,“有什么问题吗?” 霍仲南冷声:“没有。” 没有干嘛又提醒她。 于休休不是故意做“兰花指”的,而是因为她刚让服务员掉过来的白开水,有点烫而已,难不成这个男人以为她在故意扮俏,勾引在座的大直男们? “来点醋吧。”于休休拿了醋瓶,往他的蘸料里添,“方便消化。” 吃醋方便消化? 霍仲南斜她一眼,眉目冷峻。 权少腾看过来,“诶我说你们小两口,这就不对了啊,咱们可全都是光棍!火锅不香吗?非得给我们吃狗粮!” “哈哈哈!权队,你怎么可能是光棍?” 于休休看着他那张俊得不讲道理的脸,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你这么帅,为什么单着?” “不可能的事,就这么发生了。我也想问为什么?” 权少腾耸了耸肩膀,一脸无辜,“大概我只能等国家分配了呗?” “哈哈哈哈!” 众人一起爆笑,又聊起了警队的光棍日常。 于休休看他们说得热闹,起身上洗手间。 洗完手出来,她意外遇到唐绪宁。 “休休?”唐绪宁看到她,似乎也很意外,“你也在这儿?坐哪里的?要不要一起?” “不用了。我们人多。”于休休对他不像以前那么冷漠,也热情不起来,笑了笑,就要走。 “休休。”唐绪宁跟了上来,“我刚才给你发消息,你看到了没有?” 于休休一怔,“没有。” 刚才一直在聊天,她是真的没有注意。 “我很担心你。”唐绪宁的表情有些沉凝,“桑林村是不是出事了?” 这么快,他就知道了? 于休休停下脚步,认真地端详唐绪宁的脸。 “你听谁说的?” “我爸。”唐绪宁说到这里,目光闪了闪,“你知道的,他和张怡的关系。警察今天把那个桑林村项目的所有人都找了一遍,找他们调查情况……休休,到底发生事了?” 嗯? 这么说,他并不清楚内情? 于休休松了口气,微微一笑,“没什么事。” “为什么警察会调查?”走廊上不时有人来去,唐绪宁把她拉到旁边,靠着墙,脸色很是沉重,“如果有什么事,你一定要说啊,有帮忙的地方,你就不要客气。” “噗!”于休休说,“你又不是警察,能帮什么忙?” “这么说,你真的惹上事情了?” 于休休下巴微抬,“唐叔没告诉你,是什么事吗?” “我爸也不知道,那个张怡只告诉她,警察问她,有没有在工地附近发现可疑的人,最近有没有跟什么人结怨,还问对你的看法什么的,总之就是调查呗,问具体什么事,警察也不讲的。” 于休休明白了。 就是摸排,筛查,寻找犯罪份子。 “没事没事,你别瞎猜。我过去了,霍仲南在等我。” 一听那个名字,唐绪宁的脸就沉了下来。 “你还跟这个男人在一起?” “为什么不?”于休休笑了起来。 “你就不怕被他伤害?”唐绪宁逼前一步,压低了声音,“我说过,他接近你是有目的的,现在我仍然坚持这个看法。休休,你不要被人占了便宜,最后落得……一无所有。” 于休休白他一眼,没有再搭理,转身就走。 唐绪宁追上来,想拉她的胳膊,霍仲南就从走廊迎面过来。 ………… 第 288章 漫长的煎熬(一) 前男友,现男友,是个绕不开的问题。 剑拔弩张的气氛,搞得于休休很是被动。 “你怎么出来了?”她走过去挽住霍仲南的胳膊,“我们回去吧。” 霍仲南冷冷看了唐绪宁一眼,“嗯。” 唐绪宁喊道:“休休!” 他眼睛里的痛心疾首,几乎灼烧了于休休的视线。 这个人从什么开始,这么爱她了? 奇了怪了! 她莞尔:“拜!” 唐绪宁伸出的手,缓缓落下。 看着她娇俏地挂在霍仲南的胳膊上,越走越远,他头痛得几乎要炸掉。 得到过,又失去的感觉,让他痛不欲生。 “绪宁?”卫思良从包间出来,看他一个人站在走廊上吹冷风,慢慢走近,握了握他的手。 “你怎么了?手这么凉,咱们赶紧进去吧?” 唐绪宁回过神,回头看她一眼。 她眼里满是关心,神色温婉如水,柔柔弱弱的样子,这些都是当初吸引他的地方。为什么现在再看,感觉全无? 她对他这么好,他也感觉不到一点情绪的波动? 而于休休从来没有这么对待过他,哪怕是当初恋爱的时候,她也是懒懒散散,说不上心可能过了,若说像卫思良这般关注他,爱他,确实从来没有。 他知道,应该珍惜卫思良的真心和陪伴。 可是,他心里就像有一只野兽,在啃噬他,左右他,一想到于休休就浑身疼痛。 “绪宁?”卫思良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轻轻贴过去,环了环他的腰,“你身上很冷,这样会生病的。要不?我去给你拿外套?” “不用。”唐绪宁阻止了她,顺便把她的手从腰上解下来。 侧过头,他认真地看着卫思良,许久,突然一叹:“你是个好女人。” 卫思良微微一笑,温温柔柔地问:“怎么突然夸我?” 唐绪宁轻轻顺一下她耳际垂下的头发,动作很温柔,表情却僵硬,“我对不起你。” “绪宁?”卫思良愕然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一双冰冷得找不到丝毫感情的眼睛。 “你今天是怎么了?” 唐绪宁瞄一眼于休休离去的方向,沉默许久,轻轻拍一下卫思良的肩膀。 “往后别跟在我身边了。不会有好结果的。我只会耽误你。” 卫思良沉默。 她明白唐绪宁的意思了,自嘲地笑。 “我没有要求你什么,我只是喜欢你。你也说了,我们现在是朋友,我陪着你不是很正常吗?还是说,我们现在连朋友都做不成了?你又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一个又字,让唐绪宁的脸沉寂下来,苦笑一下。 “没有又。一直都是她。” 一直? 卫思良凉凉地笑,唇边有一掠而过的讥讽。 “你看到于休休了?” 唐绪宁沉默。 卫思良深呼吸一下,胸口疼痛,声音不知不觉拔高,“怪不得你非要来这儿吃火锅。是不是早就知道她会来?” 唐绪宁没有回答她这个尖锐的问题,蹙起眉头,双眼淡淡看她。 “思良,我不是个好男人,这辈子是我负了你。你可以怪我,恨我。但是我……这段时间,我其实努力过,真的不能够了。” 知道她很好。试过,努力过,拼命劝说自己跟她在一起…… 可是,他如同失心疯一般,就是爱不起来,满心满眼,塞满了于休休的一颦一笑。 “以前能够,现在不能够?”卫思良冷笑一声,逼近他,死死盯住他的眼睛,“于休休可真是厉害,一脚踩着两只船,一边把我表哥吃得死死的,一边把你攥在手心里。行,你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强求。我就是想看看,她于休休到底是什么狐狸精变的!” 她像是气到了极点,冲过去就打开了别人的包厢,到处找于休休。 唐绪宁一看,急了,死死攥住她的手腕,连声跟人家道歉,然后把她拖出来。 “卫思良,你疯了?跟她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卫思良瞪大眼,“她要是不给你希望,你会这么迷恋她吗?” “她没有给我希望。”唐绪宁满脸痛苦,“你看看我,是像有希望的样子?” “你还在为她说话?”卫思良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男人就是傻批,永远看不出来谁是绿茶婊……” “你!”唐绪宁有些气急,但是在卫思良面前,他是个温柔的男人,骂不出太难听的话,“算了。我不跟你吵。我们回去,别在这儿大呼小叫的……” “怎么?怕她听见?于休休就是绿茶婊啊。”卫思良说得几乎咬牙切齿,“不是绿茶婊,哪会为了前男友母亲的丧事忙前忙后?分都分手了,上赶着去帮忙为了什么?世界上最数她最会做人是吧。呵呵,我看她呀,就差披麻戴孝,以儿媳妇的礼送你妈下葬了。” “卫思良!”唐绪宁气得眼都红了。 不仅因为卫思良骂于休休,还因为她提到他过世的母亲。 那是他心里的一块疤,谁扎到都痛。 “难受了?听到我骂她,你心疼了?”卫思良双眼满是泪雾,冷笑着看他,“拜托你搞清楚,她只是你的前女友,是你没有睡过的前女友。我是谁?我是陪你一起劈腿,让你白睡了一年多的女人。是为你怀孩子,流产大出血导致不育的女人。唐绪宁,你有没有良心!” 她的吼声越来越大。 已经引起了食客和服务员的围观。 唐绪宁脸颊发烧,丢不起这人。 他攥着卫思良的胳膊,“走,我们回去再说——” 一句话没有落下,他就看到了于休休和霍仲南。 不止他们两个人,而是一群人。 他们刚刚散席,从包厢出来,全都看着他俩。 唐绪宁不知道他们听了多久,又是难堪,又是下不来台。 “卫思良,你走不走?” 卫思良看到了他眼里的决绝和痛恨。 如果现在不走,这个男人只会离她越来越远。 她冷冷回头,剜了一眼包厢门口环着手臂,一副看戏状态的于休休,咬了咬牙,踩着高跟鞋就走在了前面。 唐绪宁咽了咽唾沫,喉结一动,回头朝于休休点点头,跟上她的脚步走了。 …… 于休休放下手,悄悄放到霍仲南的臂弯,娇娇地笑。 “走了走了。” 霍仲南嘴角一扬,脸上没有情绪变化,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 不过,权少腾认为,有别的男人在觊觎自己的女人,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他就好心地多了一句嘴。 “老霍啊,那小子还挺帅的,好像也比你年轻几岁……” “多谢提醒。”霍仲南打断他,眼风凉凉,“要是帅和年轻有用,你也不会单到现在。你说呢?” 权少腾:“……” 说什么说? “老子今年一定能找到女朋友!” 他气恨恨地对身边的魏兵说,“回京都就找。” 魏兵面不改色,“权队,你去年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 一行人先去了刑警支队。 做完笔录回到南院,钟霖就去找医药箱。 霍仲南把外套脱下来,于休休看到他胳膊上的衬衣都染红了,血液凝固在衣服上面,看上去有些吓人。 伤成这样了,他还做了这么多事?完全不以为然的样子,是等着她夸他特男人特勇敢么? 钟霖从医药箱里拿出剪刀,准备把衬衣给他剪掉,方便上药。 于休休弯腰,摊出手,“我来!” 钟霖看看她,又看看老板的脸色,乖乖地把剪刀放她手上。 “我去厨房看看,晚上吃什么。” 他走了。 于休休抿着嘴唇,颤着手刚想上剪刀,就听到霍仲南一声低笑。 “会上药吗?”他说着,抬起胳膊,在她烁烁的目光注视下,盯住她的眼睛,一颗颗解开纽扣,速度很慢,动作很man,像是故意折磨她的神经,将短暂的过程脱成了一个漫长的煎熬,直到他把衬衣脱下,精壮的身体完全的敞露的她的面前,于休休的呼吸才落下。 眼睛有点刺,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察看他的伤口。 “害羞?”霍仲南提起唇角:“又不是没有看过。” “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嘲笑别人?”于休休哼一声,在他伤口上喷了药,看他面不改色,又拿棉签戳了戳,“幸亏没有感染。” 霍仲南默不作声。 于休休仔细看过伤口,又责怪地抬起头。 “我以为真的只是擦破了皮呢,你看看,这都伤成啥样儿了?” 霍仲南蹙眉:“难道这不是擦破皮?” “哦。”于休休哼声,“那你皮可真厚。” 霍仲南低低笑了一声,不还嘴。 第289章 给他留点面子(二) 伤口没有感染,但是伤得很深,于休休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消毒,然后仔细地上药,又拿了干净的纱布细心地包扎起来。 她动作和手法都很麻利,霍仲南懒洋洋地看着,有些意外。 “你不像娇生惯养的女孩儿。” “谁说我娇生惯养了?”于休休瞪他,对他没有穿上衣的身体有些敏感,眼神忙不迭地移开,“我俩比较起来,你才是娇生惯养好吧?” 霍仲南笑笑,不说话。 药水的味道弥漫在二人的周围。 莫名的沉默,让于休休有些局促。 毕竟,他的身体,太不容易忽视了。身材好的男人,有毒! 于休休飞快地收拾好医药箱,冲他歪了歪头。 “上楼去穿衣服。” “我想洗澡。”霍仲南蹙起眉头,抬胳膊,伸腿,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 他没有洁癖,但生活里讲究惯了,今天在桑林村跟那人打了一架,这会儿很不舒服。 “你手受伤了,怎么洗?”于休休极不赞同,“你就不能忍忍吗?” 受伤的只是手而已,就不能洗澡了? 霍仲南笑着看她一眼,突然低头凑近,压着嗓子,“你来帮我。” “……” 他温热的呼吸落在脸上,像有一个小钩子,缠住了于休休的心脏。 她无意识地抬手搓了一把脸,觉得有些痒痒。 “凭什么啊?就会奴役别人!” 霍仲南笑着起身,低头看她一眼,拉住她的手腕上楼。 …… 有伤就有寒,这是于休休的经验。 人在受伤的时候,会特别容易感觉到冷。 可是霍仲南似乎并不这样,上楼了,也不穿衣服,在她身边跟上跟下,辣眼睛。 于休休按捺住情绪,不去看他。 放好水,她还没回头叫他,就看到他懒洋洋地走到花洒下方,淋了满身的水。 “你干什么?” 她赶紧冲上去,抬起他的胳膊。 “伤口不能沾水,你不知道?” 霍仲南弯唇一笑,看着她焦急的小脸,还有那一幅淋得半湿的玲珑娇躯。 “谁让你不肯帮我。” 他低低的声音,磁软又性.感,于休休仿佛被带着花香的风吹了满面,水温本来就热,再这么一淋,她激灵一下,哆嗦着,手有些颤抖。 这是要挟,是犯罪! 于休休心里在呐喊,话说得咬牙切齿。 “你就喜欢折磨我。” 回应她的,是霍仲南低低的笑声。 “帮我脱掉。” 这个疯子。 于休休瞪住他。 衣服不脱就直接来洗澡,不是折磨她又是什么? 湿衣服,就是比干衣服难脱啊! “怕?”霍仲南很喜欢调侃脸红的小丫头。 于休休心跳得很快。 瞥他一眼,说得恶狠狠的,“怕什么?我当你是我儿。” “???”霍仲南愣了愣,暴发出一阵压抑的笑声,“也行,当老子的,提前帮儿子体验一下妈妈的爱。” “你滚!”于休休脸颊烫得可以煎鸡蛋了,剜他一眼,她不再作声,硬着头皮帮他解开裤扣。 霍仲南很配合,举起受伤的手臂,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她,似笑非笑,满是内涵和惬意。 水,哗啦啦的落下。 声音悦耳。 可是这个过程对于休休来说,极为艰难。 霍仲南很平静,她的手却有些发颤。 终于把他释放出来,看着温热的水淌过他精壮修长的身体,她身体僵硬着,像是突然哑了一般,嗓音又轻又糯,有点失调。 “好了,你洗吧,我出去了,有需要再叫我。” “现在。” 霍仲南拽住她的胳膊。 于休休抬头看去,撞上他炽盛的目光。 “现在就需要。” 霍仲南眼睛漆黑而深邃,似乎望入她的心里,于休休呼吸一急,目光微微一热,不知该作何反应,就被他一把搂了过去。 “你的手……”于休休失声。 “没事。”霍仲南望着她笑,将她扣在身前,“小伤。” “逞什么强?沾了水,回头就感染,有你哭的时候。” “给你男人留点面子。” “……” 于休休噤声。 她总是如此,在他面前失神,寻不着理智,能看到的只是他满眼的宇宙星辰和俊脸上燃烧的熊熊烈火。 他一个人在家常常锻炼,身材很好,在花洒下像一尊男神的标本,十分的欲。 于休休眼神不停闪躲,呼吸越发的重了,霍仲南看她这样,扬起眉梢,低头就叼住她的耳垂。 “霍仲南!”于休休大吼。 可是声音却绵软无力。 他低低一笑,将她抵在淋湿的墙壁上,激起她满身的鸡皮疙瘩。 “这样就不会感染了。”他说着,抚上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 他头发上的水,顺着他的额头,滴到她的脸上。 “霍仲南……” 于休休喃喃着,迷离,失神。 他不说话,低头慢慢吻上她,一只手穿过她凌乱的发,另一只手与她交握,狠狠地占领。 “叫哥哥。” “……哥哥。” “嗯。” 他闭上眼睛,深深吻她。 又一滴水,落在她的鼻尖。慢慢滑下,滚入他们相接的唇。 于休休睫毛轻颤,耳边的水流的声音,越发的迷离、清脆。 就好像儿时挂在门口的风铃。 风一吹,就欢快地叫,发出悦耳的声音。 又像鸟儿入林时的鸣叫,时而高亢,时而低婉。 “于休休。” 他闭着眼睛唤她,满脸是水。 “嗯?” 他低头,微微喘息。 “我上瘾了。” “嗯?” “不会再放你走。” 于休休微微抬头,想说话,他俯身堵住她,不给机会。 …… 于休休第二天直接从南院去的公司。 刚进门,保安王安全就拦住了她,小声说。 “大小姐,老板和老板娘来了,让你来了就上去一趟。有点凶,你怕要遭。” 于休休瞥他:“你才要遭!” 该来的,就是躲不开。 于休休有点头痛。 在她认识霍仲南以前,从来没有过夜不归宿的经历,而现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没有做过母亲,但是大概能猜到父母的心情,好好一颗大白菜被猪拱了,猪还得寸进尺,拱了不算,甚至想把白菜一并带走。他们多少还是有些失意的吧? 苗芮坐在于大壮办公室的沙发上。 于休休进去的时候,二老没有交谈,一点声音都没有。 冷冷清清的,这气氛就很吓人了。 “咳!” 于休休清了清嗓子,慢慢走进去。 “宝宝老仙女,过来视察工作啊?” 先哄老妈,再忽悠老爸,这是她一贯的策略。 可是,今天好像不太奏效。 苗芮看着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于大壮也是一样。 这老两口的眼神,看得于休休瘆了又瘆,也跟着低头打量起自己来。 “怎么了我?” 苗芮说:“昨晚在南院?” “是啊。”于休休眼神闪烁,有些不好意思,“不是给你说了吗?皮蛋生病了,不肯吃东西,它就黏我,我一走,它就喵喵地叫,怪可怜的……” “哼!” 这种并不高明的借口,对于过来人,一眼看穿。 苗芮刚想说话,于大壮就拍了拍她的手,一脸老好人的笑。 “跟闺女好好说,别吓着她。” 苗芮瞪他一眼,“我又没打算拆穿她?你急啥?” 于休休:“……” 这比直接拆穿更尴尬好吧? 她脸颊微微发红,苗芮却换了话题。 “桑林村怎么回事?” “嗯?”于休休微微吃惊。 这事怎么连父母都知道了? 遇袭的事情,她没打算告诉他们的。 “你听谁胡说八道了。” 苗芮看她凶巴巴的模样,语气软了些。 “绪宁给我打电话了。于休休,你现在翅膀长硬了啊?什么事都不告诉家里?你是觉得霍仲南护得住你,你就不需要父母了是不是?” 这话听着酸酸的, 怎么是有点吃味的意思? 于休休垂下脑袋,束着双手,乖乖走到父母的面前,一脸委屈地说:“人家只是不想让你们担心嘛。因为我最爱的人,是你们啊。” 小妞儿打小就嘴甜,苗芮和于大壮明知道她就是这样子,还是忍不住松了口。 谁让这是自家闺女呢? 还能怎么办?宠着呗! “你啊!”苗芮抚摸她的脸,眼里的担心终于藏不住了,“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父母,知道吗?男人……” 她顿了顿,瞄了于大壮一眼。 “男人不是不可信,是不能全信。你还小,爸爸妈妈怕你受骗。” 得,一听这个话,就是唐绪宁嚼舌根了,而且,父母出于担心,肯定是听进去了几分。 于休休不帮霍仲南辩解,而是反将一军。 “所以,你们现在是不是觉得,只有知根知底的唐绪宁,才是最好的女婿人选?哪怕他劈过腿,搞大了别的女人的肚子还始乱终弃,也没有关系是不是?” ------题外话------ 宝宝们,支持支持,阅读阅读,开心开心,哈哈哈。 下一本书,肯定不是这样的类型了,大家到时候肯定会怀念于休休的~ 毕竟她这么快乐啊~哈哈哈! 第290章 老婆孩子热炕头,谁不爱呢?(一) 苗芮被问住,不高兴地瞪她一眼。 刚想说话,于休休就接了过去。 “好吧,要是你们觉得唐绪宁好,唐绪宁可靠,我还是会像当初一样听话的。嫁谁不是嫁啊,唐绪宁就唐绪宁好咯!我现在就回拒了霍仲南。” 一边说,一边拿手机,不带半点迟疑。 “于休休!”苗芮又好气又好笑,“我就提醒你两句,你就跟我作上了。我是不允许你和阿南好吗?我是怕你吃亏。” 训完不解气,她还回头瞪了于大壮一眼。 “女儿果然是帮别人养的,你看看她,看看她啊!这胳膊肘儿都弯到哪里去了?” “我看到了看到了。于休休,你看你把你妈气的,白养你了?”于大壮最怕老婆生气,假装凶着于休休,又拼命朝她挤眼睛,“下次不许了啊!” 于休休撇嘴。 于大壮赶紧安抚苗芮,拍拍她的手,又压着嗓子小声说:“媳妇儿,咱闺女这种情况,还是需要父亲来管教。” 苗芮一怔,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于大壮长叹一声,拍着她的后背,说:“我说我搬回家住吧,你又不肯。我要是在家,每天盯住她,她哪敢乱跑?我不把她的腿给打断。这不,都是趁我不在出的事儿吗?你看没了我,这姑娘都成什么样儿了?” 说着,他斜眼瞪于休休,皱眉使眼神儿,“你说,是不是?” 于休休心里好笑,嘴上乖巧,“是是是,我太缺乏父亲管教了。爸爸,你快回来管教我吧。” “嘿嘿嘿,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嘛。”于大壮端起父亲的威风,撞了撞苗芮的肩膀:“等我回去,你就安心打你的牌,逛你的街,买你的东西做你的美容。教育孩子这种小事,教给我!” “哼!”苗芮瞪他一眼,“你们父女俩,别一唱一和,以为老娘不知道你们心里的小算盘?” “…哪有什么小算盘!”于大壮又是哄又是笑,“我哪敢在夫人面前班门弄斧?” 浮城上了正轨,事业重新开启,他也不想天天睡办公室做周末夫妻。 老婆孩子热炕头,谁不爱呢? 于休休苦着脸,委屈地说:“媳妇儿,你看我这段时间,表现这么好,是不是?你就原谅我这一回?” “要离婚的是你,搬出来住的也是你。怪谁?” “此一时,彼一时嘛。”于大壮揽住她的肩膀,龇着几颗大金牙,笑嘻嘻地说:“你就好心收留一下我这个穷困潦倒无家可归的老黄金单身汉,好不好?” 苗芮被他逗笑,嘴上还不肯服软。 “少来这一套。你的事,什么时候解决了,什么时候再回家吧。” “……” 解决,怎么解决? 那分别就是罗生门啊! 于大壮头痛,朝闺女递眼色。 于休休轻咳一下,接了过来,“妈妈,咱就别再纠结。你这边耿耿于怀,爸爸难做,我也难做。说来,惠惠也是无辜,人家现在都谈对象了,要是你还提过去,这不是堵人家的路,非得把人逼死么?” 苗芮拉着脸,不高兴地哼了一声,但是没有再说什么。 …… 霍仲南让于休休下班不能一个人走,要等他来接,也不准她单独去工地,要么有人陪着,要么让他陪着。 于是,于休休没等下班就走了。 出门前,她就给唐绪宁打了电话。 “你在公司等着,我来找你。有事。” 唐绪宁有些意外,欣喜若狂:“你在哪儿?我来接你。” “我自己来。到你公司,你下来就成。” 于休休挂了电话,开上自己的小宝马就驶离停车场。 这一次她有了警觉心,一路走一路注意着,果然发现被一辆黑色轿车跟踪了。 奶奶的腿儿!又来? 于休休不动声色,放缓车速,就像遛狗似的,一路慢慢悠悠地走着,一直把车开进了刑警支队的停车场。 她没急着下车,准备在这儿等着缪延。 不料,那辆汽车居然直接停在了她的边上,一点避讳都没有。 这胆子也太大了! 欺负她是女人? 于休休很气,胸口有一股子抑制不住的烦躁。 她拎起早上从霍仲南家里顺来的棒球棍,下车走过去,敲了敲对方的玻璃。 “出来!” 那辆汽车的窗户,徐徐降下。 里面坐着两个男人,个子很高,很壮,但是看到她,紧张兮兮的。 “于小姐。” “认识我?”于休休舔了舔牙床,一脸邪气又妖媚的笑,“认识就好办了。下来吧,跟我走一趟。” “走?走哪儿去?” 我去!目光还挺单纯? 于休休看着他俩一脸无辜的样子,偏了偏头,嘁声笑开。 “那边,国徽看到没?”她又用棒球棍指了指,“刑侦大队。走吧。” “……” 缪延从刑大出来,老远就看到她了,“于休休。” 于休休身子靠在汽车上,手上的棒球棍一摇一甩,有那么几分潇湘。 “缪警察,我把人给你们带过来了。” 汽车上的两个男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无辜地看着她。 “于小姐!我们是霍先生的人。保护你的。” “嗯?”于休休低斥一声,不肯相信地看着他俩,“霍仲南?” 那两个人不吭声了。 “不和我说?你们跟缪警官说去吧!” 缪延走近,了解了一下情况,转头找霍仲南核实,然后哭笑不得地说。 “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行了。没事了,都回去吧。” 于休休无语之极。 “麻烦缪警官,那我走了。” 两个保镖一路跟得胆战心惊,看她要走,赶紧上车。 “于小姐,你要去哪儿?” 于休休眨了个眼:“我去见前男友!你们也要去?” 保镖:“……” ~ 霍仲南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家里,准备理发。 听到于休休把他派去的保镖遛了,也只是一笑了之。 “还有个事儿。”保镖有些为难地说:“于小姐说,她现在要去见前男友。” 霍仲南:…… 他脸色沉下,“这个不省心的东西!” 钟霖站在旁边,看着无从下剪的理发师,偏了偏头,示意他让开,这才走近。 “霍先生,要不,咱们也去看看?” 霍仲南拉着脸,冷冷扫他一眼,“她爱去便去!我很稀罕吗?” “明白了。”钟霖退后一步,叫理发师,“继续。” 理发师躬着身子走过来,正准备开始,霍仲南突然扯掉了围布,狠狠丢在椅子上,然后整理衣服,告诉钟霖。 “让小程备车。” 钟霖:“……” 说好了不稀罕的呢? …… 于休休站在唐绪宁公司的楼下。 背后不远处,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站得规规矩矩。 唐绪宁一看这情形,愣了愣,“休休,你这是……有事儿?” 于休休借刀杀人,“你看不出来?” 唐绪宁摇头,但是心里已经明白是昨天那通电话,惹急了她。 “我没跟苗姨说别的。只是说,你可能遇到了麻烦,也没有说他的坏话。”他垂下眸子,压低声音,确保他的话只有于休休听得见,“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要小心。” 于休休冷哼一声。 “唐绪宁,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别再管我的事了,你没有资格。下次要是再让我发现你背地里找我父母告小状,我收拾你信不信?” 她这找上门来骂仗的样子,像个不好惹的小太妹。 以前唐绪宁厌恶极了她这个样子。 现在看着,却是怎么都觉得这样的她,直率又天真。 他苦笑一下,走近两步,低头看于休休。 “不管你有多不高兴,有一句话,我还是要说。” 于休休抬了抬下巴,“你还想说什么?死缠烂打有意思?” 唐绪宁微微皱眉,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满是担心。 “霍仲南组织的旅行,不要去。” “为什么?”于休休眯起眼,“唐绪宁,别这么幼稚行不?就算我不跟他去旅行,我也不会喜欢你的。咱们已经过去了,你怎么就说不明白呢?”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唐绪宁面不改色,仍是那句话,“这次旅行,你不要去。” “哈!”于休休笑了起来,“你自己不是也要去吗?为什么我就不能去?” 唐绪宁抿了抿嘴角,深深注视着她。 “听我话好吗?就这一次。” “唐绪宁,你这人怎么顽固不化呢?” 于休休有些气恨,没想到,唐绪宁却握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握住。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至少你应该相信,我不会害你吧?” “……” 尼玛你害得我还少吗? 于休休白他一眼,抽回手,指着他的脸。 “我懒得跟你扯了。总之,我的事,你少来指手画脚!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说完,她转身就走。 这时,一辆汽车开了过来。 车窗徐徐落下,霍仲南坐在里面。 他看着于休休愕然的表情,“上车!” 第291章 嫉妒到阴阳失调(二) 于休休一看霍仲南的态度,就知道狗男人又酸了。 一般这种情况,敌强我弱,得以哄为主。 于休休心迅速制定了战略方针,把自己的车钥匙交给他的人,自己慢吞吞坐到他的身边,一张小脸委委屈屈地望着他,一副“可怜无助但很坚强”的样子。 “为什么你这么凶?” 霍仲南闷在心间的一口气,吐不出来了。 “开车。” 司机小程无端承受了太多怒火,应一声“是”,回头求助地看了于休休一眼,发动汽车。 唐绪宁站在原地,看着于休休被带走,手心死死攥着,有一种追上去把于休休拉下来的冲动。 这本是他的女朋友, 是他未来的妻子, 是于家村所有人都知道的,他未过门的媳妇儿啊! 他深深呼吸,满脸气得胀红。 两个又黑又高又壮的保镖,还看着他,仿佛只要他踏前一步,就要锤爆他的脑袋。 哪怕这个时候,车已走远,他已经追不上。 唐绪宁浑身的肌肉都疼痛起来,无端的狂躁席卷着大脑,又无处发泄,将他一双眼睛烧得赤红。 ~ “程哥!” 于休休看霍仲南不说话,一副哄不好的样子,转而叫司机。 “麻烦你,先送我去公司,我要拿电脑。” 小程不敢做主,拿眼看后视镜,等着老板发话。 空间逼仄。于休休快被狗男人身上的冷气冻成冰疙瘩了。 “霍仲南。”她挽住他的胳膊,眼巴巴地望着他笑,“手下留情,饶我小命。” “这么可怜?”霍仲南眸中盛怒,表情冷漠,“你刚才不是挺横的?” “那不是冲你呀。在您面前,我哪里横得起来?”于休休又摇了摇他的胳膊,像条小狗子似的,瞄一眼认真开车的小程,又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你这两天火气这么大,是不是大姨夫来了?” 霍仲南低下头,与她眼对眼。 “你找他,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你都说我刚才那么横了。” 于休休就知道某人在吃味,不由好笑,“傻哥哥,我和唐绪宁是不可能的。我于休休好马不吃回头草……” 说到这里,她恍然想起,某人也可以称为回头草,轻咳一下,“当然,像你这种新鲜可口的草除外。总之呢,你以为,不一定就是你以为的样子,你看到的,也不是你看到的样子。” “于休休。” 霍仲南声音低沉。 他连名带姓称呼她,就是情绪不好。 于休休紧张起来,“怎么了?” “你以为我生气是为什么?” 于休休眨个眼,一副我又不会嘲笑你的表情,“吃醋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霍仲南冷冷剜她,“看来桑林村那把匕首,没有让你长记性。” 这么说了,是担心她咯? 于休休敛住表情,乖了很多。 “我不是很小心吗?你看你的人跟踪我,不就被我发现,成功带去了刑大?”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霍仲南的脸色更难看了。 被人跟踪,她第一时间不是找他,而是找缪延。 ……也就是说,他不是她最信任的人。 霍仲南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大的戾气,看到她这么不乖,这么恣意妄为的样子,就想把她拎起来,狠狠打她屁.股。 “你在想什么?”于休休发现他眼神不善。 她保护性地环住双臂,警惕地看着他。 “你,别乱来啊!” 霍仲南说:“你能活着长这么大,真是幸运。” “嘿!我不活着长这么大,还能死了长这么大吗?我又不是女鬼!” 于休休歪着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如秋水盈雾,多大的气都生不起来。 霍仲南心里微微一乱,“你不是女鬼,是女妖精。” 他压了压火气,又哄着她,“下不为例。” “哈!”于休休很不服气,“难不成未来的每一天,我都得24小时向你报备吗?不在你的监控范围,我还不能自由行动了呗?” 霍仲南看她一眼,“正确。” 于休休愣住,迷惘地看着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为什么你这么紧张?” 直到现在,于休休依然觉得桑林村的事情,只是一个偶然。 可是,霍仲南这样的节奏,似乎又有点不对。 “是谁要害我吗?”于休休微眯着眼,扑上去,双手揽住他的肩膀,“你告诉我。” “……” “哥哥,你告诉我吧。” “……” 于休休撒娇的样子是真的招人喜欢! 娇俏,柔软,一张一合的小嘴像多汁的果冻,让人想要咬上几口。 这样的她,让人只想好好疼她,疼到骨子里的那种,疼她。 …… 霍仲南要换药,要洗澡。 于是,皮蛋又一次做了完美的“背锅猫”,成了于休休去南院的理由。 二人心照不宣,对视的眉眼里很有几分悸动。 厨房早已准备好晚餐。 霍仲南吩咐的,全是于休休爱吃的。 厨子们会察言观色,这位小姐的口味直接决定他们家老板的口味,细心琢磨她喜欢的菜式,最是紧要。 好在于休休不挑衅,只要是好吃的,统统可以下口。 霍仲南吃得少,话也少,全程伺候她。 于休休吃饱喝足,肚子圆了,人软了,再帮他上药的时候,就多了些“老母亲”一般的无奈。 “我大老远的送上门为你擦药,就为了一口吃的,想想,我也真是辛酸。” 霍仲南抬眉看她,但笑不语。 于休休看着他伤口愈合的程度,拿棉签的手,又开始抖。 “让你不要沾水,不要沾水,你偏不听。擦了药好好睡吧,今天不许洗澡了。” 霍仲南皱皱眉,“不洗澡,我睡不着。” 于休休急恼他的倔强,喷了消毒水,拿棉签按压时加了几分力。 “嘶!”霍仲南无奈叹气,“你这女人,下手真狠。” “痛死你算了。”于休休嘴上骂着,动作却是轻柔了不少,甚至凑近伤口吹了吹,“忍着点,马上就好。” 霍仲南看着她,不说话。 于休休的脸,烫了。 她不敢再去看霍仲南的脸,专心致志。 他一笑,突然凑近她的唇角,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 无限宠爱。 于休休心里一窒。她以为他只是无聊捉弄她,低估了这个人的恶劣程度。等着她把伤口处理好,他胳膊就强势地圈过来,像一只捕猎的老鹰,将她纳入怀里,蹂躏般勒紧…… 心贴得近,跳动可闻。 于休休脑子一片空白,唔一声,来不及反应,已被他的气息所占领。 有时候,霍仲南对于休休极其温柔,像对待易碎的瓷娃娃,生怕碰碎了她。 但某些时候,他又极其强势,从不容许他的猎物挣扎或逃离。 他气息逼人,于休休呼吸不匀,气喘吁吁的抵住他的肩膀。 “今天不行,我得回去了。” 上午爸妈才给她上了课,晚上就乱来,她是嫌命太长了吗? 于休休怕自己反悔,飞快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推开他就要起身走人。 “今天我生日。”霍仲南突然说。 于休休停下脚步,看着他。 霍仲南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有点别扭,“没事,你走吧。” 这以退为进还冷着脸的可怜样子,于休休看得一脸嫌弃。 “得了吧,我要真走了,明天保管世界末日。” 她放下包,坐回他的腿上,圈住他的脖子,不过转瞬,已经换了张笑脸,温柔乖巧地问:“为什么晚餐前你不说啊?蛋糕都没有买。诶,生日准备怎么过?想要什么礼物?” 霍仲南没有说话,手臂绕过她的腰,往自己怀里一箍。 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密不透风。 于休休触电般,微微一抖。 听得他说,“你就是最好的礼物。” 他的眼漆黑深邃,看上去十分平静,却莫名像有钩子。 于休休被他盯得溃不成军,呼吸不匀,“是吗?” 霍仲南说:“是。” 他轻抚她的脸,一寸一寸移动,语气低沉带笑,“这张脸,让我很有拆礼物的欲.望。” 于休休听得面红耳热,“我先给你买个生日蛋糕吧?” “不要。” “我可没有蛋糕甜……” 霍仲南低头,“是吗?我尝尝。” “……” 他的声音染上了夜晚的迷离。 于休休身体紧绷着,双手死死掐着他的胳膊。 “痛。”霍仲南似笑非笑,“我是伤员,你体贴点。” 这个狗男人! 于休休暗自咬牙,气得想走人,可是下一个意识到来时,身子就又软在了他的怀里,在他有的掌握里,一颤一颤,动弹不得。 霍仲南低笑一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 床上。 于休休散乱着发,看他深邃发亮的双眼,呜呜咽咽地掐他。 “霍仲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又提以前的他。霍仲南皱起眉头,极是不悦。 “你这女人,很喜欢找死!” “那你弄死我好了啊!”于休休瞥一眼他早已高高撑起的西装裤,故意拿脚去踩它,“看谁弄死谁!?” 霍仲南拖住她作妖的脚,往外一拽。 于休休呀一声,“我的背!你好烦人!” “求饶!”他俯身盯住她,“不然,你死定了。” “我不……” 于休休话音还没落下,房门被敲响。 “霍先生。” “霍先生??” 钟霖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平稳、公式化,没有起伏。 于休休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心却跳得很快,再看霍仲南那一张漆黑的俊脸,又忍不住笑。 “快去!”她又恶作剧地去踩他:“叫你呢,肯定是要紧的事。” “霍先生!” 在钟霖第三次敲响房门的时候,霍仲南终于撑起胳膊站起来。 “我很快回来!” 于休休拉被子盖住头,在里面嘶嘶的笑。 霍仲南沉着脸,在她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 “作死。” 于休休探出头,看他穿上外套,整理衣服的烦躁样子,再也忍不住。 “哈哈哈哈!” …… 霍仲南开门走出去,又迅速掩上房门。 钟霖下意识看向房里,一丝风都没见着,却被霍仲南冷冷地瞪了一眼。 那眼神里,满是不悦。 钟霖怔了片刻,终于恍然大悟,“休休来了?” “嗯。”钟霖只是一转眼的工夫,已经恢复了表情,“什么事?” 钟霖后悔了。 早知道于休休在里面,他就不该这么火急火撩地上来叫人。 “霍先生,我刚从公司过来。”他想解释一下打断老板好事的问题。 然而,霍仲南并不很在意的样子,随意地撩了撩眼皮。 “说正事!” 钟霖不自然地干笑两声,说:“许小姐来了。说是给你送生日礼物。” 霍仲南一怔,皱眉看着他。 钟霖说:“保安没让进,她也不肯走。这大冬天的,一个人站在外面风口上,楚楚可怜的,风都能刮走。保安看不下去了,找管理来说了两次。要不,收下礼物,让她离开?” 一个人站在风口上,楚楚可怜? 霍仲南双眼冰冷,对钟霖的话和许沁的处境,似乎没有半分怜悯。 “让她走。” “霍先生。”钟霖迟疑一下,“虽然许宜海犯了事,但是他对盛天是有功的……许沁是他唯一的女儿,这孤苦伶仃的,要是你做得太绝,难免会引人非议……” 人都同情弱者。 唾沫能把人淹死。 钟霖苦口婆心地劝着,操碎了心。 “就一个礼物,你不用出面,我帮你收着。唉,也是个可怜的女人,他父亲做的事,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可怜的女人? 他不知道可怜的女人,也最可恨吗? 不知道为什么,霍仲南莫名想到屋里的于休休。 她可怜起来的时候,也着实可怜,让人恨不得疼爱到骨子里,可是她可恨起来,真有把他活活气死的本事,让他分分钟失去理智,恨不得把她抓起来打一顿,或者丢到床上,收拾到老实为止。 这么一想,他心里有些痒痒,不耐烦了。 “你看着办。” 说完,他转身开门,又回头叮嘱。 “别来烦我。” 钟霖哦一声,“那你这生日,还过不过了?” 霍仲南垂下眼帘,“我从不过生日。” 砰! 门关上了。 钟霖叹了口气,下楼去了。 于休休坐在床上看着他,眼里噙着笑,唇角翘起的弧度,很有几分狡黠。 “过来!”她朝他勾了勾手指。 霍仲南心里一凛,突感不妙。 第292章 玩鹰不成反被鹰啄(一) “怎么了?” 他慢慢走过去,顺便拿了一杯温水,准备递到她的手上。 于休休不接,懒洋洋地靠在床头,一双修长白嫩的腿,荡来荡去,在他面前晃,对着他笑。 “钟霖找你干嘛了?” 霍仲南皱眉,“有点事。” 于休休又笑,眉眼疏淡,貌似戏谑,“两个大男人,大晚上的还有悄悄话?” 霍仲南微眯眼,想了想,说:“他说许沁在外面。” 如果隐瞒不是明智之举,那么早点交代或者还有一丝生机? 于休休心道:聪明的狗男人! 霍仲南坐下来,不咸不淡地把这事告诉她。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她那双白生生的脚,说得喉咙有点干涩。 “我由着他去办了。” “他到是个热心肠的人,总是为你着想。” 于休休脸上的笑容让人分辨不出那是真话,还是反话。 霍仲南不吭声,顺着她脚踝握上去。 于休休脖子微仰,长长的一截,极是漂亮。 他低头,凑近她的脸,表情沉迷。 于休休撩了撩眼帘,“生日不过了么?” 霍仲南不动声色地观察她,“这不在过?” 于休休看着他越来越往上的一只手,轻轻一笑。 “这么冷的天,许沁一个女孩子在外面站着,怪可怜的,要不把把她请进来,陪你一起过生日吧?怎么着也是人家的一分心意,是不是?” 霍仲南定住。 看着她,久久才问。 “于休休,你认真的?” “认真的呀。” “你不在乎?” “我为什么要在乎?” 她似笑非笑,霍仲南看着她,目不转睛。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 他离去前的旖旎荡然无存。 霍仲南突然起身,“行,我去叫!” 于休休整个人弹了起来,光脚踩在地板上,“好的,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 霍仲南哼笑一声,调头摁住他,一巴掌拍在屁屁上。 “下次再装大度,装得像些。” “我怎么不像了?” “眼圈红了。”霍仲南刮了刮她的脸,叹口气,“你这女人,明明心眼比针尖还小,学什么口是心非?” “谁口是心非了?”看他低头压来,于休休抵住他的肩膀,“我就是要回去了,跟她又没有关系。还有,我哪只眼睛看到我眼圈红了?我天生眼圈就红,不行啊?” “行行行!” 霍仲南喟叹,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低头在她腮边啄了一下。 “不生气。乖。” 他的声音很软。 嘴也是。 于休休最怕他这般模样哄她。 一个刚硬惯了的男人一旦软着心肠哄女人,比那种油嘴滑舌的男人战斗力强多了。 在霍仲南期待的目光里,她的双脚根本就走不动。 他就像一个行走的荷尔蒙,她无法阻止他散发魅力,也抗拒不了这种天然的吸引力。 “休休。” 霍仲南拉了拉她的手指,像在忍耐。 “我很在意你的想法。”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 于休休心里一欢,“真的?” “真的。”霍仲南一本正经。 于休休眯起眼,仿佛要看入他的眼睛深处。 好半晌,她突然一笑,“我怎么看你,像个情场老手了?” 霍仲南:“……我不是。” “我仔细琢磨,一直一直,都是你在引.诱我。” 于休休抿了抿嘴角,眼睛突然往下一弯,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慢慢抬了抬下巴,目光狡黠。 “行吧,我信你一回。但你从现在开始,必须听我的。” “嗯?”霍仲南不解。 于休休眨眼睛,“拆生日礼物呀?我帮你拆。” 她一脸无辜,水汪汪的眸子干净、纯粹,无一丝杂质,可是霍仲南却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无穷的韵味。 他喉结一动,“好。” 夜凉似水。 四周寂静一片。 于休休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几根领带,将霍仲南的双手双脚都缚紧了,让他乖乖地躺好,然后满意地上下打量片刻,朝他娇娇一笑。 “要开始喽!” 嗒! 她关掉了房里的灯。 屋子瞬间被黑暗吞噬。 他们谁也看不见谁。 静寂间,于休休的心,跳得也快。 黑暗里传来霍仲南的声音:“于休休?” “嘘!”于休休光脚踩在地板上,脚心有些凉,但她丝毫不觉,慢慢走近,爬上去,跨过他,骑在他的腿上。 “你对这个礼物满意吗?” 她轻轻笑着,看不见他,却能听到他擂鼓般的心跳。 “嗯。”他呼吸很重。 “我听不见。”于休休又笑。 “满意。” 于休休低笑一声,发现他身子紧绷着,像一块僵硬的石头,比任何时候都要紧张。她小手一顿,从他的额头到头发,耳朵,脸颊,喉结,慢慢滑下。 “比许沁的礼物如何?” 霍仲南:“……” 他低低一叹,试图来抓她。 可是手脚不便的他,施展不开,只能任由她折腾。 人的触感在黑暗里会被无限放大,他此时的感觉,如同煎熬。 “不想说吗?”于休休不满意他的沉默,俯身下来,想看清他的表情。 然而,房间的窗户被遮光窗帘覆盖着,什么都看不到。 漆黑一片,是最好的保护色。 于休休胆子肥得逆了天。 她淡淡笑着,手上用了些力。 “这样,还是不想说吗?” 霍仲南呼吸比刚才更急,身子绷着,哑哑的声音有明显的压抑,好像火山即将喷发。 “你解开我。” “不解呢。”于休休笑着靠近他,在他耳边呵气,“我凭本事绑的人,凭什么说解就解?” “于休休!” 他声音低沉。 于休休看不见,但是能够想象他皱眉的样子。 “又凶我。”她不满地说,委委屈屈,“也不是我强迫你的。你自愿的不是嘛。” 霍仲南一叹,“那你玩够了吗?” “没有呢,这怎么能玩够呢?” 她用力一捏。 霍仲南蜷缩一下,想要翻身起来,就被于休休用力推了回去。 “你犯规了!”于休休贴着他,听他无节奏的喘着粗气,又有了几分笑意,“礼物还没有拆呢,你怎么能起来?” “于休休!” 霍仲南低喝一声,如同一只憋坏了的野兽。 “你快点。” “不急的呀。” 于休休不急不徐,把他禁锢在自己的掌握范围内,看他抓狂认栽的样子,突然有点明白,他为什么喜欢这么对她了。 看别人生气又干不过自己的样子,是真的太爽了啊! 尤其这个人是霍仲南。 于休休在他身上兴风作浪,却不愿释放他,偶尔拎住他被捆的领带啧啧两声,邪恶到了极点。 “于休休!”霍仲南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憋出来的。 “我在呢。”于休休贴在他的脸颊,安抚般轻轻蹭了蹭,看他呼吸急促,耳畔的软发都被汗水湿透了,好心地用袖口替他拂了拂,慢慢地爬下来,突地,扯过被子盖在他的身上。 “时间不早了,霍先生要好好休息哦。你的礼物自己长了脚,飞走了。” 她笑得像一只狡猾的狐狸,想着霍仲南气得想要杀人的样子,愉快地跳下来,开了灯,拿起自己的东西,就想要逃离犯罪现场。 “晚安啦!大帅哥!” 与他拉开了安全距离,她十分得意。 挥挥小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于休休!” 霍仲南喘着粗气,暴喝一声,一张脸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 于休休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去帮你看看,许小姐走了没有?要是你对我这个生日礼物不满意,换一个也是可以的。” 她转身去拉门把,试了试,居然没有拉开。 锁死了? 她意外地调头看霍仲南。 碰上的是一束灼热而邪魅的目光。 “想走?小混蛋!” 一道低低的声音,像是杀手的催命符。 不待于休休反应过来,床上的男人手脚的束缚突然一松,弹身而起,慢条斯理地朝她走了过来。 “……饶命!”于休休瑟缩一下,感觉要完,马上求饶。 可惜迟了一步! 霍仲南三两步冲过来,将她拦腰一抱,直接扛在肩膀上,任由她手脚并用地挣扎,直接摁死在大床上。 “看你怎么跑!” …… 第293章 蹊跷(二) 于休休的生物钟很准时。 闹钟还没有响,她就睁开了眼。 一切如常,又是愉快的一天。 她伸了个懒腰,眼珠一转,突然发现不对。 这不是在她自己家的床上,而是霍仲南的家里,霍仲南的床。 她的身边躺着的,也是那个把她往死里整的狗男人! 于休休想也没想,踢了他一脚,翻身就要起来。 “还早!”霍仲南晨起的声音比白日里更添磁性,似醒非醒的抬手,捋了捋她的头发和脸,往自己的怀里塞,“再睡会儿。” “……” 于休休的闹钟响了。 她愤然地推开他,开了灯,“你从来不用早起上班的吗?” “是的。”霍仲看了看怀里的姑娘,眼睛里都是笑,把一句欠揍的话说得理所当然,“昨晚睡得好吗?” 于休休深呼吸,想捶爆他的头,“你说呢?” “我很好。”霍仲南一只手缠在她的腰间,闭上眼低下头,在她发间轻嗅一下,唇角又掠起一丝笑,“你不打呼噜,睡相乖,很好睡。” 神特么的很好睡! 于休休咬牙,“可是你不好睡,很影响我!” 于休休从他怀里挣扎出来,说不出来的娇憨。 “你把我抱得紧紧的,我怎么睡得好?霍仲南,你很烦人知不知道?” “知道了。”霍仲南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宠爱地将她抱过来,吻吻额头,吻吻鼻头,又在唇上啄了几下,这才掀开被子下床,去拿衣服。 “吃了早餐再上班。我送你。” “不用。”于休休不好意思去看晨起的某人。 特征太明显,她不忍直视。 可是某人毫不知羞,在他面前走来走去。 辣眼睛…… 看她一副鸵鸟的样子,霍仲南笑着,如沐春风。 两个人收拾好出门。 发现钟霖就站在楼道口,一脸纠结的样子。 霍仲南脸色一沉,“嗯?” 钟霖抬头,瞥了于休休一眼,“霍先生,那谁,于叔和苗姨来了。” 于休休一怔,再也笑不出来了。 钟霖说:“我没敢来打扰你,把他们请到客厅里坐着了。” 于休休脑袋嗡的一声,甩开霍仲南的手就噔噔下楼。 二老果然坐在客厅里,在他们身边上跳下蹿秀智商的正是“生着病,黏着她,没她就不行”的皮蛋。 这猫儿平常是个懒洋洋的性子,谁逗它都懒得动,一脸高冷的神仙看凡人状态。 可是今天出卖起她来,皮蛋毫不客气,像是吃了兴奋剂似的,在苗芮面前转着圈圈地咬尾巴。 于休休那个气啊! 人倒霉的时候,连猫都欺负她。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于休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一脸腻着笑。 苗芮瞄她一眼,没有直接拆穿她,而是往她身后瞄了眼。 “阿南呢,还没起床?” 这问话…… 就好像他们昨晚睡在一起似的。 虽然确实睡在一起,但于休休在老母亲面前,第一次面对这么凌厉的视线,还是有些不安。 “刚还碰,碰着了。应该起来了吧。” 她说着话,拿眼去看于大壮。 心说,她为老于打了那么多掩护,这到救命的时候,老于不可能为了媳妇儿不要闺女吧? “哎呀这只猫好,真好,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回头咱们家也养一只。”于大壮就像没有看见她的眼神一样,碰了碰苗芮,“媳妇儿,你说好不好?” 苗芮瞪他一眼,“你养猫?你养猪还差不多。” “嘿嘿。啥我不会养?你看我不是把你养得白白嫩嫩的?” “死开!”苗芮拨开他,一转头,就看到了从楼道下来的霍仲南。 她飞扬跋扈的表情,略略收敛了一点,笑容就像龙卷风,来得极快。 “阿南起来了,不好意思,我们没有提前打招呼,就过来了。不打扰吧?” 她居然没给霍仲南脸色看? 于休休错愕地看着她,又回头看看霍仲南,再一脸不解地看于大壮。 于大壮耸了耸眉,打个哈哈。 “阿南这宅子,这一份。”他翘起大拇指,“我老于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好的,地段,格局,设计,装修……” 苗芮斜过来一眼。 于大壮立马打住了,“你说你说。” “于叔,苗姨,你们吃早餐了吗?” 霍仲南平常性子凉薄,不爱和人寒暄,可是对于休休的家人,还是礼貌又周全。 苗芮看他态度这么端正,一幅躺平任捶的样子,丈母娘的尊重回来了几分。 “咳。吃过了。”她干笑两声,“我今天来,主要是为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女儿。” 霍仲南垂了垂眼皮,“您说。” 于休休觉得臊,拼命去扯苗芮的衣袖。 可是她却像没有看见一样,拍开于休休的手。 “虽然是你的猫生病了,情有可原。但她一个大姑娘家家的,整天往你家跑,传出去,对你,对她,都不太好。是吧?” 霍仲南点头。 苗芮问:“所以,你是怎么想的?准备怎么办的?” 霍仲南瞟了一眼旁边满脸通红的于休休,英俊的面容浮上一丝笑。 “阿姨,我想娶她。” 于休休一愕,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微张的嘴合不拢。 霍仲南故意侧过头来,盯着她,笑了笑,又伸胳膊将她揽在臂弯里,宣告主权般,毫不顾及于大壮和苗芮的目光,坦然地说。 “我认真的。” 他说着,又低头看了一眼于休休,哼笑。 “我本来准备去国外旅行的时候举行婚礼,被休休拒绝了。” 苗芮皱眉看于休休。 于休休把脸看向一边。 依在霍仲南的胸口,她几乎能感受到他狂劲的心跳声,就好像他每一个事在必得的行为那么有力。 “我想了下,那个时间是不太好。”霍仲南又说:“太仓促,没有准备。所以,我的想法是,等旅行回来,咱们就在年前找个好日子,把事情办了。” 苗芮迟疑了一下:“元旦的话,是急了点。年前,也不知道有没有好日子。” 霍仲南说:“这个日子,我们准备交给苗姨来选。” 于休休深吸一口气,瞪着他。 明明她是拒绝的啊! 现在他和她的父母开始谈结婚日子了,怎么反倒把她撇到了一边? “爸爸,妈妈——”于休休呻吟般叫唤,想为自由单身做最后的努力。 “你闭嘴!”苗芮瞪她一眼,“你个疯疯癫癫的丫头。这么两天三头的……也不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考虑?”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的目光就往于休休的小腹瞄了过去。 “到时候揣上了,我看你怎么做人。” 于休休:……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她能怎么说? 怎么告诉父母,狗男人诨是诨了点,但这方便还是很体贴她,除了第一次匆匆草就,后来的每一天他都有做好措施? “妈妈呀!”于休休快给母亲跪了,“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吧,我自己知道分寸。而且,我真的没有准备那么快结婚……” 苗芮又是一眼瞪过来。 然后不再理会她,而是看向霍仲南。 “如果是在年前选日子的话,那时间也很紧的,得开始准备了。那这样好了,你们这次旅行,休休就不去了。让她留下来,准备婚房,婚礼。” 霍仲南皱眉,看于休休。 似乎是征求她的意见。 可是于休休明显觉得老妈这句话,有点奇怪。 如果没有唐绪宁昨天再三强调,不让她跟霍仲南去旅行,她应该不会生疑。 可现在…… 她看着于大壮和苗芮眼里切切的目光,有丝丝的不解。 “我都准备好了呀。大家都去,米乐也要去,我不去很扫兴的!” “你不去,米乐就不会去了。”苗芮很坚持,再回头看霍仲南时,唇角又带了一抹笑,“阿南,你说这样,是不是最好?” 霍仲南缓缓仰躺在沙发上,声音平静带笑。 “我尊重休休。她去,就让她去。她不去,就留下来。” …… 一家三口离开南院,于休休没让霍仲南送。 坐上老爸的车,她一肚子的不高兴。 “妈妈,是不是唐绪宁又跟你打电话说什么了?” “没有啊!”苗芮皱眉,目光清亮,“为什么这么说?” 于休休一噎。 昨天唐绪宁那些话,她又说不出口了。 一旦说出来,那父母不是更加疑神疑鬼吗? “我想不通啊,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就不要我去了?前阵子,爸爸还很热情,让我带着他的那般老伙计,到处走走。不是吗?” “前阵子是前阵子。现在是现在。” 苗芮呛了回去,一脸的坚持,甚至捏了捏她的手。 “休休,你听爸爸妈妈的话,我们不会害你。” 于休休脸上的问号更大了,“到底为什么?” 苗芮咽了咽唾沫,望了于大壮一眼,沉了声音。 “阿南出现的时间,还有他的行为,确实有太多的疑点。这一会又失忆,一会又要带人去旅行,一会又要娶你的,我和你爸爸,觉得有些蹊跷,放心不下……” “你是说,我不值得他娶吗?”于休休笑了起来,“你们对自己的女儿没有信心,觉得她不配被霍仲南喜欢,不配做霍太太?” “当然不是。”苗芮看她急眼了,马上软了声音,重重一叹,“有些事情,我们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不过你放心,我们不是不开明的父母,不会阻止你的幸福。” 顿了顿,她说:“这次旅行,应该就能看出来他想干嘛了。” 于休休看着她:“???” 苗芮说:“你看这样好不好?你留下来准备婚礼,等阿南和于家村的叔叔伯伯阿姨们回来,咱们就按部就班的来。到时候,我和你爸爸,再也不会说什么了。” 于休休:“???” …… 小鱼公司。 办公室里,于休休捧住杯子,疯狂喝水。 “我终于相信,我们和父母有代沟了。” 一次旅行而已。 而且,还是旅行社那边衔接的,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那么多人呢。 于休休还是认定父母是受了唐绪宁的挑拨,对霍仲南的动机产生了怀疑,但是呢,他们又不愿意全盘的否认霍仲南,这才给出一个旅行回来的期限。 “哼!这个唐绪宁,简直是个神经病!还是没把他收拾痛啊!” 于休休骂咧着说完,又眯起眼看向谢米乐。 “还有你家的哲人。” 谢米乐眼皮一跳,“他又怎么了?” 于休休撇嘴,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了。 “你说他这胳膊肘儿,是不是弯的?哦,许沁站在风口上无家可归瑟瑟发抖就可怜?他就大男人心里作祟,有了保护欲?可那不是许沁自找的吗?怪谁啊?” 谢米乐眉梢微沉,不吭声。 于休休清了清嗓子,觉得话说重了,又圆回来。 “其实我知道钟霖哥的意思,他那颗心啊,一直就只是偏向霍仲南。他怕老霍背上白眼狼,负心汉,过河拆桥的骂名。毕竟在许家这事上,并不是所有人都知情。谁弱谁有理,人家肯定会戳他脊梁骨……霍仲南要脸,盛天要脸,就不能对曾经的功臣太过分。” 这是世俗的理解。 钟霖是个世俗的人,圆润而通达。 这些不是为情,而是为了现实。 于休休说:“所以,我也就这么一说。其实啊,明眼人都看到的。这些年,要不是有钟霖哥在旁边看着某人,依他那个性格,说不准就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你不用替他洗白了。”谢米乐微微一笑。 看过来的眼睛,有几分无奈和迷惘。 “你说,我要是能像许沁那么楚楚可怜的站在风里,为他送一条围巾,或者说几句矫情温柔的话,他是不是就不跟我谈哲学人生,而是只谈风月之情了?” 她看着于休休。 于休休也看着她。 “噗!”一声。 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谢米乐拿起桌子上的手机。 “等着!你在哲人那里受的气,我给你找回来!” 第294章 长发已及腰(一) 下班时间没到,谢米乐就出了门。 临走前,来于休休办公室打扮了一下。 她是个高挑漂亮的女人,稍稍打扮,更显颜色。 “米乐,你要去约会是吧?” 于休休惊叹地看着她。 已经很久不见谢米乐打扮得这么精致了。 香腮雪肌,黑眸含情,绑在脑后的头发放下来,柔顺地披散在肩后。长发已及腰,垂垂而落,衬得那腰,格外的细。于休休都恨不能掐一把。 “啧!”她有点受不了。 “米乐,你这是准备让钟霖死无藏身之地呀。” 她不是男人,但是大概能了解男人的下三路思维,就谢米乐这副打扮,要是钟霖不为所动,这哲人真的可以丢到沙漠去种树,或者海里喂鱼了。 除了不中用,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吗? “走了!”谢米乐也不解释什么,朝她飞起一眼,媚的,带着笑。 “帮你出气去。” “别啊,姐妹儿!”于休休靠在办公桌上,欣赏着艳丽逼人的谢米乐,摸着下巴说:“我这点小别扭,不值得你用这么美好的肉.体去交换。” 谢米乐瞥了她一眼,扭着细腰走了,摆摆手,走了。 “啧!” 于休休看着她的背影,觉得鼻血快流出来了。 衣着对人的影响也太大了吧,以前咋不觉得米乐这么风情呢? ~ 盛天。 今天周末,每周这个日子,钟霖会回家吃饭。 他正在办公室收拾,办公室的大嘴小美女一脸八卦地走了进来。 “钟霖哥,有人找。” 钟霖瞄她一眼,“嗯?谁?” 小嘴小美女偷偷瞄他的表情,“你女朋友。” 钟霖手顿了顿。 交往这么久,他陪霍仲南去小鱼常有,米乐却从来没有找过他。 “知道了。”他愣了片刻,把东西放好,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大步走了出去。 谢米乐没有上来,在大厅门外驻足,看墙上的宣传展板,懒洋洋的姿势与她平常大不相同。 钟霖远远看了她片刻,轻咳一下,笑容满面,“怎么站在这儿?” 谢米乐慢慢回头,“没什么事,等你下班。” 她的回答让钟霖有些意外,他愣了下,“进去坐回儿?” 谢米乐微微一笑,没有拒绝,跟着他走了进去。 盛天和小鱼当然是不一样的,企业文化和工作氛围,完全是大公司和小作坊的区别, 谢米乐边走边看,“你很适合这里。” 钟霖一笑,“为什么这么说?” 谢米乐展颜,有意无意地掠过他英挺的眉眼,“从上到下都冰冷。” 钟霖:…… 他笑了笑,没有反驳,把谢米乐迎到他的办公室,“喝点什么?” “白水。谢谢。” 钟霖说:“用我的杯子,可以?” 谢米乐耸了耸肩膀,端坐在沙发上,“你不介意,我无所谓。” 钟霖点点头,倒来水,放在她的面前。他穿着西装,不像谢米乐着装这么随意,因此他一举一动都给人一种规规矩矩的感觉,哪怕坐在对面微笑的看着她,也给人一种职业感。 谢米乐摩挲着水杯,他的水杯,吹了几口气,慢慢抿一口,抬头看面无平淡的钟霖。 “你不问我为什么而来?” 钟霖抬腕看了看时间,松了松领带,眉目放松下来。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来找我了。” 哲人。谢米乐笑了下,“你没发现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 钟霖看她片刻,从这边沙发走到她的沙发,在她身边落座。 “ysl圆管76号,温柔,性感,很衬你的肤色,非常显白。” 嗐?专家? 谢米乐依稀记得钟霖为了霍仲南帮于休休买东西的岁月,就连她也沾过不少光呢。 说起来,她今天用的这支唇膏,好像就是那时于休休送给她的,说不定正是来自面前这个懂口红色号的哲人。 谢米乐有点哭笑不得,“懂得挺多的。不敢,你就只看到一个口红吗?” 钟霖低下头,仔细观察她,“还有什么不同?” 谢米乐伸展一下修长的双眼,一双涂了眼影画了眼线的氤氲美眸似撩非撩的看着他,多情带笑。 “没发现我今天打扮得格外漂亮?” 钟霖笑着端起她面前的水杯,非常自然地喝了一口。 “你每天都很漂亮。这个还真没注意。” 谢米乐抿唇,看着他:“你喝我的水了?” “是吗?”钟霖一愣,没说这是他的水杯,而是反问:“我不可以喝?” 在谢米乐疏淡的目光中,他慢慢把水杯放下,侧过身来,一双眼认真地看着她。 “你不高兴,我不喝了。”他的胳膊从谢米乐背后搭过去,放在她背后的沙发上,身体侧着,仿若将她环抱在臂弯里一样。 “米乐。今天跟我回家吧?” 谢米乐吓一跳,狐疑地看着他不吭声。 自从上次的上次,两个人已经许久不说这个话题了。 钟霖握过她的手,置于掌心,一只搭在她背后的手往里收了收,直接放在她的肩膀上,这般便算是将她松松地搂在怀里。动作自然,够不上亲近,却是比往常亲昵了几分。 “你还没有想好吗?” 谢米乐摇头,“如果你急着回去,那你先回,我们回头再说。” 她把钟霖的作息时间忘了。 这在早期两个人开始谈上的时候,钟霖就说过的。 她暂时不去想怎么帮于休休报仇了,觉得自己选今天来,就不是个好时机。 “我先回去了。” 谢米乐说着就要起身往外走,钟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稍稍用力,就将她拖了回来,跌坐在沙发上。 “我在邀请你,谢米乐。” 这语气微微有些沉重,谢米乐回头望他。 “我知道。但我不想接受邀请。” “……” 钟霖沉下一口气,温言软语的说。 “我希望在元旦前,咱们能把关系定下来。我去拜访一下你父母,你去我家见见我父母。这不是男女恋爱的正常流程吗?你为什么这么抗拒?” “为什么是元旦?”谢米乐问。 “元旦我们要一起去旅行。而且,过完元旦,又一年了。” 钟霖带了些情绪,大抵觉得气闷,解开一颗衬衣的领扣,朝谢米乐不着痕迹地笑了下。 “我不小了。翻了年,又大一岁。” 谢米乐盯住他的眼睛,“你是急着结婚,才找我的吗?可是,我还年轻呢,不着急。” 钟霖气闷,“你是这样理解的?” 谢米乐垂下眼皮,可是上挑到眼尾的眼睫线让她整张脸变得凌厉了不少,平淡的语气,也能听出几句厉色来。 “我要找的是一个情投意合的男朋友,不是一个被年龄所迫肩负传宗接代任务来找我租用子.宫的婚姻合伙人。” 第295章 酸不酸(二) 钟霖讶然。 一动不动地看着谢米乐。 她脸上的胭脂合理地遮掩了情绪,但眸底冷冽。 “对不起,如果我的话让你产生了误会。”钟霖捉住她的手,“你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抱歉,我不知道。这么久以来,你所表现出来的,就是这样。” 谢米乐微微一笑,情绪已经调整过来。 钟霖大惑不解地看着她,似乎不明白今天的她为什么这么犀利。 “米乐。”他眸子漆黑,一张深刻的脸上写满了迷惘,“我可能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我也承认,在选择你做女朋友的时候,适当地考虑了彼此的职业,家庭,性格等客观因素,但是,这并不是你指责我的理由。” 落下一口气,他微微一笑。 “归根到底,我和你在一起,是因为喜欢你。喜欢你这个人。” 谢米乐闭了闭眼。 她无法忽视在他说喜欢自己的时候,心里刹那的悸动,可是她更知道再这么继续下去,她可能会失去更重要的东西,她不能让自己成为一种将就。 “钟霖,对不起。我的话,可能重了。但是,我深思熟虑后认为,我们——” 她轻轻扫了钟霖一眼。 “我们不合适,元旦的旅行,我也不去了。” 于休休今天告诉她,她可能不去了,谢米乐瞬间就失去了兴趣。 钟霖许久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他蹲身在她面前,手撑在沙发上,保持着仰视她的姿势,目光专注,精英男睿智的大脑平衡着他的情绪,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很平静。 “你考虑好了?” “嗯。”谢米乐深吸一口气,“结婚不是买卖。我们彼此都清楚,我们的感情,没有到那种能走入婚姻的地步。” 说到这里,也不知道是气还是不甘,谢米乐扬了扬唇,语气略酸。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在你面前,不如你在路边看到的一个无家可归的女孩儿。你会因为她柔弱,可怜,无助而同情她,给她帮助,呵护。而我……我在你心里,大概就是个合伙人?哥们儿?爷们儿?我没有心,没有情,不知道疼痛,不需要疼爱,更多的时候,我们相处得像朋友,没有半点恋爱的亲近……” 她越说越快,情绪越重。 到最后,她一脸严肃,钟霖却是笑了起来。 “说完了吗?” “完了。” 谢米乐说着就要站起来。 钟霖却扼住她的两只手腕,膝盖顺势抵入她的膝盖之间,慢慢起身,把她按在沙发上,一双眼燃烧着赤红的火焰。 “谢米乐,你有没有心?” 谢米乐一怔,默然不语,看着居高临下俯视她的男人。 “不够亲近是吧?”钟霖瞥她一眼,就着她白皙的手腕慢慢往上,撑住她的肩膀,然后恶劣地在她脸上捏了一把,似是意外于美好的手感,他眸色更为深邃灼人,低头靠近她的鼻尖。 眼对眼。 他的呼吸温热干净。 带了一点淡淡的薄荷香味儿,居然很好闻。 谢米乐有点迷。 在霍仲南身边工作,钟霖和一般的邋遢臭男人不一样。他做事沉稳,严谨,从不允许自己犯错,个人方面也是一样,向来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又整齐,一丝细节都不会放过。 “你喜欢怎么亲近?”钟霖的唇几乎就要落在她的上面,带着笑的声音,像长了钩子似的将她的心脏卷入其间,砰砰乱响。 谢米乐有种被吓到的感觉,御姐风荡然无存。 “我……就那么打个比方。” “打比方呀?”钟霖又笑。 他眼尾挑开,表情是谢米乐从来没有见过的邪性。 她也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现过这么强的侵略性—— “那我们,就打个比方吧。”他抬起谢米乐的胳膊圈在自己的脖子上,整个人抵着她,“你这个女人不识好歹。我是要娶你做媳妇儿的,又不是随便大街上找个小妹,来就上?上完了事?嗯?” 谢米乐的脸瞬间红透。 ……这是钟霖说出来的话吗?像话吗? 盛天高管,名校才子,总裁特助,斯文温和…… 这些标签在钟霖身上好像一下子就褪了色,现在在她面前的,就是一个衣冠禽.兽。 “我没那个意思,我说的是感觉,感情,我们太疏远了,不像情侣……” 钟霖笑了笑,眸色越来越深。 “我不知道,原来我们米乐喜欢近一点。你早说啊?我也不用憋得这么辛苦。那我们现在,再近一点?” 他调整了一下彼此的位置,站在谢米乐中间的样子,剑拔弩张,好像随意会拆吃她入骨的野兽,而谢米乐这般根本就没有挣扎的余地,在他似笑非笑的撩弄下,整个人几近崩溃。 “钟霖,你混蛋!我要跟你分手了。你这是干嘛?” “分手?嗯。好,分手。” 钟霖应着,托住她的腰,往她往上抬了抬,手指点点她的鼻尖,像是打了个招呼,接着便低头吻了上来。 谢米乐的脸,瞬间红透。 “你特别爱脸红,你知道吗?”钟霖笑着,越发不老实起来。 控制住她,动作极富技巧,每一下都像是要命。 谢米乐脑子里有些眩晕。 不应该是这样的! 钟霖在她心里是克制规矩的男人,为什么会是这样? “喜欢这样的亲近?” 钟霖似是爱极了她脸红的样子,研磨般紧紧压住她,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说!” “我要分手。”谢米乐快要哭出来了。 为什么于休休没有告诉过她,男人恶劣起来,会这么坏! “分啊!”钟霖喘息着将她抱起来。 在谢米乐天眩地转般的失重感里,门外传来声音。 “噫,钟霖哥走了吗?” “没看见啊!” 敲门。 “钟霖哥?你在里面吗?” “不在了吧?他女朋友来了,可能两个人走了。” “可是我要的文件,还在他桌子上。” “去拿啊!办公室又没人。” 两个人说着,就传来拧动门把的声音。 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钟霖没有反锁上门,一听这个声音,谢米乐挂在他身上整个人都绷了起来,差点尖叫出声。 好在钟霖的反应比较敏捷,两三步跨过去与她一直摔入办公桌下。 这张办公桌超级大,下方的空间也很大,从外面进来的人,根本看不到里面的人。 女孩儿走了过来,文件就在办公桌上。 谢米乐紧张得要死,双手攀住钟霖的肩膀,掐得他生生作痛。 钟霖看她一声,小声喘息着,突然一笑,更加恶劣的压住她,吻了上来。 谢米乐瞪大双眼,几乎不敢相信。 一桌之隔的女孩儿,突然噫了声, “钟霖哥的包都没带走?” 谢米乐屏紧呼吸,大气都不敢出。钟霖却极是想要捉弄她,根本就不管外面有人,在高度的紧张和兴奋状态下,死死压着她,比刚才更加张狂…… “呃!” 谢米乐条件反射地想要尖叫。 钟霖飞快捂住她的嘴,在她发不出声音的瞪视里,给了她一个极坏的笑容。 …… 于家村水库人这个群,近段时间讨论最多的内容,就是旅行。 去的人,每天都在互相讨论攻略,或者注意事项,不去的人,时不时的出来羡慕一下。 他们大多没有去过那么远,都很兴奋。 于休休常被艾特出来,问东问西,她只能不厌其烦的一次一次解释。 她还没有最终决定下来,要不要去旅行。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因为有这个行程安排,她也期待过,和霍仲南的第一次长途之旅。 但是父母的反对,唐绪宁的“忠告”,都在她心秤上加重了砝码。 去? 不去? 她有点头痛。 这天下午回家,于休休拿了手机去取快递。 手机上,有好几条谢米乐发来的牢骚,于休休边看边笑,等拿到快递,也没有太注意,径直带回了家。 苗芮今天没打牌,在沙发上看电视。 “回来了?” “嗯。”于休休把快递丢地上,伸了个懒腰,拿了剪子来拆。 一共三个快递,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买什么了,但是喜欢拆快递时的感觉。 就像收礼物。 于休休随意地瞄着电视,剪开胶带把快递包装拆开,眼睛一瞄。 啊一声,她尖叫着跳起来! 第296章 想象力丰富(一) 那是一个恐怖玩具娃娃。 鼓胀的幽蓝眼球,挂着鲜血的嫣红嘴唇,缺了牙的牙龈龇裂着一丝恐怖的笑容。 娃娃的胸口用鲜血写着“”两个数字。 恐怖娃娃仿真度很高,又是在于休休心不在焉意识涣散的时候看到,吓得她心跳骤停,好半晌才缓过气。 苗芮走过来,“怎么了,怎么了?我……啊?” 哪怕她已经有心理准备,还是吓了一跳,心跳加快。 “你个破孩子,买这种东西做什么?吓死人了。” 于休休拿着快递盒子在看,“不是我买的。” “那是谁寄给你的?”苗芮心跳还没有恢复正常,一脸愠色,“哪个人开这种玩笑?” 于休休没吭声。 她想象力空前活跃,与苗芮以为的“开玩笑”没在一个频道。 没有朋友会开这样的玩笑。 寄这个娃娃的人,意欲何为? 她的目光落在恐怖娃娃胸前的“”上。 是元旦节,是他们去旅行的日子。 难道,是一个警告? ~ 晚上,苗芮把于大壮叫了回来。 托了这个恐怖娃娃的福,“暂准”他搬回家居住。 于休休看于大壮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私底下偷偷问他,“老于,不会是你搞的鬼吧?” “我?” “为了回家,不择手段。” “……” 于休休当然不会真的那么想。 思来想去,她给缪延打了电话。 在这种事情上,她还是愿意相信警察。 夜已经很深,缪延还在队上开会。 “你说的情况我记录一下,明天我让人调查调查。另外,你把那个快递收好,明天我过来找你拿。” 于休休很感谢,“不用麻烦你来,我明天拿过来好了。” 缪延说:“也行。” 次日是周天,吃了早饭,于休休就去了刑侦支队。 于大壮要去工地,她干脆坐了爸爸的顺风车。 缪延在门口接她。 今天他罕见的穿着警服,修剪平整的寸头,一双热情而温和的眼睛,整齐洁白的牙齿,笑起来很好看,莫名就能让人产生信任。 于休休眼睛一亮,“缪警官,你升职了呀?” 缪延一怔,笑了起来,“观察仔细。” “嘿嘿。恭喜你呀。”于休休是从他的警衔上发现的,本来没有太注意,无意间的福至心灵,讨了个巧,让缪延十分开心,满脸都是笑。 “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于休休抬了抬手上的塑料袋,“不过,我不敢再打开看了。” 缪延伸手接过来,“等一下,你把详细情况再跟我讲一讲。” 他把于休休带到办公室,让人给她倒来一杯水,随便聊了几句,等她情绪平复下来,这才挪过电脑,开始询问。 今天是休息日,办公室很安静。 在这别样的气氛里,她说的时候,还能感受到那种心脏收缩的紧张。 于休休叙述时间很短。除了告诉缪延快递点的位置,取快递的时间,就没有别的线索可以提供。 “行。就到这儿吧。” 缪延笑了笑,合上电脑,把同事手上的记录拿过来,让于休休观看。 “要是没有问题,在这儿签个字。” 于休休粗粗浏览一下,签了字,又抬头问缪延。 “会不会是我太紧张了?也许是谁寄错了,或者恶作剧?” 缪延锁紧眉头,“不排除这个可能。你回去,等我消息吧。” 于休休有点不好意思,“我这是不是浪费警力?毕竟什么事儿都没有。” 缪延又笑,“你能有警惕意识,是好事。不过,也不要太紧张。” “我知道,就是突然,心里害怕。”于休休抿了抿唇,站起身,拿着自己的包,“希望不是我小题大做。那就打扰了,缪警官,我走了。” 缪延友善地笑了笑,“我送你。” …… 那天后,于休休再不去拿快递了。 恐怖娃娃带来的心理阴影还没有褪去,桑林村就出问题了。 赵玉琪和刘岩宇闹离婚,表示那个房子非她意愿买下来并装修的,她不要那套房子,要刘岩宇把其中一半的装修款补偿给她。 刘岩宇愿意按夫妻共同财产进行分割,但是装修这种损耗资产,他不愿意再补一半给赵玉琪。 两个人就此时争执不下,赵玉琪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去工地上闹,不让工人施工。 高经理无奈,让他们自己商量。这房子是四个人合伙的,她一个人来闹事影响进度,其他人肯定不愿意,到时候,还得找装修公司麻烦。 于休休不得不过去一趟。 有了前车之鉴,她不敢一个人去,在门口叫上了王安全。 王安全有幸陪大小姐去工地,整个人神清气爽,问了几次自己的衣着有没有问题,要不要回去换身便装。 于休休哭笑不得,“我要的就是你这身保安服。” 王安全一脸不解地看了看自己,“为什么?” 于休休说:“辟邪!” …… 她前脚驱车去桑林村,霍仲南后脚就接到电话。 他派的专业保镖,她不喜。带个保安,到是很开心? 霍仲南看着自己的手机,皱起眉头。 “你们跟过去看看。” 挂了电话不到一分钟,他捏捏眉头,看着在面前懒洋洋**趾的皮蛋,起身走了出去。 钟霖刚从家里过来,就看到老板要出门,愣了下。 “霍先生,有事?” “嗯。”霍仲南头也不回,“我去桑林村,你不用跟。回去吧,算你休假。” 今天本来就是休假啊! 钟霖皱起眉头,大步跟上去。 “我跟你去。” 在工作上他极其认真,霍仲南现在情绪虽然平稳很多,但他见识过老板以前的样子。很多时候,霍仲南在他心里,仍然是一个病人。在他没有彻底痊愈前,钟霖离开他半步,就会担心出状况。 …… 桑林村乱成一团。 赵玉琪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今天十分的泼辣。 她提出的解决办法只有一个,刘岩宇给钱,她就不再干涉这里的事情。 刘岩宇也在现场。 在于休休的印象中,他是个脾气暴躁的男人,运动员出身,又是游泳教练,自己也开设有游泳培训班,从没缺少过锻炼,一身的肌肉块子,走近就让人害怕。 可是今天,他格外的小意,一副理亏的样子,说话底气不足。 “咱们要讲道理是不是?你要市区的房子,给你了。车子,也给你了。咱们的存款,一直是你在保管,我手上有多少钱,你比我更清楚。现在你要我一次性拿这么多钱出来,我上哪里给你拿?” 赵玉琪冷笑,“你拿不出,就去找能拿的人啊。” 刘岩宇狠狠地咬牙,突然硬气了几分。 “你胡说八道什么?喝了酒就老实在家呆着,跑这儿撒酒疯给谁看?” “我清醒着呢!”赵玉琪冷笑,“你少拿话呛我。赶紧找能给你拿钱的人,老娘在这儿等着。” “你不可理喻!” vivian两口子,倪焕和陶池两口子,都在现场,几个人站得远远的,脸色不好看。 一群工人也在围观,不敢施工。 高经理说,只要施工,赵玉琪就来搞破坏,房里的电路管都被她挖断了两处。 于休休有点头痛。 谁能想到,做装修还要兼职居委会大妈? “赵姐,刘哥。咱们先冷静冷静,看能不能商量出一个可行的办法?” 于休休把二十几年的看家本事都拿出来了,笑得那叫一个和善可亲。 然而,赵玉琪没有给她半张好脸。 “你别在这儿装烂好人。不就是为了这点装修款吗?脸都不要了。” 于休休微微一笑:“是啊,我们得靠装修款吃饭呢,公司上下那么多人,都等米下锅,赵姐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毕竟,这房子不是你和刘哥两个人的,还关系到另外三家人呢。” “那又怎样?他们不是刘岩宇的朋友吗?既然是朋友,那就两肋插刀,一起担待呗。” 第297章 好一个霸道总裁呢(二) 这就是不讲理了呗。 于休休看刘岩宇垂头丧气,心里清楚,靠他是说不服赵玉琪了。 她走到陶池的身边,问:“你们是什么看法?” 陶池满面不悦,压着嗓子:“我们能怎么办?这个人八成是疯了,除了钱,什么都不肯要。可是刘岩宇拿不出钱来,他连银行卡都在赵玉琪的手上,哪来的钱?” “实在不行,报警吧……” 于休休话刚说到这里,院子外面就传来汽车的声音。 紧跟着,秦风和张怡来了。 张怡和唐文骥的事情后,这是于休休第一次看到她。 休养后,她气色好了很多,不再是医院见到的那么憔悴苍白,看样子日子过得不错。 不待秦风说话,张怡就过来了,满口的道歉。 “玉琪,实在抱歉,让你误会了。” 看了看旁边的人,她微微一笑,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得真诚。 “我和你们家刘岩宇,怎么可能呢?那天晚上,他和秦风多喝了几杯,我眼看太晚了,怕不安全,就留他下来住了一宿。我保证,秦风全程都在,我都没有跟他单独相处。” “呵!”赵玉琪冷笑一声,“非得我把难听的话说出来吗?” 张怡脸色微变,尴尬地说:“玉琪,咱们这么多年朋友了,你不相信刘岩宇,还不相信我吗?” “你闪边儿去!” 赵玉琪直接扳开拦在面前的张怡,径直走到秦风面前,阴阳怪气地问。 “刘岩宇说他拿不出这个钱来,秦风,你拿得出吧?” 全场哗然。 这突如其来的话,让众人有点懵。 除了于休休。 她惊了惊,有一种猜测被证实的无奈。 四周突然安静,没有人说话。 秦风低垂着眼皮,目光落在赵玉琪的脸上,许久没有吭声。 刘岩宇见状,走过去一把拽住赵玉琪,隐忍的情绪终于爆发。 “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我有什么可丢人现眼的,怕丢人现眼的是你吧?” 赵玉琪甩开他的手,双眼像铜铃似的瞪大,一眨不眨地盯住秦风。 “我再问你一句,这个钱,你拿不拿得出?秦风,你说话。” 这不是问,已经是威胁了。 看她一幅撕破脸的样子,秦风慢慢抬手,阻止了懊恼嘶孔的刘岩宇,慢慢点头。 “我拿。” 哗! 又是一阵唏嘘。 在场的人,包括vivian和陶池夫妻都惊住了。 不过,到底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有了接近真相的猜测。 “什么时候给?”赵玉琪咄咄逼人。 秦风皱了皱眉头,“我手上没有那么多现金,你宽限我两天。” “行啊!”赵玉琪从包里拿出钱和笔,往桌子上一拍,“立字据。” 刘岩宇脸颊胀红,几近疯狂,“赵玉琪,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就得寸进尺了怎么的?”赵玉琪仰起下巴看他,目光有尖锐的冷意,“我给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同妻,给你做饭洗衣伺候老人,听你说好累好累没准备好不能要孩子,我他妈浪费了这么多年的青春,没跟你要精神损失费,已经够留情面了。我现在拿的,不过是我应该得的!” 刘岩宇胸腔起伏,急促的喘着气,握紧的拳头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我会筹钱给你。”秦风淡淡说着,弓下身,就着赵玉琪的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赵玉琪见状,讽刺的讥笑。 “好一个霸道总裁呢。” 她说着,眼风又不怀好意地扫向张怡,还有Vivian和陶池两对夫妻。 “那会儿他死活要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买房子,怎么劝都劝不住,没想到,原来有这么新鲜的秘密。不过我就奇怪,你们呢,又是为了什么?” 赵玉琪认识这些人,全是因为刘岩宇。 既然她和刘岩宇关系破裂,也就不再顾及他们的脸面了。因为她以为,秦风和刘岩宇的关系,这些人都知道,只把她一个人蒙在鼓里。 于是,就更恨。 这半嘲半讽的话一出口,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好。 气氛凝滞片刻。 赵玉琪哈声一笑,环起双臂,鄙视地看着他们。 “别以为你们的龌龊事儿,我不知道。天上的太阳大着呢,老天爷也都看着呢,你们干这些不要脸不要皮的事,早晚会有报应的。” 没有人回答她。 就连一向以快人快话嘴巴毒辣著称的vivian,都沉着脸,一副不跟她计较的样子。 气氛古怪。 于休休只是一个看客。 她无法知道,这些人究竟有什么“龌龊事”,却能感觉,赵玉琪的话,似乎戳到了他们的软肋。 赵玉琪拿着字据走了。 低压的空气,似乎也缓解了不少。 高经理看看于休休,又看着几个客户。 “那我……叫工人继续施工?” 秦风点点头,“给你们添麻烦了。希望能早点完工。” 高经理一脸尬笑,“好的好的,我们争分夺秒的干着呢。” 当事人在这里,大家都没提刚才那事,有点尴尬。 没头没脑地聊几句,于休休干脆叫了高经理和几个客户,一起看工地现场。 霍仲南来电话的时候,她正和高经理讨论装修情况,听他语气焦急,不由跟着紧张起来。 “怎么了?我在工地上啊。” 霍仲南说:“你就在那儿呆着,哪都不许去。” “出什么事了?” 于休休心悬了起来。 霍仲南说:“等我。” 他是赤红着眼冲进来的,背后跟着大汗淋漓的钟霖。 于休休讷闷:“怎么跑得这么急?你们——” 她往外面公路看了一眼,“没开车吗?” 霍仲南俊脸凝重,低头看着她,突然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一声不吭,只有那强劲的心跳,让人能感知他的情绪。 于休休不解地看向钟霖。 钟霖平息一下情绪,抹了把汗。 “我们的车堵在路上了,我和霍先生,是走过来的。” 说是走,其实是跑。 霍仲南连一口气都没喘。 于休休更加狐疑了,“有车不开,到乡村公路来健身啊?” 钟霖瞥了霍仲南一眼,说:“那边出了车祸。路太窄,直接就堵死了,错不开。” 车祸? 于休休瞄向霍仲南冷峻的侧脸,突然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紧张了。 一个出过车祸的人,对车祸的感受,一定和常人不同。 更何况,他的司机曾经在那场车祸中丧生,而他也因此失忆。 于休休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背。 “没事了没事了。别紧张,每天都有车祸……” 霍仲南胳膊紧绷,盯着她的脸,“我是担心你。” “我?”于休休笑眯眯地,由着他上下打量,“我命硬,这种事轮不到我,放心吧。” 为了避开拥堵,他们在工地上多呆了一会儿,于休休顺便压榨了霍仲南的劳动力,让他看工地,又提了些意见。 等他们再次驱车出去的时候,出交通事故的路段已经恢复。 现场除了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被压碾的草木,散落的砖头和一些汽油,看不到其他。 于休休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人出了事,直到晚上收到陶池的消息。 “休休,你知道吗?赵玉琪死了。” “???”于休休不敢相信。 毕竟是今天才见过的人。 陶池说:“是真的。我们刚从医院出来。她出了车祸,就在桑林村那条乡村公路上。酒驾,撞上了货车,没抢救过来……” …… 消息很快在装修群里得到证实。 于休休看到vivian艾特刘岩宇,让他节哀顺变。 倪焕又问丧事怎么办,要不要帮忙。 刘岩宇发了个表情,说不用,就没再说其他。 这是装修群,平常用来沟通装修事宜的,说这个事确实不合适。 高经理发了一句“节哀顺变”,再没有人回应。 于休休吁口气,将手机放在胸口,发现心脏砰砰乱跳,节奏很快。 “叮!” 消息进来了。 南言:“睡了吗?” 于休休:“没有没有,玩两把?” 南言:“你今天有兴致?” 于休休:“嗯。来吧,师父。” 南言:“不要对男人说,来吧,哪怕是师父也不行。” 于休休:“你脑子里都是什么黄.色废料?” 南言:“我上了?” 于休休:“上!” 南言:“你让我上,我不敢不上【微笑】” 于休休:“流、氓!” 为了不胡思乱想,影响睡眠,两个人玩得很晚。 睡觉前,于休休找出一个眼罩,正准备往脸上戴,就发现了一条被忽略的微信。 缪延三个小时前发来的。 “明天我到公司找你。谈谈那个事情。” 这会儿再回复他,已经晚了。 于休休吸口气,将自己裹入被窝,开始……失眠。 ------题外话------ 于休休:小姐姐们,快来看看我,来看看我啊!!!再不来看我,我就要写一本《呐喊》了。 霍仲南:你把鲁迅先生摆在哪里? 于休休:鲁迅先生说:霍仲南这个男人不可信,不要理会他。 霍仲南:…… 第298章 这身材有点熟(一) 缪延是个认真做事的人,说今天来公司找她,就早早到了。 于休休刚进门,就看他坐在大厅里。 没穿警服,休闲裤、薄毛衣,外面套了件单薄的夹克,捯饬得很整洁,本人身材底子好,宽肩窄腰,肌肉都快绷出来了似的,很惹小姑娘们的眼睛。 肖乐看到于休休就把她扯到一旁,“老板,那帅哥不装房子,就找你。你最近是不是走桃花运啦?” 看她眼里快掉出八卦来,于休休瞪她一眼。 “去倒水,拿到我办公室。” “啧!” 老板来就把帅哥往办公室领,肖乐感觉自己吃到了一个大瓜。 于休休走到缪延身边,虽不似肖乐那般花痴,但好歹曾经花痴过,对于这种纯天然的硬朗大帅哥仍是有几分欣赏。 “缪警官,不知道你来这么早,我迟到了。你等久了吧。” 缪延并不知道那小姑娘在和她叽叽咕咕说什么站起身来和于休休握手,脸颊有些涩意。 “我刚好有事到这边,没等多久。” “我们去办公室聊。”于休休把她领到自己办公室。 刚坐下肖乐就端水进来,缪延也刚好把那个“恐怖娃娃”拎放到她的桌子上,“这个我不知道你还要不要,带过来了。” 于休休嫌弃地皱了皱眉,一根指头都不敢碰。 肖乐却满是好奇,“老板,是什么?” 于休休说:“不能看的东西。” “啊!”肖乐好奇心被吊起,跃跃欲试,于休休看她这样,笑容复杂,“你想看,看呗。” 肖乐开心得满眼是笑。 下一秒,扯开黑色的塑料袋,她尖叫一声,灰溜溜地丢下玩具跑了。 于休休笑得合不拢嘴。 缪延一直等她恢复了表情,这才说起案子。 “根据快递单号,我们找到寄件的地方。调了监控,也找到了人。” “是谁?”于休休紧张起来。 “对方是个餐馆服务员。托她寄快递的人是店里食客,给了五十块辛苦费,说是给女朋友的圣诞节礼物。她也没多问。” “那店里有监控吗?” 缪延摇头,“小餐馆,没监控。我调了那条街其他的监控出来,让她指认。可是那人戴了口罩,帽子,看不清脸。” 说着,他把公文包拉开,将一张从监控截屏的照片摆在于休休的面前。 “你看看,认识这个人吗?” 黑裤子,黑风衣,连帽卫衣盖住了头,黑口罩遮了脸,哪能看出来是谁? 于休休摇摇头,刚把照片放下,又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重新拿起,对着光,换着角度,反复地看。 “这身材有点眼熟。” 缪延看她一眼,问:“谁?” 于休眉头皱着,有点犹豫。 “唐绪宁。” 不待缪延说话,她又笑笑。 “可能是我的主观感受吧,唐绪宁曾经反复劝我,元旦节不要去旅行,,这个人的身形又和他有几分相似,我就忍不住怀疑了。” “前男友?”缪延拿杯子的手顿住,似乎刚把人对上号。 于休休撇了撇嘴:“可以这么说吧。年少轻狂识人不清。” 缪延被她的表述逗笑,“行。这个情况我掌握了。” 他又指了指桌上的娃娃,“你确定不要了?” 于休休摇头,“你处理了吧。” “行,那我带走。” …… 下午,唐绪宁就来了电话。 火冒三丈,气势汹汹。 “你向警察举报我恐吓你?” 于休休有点尬,“我没举报你啊。” “你别否认,我知道是你。” 唐绪宁很生气,一副伤透了心的样子。 “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你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这样子搞我。行了,以后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 “这可是你说的?”于休休挑了挑眉。 “我拿你当心肝宝贝,你把我当豺狼虎豹。我又不犯贱。还找你,我傻逼么?” 今天这货说话有点冲,于休休不甘示弱,轻声笑怼。 “不好意思,你还真是。” “滚!我姓唐的再来找你,我就不是人。” 唐绪宁愤而挂了电话。 终于把宇宙卡王气跑了? 于休休狠狠松口气,赶紧把好消息告诉谢米乐。 为了庆祝,两个女生决定下班去撸串。 她们叫了韩惠,不出意外,韩惠又一次拒绝了。 下班时,两个人约着下楼,于休休边走边嘀咕这事儿。 “见鬼了!你说惠惠这样下去,是好事还是坏事?” 谢米乐说:“她是好是坏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的麻烦来了。” 于休休愣了愣,回头就看到唐绪宁捧着一束玫瑰花站在门口。 “休休,我来给你道歉了。” 打脸来得这么快,他居然毫不尴尬。 小心翼翼地走上来,一脸真诚说着抱歉的话。 “我之前只是太生气了,一时没忍住。” 于休休翻白眼,“唐绪宁,你脸不疼吗?” “疼。”唐绪宁无辜地看着她,不论于休休说什么,仍是心平气和,“我犯贱,我傻逼,我任打任锤,反正,今天我就不要脸了,只要你能原谅我为止。” “……” 于休休懒得再听,推开那刺鼻的玫瑰花束,大步离开。 “米乐,走!” …… 老地方。 两人直接走过去的,坐下来就被浓郁的串串香味吸引了。 谢米乐深深吸一口气:“掐指一算,我好久没来过了。” 于休休假装吃惊地看着她,“是吗?那今天你请客好了,这样才算来了一次。” 谢米乐眯起眼笑了笑,突然严肃下来。 “我请你。” “呀!”于休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米乐小姐姐,是有什么好事吗?” 她就是想问谢米乐和钟霖的事情,谢米乐也知道这小妮子的心思。 “是有好事。” 谢米乐牵唇一笑,“我准备结婚了。” 当! 于休休刚拿起来准备烫洗的筷子,掉在地上。 她看着谢米乐,吃惊地问:“我耳朵没出问题吧?” 谢米乐抿嘴:“我和他已经约好,明天见家长。不出意外,就快了。” “钟霖哥?” “难道我这么短的时间,还能认识别人?” 于休休“唔”一声,虽然吃惊,但不算十分意外。 毕竟谢米乐喜欢钟霖,喜欢很久了。和喜欢的男人在一起,奔向婚姻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他吧,我也没反对。”谢米乐捋了捋头发,“我去拿串儿,你要吃什么?” “你拿你的,我自己去。” 于休休琢磨着,看谢米乐的背影,突然体会到了老母亲的感觉。 在她和霍仲南好的时候,家里二老是不是也是这样心情复杂? 锅底烧起来,火旺,很快便煮出了香味。 于休休烫着串儿,吃了点垫肚子,话又多起来。 “米乐,这么年轻就结婚,你会不会后悔没玩够呀?” 谢米乐性子沉稳,只比于休休大一岁,却像是大了不少,看起来比她成熟。 “虽然我也没什么可玩的,但是,打心眼里来说,我还不太想结婚。”谢米乐边吃边说:“但是钟霖过完年就三十一了,家里催得紧。” “唔!”于休休不知道说什么,“就你这,挺突然的。” 谢米乐怔忡。 不知是锅底的热气,还是想到了什么,脸颊微微泛红。 “没所谓吧,现在结婚离婚也挺方便,不合适就分呗。” “呸呸呸!”于休休快被她气死了,“还没结婚,就说离婚,谢米乐,你找骂啊?” “这不是很正常么?难道人没死,就不能立遗嘱啊?” “……” 于休休被她说得无话。 吃到中途,霍仲南来电。 “要不要我来接你?” 于休休微微不解,“你知道我在哪里?” “嗯。”霍先生回答得理所当然,“我和钟霖一起过来。你们等着。” 你们? 看来他不仅知道,还知道她和谁在一起呢。 “这个监视狂。” 于休休低骂一声,看谢米乐不解地望过来,又告诉她。 “你家钟霖哥要来接你。” 第299章 用心,用情,用计(二) 夜已经很深了。 小区的灯光落在车玻璃上,淡淡的,洒下一层斑驳的影子。 两侧住户家的灯,多半已经熄灭,只稀稀留了几盏,星星点点,让这个冬夜,旖旎万分。 谢米乐靠坐在椅子上,衣服裹得严严实实,表情有几分娇羞。 “我回去了,明天见。” “等等。”钟霖侧身从后座上拿过公文包,从里面抽出一张便签纸,递到她手上,“怕你忘记,我都写好了。” 谢米乐低头去看,白皙的脸笼罩在灯光里,有点懵,刚做的指甲从便签上轻轻划过去,语气不轻不重。 “这是什么?” 钟霖说:“明天的流程。” 谢米乐抿了抿唇,挑眉看她,接着灯光看去。 一、八点,到她家接她,一起吃早餐。 二、去商场,买东西,备注购物项目ABCDEF。 二、中午,他陪她父母吃饭,礼物ABCDE,他特地加了问号,有征求她意见。 三、午饭后,两人一起去看电影。 四、晚餐在他家吃,若方便,希望留宿,进一步加深感情。 五、双方父母的禁忌,喜好。 六、…… 很详细,很细致,很周全。 女孩子照着这个做,都不会出错。 谢米乐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你这是例的工作计划吧?” “嗯?”钟霖比她高出很多,西装笔挺英俊帅气,气质也很好,这一凝目低头靠近,谢米乐心就是一紧,往边上挪了挪,离他远些,才能正常说话。 “这个东西,看着像合同。” “瞎说。哪来这么有感情的合同?” 钟霖察觉到她往边上退让,低低一笑,长臂一伸,将她拉近,顺便在她脸颊落了个吻。 “我怕你紧张,” 他眼睛深邃,唇角噙了一抹笑。 “丑媳妇儿见公婆,到时候你不高兴,受苦受难的又是我。” 说不紧张是假的。 谢米乐认为,她确实应该感谢钟霖的安排。 有这么贴心的男朋友,还能说什么呢? 她似笑非笑,“可是我觉得,这好像只是你的一件工作。” 在工作上,钟霖就是这般仔细的。 谢米乐认识他这么久,见过他方方面面的周全。他对别人还会好一点,对他自己,几乎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他不允许自己出错,除了安排好霍仲南的工作和生活,任何时候都会照顾好老板的情绪,这个年龄能成为盛天的权重人物,全靠他自己的严谨。 因此,谢米乐不能说他的做法不对,但是当他把同样严谨的态度用到恋爱中来,她又觉得别扭。 偏偏这种别扭还无法说。 总不能说,希望男朋友不看重这件事吧? 钟霖看出她的想法,揽她到臂弯,温柔地撩开她垂落的头发。 “我是不是越界了?” 谢米乐语迟:“不是。你很好。” 钟霖笑说:“女孩子做这些是很累的,年轻女孩儿,都不耐烦吧?” “嗯。”谢米乐承认。 他又笑:“未来,我也会为你安排好生活。你不用为我做饭,洗衣,这些我都会。结了婚,你仍然是自由的,不用觉得束缚,想做什么都行,你不想做的事,都可以推给我。你要是不想和父母一起住,我们就搬出去过二人世界。我目前有能力再置办一套婚房,过两天有空,我们一起去看房子。” 谢米乐拧起了眉头。 “那我不是米虫?什么都不用做了?” 钟霖笑着抚了抚她的脸,“你想做米虫也可以,我能养你。” 谢米乐似笑非笑,“靠男人养着的女人,多半没有好下场呢?” 钟霖笑着搔她的头发,“你愿意上班就上班,我不会约束你。你也不用顾及我的情绪,以后,我们仍然像现在一样,是夫妻也是朋友,有什么心事,坦诚直言。即便有一天你告诉我,你腻了,继续不下去了,或者你喜欢上了别人,我想,我也会尝试好好去理解你,和你沟通,为你规划最好的出路。” “……” 谢米乐盯着他的眼睛。 “这么完美?喜欢上别的男人也行?” “喜欢行,出轨不行。”钟霖微微一笑,“在不背叛的情况下,沟通解决夫妻一年之痒,三年之痒,七年之痒。我们一起努力,经营好我们的小家。” “你不会吃醋吗?”谢米乐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当然吃醋。” 钟霖笑着,目光突然幽远。 “但我明白,两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了,没了新鲜感,都会向往婚姻外面的世界,不可避免。你是,我也是。所以,我们可以订立一个协议。” “协议?”谢米乐觉得新鲜,笑着挑高眉梢。 “嗯。”钟霖温柔的笑,“有异心,彼此开诚布公的谈,可以获得尊重。但谁也不能背叛。” 谢米乐觉得他说“背叛”两个字的时候,咬字特别地重,就好像他曾经被人背叛过一样。 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钟霖都是不错的男朋友,他说的这些问题,对热恋中的男女而言,会有些残忍,甚至因为言谈过于冷静,会让人不喜。但是,谢米乐仔细思考,又觉得他想得十分全面,没什么不好。 无论跟谁结婚,也许都逃不过这既定的规律。 钟霖能把丑话说前头,这不正和她说的“不死先立遗嘱”一个道理么? 免了未来的纠纷。 “挺好。” 短暂的沉默后,谢米乐轻轻笑道,低头去解安全带,“那我先走了。” “我送你。”钟霖俯身帮她,清新的沐浴露香味,还有从他呼吸间散发的淡淡薄荷香,让谢米乐脑子有点迷,氤氲的空气,似乎都被点燃了。 她想到了盛天办公桌下那个昏暗的空间。 他们荒唐的,疯狂的亲热。 她没有动,人在走神,掌心有细密的汗。 “怎么了?”钟霖的声音醇厚温暖,笑容恰到好处,“不舍得走?” 他低头,吻了吻谢米乐,嗓子喑哑,“要不,不回去了?” 谢米乐呼吸有点紧,胸口随着他的声音而起伏,心弦颤动,“我家有门禁。我走了。” 推开门,她飞快地下车,冷风一吹,终于清醒过来。 刚才那一瞬,她差点就同意了…… 钟霖走过来揽住她的肩膀,将她裹入怀里,想了想,又把衣服脱下来搭在她的肩膀上,把她连人带衣服一起搂住,“我送你进去。” “不用。你看着我进小区就行了。”谢米乐不敢看他的眼睛,“我们小区很安全。” 钟霖笑了笑:“好,明天我来接你。” “嗯。”谢米乐把衣服塞还给他,低着头,走得很快,呼吸也不知不觉快了许多。 直到她站在小区里的路灯下回头,看钟霖还在原地,挺拔高俊的样子。 …… 于休休发现霍先生今天特别不对劲儿。 从串串店接到她,就没给她一个好脸色,可是也不生气,一声不吭地把她送回家,然后又厚着脸皮跟她进了家门,在苗芮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坦然自若地要求留宿。 “家里没人。我回去,没人管。” 没人管?那大爷你是怎么活到现在这岁数的? 于休休拉着他胳膊,想往外撵,“你不是还有钟霖哥吗?快回去吧,不早了。” “钟霖回家了。”霍仲南板着脸,即使是求人借宿,也是一脸的酷劲儿,那张俊朗的脸,绷得像一张扑克牌。 苗芮看不下去了,“休休你干什么?哪有撵人的?家里又不是没有客房。” 转头,她看到霍仲南又笑开了。 “阿南,我们家比较朴素,你不要嫌弃。” 霍仲南微微一笑,很有礼貌,“谢谢阿姨,打扰了。” 长得帅就是这么有脸面,说什么就是什么?于休休看老妈已经投降,心里哀叫一声,认命地在他身边坐下来,小声嘀咕。 “霍仲南,你这是要搞死我?” “不。”霍仲南坐得端正,像一座会喘气的冰山,“我会留你小命。” “你……”于休休气鼓鼓地看着他。 他抬手蹭蹭她的脑袋,为她顺毛,“乖,我是为了你的安全。” “安全?我在家哪就不安全了?” “恐吓快递,不是在家收的?” “……” 这事他都知道了? 于休休气急地看着他,“你在我身边埋伏了间谍?” 霍仲南冷着脸,“不用间谍。我被你家缪警官调查了。” 于休休:“……” 你家?好酸的味。 不是不想他留下来,而是于休休最近看到他就怂,生怕自己会像谢米乐一样,一个想不开就心软答应他,把自己送入尚未准备好的婚姻坟墓。 “休休。”苗芮看他俩凑一块“亲热”的说悄悄话,有点不安,“时间不早了。你赶紧上去休息。我带阿南去客房。” 于休休哦一声,瞥了霍仲南一眼,丢下正在啃的苹果,上了楼。 …… 躺在床上,于休休辗转反侧。 半夜里,于大壮回来,不知道和苗芮在说什么,你一句,我一句,两个人声音越说越大,就像在争吵。 她躺不下去了,准备下去看一眼。 刚走到隔壁客房的门口,一股冷风扫过来。 门开了,眼前人影一闪。 高大的男人覆盖住她,小腰一掐,将她掳了进去。 于休休收不住脚步,扑进他精壮结实的怀里,嘶声抬头,瞪他。 霍仲南眼帘微垂,像抱小孩儿一样束着她的腰,勒在怀里往上一抬,托着她的臀,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 “怎么?睡不着?” ------题外话------ 于休休:米乐居然要把自己嫁掉了,我怎么办?大魔王会不会也抓我去结婚? 霍仲南:不用抓的,用……的。 于休休:???我怀疑你被打了码。 第300章 不信邪的闺女(一) “别闹!” 于休休撑住他的肩膀,将他推开,拉门出去,噔噔下楼。 “爸,妈,你们吼什么呢,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看到于休休下楼,原本站着的苗芮慢慢地坐在沙发上,表情明显软了很多。 “没事,你赶紧上去睡。” 于休休皱皱眉:“被你们吵醒了,我还睡什么睡啊?你俩刚才说什么?” 苗芮斜眼看了看于大壮,“没什么。” 于大壮笑了笑,从兜里掏出烟,还没点燃,被苗芮眼光扫掉了,索性丢垃圾桶里,也跟着催于休休。 “爸爸跟妈妈在讨论电视剧情,你凑什么热闹?” “现在嫌我凑热闹?叫我帮忙的时候,我就是亲闺女了?”于休休看了看电视里播放了108遍的《还珠格格》,头有些大。 “你俩会为了这个电视剧吵起来?” “可不么?”于休休嘿嘿笑,“我困了,你妈非要我陪她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于休休翻个白眼,走过去,剥了个橘子吃起来。 “真没吵架?” “怎么可能吵架?”于大壮伸手揽住苗芮的肩膀,回望于休休,“看看,我和你妈感情多好。”又捏了捏苗芮,“媳妇儿,笑一个。” 苗芮皮笑肉不笑,“快去睡!” 于休休不信这两口子的话,但他们已经达成了统一战线,不可能告诉她了。 “行呗!”她打个呵欠,踏着夜晚的灯光,慢慢上楼。 回望时,看到于大壮正低头和苗芮说着什么,已经压低了声音,似是在哄她。 于休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喊:“老于,老苗,岁数不小了,别熬夜,悠着点儿。” “臭丫头片子。”苗芮啐她一句。 于休休挑挑眉,回头就看到霍仲南慵懒地倚在门口。 愣了下,她走过去,推他一把,“去!睡觉。” “好。”霍仲南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低头看着她,“睡你那儿,还是我那儿?” “……”于休休无语地瞪他,“睡你个大头鬼。” 霍仲南拉着她,“准了。” “???” “多大都是你的鬼。” 霍仲南低头吻了吻她的脸,笑着将她拉入房里,搂住她的腰,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像看着一地盛开的鲜花,眸中温柔之极。 “洗洗?” “……” ~ 第二天下楼,苗芮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 平常她不做,都交给李妈。 因为霍仲南借宿在家里,这明显是为了未来女婿准备的。 于休休有点吃醋,“对我都没有这么好。” “小没良心的。”苗芮瞪她一眼,说着又笑望霍仲南,“你们今天要去公司吗?” 霍仲南说:“要的。” 苗芮眸子里微微露出遗憾,“我还让李妈多买点菜回来,让休休做午饭给你吃呢。” 于休休:“???” 霍仲南勾了勾唇,心情十分的愉悦,“我晚上再来。” 于休休扭头看着他:“???” 霍仲南揉了揉她的头发,“吃吧,吃了我送你。” 两人长得都好看,养眼,般配。美好的事物,总是令人赏心悦目,苗芮看着他俩,就像看着地里长势茂盛的苗,越看越喜欢,觉得为了阿南这孩子和老于吵一架,一点也不亏。 大概是母性心理作祟,尽管唐绪宁和于大壮反复和她说,得防着这个人,但苗芮对少年失孤,无父无母的霍仲南,戒备时长很难超过两小时。他知进退,懂分寸,相处下来,她由心的喜欢。 如果不是霍仲南,谁做女婿,她都觉得有缺憾。 苗芮特别不愿意女儿的感情再生事端,也情不自禁地开始设想,婚礼该怎么办。 “阿南啦,婚礼你有什么想法?” 霍仲南看于休休,“我尊重休休的意见。” 狗屁!她没有意见,她还不想结婚。 于休休心里呐喊,嘴上说的是:“我又没经验,哪来想法?妈,你看着办吧。” “你这破孩子,谁结婚不是第一次?还经验呢。” “可不么,下次我就知道了。这次,你帮我准备。” 下次? 她的话换来两双冷眼。 “鬼丫头。”苗芮毫不吝啬她的筷子,直接敲她脑袋。 霍仲南饶有兴趣地看她挨打,双眼溢出浅浅的笑,“这次就辛苦阿姨了。” 这次? 苗芮提口气,“你们这些年轻人啦,就是不知道避讳。行了行了,你们好好上班,反正我闲着,交给我来策划。” “妈妈!”于休休皱了皱眉头,试图再挣扎一下,“元旦旅行,我想去。” 苗芮的脸以秒的速度拉下来,不悦地看着她,“不是都说好了?” “没啊,我在考虑。” “不是要准备婚礼吗?你走了,谁来做?” “你啊,你刚才答应了。” 于休休说得理所当然。 说完,看看霍仲南,又对苗芮说。 “你生的闺女你不知道吗?我不信邪的。人家越是想阻止我,我越想去看看。” 苗芮噎住,泄气。 “这事你别问我,问你爸爸去。” “唔!”于休休突然猜到昨天晚上,这两口子为啥争吵了。 她有些不明白。 向来宠女儿的爸爸,为什么对女儿的感情这么介意? 因为对方不是他好朋友的儿子,不那么放心,还是单纯的宠女狂魔,舍不得家养的大白菜? …… 谢米乐今天休假,于休休没法跟她吐槽这事儿,休息时间,只能去找韩惠。 以前,韩惠也是倾诉对象之一,不过已经很久不聊私人感情了,反是生疏了不少。 于休休本想跟她说说话,交流交流,拉近距离,可是,她没法切入正题,因为韩惠心不在焉,脸上是笑,眼睛里却写满了“你快点走吧,我不想跟你说话”。 于休休有点无奈,“惠惠!” 尽管谢米乐再三表示,不去干涉韩惠的私事,但于休休以自己的脑袋保证,韩惠目前的状态很不正常。 “你眼圈很黑。最近睡得不好吗?” 韩惠干笑一下,表情不太自然,“我还好,可能老是睡前喝水,有点水肿。” 水肿和黑眼圈是一回事吗? 于休休唔了声,“我有款不错的眼霜,要不要推给你?” “不,不要了吧。”韩惠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指尖,“你的护肤品,对我都不太友好。” 于休休突然握住她的手。 韩惠条件反射往回缩,没缩开,手颤了下。 “怎么了休休?” “你……”于休休欲言又止,目光情不自禁的流露出关心,“你还那样吗?” 韩惠看着她的眼睛,尽量地缩着手,不让她发现自己手腕上的疤痕,然后笑着摇了摇头。 “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 “别伤害自己。”于休休说:“用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不值得。” “嗯。”韩惠眼圈微红,低下头,“我知道你们对我好,但是有时候,我……” 她停顿,说不下去。 那些事情,要怎么说给于休休听? 她那么单纯那么简单,怎么会理解她所经历的,所承受的,所选择的? “怎么了?” 于休休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她。 “没。”韩惠抿嘴一笑,想了想,又说:“我谈了个男朋友。” 于休休双眼放光,“真的呀,怎么认识的?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 “噗!”韩惠嗔怪地笑看她,“你怎么跟我妈一模一样?” “嘿嘿。” 看于休休笑得窝心,韩惠突然莞尔。 “他周末要来,我介绍你们认识。” 于休休心里一暖,紧了紧她的手。 “好哇!让他请客。我们要叫上米乐。” “嗯。” …… 下午,缪延打电话给于休休。 他详细询问了桑林村那几个客户的情况。 从接触,到装修,到日常,事无巨细,再三反复。 于休休觉得不同寻常,问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不肯说。 问急了,也只是告诉她,目前案子还在侦查,不能对外泄露案情。 于休休不好再多问。 她给南言发信息,把心里的疑惑分享给他。 南言没有回复,霍仲南却来了电话。 “接你下班。” 第301章 朝夕生变(二) 于休休独来独往习惯了,还不太适应这种有了男朋友“细心呵护”的生活节奏。 上了霍仲南的车,一阵叹息。 “难道我从此就要过上主权沦丧的生活了吗?” 霍仲南淡淡一笑,温柔地看着她,“嗯。” 回答这么直白,也是绝了。 于休休拧着眉头瞄他,“桑林村那事儿,缪警官今天又找我了。” 今天有司机开车,霍仲南表情很闲适,微微撩眼看着她,“是吗?” 用的是问句,但于休休没有从他眼睛里看出疑惑。 分明他就没有意外。 “你知道?” 霍仲南说:“知道一些。” 于休休来了兴致,“你都知道什么?” 霍仲南迟疑着,说:“警方掌握了线索,赵玉琪的死,与几年前的一桩陈年旧案,同一凶手。” 几年前的陈年旧案? 于休休看着他淡定的表情,按捺不住狂跳的好奇心,“赵玉琪不是车祸?” “人祸。”霍仲南不欲解释太多,可是敌不过于休休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掩不住的求知欲,叹息一声,“他们在现场提取到一个指纹,和那桩旧案的犯罪嫌疑人同属一人。那个案子至今未破,嫌疑人没找到。” 哇哦。 于休休想知道更多。 她攀住霍仲南的胳膊,眨了眨眼。 “哥哥,你知道得真多。还有什么?” 霍仲南扭头看她,凉唇轻抿,不说话。 于休休又问:“那现在抓到人了吗?确定嫌疑人是谁没有?” 霍仲南挑了挑眉,“如果抓到,缪延就不会给你打电话了。” “哦,明白了。他们还在撒网抓鱼。” 于休休想了想,心口又忍不住砰砰乱跳。 “想想有点可怕啊。犯罪嫌疑人,说不定就在我们身边。” “嗯。”霍仲南腿长,这么坐久了,可能有点累,把两条大长腿摆了个舒服位置,一只胳膊状若不经意地越过于休休的后颈,将她揽在怀里。 “你再叫声哥哥。” “嗯?”于休休仰头,“干嘛?” “叫!”霍仲南闲闲地看着她。 于休休瘪瘪嘴,“哥哥。” 霍仲南眉锋微抬,似是满意,“几年前的旧案,发生在你那几个客户去旅行的途中。他们因此而认识。” “啊?”于休休觉得不可思议。 因此认识,然后结成好友,并决定居住一起,共度余生? “这比小说还扯啊!” 她嗤了一声,有点不敢相信。 不曾想,霍仲南扬起一侧唇角,高深莫测地一笑,给了她一个更为爆炸的消息。 “那个未破的旧案,死者,正是熊文锋。” 于休休惊得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吸气声,“《望山》作者?” “嗯。” 霍仲南看她没出息的大惊小怪,又搂了搂她,嘴里噙着一抹温柔。 “是我提供线索,确认的死者身份。” “你?”于休休更加不可思议了。 “手稿里,有熊文锋写给毕红叶的字条。” 熊文锋告诉了毕红叶要去哪里旅行,寻找灵感,并询问她,要不要一起出行,毕红叶不知是没有注意,还是看过了纸条,随意地塞到了手稿里。 警方找毕红叶核实过,事过多年,她无从确认。 不过,根据这个线索,警方将熊文锋的失踪,和x市一桩未破杀人弃尸案联系起来,经过比对,确认了死者身份。 “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于休休半眯起眼睛,突然想到赵玉琪那天在院子里发狠说的那些话。 “她那天说,别以为你们的龌龊事儿,我不知道。她好像和我们一样怀疑,那几个人非得居住在一起的原因。以前是因为刘岩宇的关系,有疑惑也不好说不敢反对,离婚撕破脸,她就不再顾及了……” 说到这里,她目光一凛。 “会不会是她说的话,触及到了什么秘密?他们要杀她灭口?” 霍仲南看她一眼。 “这个,得问你的缪警官。” “……” 于休休哭笑不得。 “我更相信我家的霍·福尔摩斯·仲·柯南!” 霍仲南微笑,在她腰上重重一捏,“嗯。” “嘶!”于休休腰上吃痛,“干嘛啊,不知道人家细皮嫩肉的腰细如柳一折就断吗?真是!还有,你嗯什么啊,问你答应呢。” 霍仲南噙笑看她,将一杯水塞入她的手心。 “口渴了吧。喝点。” “我不渴,”于休休颤歪歪想推,恰在这时,司机一个急转。 “呃!”那杯水倾斜而下,稳稳当当地淋在某人的裤裆处。 于休休愕然抬头看着他,“不是故意的。” “没事。”霍仲南淡定地拿纸递给她,“擦擦。” 于休休认命地帮他擦。 结果,不仅擦不干,还擦得火花四溅,湿透的裤子上一圈纸碎颜色。 她索性放弃,“回去换换吧。” “不用。”霍仲南拉下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背后的座椅上,往里一圈:“丈母娘不算怀疑,也会给我留点脸面。” 于休休狐疑地蹙起眉。 怀疑? 怀疑什么? 她双颊不知不觉发烫。 为转移注意力,她又想到了案子。 “我一会儿探探陶池和vivian的口风,看她们什么情况。” 霍仲南淡淡看她,“你能问出来,还用警察?” “那你告诉我呗。你告诉我,我就不去问了。”于休休微微抿笑,很是天真的样子。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霍仲南面无表情,看不出话中真假。 “等破案吧。” 于休休点头。 看着他,又点点头,突地摊开手。 “那我的《望山》呢?手稿。可以还给我了。” 霍仲南点点头, 看着他,又点点头,拍在她的巴掌上。 “等我看完给你。” 这么久还没有看完? 于休休根本就不信他。 不过,她来不及追着问他,关注点很快被别的事拉走了。 高经理在装修群里@了几个客户,问他们装修方面一些事情,可是没有一个人回复他。 然后他在群里说,“为什么你们的电话,都打不通?” 这条消息,仍然没有客户回应。 于休休和高经理联系后,特地去vivian的社交平台看了下。 已经两天没有更新。以前,她一天会更新几条十几条几十条不等。 出事了! 于休休以找不到客户讨要装修款为由,再次找缪延询问。 这才得知,那几个人,暂时被警方控制了。 …… 案件细节,缪延不会告诉她。 于休休有点惆怅。 桑林村这个项目,现阶段的工程款,已经提前收了。 他们的行规,先付款,再干活。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接下去,怎么办? 如果这几个人一起出事,那这装得半吊子的房子,怎么弄呢? 不是不能接受烂尾,而是她在装修这件事上,有点强迫症。 装一半放弃,太尴尬了。 高经理打了几个电话过来问,联系不到客户怎么办。 无奈之下,于休休只好让他暂停施工,等后续再来决定。 一天发生这么多事,于休休没有心情了。 霍仲南送她回家,在苗芮的热情挽留之下,又留下来蹭了一餐。 可是,于休休从头到尾在看手机,不怎么理她。 苗芮左看看,右看看,压着声音问霍仲南。 “她怎么了?” 霍仲南抿了抿唇,“好像不舒服。” “哦哦哦!” 苗芮突然心领神会。 “你多体谅。女孩子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霍仲南:“……” ~ 于休休在和谢米乐聊天。 今天谢米乐去见未来公婆,还不知道桑林村的项目出了问题,一直在和于休休八卦他们的家庭琐事。 于休休看她这么高兴,没说扫兴的事。 谢米乐状态很兴奋。 “我给你讲啊,钟霖的妈妈特有趣,对人特别好特别热情,也特别能说。见到我,她就跟我说,她做梦都想要个女儿,一看我就有眼缘,觉得我本来该是她家女儿的,机缘巧合做了她的儿媳妇,肯定是老天垂怜她。” “还有啊,她特逗。她因为说不过钟霖嘛,就特想找个同盟,这下好了,不论说什么,都找我帮腔。说赢了,就很开心,还加我微信,偷偷跟我说,往后我们就结成战略同盟了。还向我吐槽她儿子,说他哪里都烦,烦死了,幸亏有我这个好心人收了他。哈哈哈!” 于休休看她说得兴高采烈,都不忍心打断。 等她停下,才意兴阑珊的问了句。 “他爸爸呢?” “他爸爸是个老实人(妻管严),不怎么说话,但为人很随和。” 于休休眯起眼,“看来你很满意嘛。” 谢米乐发了个羞涩的表情。 “不瞒你说,我确实挺满意的。他们家气氛很好,和我家的沉闷氛围不同,是真的很容易让人亲近。然后就是,我发现钟霖可以像了她妈妈。因为她妈妈也是一个做事面面俱到的人,特别会察言观色,不会让人不舒服。” “你现在,还在他家吗?”于休休好奇地问。 谢米乐不好意思了。 “嗯。他妈妈留我了,因为晚上他舅舅和舅妈要来,特地回来的……” “看你?” “嗯。” “啧!”于休休看她这小样子,到是为她开心,“行了,你好好玩,别发消息了。” “好的。”谢米乐回得很快,“晚安。” “对了,跟你说一声。周末惠惠带他男朋友来见我们,你务必留出时间来。” “啊?”谢米乐有些意外,也很欣喜,“好的好的,我就说嘛,咱们不去干涉她,惠惠自己就能处理好,渡过难关的。” 于休休很为两个好朋友高兴,聊着天,很快就回复了笑容, 抬起头,就开始大口吃肉。 这一会儿风一会雨的样子,看得苗芮直瞪眼。 “你好了?” “???”于休休不懂,“我怎么了?” 苗芮看了霍仲南一眼,“你不是……好朋友来了吧。” 于休休卒! ~ 三天后,秦风主动联系了于休休。 他说,现在他们有点急事,要去一趟外省,装修的事情可能顾不上。 不过,他希望于休休不要拖工期和进度,按原定计划装修就行。 为了取信于她,秦风甚至提前打款到公司账户,预支了下一阶段装修款。 于休休看得出来,这群人里,最上心的人,就是他。 “秦总。我能不能多句嘴?” 秦风顿了顿,“嗯?” 于休休思忖着,不好问案子的事,而是笑着说:“你对这个房子,好像比其他人都看重?” 她没有明说,秦风却是get到了。 他沉默了片刻,说:“我期待了很久,能住在他隔壁。” 好痴情! 于休休突然无话可说。 “当然。我也是怕前期的投入打了水漂。”秦风笑了笑,说:“你可能已经听说了赵玉琪案子的事情。不过,于总,你放心,我们没什么事,目前只是协助警方侦破案情。具体情况,不方便说。但是这个房子的装修,我们会按时打款,也希望你按时交付。” 于休休怔了怔,微微一笑。 “一定。” ------题外话------ 小姐姐们,记得为休休和阿南打call啊,月底了,票啊,什么啊都可以砸向他们~~ 养文的小姐姐,可以宰了,八十多万字了呢,这本书不会太长的,小甜甜们追文的时间,也不会太久! 么么哒!辛苦你们了! 第302章 没羞没躁的蹭饭生活(一) 在苗芮睁只眼闭只眼的纵容下,霍仲南天天去于家,过了几天没羞没躁的蹭饭生活。 被人监视(保护)的日子,于休休并不好过。 上班某人顺路送,下班某人顺路接,她那辆小宝马,只能停在车库吃灰。 更过分的是,霍仲南以皮蛋没人陪伴会引发心理健康问题为由,把小猫咪接到了于家。 苗芮喜欢得紧,像对待亲生孩子似的,买猫粮,买猫窝,买玩具,买爬架,买……买各种她能想到的猫主子用的东西。 皮蛋升级了。 到了于家的皮蛋,版。 苗芮不懂宠物猫的饲养,天天去找养猫的朋友询问,又被她们拉着加了几个猫主子的群,俨然一副猫奴的样子,打牌的时间都少了。 皮蛋也分散了她对于休休的注意力。于休休发现老妈的眼睛更瞎了,眼睁睁看她落入大魔王的魔爪,都没有反应。 “霍仲南,你好阴险。” 于休休天天被她贴身关照着,快要憋疯了。 大魔王就像听不懂,照常宠爱有加,“下班了吗?” 于休休搔头,语气幽幽,“还早呢,还有半个多小时,你先去忙,我一会儿自己回。” 霍仲南语态闲闲,慵懒地笑,“不急,我在楼下等你。” 他一般会把车停在大门的对街,只要于休休下去,就能看到她。 一种永远处于他视线范围内的感觉,让于休休十分崩溃。 “我今天可以自己回家吗?先生。” “特殊时期,不可以。” “霸道!”于休休拧上了,“我今天就要自己走。” 霍仲南微笑,“我在楼下等你,乖。” 啊! 于休休放下电话,低叫一声,匆匆换了件外套,戴上帽子,系上围巾——看着完全不同早上的打扮,有些得意。 偷偷背来放在办公室的衣服,帮大忙了。 这样子出去,肯定没有人能认出她吧? 于休休准备从停车场绕出去。 下楼,电梯还没到,电话来了。 于休休一看是个陌生号码,皱眉接起来:“喂?不买保险,不兼职刷单,不参与投资,家里没人失踪,没人犯法需要逃匿,但可以接受一亿以上的贷款,请问你是哪一位?” “那快递要不要?” 于休休:“……” 她还以为又是宇宙卡王呢。 “不好意思,快递放公司前台就行了。” “这个需要本人签收,是十万元的保价物品。” 十万? 于休休愣了下,“是什么东西?” 快递小哥:“好像是首饰。” 首饰?于休休扯了扯围巾,“你放到公司前台,我找人来收。” 快递小哥很固执,“这个要本人亲收。” 于休休烦了,“我已经不在公司了,怎么收?就这样,你放公司前台。” 那天收到的恐怖娃娃,让她对快递有阴影。 既然换了装扮,她准备偷偷观察下,送快递的是什么人。 毕竟她没有购买过,如果是大魔王送的礼物,想想又不太可能。 她敏感的觉得,今天能逮到个“大东西”。 这么一想,她心里激动起来,小跑着从停车场出去,从外面往公司大门看,远远地观察, 大门口空无一人。 霍仲南的汽车安静地等在街对面。 于休休缩回来,回拨那个电话,占线中,一直占线中。 噫,被人捉弄了,还是怎样? 于休休拉了拉帽子,缩着身子,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去, 肩膀上突然被人一拍,斜刺里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吓得她尖叫一声。 “呵!”那人在笑。她镇定下来。 “霍仲南!”于休休生气了,撞入他的怀里,使劲儿捶他,“你吓到我了,知不知道。” “知道。”霍仲南安静地将她圈在怀里,低头,下巴搁在她的额上,由着她作。 于休休拧了一会儿,作出一身汗来,再抬头,看到他冷峻的脸在停车场昏暗的光线里,有一层淡淡的戾气,又马上老实下来。 “你为什么在这儿?” 霍仲南低头,目光有些危险,“我正想问你。” 呃!于休休愣了下,心虚,“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霍仲南挑高尾音:“嗯?” “我,我下班啊,换条路走,给你惊喜。” 惊喜?霍仲南掀了掀唇,上下打量她今天的装扮,似笑非笑,“我以为你在公司迷路了。”说着,他伸手拎住她毛茸茸的围巾,抖了抖。 “这又是什么意思?” “保暖。” “帽子呢?” “保暖。” “口罩呢?” “长得太美,谦虚一下。” 霍仲南眉头挑了挑,“外套呢?” 于休休斜他一眼,想要蒙混过关,奈何他神情淡淡,正色地看着她,一副等着她解释的样子。 压力逼人。 于休休叹了口气。 “我这叫化明为暗,化被动为主动。” “哦?”霍仲南眼皮微垂,等她解释。 于休休银牙暗咬,还不得不赔着笑。 “你看啊,如果真的有坏人想对付我,人家在暗处,我在明处,好吃亏对不对?不把人揪出来,我岂不是永无宁日?总不能一辈子在你的庇护下生活吧?我是个正常人诶……” “在我的庇护下,不正常?” 真会抓话头。真酸。 于休休攀住他的胳膊,乖乖仰望。 “你是我心里的一座大山。能帮我挡风,但是嘛……也挡住我看风景了。哥哥,我是个成年人啊,我想站在山头……” 霍仲南抬手揉她脑袋,“准了。” “???” “晚上你站山头。” “……” 狗男人!于休休暗戳戳在心里骂着,哼一声,不理他,径直往汽车走。 霍仲南在她背后,喟叹下,又加快脚步,走过去搂住她。 “坏人防不胜防。刚才如果不是我。你怎么办?” 于休休愣了下,猛地抬头,“快递是你?” 霍仲南勾唇,“9块9的变声器,还行?” 用了那么久的变声器和他聊天,于休休没想到阴沟会翻船。 “那电话呢?” 霍仲南抿着嘴唇,宠溺地捋捋她的发。 “傻瓜。这有技术难度?” 确实没有。 于休休脊背凉凉的,看他一眼,小声嘀咕。 “我打扮成这样,坏人应该认不出来吧。” 自认乔装成功被识破,她那模样儿有点委屈。 霍仲南不忍心再打击她了,“是。除了我,没人能认出你。” 第303章 没羞没躁的蹭饭生活(二) 这句话挺治愈的。 于休休有被他安慰到,可是想了想,随即又有些纳闷。 “你怎么认出我的?” 霍仲南:…… 他有点想笑。 但如果现在笑出来,晚上别说站山头了,山腰都攀不到。 “我看你,不用眼睛。”他一本正经地睨着于休休,见她睁大双眼,一副天真求答案的样子,淡淡说:“我用心。” 说罢,他给她一个“自行领会”的表情,拖着她的手,过马路,走到车边。 一弯腰,他像变魔术似的,从里面拿出一个冰淇淋。 “加辣的。” “哇!”于休休整个人兴奋起来。 加了辣椒的冰淇淋,是已经走上邪路的冰淇淋。 可是于休休爱吃的呀。 霍仲南买的这家,她尤其喜爱,上次绕老远都去买了一只。就因为他家辣得过瘾,辣得正宗。 “我不叫你大魔王了。” 于休休坐上车,愉快地拆包装盒。 霍仲南笑着看她一眼,坐在她旁边,把纸巾准备好,沉声叫司机小程。 “开车。” 于休休吃着冰淇淋,一路跟他叨叨个不停。 一直到下车的时候她才发现,车里放了个车载小冰箱。 小冰箱里头,还存放了几只不同口味的。 她恍忽想起来,那家店离公司是有些远的。 为了给她“运送物资”,老霍真的有心了。 于休休舔了舔被辣和冰刺激得麻木的舌头,轻轻圈住他的腰,额头蹭在他的胸口,像只受到宠爱的小动物,声音低低的。 “不叫你大魔王了。那就叫冰淇淋魔王好吧?” 霍仲南:…… 要不是姑娘声音软软,身子娇娇,他实在不敢接受这个“爱称”。 “走吧。回家。” 把她家当家,他说得可自然了。 于休休偷瞄他一眼,唇角微微掀起,没吭声,偷着乐。 …… 苗芮没去打牌,在家逗猫。 于休休进门就听到苗铲屎官在和皮蛋说话,那语气软得呀,就像她小时候听到的“妈妈的爱”一样。 “我都嫉妒了。我妈有了皮蛋,快没女儿了。” 于休休啧声,边换鞋边吐槽。 “我给你讲啊,以前我们家的地位顺序是——我妈,我,我爸,我弟。现在变成了,皮蛋,我妈,我,我爸,我弟……” 霍仲南从裤兜里抽出手,蹲下.身,帮她脱鞋, “我宠你。” 于休休怔住,想缩脚。 他稳稳抓住她,待那只小脚从鞋里解放出来,他瞅着喜爱,又低头吻了下。 “我们家,你永远第一。” 于休休傻傻地站住,看他,忘了说话。 …… 六点多钟,于家洲回来了。 渣弟一到家,看到家里多了个姐夫,欢喜得手舞足蹈。 “妈,姐,从此以后,我的英雄,我的皮肤,我的游戏点卡,我的手办,我的球鞋,我的……生活费,是不是都有着落了?” 苗芮嗔怪:“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穷啊!”于家洲朝霍仲南友好地一笑,“阿南哥你别怪,咱家我最穷,从小受欺负。苦水里泡大的孩子,没啥见识,不容易,你多疼疼我。” 看他往霍仲南身边凑,为了那点小恩小惠,极尽马屁之能,于休休哭笑不得。 “于家洲,你是不是皮痒,又想挨打了?” 于家洲委屈地眨个眼,扭头看霍仲南。 “……看到了没,这母老虎,也就阿南哥你人好,积德行善,敢收回去养着,为民除害。我太佩服你了。” “你命没了!” 于休休握着拳头去打他。 于家洲拔腿就跑,于休休尖叫着追上去,他就转着霍仲南转圈。 姊弟俩像俩小孩儿似的,你追我赶,打打闹闹,感情很好。 霍仲南眉梢微扬,看着这副画面,视线定格。 一个人长大,他从没体会过这样的感受,也不懂得怎么去相处。 于家洲跑累了,挨着霍仲南坐下,喘着气受了于休休一拳,掏手机拍了张她张牙舞爪的照片,直接发朋友圈,亲戚朋友可见。 “我渣姐这体力,简直绝了。她要读警校,我拿什么第一啊?” 于休休并不知道他发了什么,也跑得有些累了。 她抹了抹额头的汗,得意地瞥了渣弟一眼,去冰箱拿出储备的冰淇淋,走回来坐在霍仲南的另一边,吃得津津有味。 于家洲瞄她一眼,直接就疯叫起来。 “吃冰淇淋居然没有我的?我再也不是暴发户家最受宠的小儿子了。阿南哥,你把我领回去吧!” 霍仲南看着他笑。 “冰箱还有。” “O那个K,还是你最好。” 他放开脚丫子去拿,生怕于休休阻止。 “我的,我的!不许拿。”于休休作势吼两嗓子,高高兴兴地吃起来。 看她在家像个孩子似的,霍仲南挑了下眉。 “你工作时,也这样?” “那可不?”于休休随口说完,噎了噎,叹口气,舔舔嘴唇,“我是说,那可不是这样的,这样能管得住谁?” 她把冰淇淋递给霍仲南拿着,站到他面前,清清嗓子,换了个动作和表情,一副冰山美女总裁的造型,头发一撩,飞他一眼。 “看到没有?这才是工作中的我。” 霍仲南失笑,拉她坐下,又把冰淇淋递回去。 “缪延告诉你了吗。” “嗯?”于休休脑子没转过来,“什么?” “桑林村那几个人。” “没有啊。”于休休惊叹地睁大眼睛,“你又有消息了?” “嗯。” “喂,你快告诉我啊!” 她冰淇淋都不吃了,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霍仲南像个喂完小猫,等待福利的样子,垂着眼,“该怎么叫我?” “哥哥!”于休休开始很小声,看他挑挑眉,马上又撒娇般挽住他,“哎呀,哥哥,快说嘛。” 霍仲南满意了。 可是在说事之前,笑意明显收敛。 “他们有罪。” 一锤定音。 于休休心弦震动。 想到了桑林村的项目还有那几个人诡秘的相处。 “什么罪?” “定罪是法院的事。”霍仲南看她一眼,“目前我知道的是,他们和受害人和嫌疑人都有过接触,在非自愿的情况下,目睹了受害人死亡的过程。” “天啦!” 于休休不敢想象。 “那他们知道受害人,就是熊文锋吗?” 霍仲南摇头,“具体细节等警方披露。” …… 这个案子不仅于休休在猜,也上了社会新闻。 流量为王的时代,这种能揪住人们好奇心的案子是媒体感兴趣的话题。 一开始,是退役运动员赵玉琪的车祸,引发了关注。 赵玉琪多年前,小有名气,退役后才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原本一个车祸的报道,被媒体深扒后,搞出一个惊天大案来。 网络是非地,众说纷纭。 警方不得不出来公告案情。 但是,没有披露细节,于是,引发了更多的猜测。 …… 于休休很少去关注网络新闻,在于家村水库人里看到相关转发时,也没有吭声。 小鱼公司在水库人的心里,没有大禹的浮城那么引人注目,所以,除了那几个十分熟悉的人,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于休休和这个案子当事人的关系,倒是避免了一些麻烦。 周末转眼就到。 于休休早早从霍仲南那里得到“解禁令”,又提前和谢米乐商量了吃饭的地方,让霍仲南的司机把她送了过去。 可是,左等右等,她和谢米乐茶都喝凉了,韩惠才姗姗来迟。 她一个人来的。 走到桌前,悻悻的,满脸歉意。 “他今天可能有事。来不了了。” 可能? 于休休咂摸出这两个字的意思,和谢米乐交换个眼神,又看向垂头丧气的韩惠。 “没事,我们自己吃。” 韩惠抿了抿嘴,“他很少失约的,确实是有急事。今天,我请客。你们吃什么随便点,不要客气啊。” 越是着急去解释,越是证明这事有内情啊? 于休休是个侠肝义胆的姑娘,看不得闺蜜受委屈。 隔着桌子,她握住韩惠的手。 “你跟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能不能和我们说清楚?” …… 第304章 喵~ 于休休的眼神让韩惠生出了勇气。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很想把自己的经历,以及那些不能诉诸于口的事情全部讲给她听。可是那个秘密在心里久了,早已生了根,一旦拔出来,就像锋利的刀子在割肉一样,心底无端升出恐惧。 何况,他再三警告,不能告诉别人。一旦说出来了,她就要受到惩罚。 韩惠亮起的目光,又慢慢暗下,像忽然被抽走了胆气,不敢再面对于休休。 “我们就是网上认识的。谈了一段时间,就约了见面,彼此感觉还可以,就处下来了。” 谢米乐问:“他是做什么的?” 韩惠说:“IT。” IT这个说法比较广义,韩惠没说具体。 “他也是申城的吗?你对他了解多少?” 于休休看谢米乐的目光有点尖锐,生怕她一个激动说出什么让韩惠不舒服的话,笑着圆了场。 “我们边吃边说吧。他不来,我们还不聚了怎的?” 韩惠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微微一笑。 “好哇。” 她们仨很久不聚了,于休休一个开心,就点多了菜。 看到满桌子珍馐,韩惠边吃边叹气,说浪费。 谢米乐打趣:“于总买单你怕什么?再说了,现在的于总已经不是过去的于总了。” 韩惠问:“那是什么?” 谢米乐脸一沉,表情严肃,“现在是于·盛天总裁夫人·霍总的甜蜜小娇妻·霸总的作精情人·小鱼CEO·总。” “噗!” 韩惠直接喷笑。 于休休白了谢米乐一眼,起身。 “卫生间,呕吐一下。” 谢米乐啊一声,故作吃惊,“有了啊?几个月了?” 于休休咬牙敲她,“谢米乐,你要挨收拾的,知道不?” 她哼声,拉开椅子走了。 这个时间点,正是上客的时候,店里生意很好,里面人声鼎沸,外面已经开始排号坐等了。 于休休看一眼,推开洗手间的门。 手按在门上,她停下。 洗手间外,有一个侧位的洗手台,她眼角余光刚刚好像扫到一个人影,看到她回头,又迅速退了出去。 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蹿上心头。 于休休推门进去,飞快地拴好门,心脏砰砰乱跳。 有时候,恐惧是一种气场, 明明什么都没有看到,直觉却清晰地传递给了她这种感受,四周的空气都充斥着恐怖的氛围。 仿佛有一双眼,在未知的角落瞪着她。 她抬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吁! 有时候恐惧来的莫名其妙,但大多情况是自己吓自己。 于休休觉得是自己反应过度。 上完厕所,她仔细地洗手,擦干水,烘手,然后往外走。 有一个男人站在外面的走廊上,戴着帽子,头低着,背对着她在打电话。 于休休看了他一眼,回到座位上。 “惠惠呢?” 没有看到韩惠,她问谢米乐。 谢米乐正在慢条斯理地剥着虾,“上厕所去了,你没碰到她吗?” “没有啊!” 于休休下意识地望卫生间方向望了一眼。 有两株高大的绿植摆在那里,挡住了视线。 她皱了皱眉,和谢米乐聊了起来。 “你觉不觉得惠惠不对劲儿?” 谢米乐扭过头,“她不对劲儿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叹口气,她又说:“你能期待一个活下去都靠勇力,无数次想要轻生的人很对劲儿,那不是扯淡吗?” 于休休挑挑眉:“也是。” “别担心。”谢米乐说,“我看她现在状态挺好的,至少有了爱情的力量,不至于再轻生,是吧?” “嗯。”于休休笑盈盈地看她,“那咱们来说说你吧?” “我?” 谢米乐的眼睛里,下意识就浮上了笑。 人是不是真的开心,是很容易感受的。 她嘴上讲没什么可说的,但是语气里的愉悦,于休休听得见。 “我感觉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喝你和钟霖哥的喜酒了。” 韩惠回来了,接过话去,“米乐要结婚吗?” “可不么?”于休休笑着看她,下意识望向她背后。 一个男人从绿植后面走过去,一身黑衣,戴个鸭舌帽,走得很快,转瞬不见。 好像就是她刚才看到的那个人? …… 吃过饭,于休休准备去结账,结果被告之,韩惠已经结过了。 于休休怔了下,有点替她心疼钱,谢米乐却满脸欢喜地揽住韩惠,“么”了一下。 “哈哈哈,我就欣赏你这种默默奉献的精神。” 韩惠脸上红润润的,挺开心。 “每次都是你们请我,偶尔也让我请一次嘛。” 于休休没有再说什么,三个人说说笑笑的出来,门口停着霍仲南的车。 来的时候,是司机小程,可是车窗摇开,司机换成了钟霖。 霍仲南坐在后排,只露出半张阴晴不定的脸,“上车。” 于休休发愣,“你怎么来了?” 霍仲南说:“接你们。” 很多人说他不近人情,冷漠孤傲。可是,于休休发现他其实有一颗细腻的心,很懂得照顾到别人。 毕竟这里不仅有她,还有她的朋友。 “好吧,谢谢老大啦!” 于休休不跟她客气,只招呼韩惠上车——因为谢米乐用不着她招呼,直接坐到了副驾上,正在跟钟霖说话。 看这情形,两个人的感情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见了家长之后,明显有了“一家人”的感觉。 “那个,我就不跟你们去了。”韩惠局促地提了提包带,眼皮垂下,涩涩地笑,“我走走,消消食,然后自己打车回去。” 于休休知道她是怕麻烦他们,热情地催促着,顺便揽住她的肩膀往里推。 “走了啦,别拧。” 她从来不拿韩惠当外人。 韩惠看她一眼,神情悻悻的,还是拒绝。 “不了。” “你怎么回事儿啊?” 于休休虎着脸,“咱们会把你拐卖了咋的?” 她在家人和朋友面前比较直接,不会去思考太多,也没有弯弯绕的心思。 谢米乐却回头看了一眼,笑着啐她。 “你这小蹄子越来越霸道了。惠惠想自己走走,就让她走走呗。她这么大个人了,又不会掉。你怎么跟个封建大家长似的?” 韩惠松口气,笑着说:“我吃得太撑了。坐车不舒服,一会要晕吐。” 她揉了揉心窝,又不好意思地笑。 “怕浪费,实在吃得太多了。” “好吧好吧,随便你。” 于休休拿她没办法,上了车。 等汽车驶入车流,她回头看时,已经看不到韩惠的影子。 于休休莫名有点烦躁,“谢米乐,你今天怎么总是给我作对啊?” “你不能这样,于休休。”谢米乐回头,看着她笑:“惠惠不习惯和陌生人相处,她心里有畏惧,不舒服,不自在,咱们又何必逼她呢?” “我们是陌生人?” “钟霖和南哥是啊!” “……”于休休无话可说。 “还有。”谢米乐说:“她结账了,哪怕你再替她心疼,都不要表现出来。虽然你是真诚的,想为她减轻负担,但她不一定乐于接受。有时候,我们看似无私的关心,可能只是感动了自己,不仅得不到同等的回馈,说不定会招来恨意。” “……” 于休休半晌没吭声。 “我……做错了吗?” 她有个很大的优点,能虚心接受别人的建议。 谢米乐淡淡一笑,“不是你错了,是你太善良,太单纯了。” “???”她单纯吗? “我怎么感觉,你是在骂我?” 于休休认真地看着她的后脑勺,突然啧了一声,“受过哲人熏陶的女人,说起来话,果然是一套一套的。我服。” 哲人这个梗,只有她俩知道。 钟霖听得一脸莫名,“什么哲人熏陶?” 他疑惑地问谢米乐干什么了。 谢米乐朝于休休翻个白眼,“没什么,有个傻子,被我俩戏称为哲人。” “哦。” 钟霖没有再说什么,霍仲南的唇角却挂着淡淡的笑意。 一个被于休休冠上了无数外号的大魔王,他大概知道那个被称着傻子的哲人是谁,但没有点破。 “吃饭还愉快吗?”他上下打量于休休。 “还行。”于休休说,“可惜了,没有看到韩惠的男朋友。” 霍仲南抬了抬眉,沉默片刻,说:“你有空,带你朋友去找吴梁。” “吴梁?什么意思啊?”于休休没反应过来。 霍仲南看着她,不说话。 于休休说:“吴梁不是心理医生吗?惠惠不至于吧?” “她很至于。”霍仲南语气很淡,但不容置喙,“她的病,再不治,没救了。” 于休休吓了一跳:“有这么严重?” 霍仲南:“嗯。” “你怎么知道的?”于休休不喜欢在男人面前八卦闺蜜的私事,所以,韩惠的事情,她从没有在霍仲南面前说起过,而霍仲南和韩惠并无接触,不可能知道。 “你该不会会算命吧?” 她似笑非笑,没个正形的样子。 霍仲南瞥她一眼,决定不再理她。 “喂?”于休休又乖巧了,“你说啊。你怎么看出来的?” “……” 钟霖笑着接过话来。 “因为吴梁曾经说过,霍先生比专业的心理医生拥有更高的造诣和专业水平。” 他不敢说,吴梁只是霍仲南的第八个心理医生,在他之前的七个心理医生在霍仲南手上走不到几个回合,都快被他逼出精神障碍了。 也可以说是,他久病成良医,一眼看穿。 这些事情,不好说太多。 于休休get到钟霖的潜台词,唔了声,挽住霍仲南的胳膊。 “真有你的,厉害了啊我的魔王大大。” 顿了顿,她又皱眉,“不过,惠惠应该不会接受治疗,如果我贸贸然带她去看心理医生,会不会很奇怪?” 霍仲南胳膊落下来,握住她的小手,在掌心攥了攥,“心理疾病,和其他疾病没什么不同。是人,都会生病。有什么奇怪?” 谢米乐说:“她肯定会排斥的。这个问题无解。” 于休休点头赞同,“对啊,惠惠可固执了。无解。” 霍仲南看她,抿了抿嘴,似是想说什么,终又沉默。 不是每个人都值得他花心思去帮助。 刚才提醒那一句,已经是他为了于休休做出的最大善意。 …… 钟霖把霍仲南和于休休送到于家,带着谢米乐离开了。 这对小情侣最近有点如胶似漆的意思,于休休看得眼热。 “他俩怎么这么好呢?天天撒糖。” “我们不好?”霍仲南倚在门口,看她,表情冷淡。 “我们当然好了。”于休休掐他一把,意指当然地说:“今天晚上你帮我做个设计方案,我们就更好了。” 霍仲南微微一笑,搔她脑袋。 “你很可以。” 这些天,蹭吃蹭喝的结果就是,于休休把他利用得十分彻底。 设计方案,施工图,能假手于他的,她从不客气。 霍仲南怀疑,她接下来可能会把整个小鱼公司都交给他去处理,而她坐着收钱就行。 “我只是懒而已。”于休休嗔怪地看他,身子半倚半靠地落在他的怀里,“除了懒,我还有什么缺点吗?” 霍仲南下巴绷紧,“你说呢?” 于休休眨眨眼。 “除了懒,还馋。能躺不坐,能坐不站。有人宠着,就决不自己动手。” 霍仲南斜她一眼:“有自知之明。” 于休休紧紧闭上眼,额头抵在他怀里,使劲儿磨了磨。 “我在撒娇。拜托配合一下。” 霍仲南低低一笑,圈她过来,低头去吻她,可是于休休换了鞋,这个角度,让他的吻不那么舒服,他自然地勒住她的腰就往上抬了抬。 唇上一热,脚后跟却离了地。 于休休脑子嗡声,突然有些激动。 这是对她的身高充满了恶意啊? 气喘吁吁,他不肯停下,似是食髓知味般,拖住她的腰反转过去,将她压在鞋柜上。 咣! 一声巨响,刺激了于休休。 “喂,进去。先进去。” 霍仲南眼睛带了笑,低头看她,唇瓣红红像诱人的果冻,又忍不住啄了啄。 “进不去。” “我靠!” 于休休死狠死狠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从今天开始,我们家没你的饭了,带着你的猫,回你的南院吧。” 这是急眼了? 霍仲南满眼是笑,追着进去,就看到苗芮抱着皮蛋走出来了。 “说什么呢?” 她瞄着于休休,满脸的不乐意,一只手却宠爱地抚着皮蛋的背毛。 “是谁要撵我们皮蛋走?她是不是皮痒了,嗯?” 于休休:“……” “妈!我才是你的亲闺女。” “连一只可爱的小猫咪都不能容忍。这亲闺女,不要也罢。” 苗芮扭头,看着霍仲南,“这个人,你领回去吧。” 于休休:…… 皮蛋:喵~ …… 第305章 休休要结婚了(一) 十二月中旬,天气愈发寒冷。 于休休被闹钟惊醒,看天都没亮,根本不想起床。 温暖的被窝就是青春的乐土。起床?她觉得自己在作孽。 唉!好好的啃老不舒服吗?为什么非要起早摸黑的去工作? 脑子糨糊了几秒,她一个激灵坐起来,开灯,起床,去洗漱。 为了凭本事拥有一只大魔王,是不是得拼了? 下楼的时候,霍仲南正在和苗芮说话。 于休休很佩服这个男人的精力,睡得晚,起得早,精神比谁都好,从来不犯困,简直像一条耕牛。 于休休这么想着,自己先臊了。 “大清早的,脸红什么?”苗芮看到她,嗔怪,“赶紧来吃早饭,就等你了。” 于休休趿着拖鞋,满脸不高兴。 “怎么感觉我在家里成多余的了?” “知道就好。”苗芮帮她拉开椅子,“吃。” “……” 越来越没地位了。 于休休看霍仲南沐浴在母爱之中,眼睛带笑,冷峻的脸弧度柔和,十分惬意的样子,她就纳闷了。 这到底是谁的家?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遇到恶婆婆了呢。 没天理。 …… 霍仲南把于休休送到公司才离开。 他一走,于休休就像笼子里放飞的鸟,说不出的轻松。 进入大门,她发现大厅里多了几个保安,面生。 “王安全。” 于休休把王安全叫过来,“那几个人,怎么回事?” 王安全诶一声,笑眯眯地说:“刚来的保安啊。大小姐,不是你安排入职的吗?” “我?” 于休休当然没有安排过保安。 而且看那几个人身强体壮满脸冷漠的样子,说是特种兵都有人信。王安全和人家站在一起,马上就变成了弱鸡仔儿。 于休休摇摇头,“我不认为我请得起这样高素质的保安。” 这是在骂谁呢?王安全有被冒犯到,却不敢多话。 “他们是今天早上入职的。要不,你去问问谢经理?” 于休休嗯一声,点点头,走了几步又回头,上上下下打量王安全,不满地眯起眼。 “你没事多跟人家练练,看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啧!” 王安全缩了缩脖子,回头看看那几个体格健壮的新同事,有了失业的担心。 “兄弟。”他咳声,走到他们身边,“你们来这儿上班,多少钱一月?” 被他叫兄弟的人,一动不动,“我们不要钱。” “啊?” 王安全脑子里的失业风险,又增大了。 …… 于休休上楼把包包放沙发上一丢,喝了口肖乐端来的水,抬眼望她。 “把谢米乐给我叫来。” 肖乐说:“米乐姐好像不在。” “好像?” “她刚才出去了。”肖乐瞄了一眼老板的脸色,“姐,你有什么事,吩咐我做一样的。” 于休休瞄她一眼,坐下来,“你出去吧,换杯咖啡。” “哦。” 肖乐前脚走,于休休后脚就给谢米乐打语音电话。 “小姐!你搞什么鬼?” 于休休劈头盖脸审问。 谢米乐笑着说:“大清早的又怎么了?” “那几个保安什么情况?” “你不用担心,他们的劳务费用不在公司列支。” 一听这话,于休休明白了。 “霍仲南安排的?你为什么不给我通气?” “大小姐。免费的劳工,不用白不用是不是?你没发现吗?人家比王安全专业多了。几个人往公司门口那么一站,咱们公司的整体逼格就上升了。” “??谢米乐小姐,你是被钟霖灌迷魂汤了吧?” “没有没有,我是为公司的未婚女员工考虑。你都不知道,今天大家伙儿的工作积极性都提高了呢,个个精神抖擞,走路挺胸抬头。啧,这事太值得了,太划算了。我都要羡慕你了,居然能请到不要钱的保安。” 于休休一口血差点气出来。 “谢、米、乐!” “我在忙啊,小姐姐。你别吼那么大声,一会儿客户飞了。” “行。有你的,回头算账。” “拜拜,我爱你,mua~” 于休休挂断语音,哭笑不得。 这个谢米乐跟哲人在一起,学坏了。 不过,最近她心情十分的好,人也俏皮不少。 行吧! 于休休表示欣慰,虽然自家的大白菜被猪拱了。 …… 肖乐端来了咖啡。 于休休开始静下心来工作。 昨天晚上,她的“免费劳工”霍先生已经加班把她今天要做的事情理顺好,一个急需完成的设计稿也已经做得七七八八,她只要再把细节润色一下就好。 这人生简直不要太美妙。 于休休这些天在霍仲南身上学到很多。 他说,做老板不用凡事亲力亲为,只需学会驭人即可。 一个钟霖,可以让他少操心很多事情。能交给员工去做的事,就不用亲自动手。 于休休深以为然,“有了你,我也可以少操心很多事情。” 只要把霍先生驾驭好了,啥事搞不掂? 于休休笑眯眯地把文件一推,拿起手机看群消息。 元旦快到了,群里比往常更加热闹。 大家伙出去玩耍的心,蠢蠢欲动。 看到他们热火朝天的讨论,于休休的玩性,又死灰复燃了。 她想去。 尤其是霍仲南要去的情况下,如果她留在申城,两个人就要分开整整一周啊! 于休休热血冲脑,没有过多考虑,就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耶!)” 张阿姨问:“休休,你妈不是说你去不了吗?” 徐阿姨说:“是啊,你妈说你要在家里筹备婚礼,这次不去了。” 刘伯伯问:“休休要结婚了?日子定了?我怎么没收到请柬?” 张阿姨说:“我们不也在等么,苗芮还在选日子呢,昨儿叫我给介绍个会排八字看日子的先生。” 于休休无言以对。 她以为这事只在家庭范围内讨论的阶段,八字还没一撇。 不曾想,她家老母亲已经宣传得众人皆知了。 “@休休,这闺女,怎么不吭声,问你话呢。” 于休休:“呃!这个要问我妈。但旅行我肯定是要去的呀。我怎么能放心霍仲南一个人出去。万一被哪个异国小妖精勾走,我招魂还要办签证,太麻烦了。” “哈哈哈哈哈。” 群里正在笑着讨论。 一个红包出来了,上面写着。 “都来参加我和休休的婚礼。” 第306章 那些不堪的事儿(二) 于休休速度很快,上手就抢了个188元。 第二个红包马上袭来,她又是188! 手气真好! 她兴奋地点开红包查看。 然后就发现,这都是普通红包,见者有份,人人188! 于休休突然想吐血。 “你这败家爷们儿!@霍仲南” 霍仲南说:“媳妇儿我错了。” 张阿姨说:“休休你这就不对了,怎么还没过门,就开始管老爷们儿的钱了呢?” 徐阿姨说:“对啊对啊,咱们就靠阿南的红包致富呢。” 于休休抬了抬眉:“哦。所以,你们要珍惜现在啊!【】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把群里调侃的节奏压了一波。 大家伙儿不再说红包,又讨论起旅行的事来。 于休休放下手机,半眯起眼喝一口咖啡,心满意足。 ~ “于总。” 肖乐敲门进来,脸色有些白。 “那个,那个秦总来了。” “哪个秦总?”于休休看她的表情,奇怪地挑了挑眉,“闹事的?” 肖乐摇头,“秦风啊!” 嗯?于休休迅速在老板椅上坐直。 “他来了?” 秦风被警察带走的事,参与这个项目的人都知道。 因为他进去的时候,还特地打了下个阶段的装修款,大家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肖乐他们不知道案情,只是觉得意外,而于休休知道得多,简直就觉得是恐怖了。 想也没想,她直接打电话给王安全。 “你叫两个新来的保安,到我办公室来。” “哦。”王安全的语气有些失落。 他感觉到了,自己已经失宠,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失业了。 …… 这个时候,于休休感受到有霍仲南外派人员保护的安全感了。 她淡定地出去,见到坐在休息室等待的秦风。 “秦总,你这是……越狱?” 秦风看她带着保安,全副武装的样子,愣了愣,苦笑。 “我取保候审了。” 于休休愣了愣,放松下来。 “那太好了!” 能取保候审,那证明他们犯的事,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吧? 于休休不知细节,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两个保安自动站到她的后面。 “你今天找我,有事?” “嗯。”秦风说着,望了望她背后的保安,“我能不能,单独和你说几句?” 于休休迟疑片刻,看秦风那张憔悴的脸上没什么戾气,点了点头,回头拜托那两个人。 “你们在门外等我吧?” 她一脸“请求”的样子,好像人家才是老大。 秦风微微有些错愕。 不过,看到那两个人乖乖出去,还带上了门,没有问什么。 于休休:“你可以说了。” “是这样的。”秦风放在桌面上的两只手,十指交叉着,来回地搓揉,显得烦躁不安,“我是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于休休笑了,“我能帮你什么?” 秦风说:“我知道你和刑侦支队的缪警察关系不错,能不能帮我找他说说?我想把刘岩宇办出来。” 于休休奇怪地问:“你可以取保候审。他不可以吗?” 秦风说:“我是公司作保的,但是他不是我公司的员工,这层法律关系不成立,那边看了他的材料,不允许取保候审。” 顿了顿,他说:“主要是他老婆的死。这个……他是当事人,估计警方也没有排除他的嫌疑。” 于休休挑了挑眉。 秦风见状,连忙摆手。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坑你。我用脑袋担保。赵玉琪的死,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他虽然和赵玉琪关系有些紧张。但主要是因为我们的关系,他本身还是非常自责的,不可能做那些事情…” “秦总。不是我不肯帮你。而是你可能高估了我的能力。” 于休休微微一笑,说:“我和缪警官只是因为案件认识而已,没这个脸面。” 秦风尴尬地笑了笑,说得更直接了。 “霍总可以。他的话,够分量。” 于休休:“……” 这个人脑子开天窗了么?异想天开。 “抱歉!”秦风的手搓动得更厉害了,“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我真的开不了这个口。但我这,也没别人可以找了。于总,你放心,如果这中间需要什么费用,全部包在我身上——” “不是钱的问题。”于休休抿嘴,微笑,“是真的爱莫能助。” 秦风提起的那一口气,突然泄下,整个人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在于休休锐利的目光注视下,他突然垂下头,双手死死插入发中,语气哽咽起来。 “都是我。是我害了他。” 啧! 这深情。 于休休说:“你别太担心。如果他是清白的,早晚会出来。” 秦风的头点了点,没有抬起来,双肩紧绷着,情绪似乎有些崩溃。 “秦总。”于休休的好奇心战胜了同情心,“冒昧问一句,你们八个,当初到底为什么要住在一起?” 她没有直接问案子。 秦风却苦笑一下,直接奔了主题。 “就因为这个案子。” “嗯?” “我们几个在滇西旅行的时候认识的,当时,刘岩宇还是单身,我也没和张怡结婚,倪焕也没有认识陶池。更确切地说,那时候只有我们四个人。我,刘岩宇,vivian和James,我们同时目睹了.那个人的死亡。很残忍的被人杀害。但我们不是自愿的,我们无能为力。” 他抬起头,问于休休,“你能听懂吗?” 于休休皱了皱眉,“似懂非懂。” 秦风说:“我们当时在同一辆车上,去的地方很偏僻。同车的还有两个男人,我们都不认识。其中一个是凶手,一个是被害人。我们被死亡威胁了,不敢吭声。那个凶手不知道和被害人有什么深仇大怨,一声不吭,直接就捅。把我们都看呆了。” 于休休不能理解:“你们四个人,加上司机,一共五个人吧?居然对付不了一个凶手。” 秦风有些羞惭,搓太阳穴。 “后来回到申城,我把那个场景复盘了很多次,很多次,我也不能理解。可我们,就那样做了。因为我们谁也不敢出头……出头者死,谁也不愿意去当那个出头鸟。” 于休休震惊地看着他。 他们有错吗? 也许很多人面对那样的事,都会做他们同样的选择。 于休休暗叹一下,“就算当时不敢出头,为什么事后不报警?” 秦风的头,垂得更低了。 “他握住我们的手,让我们每一个人……都在那个人身上……捅,捅了一刀。” “!!!” 这简直出乎于休休的意料。 瞪大眼,她说不出话。 而秦风低低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几乎快要瘫在椅子上了。 这件事,早已成为他内心的魔障。 在那之前,他自认为是谦谦君子,与人为善,在网上看到恶性伤害事件,会义愤填膺地指责几句,甚至看到老人摔到没有人扶都会忍不住口吐芬芳,对旁观者充满恶意。 他真的没有想到,轮到自己,看到那把寒光闪闪的钢刀,就是个懦夫。 “刘岩宇在我们几个人里,最是健壮,也最是勇敢。他其实曾经试图阻止。可是,他也是第一个被人摁住胳膊往那个奄奄一息的受害人身上捅刀的。我当时都吓傻了。” 秦风说着,也许是恐惧,也许是愧疚,喘了起来,捂住了胸口。 “那个人说,我们都是共犯。所有人,都是共犯。如果我们报警,谁也脱不了干系。我们害怕,是真的害怕,害怕被他报复,也害怕惹麻烦上身。然后,我们一起帮他藏了尸。” 于休休的目光越来越利,秦风根本就不敢再看她。 “后来,离开滇西,我们做了朋友…一起约定,守口如瓶。但是,也许彼此的心里都有些信不过对方。害怕其中有一个人背叛约定,于是,我们选择了住在一起。” 说着说着,他仿佛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身体居然慢慢地滑落下去,像个颓废的失败者,狠狠地插自己的胸口。 “我有罪。” “我他妈真的有罪吧!” 大概是他的情绪太过激动,惊动了门外的保安。 两个人风一样冲进来,看着弓身软在那里的秦风,愣愣互望。 “于总。” 于休休摆摆手。 “我没事。” 他们又出去了。 休息室安静一片。 只有秦风粗重的喘息,像一只无力的困兽。 第307章 激动(一) 于休休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以至于听了秦风的这个故事如同诡谈,在心里落下了阴影。之后的两天,她连续噩梦,且噩梦的时间比往常任何一次都长,甚至接下去好多天,她都不敢再接触桑林村的案子。 看到那个名字,都有恐惧。 从某种意义上说,秦风他们几个也是受害者,他们的所作所为,也不会只是一个特例。她从不要求别人的人性完美,她只要不敢去想。 一想到他们在事发后,若无其事地买房子,装修,以朋友的名义住到一处,掩盖着一个犯罪真相,保守着一个恶魔的协议,却可以高高兴兴地幻想未来,她就胆战心惊。 连续几天精神不济,于休休疲乏又困顿,索性休息一天,在家里补眠,彻底放松自己。 凌晨时从噩梦中惊醒,又昏昏沉沉睡过去,再醒来,已是午后。 有几缕阳光从窗户晒进来,落在皮蛋光滑的背包上,她很想上去撸一把,于是恢复了些精神,懒洋洋地起床。 中午吃饭,苗芮没有叫她,李妈给她留了饭,也留了一张纸条。 妈妈打牌去了,李妈买东西去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于休休有点饿,下楼找吃的。 她趿着拖鞋,拿着手机,披着头发,穿着睡衣,慢吞吞地查看霍仲南的消息。 “醒了记得吃东西,” “还没起?” “你干脆给自己放个长假。” “你这个状态,别去旅行了,在家休息一阵子吧。” “小懒猫。十一点了。” “小懒猫,十二点了!” “小懒猫。唉!” 好多条消息,看得出他在担心她。 于休休笑着给他回复,“我起啦。你在做什么?” 霍仲南没有马上回过来。 于休休听着歌,一直等到吃饱了饭,终于收到他的消息。 “刚才忙。吃饭没?” “吃饱了啦。准备上楼刷个剧,再瘫一会儿。” “嗯。” 过了一会儿。 他又说:“晚上我不过来吃饭,你和阿姨说一声。” 这些天,他天天蹭饭,都蹭出技术来了,从无一天错过。 于休休敏感地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怎么了?” “没事,有个会议,要很晚结束,不影响你们休息。” “噢。好吧。” 于休休很想说她并不介意被他影响,但是想想,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那你忙,忙完联系。” 霍仲南看着手机屏幕上女孩儿俏皮的文字,漫不经心地回复一个“嗯”字,笑着抬了抬眼皮,看向还在他眼前喋喋不休的霍钰柠,又冷下了脸。 “说完了吗?” 他冷若冰霜,面无表情。 霍钰柠变了脸色,几乎要靠卫思良的搀扶才能站稳。 “阿南,我是你亲姨。” 霍仲南眼皮不抬,翻开面前堆积的文件,稍稍翻阅,签字,拿她们当隐形人。 他的平静,让霍钰柠更加愤怒,“你出生我第一个抱你,你妈坐月子,我天天陪着她,给你冲奶粉,换尿片,哄你睡觉……就算这不是养育之恩,也是亲情吧。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霍仲南望她一眼,脸色沉了沉。 “你走吧,我会给你养老。” 保证她的吃喝,保证她不会饿死? 这是霍仲南能做到的极限。 可是,对霍钰柠来说,却是最大的讽刺。 她要的不是这个。 她要的是霍仲南的亲情,是盛天总裁霍仲南亲阿姨,唯一亲人的身份。 “我是你姨,亲姨。” 再次重重吼出这句话,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霍仲南没有看她,平静地垂着眸子看文件,眉头微皱,叫钟霖。 “一分钟后,她们如果还没走。叫保安来请人。” 钟霖听命,声音洪亮,“是!” 一分钟? 霍钰柯心跳得极快。 他们的亲情就只剩一分钟了?只值一分钟? 下次她还能不能见到霍仲南,是个问题。 不,他不会再见她了。 “霍仲南!” 霍钰柠急了。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跟你那个没良心的爸爸,一个德性。” 霍仲南脸色微变。 见状,霍钰柠似是找到了情绪发泄的突破口,必须要马上说些什么,撕破他冷漠的面孔,撕开他坚硬的伪装,把他血淋淋的心撕出来,让他痛不欲生。 “我没有说错吧?你是这样,你爸爸也是这样。你爸当年从农村跑回城里,是谁救了他,又出谁不嫌弃他背着强.奸.杀人的案底,不管不顾地嫁给他?可他是怎么报答我姐姐的?” 她越骂越来劲。 一边骂一边看着霍仲南渐渐冷肃的面孔。 得意极了,舒服极了。 让自己痛苦的人,现在也在痛苦,再没有比这种现世报更能让她获得满足感的了。 “你说不出话来了吧?你爸就不该得个好死。他该下地狱。他强.奸.杀人,最后,连自己老婆也杀了。哈哈哈,现在好了,他疼爱的儿子到是随了他的性子,和他一样不是个东西……” “你闭嘴!” 霍仲南的嘴唇颤了颤,脸变得苍白一片。 他的声音又凶又冷,可是霍钰柠看得出来,他很痛苦。 她就要他痛。 只要痛,才能唤起他的亲情。 霍钰柠目眦欲裂,“想想你的妈妈,我的姐姐,她是怎么对你的?她多疼你,多爱你,她死前还叮嘱你要尊重我,照顾我,把我当亲妈,结果你呢?霍仲南,你就是个畜生。和你那个爸爸一样,是个畜生。你亲妈坟头还没长草,你就忘了本了!” 霍仲南拧紧眉头,“我让你闭嘴!”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姐姐都告诉我了。赵矅选一直怀疑你不是他亲生的,因为他回城才七个多月,你就出生了。”霍钰柠怪异地笑着,声音更大,满脸胀红,额上的青筋都跳了出来,“你想不想知道,你的妈妈,我的姐姐是怎么告诉我的?你想不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个杂种?” “钟霖,叫保安!轰出去!” 霍仲南死死抓着桌上的文件,似乎在强压着情绪,嗓子都破了音。 霍钰柠看着这样的他,心里一窒。 他有病。 霍钰柠比谁都清楚。 他少年时,父母离世,在人生陷入迷茫崩溃的阶段,霍钰柠是看着他走过来的。 她呆了呆,原本只是出于愤怒的吼骂,突然变成混沌初开的心计。 再刺激刺激他,说不定他就疯狂了! 如果他病得更重,自杀了,那么这盛天,这偌大的盛天集团,归谁所有? 霍钰柠的心跳加快了许多。 面前的霍仲南,不是那个嗷嗷待哺的小孩儿。 他们之间的亲情早就已经被撕碎一地,拾不起来。 尘归尘,土归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更何况,他既然活得那么痛苦,她又何不帮他一把?一个人孤伶伶活在世上,不如去陪伴他那对冤家父母。 她恶狠狠的想着,脑子又是一激。 ……不,她怎么能这么? 他是姐姐的儿子,亲外甥,是她看着长大的小孩。 就算再恨,不至于让他去死。 可是不这样做,她又该怎么办? 霍钰柠快要疯了,满心都是折磨。 她痛恨霍仲南,恨他为什么不能好好的,叫她一声“小姨”。 只要他认她,尊她,重她,她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争了。 …… 说来,他曾经是相信过她的。 在赵培选谋夺公司权利的时候,他认她这个亲姨。 怪就怪,她那个不学无术的男人,本事没有,花花肠子一堆。赌光家业,输了个底朝天,还欠下一堆高利贷……是他把她逼得没有办法了,这才不得不出手,和赵培选一样,站在了霍仲南的对立面。 如果她那时再忍一忍。 或者干脆帮他助她,又何来今天? 是她下错了棋,没有料到姐姐还留下了许宜海这个后招。 当然,最坏就是许宜海那头老狐狸。 如果不是这次的事情,她永远不会知道,当年给她丈夫塞女人,设陷阱,让他欠下巨额高利贷的人,正是许宜海。 这老狐狸多年来守口如瓶,到了看守所,没经住审讯,这才一件件全都交代了。 可怜她一家。 从前被他陷害。 临了,又被他玩弄一回。 想到许宜海,霍钰柠心里的恨,又转移了一…… 深吸气,再对霍仲南开口,语气也温柔了不少。 “阿南,我不该……这么激动!” 第308章 父母的爱情(二) 霍仲南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霍钰柠呼吸很急,很想澄清些什么。 “我,我只是太介意你对我的感情。我感觉你恨我。我是你亲姨,你怎么能恨我呢?你想过没有?警察能放我出来,就证明我和许宜海没有腌臜的关系呀。他做那些事,和我无关的呀……” “霍女士。”霍仲南平静地打断她,“你不是没事,是缓刑。为什么缓刑,是你身体不好,也是因为我签了谅解书。” 霍钰柠被呛住,苍白着脸看他。 她并不知道这个事情。 没有人告诉过她,她以为他并不关心,也不知情。 谎言被揭穿,她从脸红到脸白,也不过瞬间,情绪就激动起来。 “阿南,你是关心我的,对不对?以前是小姨做得不好,一时鬼迷心窍。我向你保证,我当时只是想得点好处,真的没有想过要害死你,看到你出事,我比谁都痛苦。我没什么出息,没姐姐聪明,我是被许宜海那个王八蛋欺骗了。你相信我,阿南。” 她没有说谎。 要不然霍仲南也不会签谅解书。 他看到泪如雨下的霍钰柠,扯了扯领口,突然烦躁。 “我仁至义尽了。您请。” 保安就在这时推开了门。 几个人走上前,二话不说,就拉人。 霍仲南看到霍钰柠又挣扎又骂人,慢慢仰躺在椅子上。 “手脚轻点,年纪大了,别出事。” 保安一听,松了些力道。 霍钰柠见状,又尖叫。 “你们看到没有?我是他亲姨,他关心我的。你们放开。放开我。” …… 声音越去越远。 门合上了。 霍仲南低下头,轻轻揉太阳穴。 钟霖走近,给他续水。 “这个卫思良比她母亲沉得住气。” 进来这么久,卫思良几乎没有怎么开口,一副瑟瑟发抖的小可怜样子,不是认命,就是城府深。 钟霖是局外人,对全局的看法,比霍仲南更清醒。 可是,霍仲南显然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 “由着她们去。” 钟霖瞄了一眼,不再发表意见。 办公室静默下来。 许久没人说话。 有一扇窗大开着,风翻起办公桌上的文件。 霍仲南似乎被惊动了。 “把吴梁叫到南院。” 钟霖微微一惊,“是。” 他已经许久没找过吴梁了。 钟霖突然感觉到害怕,拨电话时,偷偷打量他一眼,发现他低垂的眼眸越发暗淡不清…… ~ 苗芮进屋先唤皮蛋,等她把小猫咪抱在怀里了,暖和了,再去找女儿和女婿。 于休休在楼上跷着腿看电视剧,津津有味,浑然忘却了时间。 苗芮走近,“阿南呢?” 于休休头也不抬,眼睛落在平板电脑上。 “他回家了啊?人家有自己的家,总不能天天在我们家吃饭吧?” “为什么不能?不是说好的?亏得我又买了那么多菜。” 苗芮不满地瞪她一眼。 “赶紧打电话,让他过来吃饭。” 于休休完全没有听到,她沉浸在剧情中,就把身外事忘了,连来自桑林村的恐惧感都顾不得,哪会听亲妈的吩咐? “看,就知道看。”苗芮敲她脑袋,皮蛋趁机喵呜一声,一跃而上,直接抓住于休休的脑袋,借了她做踏板,直接往桌子上跃去。 “哎哟!” 皮蛋磨了爪子,还是有些痛。 于休休被抓了一下头皮,咬牙切齿地追过去拎猫,作势要打。 “你自己说,是红烧,还是煮火锅?” 苗芮看她恶狠狠的样子,心疼得不行,飞快将皮蛋从她手上夺下来,心肝宝贝似的疼着宠着,又回头瞪她。 “对我乖乖温柔点。” “妈!”于休休快哭了,揉脑袋,“你也不问问我伤没伤着。” “看你嘴那么利索,就没伤着。”苗芮顺了顺皮蛋的背包,“赶紧的,给阿南打电话!” 苗女士家庭地位高,说一不二。 话音未落,抱着猫下楼了。 于休休撸了撸头发,冲她背影做个鬼脸,不情不愿地找霍仲南。 可是,接电话的是钟霖。 “老板在休息。等他醒了,给你打回来?” “休息?”于休休诧异。 相处久了,他的作息她大概知道。 那家伙精力旺盛,啥时候这个点睡过觉? “他怎么了?不舒服吗?” 钟霖笑着说“没事,就是今儿开了一天的会,有点疲惫。回来就说先睡一会儿,我不敢去打扰。” “噢。那好吧。” 于休休没有多说,心里却存了疑。 吃晚饭的时候,她主动对苗芮说,霍仲南身体不舒服,想去给他送饭,顺便瞅瞅他。 她也许苗芮不允许,毕竟前阵子还百般阻挠的,没想到她举双手赞同。 “听阿南讲啊,皮蛋以前有一个粉红色的猫窝是它最喜欢的,你回来的时候,顺便带回来。” 于休休吐血。 敢情她的自由,还要看皮蛋的脸色? …… 霍仲南靠在院子里的躺椅上。 风很大,将亭子周围的轻纱吹得高高扬起。 他看着院子里的某一处,有些出神,身子一动不动。这个季节,坐在四面透风的凉亭里是很冷的,可是钟霖阻止不了他,只能盼望吴梁快些到。 吴梁接到电话就紧赶慢赶的来南院,可惜搭不上火箭,开车又堵了许久,到的时候,紧张得后背都被汗水湿透了。 老板突然召见,他有点慌。 走到后院,远远收到钟霖的眼色,放轻了脚步。 霍仲南躺在那里,双眼阖着,浑然不觉他的到来。 吴梁对钟霖做了个口型,“睡着了?” 钟霖摇头。 吴梁“醒着?” 钟霖又摇头。 吴梁“……” 钟霖看他一眼,也做口型,“不知道。” 他看了看霍仲南,示意吴梁自己上去“送死”,然后轻咳一声。 “霍先生,吴梁来了。我先出去。” 这种时间,霍仲南是不喜欢有人在身边打扰的。 钟霖十分识趣。 ~ 吴梁脚步放得很轻,慢慢坐在霍仲南对面的椅子上。 暗沉的天空,枯黄的草地,冬季的绿植也活得有气无力的样子。 这样光线阴暗的后院,实在不适合心理医生和病人聊天。 吴梁深吸一口气,稳了稳神,“霍先生。” 霍仲南眼皮动了动,“活着。” “嘿嘿!”吴梁扬起眉梢,脸上荡开一个春日般明媚的笑容,“您想聊点什么?” 霍仲南没有说话。 他双眼仍然紧闭着,眉头微微皱起,天光在他高高的鼻梁上投下阴影,五官轮廓是那种深邃又阳刚的类型,可是备不住人家长得精致,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俊美又有男人味儿。 吴梁暗叹。 他要是个女人,一定要嫁。 “为什么不说话?” 霍仲南突地睁开眼睛,扫向吴梁的脸。 吴梁寒了寒,恢复笑意,“我在寻思,要和霍先生聊些什么。” 霍仲南看着他,目光安静。 “你父母会吵架吗?” 吴梁大概知道他的情绪由来了,笑了笑,说“不仅吵架,还打架呢。尤其我小的时候,两个人闹起来没完没了,分分钟想弄死对方。我家里啊,常年鸡飞狗跳,十里八村都知道。” 霍仲南挑挑眉,过了片刻,突然一笑。 “我父母不打架,只吵过一次。” 吴梁微微吃惊的样子,“伉俪情深,很令人羡慕啊。” 霍仲南勾唇,“他只是杀死了她。” 吴梁吓了一跳,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许久说不出话。 “是意外。”霍仲南语速慢得要人命。 明明要陈述一件事,却拖得人忐忑不安。 吴梁一颗心忽上忽下,觉得这么下去,是要有精神疾病的节奏。 “他不是故意的。除了我,没有人信。” 吴梁喉头发痒,咽口唾沫才问“你知道不是他的错,就好了。” 人都去了,他只能劝他往开了想。 霍仲南认真听着他的话,面无表情地剜来一眼,又重复一句。 “我知道有什么用?我妈不知道。永远不会再知道了。” 霍钰珂对赵矅选在于家村发生的那件事情,始终耿耿于怀。那天她在外面又听了些风言风语,回家的时候,故意说话去刺激他,甚至在激动时说出,霍仲南不是他亲生的儿子。 她一直如此,爱着,也伤害着。 赵矅选总是忍着,哄着,承受着。 那一天,她格外气急败坏。 当时,赵矅选在厨房给全家人准备晚餐。 霍钰珂性子急躁,尤其提到于家村的事情,说起赵矅选有过其他女人,她就难以自抑,双眼通红,咬牙切齿,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样子。赵矅选从哄到急,终于忍无可忍地暴发了最大的一次争吵。 就是在这次争吵中,炒锅翻了,正在炒菜的赵矅选手上的食用油倒在了燃烧的煤气灶上…… 吴梁不知他的心理活动,只是诧了下,小声问。 “霍先生,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题外话------ 因为这本书更新太晚,更得也不多,我一直很佛,不太好意思向大家要月票。可是呢,还是有小伙伴给我投票,我很感动,看别人家投票都有红包领,也就发了个小红包表达心意。红包虽小,是我心意。投了月票的姑娘,别忘了领喔。 爱你们,很深沉。比心~ 第309章 出事 于休休真的拎了个食盒,里面装着苗芮给她亲女婿的爱心晚餐。 从地下停车场直接驱车出小区,她又给霍仲南打电话。 这一次,接电话的仍然是钟霖小哥哥。 他语气温柔,不停解释说老板还没有睡醒。 于休休酸酸地说:“这都几点了?还在睡?诶我妈念叨他呢,怕他晚餐吃不好。他到好,睡得像头猪。你赶紧的,去叫他起床啦。” 钟霖嘿嘿笑,“老板平常睡眠不好,难得睡得这么香,我哪里忍心打扰啊?” “你不是不忍心,是不敢吧?” “一语道破!厉害。” 于休休哼了声,“行吧,那我亲自叫他好了。” 钟霖问:“你要过来?” 听他语气,于休休嘶了声,“你不欢迎?” “不不不,我哪敢?”钟霖笑了起来,“我这不是怕你不安全嘛。行,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ok,拜。一会见。” 于休休挂了电话,又看一眼副驾上包装好的食盒,抿嘴乐了乐,加快了速度, 天上没有月光,这条街两边都是住宅小区,光线不是很好。 于休休的汽车行致中段,车灯懒洋洋地扫着前方的道路,突然前方人影一闪,一个人几乎直奔汽车而来。 吱——呀—— 于休休吓得汗毛倒竖,急刹车。 砰!一道剧烈的碰撞声,粉碎了她的侥幸心理。 有东西撞上了。 是个人。 于休休的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她撞到人了? 撞到人了? 她心脏砰砰乱跳,静坐了两秒,没有听到声音,慢慢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一个人黑漆漆的物体碎在路中间,看不到是什么,有一个人躺在汽车前方的阴影里,一动不动,似乎是被汽车撞飞出去的。 于休休的脚像灌了铅,她眼睛睁大,颤抖着走过去,边拨打120,边蹲身察看那个人的情况。 她哽咽着,“喂……” …… 霍仲南和吴梁一直在后院的凉亭里。 夜下孤灯,影子都寂寞。 钟霖远远地站着。 吴梁好像在跟他说什么,而霍仲南闭着眼睛躺在椅子上,如同进入了睡眠的状态。 他们很安静。 钟霖迟疑一下,蹑手蹑脚走近。 “霍先生。” 霍仲南没有回应。 钟霖看了看沉默的吴梁,“睡着了?” 吴梁摇头。 不待他说话,又点头。 钟霖瞪他一眼,小声说:“于休休要过来,我正准备告诉老板,祖宗来了……” 话音未落,椅子上的人突然睁开眼,看着钟霖。 “你说什么?” 钟霖吓了一跳。 他突然觉得,这个眼神看他的老板,和昨天的老板似乎又有不同。他们每日近距离接触,钟霖自忖是十分了解霍仲南的人,可是这一眼,却让他琢磨不明白。 惊喜?慌乱?激动? 或者说,这些情绪都有。 但这些情绪在此刻的他身上,都不合适。 毕竟他今天早上才从于家出来的,极大概率来说,昨天晚上他还和人家姑娘黏黏糊糊过,说不定睡了一个被窝。 为什么突然表现得像旧人来访,久别重逢? 用得着这么狂喜这么激动吗? 钟霖诧异地看着,清了清嗓子。 “是的。她说苗女士惦念你,怕你晚餐吃不好。特地让她给你送饭过来。” 霍仲南唇角微微扬起一角。 分明就是她惦记他吧,偏要拉一个垫背的人。 霍仲南说:“手机拿来。” 他想告诉她,让她不用过来了,他自己长了脚,自己会过去。 可是,手机刚拿到手上,就听到钟霖说:“她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在路上了。” 霍仲南皱皱眉头,剜他一眼,似乎极不满意。 好像在责怪他不懂事,没有安排好他的小女友。 钟霖委屈,不敢吭声儿。 霍仲南拿着手机往外走,随意地朝吴梁摆摆手。 “今天到这,辛苦了。” 看着他走远,吴梁叹口气。 “这于休休的魅力恁大,前后判若两人。” 说着,他瘫在椅子上,“我是真的辛苦了,这位爷不把我整出精神病来,他大概是不肯罢休的。” 钟霖看着他笑,“请吧。不早了。” 吴梁诧异地抬头,“你在撵我?没听霍先生说我辛苦了吗?” “我只听到他的潜台词,你可以滚了。” “……你残忍你无情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两个人边怼边说,往外走。 还没走出院子,就听到霍仲南冷声大吼、 “小程!备车。” “小程,你人呢?” 他声音嘶哑,明显能听出失态、 这样的他,在钟霖认识的霍仲南身上,从来没有出现过。 恐惧感突然抓住了心脏,钟霖脑子嗡的一声,小跑着奔了出去。 吴梁一怔,紧跟着走出去。 钟霖飞奔到霍仲南面前,看他暴躁的瞪着从副楼屋子里跑出来的小程,像个气极了的牛似的,随时可能会用角顶伤人,也是吓了一跳。 “霍先生,怎么了?” 霍仲南猛地回头看着他。 双眼赤红,似乎燃烧着漫天的火焰。 “于休休失踪了。” 失踪? 钟霖因为惶恐。瞳孔微微一缩,“怎么会?我们刚才通过电话。她说在来南院的路上。” 霍仲南说:“她的电话已经关机了。” 唔?关机也有很多种可能啊。 钟霖认为霍仲南关心则乱,连忙掏出手机就拨于休休电话。 仍然是关机状态。 按说,在行驶路上关机可能性不大,除非手机突然断电。 钟霖还存了一些侥幸,跟着霍仲南的身后,小跑着往车库走。 “霍先生您别急,有可能是她的手机突然没电……” “不可能。” 霍仲南斩钉截铁。 谁的手机都可能没电,但是于休休不会。 她是个网瘾少女,手机没电就没有安全感,所以她比普通人更关注手机电量,她还曾嬉笑着告诉他,只要家里有双亲和弟弟,卡里有钱,手机有电,她的人生就十分完美。 那会儿,他还有些不高兴,问她,“那我呢?” 她笑着说:“你,只是锦上添花。” 因此,于休休是一个随身携带充电宝,从不允许自己没电没网的网瘾女孩儿。 更何况,她车上还有车充,怎么可能断电关机这么久? 霍仲南沉着脸上车,一言不发。 钟霖看他这样子,心脏又是砰地一响,收紧。 “霍先生,我们现在去哪儿?” 霍仲南冷冷回应:“找她。” 找? 上哪儿找? 钟霖原本的侥幸心,在霍仲南的表情里被撕得粉碎。 他看了一眼老板,低头给谢米乐发消息。 “你能联系到于休休吗?” ~ ------题外话------ 今天只有一章。不好意思,宝宝们。 于休休这本书不会写得太长,我算了算,下个月初,最迟不超过月底,大概率就会走向完结。 嗷呜! 不知道你们是开心呢,还是不舍? 第310章 失控的拯救(一) 于休休醒来的时候,头暴痛,眼睛火辣如刺。 看到一点光线,就忍不住流眼泪。 幸好,房子里光线很暗,一个男人坐在窗口的桌子边上,一身黑衣,戴着帽子,侧对着她,胡噜胡噜地嗦着面,那面条在他嘴里拉拽的声音,十分清亮。 “醒了?”他突然转过头,声音沙哑,低沉,像破败的大烟嗓子。 于休休吓一跳。 这个人好敏锐的感知。 她蜷缩在一张木椅上,这里黑漆漆一团,她只是稍稍一动,他就发现了。 于休休先体察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没有被堵嘴,除了手脚被捆绑,身上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问题,也就是说,想象中的事没有发生,这个人没有把她怎么样。 她咬牙,“你好大的胆子。不怕我叫人吗?” 男人再次转头看着她。 后脑勺对着窗,让他的脸漆黑一片,看不分明。 “叫吧。” 他的淡然对于休休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羞辱。 更过分的是,他说着就推开了窗,甚至走过去将大门打开,又冷冷看着她。 “叫啊!” 于休休张开嘴,突然哑口。 她所在的地方是房屋的第二层,前后各有一道门,能看到外面向上生长的树枝。突然涌入的光线,伴着穿堂风刮过来,冷得她哆嗦一下,震惊不已。 这是一个全木制的房间,椅桌、餐具,无一例外。如果再细心些,就能发现这个木屋没有一颗钉子,全部用的榫,她面前的木柱上,雕塑着古怪的文字图案,她不认识。 但是,霍仲南认识。 因为这就是霍仲南那一座位于半山腰的小木屋。 山是他的山,路是他的路,房子是他的房子,可是这个人又是谁? “怎么不叫了?”那人慢慢走回来,声音沙沙的,走路沙沙的,又坐回桌子边上吃面。 他帽檐压得极低,于休休仍然没有看清他的脸,除了能看到他身材高大,体格健硕之外,几乎看不出什么特征。 就是这身打扮。 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是谁?”于休休不再试图挣扎或者叫喊, 她知道这座山上,没有人。霍仲南聘请的那个护林员住在山下,两天上山一次。这个男人能把她掳到这里来,足以证明他已经对此做好了应对。 “你不用知道。”男人没有情绪。 “你为什么抓我来这里?”于休休又问。 男人嗦面的兴趣被打断,似乎很不耐烦,转头看她。 “你话很多。” “是的,先生。” 于休休咽了口唾沫,觉是饿,渴。 “但你应该给我一个理由,不是吗?哪怕我是一个肉票,或者说人质?也应该有知情权。” 男人突然低低笑了一声。 这一声,十分悦耳。 不得不说,他其实有一把好嗓子。 只不过,她这句话有什么可笑吗? 于休休盯住他。 他没有回答,继续津津有味的嗦面。 吸哩呼噜! 肚子饿的时候听到别人吃东西,是一种折磨。 于休休和肚子商量着共同进退不损尊严的对抗恶魔,可是肚子妥协了,咕噜一声。 她咽了咽口水,吸气,静静地等待。 他总算吃完了面。 那扇木窗外的天空,渐渐亮开,清晨的风吹进来,冷丝丝的泛着寒。 于休休恢复了时间概念。 天亮了。距离她开车去给霍仲南送吃,整整一个晚上过去了。 现在他们应该急疯了吧?可是他们怎么能猜到,她居然就在霍仲南的“家里”? “这位先生。” 于休休看那人走过来,又喊了一声。 “你需要什么,我们可以商量。” 男人不理会她,直接从她身边错开,走到另一个房间里,没有关门。背对着于休休,开始脱衣服。 于休休:…… 她不敢出声。 那个人也把她当成隐形人。 脱掉外套,卫衣,秋衣,将精壮的背部完全赤裸在她的眼前。 于休休长吸一口气。 在他的背上,有无数的伤痕,盘根错节,深的,浅的,大的,小的,纠缠在一起,极是骇人。 她大气都不敢出,可是男人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坦然自若换了衣服,再度扣上帽子,戴上口罩,再回头时,只露出一双深邃难测的眼睛。 显然,他并不想让她看清他的脸。 这时候的木屋里,光线又亮了许多。 于休休从他的眼睛观察,这个人应该三十多岁的年龄,是个陌生人。 可是,为什么会有熟悉感呢? 于休休拼命在脑子里寻找与他相识的记忆,男人却走到了她的面前, “我下山有点事,要委屈你了。” 委屈? 于休休看着他,目光里露出了迷惑。 但是手脚不能动,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男人将她拎了起来,就着捆绑的绳子,托住她的腰,直接将她拎到房间里……那个敞开的大衣柜。卟嗵一声丢进去,痛得于休休龇牙咧嘴。 他淡定地拿过一块布料,看着她抖了抖,裹成一团。 “张嘴。” 于休休:…… 她知道他的意图,死死闭上嘴巴。 男人呵声低笑,突然弯腰,二话不说卡住她的脖子。 不到两秒,于休休张开了嘴巴,呼呼喘气。 男人平静地堵住她的嘴,又检查了她身上的绳索,然后掏出手机,对着她拍了几张照片。 “我晚上会回来。” 晚上?于休休睁大眼睛。 绑匪大哥,她还没有吃东西,很饿。 男人看她表情,淡淡说:“忍一忍。不吃东西对你来说,会更友好。吃了喝了想上厕所,只能拉在裤子里,你愿意?” 于休休:…… 她愤怒又惶恐,可是除了瞪大双眼看着他,什么也做不了。 男人无视她的表情,泰然自若地合上了大衣柜的门,将房子里的一切整理妥当,扭头看一眼衣柜,背上挎包出了门。 到了山脚,他给了那个老实巴交的护林员一些钱。 “谢谢了。下个月的租金,提前给你。” 护林员拿着厚厚的钞票,千恩万谢,“不谢不谢。嘿嘿,反正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不过,老板说里头的东西都金贵,你千万不要把它搞坏了。” 男人说:“我很爱惜。” 护林员说:“是的,是的,我相信你的人品。” 男人说:“我出去办点事,晚上才回来。有些私人物品在房子里,不要乱碰。” 他语气很平静,可是无意透出来的冷意,却让护林员有点紧张。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是那样的人。” 这个房子建好这么多年,老板就来过一次,下次再来,不定什么时候,护林员一点都不怕,吃着老板的看守费,再收着这个人不便宜的租金,他何乐而不为? 男人从兜里掏给他一根烟,笑笑,走了。 …… 天还没有黑透,气温又降了。 汽车行驶在华灯初上的街头,周围的热闹却与他们无关。 钟霖看着车,余光扫一眼霍仲南沉寂的脸,慢慢升上了车窗。 “打开。”霍仲南说。 车窗打开,冷风灌进来,在这个十二月底的冬日街头,凉意逼人。 钟霖握方向盘的手,微微僵硬,“霍先生,你别太着急。相信警方很快会有结果。” 安慰的话,并不顶用。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什么结果也没有。 于休休的汽车是今天凌晨时分,在一个郊外废墟边上找到的,监控只查到了这辆车从城里出来的运动轨迹,看不清开车的人。出了城就是监控盲区,在弃车现场也没有提取到半点犯罪的痕迹。 一般来说,如是绑架,绑匪一定会有诉求,会联系家人。 可是,没有人找过他们。 于休休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这样的情形,钟霖心里也开始不淡定。 只要人活着,什么条件都不是问题。怕就怕——于休休已经遭遇了不测。 钟霖又看一眼霍仲南,发现他很平静,冰冷的脸,一丝表情都找不到,可是神色明显不对劲儿。 这个时候,钟霖宁愿他像昨天晚上那样大吼大叫,愤怒、暴躁,而不是这样沉默,无休止的开着车,漫无目的的找。 “霍先生。” 霍仲南没有反应,好像压根儿就没听见。 “霍先生?”钟霖再喊一声,电话响了。 一听到铃声,原本漠然不动的霍仲南脊背猛地直起来。 “接!” 钟霖手颤了颤,“是米乐。” 他不想让老板失望,可是很明显,这又是一个令人失望的电话。 不是警方打的,不是去寻找的任何一个人。 霍仲南慢慢靠回椅子上,一脸死寂。 有那么一瞬,钟霖怀疑,要是失去于休休,他家老板,怕是也活不成了。 他暗叹着,把电话接起来,“喂,米乐?” “钟霖,有消息了吗?”谢米乐紧张地问,听声音也是疲惫。 钟霖瞄一眼霍仲南,“没有。怎么了?” “苗姨刚才打电话给我。问我休休到底干什么去了,我感觉,瞒不住了。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为了不让苗芮担心,从霍仲南到于大壮,目前都是统一口径瞒着她的。可是,闺女是什么样的人,苗芮比谁都了解,就算她昨天晚上在南院过夜,没有回去,今天也不可能一整天都关机。 钟霖说:“要不?你叫阿姨过去找她打牌,分散一下注意力?” 谢米乐说:“她不打。有猫后,就不打了。” 钟霖说:“那你给于叔打个电话,他会有办法的。” 谢米乐说:“于叔这会儿也是快急疯,几个师兄也都派出去了,到处找人。大家都一夜未合眼……” 说到这里,谢米乐哽咽一下,似乎想哭,又生生忍住了,“不过我相信休休会没事的,她肯定会没事的……” 这话是安慰别人,也是安慰自己。 钟霖知道她和于休休的感情,叹了声。 “放心,我们也在竭尽全力的找。霍先生这边把能找的人,能拜托的关系都找遍了,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 “你说是那个人吗?” “也许。现在都没有定数。” 对桑林村和熊文锋的案子,谢米乐都是从于休休那里了解到的。 她很担心,只要想到赵玉琪的死,还有秦风来找于休休说的那些话,她整个人都抓狂。 “希望只是普通的绑架。你知道吗?我现在特希望绑匪提出条件,甚至希望他狮子大开口,只要他要钱,我们就能想对策,怕就怕……” 怕就怕对方什么都不要。 怕就怕,他要的,只是于休休的命。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钟霖突然打断了谢米乐的话,“老板这边有情况,回头聊。” “有情况,什么情况?” “来不及细说,你别担心就是。然后,你下班去一趟于家,照顾好苗姨,就这样。” 钟霖很急,匆匆挂断电话。 谢米乐心脏砰砰地跳,跟着紧张起来。 希望是他们找到线索了!一定是的! 她将手机捂在胸口,长长吸气,平息心情。 这时,韩惠走了进来,“米乐,休休还是没找到吗?” 谢米乐摇头,“会找到的。你别担心,下班回家吧。还有,这事别往外说。” 为了不影响公司,也不影响于休休,谢米乐不准备让公司员工知道。 韩惠点点头,“我知道。但是我这会儿还不准备回家。” 谢米乐微微一愣,“有事?” 韩惠说:“是的,” 谢米乐抬了抬眉梢,没有多问:“去吧。” 她猜到韩惠是要去见男朋友,可是这个节骨眼上,连八卦的心情都没有。 “那我走了。要是有休休的消息,通知我。”韩惠也没有什么心情,整个人有点颓丧。 她回到办公室拿了包,一个人默默地离开了公司。没有人过多的关注到她,她平常就很沉闷的性子,在公司也没有别的朋友,即使跟人碰上,也只叫声“惠惠姐”,就各自离开。 第311章 无限作死(二) 韩惠在公司门外的绿化带边站了许久,冻得腿脚都僵硬了,仍然没有等到她要等的人。 她低头发消息,“你在哪儿?” “不会叫人?” 他的耐心一如既往的少,韩惠赶紧改口。 “主人,您在哪儿?” “等着。” 韩惠看着冰冷的文字,抖了抖冻僵的脚,在原地来回地走动取暖。 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他还是没有来。 她忍不住又发消息,“主人,我在等您。你什么时候来?” “到了。看左边,” 一辆黑色的汽车静静地停在斜对面,车窗半开,露出半边脸。 韩惠愣了愣,面露欣喜,小鸟儿似的飞奔过去。 “您来了。” “上车。” 他的话很少,每一句都是祈使语气。 可是韩惠似乎没有感受到不尊重,而是喜欢他大男人主义的行事方式。 这是她的安全感,他带来的。自从跟他在一起,她有了方向,有了未来,整个人又鲜活起来,用于休休的话说,就是又重新活了一次。 “今天上班还好?” 听到他的关心,韩惠满心喜悦。 “还是老样子,我的工作很清闲,不太累。就是……” 说到这里,想到于休休,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有些难受地搓了搓脸,“其实我今天不该出来跟你约会的。” “怎么了?”“我的好朋友,她出事了。” 男人挑了挑眉,目视着前方,“什么事” 韩惠不是太想说,但是在他面前,她不能隐瞒,这是早已说好的约定。 “她失踪了。” 她把于休休的情况说了一下,唉声叹气。 “我真的怕她出事,她是对我最好的人。老天爷,一定要保佑她!” 也许是惯性使然,她说着就双手合十,眯着眼虚空拜了拜。 男人低笑一声,“她是对你最好的人?” 韩惠听出他话里的不悦,愣了下,马上改口。 “她是除了主人之外,对我最好的人。她是女性里面,对我最好的人。” 男人哼声,似乎并不乐意。 韩惠小心翼翼地拉一下他的胳膊,“没有人能比你更重要。你是对我最重要最重要的人。” 男人的脸色,稍稍好看一点,斜她一眼。 “想吃什么?” 韩惠看他不生气了,松口气,甜甜地说:“随便。跟主人在一起,吃什么都香。” 她笑起来,像个羞涩的小姑娘似的。 男人笑了笑,哼声,扬起的眉,有看得见的得意。 一种掌握女性全部喜怒哀乐的得意。 韩惠喜欢这样的他,也喜欢自己带给他的,这样令彼此痴迷的体验。 …… 他选的这家餐厅很偏僻,生意看上去不太好,菜品也不好。 用韩惠老家的话说,这就是典型的“苍蝇馆子”,脏乱差。 这与他平常展现在她面前的精英形象是完全不同的,他不缺钱,不缺品味,却带她来这样的地方。但是韩惠不介意,她把他加诸在她身上的任何一件事情,都当成是他们感情的考验。 他点了菜,是韩惠爱吃的。 韩惠很开心。 他把菜往她碗里夹,像哄小孩子。 韩惠又一次得到满足。 可是他今天的话比往常还好,整餐饭,都有些心不在焉。 吃完饭,两人去开.房,他的表现也远不如上次,明显力不从心,应付了事。 女人在某些方面是格外敏感的,尤其韩惠这种从小缺爱的女孩子,更是心细如发,能用男人的眼神和状态中找出不同。 事后,她怯怯的问:“你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 男人眼斜过来,目光里有厉色。 韩惠马上就改口,“主人,您是不是有别的宠物了?” 男人轻笑起来,披衣下床,拍拍她的脸。 “知道自己是宠物,就不要打听主人的事情。听话,就有糖吃。” 韩惠的脸,瞬间变白。 男人看她一眼,沉下眉头,又叹气,“没有。只有你。傻瓜!” 这算是解释吧? 韩惠的心,瞬间飞扬起来。 自从有了他开始,她的情绪就是这样,永远被他牵动,受她左右。 韩惠笑着拉高被子,看着他去洗澡,看着他健壮的脊背,高高的个子,劲窄的腰臀,脸火辣辣的。 这是她的男人呢…… 也许不如休休和米乐的男人那么帅,可是长得很顺眼,很有男人味,条件也很好,收入也高…… 嘀! 微信提示。 韩惠目光一传,看到他放在枕头边的手机。 微信消息显示在屏幕上。 “主人,宝宝好想念您。” “宝宝今天好乖,完成了您交代的任务呢。有没有奖励呀。” “主人,宝宝错了,说好今天不要主动找您的,但是人家忍不住呢。” “主人,你快来惩罚我吧。你的宝宝不听话了呢。” 韩惠的脸,褪去血色。 她看着手机屏幕,久久不动。 消息没有再进来,可是她整个人已经僵硬得手足无措…… 审问他? 她是他的谁? 一开始就说好是这样的关系。 她没有资格,没有权利。 韩惠痛苦得一颗心仿佛将要碎掉,呼吸不畅,整个人恍惚而迷茫,心空了,目光直呆呆的出神。 浴室的水声停了,她收回目光,坐直身体靠在床头。 她不想让他看出情绪,男人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 他瞄一眼手机,拿起来看了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不高兴?” 韩惠摇头:“没有。” 他弯下腰来,盯着她的眼。 “不许骗我。” 韩惠捂住脸,快要哭出来。 “不是因为你。” “那是因为什么?” “我……我朋友不见了。我担心。” 男人哼笑一声,拍拍她的脸,开始穿衣服。 “你自己打车回去。” 韩惠抬头,像个失去宠爱的小可怜,“今晚,不能不走吗?” 男人没有看她,动作十分利索,“我还有事。” “哦。” 韩惠沉默,没有再说什么,默默起床穿衣服。 男人回头看她一眼,拿过手机,看了看信息,然后转账给韩惠。 “拿去买衣服。” 韩惠看到转账消息,手指迟钝的揪住手机,“我不是为了钱。” 男人笑笑,拍拍她的肩膀,“走了。” 看着他大步离开,韩惠突然咬了咬下唇,将自己拎来的帆布袋抱住,冲上去在门口挡住他。 “主人,这个送给您。” 男人低头,看看那个东西,挑挑眉。 “什么?” “小礼物。”韩惠低头,“总是你给我,我也想表达一下心意。” 他皱起眉头不说话,韩惠又急切地递上去,“请您收下。” 大概是为了弥补微信消息给她的伤害,他没有拒绝,捏了捏她的脸,大步离去。 房门关上,韩惠瘫在门后,泪如雨下。 …… 天渐渐黑下来了。 于休休在柜子里闷了一天,又累又饿又渴又憋,在漫长的等待和无尽的痛苦中,她有一种随时会死去的感觉。 生命流逝的感觉,清晰可辨。 时间在此刻,已经没有了跳动的脉络,耳边偶有一丝细微的山风,也似是生命的美好召唤,让她在一次一次恨不能死去的漫长生命消耗里,重拾抵御寒冷和痛苦的勇气,模糊又悲伤地坚持着,期待奇迹的发生。 门推开。 吱牙一声。 明知道是那个男人回来了,于休休也有些振奋。 已经不觉得害怕。 哪怕他是个坏人,也总比没人的折磨好。 被捆绑在这个柜子里,她已经快要疯掉了! 房间里,开了一盏小灯。 他把衣柜门打开,站在背光处,看着她。 “感觉还好?” 还好你MMP!于休休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在心里骂他,目光里流露的,却是求助。 男人似是很欣赏她此刻的小可怜状态,眉眼间,竟是带笑的。 “很漂亮。” 这是在夸她? 在夸一个手脚被捆绑,头发凌乱蜷缩在衣柜里的女孩儿很漂亮? 怕不是个变.态? 于休休动了动,他又笑,扯开她嘴上的纱布。 “给你带了吃的。” 嘴巴终于能动了,可是于休休却不敢动。 酸涩、胀痛,嘴如同被撕裂。稍稍一动,就钻心一般疼痛…… “你妈……” 于休休含糊地说两个字,又马上住口,挤出笑容。 “我想先……上厕所。” 男人挑挑眉,不置可否。 于休休赶紧补充,因为嘴不舒服,她说话有些不清不楚。 “我逃不掉的,你不用担心。” 男人说:“我没有担心。” 末了,他又是一笑,“我只是在想,你尿裤子,也许很美。” “……” 死变.态! 于休休压着愤怒,又摇了摇头:“先生,这不好,会影响你食欲的。” 男人再笑。 这笑容模糊而复杂, 于休休汗毛都竖了起来,惊恐地看着他。 然而,他没有阻止,而是解开了她手上的绳子。 “乖点,不要搞小动作。要不——” 他目光一寒,冷眼看着她,“我、强、奸、你。” 于休休打了个寒战。 一天没有吃饭,她都快饿得奄奄一息了,拿什么来搞小动作? 就算要搞小动作,也得先吃饱饭吧。 “不会不会,我最乖了。”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于休休确实乖得很。 她看这个死变.态暂时没有弄死她……以及别的想法,稍稍安定些,上了厕所,就着他提供的一桶方便面,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从来不知道方便面居然这么美味。 从来不知道矿泉水这么甘甜。 从来不知道人的求生欲可以这么强。 于休休吃得心满意足—— 男人看着她,笑容意味深长:“你很能适应。” “不是适应,是无奈之下的妥协。”于休休稍稍恢复了些体力,说话也清楚多了,“如果你只是要钱,我家肯定给你,多少都给,只要你开口,我爸爸就会送来。当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也没有看清楚你的脸。所以,你放心吧,我是很安全的一张肉票。” 男人愣了愣,回过神,居然又笑了声。 “你很可爱。”他伸手搭在于休休的椅子上,低下头,漫不经心地问:“吃饭了吗?” 于休休点点头,一仰脖子把方便面的汤也喝光了。 然后,打了个嗝,看着他:“接下来呢,要做什么?你请吩咐。” 男人低头点了一根烟,似乎对她的配合十分满意,眯着眼说:“不需要你做什么。” “嗯?”于休休不懂了,“那你带我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你也不需要知道。”男人又笑着用手指叩了叩烟灰,努嘴看向掉在地上的绳子,“去!捡过来!” 于休休脸上的笑容敛了几秒,内心是抗拒的,但是她知道,这个男人狠,非常狠,她没有机会耍花招…… 没机会也得试一下啊! 于休休弯腰捡起绳子,深吸一口气,笑眯眯转过头,递给他。待他伸手来接,她突然将绳子绕过他的脑袋,直接缠住了他的脖子,狠狠一勒。 “去死吧!” 男人皱起眉,眼里闪过嗜血的光芒。 “你很不听话。”男人拖住绳子,与她拉拽着,力气很大。 于休休一看情况不对,拔腿就跑。 她快,男人比她更快。她刚跑出小木屋,就被男人抓了回来。 “我看你往哪里跑!”男人顺手将她摁在房里的木椅上,恶狠狠地掐着她,冷冰冰的说:“我刚才说的话,忘记了?” 于休休摇头,呛咳起来。 “复述一遍!” 他命令般说完,就见于休休的目光惊恐地望向了他的背后。 男人一愣,转头。 洞开的门口站着韩惠。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跟来的,隔着一层氤氲的灯光看着他,看着他手上的于休休。 风吹起她的裙角和围巾,只见她的脸白如纸片,表情如同见鬼。 ------题外话------ 姐妹们,看着好看,要夸夸啊,最近看不到人说话,心里越发怀疑自己,怀疑这个故事,是不是开错了……嗯,卑微作者在线求宠,可怜巴巴地看着你们。 第312章 要安慰(一) “惠惠?” 于休休脖子僵硬地扭着,大声嘶吼。 “你快跑!报警!” 她快被男人掐得头部缺氧了,没法思考韩惠为什么在这里,只是下意识地关注她的安危。 可是,韩惠没有动。她站在原地,看着那个黑衣男人。 “你在做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盯着韩惠的眼睛,阴森森的。 半山腰的风很大,大开的门,风涌进来像带了妖气,转瞬把天幕染黑。 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于休休大惊失色地看到韩惠迈过门槛,走了进来,越来越近。 “惠惠!”她嘶吼一声,突然反应过来。 惠惠为什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于休休震惊地瞪大眼睛,哑了般,惊悚。 “你的男朋友?” 她不敢确定,问得很小声,有一种不可思议地疑惑。 韩惠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停下脚步,露出一个古怪地笑。 “不。他是我的主人。” 主人?于休休傻子一样瞪着她。 男人听到韩惠的称呼,紧绷的面孔微微松开,他托了一下于休休,将她反剪了双手,卟嗵一声拖到地上,淡淡说:“绳子。” 这句话当然不是对于休休说的。 韩惠面无表情,弯腰捡起绳子递给他。 “需要我帮忙吗?” 于休休浑身血液瞬间凉透,“惠惠?” “对不起,休休!”韩惠不看她的眼睛,立场却十分鲜明,就连身体都情不自禁地往男人身边靠近了一些,“你是我的朋友,但他是我的主人。我发过誓,听他的话,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他是我的精神意志,没有他,我活不了。” 怪不得她这段时间变得那么反复无常! 怪不得那个男人的打扮那么熟悉。 他就是在大禹公司门口向她问路的男人。 也是那个她和韩惠聚餐时,躲在绿植后面打电话的男人。 那些想不通的事,在于休休心里突然就有了结论。 她闭上嘴,把急欲出口的话生生咽了回去,由着那男人蛮横地将她捆成个粽子,丢回那张木椅,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韩惠,不知道她在中间扮演着什么角色。 “漂亮吗?”男人问韩惠。 于休休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韩惠却懂得。 她看着于休休被捆得十分艺术的样子,嘴皮掀了掀,“漂亮,” 男人帽檐下的眼睛,微微暗沉。 “比你漂亮。” 这种话,任是一个女人听了都会不舒服,于休休甚至能猜到这个恶心的家伙为什么当着韩惠的面这么夸她——他太懂女人了,能让一个女人嫉妒和不平,有时候往往就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 而这,将会断绝韩惠对她那点怜悯。 韩惠眼皮垂了垂,没什么反应,似乎被他打击习惯了。 “是。” 男人问:“不生气?” 韩惠眉头微拧,“她一直很好看,这是事实。” 男人盯住她的眼睛看了片刻,突然抬手揉了揉她的头,亲热地揽住她走到窗边的椅子上,将她按坐下来,那宠溺的语气像是世上最温柔的情人。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韩惠抬头看他,嘴皮一动,没说话。 男人说:“不许撒谎。” 韩惠低头,“我看到你的信息。发现你有别人,我嫉妒,我想知道是谁,我就跟上来了。” 男人眯了眯眼,“怎么跟的?” 韩惠沉默。 在男人逼视的目光中,过了良久才慢吞吞地说:“我给你的礼物,有定位器。” 男人张嘴哦一声,拍拍她的脸,竟是赞许:“我的小宠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宝贝。现在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来的?” 韩惠闷着头,没什么反应。 男人又问:“公交?出租?顺风车?还是什么?” 韩惠说:“打车。” 男人问:“坐到哪里?” 韩惠说:“山脚下。” 男人问:“有没有人看到你?” 韩惠说:“没有。” 男人眼睛里微微眯起,似乎在审视面前这个女人带给他的危险性有多大,过了许久,他又拍了拍韩惠的头,在她面前坐下来。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绑了她?” 韩惠的头低得更深了,似乎对这个话题有些敏感或者难受,沉默了许久。 “我想,大概你喜欢她吧。” 男人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喜欢,得不到,所以绑她回来?宝贝,你的想法真奇妙。” 说着,他略带讽刺地扫了一眼虎视眈眈看着他们的于休休,冷笑说:“我要喜欢她,我就有办法把她从霍仲南手上抢过来,用得着绑?她没长腿吗?” 这自恋的样子,令于休休作呕。 “你可真厉害。那你怎么不试试?” “我对你没兴趣。”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安慰韩惠,他对于休休表现出了明显的冷淡,甚至厌恶,为了恶心她,还特地补充了一句:“我要对你有兴趣,这一天一夜的时间,你说,够搞你多少次?” 于休休气得满脸通红。 韩惠的脸,却是微微一白。 “你绑她做什么,要钱?” 男人讽刺地笑,“我不要钱。” 不要钱,总得有个目的吧? 韩惠疑惑地看着他,表情有点冷,但她仍然对男人笑了笑,用尽了全力的样子。 “那主人是为了什么呢?” 男人慢悠悠地说:“什么也不做。就留她在这儿。” 什么都不做,留她在这儿? 不管是于休休还是韩惠,都无法从他的话里找到有用的信息、 没有目的,比有目的更可怕。于休休内心崩溃。她很想破口大骂,可是听着外面呼啸的妖风,觉得还是省省力气吧。 叫了也没人听见,何必惹怒了他? 她闭上眼,不去看他俩。 男人扫她一眼,看着韩惠问:“这里的事,你都看到了,准备怎么办?” 韩惠说:“我听你的。” 男人沉默片刻,“你回去。照常上班,什么都不要提。就像不知道一样,可以做到吗?” 韩惠扭头看着于休休,“那她呢?” 男人瞄着她,拿过桌上的香烟,慢慢抽出一支,低头点燃,漫不经心地说:“这个你不用管。照我的话做。” 韩惠微微皱眉,“你会要她的命吗?” 男人似笑非笑的瞥了于休休一眼,看她闭着眼睛,身体僵硬得石头一样,很明显在害怕,不由好笑地哼了声。 “那说不准。” 韩惠对这个结果似乎有些意外,点点头。 “主人,你杀过人吗?” 她今天乖巧又听话,男人很满意,看她的目光温和了很多。 “这些事,乖女孩不要知道。听话,回去吧。” “我……”韩惠抬头看他,“我不想走。” 男人沉下脸,对她的回答十分不满,眼神满是阴戾,“你不听话是了吗?” 顿了顿,不待韩惠回答,他又是冷笑,一字一顿地说:“我杀过人。不止一个。” 韩惠面色苍白。 男人满意地看着她的表情,不冷不热地说:“回去上班。不过,你得记好了。如果从你的嘴里走漏了半点风声,你,你的父母,你全家,都活不了。听明白了吗?” 放韩惠回去是不明智的决定。 可是如果不放韩惠回去,她失踪,必然会引来连锁反应。 警方完全可能因为寻找韩惠,从而顺藤摸瓜找到这里,事情将会失控。 看韩惠害怕地看着自己,男人又笑着抚摸她的脸,像抚摸一个没有生命的提线木偶,“你要保护你的主人,不是吗?” “是。我要保护主人。” 韩惠慢慢说着,站起来,却没有离开,而是伸手向自己的领口,在大开的窗户边,将衣服剥开,双手缠到男人的身上。 “但是我害怕,要主人安慰。” 男人一怔,笑了。 这女人胆子恁大,当着于休休的面,居然敢? 他瞄一眼粽子般捆绑在那里的于休休,似乎是找到了趣味儿,就像即将参加一个邪恶的游戏,对接下来的事情,充满了期待。 “要主人安慰,那得看你有没有本事,让主人高兴了。” 韩惠说:“我能。” 男人兴奋起来,低头啃她脖子,剥她衣服。 韩惠按住他的手,瞥一眼于休休。 “房间去。” …… 第313章 没眼看(二) 于休休真的很佩服这两个人,当着别人的面开车居然毫无羞耻感。不过,他们有脸演,她没眼看。 风声,还有房间里巴掌拍打出来的诡异声响,尖锐地刮过耳膜。门没有关,只要于休休别过眼,就能看到直播。这十分挑战三观。于休休恨不得自己不存在,紧紧闭着眼睛,一颗心跳得砰砰直响。 韩惠双手抱着男人的脖子,大概是觉得冷,整个人埋在他的肩膀上。 “怎么不脱?” 男人说:“冷。” “关上窗。” 男人来不及说话,她已经吻上了他的脖子,喉结。 “我帮你。”她低低的说着,开始滑下他的外套,速度缓慢而熬人。 他们今天不是第一次,可是他觉得今天的韩惠比往常的任何一次都主动热情还迷人。羞涩的小白兔变成了野性的小狐狸?很有意思。男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下头开始思考,上头就不管用了。他默许了韩惠的行为,很快就被她剥下衣裤,与她纠缠在一起。 韩惠大概有些冷。 牙齿咯咯直响。 山上下雪了吧?她想。 她今晚很配合,男人渐渐进.入状态。 他匍匐在她的身上,像一头野狗在拱食美味的骨头,这么冷的天,额头上竟是浮上了一层热汗。他说着粗俗不堪的话,在她身上落下一个又一个巴掌,韩惠闭起眼,享受般揪紧了被子,蛇一样缠上他。 男人舒服地叫唤一声,闭上眼,高高仰起头,显然已到极限。 韩惠高声叫着,突然睁开眼,摸出压在衣服下的一把剪刀,盯着男人的脸,迟疑了片刻,咬紧牙齿,朝他的脖子戳了下去—— 男人的眼倏地睁开,猛然扼紧她的手腕。 韩惠用足了力气,可是她的犹豫让她错失了最好的机会,剪刀深深插.入男人的胳膊,而不是能瞬间致命的颈部大动脉。 鲜血从他胳膊上疯狂地涌出来,男人却没有哀嚎惨叫,而是用一双冰冷的眼,魔鬼般盯住她。 “你、想、我、死?” 韩惠在他身下瑟瑟发抖,两排牙齿敲击出咯咯的直响。 她不说话。 既然已经做了,也用不着再说什么了。 事实就是,那把她原本准备用来和情敌拼命的剪刀,终是插向了她最爱的男人。 “你想我死?”男人又问一次,直接撕碎了韩惠的衣服,将流血的手臂紧紧缠了几圈,咬牙拉紧,然后慢条斯理地穿上外套,唇角的笑意,阴森森的。 “你居然不怕死?有趣!” 韩惠咬着下唇,呆呆地看着他。 她想,死其实不可怕吧,比起跳楼,投河,报毒,能这样惨烈的死在他的手上,似乎更好一些?至少她的人生,也精彩了一回。至少这是她爱过的男人。 韩惠眯上眼睛,“你杀了我吧。” 男人冷笑,“想死?没这么容易。” 于休休正被现实版的春.宫逼迫得眯眼念咒,转移注意力,乍然发现房间里小声的争吵,猛地睁开眼。 只一看,目眦欲裂。 “惠惠?!” “你个王八蛋,你放开她,有本事冲我来啊!” 她还是这么仗义。 永远是这样,凡事都冲前面,想要保护她。 韩惠被掐着脖子,喘着气,看着她,突然笑了。 “休休,对,对不起。我本想,也,也保护你一次,我失败了。” “你个傻子。我让你跑的,让你报警!你个傻子。” 于休休气得头痛。 韩惠幽幽地说,“我,跑不掉。” 如果她那个时候跑,只会让两个人陷入绝境,虽然现在也没什么区别,到底她搏了一次。 “说完了吗?” 男人并不在意被捆绑的于休休,而是拿着那把剪刀,在手上颠来倒去地看着,冷冰冰地笑着,舔了舔唇角,哼声,“带剪刀,啧,厉害了。你是怎么想的呢?” 他的刀尖在韩惠的脸上比划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划花她的脸。 “知道我以前做什么的吗?嗯?” 韩惠没有穿衣服,浑身快冻成冰疙瘩了,咬牙发抖,不敢说话。 “听过红刺吗?”提到这个名字,男人的眼里闪过刹那的光亮,转瞬又陷入了黑暗,“老子是从那儿出来的。懂?” 韩惠不知道红刺是什么。 看着她迷茫的眼睛,男人突然愤怒,一种无名之火让他握剪刀的手一抖,就在韩惠脸上划出一道血口来。 “老子曾经是特种部队的,最顶尖的特种部队,你听明白了吗?这点小把戏?嗯?” 他看着那把剪刀,阴森森的笑,“这点小把戏,想杀我。嗯?” 韩惠的脸开始流血。不是很痛,更多的是一种心脏撕裂的麻木。她能感觉出来,男人提到红刺时的愤怒,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凭着了解和感觉,能知道他在意,很在意。 “对不起,我,我只是想救休休。一时情急。你放了她,我,我随便你处置。” “是吗?”男人举高剪刀,仔细端详,慢慢在她脸上比划,“那你说说,从哪里下刀比较好?” “你别动她!”于休休嘶声大吼,“你要的是我,跟她有什么关系?是个男人,你就别拿女人撒气,别给你曾经的职业丢人!” 男人猛地扭头,盯住她。 “你说什么?!” “我说你别给曾经的职业丢人。” “呵!” 久久,他冷笑一声,扯过韩惠的外套丢在她的身上,狠狠拍了拍她的脸,沾了满手的血,他看了看,不在意地笑,“我不杀自己的女人。” 韩惠怔住。 男人收拾好自己走出来,看着于休休,“你挺仗义的,是吧?” 于休休有点怕他,他一走近,氧气似乎都稀薄了,让她呼吸不畅,狠狠提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给出一个相对平静的笑容,摆出谈判的姿态。 “我们无冤无仇,你抓我来,总得有个目的。我们讲个商量怎么样?” 男人眼皮垂下,“说说看。” 于休休说:“说出你想要的。钱,利?你要什么,也许我能给你更多。” “哈!” 男人低低地笑了一声,“你也是有趣。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觉得钱能解决什么?” 于休休好不容易挤出一个笑容,“不是说世界上99%的事情,都可以用钱解决吗?” “可惜,我是那1%。你,老实待着!” 说完他回屋里,砰一声关上了门。 于休休吓得心惊胆战,大声嘶叫着韩惠的名字,可是除了听到她的哭声,什么都看不见。 “你放了她!你放了她,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于休休大声喊着,不知道这个男人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这种一无所知的感觉相当抓狂。听到韩惠在哭,她整个人都要疯了。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黑夜袭来,山上的风更大了,鬼哭狼嚎一般呼啸而过,将她的喊声和韩惠的哭声淹没。 …… “哭,你还有脸哭?” 男人看着韩惠,从柜子里拿了一瓶白酒出来,脱下外套,眼睛都不眨地浇在赤.裸的胳膊上。 “你这个女人,啧。看着老实,其实不然。会跟踪,会带凶器,敢下狠手,我小看你了。” “我一个死都不怕的人。怕,怕什么?我当然是什么都做得出来。我今天要是逮到你有别的女人,我就跟你们同归于尽。” 看韩惠颤抖着说“不怕”,却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再想想她的“壮举”,他似乎想笑, “于休休对你,就这么重要?” 韩惠还在哭,声音沙哑而颤抖。 “她是对我最好的人。” 男人笑,“我不是吗?” 韩惠缩着肩膀,不回答。 在这事之前,她会说是的,他对她其实真的很好。 强迫她收钱是其次,平日里细心的关照,嘘寒问暖,给她设定人生目标,开解她的痛苦……那些日子,她在痛并快乐中享受着他带来的一切新奇,可是现在,她知道一切都不那么单纯了。 “你接近我,是有目的的。” “啧!”男人又笑了起来,对韩惠刮目相看,“你竟是个聪明的。” “为了于休休?你爱她?” “呵!”男人冷笑,“在你心里,除了爱和不爱,就没别的了?” 韩惠嘴唇苍白,咬着唇,不说话, 男人说:“要说爱?我现在爱你。” 第314章 她带来的麻烦 突如其来的话,让韩惠有些震惊,受到惊吓般看着他。 他说:“你今天不该跟踪我。不该来。你不来,一切都不会偏离轨道。于休休不会有事,你也不会有事。当然,我也不会。我们会继续相安无事,说不定,有一天,我会娶你,我们会过上很平常的夫妻生活。” 他斜了斜眼睛,“毕竟,你很有趣。” 韩惠的泪水盈满了眼眶,“我不懂为什么。” “你不需要懂。”男人说:“但现在,我要重新考虑了。” “什么?” “要不要杀她。” 男人说得轻描淡写,好像杀个人,就像宰只鸡一样简单。 韩惠心窝一紧,“不要!不要杀休休,我求你。” 男人眯起眼,“她看见我了。非死不可。” 韩惠说:“我也看见你了。” “你是我的女人。我不杀你。”男人从行李箱里找出衣服,换上,又丢了一件自己的毛衣丢到韩惠的身上,“天冷,穿里面。我带你走。” “走?去哪里?” “这里不能呆了。”男人压低声音,冷冷看她,“你这小蠢货,给我带来麻烦了。你明天不去上班,你猜警察能不能找上门来?赶紧穿衣服,我们要趁夜离开这里。” 韩惠的手一抖。 她明白了。 他要杀了休休灭口,然后带着她远走高飞。 “不要!” 韩惠顾不得衣服,扑过去跪在地上,抱住男人的大腿,仰着头看他,“你不要杀于休休。你饶她一条命,我跟你走,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如果你被警察抓了,我就……给你殉情。你留她命,好不好?求你。主人,我求你。就求这一次。” 男人低头看着她,“滚!” 韩惠看他不为所动,退开两步,在木地板上“咚咚”地磕起头来。 “主人,我求你。我求求你。” 一个又一个,她磕得咚咚作响,头上很快就鼓起来一个大包,渗了几丝血迹,看着有点骇人。 男人不耐烦了。 “你急什么?我又没说马上就宰了她。” 他顿了顿,轻笑一声,嘴角含着讥讽看着韩惠。 “有她在,至少也能做个人质,是不是?” …… 男人对韩惠有够宽容,她刺了他一剪刀,没打没骂,甚至也没有绑她,只是命令她坐在那里,然后他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现场。 血迹,指纹,使用痕迹,生活痕迹…… 他耐心又细致,看得出来非常的专业。 于休休看着他这个样子,惋惜地叹了一声。 “你说你做点什么不好呢?为什么要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男人戴着手套的手,微微一顿,继续做事。 于休休说:“你一个特种兵精英,沦落到这个地步?你不觉得可惜吗?” “闭嘴!”男人冷眼看来,戾气很重,似乎不愿意让人提起这个话题,“舌头不想要,我帮你割了。” 于休休飞快地闭嘴。 片刻,她又说:“我想上厕所。” 男人不理会。 韩惠走了过来,“她要上厕所。” 男人对她终于有了愤怒:“回去坐好!” 韩惠吸口气,“休休要上厕所。你让她上厕所。” 男人猛地丢下手上的东西,“惯得你!” 他作势要打。 韩惠缩着脖子,不躲不避,他却没有打下来。 “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 他速度很快,收拾好房子,看看四周,又迟疑了。 带着两个女人,肯定不方便跑路。尤其于休休为人狡猾,韩惠又胆大。 他皱着眉,看着蜷缩在地上因为上不了厕所而痛苦万分的于休休,阴阴地走过去。 “留不得你了。” 于休休睁大眼睛,“别!我还是有利用价值的,你考虑一下?” “别杀她。”韩惠飞快地拖住他的胳膊,“我保证,我不乱来。要不,你把我绑起来?我跟你走。我保证。” 男人看她一眼,“你不值得信任。” 韩惠的脸褪去血色,自己去找绳子,“我保证,我把自己捆起来,不耽误你。” 她在屋子里转着圈儿,可惜没能找到绳子,突然就停了下来,看了看于休休。 “……要不,我死。你带她走。” 于休休被她吓住了,眼圈猛地一红,“惠惠,你说什么瞎话呢?我们谁都不能死。” 韩惠说:“我早就不想活了。死了,没什么不好。” “你听话啊,乖。”于休休知道韩惠的心理是有问题的,霍仲南说过,她的问题很严重,她不敢再让韩惠激动,转而看向男人,心平气和地讲道理。 “这位先生,不,这位大哥,咱们能不能敞开心扉谈谈你的诉求?别动不动就要生要死的。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多贵重啊,是不是?你提出要求,我就能满足你。” 冷汗早就湿透了衣服,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她只能尽量地拖延时间—— “叮呤叮呤叮呤叮呤!” 男人的手机在这时响了。 他接起来,“喂。” 电话里是那个护林员,“小哥,山脚下来了好多警车,我寻思这情况不对啊,看来是个大案子。你看,你能不能避一下?万一你被人看到了,老板说不定也会知道这事,那我就死定啦……” 男人说:“在哪儿?” 护林员很紧张:“哎哟,我婆娘刚出去收衣服就看到了,好多警车,还有武警,摸上山来了。真他娘的,吓死个人……等下,有人敲门。我去看看。” 他没有挂电话。 很快,电话里就传来他惊恐的叫声。 “霍,霍先生?” …… 男人平静地挂了电话,转头看着韩惠。 韩惠被她目光里的锐气吓得缩了缩肩膀,小声地问:“怎么了?” 男人冷笑,“警察来了。” 韩惠看一眼于休休,意外地捋头发。 “是吗?那怎么办?要不,你赶紧走?” “走哪儿去?” 叫上了武警,来的是大批警力,他已经被包围了,插翅难飞。 男人看着她,阴阴地眯起眼,又是摇了摇头,“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韩惠一脸不解地看着他,“我,我怎么了?” 男人问:“怎么报警的,嗯?” 韩惠瞪大眼睛,“我没有报警啊,你一直看着我的,我根本就没有机会打电话。” “你不报警,警察不会这么快找到这里。他们想都不会想到这里。”男人淡淡说完,朝她摊开手,“手机?” 韩惠怔怔地掏出手机,递给他。 “解锁!” 韩惠收回手,把手机解锁,再度递上去。 男人刷开屏幕,看了一下那条发给“12110”的“JJW”短信,然后就笑了出来。 “老子玩了一辈子鹰,到头来,被鹰啄了眼。” 砰的一声,他将手机掷在地上,摔坏的屏幕像蜘蛛网般狰狞恐怖。 “啊!”韩惠惊恐地叫了一声,男人已经冲过来,像捏鸡仔似的拎住她的脖子,直接将她推到房里,恶狠狠摔在床上。 “该死的女人!” 他恨到了极点,咬牙切齿,满眼杀气。 韩惠颤抖着身子,迎上他的眼,“你杀了我……就快走吧。我不想你死,也想求你,留下休休的命。” “不想我死?”男人拍了拍自己受伤的胳膊,“你他妈的剪刀扎我脖子的时候,不是想我死?” 韩惠抿住嘴唇。 若是她没有犹豫,也许…… “我不想你死。”她闭了闭眼睛,“你不是坏人,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很坏很坏的人。你对我的好,也是真心的。我爱你,我真的爱你,要不是为了休休,我舍不得伤你……” “那她就更该死了。” 男人冷嗤一声,双手撑住她的肩膀推了一下,冷笑着爬起来,拉开床脚的行李箱,将一个黑色的匣子从里面掏出来,打开,摆在床上。 枪?子弹? 韩惠吓得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男人不回答,一只脚踩在床上,低头点燃一根烟,叼在嘴上,然后慢条斯理地给子弹上膛。他很镇定,似乎察觉不到危险,动作不慌不忙,一句话都没有,可是每一次子弹上膛的声音落入耳朵,对韩惠和于休休来说,就像是尖刀剜在耳膜。 “主人!”韩惠挣扎一下,“我能劝你,回头吗?” “回头?”男人嘲弄地看她一眼,“岸在哪里?” “休休还活着,我也活着……你自首的话……” “天真!”男人冷冰冰的说:“我早就没有岸了。回不了头。” “不!”韩惠瞄一眼他手上的枪,慢慢地坐起来,靠近他,“任何时候,只要你愿意,都可以做出选择。” 男人伸手将她摁了回去,“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人家骗我。” 他瞄一眼韩惠,语气平静。 “你这女人,心真狠。” 韩惠抿着嘴巴,不说话。 男人又笑了,看着她,“想抢我枪?知道怎么开枪吗?你就抢!” 韩惠垂下眼帘,“是你教我的,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放弃。有机会,我总得试试。” “老子——”男人想揍她,可是看着她老实巴交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笑,“你他妈到是学得很快。学到了,就用到老子身上,用来对付我?个小婊子,也不怕死。你是什么狗东西变的?” 韩惠对他的辱骂并不在意,淡淡说:“你也骗我。” 男人睨她,不说话。 韩惠补充:“你说你只有我一个人。可是微信上的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男人低笑一声,“你说你,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琢磨这个?” 韩惠不吭声。 他到是笑了起来,“她呀,一个自以为是,以为可以捆绑我的傻逼女人。” 韩惠脑子一时转不过来,也没有时间琢磨这些情情爱爱了。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手上的枪支,“你不要动休休。求你。” 说的是求,可那眼神儿却像是刀子般剜着他。 男人哼声一笑,将于休休擒进来,锁住房间的门,只开一扇窗,然后把枪架在二楼的窗台上,又拖过于休休挡在自己面前,高声对着下面喊话。 “我看到你们了!给老子出来说话。” 半山的风很大,天气很冷,雨夹雪刮在脸上,刺骨般凉。 于休休半个身子被他推出窗台,冷得发颤,整个身子都僵硬了。 男人用枪把子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说:“你男人来了。叫啊,叫他出来救你啊。” 于休休咬住牙,“拿女人做挡箭牌,挡枪子儿?不要脸。亏我刚才还高看你一眼,认为你是精英。原来……我呸!” 男人笑起来,“霍仲南的女人,挺有种。只比我女人,差了一点。” 说后面一句话的时候,他扭头看韩惠。 韩惠正欲偷偷过去,闻言脚步一僵。 男人哈哈大笑,“霍仲南,你他妈听到了吗?你不是这么没种的男人吧?你女人在我手上,你还要做缩头乌龟吗?” 于休休大喊:“他有枪!大魔王,你别出来。他有枪!” 山风呼啸,她的声音高亢尖锐,似有回响。 整个世界一片静默。 片刻后,公路上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大灯的光线拉了老远的距离,刺得山林里的树叶晶亮亮的,闪着某种骇人的幽光。 霍仲南坐在一辆越野车的驾驶室里,连续几个急转,踩油门,加速,俯冲,在两道震天的枪声里,直接将越野车开向小木屋,重重地撞开大门,半个车头开了进去。 同时,他连人带车也脱离了楼上枪支的射击范围。 于休休只觉视线一阵模糊,什么都没有看清楚。 接着,就听见霍仲南冷冷的声音。 “赵子豪,原来你还活着。” 赵子豪,霍仲南小叔赵培选的儿子。 ------题外话------ 姐姐妹妹们,要是看得好了,就给二锦一些鼓励~~么么哒! 于休休鄙视脸:作者姐姐,我怎么感觉你,像个走街串户练假把子的江湖混子? 二锦:……你是我亲闺女,居然说这种话? 苗芮拿起扫帚冲过来:谁?谁抢我闺女,老娘打死她。 二锦抱头鼠窜! 幸得一帅哥舍身相救…… 故事由此展开…… 第315章 儿时兄弟(一) 久违的名字,很久没有听人叫过了。 只是,赵子豪无法将这个低沉冷漠的声调,与那个儿时稚嫩的童音联系在一起。 霍仲南从不叫他哥哥。向来直呼其名,连名带姓。 “好久不见。”赵子豪笑了一声,冰冷的声音里有一种彻骨的寒意,“我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不是早就重逢了吗?”霍仲南问。 赵子豪笑了笑,“你看到我了?” 霍仲南没有说话。赵子豪又笑得更大声了些。 要是看见了他,又怎么会有今天?他只是怀疑而已。 赵子豪有了几分得意,“要不是那次尾随你这小木屋,我还找不到这么安全舒适的居住环境呢。” 霍仲南与他隔着一个楼层,一个楼上,一个楼下,聊了起来。他似乎不急,声音也缓,如同久不见面的兄弟在寒暄。 “这些年,你去了哪里?” “丧家之犬。能去哪里呢?” “偷偷活着不好吗?为什么回来?” “你活得这么好,我不舒服。” “这是命!” 霍仲南冷冷的声音,在赵子豪听来十分刺耳。 “你是想为你的罪孽开脱吗?命?没有人命该如此。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说到最后,他的嗓音已是沙哑,情绪极是不安,身体也在微微颤抖。在他掌握下的于休休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愤怒,她生怕他失控,擦枪走火,一颗心紧张得胡乱跳动。 “我能说句话吗?” 她弱弱地说,“既然你们是熟人哈,我建议,咱们能不能为了人质的生命安全考虑,认真地谈一下诉求?” 赵子豪冷呵一声,“看来你对他,也没那么重要嘛?” 他手里的枪,位置在不停变幻,看得出来,他十分专业,并没有因为霍仲南和于休休的谈话而分散精力。只有专业的人,才能做得到,因为他非常清楚,在那些飘着细雨的林子里,也许有不止一个狙击手的枪孔,在寻找他的破绽。精力分散,就是死。 霍仲南瞄着从二楼落下的灯光,手心攥紧。 “你想要什么?” “呵呵呵呵呵呵!” 赵子豪笑了起来。 在这样的夜晚,这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我要你死。可以吗?” 他轻松地说出个死字,霍仲南同样轻松的答,甚至带了笑。 “好啊。” “你不怕死?” “看你本事了。” 霍仲南说到这里,缓了缓,又说:“那两次车祸,是你吧?” 一次车祸死了司机周叔,一次害得霍仲南头部重伤,失去记忆,差点没命。 赵子豪笑了起来,“可惜,你命大。” 霍仲南说:“那这次,你有把握?” “你说呢?”男人的笑声,在夜晚的山风呼啸里,格外刺耳:“有你的宝贝在手上,我很有自信。” “行。”霍仲南淡淡说,“你交换她。” 男人笑得更响了,“你当我三岁小孩儿,这伎俩咱们小时候玩警察抓小偷的游戏时,不都玩过了吗?我负责抓,你负责骗。” …… 警察抓小偷。 遥远的那年那月,那对兄弟。 那时候,这个举着枪胁持人质逼迫霍仲南的堂兄,还是一个喜欢扮演警察的小少年。 一群小孩子里,他总是那个举着玩具枪大声喊“警察!别动”的人。 他身手利索,顽皮好动,是个孩子王,霍仲南比他小几岁,性格内向沉默,常常远远地坐着看他们玩。每当这个时候,赵子豪就会拉他过去。 “你做小偷?” 小小孩子不愿意,摇头。 赵子豪咧着嘴乐,两排白生生的牙齿整齐发亮。 “我就知道,你也想做警察。那行,跟着哥做警察,抓坏蛋。” 每当这个时候,霍仲南总是摇头,默默走开。 他是很少说话的,赵子豪大概知道是因为什么,会走到他的身边,逼着,拽着,拉着他一起玩。 霍仲南会生气,低声吼他,“赵子豪,你够了!” 赵子豪哈哈大笑,嘴巴长得大大的,看着小小孩子严肃的学大人板脸,很觉有趣。可是,他仍然把霍仲南当孩子,最喜欢捏他奶气嘟嘟的脸,“哥不会叫?” “赵子豪!不要捏我的脸。” “小嘟嘟,小南南,我就喜欢捏你的脸。” “不许这么叫我。” “我就叫,看不惯,那你来打我呀?” 迫于赵子豪的“淫威”,一群小孩子无奈只能做永远的小偷和坏蛋,围着他转,“老大老大”的叫,霍仲南从不理会他,可他总是邀请他做警察。 小孩子之间是没有矛盾的。 当年,赵培选跟着哥哥赵矅选在盛天做事,是盛天集团核心成员之一。总有些风言风语,说兄弟俩,一个靠老婆,儿子都跟老婆姓,一个靠裙带关系,浑水摸鱼在盛天揩油。 从人嘴里说出来的话,总是会不好听。这些人无视赵氏兄弟俩的贡献,假装看不到把盛天公司发展成盛天集团的不是霍钰珂,而是赵矅选。至于他的弟弟赵培选,名校毕业的大学生,留学归国,在那个年代极为稀有,他有本事,有魄力,有经营手腕,不在盛天也是个人物。 赵培选常常因为这些流言蜚语,对赵矅选发脾气。 在外人眼里,兄弟俩的感情是有些古怪和别扭的,并不是那么好。 但是赵子豪对霍仲南,一直很照顾。 这个弟弟不快乐,他看得出来。尽管少年时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就是会同情霍仲南,他在他的家里,拘谨得像个客人,学习,生活,一丝不苟,小小年纪就活成了成年人的样子,懂事得令人心痛。 哪像他?逃学,旷课,早恋,打架……把年少时能干的坏事都干齐活了。 他觉得他活得很快活,很痛快,同情霍仲南。 那时,他从来没有想过,霍仲南的家庭变故会把他拖入痛苦的深渊。 他的家庭,也毁于一旦。 在霍钰珂和赵矅选父亲过世后,赵培选在与霍钰柠一同争夺盛天集团财产的过程中,因为打死许宜海的助手,打残了许宜海的双腿,涉嫌故意杀人而入狱,不多久,就死在了里面。他的母亲还没有来得及为父亲办理后事,就投河自杀,他年仅十六岁的妹妹,小小年纪误入酒吧卖醉,被人轮.奸,警察赶到的时候,她大笑着从酒吧跑出来,白晃晃的身子养了一条街男人的眼。她疯了。 赵子豪家破人亡。 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正在外地执行任务,因为没有通讯,对家中消息一无所知。 等他得知家中消息,已是三个月后。 当是他是怎么做的? 他趁夜偷了枪,跑回了申城,并在逃跑的过程中,打伤了两个战友,最后中枪跳海,“死”在了涛涛巨浪之中。 …… “我没有死,你很意外吗?我也很意外。” 赵子豪声音低低的,懒懒的,于休休听得声音紧绷起来,而他身后不远处的韩惠,竟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突然有些心疼发出这个声音的他。 “开枪的是我的老班长。他枪法神准,百步穿杨,击毙歹徒,从无失手。可是那一枪,他没有打中我。没中。没中,哈哈哈,我很意外。” “那天的海水可真冷,我在海中拼命地游啊游啊,我以为我死定了……” 倾诉欲,在特定的人面前,往往会更加强烈。 赵子豪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霍仲南刚好就是最好的倾听者。 “我怎么能死呢?我大仇未报。我爸,我妈,怎么能死得这么不明不白?还有我妹妹……” 他突然恶狠狠地说:“你还记得子嫣吗?你的小姐姐。霍仲南,你告诉我,你怎么这么忍心?怎么忍心对她下手?就算我爸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他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还不够吗?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要杀我妈,辱我妹!” 第316章 你希望我怎么死?(二) 他嘶吼起来。 山风里,声音野兽般尖锐。 霍仲南沉默许久。 “你妈妈,自杀的。” “不!”赵子豪怒吼,“我妈是什么人?她的儿在外未归,她的女年纪尚幼,她的丈夫骨灰未领,尚未入土为安?你告诉我说,她会自杀?哈哈哈哈。卑鄙!你卑鄙。” 凄厉得吼声像吃人的山鹰在尖叫。 …… 当年的事,霍仲南已经记不清了。 十五岁那年的他,父母过世后过了一段混沌而麻木的日子,身外事,几乎全无感知。 他只知道,他的小姨霍钰柠,他的小叔赵培选都双双背叛了他,对他主张公司的所有权。他们都想从他的身上扒一层皮,啃一块肉,他们贪婪地看着他富可敌国的财富。 他曾对许宜海说,给他们吧。给他们。 给他们这嗜血的财富,满足他们的欲望。 他只想清净。 因为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能活几天。 财富于他,有可意义? 但是他没有想到,他的小姨,他的小叔,不仅要他的钱,还要他的命。 好几次差点死于非命,都得益于许宜海的帮助,许宜海那双残疾的腿,终生的轮椅生活,就是为了救他。 …… “这是命。” 霍仲南又重复了一句。 他的声音,淡淡的,无喜怒。赵子豪听了,冷冷一笑,“不是命。是你的错。” 顿了顿,他望着黑黝黝的大山,若有似无地笑,“如果不是你。我退役后,肯定是个警察,而不是现在这样……” 满山的警察,都在等着抓他。 “贼他妈的讽刺!” 赵子豪长长吸一口气,“你看,我明知道你在拖延时间,知道你在等着狙击手,瞄准我的脑袋,给我致命一枪,要我的命,我还是陪你聊了这么久。我仁至义尽了,你是不是也应该表示一点诚意呢?” “好。” 霍仲南说:“你要我的命,我给你。” “爽快!”赵子豪说,“你死后,我保证不会杀你的女人。” “君子一言。” “老子不是什么君子。但老子说话算数。去死吧。” 霍仲南说:“你希望我怎么死?” 赵子豪想了想,“你走出来。” 走出去,就会暴露在他的枪口之下。 到时候要怎么死,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霍仲南:“好。” …… 尖利的警笛声划破黑夜的天空,一辆又一辆警车靠近了这座无名的山峦。 此刻,刑警、特警和前来支援的武警战士已经把下山的路和小木屋围得水泄不通。可是,犯罪嫌疑人很狡猾,有战斗经验,手上有枪有人质,又有小木屋做掩护,再多警察也是投鼠忌器。 “看赵子豪选的位置,就知道很有经验。他在二楼设伏。背面是悬崖,无法攀爬,前面是一个山坳,没有障碍物,找不到合适的狙击位,人质又在他的手上,目前来说,没有很好的解救方法,很难办。” 缪延走到亲自带队的支队长面前报告情况,脸上满是焦虑。 “赵子豪提出的第一次诉求,是要霍仲南的性命。他抓了霍仲南的女朋友在手上,我看这情况……” 他回头看一眼小木屋方向,“咱们得先想办法,稳住他。” 支队长坐在汽车上,正在翻这个案子的材料。 “赵子豪,有什么亲人吗?” 缪延说:“不知道。我没有查到他的个人档案。” 支队长皱眉,“没有档案?怎么可能?” 缪延说:“我也纳闷。除非……” 支队长问:“除非什么?” 缪延说:“档案被人提走,再刻意抹掉了。他好像服过兵役,我在想,是不是在特殊部队,执行过特殊任务?” 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会留下档案。 若非刻意,不会什么都没有,连户籍记录都没有。 支队长沉吟,“务必保护好人质。通知狙击手,找准机会,击毙!” “这……” 很难办啊! 怎么击毙? 投鼠忌器不是一句话。 缪延额头有汗,又不得不应下。 “是,我这就通知下去——” 话音未落,眼前警灯闪烁,直晃眼睛。 又一辆警车驶了过来,坐在车上的男人面部线条坚硬冷漠,正是黑着脸的权少腾。 认识这么久,缪延第一次看到权少腾这么严肃的样子。 他微微诧异,“权队?你怎么来了?” 权少腾下了车,脚上的警靴将湿漉漉的地面踩得嚓嚓作响。 他肩背挺拔,走路很快,没怎么跟缪延哆嗦,径直往里面走。 “人呢?” “在里面。”缪延看他拎着把微冲,径直往里面大步而去,吓得冷汗都出来了,“权队!” 他冲上去,急欲制止。 “犯罪分子手上有枪!占据有利射击点,不能过去。” 权少腾斜着眼睛,睨他一眼,“老子怕他赵子豪!” 缪延:“???” 这个从京都重案一号来的权队长,行事乖张任性,他不是第一次见到,但是这么视生命如儿戏,缪延却不敢由着他。 他一把抓住权少腾的胳膊,“权队,不可以!” 权少腾拍开他的手,正了正头盔,冷哼,“我有防弹衣。” 缪延着急,“那也不行!” 他觉得这人太不靠谱了,可是权少腾压根儿就不听他的话,踩着警靴就靠近了小木屋,高声大喊着。 “赵子豪,听说你他娘的还活着?” 彼时,霍仲南刚刚走出屋子,赵子豪刚刚举起枪,于休休刚刚大声喊着霍仲南的名字,尖叫着挣扎—— 时间突然就这么静止了。 赵子豪低低说:“权队?你…怎么在这儿?” 权少腾哼笑:“哎哟,小爷我总是出现得这么恰到好处,很合时宜。” 霍仲南:…… 赵子豪怔了怔,吸气,沉着声:“权队。靠后!” 权少腾气得直磨牙,“赵子豪啊赵子豪,你他娘的长本事了是吧?敢叫我靠后?听我口令,立正!” 赵子豪:…… 熟悉的口令,有着刻在骨头上的遵从感。 这一刹那,他真的差点丢下枪,想在他面前站端正,大喊呐喊,“红刺特战队天蝎战队血狼小组一级士官赵子豪报到,请指示!” 他红了眼。 于休休看到他眼角湿润了。 沙哑着嗓子,冷着声音,几近哽咽。 “权队。靠后。不然我开枪了。” “开枪?你他娘的要对我开枪?”权少腾像听了个天大的笑话,几乎是突然的,他扯掉了身上的外套,将身上的防弹衣也扒了下来,拍着胸膛。 “有种,你他娘的开枪,冲老子这儿来一发。来啊!” 他呐喊的声音,震山的响。 赵子豪的手颤了起来,不停的颤。 杀人的时候,不颤,逃命的时候,也不颤。 这一刻,他几乎握不住枪。 “权队,不要逼我。” 赵子豪困兽般呐喊出声。 “你不要逼我!” 权少腾慢慢上前,“你他娘的做了逃兵。你知道郑凯后来怎样了吗?” 郑凯是赵子豪的班长,一弹正中他的肩膀,将他逼下悬崖深海的老班长。入红刺第一天,就是郑凯带他,到了血狼小组,仍然是郑凯带着他出任务。 赵子豪忍不住问:“他怎么了?” “死了。”权少腾说:“在抓捕曼陀罗组织成员的时候,牺牲了。” “曼陀罗……曼陀罗。”赵子豪小声念叨着,在记忆里寻找他久违的热血青春,“铃木三郎不是死了吗?” 抓捕铃木三郎的战役,是他在血狼小组参加的最后一次行动。他亲眼看见姚望击毙铃木三郎,那个时候,班长就说,铃木三郎一死,曼陀罗组织就废了,他们很快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了。 班长说,这任务完了,他就回家探亲。三年没休假,家里孩子都快认不出他了。 赵子豪的头,突然一阵剧痛。 “权队。”他低低的说,呻吟般说:“他们杀了我的父亲。我的母亲也因此惨死。我的小妺,她才十六岁不到,被他们凌辱,疯了,跑了……至今下落不明。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她。” 七尺男儿,已是泪流满面。 “权队,我问你,他该不该杀?该不该杀!” 第317章 离弦之箭 权少腾没有回答。 原本是气势汹汹的前来问罪, 但此刻,即使是他这么钢硬的男儿,也被这席话浇了满头的冷水。 他站在黑夜里,久久没动,也无声。 赵子豪的嘶吼与愤怒,到最后,终是变成了沙哑又虚弱的哽咽。 于休休离他最近,在那受伤小兽般的呜咽声音里,仿佛看了一个悲惨的故事。看到一个优秀的军人,提着枪,踩着尖刀,撞碎了本属于他的荣誉壁垒,走出了一条完全不同的凄凉人生路。 “该杀!” 霍仲南说这句话的时候,没什么情绪,他就那么从权少腾的身后走过来,将自己暴露在赵子豪的枪口下,沉声说:“做这些的人,确实该杀。” 赵子豪冷笑着,微微颤抖着举起枪,冰冷的泪在他偏头的刹那甩出一滴,落在于休休的手臂上,冰冷。 “你在挑战我吗?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敢。”霍仲南说:“你从小就胆大。” 赵子豪手里的枪泛着冰冷的寒光,他咬着牙,嘴里发出细微的磨牙声音,是愤怒,也是激动。 “既然如此,那你就受死吧。” “许宜海做这些事,我不能推卸责任说,完全与我无关。但是,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把事情弄清楚?”他仰着头,目光表情,也冰冷,“比如,你妈妈的死,比如,你妹妹的疯?” 赵子豪冷笑:“你这不是在推卸责任?” “我也有仇恨。我想,我明白你。” 在这个世界上,若说谁能和他们感同身受,大概只有他们彼此了。 同样的家破人亡,同样的心怀恨意,同样为了上一辈的恩怨苦苦寻找一个真相。 只是,他们选择了不同的方式,不同的路,遇到了不同的人,有了不一样的方向。 “呵呵呵呵!”赵子豪发出一串古怪的笑声,“你以为你这样说,我今天就能饶了你?” 霍仲南笑,“我没有这样想。” 赵子豪望着远处的警灯,山林里埋伏的警察,还有楼下他曾经的上级,撕开了他视为信仰的青春,如今的他早已血肉模糊,只剩一堆邪恶的烂肉,除了仇恨,什么都不剩下,也不再有退路。 “我不会饶你。等了这么久,今天,我们该有一个了结了。” “好。你记得遵守承诺。我死,她生。” 霍仲南没惧没怕,又上前一步,目光锐利。 “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 赵子豪瞄准他,发出笑声:“说说看。” 霍仲南说:“如果你绑架于休休只是为了要我的命,为什么绑了人,却不通知我?” 偷偷藏在这里,把警察召来了,还把自己搭进去,这根本就不是明智的选择。 “你原本有更多的机会杀我。为什么没有动手?” 听到霍仲南的追问,赵子豪笑了起来,舔舔牙床,目光里流露出赤红的血色,“你问题真多。我想你什么时候死,还需要通知你吗?我绑架你女人,不能先用来过过瘾吗?” 霍仲南抿紧嘴唇。 夜晚昏暗的光线看不清他的脸,没有人知道他此刻是什么表情。 “问完了吗?”赵子豪的声音带着笑。 男人是了解男人的。因此而打击到霍仲南,令他十分愉悦。 “你不会还想知道这两天我和你的女人,是如何共度这山中时光的吧?” 霍仲南的拳头紧紧攥在一起,沉默让时间格外安静而漫长。 权少腾看不下去了,“赵子豪,你他娘的别说了。你就不是那样的人,咱红刺从来没出过那样的混蛋。” 赵子豪:…… 他喉头有一股情绪,有好几次都差点破口而出。他很想告诉权少腾,他渴望回到军旅岁月,和血狼小组一起打靶练兵,执行任务,穿过山岳,越过深海,跨过沙漠,只为一个目标没日没夜不惧生死的日子。 “可惜,我是这样的人。” 赵子豪再一次瞄准了霍仲南。 “权队,让你失望了。退后吧!” 他声音的杀气与寒意透过了衣裳,于休休被他推在窗户处的风口上,冷得瑟瑟发抖。 这一次,她能明显感觉到,他是真的要动手了。 不是说,不再说,他身上的弦儿已经绷紧。 “别!”于休休虚弱的喊了声,冷得声音都在颤抖,“大哥,霍仲南当年只有十几岁。你的仇人不是他——” “我让你说话了吗?”赵子豪对她毫无怜香惜玉的念头,枪坨子直接敲在她身上。 于休休龇牙,又冷又痛,骨头僵硬,整个人感觉快要冻成冰了。 “赵子豪!”听到她的闷哼声,霍仲南沉声说:“打女人算什么男人?你别动她。” “我就动她,你能怎么样?” 但凡能打击到他,能让他痛苦,赵子豪就能感觉到痛快。 他又敲打于休休一下,比上次的力气更重。 只是,于休休这次咬牙没吱声,她不想因为自己让霍仲南分心,做出错误的判断,更不想让他为了自己来送死。 “大魔王。”她有气无力地笑了下,“你别逞英雄。反正生死由命,我没那么怕。而且我相信,大哥不会杀我的。我觉得他没那么坏,这两天,他没有欺负我,还给我泡了方便面。而且,你刚才也说了,他明明有大把的机会杀你,但是没动手,我猜,他还是不忍心的……” 说罢,他又看赵子豪。 “对不对,大哥?” 这个时候还能放彩虹屁。 霍仲南拧紧了眉头,生怕她触怒赵子豪。 这个人早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喜欢扮警察的大哥了。 他阴晴不定,手上沾满了鲜血,又怎么会在乎一个女人夸他几句? 然而,他猜错了。 赵子豪居然很认真地问她。 “你真这么想?” 于休休脖子都快要僵透了,还是勉强给了他一个笑容。 “当然啦,你也是身不由己嘛。要是有得选择,谁愿意做坏人呢?” 赵子豪啧了一声,“我还真舍不得杀你了,嘴这么乖。可他还是——非死不可。” 他开枪的速度极快,不废话,没有征兆,甚至嘴角还带着笑,就那么突然地扣动了扳机,子弹朝霍仲南疾射而去。 砰! 一声巨响震动天地。 饶是权少腾眼明手快,推了霍仲南一把。 那一枪,仍是击中了他的心窝。 只见霍仲南后退着踉跄几步,捂着心窝,倒了下去…… “还真他娘的开枪?” 权少腾的枪也举了起来、 可是,他的枪只能瞄到窗户口大声哭喊的于休休。 “霍仲南?” “大魔王!” “权队,你别管我,快救他,快叫救护车啊。” 救护车早就已经到位,就停在外面。 权少腾牙一咬,低头就去察看霍仲南的情况, 赵子豪看到他中枪,看到他倒下去,面无表情,但是胳膊绷得极紧,好半晌没有接下去的举动。 直到,风声里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极轻极熟悉。 他扭头,睁大眼,看了看抵在脖子边的剪刀,再看那个瑟瑟发抖的女人,不由好笑。 “你真的以为这把剪刀杀得死我?” 韩惠面无表情,“放了于休休,我跟你走。要不然,你走不掉了。” 看赵子豪不言语,她冷静的分析,“你要杀的人,已经杀了。不可能无休止和警察对峙下去。也不可能一直捆着于休休逃跑,带一个行动不便的人?你跑不掉的,没了人质,你也跑不掉的。” 赵子豪笑:“所以呢?” 韩惠说:“选择我。我会很听话,我这样的人质,又安全,又保险,不会给你带来麻烦。是最有可能帮助你逃出去的人。” 赵子豪舔了舔唇角:“我居然被你说服了。” 他低头看了看拼命往外挣扎的于休休,语气有些不悦。 “她对你,就真有那么重要?” “重要。”韩惠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酸味儿,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为了于休休的安全,她又解释了一句,“就像你的战友和你的关系一样。你们可以为对方去死。”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触动了他,韩惠居然看到他的手,明显松缓了。 “快,别犹豫了,这是最好的时机。”韩惠催促说:“趁着他们这会乱成一团,我们快些走。” 赵子豪看她一眼,缓慢无声地将捆绑着的于休休拖下来,摔在地上,仿佛压根儿看不到她是一个大美女,直接从她身上跨过去,看她疯狂掉眼泪,一个手刀,就直接就将她敲晕过去、 然后,他胳膊肘儿将韩惠一揽,握紧她的腰和手里的枪。 “跟着我做丧家之犬。你不后悔?” “不后悔。”韩惠回头看一眼昏过去的于休休,样子弱弱的,语气却很坚定,“我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我父母有了钱,应该不会惦记我。我把你给我的钱,全寄回去了,我已经尽了女儿的孝道,” 赵子豪突然冷笑,“我要是杀了于休休呢?” 韩惠说:“那我就杀了你。” “哈哈哈哈。像我的女人。走。” 他拽着韩惠,沿着木板的楼梯往下走。 …… 门外,是无数闪着冷光的枪口。 赵子豪完全不惧,还没开门,就大声喊。 “准备汽车,疏散人员。要不然,我就杀了人质。” 外面的人,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权少腾暴跳如雷。 “赵子豪,你他娘的信誉呢?” “杀人犯没有信誉。”赵子豪说:“权队,让他们照我的要求做。你知道的,他们糊弄不了我。不要逼我再杀人。” “赵子豪!” 听得出来权少腾的咬牙切齿。 赵子豪突然笑了,觉得很亲切。 这多像当初他们训练时,他气得暴跳如雷又拿他们没有办法的样子? “权队,我只想活命。散人,备车,我留下于休休,只带一个人质走。没得商量。” …… 韩惠眼前的画面,完全是颠倒的。 她有些近视,没有戴眼镜,在这个乌漆漆的夜里,昏暗的灯光无法让她理清混乱的局面,理智似乎也是有些游离的,就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她看到警察将汽车开到门口,停下,走人。 她看到警察开始有序的撤离现场,就连那个叫权少腾的人,也被他逼得离开。 在她被赵子豪“胁持”着上车离去的时候,她还看到霍仲南被抬走后,在地面上留下的一滩血迹。 她突然有点悲哀。 休休醒来,霍仲南却没了,她会如何? 这真的是命吗? 为何如此弄人? 她坐在副驾,看着男人驾车往山下冲去,如果拧脱笼子的鸟儿。 她看着他俊朗的面孔,高挺的鼻子,凉薄的嘴唇,脖子上的一条疤,看到他翘起的唇角里掩饰不住的狂妄与得意。 看到他在驶出警察的重重包围,即将逃脱生天时,被她突然抢夺方向盘,而疾驰的汽车猛力地撞向公路边的巨石时,眼里浓重的绝望和不可置信。 “你他妈的!又骗我?” 韩惠听到赵子豪愤怒的咆哮,微微一笑。 “女人的话,信不得。” “我操.你.妈,你这个贱人。” 韩惠保持着微笑的弧度,在汽车撞向巨石的刹那,恐惧的闭上了眼睛,静静的等待着死亡。还是怕的,不怕死,她怕痛。想过很多很多的死法,她从没有想过,会是这样惨烈而悲壮。 在她失去意识前的最后时刻,一只胳膊伸了过来,揽住她压在他的胸口。 身上一沉,他重重压了下来,耳边风声呼吸,砰声震天。 世界终于清静了。她想。 …… 第318章 他曾经是一束光(一) 于休休沉入了很深的梦里。 她在梦中的雨夜里,反复奔跑,进入那幢漆黑的大厦,进了电梯间,看着电梯上升时跳动的数字,每次到了三十三,电梯就开始失控上升,仿佛永无止境,直到她看到那个从雨夜楼顶坠落的男人,拼命想要看清,想要阻止,梦境就戛然而止。 然后,开始进入下一个循环—— 她看到了霍仲南在楼顶,梦里有一种清晰预感,想要阻止他,每次她都发狂般朝他吼叫。 “喂!你看到我了吗?我是于休休,霍仲南,我是于休休。” “你认识我吗?这是我的梦。我知道我在梦里!喂,你认识我吗?” “你看看我,你认不认识于休休?” “……你不要跳啊!” 梦里她总是做无谓的挣扎,想把他和现实里的人当成一个。为此拼命大喊大叫,冲他尖叫。然而,霍仲南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他立在雨夜里,像一只孤鹰,迎着风就要飞起来。 “砰!” 她突然又听到枪声。 那个黑衣人朝他开枪了。 “大魔王,你走,我不要你救。你快点走啊。” 于休休叫着叫着,泪水都出来了。 他面容模糊,固执地往前走,往前走, 直到被枪击倒,整个人倒下去。 梦境如此循环反复,于休休来回地奔跑,始终改变不了梦,也出不了梦境,却是累得够呛,睁开眼时,整个人疲惫不堪。 世界还在眼前。 一片雪白的颜色。 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醒了?” 霍仲南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 于休休看到他的刹那,脸色煞白。 “你为什么在这儿?” 她记得很清楚,霍仲南中枪倒地,大家都说他死了。 现在他好端端的坐在面前,让于休休觉得自己又一次进入了新一轮的梦。循环反复,怎么都醒不过来。恐怖的感觉让她血液冷却,她的脸,半分血色都无。 霍仲南握住她的手,力道极大,把着她的手腕往怀里一带,呼吸落在她的脸颊,吻了吻。 “怎么了?做噩梦了?” “……” 于休休瞪大眼,怔怔看着他。 她的眼里,只有惊恐,没有欣喜,这让他有一瞬间的失落。 “你不想看到我?” “不是。”于休休暗暗咬了咬唇,又掐了掐自己的太阳穴,然后把白嫩的手伸到他的面前,“你咬我一下。” 霍仲南拉开她的小手,倾身探她额头,“你哪里不舒服?” 男人的手温热如常,真实感很强。于休休长吁一口气,“原来你真的没死。” 霍仲南:“…你希望我死?” “当然不。”于休休狐疑地皱皱眉,“可是我看到你中枪。” “我有防弹衣。”霍仲南简单地说了下情况,“他要我死,我就死给他看。” “哦……原来你是个大骗子啊。” 于休休声音很轻,轻得好像压根儿没准备让他听见。 “嗯?”霍仲南偏头问:“你说什么?” 于休休不说话,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霍仲南,看着看着,嘴角就勾出一抹笑容来,好像这次才真正从被绑架的噩梦中清醒,绽放的笑容如寒冬里破冰而出的花朵,十分灿烂好看。 “我以为……算了,没事了。我醒过来了。你没事,我也没事。真好。” 说着,她双手扑向霍仲南。 不管不顾,将他的腰紧紧圈住,脑袋贴在他的胸口。 霍仲南嘴唇紧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在给一只撒懒的猫顺毛。 “是的,没事了。” 于休休只是抱住他,乖乖贴着,听他的心跳。 两个人许久没有说话,直到于休休从混沌的思维中逐渐回想起昏过去前的事情。 她抬头,看着霍仲南,“那个人抓到了吗?惠惠呢?” 霍仲南嗯了一声,迟疑片刻,“抓到了。韩惠也在医院。” “她怎么样了?”于休休说着,掀被子就想下床,“我去看看她。” 赵子豪没有伤她,只是在离去前把她打晕。她很清楚这是韩惠的功劳,说是救命之恩也不为过。因此于休休特别焦灼,担心韩惠的安危。 霍仲南没有阻止,只是弯下腰替她穿鞋。 “你别急。她受了点轻伤,没有生命危险。” 于休休松口气,“那就好。” 霍仲南说:“反倒是你,医生说低血糖,要休息好。” “我壮得像头牛。”于休休握住拳头向他比划一下,“主要是这两天给他折腾的,现在睡醒一觉,已经没事了。” 霍仲南嗯声,“我陪你去。” 于休休走了几步,觉得脚步有点虚,又赶紧扶住他的胳膊。 “现在几点?” “天快亮了。” “哦。我的手机呢?帮我叫个外卖吧。好饿!” 霍仲南说:“钟霖和谢米乐去买吃的了,马上就回来。” “噢。” 于休休甜甜一笑,听到好朋友的名字,又知道韩惠没事,情绪恢复,有一种重获新生的幸福感。 “那个人是怎么抓到的?” 霍仲南面色凝重,沉默了许久,说了四个字。 “邪不胜正。” 那个“抓”到赵子豪的现场,太过震撼,他竟有些不忍描述。 下山的时候,他行驶的车速太快,在与巨石碰撞后,车头几乎全毁,冒着浓烟,十分惨烈,赵子豪整个人压扑在韩惠身上,身受重伤,满身鲜血,已是休克过去。韩惠也在巨大的撞碰波中,昏迷不醒。 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赵子豪这个反常的举动,是为了保护韩惠, 权少腾说,以赵子豪的个人能力,他完全能够在危险来临时做出更好的保护动作,用以保命。一个正常人条件反射也会先保护自己,促使赵子豪做出这样反常行为的逻辑,只能是这一种。 只可惜,真实的答案,除了他自己,恐怕不会有人知道。 “他死了吗?”于休休问。 霍仲南说:“差不多。” 差不多?这个含糊的回答,于休休不懂。 可是,见到韩惠的时候,她就明白了。 她坐在手术室外面,脸色苍白,身上有包扎的纱布,憔悴,落寞,背靠在墙上,了无生气。有两个警察坐在她对面不远处,默默地守着手术室里正在抢救的嫌疑重犯。 “惠惠。”于休休走过去,明明心很急,脚步却很慢,步子怎么都迈不开似的。 韩惠没有听到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于休休坐到她的身边,手揽住她的肩膀,“惠惠,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 韩惠像是受了惊叫一般,身体不受控制地僵硬着,直到看到于休休担心的眼睛,才开始瘫软下来,如突然坍塌的山峦,变成一堆碎石和烂泥,软软的靠在了于休休身上。 “他要死了。”她慢吞吞的说。 从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可是于休休却感觉到了她的颤抖,她的世界,正在遭受海啸地震般的惊恐和毁灭。 “惠惠。你真傻。” 于休休不知道说什么,裹紧了她。 韩惠安静片刻,平静地摇头:“医生说,送来的时候,人就没气了。是霍先生,执意要救,不惜任何代价要救。他请来了专家,找来了仪器,你,替我谢谢他。” 于休休皱皱眉,心里很难受。 “你不用谢,他这么做,就一定是他心里想这么做。” “嗯,但是他——应该不愿意这样被救。”韩惠望着手术室,后脑勺搁在于休休的肩膀上,目光痴痴的,“他强势,蛮横,喜欢掌控别人。肯定不愿意躺在那里,像个死人一样被摆布,全身插满管子,他肯定很痛,很不愿意。但是他又无能为力,任人宰割,想想,居然想笑。他这样的一个人,到最后,也无非这样了。” 于休休抿了抿嘴,沉默。 “不该救吧?”韩惠又说,有些颠倒:“何必呢?受罪。” “也许能救过来呢?” “医生说了,希望渺茫。” 医生说了的话,于休休不能去反驳。 她回头望了一眼,站在窗边的霍仲南。 他望着窗外,没有看手术室,好像只是陪她来的。 于休休看不懂这个男人的情绪了。 她握住韩惠的手,感觉到她的紧绷与恐惧,叹了口气。 “我没想到,跟你的男朋友,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对不起。”韩惠低头,声音含糊而沙哑,“我真怕他伤害到你。那样我就罪无可恕了。” “不怪你。你只是……”于休休想了想,用了个折中的词,“遇人不淑。” 韩惠赤红的眼瞳怔了怔,情绪又散开,趋于平静。 住在深渊的人,总会用心记住透入世界里的每一缕光线。帮过她的每一个人都是一缕光。 韩惠知道,赵子豪是其中一束。哪怕他已经承认,他的接近,他对她所有的好,都是为了利用。但此时,在她想到他的脸的每一个瞬间,她的心脏如同撕裂,疼痛得仿佛要死过去。 …… 第319章 爱过的人,离开的样子(二) 谢米乐和钟霖送饭来了。 一人手上拎着两个塑料袋子。 有为他们准备的,也有两个警察小哥的,十分贴心。 于休休对肚子饿有深刻的饥饿记忆,不客气地就吃了起来,韩惠没有什么胃口,接过来,放在边上,说等会儿再吃。 钟霖发现霍仲南也没有什么兴致吃饭,关心地说:“霍先生,要不我现在送你回去?” 南院总会备有他喜爱的食物,他不愿意老板在这里“吃苦”,像关心自个儿祖宗似的照顾着他。 可惜,霍仲南不领情,“我将就吃点。” 你将就吃,你到是吃啊?钟霖看一眼他压根儿就没有动过的饭菜,唉了口气。 “先回去休息吧,这边有我呢。” “不用。”霍仲南慢慢拿起筷子。 他吃东西很斯文,吃外卖也能吃出套餐感觉。 可是,钟霖看他情绪很不对。 自从于休休失踪,他就一直没有合眼,四处奔波。钟霖想不通,他状态这么差,还固执地守在医院是为了什么。 刚才还可以说是为了于休休,现在呢?总不能是为了于休休的朋友吧? …… 雨停了,天亮了,下过雨的天空像是被灰色的颜料浸染过一般,阴蒙蒙的看不到一朵云。 缪延是九点过来的,带人来换班,顺便看情况。 “手术还没结束?” 霍仲南摇头,问他:“你那边情况怎样?” 缪延看一眼手术室,点点头,“结果出来了,指纹一致。” 霍仲南神色微冷,“果然是他?” “是。基本可以确定。是他杀了熊文锋,威胁秦风和刘岩宇几个。赵玉琪的车祸也与他有关。”缪延说到这里,又叹口气,闲聊般笑。 “说真的,前面我真是怎么都想不通,始终认为这事有猫腻,四个人,加上司机一共五个人,其中四个青壮年男人,怎么就对付不了一个人呢?更何况,那刘岩宇你见过的,游泳教练,人高马大,一身肌肉,普通男人一两个怕都不是他的对手。结果,全被人控制住,太不可思议了吧?现在,呵呵,信了。确实猛。也解释得通了。” 霍仲南点点头,“权队呢?” 缪延说:“回京都了。” 这个时候? 霍仲南眯起眼,想了下,点头。 “他怕是最难受的人了。”缪延说:“一起执行过任务的战友,昨天晚上,他说了好久,忆往昔峥嵘岁月,呵呵,今天天没亮就走人了。说要回老部队一趟。” “嗯。”霍仲南没有多说。 缪延抱紧双臂,倚在他身边,漫不经心地叹气。 “希望他能醒过来吧。他要就这么死了,我就觉得像是没破案一样。” “嗯。”霍仲南目光微沉,“他要是死了。确实,没破案。” 赵子豪虽然狠戾凶残,但也只是对特定人群,断没有滥杀无辜的道理,他和熊文锋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他?而赵玉琪甚至都不是当年滇西他犯案时的目击者,连秦风和刘岩宇都容忍得了,为什么容不下一个女人? 还有对他。 赵子豪对他的恨,毋庸置疑。 他明明有很多机会杀他的,为什么没有下手? 为什么他绑架了于休休,却不用来威胁他?非得逼得他找上门去? 有些事情,他想不通,一定要亲口问问赵子豪。 …… 一群人静静地等在医院的走廊里,等一个罪犯的生死结局,等一个谜团的开启。 于休休有些犯困,去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再回来时,和谢米乐坐在韩惠身边,她默默坐在了另一边,搂了搂她,给她力量。 韩惠身子很软,已经没法拒绝她的好意,尽管她很想笑一笑,表现得轻松一点。 她害怕,害怕得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 “惠惠。”于休休轻声说:“饭要冷了,吃点吧?” 韩惠摇了摇头,虚弱地笑,“吃不下。你回去休息吧。” “我陪你。” “不用的。”韩惠手心轻轻攥着手机,“我没事。” 话音未落,她似乎听到一道沉沉的叹息,穿透手术室传入耳朵。 像是灵魂的告别,又像是潜意识里的遗憾,慢慢地传入她的四肢百骸,她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冻住了,在医生推门出来的宣告结果的前一秒,整个人就瑟瑟地颤抖起来。 “惠惠?”于休休看到她嘴唇发颤,脸色煞白,紧紧搂住她,“你是不是冷?” 韩惠没有动,只是颤抖,颤抖得无法控制。 门开了,医生的白大褂像一团白色的光晕笼罩了她的视线。 她没有听到了医生的声音,却仿佛听到了赵子豪的声音,看到了他的背影。 那是爱过的人,离开的样子。 “我先走了。你他妈欠老子的,记牢了,黄泉路上等着你。” …… 赵子豪死了。 医生用尽了全力抢救,仍然没能拉回他的性命,他死在了病床上,死在了一堆管子和仪式的折磨下。对他这种手染鲜血的亡命之徒来说,似乎是应有的结局,可是,医生的话落下很久,没有人一个人说话。 久久的,他们仿佛失去了语言。 哐!风将没关严的窗户吹得碰到墙壁上,声音凄厉而尖利,有一个护士走过去,把窗户拉过来,韩惠抬头看了一眼,一只蜘蛛吊在窗框上,在拼命往上爬,却在护士关上窗户的刹那,被关在外面的寒风里。 它也会死吧? 韩惠站起来往外走,泪如雨下。 “惠惠!” 于休休和谢米乐担心她,跟了过去、 “我没事。我回家去了。” 韩惠头也不回,脊背挺直着,转入电梯口,按了电梯,动作麻木而机械,任由脸上的泪水疯狂席卷,却没有发出一道哭声。 于休休和谢米乐陪在她的身边,递上纸,默默不作声。 出口的时候,风更大了,悲怆又凄凉。 韩惠没有打车,迎着风,边哭边走,边哭边走。 于休休和谢米乐在她的背后,跟着她,依稀听到她在叫呜咽呼喊一个人。 “主人。” …… 韩惠最终没能回家,她被默默跟上来的民警带走了。 一个与罪犯长期接触,甚至有过亲密关系的女人,是逃不过法律调查的。 于休休很担心她,马上联系了律师,同时,她接受了霍仲南的建议,让律师带去了吴梁。 这个时候,韩惠对吴梁的需要,应该更甚于她。 于休休已经感觉到了,在韩惠和赵子豪之间,有一个共同的世界领域,是她,是谢米乐无法突破,也无法进入的。随着赵子豪的死亡,她也许从此会封死这个领域,封死自己的内心。 她怕,韩惠会死。 不管是肉体的死亡,还是精神的死亡,她都无法接受。 …… 在网络如此发达的时代,赵子豪杀人案没能幸免,很快就被传扬到了网络空间里。警方不得以,以官方微博的形式予以了简单的通报。 一个杀人犯的伏诛无疑是令人拍手称快的,但警方的案情通报太过简单,对善于寻根问底的大众来说,这些信息远远不能满足。赵子豪,一个引来各警种通力合作抓捕,最后还是差点让他逃跑的男人,让人好奇。媒体多方打听,猜测,甚至不惜造谣,编造了各种各样的故事,杜撰了莫须有的情节。但终是有能人,抓住了重要,把他和盛天集团总裁的关系理顺了出来。 昔日豪门恩怨,今日情仇再续。 比小说还精彩的故事,成了人们的谈资。 霍仲南,这个盛天背后的神秘大佬,再次进入公众的视线。 有人说他就是命硬,克死了父母亲眷,身边人没有一个顺遂的,害他的被反噬,帮他的也没好到哪里去,即使是于大壮这种受幸运之神眷顾的人,遇上他,好像也一日不如一日…… 人们传得神乎其神,就连于家村水库人私底下,也会转发几张截图,说点小话。 这些链接和截图传来传去,终是传到了苗芮的手上。 她是个暴脾气,汤丽桦死后,她就已经想好了,从来再不压火,想骂人就骂人、 于是这天,在离元旦节出行只有短短一周的晚上,她一个人在群里骂了大半个小时,用了极其难听的言语,从头骂到尾,期间没有一个人出来搭腔。 …… ------题外话------ 我想有一段歌词可以表达韩惠的心境…… “用怀念的方式,在一起的样知子 距离一尺,秋叶不止,确认一次 用投入的方式,你离开的样子 松开手指,欲言又止,确认了几次 所以爱过的人倾诉给麻木的城市 在夜里疼痛时,抚平你的幼稚 可是谁没有一次不顾一切的坚持” “可能我太认真,你已经不算坏人。” 第320章 你不是打我女婿的脸吗(一) 于休休许久没看过苗芮耍泼了。 那些叔叔伯伯阿姨,平常在群里从国际形势谈到卫星上天,常常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样子。可是,在苗芮痛骂的大半个小时里,他们全部装死,甚至都没有人敢出来劝。 谁劝谁遭殃,熟悉苗芮的人都知道。 于休休看到这样不讲理的老母亲,躺在被窝旁观了半小时,实在有些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发了条朋友圈,配文:老妈太可爱怎么办? 这绕着弯子的声援,明眼人都会看。于家村很多人都加了她好友,她朋友圈一发,很多人继续装死,还有人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给她点了赞。 于休休掀了掀嘴角,好心情又被破坏。 人际关系,实在令人头痛。 她拉高被子,像个蚕蛹似的把自己裹进去,闷头想着韩惠。 这时,手机响了,正是韩惠打来的。 “休休,你睡了吗?” 她声音沙哑,隔着电话线也能感觉到明显的虚弱。 “怎么啦惠惠,你现在在哪儿?”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韩惠要是没事,肯定不会给她打电话。 于休休有些急切,韩惠却迟疑了许久。 “我刚从刑警队回来,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嗯?”于休休坐起来,严肃地问:“你说,能帮我肯定帮。” 眼下这情形下,于休休是真的恨不能帮点韩惠什么才好,语气迫不及待。 韩惠沉默片刻说:“我问过他们了。他的后事,会交由霍先生来办。还有他的遗物……目前还在警队,等他们查过了,要是没什么问题,会交还给家属。” 最讽刺的是,赵子豪仅有的家属,是霍仲南。 他大概也没有想到,他的身后事,只能交给他最恨的人来处理吧? 韩惠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呼吸有点急,没有下文。 “我明白了。” 于休休心里微恻。 韩惠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她很不愿意麻烦别人,今天这通电话,肯定也是踌躇了许久吧? “我为给霍仲南讲,到时候把他的遗物,交给你。然后,他的后事,你……” “我来负责。”韩惠急急地说,打断了于休休的话,“这个费用,我也可以自己承担。” “惠惠……” “休休你不用担心我,我有钱。他以前,给了我很多钱。”韩惠的声音越发艰涩,似乎每发出一个音,都用尽了全力,“我想,最后为他做点什么。” 于休休良久无言,只是一叹。 “你在哪里?我们叫上米乐,聚聚,喝一杯,聊聊天?” “我在出租车上,回家。”韩惠想了想,“你们不用担心我。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于休休嗯声,“你多休息几天,不用来上班。” “谢谢你。” “为什么总跟我这么客气?你傻啊,我们是同学,朋友,同学,姐妹,这么多重身份加在一起,我就是你可以随便麻烦的人,懂了吗?” 韩惠没出声。 好一会,哽咽般嗯了声,“拜拜。” …… 于休休挂了电话,一度内心焦灼。 想帮韩惠,又无从着手,几近抓狂。 她辗转反侧,睡不着,不知何时,窗外又下起了雨,风也大了起来,吹得呜咽作响。 苗芮进来的时候,于休休正看着窗户,想着小木屋那个难熬的一天一夜,风吹着木窗时的恐惧,乍然听到苗芮弄出的声音,她吓一跳。 “妈,你吓死我了。你进来咋不敲门?” “我是你妈,我敲什么门?再说了,你也没反锁呀。” “……” 苗芮刚在群里大发神威,现在神清气爽,极是慈眉善目,“下雨了,我怕你睡着了忘记关窗。” 她走过去试了试窗户,又把窗帘牢牢合上,回头看于休休还在看平板,拿着笔写写画画,不知道在干什么,又皱起了眉。 “早点休息。别胡思乱想。” “知道啦!”于休休没抬头,随意地就着。 过了片刻,发现苗芮还在房间里,她愣了愣。 “你还不去睡?” “我……我守着你。”苗芮索性在沙发上坐下来,掏出手机打麻烦,“你睡吧。” 于休休:“……” 看了老妈半晌,她盖上平板,“不是,我说你守着我干什么?” “怕你飞了。”苗芮抬抬眉头,继续看手机。 于休休哭笑不得,“去睡吧,我在家里,还能飞哪儿去?没事的,你别自己吓自己。” 那天,她就去给霍仲南送个东西,就一去不归,得知真像后,苗芮整个人都吓懵了,在于休休回家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自责,恨不能代替女儿受苦,现在看到女儿在身边,仍然心有余悸,非得看到她在眼皮子底下才能踏实。 “我不怕。我就看着你。” 于休休:“……” 老娘在这儿,怎么和南言大神语音,怎么聊不可描述的话题? 母女俩大眼瞪大眼。 苗芮看她这样,轻咳下,打了个哈欠。 “行了行了,我去睡了。有事打电话,或者大声叫我。” 于休休被她气笑了起来,“要是我都有事了,叫上你有什么用?” “老娘打人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苗芮哼声,努了努嘴,示意她把平板收起来,不要玩游戏,正准备迈步,那只脚又迟迟疑疑的挪了回来,“那个,闺女,惠惠……怎么样了?” 于休休属实有点困了,眼睛都睁不开,冷不丁听她这么问,怔了怔。 “不太好。你怎么突然问起她?还介意啊?妈。过去多久的事儿,都说了是误会,咱就放下吧,啊?要是还生气呢,你就去把老于打一通,以后不许他再喝酒。” “谁说我生气呢?”苗芮有点尴尬,捋了捋头发,掩饰情绪般哼了声,扭着腰往外走,“惠惠好久没来家里吃饭了,她一个人在申城又没个家人朋友,你也不说请人家来?” 于休休:“……” 苗芮回头,状若不经意地说:“这周五吧,你们元旦要出门,刚好趁这个机会聚聚。你跟她说,阿姨给她煮好吃的。” 善良又温情的老妈。 就苗芮这性子,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能做到这样,她已经很不容易了。 于休休释然一笑,“好的,苗女士。快去睡吧,你再不走,老于又该上来了,” “哼!”苗芮瞪她一声,转身叹口气。走了。 …… 赵子豪的事情后,老于和苗女士都不再阻止于休休跟霍仲南出去旅行。 那天晚上的事,他们知道后极是感动。一个能为了他们的妇儿甘愿冒死的男人,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他们打消了顾虑,认真地开始准备起了他们的婚礼来。 在女儿的婚事上,暴发户的气质又一次炸裂。 张阿姨介绍的先生,帮他们看了日子,合了八字后,人家原本只要240块,苗芮死活不肯,非得让人家添点,于大壮也有备受侮辱的感觉,黑着脸瞪着先生,恶狠狠让人添点。 那先生吓得够呛,摸不准这夫妻俩的脾气,不知道人家说的是不是反话,弱弱地翻了个倍,提价到480块。没想到,这夫妻俩还是不满意。 “我女儿的婚姻只值480块?” “480块,你不是打我女婿的脸吗?” 夫妻俩一唱一和,先生快疯了。 “那你们说,给多少?” 最后,先生在夫妻笑逐颜开的欢送下,战战兢兢地抱着8888大红包离去,回家就病倒了,听张阿姨说,是被于大壮那铜铃大的眼睛给吓的。 这一下,苗芮不干了。这算命的连自己会命到都不知道,怎么能算出好日子? 于是,当于休休听谢米乐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苗芮已经在发动亲朋寻找“绝世卦仙”,非得给他们算出个“白头偕老、大富大贵,儿孙满堂”的好日子不可。 于休休哭笑不得,“你跟你妈说,别理他们了,让他们算去。” 谢米乐呵呵声,翻个白眼。 “不理?我妈都已经被你妈带得走火入魔了。天天拿着我和钟霖的八字神神叨叨的念些什么我听不懂的。两小老太太,聊天记录里全是玄学,神神怪怪的东西,你说气不气人?” “哈哈哈哈!”于休休说:“你妈也逼你嫁?” “逼到是没有逼。就是拼命暗示我,家里大米不够了。” “噗!”于休休收不住笑,揉了揉脸蛋儿,把外套取下来,瞥了谢米乐一眼,“走吧,吃饭去。” …… 第321章 这个混蛋(二) 正要出门,于休休手机响了。 是南言发来的消息。除了他身为设计顾问“应尽”的义务外,他还发来一张照片,精美的餐具,丰盛的食物,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芒,极大限度地勾引着于休休的神经。 这狗男人!哼。 于休休回应他,“我以为你发自拍呢。吃的有什么稀奇?我等下也去吃好的。” 昨天晚上她已经和霍仲南报备过今天的行踪。赵子豪都死了,他没有理由再拘着她,她自己也相当放松,随意地调侃着。 叮! 霍仲南真的发了一张自拍。 “这个稀奇不?” 他是学设计出生的,不是直男手法,却选择了一个死亡角度,下巴对着镜头,给了她一个冷傲不屑的眼神。可即使是这样的一张照片,霍先生仍然好看得不可思议。鼻高唇红,眼泛情波,慵懒矜贵,在星火般的灯光背景里,吹皱了于休休心里的一池春水。 “啧。” 她低叹一声,谢米乐伸头来看,“哇!” 于休休赶紧收手机,瞪她。 谢米乐咯咯笑了起来,“天惹,我都嫉妒了,霍先生也,居然会发这么撩的照片。来,再让我看一眼,舔舔屏。” “去去去。让你家钟霖小哥哥拍去。” “他啊?”谢米乐清了清嗓子,板着脸,学钟霖的模样。 “喜欢自拍的人是不是人存在某种精神意志上的虚无和空白?我们能通过自拍客观地体现内心的真实情感吗?你认为两个人最好的感情状态是持续的保持平淡,踏实,还是用过度的热情去燃烧掉积极能量,导致感情呈抛物线发展,迅速高.潮,再迅速退温?” 于休休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 最后,狠狠竖了个大拇指。 “这恋爱谈得值了。这不仅是多了个不花钱的教授,还多了个亲爹啊?” “哈哈哈哈。” 两个人说说笑笑着,到了吃饭的地方,于休休在看到霍仲南的消息。 “快吃完了叫我。我来接你。” 于休休抬抬头,“不用吧,你好好休息。” 霍仲南没有和她短信争论的习惯,直接来了电话。 “听话。乖。” “喂?我……” 嘟嘟嘟,他挂了。 于休休看着手机,再看看谢米乐,突然笑炸。 “现在是不是觉得,还是哲人好点了?至少哲人不会挂你电话,不会耍威风啊。” “他这不叫耍威风吧?这叫男友力。” “男友力?”于休休面颊发颤,以为自己听岔了,“你没搞错吧?” “怕你拒绝,不敢和你争论,因为知道说不过你。所以,快刀斩乱麻。” 于休休啧了一声,“你这女人真可怕。别人家的男朋友总是香的。” “对。香!” “香你也闻不着。” 两个人低低笑着往里走,没想到在门口碰上了唐绪宁和卫思良。 有些日子不见,卫思良好像又瘦了,小脸苍白,下巴都尖了,看上去憔悴不堪。 于休休皱了皱眉头,对于在这里碰到他们,有点不爽,但碰都碰上了,她莞尔一笑,挽着谢米乐就往里走,只当未见。 在她的背后,唐绪宁漆黑的双眼,在她身上停留了很久。 卫思良看着他,说话声音很小,“又是碰巧的?” 唐绪宁皱了皱眉,半低着头,沉着脸说:“走吧,进去了。” 卫思良轻笑,目光若冬雨来临,暗沉一片。“好。” …… 今天秦风请客。 赵子豪伏诛之后,算是洗清了刘岩宇的嫌疑。 虽然没有知道他为什么会杀赵玉琪,是意外还是故意,但这事儿对桑林村那几个人来说,都是解脱。 事过多年,凶手浮出水面,虽然也给他们带来了不好的影响,但是悬在头上那把隐形的剑终于消失,而且,警方在调查后认定,他们主观恶性较小。现在也没有危害社会,给出了相对较轻的处罚,并做出不予起诉的决定。 压在心底多年的大石头没了,他们彻底松了口气,为了庆祝重获新生,秦风请客,大家聚餐,于休休和谢米乐都在被邀之列。 他们都是或多或少受这个案子影响的人,聚在一起有话题,因此,除了他们几个熟悉的人,秦风没有再叫别人。 其实在于休休心里,她和这些人并不是朋友,顶多是个“高级客户”,单子金额大,不得不应付的人。可是,也不知道是因为霍仲南的关系,还是因为他们“共同经历”了这许多,这几个倒是把她当朋友的样子,非得她来。 于休休来了,就是个应付。 秦风要了个包间,很大,只有他们自己,说话方便。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那些事情,于休休很注意自己的言语,很少主动说什么。 她的关注点,更多的是秦风和张怡,秦风和刘岩宇之间的关系。这三个人坐在一起,居然能这么和谐的说话,私底下,是怎么相处的呢? 她有点好奇,目光常在他们身上流连。 得知她们要出去旅行,vivian十分担心自己的房子装修。 于休休安慰了她好一会儿,终于从她的话里听出意思来了,之前与秦风、刘岩宇他们买房住在一起,是纯属被迫,现在危机解除,她已经有了另外的打算,话里话外,都希望秦风或者刘岩宇能“接盘”,把属于她的那部分买回去。 没有接话,她越说越直接,后来她男朋友James终于听不下去了,嗤了他几句。 两个人就那么当众争吵起来,vivian一个不高兴,推桌离开,大家都叫James去追,他沉着眉头,猛一口酒,“大小姐脾气,我受够了。大不了分了算了,谁爱受她的气谁受去。” 几个人又劝起来。 于休休听得有点烦躁, 她本就不感兴趣,说上厕所就走了出来。 在卫生间里墨迹了一会,于休休准备出去叫谢米乐走人,突然听到一阵低低哭泣的声音。 女孩儿的声音很压抑,若有若无。 于休休猜测是vivian,犹豫片刻,走回去,刚敲一下门,虚掩的门就开了。 坐在马桶上哭泣的女人,不是vivian,而是跟着唐绪宁进来的卫思良。 看到是于休休,她愣了愣,突然捂着脸,起身冲过来,撞了一下于休休的肩膀,径直跑了出去。 “莫名其妙。” …… 于休休重新回到席上,坐了不到一分钟,还没有来得及向他们告辞,就接到了唐绪宁的电话。 宇宙卡王不是吹的,又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我送你回去?” “我又不是买不起车,要你送?”于休休皱了皱眉,“好心提醒你一下。你家小媳妇儿,刚一个人在卫生间哭。” “由着她吧。她现在动不动就崩溃,动不动就失声大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一会儿又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给我讲大道理,情绪控制能力太差了。够够的!”唐绪宁说起卫思良,语气就不好,“还有,于休休,我也提醒你,她不是我的小媳妇儿。我们只是朋友。” “哦哦哦。”于休休嘴一瘪,“关我屁事。” “……” 唐绪宁深深吸口气。 “你的事,我听说了。你现在没事吧?” “哈。”于休休笑了起来,“你不觉得这话特渣,特马后炮吗?我有事的时候,你鬼影子都没有。我好端端的在这儿吃香喝辣,你问我有没有事?神经病吧你。就这样,挂了。” “休休。” “还有事?对不起,我不想听。” “于休休……” 他好像还在说什么,于休休没有听进去,直接掐断了。 叫上谢米乐,她和秦风等人告别,走出了饭店。 离开这几个人的恩怨情仇,她终于有了一种事情告一段落的感觉。 霍仲南的汽车静静的等在楼下,于休休是提前走的,那他又提前了多久来? 看到车窗落下时,他半张掩在灯光阴影里的脸,于休休又好气又好笑,“霍先生,辛苦你了。” 霍仲南淡淡看她说:“这话可以对司机说。” 司机是谁?钟霖呗。 他弱弱地落下车窗,绽放一个软绵绵的笑容,“米乐,上车。” …… 唐绪宁站在楼上窗户口,看着霍仲南的汽车远去,狠狠将卫生纸揉碎,丢入纸篓里,咬紧腮帮,紧闭着双眼,似是气恨到了极点、 卫思良幽幽地问:“你这叫什么?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我骚你妈——”唐绪宁说到这里,顿住,嘴角牵动,双手插入头发里,长长吸气,“对不起。我情绪不好。不该迁怒你。” 温柔情人,化身冷血怪物。 卫思良像是没什么感觉,牵了牵嘴角的,看着唐绪宁现在的模样,猜测他眼里的自己,和于休休眼里的他,大概也没什么不同,想想,又笑了起来。 “有男人追我。” “是吗?”唐绪宁愣了下,抬头看她,竟然笑了下,“恭喜你。” “你不生气吗?”卫思良问:“你说实话。” 唐绪宁想了想,摊了摊手,“对不起。我真的很为你开心。” 卫思良动也不动地看着他,良久,突然端起桌上的酒杯,站起来,慢吞吞从他头上淋下去,“你会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的,唐绪宁。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 她气恨地说完,转身拿起自己的包,离开了。 唐绪宁僵硬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良久,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渍,慢慢地扯开领带,躺在椅子上。 …… 第322章 操心的人(一) 钟霖把谢米乐送回去了,于休休顺理成章地跟着霍仲南去了南院。 以前在这边过夜,她都拿皮蛋做借口,现在皮蛋都在于家,于休休为了挽尊,硬生生说霍仲南的腰扭了,苗芮一听不得了,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扭了腰呢?是不是缺少运动?她在电话里,愣是把毕生经验都说了个遍,末了,还给于休休发来好几个偏方。 “你好好照顾他。这腰扭了,旅行是不是就去不了啦?” 于休休对亲妈的战斗力,十分佩服,叹口气,“妈你放心吧,小问题,明天起来就又生龙活虎了。” 苗芮说:“你在那边住,我看够呛。” 于休休:“……” 雨下得缠缠绵绵,放眼放去,窗外一片雾气,充斥在天地之间。 于休休和苗芮聊天的时候,霍仲南打了个招呼,就去了书房,放下电话,正好看到保姆进来,端了给她准备的汤,于休休心里一想,接过托盘,径直端去了书房。 “哥哥,你在干什么?” 书房门半掩着,于休休侧着身子用手肘开口,把汤盅放在桌子上,摸了摸耳朵,双颊红扑扑的,望着他,“我能打扰你一会儿吗?” 霍仲南眯起一双锐眸,盯着她的脸,“这话我不爱听。” 于休休:“???” 她半晌没有领悟到他的意思,与他隐藏在浅淡光线中的锋利目光在空中交流了几个来回,隔着桌子望他,“我说错了什么吗?不对,我还没提要求呢。” 霍仲南拍拍大腿,“过来。” 他那里就一张椅子,过去当然只能坐在她身上。 于休休突然怯怯的,“不来。” 霍仲南皱了皱眉,目光落在她在她背向身后的手上,歪了歪头,“手上藏什么了?” 于休休伸出双手来,又朝他张开五指,噗声失笑,“我能藏什么?疑神疑鬼。” 说完,她走过去,看他的电脑和他桌面摆放的东西,发现其中有几份是打印出来的设计稿,又恢复了甜甜的笑容,看他顺眼了很多,“大魔王,辛苦你了。我不知道你这么忙。” 这么忙,还要帮她忙工作和设计。 霍仲南一把将她拉到腿上,顺手圈住她的腰。 “不见诚意。” “我怎么就没诚意了?”于休休嘟着脸,不服气地看着他,微微仰起的小脸,正是她最美的45度,看得霍仲南微微眯了眯眼,低头,在她唇角亲了下。 “说吧,想说什么?” “我……”本来想说的,被他打岔,于休休差点忘记了。 她不高兴地瞪他一眼,想了想,又浅笑着圈住他的脖子,“我想借你的人用用。” “用吧。”霍仲南眼尾挑了挑,泛了些带笑的桃花,暧昧地撩唇看着她,伸手松开领口,似笑非笑的问:“你希望我怎么配合?嗯?” 于休休觉得他的神情、动作和语气都有点怪,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这人脑子里在想什么了。他说的“用”和她说的“用”,根本就不是一个用好不好? “你在想什么啊?”于休休哭笑不得,“我是说借你的人。” “嗯?”霍仲南笑,“我就在这里,随便用。” “您可真会想,想得可真美。”于休休翻个白眼,这次简单直接:“能不能借用一下吴梁?” “吴梁?”霍仲南的脸沉了下来,“做什么?” 于休休皱皱眉,“为了惠惠。” 那天吴梁跟律师去刑警队见到了韩惠,但是接触时间短,他的反馈不多,只说这姑娘有点问题,需要家人朋友多陪伴,多开导,要想办法让她从这件事情里走出来,甚至建议他们去旅行带上韩惠、 然后这些都没有用,韩惠不配合。 “我觉得这个心理治疗,应该是一个持续的过程。你看能不能?” “我没问题。”霍仲南挑了挑眉,“问题是你的朋友,她并不是像我这样脑子清明的病人。” 像他一样? 于休休微微窒了下,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儿。 从被赵子豪掳走那天开始,于休休的意识其实都有些混沌,回来又整天操心着韩惠,与霍仲南的相处都是自然而然的,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她甚至都没有特地去想过他有没有恢复记忆,也没有意识到他和往日有什么不同。 因为,确实没有不同。直到听到他这句话。 霍仲南的病,是她和钟霖,以及霍仲南身边的共同禁忌。 若非必要,没有人提。于休休甚至怀疑,失忆后的霍仲南是不知道他有病的。 “哥哥。”她扳过他的脸,眼对眼地看着他,“你是不是……都记起来了?” 霍仲南垂眉,反问她,“为什么这么问?” “你……刚才的话。” 她迟疑的样子,有点小心翼翼,霍仲南扬了扬唇,似笑非笑,“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的?” “除了自己想起来,我就不能知道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吗?”霍仲南不赞同地斜她一眼,黑眸仿佛有亮开的星光,又带点笑,“有没有失忆,我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知道。” “好吧。”于休休松了口气,“你是对的。你是牛大爷。” 霍仲南眼微微一眯,“你希望我记起来吗?” “这个……”于休休犹豫着,脸上有明显的情绪变化,“你现在其实也挺好的。记不记起来,好像并不是很重要。” 现在挺好的,也就是说过去的他不好? 霍仲南若有似无地勾了勾唇,默了一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韩惠的事,我一会儿告诉吴梁。然后,我问过警方了,赵子豪的遗物,目前还拿不到。等通知我,我就给她。” “好的。”于休休眼微微斜向他,眸底仿佛跳跃着一抹疑惑的光芒,“你……你对赵子豪,还有恨吗?” 霍仲南沉默。 好半晌,他说:“我没恨过。” “真的?” “嗯。”霍仲南眼眸微垂,“我知道得太晚了。” 如果早知道他还活着,也许很多事情,都不一样。 于休休叹口气,“有时候想想,他也怪惨的。” 霍仲南又一次沉默。 许久后,手心慢慢抚着于休休的后背,说:“我在让人寻找赵子嫣。他的妹妹。” 他语气极淡,好像做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于何须休却兴奋起来,眼睛都睁大了些许,“太好了。希望可以找到她,为她做点事情……” 大概是发现自己说得太急切了,毕竟那是害过霍仲南的一家人,于休休又缩了缩脖子,“她也算是受害者吧。就像惠惠一样,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可是,命运总是跟她们过不去,莫名其妙的人生,遇上莫名其妙的人,做了莫名其妙的事,走上了莫名其妙的路……” “于小姐,会用排比了。” “说什么呢,我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好不好?” 于休休瞪他一眼,又抿了抿唇,“大魔王,你的嘴,要是有你行动那么利索就好了。” “嗯?”霍仲南似笑非笑,“我的嘴……哪里不好?” 看他这表情,于休休脸颊就是一红,啐他一口,认真说:“你总是做得多,说得少,让人误会呀。其实我觉得,你这人挺热心的,没外表那么冷漠,那么不近人情。” “嗯?谁不近人情?” 啧,小气鬼。于休休叹口气,将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双臂将他圈紧,“怎么办啊,我想到他们就好难过。我什么都做不了,帮不了,只能眼巴巴看着,好无力。” “于小姐。”霍仲南扳过她的脑袋,将她的下巴抬起来,眯起眼睛端详片刻,抿唇一笑,“少操没必要的心。管管我。” “我又不是操心别人,我是操心朋友啊。” 霍仲南低下头,宠爱地吻吻她,“每个人有每个人自己的命运,我们改变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管好自己,管好爱的人。乖,嗯?” 于休休哦声,猫儿似的拿额头在他脸上蹭了蹭,“你真好。” 霍仲南情不自禁地浮上了笑意,扶着她的腰,“感谢可以更有诚意些。” 于休休扬了扬唇角,“比如?” 霍仲南往后一仰,环着她的腰懒懒地倚靠在椅子上,调了调椅子的斜度,似笑非笑地把玩着她垂下的头发,笑着说,“来吧。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 第323章 有孩子了(二) 于休休好笑地摇头:“宁死不从。” “没良心的东西!”霍仲南恶狠狠拍一把她的腰,搂住她径直站了起来,大步往外走。于休休在他的身上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气咻咻地喂了几声,眼睁睁看着书房越来越远,大声喊道:“我还有一件事情没说。” 霍仲南低头,咬上她的唇,哑声轻笑,“什么?” 于休休眼皮乱跳,“我想看熊文锋的手稿。今天晚上吃饭,陶池又问起我了。人家都以为我吹牛的呢。我也想不通,赵子豪为什么杀熊文锋呢?是刚才有矛盾,碰巧,还是别的什么?” 霍仲南脚步一停。 “放我下来。” 霍仲南挑了挑眉,手臂收紧,淡定地再次迈开了脚步。 “睡好了再说。” 哪有这么急的啊?于休休瞪大眼睛看着他,顿了顿,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德性!” …… 去旅行前的几天,于休休很忙。 公司里的事情都需要安排好,这次她和米乐都要走,以前还能指望韩惠,可现在韩惠的状态,虽然恢复了工作,单从外表看不出什么问题,但她根本就不放心。 魏骁龙主动送上门来救急,是于休休的意外惊喜。 大师兄已经从她的生活里“消失”很久了。 家庭聚会不来,平常到大禹开会,也不再像以前,总会给于休休带点吃的喝的玩的,像哄小孩子那般,来小鱼转悠一圈,和她说说话。 甚至,连嘘寒问暖的消息都少了。 那包花生牛扎糖还放在于休休的抽屉里,是魏骁龙最后一次给她带的零食。 之后,再没有过,人也看不见了。 于休休知道是为什么,心里其实有些不安。 那会儿她听了金巧巧的话,怕影响大师兄,刻意疏远他,又说了那样的话,他肯定是能感觉到的,当时他觉得自己是为了大师兄好,可是,大师兄真的在生命中渐行渐远,于休休还是有些难过。 长久以来,她是真的把魏骁龙当哥哥的,那感觉就和亲哥没有什么区别。 她以为他伤害了他,怕他过得不好,怕他心里有包袱,现在看到他笑盈盈地走进办公室,还像往常一样,关心的神情都没有变,于休休突然有些感动,近乎泪目。 “大师兄,你可算来了。” 她的表情太过激动,魏骁龙一怔,失笑。 “小丫头,你这什么表情?不欢迎我?” “欢迎欢迎,我太欢迎了。”于休休大声叫肖乐,“给我大师兄上最好的小妹……不,上最好的茶。” 肖乐在门口叽叽地笑,于休休也笑。 “快坐。” 魏骁龙皱皱眉,狐疑地看她,“你这么懂事,我不习惯。” 以前可没这么客气,又叫水又叫坐的,她在他面前,终年四季都是个小丫头,大呼小叫,亲昵得不得了,也从无客气的时候。 于休休嘿嘿笑:“先说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魏骁龙微笑,点头,“很好。赚到一笔钱。” 于休休十分替他开心。 他说赚到一笔钱,那肯定就是很多钱。 “我大师兄太牛儿了。”于休休竖起大拇指,又拉了拉椅子,坐得离他近点,“你今天找我,是有事?” “师父叫我来的。”魏骁龙说完,看于休休扁起嘴,又笑了笑,“当然,我也是想来看看你。最近太忙了。你这小丫头……” 绑架的事情,他和几个师弟,也在没日没夜的找。她被霍仲南送到医院的时候,他去看过,见她没事就悄悄走了。 太多的担心说不出口,他只剩一叹,然后笑说。 “听说你要出远门,师父让我给你把公司看着几天。” “哇哇,哇哇哇!”于休休怪叫起来,在魏骁龙面前,十足的小孩儿,眉飞色舞,“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大师兄。我正愁着呢,你就来了。千里送鹅毛……不对,雪中送炭。” 魏骁龙哭笑不得。 “不过,我对你这个行业,还是门外汉,只能帮你看着。” “没事没事,惠惠可以协助你。你有什么不知道的,问惠惠。” 于休休让肖乐去把韩惠叫过来,然后又对魏骁龙说,“惠惠最近情绪不好,你照顾着她点。拜托了。大师兄。” “傻丫头。”魏骁龙眼里饱含笑意,“安心去玩。公司的事,交给我。” “O完全K!”于休休比划着,和魏骁龙亲亲热热的聊天。 春暖花开的感觉,让她满脸都是笑。 韩惠进来,他俩正在说话。 “休休。”韩惠喊一声,就看到了魏骁龙的背影,她停下脚步,看到他转过头,朝她看过来,友好地微笑,目光里有她不愿意看到的……同情。 这一瞬间,韩惠有些狼狈。 恨不得去死,或者找个地缝钻进去,藏起来。 暗恋过的男人,在心里是有一席之地的,在意他的观感,比别人更甚。 韩惠低下头,情不自禁地紧张,“休休,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进来呀。”于休休叫她过来坐,望了望魏骁龙说:“我离开这段日子,公司就拜托给你们了。公司有什么事情,你们互相协助一下。OK吗?” 韩惠目光游离,“没问题。” 魏骁龙只是一笑。 …… 中午吃饭的时候,韩惠难得的和于休休一起去食堂,坐到她的身边。 “休休。你能不能让那个吴梁,不要联系我了?” 于休休嗯了下,表示不懂,“怎么啦?又精神又帅气又幽默又风趣的一个医生,你不喜欢呀?” 韩惠看着她,皱眉,“我没病。” 于休休微微一笑,“你当然没有病。可是我觉得我们每个人都需要一点心理医生的生活建议。这没什么的,我前阵子还天天找他聊天呢,他特别好,是个非常棒的倾诉对象。” 韩惠又哪会不知道她的想法? 她心里明镜儿似的,什么都清楚,只是无能应付罢了。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韩惠轻声说:“我,我不想走出来。” 什么? 于休休愣愣地看着她。 韩惠垂下眼皮,“对不起,我不想忘记他。不论他是好是坏,我都不想。” “可是惠惠,你的生活还要继续。” “继不继续也没什么所谓……” 这个反应非常不好,于休休担心的拧起眉头,看着她。 韩惠今天的饭菜十分丰富,有荤有素,和她往常的清淡饮食和节约习惯很不同,于休休看她吃得很多,速度也快,内心的不安又少了些。 一个人只要能正常饮食,应该就没有问题吧? 更何况,韩惠还主动提出回来工作,明明就是想回归正常轨道的样子啊? 于休休始终在观察她,韩惠注视到她的眼光,时不时抱以一笑。 “惠惠。” 于休休放下筷子,终于忍不住了。 “你有什么可千万别压在心里,要说出来啊?” “嗯。”韩惠认真地点头,“我知道。” “我这要走好几天呢。”于休休越说越不放心,“我特别不放心你。” 韩惠抿唇朝她一笑,表示自己很好。 可是吃完饭刚回到办公室,她就扶住门,脸色苍白的软了下去,捂着胸口,几乎失去意识,于休休吓坏了,赶紧开车叫上谢米乐,一起送她去医院。 途中,韩惠就醒了。 喝一点水,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她不想去医院,于休休死活要带她去检查。 不曾想,医生问了情况,第一句却是问她,“月.事什么时候来的?” 韩惠一愣,想半晌。 “好像有一阵没来了。” “大概?” “想不起来。” 这种稀里糊涂的女孩儿不少,医生没说什么,开了单子让她去检查。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 怀孕了。 韩惠脸上有诧异划过,很快就变成了颓败和软弱。 她缓缓坐在医院的休息椅上,环住双臂默默掉眼泪。 于休休看着她仿佛失去了生气的样子,坐在身边,不停顺着她的后背。 “别怕。我跟米乐都在呢?我们会陪你会照顾你的。” 说到这里,她咬牙,“大不了旅行我不去了。” 韩惠摇摇头,呜嗯着,长久地沉默。 于休休和谢米乐对视一眼,难过得直叹气。 “这挨千刀的,作孽哦,人走了,给你留这么个包袱……” 谢米乐也没有经验,但比她俩更冷静一些,问出的都是最现实的问题。 “惠惠,你准备怎么办?” 抬起眼痛苦地看着她,“我要这个孩子。” 于休休睁大眼睛,“你傻了?这怎么可以。他……不行。这孩子,你不能要。你这一个人带着孩子,未来怎么生活?你知道那些人会怎么说你吗?单亲妈妈,日子可不好过。” “我不在乎。”韩惠好像突然生出了勇气,目光里闪烁着星星,“我可以养活我自己和孩子。我会负责我们未来的路,我想,我会是一个好妈妈。” 哦天! 于休休闭了闭眼睛,觉得不能纵容她这样天真的想法。 “惠惠,我现在不劝你,你先冷静冷静吧。” 谢米乐抿了抿嘴,“我赞同休休的说法。惠惠,生孩子不是儿戏,这是条小生命。” “我知道。正因为这是一条小生命,我才不能放弃。”韩惠低下头,摸着肚子,目光突然就柔和下来,“我不怕,有他陪着我,我愿意接受任何的恶意……” “???惠惠。” 于休休和韩惠都觉得她疯了。 然而,韩惠的想法,显然和她们不同。 她的哭,不是伤心,而是喜极而泣。 “休休,你那个医生。吴梁,对,吴梁吴医生,你和她说,我愿意接受他的治疗,我愿意跟他多聊聊?” 于休休一脸懵,“你这是怎么了,惠惠?” 她觉得韩惠脑子出了问题,韩惠却觉得自己的状态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好。 “我没事,休休,我真的没事。”她又转头看皱眉的谢米乐,“米乐,你看看我,是不是很好。我是不是一个很正常的女人?” 她特地强调了正常。 正是怕别人觉得她不正常, 谢米乐抿唇,“我是愿意尊重你的选择,但是你可能低估了生养一个孩子的风险和艰难。” 韩惠摇头,眼睛里有笑意,“米乐,你信吗?他是来拯救我的。” “他?” “是他。也是他。”韩惠有些语无伦次,“他不是好人,也没那么坏。他救了我。如果不是他,我应该早就没了……” 她说的是赵子豪, 也是他们的这个孩子, 谢米乐目光落在她的腹部,她纤细的手放在那里,很温柔地保护着那棵小小的种子。 “唉。你坚强点。” “我会的。” 韩惠温柔地笑着,等泪水干透,平静下来,颤抖着手给那个永远不会回复的手机,发了一条信息。 “主人,你要做爸爸了。我们彻底分不开了。这是不是你在天上有灵?特地让他救我来的?我很开心,你呢?你有没有感知到我,感知到他的存在?你不要怕,我不会嫁给别人,我会带着我们的孩子,把你没有过完的人生,统统过一遍。把你没有活够的日子,统统活一次。” 第324章 大不了带三个皮蛋(一) 晚上回到家,于休休还没有从韩惠怀孕的事情里走出来。两个人岁数一般大,认识这么多年,韩惠这人生突然就都迈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她懵。坐在沙发上啃水果,脑子里还想着韩惠那张一会喜一会悲的小脸儿。 于大壮回来得早,进来那么大动静,于休休都没抬头。 看姑娘坐那儿没反应,老于咳嗽一声,呵呵笑着问:“咋了这是?” 于休休抬头,看了于大壮好半天,冷不丁问:“爸爸,你想做外公吗?” 老于正在喝水,闻言吓得呛咳起来,瞪大眼睛看着于休休,上下打量着,“你……” “没有怀孕。”看老于一副想问又难以启齿的样子,于休休索性帮他说了出来。然后幽幽望他一望,趿着拖鞋上楼去了,只留给他一个琢磨不透的背影。 于大壮怔怔站了片刻,越来越心慌。 他给苗芮打电话,“媳妇儿,你在哪儿呢?” “我和李妈买菜呢?明儿不是叫骁龙他们过来吃饭吗?休休和阿南也要走了,我要多准备些菜。你回家了?” “是啊。”于大壮望一眼空荡荡的楼道,在客厅里心神不厅地走来走去,“有个事儿,我觉得不对劲儿。” “啥不对劲儿?” “……这个,唉,我不好说。” “不好说你就给老娘憋着,就这样,手上拎东西呢,挂了。” “等等。”于大壮深吸一口气,“咱闺女可能怀孕了。” “啊?什么?” 苗芮的声音震天的响,几乎穿透耳膜。 …… 于休休觉得家里气氛古怪,父母看她像看怪物似的,她走到哪里,他们的眼神就跟到哪里,苗芮更是对她旁敲侧击的询问,问题都是关于她和霍仲南相处的私生活。 她哭笑不得。 “是不是天底下的父母,都喜欢过问子女的隐私?” “天底下的父母是不是我不知道。但我和你爸是这样的。” “妈。你到底要问什么?”于休休快被她怄死了。 苗芮目光闪烁,突然咳了咳,“老实说吧于休休,你是不是怀孕了。” “啊?怀孕?”于休休眯起眼,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你别听老于瞎说。我怎么可能怀孕?” “那你为什么突然问他想不想做外公?” “这……”于休休闭了嘴,韩惠的事情,她本人还没有说,她和米乐就不能去帮她宣扬,毕竟赵子豪没了,惠惠说不准过几天后悔,往后还嫁人呢。 于休休干笑两声,“就是突发其想,觉得我爸要是做外公,抱小孩儿的样子特美。” “真的?” “真的。”于休休挑高眉,“你不信?我现在跳起来能打死一只老虎你信不信?” “……” 苗芮对她的说词半分不信。 晚上,两口子被窝里一合计,还是觉得不放心,怕年轻人不懂事耽误了,又把“旁敲侧击”的功夫用到了霍仲南的身上。 “我那姑娘还没懂事。年纪还小,做妈还早。” “不过要是你们以后有小孩儿了,也不要怕。我们也可以帮着带的。” “反正我闲着也没什么事做。带一个皮蛋是带,再带一个皮蛋,也是带。” “……” 霍仲南接到未来丈母娘的闲聊电话,说了半天,等挂了电话把钟霖叫过来,两个男人讨论了一下,他才终于搞明白了于家夫妻俩的语言逻辑。 这是在暗示他,于休休怀孕了? …… 明天就要出发,公司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于休休今天是特地给自己放了假的,准备睡个懒觉,哪料到,天还没亮,霍仲南就赶到家来了。 仔细一看,眼圈还有点黑,好像一宿没睡好的样子。 于休休那个气啊,“敢情你是自己睡不着,跑来影响我?大清早把我从被窝里挖出来,你忍心吗?” 她打个呵欠,又往下倒,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休休。”霍仲南看着她,又是一个上下打量的眼神,目光怜惜又柔软,“你最近是不是特别嗜睡?” “是啊。”于休休打个呵欠,眼圈都是红的。拿手机看了下,她抬抬眼皮,“你昨晚给我发消息了?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没事,睡着了好。”霍仲南伸手抱她一下,双臂还没来得及用心,又赶紧松开,就像她是易碎的娃娃似的,“你再睡一会。” “嗯。”于休休懒洋洋地说:“被你吵醒,有点饿。”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准备?” 啧!于休休觉得他今天的态度实在太好了,让她有点毛骨悚然。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于休休拉枕头靠在床头,眯起眼睛看他,眼皮都快要合上了,“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住我的事?” 霍仲南抿着嘴巴,哭笑不得,“你这女人,倒打一耙。” “我?”于休休满头都是问号,“我好端端的睡觉,我怎么你了?” “你别生气,别激动。”霍仲南本是一张不苟言笑的脸,这硬生生挤出亲和温柔的模样儿,于休休越看越肝儿颤,十分幻灭,“小伙子,你大清早的跑过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你是中邪了吗?” 霍仲南扫了眼她,眉开眼笑,“小脾气见长。不过,只要你开心,随便说什么都可以。” 这位哥们儿大有打了左脸又把右脸伸出来由着她揍的意思。于休休的三观快颠倒了,戳了戳他的脑袋,“你这儿出什么问题了?我怎么这么想打你呢?” 霍仲南面色不改,坐下来扶住她,“生气可以,动手不好。会把我们孩子带坏的。” “???” 于休林瞌睡全醒了,傻子似的看着他,半晌儿明白因由了,一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霍仲南,你咋这么可爱呢?你这眼睛是自带B超,还是咋回事?打哪儿看出来我怀孕的?” 霍仲南一楞,随即皱起眉,“你没怀孕?” “我怀没怀孕,你不是最清楚吗?”于休休反问他,似笑非笑,“我要真怀了,我觉得你不应该这么欣喜,应该考虑头上是不是有一座青青草原。” “……于休休。” 哪有这么说自己的?霍仲南黑着脸瞪她。 “可怜见儿的。又一个被苗女士忽悠的傻孩子。”于休休摇摇头,打个呵欠,甩给他一个漂亮的媚眼,将自己裹入被子,“等我睡个回笼觉,帮你梦一个。” 霍仲南:…… 看她闭着眼睛里微撅的粉粉唇瓣,霍仲南心里一热,神经像是被什么东西撩拨了一下,有点痒痒,他慢慢压下去,将她和被子一起裹在怀里,抬起她的下巴, “休休。” “嗯。”于休休不高兴,黑眼珠子在眼眶里转,“干嘛?让我睡会儿。” 霍仲南勾唇,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梦一个,不如做一个。” “啥?” “我说做一个。” 最近这哥哥说话十分“接地气”,常让于休休接不了招。 “大清早的,你能不能想点正经事儿。”于休休哭笑不得,伸手掐他。可他胳膊硬啊,无论她怎么掐怎么捏,就是不撒手,看她干着急,气嘟嘟的样子十分可爱,他居然愉快隔着被子抚她的肚子。 “如果我们有一个孩子,会很可爱吧?” “喂!”于休休眉心拧了,“不要不要不要。我还是个孩子呢。” 说罢,她瞥他一眼,“这么喜欢孩子,那你把我当孩子养着好了啦。” “你哪有孩子可爱?”霍仲南半眯着眼睛,想想,又搔了搔她的头发,“再说,我也不想犯罪。” “噗!”于休休被他逗乐了,安慰他,“孩子会有的,过几十年,保管有人叫你爹。现在,麻烦霍先生,先出去,让孩子妈养精蓄锐?” “几十年?”霍仲南扬扬眉,低低笑了一声,“我等不了。” 他手肘微弯,动作缓慢地掀开被子,在于休休受到冷气袭来的刹那,温热的气息随同他的吻一起压了下去…… 第325章 旅行计划开启(二) 今天苗芮请客,于家很热闹。 于大壮几个亲近的徒弟过来了,谢米乐,韩惠,钟霖,也来了。赶巧了于家洲周末在家,年轻人在一起,玩玩闹闹,鸡飞狗跳。 苗芮是个爱张罗的,不服老,就喜欢跟年轻人在一块儿,看着他们活蹦乱跳,好像自己也年轻了许多。唯一让她纠结的人是韩惠。苗芮想到那事,始终尴尬,想找个机会和她把话说开,又抹不开面。 “惠惠。”她叫韩惠,“你来帮一下阿姨。” 她把韩惠叫到厨房,没人好说话。 韩惠应了声,慢吞吞地走进来,“苗阿姨。” 她怯生生的样子,不太敢看苗芮,语气十分拘谨而小心,身子甚至是弓着的,看得苗芮突然有点心酸。 “别紧张。紧张啥呢?苗姨又不吃人。” 韩惠笑了笑,在厨房里左右看了看,“我能做些什么?” “不做什么,阿姨就想和你说说话,”苗芮是长辈,这个话头她不开,可能就永远梗在中间了。这是女儿珍视的朋友,苗芮不能装着若无其事。 她叹口气,开门见山,“苗姨先给你赔个不是,当初是我心眼小,不饶人,说话难听了些。其实想想啊,是我老了,看到年轻姑娘,就不自信。不是你的问题,是阿姨的问题。你看,你能不能原谅我吧。” 韩惠眼圈倏地一红,愣愣看着她,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苗姨,我没生你的气。我是气我自己。” “气你自己干啥呢?傻姑娘。” “我空着双手来申城,吃你们的,住你们的,你们对我那么好,我不仅没帮上忙,还给你们添堵,搞得你和于叔离婚……你能原谅我,是你人好。我还是很埋怨自己,当时没有处理好……” 韩惠低声说着,当初那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又一次浮上心头,只觉喉头发紧,胃气上涌,话还没有说完,她脸色微微一变,干呕两下,没能压住胃酸,捂着嘴就往卫生间跑。 苗芮:??? 客厅里的人看到这情形,都吓住了。 于休休站起来,“妈,惠惠怎么了?” 她还以为两个人话不投机,发生了争执,苗芮瞪她一眼,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跟了过去。 “惠惠有点不舒服,我去看看。你们玩。” 韩惠在卫生间里吐得一塌糊涂,苗芮到底是过来人,多看两眼再联系于休休的反常,大概就明白了。她拍着韩惠的后背,等她缓过劲儿,递纸过去。 “舒服些了?” 韩惠不敢看她,点点头。 苗茵观察她的反应,“这你是……有了吧?” 韩惠咬着下唇,脸色有些白,没有否认。 “唉!”苗芮明白了,看她吐得面色发白,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心疼地说,“你别一个人住那边了,到家里来,我照顾你。我可会照顾人了。你看,我把休休和崽崽照顾得多壮实?” 韩惠赶紧拒绝,“不能再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一个人可以的。” 说到这里,她笑了笑,“我要做妈妈的人了,总得学着自己去生活。” 苗芮心里一阵唏嘘,突然伸手抱紧她,拍了拍,“有什么需要,别跟我们客气,知道吗?你就当自己和休休一样,是我亲闺女。” 韩惠腼腆地微笑,“嗯。” 苗芮拍拍她,“走吧,咱们出去。免得他们胡思乱想。” 两个人相视一眼,有冰释前嫌的感觉。 可是,韩惠知道,她不是于休休,不能真把别人的好意,当成自己的依靠。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 在于家吃过晚饭,天色已经擦黑。 谢米乐原想叫钟霖去送韩惠,但魏骁龙说要去办事,顺路。 韩惠有点紧张,坐在魏骁龙汽车的后座上,扫着他的后脑勺,恍惚了很久。 明明之前那么爱的人,现在就坐在面前,她居然无话可说。 魏骁龙也不是多话的人,问明地址,径直把她送到小区,中途不发一言。 “谢谢大师兄。”韩惠下车,低头开门,内心有些难过。 不是因为没有得到这个男人,而是因为造化弄人。 “等一下。”魏骁龙下车走过去,从后备箱里拎了几个袋子,“这儿有些牛奶,水果,都是别人送的。太多了,我家也吃不完,我给你拎上去吧。” 韩惠紧张得舌头都捋不顺,“不,不不不,不用客气。我一个人吃不了什么,家里还有。” 魏骁龙看着她,笑了笑,“不用跟我客气。” 想了想,他怕韩惠拒绝,又灿然笑说:“你就当帮帮我。没人吃,丢掉也可惜。” “嗯?”韩惠微怔,不好意思地说:“那,那行,谢谢你。我自己拎吧。” 她伸手去接,魏骁龙却不肯,笑呵呵地说:“你可别。休休的个性你知道的,要让她知道我没有照顾好你,还让你拎重物,可饶不了我。” 看这男人提到于休休时脸上散发的温柔光彩,韩惠突然明白了。 他还是爱着于休休。 以前爱,现在爱,将来……恐怕还会继续默默地爱下去。 韩惠突然有些同情他,就像同情当初的自己。同时,也唏嘘这份不为人知的感情。很多时候,他就像于休休的沉默骑士,无声无息地陪在她的身边,她不需要时,他默默走开。他需要时,他就会适时出现,从不图回报、 “那辛苦你了。” 韩惠微微一笑。没再坚持。魏骁龙也十分尽责地把她送到门口。在准备离开前,两个人互视一眼,他突然叹气。 “一个女孩子生活多有不便。我是休休的大哥,你有事,别跟我见外。” 韩惠嗯一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直到魏骁龙脚步声远去,她才抬起头,默默地合上了门,背转过身,一个人安静地掉眼泪。 这心疼的感觉,像是告别了一场暗恋的青春。 …… 元旦这天的申城,风雨很大,天气骤寒。 “老天这是诚心跟咱们开玩笑吧。” 于休休穿着厚厚的大衣,在机场下车的时候还是感觉有些冷。他们去的地方地处热带,常年炎热,她除了身上这件,没带别的厚衣服。好在机场大厅没几步,进去就暖和多了。 “休休。” 谢米乐拖着一个大号的旅行箱,背了个双肩包,远远看到她就跑过来,气喘吁吁地笑,“你家老霍呢?” 于休休看她小脸通红,神情十分兴奋,挑了挑眉头,“我觉得你应该问钟霖,比问我更准确。” 若问霍仲南的行踪,钟霖肯定是最了解的人。 谢米乐笑了起来,“我怎么听你语气有点酸。” “可不么?”于休休撇撇嘴,又四处张望,“于家村的人呢,都来了吗?” 谢米乐努嘴,扭头示意她看,“那边旅行社的小旗子看到没有?在那边打登机牌。我刚问过领队小哥哥,还差几个人没到,还得再等等。” “喔。” “出去玩,人多了真麻烦。等人太消磨时间。” 这次于家村出国的人多,旅行社安排了分批分组,由不同的领队带着走。于休休他们这一批,人数最少,一共十几个人,都是与霍仲南和于休休较为熟悉的人。可是,即使这样,行动仍然会有不便,不能随心所欲。 于休休认同,“下次我们就几个人一起去玩好了。” “可以,等惠惠生了吧,叫上她,还能带上她的小肉团子。” 于休休瞥她一眼。 前两天有人还死活劝人家惠惠不要生,现在就开始觊觎别人的小肉团子了。 “走吧,咱们先进去,候机室里等他们。” “走走走。” 两个女孩儿托运了行李,拿着登机牌一路说着话进了贵宾候机室。早上起得早,都没有来得及吃东西,她们要了些吃的,坐下来边吃边聊边等人。 没想到,霍仲南和钟霖还没有到,却把唐绪宁和唐文骥等来了。 几个于家村人跟他们在一起,说说笑笑地走进来。唐绪宁看到于休休和谢米乐,脸上的笑容突然一收,眉头沉了下来。 于休休扫他一眼,有点古怪。 卡王前些天还要死要活地要跟她好,怎么今天见面,却活像见了仇人似的? 第326章 亲昵不亲昵谁知道呢(一) 于休休和谢米乐碰了个眼神,小小嗤了声,站起来。 她可以不理唐绪宁,但不能不理唐文骥和其他人。在父辈这个相对封闭的圈子里,一言一行都可能会成为“靶子”,于休休可以不在意,父母的面子不能不要。 “唐叔,大顺叔,二叔爷,张阿姨……” 于休休一个个招待,礼貌又乖巧。在人前嘛,她向来如此,别人也挑不了错处。尤其现在,即使能挑着她的错处,也不敢挑。毕竟是霍家那小子的心头肉呢,谁敢惹? 一群人进来,闹哄哄的,贵宾室的小姐姐满脸微笑地过来招呼,脸上不见丝毫变化,但是随同大叔大婶们进来的两个小姑娘小伙子受不了了。 他俩都十几岁的年纪,看到父母这个样子觉得丢脸,恨不得离他们八丈远,转头就坐到了于休休这边。 “休休姐,米乐姐。” 都是假装乖巧长大的人,谁不了解谁啊? 于休休朝他俩笑,“去拿吃的。” “好嘞。” 虽然班次不同,但这次出行基本全是商务舱。七大姑八大姨们也有自己的小圈子,报名的时候都选择了和相熟的人一起行动。 于休休瞥一眼唐绪宁,低下头,给旅行社的小姐姐发消息,询问分批次的问题。 “我记得唐家父子,好像不是我们这一批的?” 小姐姐回复:“他们和上一批的人换了位置。那几个是玩得好的,约好去免税店购物……这,没什么吧?” 这没什么吧?对旅行社来说,换两个人的位置当然没什么,但是对于休休来说,就很不情愿了。整个飞行旅程都要面对这个人,多影响心情。 她不好多说:“没事。” 已经这样安排了,还能怎样? “休休啊,你爸妈为啥不来?” 隔壁桌的张阿姨自己在那边聊天不过瘾,又来霍霍于休休。 于休休微笑着扭过头,正好对上唐绪宁的眼睛。他看到她,收敛笑容,沉下脸,瞬间别开和别人说话,好像很不耐烦看到她? 她欠他钱了么?这是玩的哪一出? 于休休眼睛一眯,抽纸抹了抹嘴,吃东西让她嘴唇红艳艳的,十分好看,说出的话也十分乖巧。 “我爸妈要留下来,给我准备婚礼。让我好好照顾你们呢。” 在外面她从不说婚礼的事,今天当众说出来,一幅幸福满满的样子,主要也是为了恶心一下宇宙卡王。谁让这小子,那么欠虐呢? 于休休说得慢悠悠的,唐绪宁的脸色果然难看了几分,轻哼一下,好像魂儿都被人请走了。于休休寻思,依这哥们儿不甘寂寞的性格,肯定马上就要来找麻烦了。 哪料到,他突然站起来,大步往外走。 张阿姨看热闹不嫌事大,嗓子大喇叭似的,大喊,“绪宁,你上哪儿去呢?” 唐绪宁沉着眉,“上卫生间也要跟张阿姨报备吗?” 他平常不会这么顶撞长辈,明显是受了刺激的样子。张阿姨轻笑一下,早就不怕唐文骥了,没有得到尊重,她也不客气地恶心他一把。 “我还以为你听到休休要结婚了,心里不舒服呢。去吧去吧,别憋着。” 唐文骥脸微微一暗,目光沉下,很快就又浮出一丝笑来,接过话说,“绪宁这孩子不会说话。老张,你别理他。” “还不快去?”他又给了唐绪宁一个严厉的眼神。 唐绪宁对这些趋炎附势的所谓长辈极尽厌恶,扫了他们一眼,冷哼着调转头,却看到霍仲南和钟霖走进来。 两个人堪堪撞上,霍仲南眼一斜,嘴角若有似无的动了动,像是讥诮,擦过他的肩膀往里走时,又换上了一张笑脸。 “我来晚了。” 唐绪宁瞅着他变色龙的样子,冷哼。 他很看不上霍仲南的虚伪,明明他和他一样看不上于家村这些人,还故意去拉拢他们,向他们示好,要说不是别有目的,唐绪宁打死都不信。只可惜,里面的一群人,并不如他所想,根本看不出来霍仲南的假。 霍仲南一出现,他们就热情地迎了上来,那讨好巴结的样子,任谁都能看出来在这一群人里,谁才是主角。唯一表现正常的人,大概就是于休休了。在唐绪宁眼里,她这个人平常也是个虚伪做作的嘴脸,对谁都笑眯眯的,看着没心没肺,其实对谁都不走心。 她对霍仲南也一样,笑笑,并不十分热情。 两个人的感情,没想象中的亲昵嘛。 唐绪宁内心一松,稍稍满意了些,走了, 等他再回来,发现和霍仲南聊得最“投机”,最“热络”的人,居然是他的父亲唐文骥。 唐绪宁胸口气血上涌,很想把唐文骥直接拉走。 然而,在接收到唐文骥的眼神时,不得不压住情绪,不情不愿地坐过去。 “霍哥。” …… 于休休和谢米乐,一直在跟两个小朋友聊天,钟霖坐在旁边做听众,很少发言。 飞机快起飞时,霍仲南才从人堆里走过来,将手递给于休休,“走了。” 啧,终于想起有个女朋友了?、 于休休抬头,慢条斯理地扫他一眼,勾了勾嘴角,把手递给他,任由他牵着,走了出去。两个形象气质都是顶顶的好,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于家村几个人也忍不住在他们背后议论,说他俩真是般配,天生一对,换了任何一个,都只能是鲜花配牛粪。 他们似乎已经忘记唐家父子。忘了他们最初的关系,忘了他们会不会尴尬,更忘了唐家鼎盛时期,他们是绝计不敢这么说的—— 唐绪宁心里像有针尖在扎似的,拳头攥紧,脸色十分难看。唐文骥淡淡看他一眼,面色带笑,却十分有力量,唐绪宁的手慢慢地松开了,插在兜里,整个人平静下来。 这些细节于休休并没有看到。 她跟着霍仲南登机,享受着祖姑奶奶的待遇,跟他生气。 “要喝点什么?”霍仲南和谢米乐换了座位,坐下来就轻声哄她,“别生气了,这么多人呢。” 于休休懒洋洋地瞥他,“别套近乎。我的谢米乐呢?给我换回来。” 霍仲南哭笑不得,“小姑奶奶,你是哪里不舒服?” “我有什么资格不舒服。霍总能从日理万机中抽出时间来,陪我出去旅游,这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我不感恩戴德,我还敢生气?” 霍仲南叹气,捏一把她的小脸,“作精。” 他让空姐倒了杯热橙汁,放在于休休的面前,“我出门的时候,下车路滑,碰上车祸,路堵了,耽误了一会,怕你担心,没告诉你。到了机场,大家都在和我说话,我就没坐过来。” 于休休低头喝水,“哦。” 他以为她在跟他生这个气么? 于休休系好安全带,闭上眼睛装睡。 霍仲南看她这样,有点头大。 “休休?” “睡着了。” “……” 唐文骥和唐绪宁的位置在他们背后,一路上沉默不语,钟霖和谢米乐坐在他们的左边,两个人到是亲亲热热,一直头碰头在小声说话,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气氛很和谐,看得出来,米乐和哲人很有共同语言。 于休休蔫蔫地看了他们一眼,没怎么理会霍仲南,没精打采。 霍仲南思考了很久,等飞行平稳了,才大概琢磨出来。 “休休。”他伸胳膊去,揽了揽她,头碰到她的耳边,“你是不是嫌我和他们说话?” “没有。”在于家长大的孩子,并不缺少人情冷暖的洗礼。真的,假的,应付的,世俗的人际关系,于休休比谁都懂。 可是,她心里很不舒服。因为他是霍仲南。打从认识他的第一天,他就是我行我素,自我、冷漠又高傲的男人,绝计不会为了迎合别人而委屈自己。这次的旅行,以及他对于家村人的态度,常常让于休休无法理解。 何至于此? 何必如此? 他明明也不愿与那些人为伍啊? 哪怕他藏得再好,骨子里的情绪是瞒不过于休休的。 她不愿意相信唐绪宁的挑拨,但每每他反常的表现,都让她忍不住怀疑,这次的旅行,他或许真的别有目的。 第327章 属于大魔王的舞台(二) “困了吗?”霍仲南又和他说话,“要不要靠着我?” 于休休摇头,把眼罩找出来戴上,装睡不理他。霍仲南瞧了瞧她,慢慢伸手过去,将她的手握住,包在掌心,也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你相信时空穿越吗?”于休休突然小声开口。 霍仲南没有听清,把头歪过过去,靠在她的脑袋边,“嗯?什么时空?” “穿越。”于休休说:“比如,飞机突然飞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时空轮转,我们去到了过去,或者未来,我们的上辈子,或者下辈子?我曾经就想过,那些失事后找不着的飞机,也许就是穿越了。” 霍仲南:…… “别胡思乱想。”他给于休休身上盖了个毯子,低声说:“睡一会,我保管你醒过来,还在地球上。” …… 这趟旅程是个长见识的过程。 很多人怀疑,霍仲南这是特地带他们出来,看看什么是超级富人的生活。 他们下塌的地方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岛屿,并不是那种人山人海的旅行“圣地”,因为岛上消费昂贵,离本土又远,来这里度假的人并不多。 于休休家是有名的暴发户,可是到岛上的第一天,她就被惊呆了。 岛桥相连着的两个岛,只有外岛上有接待游客的酒店。至于内岛,全是私人住宅。领队小姐姐说,她只带队来过一次外岛,而且是参观,没有在岛上住宿,因为价格太昂贵,普通旅客负担不起。至于内岛,唯有耳闻,因为那是一个大型住宅区,没有业主带领无法通过岛桥进入,而那些所谓的业主,据说都是来自各国各界的名人,真正意义上的超级富人。 他们在内岛有自己的度假别墅,游艇。配有管家和佣人,在他们不在岛上的时候,管家和佣人们拿着高昂的工资,晒着太阳,养着狗,拿钱帮人享受生活。 简而言之,这里的房子不仅昂贵,而且不是有钱就能购买。这是一个拿着钱也未必能享受到的超级富豪私人领域,也是一个融入不了的圈子。两个世界,两个人间。 “怪不得都说要睁眼看世界,不出来走走,不知道自己是只井底蛙。”于休休拖着行李箱,挽住谢米乐的手,悄咪咪地说。 她不爱搭理霍仲南,缠着谢米乐,害得谢米乐也不得不“抛弃”了钟霖,跟她形影不离。 “是呀。”谢米乐十分赞同,小声笑着说:“土包子开眼界了。” 她看着眼前的酒店,想想又说:“不知道霍先生会不会给我们变出一套内岛别墅来?” 小岛上的风,吹过来热烘烘的。 于休休看了一眼大巴上陆续下来的同村人,不知道为啥,突然有点好笑。 分明是两个世界的人呢,硬生生凑到了一块。 霍仲南到底要做什么? …… 于家村的旅客们都安置在眼前这个酒店里。据旅行社的小姐姐说,这是岛上最好的酒店,本来是没法一次性提供这么多房间给他们的。因为这个酒店要提前至少七个月预定,还是多亏了霍先生出面,才解决了这个问题。 “哎哟哟,等下,”陈阿姨拖着行李箱,冲过去想挤入旋转门被撞了头,尖叫了一声,门童小哥低声说了句什么于休休不懂的方言,微笑着走过来帮她。 然后,几个大妈都挤了过来。 鸡飞狗跳。 于休休来之前答应了父母要照顾好这群叔叔阿姨,还是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们太能闹腾了,耳朵都吵出了幻听。 在旅行社小姐姐的帮忙下,一群人进入大厅,围在一起等待统一办入住。 于休休和谢米乐拿着护照去前台,“米乐,我要跟你睡。” 谢米乐愕然,笑了,“不然呢,你要跟谁睡?” 于休休惊觉自己说错话,噗一声笑了起来,“不跟谁,就跟你。” 谢米乐还在旁边笑她,她哼了声,正要把护照递上去,一个人猛地撞了过来,抢在了她的前面,递上护照,用标准的英文和服务员说话。 于休休被人抢了位置,不悦地看过去,那人个子很高很壮,戴着帽子,大大的墨镜遮了脸,两条粗壮的胳膊上全是青幽幽的纹身,一条青龙盘旋在上面,看上去有点凶狠的样子。 她和谢米乐交换个眼神,默默退后。 “米乐。休休。”钟霖走过来,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好像来得比较急,“你们走得太快了,让我好找。你们这是干什么?” 谢米乐抬抬眉,“办入住啊。” 钟霖愣了下,笑出两排洁白的牙,“怪我不好,忘了跟你说。你们不住这儿。” “不住这儿住哪里?”谢米乐来的时候听领队小姐姐说了,这是外岛上最好的酒店了。 “住内岛。”钟霖笑着说:“霍先生有一套房子在内岛,设施比这里好些,人少,幽静。咱们去里面住。” “呃!” 谢米乐下意识地看着于休休。 “还真让我说中了,霍总有私宅呢。” 钟霖轻笑:“走吧。” 于休休皱皱眉,问他,“老霍呢?” 从霍先生到老霍,未来夫人的称呼总是变幻莫测。钟霖低低一笑,“霍先生在车上自闭。” “嗯?”于休休不解。 钟霖说:“出了机场,让你跟我们一起走。管家派了司机来接的。可是你不听呀,执意跟着大家上了大巴……”他说到这里摊了摊手,“现在老板自闭了,等着人哄呢。” 哄?开什么玩笑?于休休笑眯眯地说:“在哪儿呢,这么欠揍。打一顿就好了。” 钟霖低笑一声,“逗你的。他在门口,和那些人说话。” 这次来的人有点多,做为东道主,霍仲南不能完全不理会别人,这一点于休休是能理解的,可是……这太不符合他的人设,她也想自闭了。 “噫,休休,米乐,你们去哪儿?” 看他们拖着行李要走,张阿姨跟上来两步,“你们不住这儿啊?” 于休休哦一声,不想说太多,“霍仲南另外安排了地方。” 人群里的唐绪宁看了过来,眼神十分幽怨,就像个被抛弃的小可怜,目光有怨,有恨,却不像前些日子那般缠着于休休,只扫过一眼,就又转过头去,当是没听到。 门外的阳光,灿烂金黄,天上的云又白又软,像一团团温柔的棉絮,海风吹过来暖洋洋的泛着肌肤。于休休被热浪一冲,眯起眼,将墨镜架上鼻梁,抬起下巴看向霍仲南。 他在和于大顺说话,看到于休休,随意地招了招手。 等她走近,在听到他是在邀请于大顺去内岛他家里住。 在这群人里,最有危信的人,就是老村长的儿子于大顺,于休休最尊重的人也是他,因此,霍仲南的安排,她也很认同,帮腔了几句。 奈何,于大顺不肯。 “阿南啊,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这么多人呢,都住在酒店,我要是享受了特殊待遇,说不过去。你们去吧,没有我这讨人厌,你们小年轻也能好玩些。” 霍仲南看他执意,推了推墨镜。 “行。这边也都有安排好,有人会照顾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你单独找我,或者群里叫一声。” “使得,使得。你看你客气得。这一趟花这么多钱,我都过意不去了。” 于大顺说的是实话,他是个老实人,受不了欠人情的感觉,始终想要报答起什么。 “阿南,叔也不会说什么中听的。往后有什么事,你招呼一声就行。” 霍仲南揽了揽他的肩膀,极是亲昵,“不用客气。我爸爸当年在于家村,也是多亏了大家照顾。” 他把照顾两个字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于大顺却听得心惊肉跳,重重叹一声。 “行。你有这份心,我替大家谢谢你了。去吧,你跟休休,你们早点回去休息,这一路也是辛苦了。” 霍仲南淡淡地嗯了一声,握住于休休的手,“回头你让大家也休息,今天没有别的安排,明天去我家聚餐,我准备了派对。” “使得,使得。”于大顺点头,进旋转门前,还跟他摆手。 于休休看看这炎热似火的天气,目光又慢慢落到霍仲南的脸上。 他隔着玻璃门在看大厅里那一群于家村人,深茶色的镜片遮住了他的视线,也看不出脸上的情绪。 门廊风大,于休休帽子上的丝带飞了起来。 “走吧。”她说。 他没有听见,她怔了怔。明明握住他的手,却感觉这一刻的他疏离而遥远,如同站在高高的舞台中心,而她,只是一个舞台下准备看他表演的普通观众,融入不了他的世界,只能默默等待,大戏拉开帷幕…… 第328章 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 从外岛去内岛要坐车。 上车时,霍仲南伸手给于休休提行李,可是“大力女”单手就把行李箱拎到了后备箱,这让他的管家尴尬又惊讶。 于休休表情不变,仍是那个快乐的于休休,但她不再黏着霍仲南,进岛的时候,还是选择了和谢米乐坐在一起。为此,她还逗钟霖。 “借你女朋友用一用。不介意吧?” 钟霖笑了:“请便。” 他和谢米乐碰了个眼神,眼睛里有询问,谢米乐耸肩,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休啊?”谢米乐见她一直望着车窗外,小声叫她,“看什么呢?” “看海。”于休休顿了顿,“看树,看海鸥。” “……哦。” 内外岛隔海相望。岛桥十分壮观,进入内岛后,环境和外岛有很大的改变。没有游客的内岛,植被茂密,郁郁葱葱,放眼望去,满眼绿意覆盖率,当汽车行驶在公路上时,会惊起投林的鸟儿,还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小动物,悠闲地观望着他们这些不速之客,仿佛回到了原生态的世界。 一幢幢座落于绿色丛林里的私人别墅,大多是独立的存在,每一幢都是独立设计,外观、材质各不相同,好像在竞相比美,点缀在这个世外桃源般的岛屿上。 于休休叹为观止。 这简直是设计师的素材宝库。 每一个地方,都让她目光流连,想一探究竟。 原以为外岛有旅游区,而内岛是住宅区,外岛面积会大于内岛,可是,吹着海风沿着海边走了许久还没有到达目的地,肉眼可见,内岛至少有外岛的两三倍那么大。 金钱的世界,颠覆三观。 这次没有旅行社的人跟进来,管家看她们满眼新奇,会礼貌地笑着介绍岛上的情况。管家是西方面孔,但说一口流行的普通话,他似乎知道于休休的身份,对她格外客气,时不时会指着掩在丛林里的别墅,报出一个惊世骇俗的名字,满足她的好奇心。 “米乐。”于休休小声说:“我怀疑我们穿越了。” “嗯?”谢米乐也有些震撼。 “原来世界这么大,原来我这么蛙。原来我不知道的事这么多。”于休休凑进谢米乐的耳边说:“你知道吗?这感觉就像我第一次知道,张少帅听过周杰伦的歌一样颠覆。” 噗!谢米乐眯着眼睛笑,“你可是霍夫人,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好吗?” “啧谁是霍夫人?别乱讲哦。” 谢米乐勾了勾嘴角,“你在跟大魔王生气?” “唔。”于休休没否认,目光又投入了山林和海樵岩石上。 “为什么?”谢米乐掩饰不住的好奇八卦心。 “没为什么呀。”于休休很难说得清楚,她总不能说是女性第六感让她觉得男人有问题,旅行目的不单纯,甚至她不喜欢他跟于家村那群人接近,所以才不愿意搭理他吧? “就像你跟你家哲人一样,有时候,就是不爽他。没有理由。” 谢米乐感慨:“这到是个好理由。” 汽车驶入一个大大的海湾,速度放慢了。管家指着半坡岩石上的一幢建筑,微笑着说,“到了。” 哦天。于休休看着这幢别墅,内心突然涌出了一种狂热的感动。 南言不愧是南言。 这别墅的设计感绝对是全内岛上最有创意和风格的。它好像是从岩石上长出来的一般,外观颜色与这一片海湾的风景融合在一起。浑若天成,游泳池水碧波荡漾,似乎延伸到远处的海滩。站在二楼的阳台可以看到静静停靠在海边的游艇,以及后面的高尔夫球场。 “他真是个了不起的设计师。” 于休休惊叹着,视觉受到相当大的冲击。 “米乐,我差点就想要原谅他了。” 谢米乐受到的震撼不比她少,闻言愣了下,笑着问:“那你晚上还要跟我睡吗?” 于休休后背往床上一丢,感觉身体往上弹了弹,然后舒服地笑着,从床头柜上摸了颗糖,丢入嘴里。 “你要是想和钟霖去睡,我不阻止你。” 谢米乐皱了皱鼻子,“到也不必是跟着男人睡吧。”她坐在于休休的旁边,看她懒洋洋地样子,躺在她的身边,“我一个人睡习惯了,这里房子挺多的。我们为什么不让自己更舒服一点?” 于休休猛地拧头,“谢米乐,你在嫌弃我?” “我只是很久没和你睡了而已。” “好哇,你是忘记了我们上学的时候挤一个被窝的往事了?你,背叛爱情的小狗仔,去吧,找你的钟霖去。” “我呸!”谢米乐丝毫不给她留面子,“难道你非要跟我挤一间,不是怕半夜被大魔王摸进房间来?我被利用了都没吼呢,小狗仔,你有什么理由嚷嚷?” 于休休目光与她对视一眼,噗嗤,笑得直捶床。 …… 两个人正笑闹着,霍仲南和钟霖上来了,管家跟在身后,到了门口,又默默地退开,走得远了些。 霍仲南当然知道于休休在和他闹别扭。 站在门口,他见谢米乐也在,没有进来,只是看了一眼于休休,目光颇深。 钟霖轻咳,“米乐,你要不要跟我出去逛逛?” 他也是第一次来这里,看什么都十分新鲜,当然,也是为了给霍仲南和于休休留出私人空间。 谢米乐会意,站起来就去拖自己的行李箱,“行啊,我还没找着住的房间呢。” 霍仲南说:“你住这里。” 谢米乐一怔,回头看于休休,然后就听到霍仲南说:“她跟我走。” 安排房间是个糟心的活儿,管家看到霍仲南亲自拎了于休休的行李箱走出来,往他的卧室走,自觉犯了个大错误,赶紧过来要帮忙。 霍仲南头也没抬:“去准备晚餐吧。” 管家低头,“好的,先生。” 于休休默默抬头,看一眼男人高大的背影,暗暗腹诽,她之所以跟着他走,才不是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而是为了不耽误米乐和钟霖谈恋爱而已。人家小两口好不容易出来度个假,她天天夹在中间做灯泡,属实膈应。 霍仲南的房间很大,与一层,二层的设计风格又不一样。仍然是石材、木材和玻璃的组合,有活动区和睡眠区,还有大大的阳台,以及一个可以看到海的游泳池。 “有钱真好。”于休休由衷的说,并无半分讽刺的意思。 霍仲南看她一眼,放下行李,找了个烟盒,从柜子上拿了一盒火柴,很有点复古的感觉,于休休被他划火柴点火的优雅给迷住了,看了他许久,没说话。 “你气够了吗?”霍仲南香烟入肺,说了第一句话。 于休休扭头,不去看他那双会让人沦陷的眼睛,“气什么?谁说我在生气了?” 霍仲南低低笑了一声,靠在墙壁上,望着远处海滩上泛着层层涟漪的落日余晖,含了烟在嘴上,漆黑的目光落在于休休的脸上,他眼窝深邃,看人时仿佛带了钩子,能把人心里的话儿勾出来。 气势压倒一切。 他不说话板着脸的时候,是有些骇人的。 来到这里,于休休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而她以前引以为傲的鲜明特性——撒娇耍赖,好像在他面前也没那么好使了。 “你笑什么?”于休休目光闪烁。“我难道说得不对吗?” 霍仲南直起身来,走到她面前站定,然后拖了她的手腕,走到阳台,在椅子上坐下,平静地问:“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什么呀?”于休休弱弱的,气势不如人,声线都低了不少。 “你是因为我迟到生气?” 于休休摇头。 “那是因为我没发信息告诉你迟到原因生气?” 于休休再摇头。 “因为和唐家父子坐同一个航班生气?” 于休休皱皱眉,想想,还是摇了头。 第329章 大魔王的少年时(二) “那是为什么?”霍仲南安静地将烟灰抖在烟灰缸里,轻缓地笑:“十几个小时,不理不睬,为了什么?” “哪有不理不睬?”于休休狡辩,“我现在不是在跟你讲话吗?” “不是。”霍仲南抬了抬眉,“你现在就像一只落入狼窝的小狐狸,不得不收起锋芒,狡猾地应付我。而且,你怕我。” “我没有……” 于休休的声音更低了,霍仲南盯着她,目光锐利,让她后半句有点说不下去。 “我只是有点不理解你而已。”于休休顿了顿,“你说这么好的地方,我们叫上钟霖,米乐,或者三朋四友,自己来玩,不是更开心吗?为什么你要叫于家那么大一群人,还有唐家父子,我不懂。” 霍仲南目光微微一收,仿佛在思考。 “你不必懂。” “你看吧?就准你问我,不准我问你。你是周官怎么的?” 霍仲南勾了勾唇,目光突然变深,“希望你快快乐乐,不好吗?” 她知道了他的目的,就不会快乐了吗?于休休还是不懂。霍仲南盯着她,目光久久没有挪开。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搏弈,最终,霍仲南灭了烟,握住她的手。 “想不想出去走走?” 于休休想去。可是又不甘心就这么任由摆布。 她皱了皱眉,“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事情。” 霍仲南看着她,“你说。” 于休休抿了抿唇,视线略垂,“如果你要做什么决定,和这次旅行,和于家村人有关的事情,可不可以先告诉我?听听我的意见?” 霍仲南脸一沉,盯着她,久不说话。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于休休抬头看着她,小声说:“好不好?” 霍仲南眯起眼,“你在怀疑什么?” “我……” “你还是信了唐绪宁的话。”霍仲南平静地看着她,声音笃定,目光有淡淡的讥诮,转瞬即逝,“所以,你们认为我要做什么呢?把一群人组织出来旅游,是居心叵测,准备把他们丢到海底喂鲨鱼?” “我没这么想。” 于休休语气有些急切,白嫩的脸颊憋得有些泛红,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 “就是你的行为不合常理,我想不通。如果你不是另有目的,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呢?可是,你的目的是什么?霍仲南,我听人听过,当年你爸爸在于家村过得并不好,你其实耿耿于怀,对不对?你心里是不是恨着他们?” 她语速很快,生怕自己犹豫,就问不出口。 “还有那本你一直不还给我的《望山》手稿,到底写了什么?” 霍仲南静静看了她片刻,眼神凉凉涔涔,好一会,他慢吞吞站起来,盯住她说。 “你休息一会。晚餐叫你。” “……” 他走了,于休休回头看到他走向门口的背影,微微嘟了嘟嘴。 “这是让我面门思过吗?” 霍仲南脚步一顿,脊背挺得笔直,“你太疲惫了,休息休息,就不会胡思乱想。” “喂!”于休休站起来,冲他吼,“还说要结婚了呢,就你这态度,根本就不是想跟我过日子的。在申城的时候还好,这刚出来,你就冲我发脾气。霍仲南,你……” 她话还没有说完,霍仲南已经走出了房间。 于休休咬牙,颓然地坐了回去。 怪不得女孩子要有个娘家,要是在申城遇上这事,爸爸肯定要打爆他的狗头吧? 于休休撸了撸脸,有种独在异乡的酸涩。 “混蛋!” 她低骂一句,给谢米乐发消息。 “宝宝,你去哪里了?” 谢米乐秒回:“还在别墅,怎么了?” “我来找你。” …… 现在让于休休躺房间里休息,无异于要她的命。她是个好动开朗的女孩儿,虽然旅途辛苦,又和霍仲南小有龃龉,但不影响她对这个充满魅力的岛屿和别墅区的喜爱。 这里是设计者的天堂,这幢别墅的每一个装修和设计,都值得她欣赏。 她换了清爽的衣服,戴上帽子,墨镜,背了个放手机的小包包,在一楼的客厅里找到谢米乐。她和钟霖在聊天,吃水果。 “快来。这里的水果好甜啊。” 温度,气候的不同,让这里的热带水果,远比在申城买回来的吃着新鲜,口感好。 于休休没客气,坐过去,边吃边问。 “我们要不要出去转转?” “好呀。”谢米乐看了钟霖一眼,“没问题吧?” 钟霖微笑:“需要我陪吗?” “你陪霍先生去吧。我们自己出去走走。”出来玩乐的时候,男人很多时候不如闺蜜有共同语言,玩起来开心。谢米乐嫌弃地给了钟霖一个眼神,就陪着于休休出了门。 岛上很幽静,但因为是私人住宅区,没有商业旅游,其实并没有什么可逛的。 两个人走了没多远,又倒了回来。 管家在门口,带着两个工人整理花圃。于休休问他:“管理伯伯,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管家说,“要玩得好,得去外岛。那边热闹。” “噢。”于休休有点后悔这么早进内岛了。 “二位女士,你们要不要去游泳?” 于休休是个懒宅性子,对游泳打球这些活动,兴趣都不大,还不如窝在沙发里玩游戏。 管家看她一眼,“如果你们想去外岛玩,我可以安排司机。” 于休休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真的呀。那太好了。” 管家微微一笑,拿对讲机,叫人。 …… 司机介绍他叫“Kong”,于休休只记住了这么一个发音。和管家一样,Kong也会中文,但是只限于简单的交流,明显比管家差了很多,时不时还会夹杂几个英语单词在里面。 于休休是学渣,英语水平更渣,好在谢米乐不错,交流不成问题。 从Kong的嘴里,她们了解到霍仲南曾经在这座岛上生活过一段不短的时间。于休要推测,大概就是他少年独自在国外居住养病的那几年,也是他完成“蘑菇城堡”和“外星人大厦”的那个时间段。 他回国后,这些年就很少再来了。 Kong也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霍先生,他所知道的那些事情,全都是管家告诉他的。 他年轻热情,讲起话来滔滔不绝,可是,于休休通过他半生不熟的中英和自己半壶水的英文,并不能很好的理解霍仲南在这个岛上生活的过去和点滴。 唯一能想象的是,少年时的他,与这个岛,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而这是一段她没有来得及参与的过去。 到了外岛,于休休本想叫Kong先回去,但是他不肯,笑着露出两排整洁的牙,用蹩脚的中文告诉她们。 “要跟你们。管家会杀了我。” 这是个极其爱笑的小伙子,并不招人讨厌。 于休休呼了口气,笑着说:“那好吧,麻烦你做导游了。” 外岛比内岛热闹很多,谢米乐原本建议去酒店看看于家村人,被于休休无情地拒绝了。 “我刚向领队小姐姐打听过了,他们都出去逛了,酒店没人。你放心吧,叔叔阿姨们比我们精明,走不丢。” 她把手机伸到谢米乐面前。 上面有领队发来的照片,玩水,购物,美食,大爷大妈们有霍仲南提供的活动资金,不愁钱,玩得比他们舒服多了。 *走吧,逛逛。* 这里有条街,是为游客买买买准备的。 两个女孩儿被日头晒得,钻进去躲阴凉,顺便购物。 Kong始终跟在她们身后不远处,不主动打扰,若有询问才会上前。 “Kong……” 背后传来女孩儿的声音。 于休休回头看去,只能一个Kong正在跟一个年轻的女孩儿说话,他们说的是方言,于休休和谢米乐都听不懂,但是看得出来,两个人极是熟悉,满脸都是笑容。 女孩儿皮肤很白,五官精致,很漂亮,像个混血,于休休对这种长相的人年龄没有概念,看不出她的实际年龄,不过,凭她和Kong说话的感觉,像是岁数也不大。 别人在讲话,她们不好一直驻足倾听。 于休休拉了拉谢米乐,准备去商铺里逛逛,等Kong,这时,就从女孩儿嘴里听到一个单词。 ——MrHuo 她好奇地看过去,女孩儿也正好朝她看过来。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遇见,女孩儿怯生生的朝她微微一笑。 …… ------题外话------ 错字我先传上去了,用手机看着修改。 哈哈哈,姐妹们原谅原谅,我眼睛大看不着…… 第330章 他的朋友(一) 于休休一时出神。 谢米乐扭过头来看她,“你在看什么?” 于休休哦声,回过神来看着她,抿唇失笑,“看到个美女。白得发亮。” 谢米乐当然也看到那姑娘了,瞄一眼,朝于休休坏坏地笑,“你别看了,比不了。” “我比啥了比?”于休休不悦地瞥她,“我不比她好看?” “啧,急了。”谢米乐揽住她的肩膀,往里走,“人天生皮肤白。胸大,翘臀细腰。咱的基因就决定了,底子不同……” “我不白吗?我胸不大吗?”于休休挺直了肩膀,直溜地走进店,哼了声,那表情逗得谢米乐又是忍俊不禁。 “拜托。我没说你不美。你于休休要是不美,我们不都成丑八怪了么?我是说那女孩儿啦、人家的基因跟咱们就是不一样。” “长他人志气……” “嘿,36D你有?” “我……”于休休犟了句,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低低吸气,“好吧,我确实没有。谢米乐,你有够无聊的,为了一个不认识的陌生女孩儿跟我这么较真。夸夸我,会怎么样?” “好,夸夸你,你宇宙无敌第一美少女。女人眼里的聚美盆。” “为什么是女人眼里?” “因为据我们家哲人分析。男人一般都心口不一。嘴上说爱你善良可爱有内涵,心里还是忍不住扑向丰.乳.肥.臀的尤物……” “我去!”于休休像听了个天大的新闻,“钟霖哥连这个都跟你说?” “探讨而已。”谢米乐耸耸眉毛,无所谓地笑着说:“我都说过了,我跟他更像朋友。啧,有时候想想,我在他心里,是不是没有性别啊?怎么啥都告诉我,也不怕我生气。” 于休休斜她一眼,上下打量,“不,你性别特征挺明显的。他要不眼瞎,绝对不会搞错性别。只能说,钟霖是个奇葩,而他这样的奇葩,偏偏有你这样的奇葩喜欢。” “喂,骂谁呢?” “哈哈哈!” 两个人从店铺逛了出来,Kong已经和女孩儿聊完走了过来,但是女孩儿并没有离开,她还站在那个店铺的门口,看着Kong和她们微笑。 “你朋友啊?”谢米乐问Kong。 Kong想了想,笑着点头,两排白牙十分夺目。 “她叫叶艾艾。在开店。” 他发音不标准,但大概意思表达清楚了。于休休琢磨一下才读出来,“这个是中文名字?” Kong又笑了起来,“是的呀。她的名字是霍先生叫的。” 霍先生叫的?于休休看着他灿烂的笑容,猜他想表达的是,叶艾艾的中文名字是霍先生取的。这个冲击有点大,她想了想,问:“霍仲南,霍先生?” Kong比了个手势,“yes!” 于休休看了谢米乐一眼,被她拉了拉,忍住了刨根问底。一是Kong不一定知道,他毕竟都没有见过霍仲南,二是问得多了,显得特别不自信,特别不大方,一旦传入霍仲南耳朵里,反而不好。 她觉得谢米乐是对的,笑了笑,没再追问Kong,而是指了指女孩儿所在的店铺,“我们去你朋友家逛逛吧,她家是卖什么的?” “衣服。”Kong说。 “正好,我想买衣服。走,米乐。” 谢米乐:“……” 你缺的是衣服吗,你缺了个寂寞。 谢米乐无奈陪着她走过去。 这条商业步行街并不十分繁华,但物品种类多,很有地方特色,叶艾艾家的衣服,色彩都很鲜艳,有种大红大绿的俗艳感,但很适合海滩度假,拍照拗造型。店面不大,有一对情侣在看衣服,除了叶艾艾,还有个中年妇女在接待,是个亚裔面孔。 “hi。” 叶艾艾主动上前接待。 “看衣服?” Kong抢在于休休前面回答,“他们看衣服。” “噢。”叶艾艾看过来,脸上的笑容明艳灿烂,中文纯正友好,“你们随便挑。我里面还有些新到的款式,没有挂出来。我可以给你们看看。” “好的。谢谢。”于休休挑起一件大红的纱衣,在手上略略感受了一下,手感一般,质量一言难尽。她没有什么购买欲望了,随便走走看看,她问谢米乐,“有喜欢的吗?” 谢米乐刚摇头,叶艾艾就走过来,“我们家的衣服是很好看的。去海滩上,拍照,拍照,这样?”她比划着拍照的造型,然后展颜一笑,“beautiful。” 于休休笑着转头看她,想要拒绝。 话还没有出口,就看到霍仲南走了进来。 叶艾艾比她反应更快,愣了一下,瞪大眼睛,像是看到什么意外惊喜般,言语满是激动和喜悦。 “霍?” “霍哥哥——是你吗?天啦,真的是你。” 霍仲南皱了皱眉,目光从她脸上掠过,落在于休休身上。 “我来接你。” 于休休看了看面部表情明显失望的叶艾艾,怔了怔,笑着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霍仲南说:“这里最热闹。” 是说她喜欢热闹的意思么?于休休张了张嘴,反驳不出来,耸肩一笑,“这里挺有意思的。她家的衣服很漂亮。” 谢米乐诧异地看她一眼,刚刚明明就看不上,准备走了。现在却说人家的衣服很漂亮? 霍仲南并没有觉得她这么说有什么不妥,淡定地问:“喜欢就买。” “霍。你不认识我了?”叶艾艾不太能接受这么被忽略,待她再次向Kong确认这就是霍仲南,是她认识的霍哥哥后,整个人蔫了下来,满脸失望, “我是小艾,小艾艾呀。” 看霍仲南面无表情,她举起两只手,在头上做出鹿角的形状,在霍仲南面前摆了摆头。 “我是deer,Littledeergirl。你教我说中国话,你忘记了吗?我的中文名字,还是你给我取的呢。” 霍仲南看她片刻,脸上没有意外,也没有久别重逢的惊喜。 “长大了。” “很多很多年了呢。我是大姑娘啦,你认不出来了是不是?”叶艾艾又绽放了皱巴巴的五官,一脸迷人的笑容。 “不过你怎么可以这么老……老,老什么秋?”她有点懵, 于休休好想给她做词语真空,把“老气横秋”四个字补齐。虽然她不认为霍仲南老气横秋,可谁让叶艾艾小姐认识的那个霍仲南是鲜嫩鲜嫩的霍公子霍少爷呢,说他现在老气横秋,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她内心澎湃,还得装着若无其事的和谢米乐一起挑衣服。 “你还是那么好看。很好看。”叶艾艾一直围着霍仲南转悠。 大概是性子单纯,虽然他们多年未见,但是她并没有与他生疏的感觉,仍然小姑娘似的在他面前转悠,问东问西。 “霍。这次来,你要住多久?” “上次你来就住了两天,我都没来得及找你,你就走了。” “我今天可不可以到你家里来做客?” 她很吵。 不在乎霍仲南回不回答,似乎还是个小女孩儿心性,尽管在于休休和谢米乐眼里,这是一个标准的肤白貌美性感大美女,只是她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甚至在霍仲南面前都没有男女之防的概念,小鸟儿似的围着他叽叽喳喳,热情似火,还丝毫不显做作浮夸。 也是不容易。 霍仲南没怎么说话,她问起,就答一句。 她来去他家里玩,他也说“欢迎”,但与她相比,他明显少了热情,显得敷衍和疏离。 如果以我们国人的敏感和精明,肯定会知道别人的敷衍就是拒绝,但叶艾艾似乎感觉不到,一脸被邀请的愉悦,转过头去问那个卖衣服的中年女性。 “艾玛,我要去内岛做客啦。我要穿我最漂亮的裙子。我太开心了。” 艾玛在给谢米乐取裙子,闻言朝她笑了下,什么也没有说,而是问谢米乐,“女士,只有这个号了,你穿可能会大。” 谢米乐本来就是为了陪于休休,不在乎,拿过裙子转身在于休休身上比划。 “这种红,我驾驭不了。适合你,休休。要不要试试?” 第331章 直白得让人受不了(二) 于休休心不在焉,说:“这个多少钱?” 艾玛比划一个数字,笑说:“便宜。” 于休休扭过头看霍仲南,将衣服在身前比划着,“好看吗?” 霍仲南皱了皱眉,对这种招摇的红,并不能接受,但是他得多大的胆,才能在众目睽睽下说于休休不好看? “还行。” 于休休抚摸一下裙摆。 还行,就是很一般喽。 于休休莞尔一笑,走到他身边停下,又望了望他身边的叶艾艾。 “我试试看。要是合适,也照顾下你朋友的生意。” …… 她走进了更衣室。 这会儿店里没有别的客人了,天气闷热,明明开着空调,仍然觉得毛孔在不停往外渗汗。艾玛找了凳子出来,招待霍仲南和Kong坐。又热情地陪着谢米乐选衣服,而叶艾艾就站在霍仲南身边,双手比划着跟他聊天,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兴奋,热情。 霍仲南不时看向更衣室,有一搭,没一搭。 谢米乐看得脊背发僵,觉得店里越发的热,空气很不同寻常,索性不选了,低下头来假装玩手机,给钟霖发消息。 这时,更衣室传来于休休的声音。 “大魔王你来帮帮我。我拉链卡住了。” 大魔王是谁?只有谢米乐和霍仲南知道。 叶艾艾一头雾水的东看西看,谢米乐看霍仲南沉着脸,眼皮一跳,心说于休休你好会玩,嘴上假模假样的问一句,“要我帮忙吗?” 于休休咬牙,“你赶紧选衣服吧。大魔王,快来。” 霍仲南从申城机场开始就没得到她一个好脸色,这会儿突然被特许进试衣间给她拉拉链,难免不生疑惑。 小丫头贼精。 这个时候让他进去,是做什么? “来了。”他淡淡应了,没说什么。 可是,他一起身,叶艾艾和Kong的脸色就变了。 他是大魔王?他去更衣室,他们是什么关系?一目了然。 …… 试衣间比较简陋,只隔着一扇薄薄的木门,光线也很暗。 霍仲南一眼就看到于休休穿着她自己的衣服,牛仔短裤,大T恤,哪来的什么拉链? 他嘴角微牵,伸手勾住她的腰,直接拉高她的T恤,看她的牛仔裤,“哪里卡住了?嗯?” 于休休莞尔,双手顺势搭在他的肩膀上,身体挨上了去,“你说呢?” 试衣间太小,她这一动作,就有明显的声响。 霍仲南眼皮微微一跳,脸颊抽搐下,警告地看她一眼,“赶紧试。” “你怕什么?”于休休看她的眼神固执又调皮,不仅不换,索性把那件大红的衣服往凳子上一丢,整个身子往他压了过去。 霍仲南没想到她这么孟浪,来不及反应,后背砰一声撞在门板上。 木门原本没拴,没关严,这么一撞,声音极大。霍仲南看到她挑衅的小眼神,突然咬牙,拖住她的后腰,把她拽过来,低头,盯住她,“于休休,你在搞什么?” “搞你呀。”于休休的手摸到他的后腰,推开他的衣服,往上游移,发现他后背汗湿。 她笑了起来,“紧张?” 霍仲南蹙眉,审视地看着她。 “刺激?”于休休又笑着,手从后背往前—— 霍仲南捉住她的手,“你在吃醋?” 于休休抬起下巴,不说话,满脸是不服输的倔强。 两人眼对眼,霍仲南哼笑一声,“因为艾艾?” 啧!于休休脸上浮起笑容,“艾艾,好亲热呢。听说她的名字是你取的?霍先生,我原本以为只有我才有帮人取名的爱好呢?原来你也有。你为什么没有帮我取一个名字?” 霍仲南说:“我怕于叔揍我。” 于休休:“少来。你跟她什么关系?” 霍仲南看了看紧闭的门,“你都看到了。没有关系。” 一个正常人类,当然有他正常的社会关系,在于休休没有认识他的近三十年人生里,会认识各种各样的女性,暗恋的,情窦初开的,甚至初恋……这些女性才是促使一个男人成长的必然因素,甚至构成他完整的人生。 于休休懂得这个道理,可是依然忍不住心里发酸。 因为他是霍仲南呀。他和别的男人不同,他没有朋友,没有正常人应有的社会关系。因此,这个叶艾艾就是个意外,是他人生中曾经出现过的变数。 吴梁曾经把于休休归为霍仲南人生里的变数,所以,她很享受这个独有的存在感和不一样。如今发现,在她之前,在她认识他很久之前,就有过一个女孩儿,进入过他的人生,有过“取名”这样亲密的关系,她受不了。 与其说她吃叶艾艾的醋,不如说是她很介意霍仲南那一段最痛苦的人生,她没有来得及参与。 他父母过世后,他病得最严重的几年,也是他设计生涯的创作巅峰,这些都是在没有她的情况下完成的,不仅没有她,甚至可能有那个女孩儿的参与。 那是他的青春。她也是他的青春…… 于休休心脏突突地跳,大脑充血。 明明知道这是无理取闹,明明知道这很不规矩,她还是做了。 不仅激动,语气也生硬。 “没有关系吗?她叫你哥哥,就像我曾经叫你哥哥一样。” 霍仲南眉头再次蹙起,看得出来,他已经用尽了力气温和地向她解释,“我没有妹妹。你不是,她也不是。” 于休休:“那我是谁?” 霍仲南看着她,半晌,微微一叹,“于休休,你是我的女人。她只是一个路人。” 路人吗?于休休看着他的眼睛,看到他眼里跳跃闪过的火花,有那么一瞬,她觉得他这个解释是无奈之举,就像谢米乐的哲人钟霖说的一样。男人为了让女人听着开心,不得不说的善意的谎言。 于休休心里憋了气。 汹涌而来。 也许从申城就开始了,也许是从内岛他转身离去的时候,也许是那个女孩儿惊喜的看着他那一刻……她离开父母独在异乡,突然有一种排山倒海的无助感,特别想要抓住点什么,证明什么。 这种不确定,让她浮躁不安。 知道该闭嘴了,还是忍不住多话。 “如果只是路人,你为什么邀请她去你家里?你可不是对路人这么好的人。” 于休休记得很清楚,他曾经的未婚妻许沁女士,在南院门口吹了几个小时候冷风,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她固执地看着霍仲南,等一个解释。 霍仲南眼睛微凉,“你不高兴。不让她来就是了。” 于休休喉头一鲠,像塞了个根鱼刺。 直男是不是永远都不知道女人想听什么样的话?句句都能像刀一样戳在心窝上。 “我没有不高兴。”于休休说:“你的朋友,你愿意邀请谁,我哪来的决定权?你喜欢请谁,就请呗。” “于休休。” 霍仲南声音低了低,“你还试不试衣服?” 于休休再次噎住。 她看着霍仲南,看着他的眼神从严厉慢慢变得柔软,不待她说话,又添了几分哄人的温柔,“来,我帮你换。” “不换了。” 于休休拿起衣服就要走。 “不想换那就买下来,咱们回去再试。” “我不要了。”于休休低着头,伸手拨他,去拉门。 他后背一仰,将门压住,抓住她的双手,眯起眼睛,“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就是不想要了啊。这还用理由?” 于休休跟他别扭着,也跟自己别扭着,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烦躁,很想赶快冲出去,吹吹海风,让自己清醒清醒。可是她越是这般,越是惹火霍仲南,他眼神里浮上危险的信息,低叫一声“于休休”,突然扼住她的手往怀里一拉,直接撩起她的T恤。 “我帮你。” 于休休瞪大眼睛。 “你干什么?” “换衣服。” 霍仲南力气十分大,单手提住她的两只手腕,她就没有了挣扎的力气,推不动,扭不动,小小的试衣间里传来她撞得砰砰的声音。霍仲南不理会她,直接抓住她的T恤就要扒下来—— 于休休气急了眼,红着眼眶,低头咬他的手。 霍仲南吃痛,没有抽手,而是顺势把她压在墙壁上。 “你不是想要证明什么吗?我帮你啊。” 证明什么?在叶艾艾面前证明她是他的女朋友吗? 于休休叫他进试衣间的时候,是有这样的小心思。可是,当这点少女的敏感和好胜心被男人直白地说出来,却让她无地自容,尊严扫地…… …… ------题外话------ 老规矩,先上传再改错字哈,么么哒~~谢谢支持于休休~ 第332章 狼狈(一) 于休休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成熟的女人。有唐绪宁那样的前男友,她在感情认知、心性方面都受到了足够地磨炼,自认不会轻易失态。但此刻,在霍仲南面前的她,气得心窝抽搐,牙齿咬紧,肩膀都绷了起来。 “是啊,我为了你争风吃醋耍脾气,不管不顾不要脸,你很得意是不是?” 她的愤怒无遮无掩,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大,霍仲南微微眯眼,堵住她的嘴。 “唔!”于休休瞪大眼睛,摇头,挣扎,“混蛋,你混蛋……” 看她不乖不听话,霍仲南非得治她毛病不可,两个人在试衣间里,合力演奏出一曲“门咚交响曲”,发出的碰撞声传到店里,外面几个人,面面相觑。 叶艾艾大惊失色,看着艾玛,目光复杂难辨。 谢米乐低头玩手机装死。 Kong表情夸张,带点年轻男人特有的兴味儿,“这……” 似乎不知道怎么表达,他夸张的比划着拔高声音,“It'stoointense。” 叶艾艾似乎不敢相信霍仲南会在众目睽睽下做这么荒唐的事情,看看试衣间,又看着艾玛,迟疑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说:“是不是他们需要帮助?艾玛,你要不要去问问看?” 艾玛还没说话,谢米乐从手机上抬起视线,“霍先生脾气不好,这会儿谁去提醒,可能就是找死。” Kong认同地点点头,听着试衣间越来越大的碰撞声,像是联想到了什么,面红耳赤地指了指店外,“我去门口吹吹风。” 叶艾艾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摇摇头。 “霍……” 后面她说了一串,谢米乐没听懂,只见艾玛不认同地瞥她一眼,又若无其事地去整理架子上的衣服。 谢米乐笑了笑,为免破坏于休休的好事,用了个隐晦的表达,“叶小姐懂中国话,可知中国人最忌讳什么?” 叶艾艾沉默一下,问:“什么?” 谢米乐说:“掺和别人的感情。缺德。” 叶艾艾皱了皱眉头,又指指试衣间,“万一,他们有事求助呢?” 谢米乐笑了起来,“两个成年男女在一起,能有什么事求助?” 叶艾艾沉默。 然而, 于休休是真的想要求助啊! 生气的霍仲南不再是大魔王,而是老虎,狮子,神经病。他一言不发,压住她,不让她发出声音,直接就把她身上的T恤从头上脱了出来。于休休与她较劲半天,累得快要脱力了,仍然没有能拗过他,眼睁睁看着他把那件大红的纱裙从头上罩了下来。 试衣间空间小,她挣扎得一头热汗。 砰砰砰! 碰撞声比刚才激烈。 外面的人噤声,里面的于休休快热得爆炸了。 纱裙套头,一股新衣服独有的布料味儿呛了她一鼻子。 她想去扯下来,扯不了,张嘴就开骂。 “霍仲南,你混蛋!” 每次骂他,似乎都没有什么新意,于休休好气啊。 她索性双脚并用,踢他。霍仲南生生挨了一脚,没有躲避,但是眼底的戾气比刚才更重了。疼痛没能让他冷静,反而激发了男人的征服欲。他就势将于休休摁在墙上,伸手解她牛仔裤。 刚才拼命挣扎打他踢他的于休休,腰上一松,突然不动了。 她静止下来,愣愣站着。 霍仲南有些意外,皱着眉抬头。 那件大红的纱裙还没有扯下来穿好,仍然套在她的头上。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她突然的安静,唤醒了他几乎失控的理智,他慢慢将套在她头上的纱裙拉下来,穿好,轻咳一下,声音软得像在哄孩子。 “这不挺好看……” 话未说话,他怔住。 于休休后背靠在墙上,咬着下唇,双眼盈满了泪水,在纱裙拉下去的那一刻,眼泪珠子似的滚下来,打了霍仲南一个措手不及。 他当即松开手,有点不知怎么摆放似的,迟疑着用手背给她擦眼泪。 “怎么哭了?” 他声音又低又柔,已有悔意,可是于休休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一时半会似乎收拾不住。 霍仲南:“……” 这是真的愁死他了。 “于休休?” 他拉她的手,被甩开。 “妹妹?” 他哄孩子般摸她的脸,被拍开。 “宝贝儿……”他又软又轻地叫着她,叹息着揽她肩膀,想抱她过来,却被她推了一个趔趄,后背重重撞在门上,又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霍仲南头都快炸了。 再这么下去,“试衣间艳事”能编排无数个版本了。 他脸一沉,横竖脸已经丢尽了,他也不管了,压低声音骂了句,弯腰将于休休衣服捡起来,塞到他怀里,然后不待她反应,一个公主抱将她抱离地面,一言不发地冲出试衣间。 “Kong!” Kong是司机,老板一叫,就知道什么事了。 他正在门口站着吹风散火气,看到这两个热情激烈的男女出来了,双眼发光地迎上来。 “霍先生,现在去哪儿?” “回家。” 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一秒他都呆不下去了。 可是,于休休哪能这么走? “裙子。”她红着眼睛,脸上还挂着眼泪,没忘了叫谢米乐,“米乐,我还没给钱。” 谢米乐:“……” “我知道。”她走到叶艾艾的面前,又偏头看了看于休休,“她身上那条红裙子,多少钱?” 叶艾艾视线还尾随着霍仲南和于休休,闻言怔了怔才回过神来,看着谢米乐,露出一丝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摆摆手。 “这个不用钱。我送。” “那怎么可以?”谢米乐翻钱包, “真的真的不用。”叶艾艾有些急切,阻止了他,语速很快地说:“霍哥哥的朋友,我不收钱。” 谢米乐觉得她少说了一个字,应该是“女朋友”,所以,她稍稍纠正了一下。 “你也知道她是霍先生的女朋友,他们家最不缺的就是钱。肯定是不愿意平白无故占人便宜的。所以,这钱,你得收。”说完,她抽出两张钞票,“这个……不用找了。” …… 于休休扎好的丸子头,散成了一头披发。泪水,汗水,把脸上的妆也染花了,坐上汽车,热气扑一脸,她皱了皱眉,看看身上的裙子,抿着嘴巴不吭声。 那一眼,霍仲南读懂了。 她在嫌弃这条裙子。 他握住她的手,叹口气,似笑非笑地问她,“要现在换掉,还是回去再换?” 于休休看着司机Kong,不看他,也不说话。 霍仲南冷眼看他,“你在作个什么劲?” 现在才知道她作吗?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不是他说喜欢这个样子的她吗?以前不论她怎样作,他都纵容着,现在稍稍不顺他的心,就看不惯了。这大概就是得到了和没有得到的区别吧?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睡过的女人,就是低如草芥,没吃过的草都是鲜嫩可人的。 于休休腹诽了很多,嘴巴却像是上了锁,半句话都没有,直到谢米乐上车。 “哟,这是怎么了?”谢米乐坐在副驾上,系上安全带,笑着调和气氛,“钱我给了啊,一会儿叫你报账。” “多少?” “加上小费200。”谢米乐回头,笑着看她,补充说:“美元。” “……我靠,你傻啊。”于休休嫌弃地扯了扯手上的裙子,“就这样的地摊货,值这个价?” 谢米乐笑着说:“这不得给点额外的费用吗?你们还租借了人家的场地呀?” 于休休咬牙:“谢米乐,你个见死不救的家伙。” “哈哈哈。” 于休休扭头不理她,谢米乐止住笑,看了看霍仲南的表情,突然觉得有点不对,敛着脸说问:“真生气啦?” 霍仲南沉默。 半晌儿,Kong弱弱地问:“霍先生,走吗?” 霍仲南说:“走。” Kong如释重负,把车开得像火箭,飞快地驶出外岛。 …… 第333章 沟通方式(二) 沉默着到家,霍仲南牵着于休休的手,径直上楼。 大厅里,钟霖和管家都在。 “这是怎么了?”钟霖看着他俩的背影,走向谢米乐,“高高兴兴地出去,黑着脸回来。两个人吵架啦?” “问你。”谢米乐白他一眼。 “问我?”钟霖眨了眨无辜的双眼,嘿了一声,“谢米乐你不讲道理。” 谢米乐放下包,懒洋洋瘫在沙发上,抬抬眼,“我们也要吵一架吗” “我们不吵架。”钟霖坐过来,斜着眼睛看她,“我们讲道理。” 一听钟霖要讲道理,谢米乐就头大。 “我们还是吵架吧。” “吵架是最不能解决问题的沟通方式。因为我们面前的是完全不同于自己的另一个自由个体。吵架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掉入自我设置的陷阱里。” “陷阱?什么陷阱?”谢米乐好奇地问。 “这么说吧。恋爱中的男女常常在认识之初,把任性和自我的一面藏起来,将最好的一部分展现给对方。但是自我和任性是刻在基因里的东西,它被埋藏在一个非理性的心理陷阱里,那就是给自己挖的一个坑。因为,它总是会随着天长日久的相处而爆发。这不是自我能够控制的,再强大再理性的人,都控制不了。只是掉坑的时间早晚而已……一旦爆发出来,对恋人的失望,对自己的灰心,对事情的看法就会发生改变,感情脱离轨道,发现方向错了,认识的那个TA,不是想象中的TA,就会陷入无穷无尽的争吵,没有下限……” 他若有所指的望着楼上,露出一抹笑。 “所以,我们不能像别人一样,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我们要沟通,交流,不揭丑,把最真实的自我,完全展示给对方。” 谢米乐长叹一口气,直起腰来,紧紧握住他的双手,言词恳切,“求你了。我们还是吵架吧。” 钟霖:…… ~ 楼上。 霍仲南打开于休休的箱子,把她的衣服都拿出来,摆在床上。 “穿哪件?” 于休休沉默着,反应有点迟钝。 “放那里,我自己穿。” 霍仲南挑了挑衣服,又看着她,“这些都不喜欢?我让人给你买些过来?” 于休休:“……” 直男哄女人的时候,是不是永远抓不住重点? 她缺的是衣服吗?缺的是解释。 他在试衣间里把她像白皮猪似的剥出来,差点脱她裤子,对她来说,这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由他带来的恐惧和羞耻,他不需要向她说点什么吗?她是个女孩子啊,她的傲气、尊严,都被他像脱那件衣服一样脱掉,扔了,他不需要向她道歉和解释吗? 哪怕他说,一时激动失去理智也好啊。 可他并没有把这个事,当成一件大事,至少,从他的表现来看,他有着男人对女人在已经占有后的绝对控制感。就好像,她是他的女人,他随便怎么着都成。 “还在生气?”霍仲南走过来,双手揽住她的腰,低头看她,“我想你看得出来,我已经尽力在哄你了。你还有哪里不舒服?你说出来。” 于休休脊背微微一僵,抬头看着他,“这不是生气。” 霍仲南嗯声,“那是什么?” 于休休想了想,找不到一个准确的词来表达自己的沮丧和狼狈。 “大概是……有点失望吧。” 霍仲南落在她腰间的手,突然变得僵硬。他自上而下打量着她的表情,见她平静而淡然,不像在撒娇或者生气,这种正常表达的失望,就流露在脸上,正好一刀戳在他的心上。 “明白了。”他理了理她的头发,深深看她一眼,放开她,“晚上你住这里。” 他呢? 于休休张了张嘴,没有问。 霍仲南走过去拉开门,脚步又停了下来,回头说:“有什么需要,找管家。出来了,就开心玩。” 他出去了,为于休休带上了门。 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于休休的沮丧感到达顶峰。 她颓然地坐下,看着摆着床上的衣服,突然疯了似的扒掉身上的大红色纱裙,想也没想就丢到了垃圾桶。 于家村群里,像在开旅行照片展。 人手一台手机,人人都是摄影师, 大叔大婶们把他们拍的照片,好看的,不好看的,统统往群里发。 于休休在群里翻了翻,没看到父母说话,翻开了苗芮的微信。 “你个死丫头,出去了也不知道给你妈发个消息,发几张照片。” “我今天找了个好先生,你猜怎么着?他说啊,你五行旺阿南的。你跟了他,他的事业会蒸蒸日上,哈哈哈,我就说,我闺女就是个旺命。在家旺父母,嫁了旺夫婿……” 聊天界面还停留在苗芮的留言上,两个小时前。 于休休瘪了瘪嘴,吸鼻子,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 她走到阳台,随便拍了两张风景发给苗芮。 苗芮问她,“怎么没你自个儿?来,发个自拍给娘。” 于休休刚哭过,哪能自拍? “我困了,睡一会。谁没事瞎自拍啊,又不是长得不好看?” “哈哈哈哈。”苗芮很开心,“你在那边还好吧?阿南对你好不好?” 于休休迟疑片刻,打出一个字:“好。” “看你有气无力的样子。行吧行吧,快去睡。在外面注意照顾身体啊,别任性,别耍大小姐脾气,悠着点,没人惯你。” 于休休:…… ~ 一个人躺在床上,于休休觉得这安静的空间成了最好的保护地,她不用面对任何人,不用对谁解释什么,也不用向任何人做无效的交流和沟通,她甚至希望这趟旅行能一直这么待下去。 晚餐的时候,谢米乐上来,她装睡没下去。 再后来,是佣人推来了精英的餐点,一直在门口等到她“睡醒”为止。 于休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作来作去,无非想得到大人的关注和迁就,可实事上,大人的注视力根本就不在她身上。 她放弃挣扎,也不为难别人,美美地吃了一顿晚饭,继续坐在阳台上发呆。 夜晚的别墅里,灯光亮开,美艳不可方物。 总是有人给她发消息,谢米乐,还有于家村的别人,但是没有霍仲南。 于休休在阳台上坐到半夜十二点,别墅的灯光都熄灭了,他也没有再来“打扰”她。 这是到内岛的第一夜,也是于休休度过的最难熬的一个夜晚。 有好几次,她都想收拾起行李,马上飞回国。 但是,于家村那一群人,谢米乐,所有人都成了她的牵绊。她是这趟旅行的组织者,这么冲动跑回去的后果,是什么?她会再次成为别人嘴里的谈资和讥笑对象。当然,她从来都不在乎别人说她,但是父母呢?父母颜面扫地,她怎忍心? 成年人的世界,真是复杂。 成年人的爱情,真是操蛋。 于休休突然怀念以前那个疯丫头,高兴了笑,难受了哭,想作就作,反正是个不学无术只会啃老的家伙,只要父母不嫌弃她,她就不用向任何人交代,只需活在自己的世界…… 长大的代价。太惨烈了。她想。 …… 于休休快天亮时才睡着,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推开窗,太阳照常升起在海岸线上,金辉色的霞光染红了海水,海天一色,内岛的美,让人迷醉。 她伸了个懒腰。 电话响了,她以为是谢米乐,拿过来才发现是霍仲南。 她皱了皱眉,调整一下状态,笑眯眯地说:“你好。怎么了?” 你好? 霍仲南闷声闷气地问:“醒了吗?” 于休休打个呵欠,笑嘻嘻地说:“刚醒。睡得挺舒服的。” 霍仲南说:“醒了就下来吧。他们很快就过来了。” 他们?于休休恍然想起,今天于家村的那群人要到霍仲南家里来做客。在他们眼里,她于休休可是半个女主人,如果还继续昨天那样和霍仲南置气,互不理睬,场面大概会有些难看吧? 于休休又get到一种成年人的无奈。 “行,我马上下来。” …… 别墅里洒扫一新,收拾得特别整洁漂亮,管家和佣人们忙忙碌碌,穿梭在庭院和大厅里,准备待客的鲜花、水果和食物。 于休休还在楼道上就闻到了花香,也听到了叶艾艾清脆的笑声。 她顿了顿,哧一声,捋捋长发,手插兜里,慢慢走下去。 “hi。” “hi,于。”叶艾艾看到她很是惊喜的样子,满脸灿烂的笑,“今天的你,比昨天还要好看。这样的头发,好看。” 昨天丸子头,显小。 今天吹了下头发,像个成熟女人了么? 于休休莞尔,看着她火辣的身材和着装,“你也是。” …… ------题外话------ 啧!精彩了呢。是吧? ……作者已顶锅逃走。 第335章 有贼心,没贼胆(二) 远处的海边。 钟霖拉了拉谢米乐,“我们也回去吧。” 谢米乐点头,吁了声,“我以为他俩要打起来。” 钟霖说:“不可能。老板出马,肯定是能和好了、” 这话谢米乐不太爱听,“你什么意思?女人是想哄就能哄好的?” 钟霖说:“是啊。谁让于休休爱他呢。” 说得这么理所当然,让谢米乐非常不爽,哪怕明知道他说的是真相,还是忍不住杠一杠——跟他学的。 “那可未必,就我对于休休的了解,这小妮子心硬着呢,一旦死了心,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九头拉不回来,那就上十头。十头不行,就一百头、”钟霖笑着说:“老板一个人,顶一千头。” 谢米乐更不悦了,沉下脸,“你今天故意跟我杠是不是?” “不杠。我们讲道理。” “……” 不想讲道理的谢米乐,抬腿就踹他。 “嘶你这个女人。”钟霖穿着短裤,小腿被踢,叫唤一下,抱着腿跳了两下,“你看你就是不乐意听实话。女人为什么那么容易被骗,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吗?宁愿被骗,也不听真心话。” “真心话是什么?”谢米乐横他一眼。 “真心话就是老板也很爱于休休。” 钟霖叹息一声,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一副哥俩儿好的样子拍了拍,一本正经地说:“一个正常男人,是绝对受不了爱的女人在身边,还一个人去睡客房的。一个晚上可以忍,两个晚上,三个晚上,怎么受得了?” 谢米乐斜眼看他。 钟霖说得兴起,分析道:“男人其实很简单。内心永远忠诚于身体,嘴上说什么不重要,看他怎么做的就知道了。他爱谁,就想睡谁。你看老板,一个晚上就憋不住了吧?啧。” 谢米乐的脸,越听越黑,越听越黑。 昨天晚上,她和钟霖都睡的客房。不是一间。 哲人的分析,留在心里不好吗?非得说出来,让她多尴尬? “走了。”她拉着脸,走在前面。 钟霖愣了愣,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跟上去问:“怎么突然生气了?” 谢米乐狠狠抽了口气。 他能怎么说? 难道问他,你为什么不来睡我,是不是不爱我?要死。 她加快了脚步,走得更快些。钟霖见状也加快了脚步,“喂,谢米乐。” 谢米乐嗯了一声,越走越快。压根儿就没想等他。 恰好这时候,有佣人抱着一捧花往台阶上走。钟霖二话不说,说了声“借用”,就把佣人手上的花接了过来,飞快地跑到台阶上面,堵住谢米乐的路,然后双臂往前一伸。 “谢米乐小姐,送给你的。” “哈。”谢米乐扬起眉,“你到挺会借花献佛的嘛?不要。” 她嫌弃地推开。 钟霖又绕到她的面前,“你再走,我亲你了?” 谢米乐:“……” “你要干什么?”她抬了抬眉,没好气地看着钟霖。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钟霖说着,将那一束挂着露水的鲜花塞到她的怀里,将她搂了搂,走到旁边的一张休息椅上,坐下来,盯住她的眼睛。 “听我说话好吗?” 谢米乐嗯声,抬抬下巴,“说啊。” 钟霖似乎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生气,叹口气,说:“我刚才说的是正常男人的行为意识和心理。当然,我很欣慰,我的老板是个正常男人了。可是我……”他眨了下眼睛,悄悄来拉谢米乐的手,“在你面前,有贼心,没贼胆。” “……” 谢米乐心里一跳。 阳光,沙滩,棕林,树木,海鸥。 这一刻,有种偶像沙雕爱情剧的感觉。 她脸颊微微发热,“那你在谁面前,有贼心,又有贼胆?” “……你这么说就是不讲道理。” “我不想讲道理。”谢米乐抬起眼皮:“前女友?” “得。女人啊。”钟霖有种挖坑埋自己的感觉,抱着头,可怜巴巴地凑到谢米乐面前,“我是不是太老实了?” “怎么讲?” “如果我骗你就好了。”他无奈地说:“没有谈过恋爱,三十岁的老处.男,你是不是就会很开心?” 谢米乐淡淡看他,“你不像。看你这累积了多少经验?” “没有啊姑娘。”钟霖拉紧她的手,“以前的事,我们不提了。我现在,未来,就你一个。” 他一本正经,眼神里还有几分小心翼翼,谢米乐看着看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汽车驶入别墅的停车场,于家村那群人都陆续过来了。 在外岛玩了一天,他们到了内岛,仍然像是刚刚来的时候一样,惊叹又惊奇。 以前,于家村人都知道霍仲南有钱,知道盛天集团是家喻户晓的大企业,但是霍仲南到底有钱到什么程度,其实没有人知道。 贫穷是会限制想象力的,他们能想象到的极限,永远不会超出自己能够认知的范围。出来旅行一趟,所有的开销都霍仲南承担了不说,他甚至还提供了购物津贴,不用花自己的钱,就能够尽性的玩,这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没有想到过的。 极限一次次被打破,有钱的好处越发的鲜明。 管家和佣人来回穿梭,要什么有什么,动动手指头,一切欲望都可以被满足。这大别墅像是个挑动人心的大怪物,让他们振奋不已。 “阿南家,真是太有钱了。” “是啊,怕是几辈子都花不完吧。” “何止几辈子,我看啦,子子孙孙都花不完。” “于家的丫头有福了。你说老于怎么就这么能生呢?生这么水灵的闺女?” “是啊,谁让咱们没闺女呢。” “我到是有闺女,只是……” “妈,你想什么呢?哼,无聊。有这功夫瞎想,不如猜猜,阿南哥会不会带我们坐游艇出海?” …… 于休休看大家都在聊天,等谢米乐进来,本想审问她刚才和钟霖说什么了,结果被张阿姨几个叫了过去,问东问西。 她最烦应付阿姨们的询问了,因为问题总是那么“直入隐私”,字字句句都是打听,打探,而且全是她不想说的。 于休休硬着头皮过去了,顺便拉着谢米乐一起过去挡刀。 霍仲南看了她一眼,走出门去到一个下沉的庭院,在一张撑着遮阳伞的木椅上坐下来,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唐文骥和唐绪宁。 “唐叔怎么没进去坐?” 唐文骥微微一笑,“这群家伙叽叽喳喳的,闹耳朵,我出来躲个清净。” 霍仲南抬抬眉,唇角噙着笑,左右看看,“我这儿还成吧?” 他从不炫耀自己的经济实力,可是无形装逼最为致命,唐绪宁的脸色几乎一秒就沉了下来。 “霍哥的地方,哪有不好的?” 唐文骥听出儿子话里的酸味儿,不赞同地拧了拧眉头,扫他一眼,又微笑着跟霍仲南笑,“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磨炼出心性来。” “沉不住气。”霍仲南像个长辈似的扫了唐绪宁一眼,淡淡地说:“他要是能在唐叔身上学得几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你……”唐绪宁被他的话说得颜面扫地,十分不悦地沉声,“霍仲南,说话就说话,别侮辱人。” “你看。”霍仲南还是看着唐文骥,“绪宁现在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我记得当初还不是这样的?好像自从失去休休,就一日不如一日子了。” 唐绪宁脸憋得胀红,就连唐文骥的眉间也皱了起来。 “阿南说得是。这男人选女人啊,真是一辈子的大事。你看老于,你看我,结局一目了然。绪宁啊,就是没你有眼光。” “爸。”唐绪宁站了起来,有点听不下去了,“你说什么呢?” 唐文骥:“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唐绪宁都二十多岁了,还被当成小孩子,还是在情敌面前被diss,唐绪宁坐不住了,多呆一分钟都是侮辱,分分钟想要暴走。 “行。两位长辈,慢聊。” 他随便讽刺了霍仲南一句,大步走了。 小庭院里安静下来,只有霍仲南和唐文骥两个人了。 安静片刻,唐文骥低头吹了吹水,喝一口茶,“阿南,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霍仲南哼笑一声,“和唐叔这样的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唐文骥笑了笑,不置可否。 霍仲南盯着他的眼睛,凉凉地说:“今晚我准备了一个节目,大家肯定会喜欢的。” ------题外话------ 今天晚上发的两章,好像顺序颠倒了。我明天会请编辑调过来……啊!!! 第337章 就是太纵着(二) “嗯?”于休休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可以吗?”他的眼里是灼灼的光,叹息声里有浓重的不满足,但是他没有再像那天试衣间那般霸道,而是带着渴望地问她,可以吗。 于休休心里漏跳一拍。 为这么严肃征询她意见的霍仲南。 她就是心软,太纵着他了。她想。 然后,还在跟自己的心打着商量的于休休,发现自己的动作比想法快了一步。未经她同意就点了头。 “唔。”霍仲南眸底的欢喜掩饰不住,他低头闭上眼睛,在她发间轻嗅一下,轻轻放下被被拉拽着的手腕,低低说:“痛吗?” 于休休摇头,又点头,“废话,当然痛。” “哼,下次你老实点不就好了么?” “霍仲南。”于休休咬牙。 这男人真是给三分颜色就要开染房? 她推他,目光有懊恼。霍仲南睁开眼,与她目光对上,胳膊绕到她的背后将她抱了起来,笑着拍了拍她,“抱住我脖子。” 身体离地,于休休条件反射地抱住他,“干嘛?” 霍仲南低头,黑眸亮得惊人,似乎酝酿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但是,仔细看,他的脸上,是带着笑的。 “总得洗洗。” 于休休脊背一僵,恨不得缩成小小一个,从他怀里溜掉。 “我警告你啊。不出十分钟,就会有人来叫我们吃饭的。下面一群人等着咱们啊,你是怎么样的?” “我管他们?”霍仲南凝视她,开了水,慢条斯理地将她放坐在洗漱台上,自己走向便池,“你以前的胆子哪去了?” “什么啊?”于休休听着水声,脸颊烧红。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已经亲密到这种事都不避讳的程度了么…… 可是,她还是害羞怎么破? 于休休坐在那里,胡思乱想不敢去乱瞄。 霍仲南回头,看她一眼,黑眸微眯,带点笑。 “我以前认识的那个于休休,到底是被谁弄丢的?嗯?” 他轻轻捋她的头发,于休休嫌弃地看他:“洗手。” 霍仲南笑了起来,不待说话,就听于休休尖叫起来。 “不对。大魔王。什么叫你以前认识的于休休?” 她的心脏砰砰跳了起来,双眼直直地盯住他,闪烁着渴求真相的光芒。 “你恢复记忆了,对不对?” 霍仲南喟叹着,笑着望她一眼,不回答,只是搂住她,一遍一遍地吻着转移到淋浴房。于休休心里天人交战,一边是思考和理智一边是被他撩拨得五迷三道的堕落欲.望。 她脑子快炸了。 “你——混蛋。骗我。” “呵!”霍仲南低低一笑,攻击性十足,呼吸落在她的腮边,“傻瓜。” 哪里傻? 她哪里傻了? 于休休瞪他,一头一脸都是水。 “不要胡思乱想了。”他紧紧箍住她的腰,将她压在怀里,抵死缠绵。 …… 这次的霍仲南似乎有些失去理智。 比往常狠,比往常久,比往常不要脸。 他缠着于休休,许久不肯下去,害得她肚饿眼花,怀疑自己会不会被他弄死在这里,有好几次,她甚至以为他是在蓄意报复,报复她这两天的冷落和作。 所以,作妖是要付出代价的。 事后于休休躺在三楼卧室的房间里,看着佣人推上来的饭菜,几乎不相信他会这么荒唐,而她居然会忘乎所以的配合—— 别墅里那么多于家村人啊。 今天家里在请客啊。 两个人不去陪客,甚至不露面,在楼上房间里颠鸾倒凤,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让人把饭菜端到房间里来吃。 等到回神,等到清醒,于休休好想痛哭一场。 “我的一世英明,就这么毁了呀。” 霍仲南揉了揉她的脑袋,“乖,这个你没有。” “讨厌。”于休休拨开他的手,苦巴巴地瘪着嘴,“我见不得人了。怎么办?”霍仲南问:“为什么?” 于休休捂脸,“我一会儿怎么下去,于家村问起,我怎么回答?太没规矩,太没道理了。” “他们不敢。”霍仲南淡淡的说着,表情平静而慵懒,就像一个胸有成竹的渔夫,独坐钓鱼台上,轻松地下着定义,“规矩和道理,不是由他们制定的。” 于休休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看他老神在在的样子,丝毫不介意,她呼吸一急,又磨牙,“你是男人你当然不怕。可是人家会笑话我的,背后指不定怎么说我骚,浪,淫,贱呢。” “他们不敢。”霍仲南手指抚了抚她的脸,“他们只会羡慕你。” 羡慕?于休休瘪了瘪嘴,哼声,“万一被人说呢?” 霍仲南似笑非笑,漫不经心地往她微张的小嘴里喂了一口菜,声音磁性又性感,甚至带点笑,“谁说,我就割了谁的舌头,好不好?” 于休休怔住。 突然间觉得嘴里的菜,失去了滋味儿。 霍仲南的表情太正经了,几乎看不到开玩笑的痕迹。 “大魔王?”于休休怔怔看他,“你不会真的乱来吧?” “唔。”霍仲南淡淡瞟她,继而低笑着摸她脑袋,“于休休,你这颗心要有你嘴那么硬,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于休休咬牙:“我啥时候受过欺负……” 说了半句,她看他意味深长的笑,脸颊突地一红。 “除了你欺负我。没别人。” “傻瓜。”他又轻轻将她搂过来,低头吻她额头,脸颊在她头上蹭了蹭,神色说不出的缠蜷和珍惜,“男人只会欺负喜欢的女人。” 于休休哼气。 一颗心软成一片。 …… 霍仲南说得不错,于休休想得太多了。 哪怕他俩在楼上荒唐了几个小时没露面,于家村人没有一个敢说三道四的,稍稍有点眼力劲儿的都懂得闭嘴,大不了目光里浮出几分艳羡。 这内岛和这别墅的浮华世界,已经彻底征服了他们。 于休休低估了金钱带来的力量。 当霍仲南提到准备在这个国家买一座无名荒岛,再建些房子,请于休休来装修,再供给这些于家村的长辈们居住养老的时候,那一群人的心早已被贪婪和突如其来的惊喜占据。 天底下哪来这么好的事? 是个正常人都会这么思考。 可是这趟旅行所看到的,享受到的一切,已经脱离了正常的轨道。 霍仲南不是个正常人,他们也已经不是。 人欲无穷。没有人还能理智的思考。 所以,当霍仲南再次告诉他们,因为小岛不大,建房和居住的名额有限,虽然他想要尽可能多的照顾到老辈子们,但还是不得不设制一些居住条件的时候,这些人开始慌了,乱了。 日头落下去,晚霞归于沉寂。 夜色降临的时候,海边这所大别墅的灯光全都亮了起来。 “女士们,先生们。大家安静一下。为了答谢各位长辈不远万里来到内岛做客,霍先生特地为大家准备了丰富的节目……” 管家走到台上,今天晚上的他穿着和白天完全不同,仔细看去,是属于那个年代,那个他们曾经十分熟悉现在早已丢在时光里的款式和布料。 “这是做什么?” 众人目光复杂的对视着,眼睛里有太多的疑问。 “我们请到了著名的声优团队,到现场来给大家演绎一段大家都熟悉的《于家村岁月》,好不好?” 于家村岁月? 众人面面相觑,有点不明所以。 “来,给点掌声好不好?” 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一群声优陆续走了出来,但是他们没有直接走到台前和观众见面,而是站在与他们一帘相隔的布帘后面,因为灯光的效果,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他们的影子,高矮胖瘦和体型,看不到长相。 人们觉得古怪又新奇,但不明所以,半是期待半是疑惑地等待着。 音乐声响了起来—— 熟悉的旋律,不过几秒,就把他们拉回了曾经那段艰苦的年月。 “赵老师,等等。” “嗯?你好,有什么事吗?” 两个声优刚刚开口,在场那群年纪较大的于家村长辈们,集体屏住了呼吸—— 第338章 声临其境,鸡飞狗跳(一) 全场一片寂静。 旁白低声说:“这是一个远离城镇的山村,贫穷、落后,这里的人们没有楼房,没有网线,没有电话,没有一切现代化的设施。甚至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电,煤油灯还是他们主要的照明工具……可是在这个被文明遗忘的山村,却发生了这样一个故事……” 昏暗的光线,极富年代感的音乐,专业的配音演员,《望山》剧情的演绎,配合得天衣无缝。 几十年前的故事,历历在目,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开门。开门!快开门。” “砸开。拿锤子来。” “砸!” “砸!” 狗在吠,鸡在飞。 黑暗的布帘里是熟悉的乡村小夜曲。 只不过,这一夜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同。 砸门的声音后,一群人又涌了进去。 “好好一个女子,就这样给人糟蹋了啊。” “狗日的,打死他。” “打死他。打死他。” 一个声音。 两个声音。 三个声音。 越来越高亢。 人群里夹杂着一个女人的声音, “阿爹。不关他的事,你们别打他,别打。” “英子你在说啥屁话?你就这么被人白白睡了吗?” “打他。打死这个狗杂种。” “阿爹!”撕心裂肺地叫声里,听到清脆的“卟嗵”声,那个女孩儿跪了下来,哭着喊着说,“求求你们,三叔,二姨。老村长,你们放过他吧,求求你们,放过他,” “你这女子是不是傻了?叫救命是你,叫放过强.奸犯又是你?” “阿爹!” “拉开这个贱人!” “啊!” 尖叫声,撞击声,呐喊声,清晰地传出来, “我喜欢他。我是自愿的。” “阿英,你失心疯了吗?滚开些,别在这儿胡说八道。” “我喜欢他,他没有强迫我,我是自愿的,我是自愿的,不管说多少遍,我都是自愿的。” “你们不要这样看我。”女声优的声音停顿片刻,带了一点哭腔,哭腔里又隐藏着小小的倔强,将她对男人的维护温柔的展现了出来。 “你们每一个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听清楚。我知道你们以后会怎么说我,你们会在开大会的时候批判我,会在私底下议论我,会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拿石子扔我,会指指点点,会戳我的脊梁骨,可那又怎么想呢?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自愿的。” “他是个大学生,你们知道吗?他是知识分子,他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你们每一个人,是不是都想让他蹲号子?哈哈哈,你们看看你们自己,你们丑陋的样子,都写在脸上。我呸,你们就是一群没有良心的臭虫,你们忘了你们找他帮忙的时候了?你们忘了他起早摸黑给沟渠引水给庄稼施肥做你们最不愿意做的最累最脏的活了?他是个文化人,他不爱和你们计较,你们还这般恨他,你们不配……” “她疯了。阿英她真的疯了。”另一个声优又惊又诧的说。 “英子。你把衣服先穿上。像什么话,”这个是老村长。 “…我为什么穿衣服?该看的,不该看的,你们都看到了啊。你们都不怕羞,我怕什么?” “英子!这姑娘她疯了。快,拿床单把她裹起来,抬出去。” “我没疯,疯的是你们。是你们。” “你们家英子这是脸都不要了。看这模样,是恨不得扑上去再被强.奸一回吧?” “小四,小八,你俩过来,把她给我抬下去。” “往后我家没这个姑娘。不要脸的东西。丢人现眼。” “哈哈哈哈,我是自愿的,我没疯。” “你们,还有你们,你们全都看到了我的身子,你们是不是强.奸犯?你们全都是,你们都看见了……哈哈哈哈哈,这个村子的爷们儿,全都看见了,全都是……哈哈哈哈……” 都说写作来源于生活,《望山》这本书尤其如此,作者文锋曾经在接受某杂志采访时,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他不是老天赏饭吃的天才写手,是老天没眼让他经历了这些事情,才有了《望山》这本书让他有饭吃。由此可见,这本书的还原性有多高。 在场的很多人都经历了“抓奸”一夜,场面熟悉得如同重历现场。 不知道霍仲南是怎么做到的,配音声优们的声音几乎高度还原了角色对应的人物,老村长,老知书,妇女主任,会计,甚至在场这些甲乙丙丁……他们坐在台下,听着台上的人用熟悉的腔调和乡音,几乎不敢相信有人能把他们的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 就像曾经的自己和乡亲就在面前,有人开始心虚,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要不是台下灯光太暗,想必这些人的脸将会万分精彩。 于休休有点恐惧。 当那个姓赵的“肇事者”被几个高大的男人像垃圾一样丢在地上,声优们用近乎完美的演绎了还原了现场。拳打踢脚,辱骂,尖叫,吐口水,咳嗽,吐痰,孩子的哭叫,妇女的议论,喊到破哑的叫声……哪怕她没有经历过,也觉得画面栩栩如生。 这是于休休听过的最完美的口技表演。 也是最残酷的表演。 一群人在打一个人。 一群人在侮辱一个人。 无所不用其极。 哪怕这个人是个他们口中的“强.奸.犯”,在警察没有到来前,在法律还没有判决他有罪前,他都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她十指蜷缩在一起,慢慢地,慢慢地伸过去,碰到霍仲南。 他握住她。 紧紧的,没有丝毫犹豫。 夜风微拂,寂静的四周凉气森森。 于休休看看他泛白的指尖,再看看他面无表情的脸,用了些力反握住他。 别人也在看霍仲南,但是只有于休休知道他掌心汗湿,紧握她的那只大手在微微颤抖。 “你……”于休休想说点什么,口干舌躁,良久才低低问出声,“想喝水吧?” 霍仲南没有说话。 台上传来的惨叫声,凄厉入耳,潮水般的辱骂和殴打像是最恐怖的无间炼狱。 那个叫“赵老师”的声音在喘息,粗重的,慢慢变成奄奄一息,几乎垂死般挣扎。 这时有人在高声喊叫:“下了他的零件。” 一群人哄堂大笑,“对对对,下零件。哪个零件做的案,下了,给他下了。” “去食堂里,把菜刀拿来。” “王老三快去,你最喜欢干这事了。” “哈哈哈。割了,喂老三家的狗吗?” “……” 于休休闭上了眼睛。 那些声音,全部是她很熟悉的声音。 在声优每一次开口的时候,其实她都很怕。 怕突然听到她的父亲于大壮也在人群里,也像这些人一样嘶吼,践踏,用腌脏的语言辱骂那个“赵先生”……如果那样,她没有办法面对,没有。 所幸,她甚至听到老村长的声音,却一直没有听到于大壮。 她的心咚咚直跳,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好好看《望山》的剧情。 他看着霍仲南,他的脸,沉寂在灯光中,冰冷如霜。 “住手。你们住手。”台上音乐突然变幻,一个更加熟悉的声音,跳入于休休的耳朵。 她条件反射地望向唐文骥。 台上那个酷似唐文骥的声优气喘吁吁,像是刚跑了很远过来一般,上气不接下气的吼道。 “他不是那样的人。我信他。我了解他。” “即便他真的犯了错,你们也没有权利这么对他。” 他的话,落地有声。 不过转瞬,画风又是一转。 警笛鸣叫,一道破空的大喊打破人们的喧闹。 “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好人和坏人,在声优的配音效果里一听便知。 台下这群观众,如坐针毡。 若说到了这时还听不出来的人,大概是那些完全懵懂不知的小辈了。 只要经历过当年或者从父母长辈嘴里听过的人,都知道这出大戏演的是什么,演给谁看的。 第339章 污名(二) 当年好多人都还是半大不小的毛头小子,在那个封闭落后的小山村里,强.奸这种香.艳的事情,光是想想就热血沸腾,急欲宣泄的欲.望就在他们身体里,变成了对那个强.奸.犯的凌辱和不平…… 如果不是唐文骥,不是随后赶来的警察,那把寒光闪闪的菜刀说不定真能把赵矅选阉了。 真如此,哪来今天的霍仲南? 大家还不知道这个男人要干什么,内心很恐惧,但是在佣人们耐心的“伺候下”,他们不敢动,也不敢再享用桌上的美食,只拿恐惧的眼眸,不时瞄向霍仲南平静无波的脸。 他在想什么? 是不是在考虑要怎么对付他们? 他会不会杀了他们? 脑子里翻滚的情绪得不出结论,最后都变成了对唐文骥的不悦。 所有人都是坏人,就他一个成了好人。哦不对,还有一个于大壮,明明那天晚上最先叫救于英的人,就是于大壮,可这出戏里却刻意把于大壮剔除了…… 他们很快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霍仲南是故意的,他怕伤害和于休休的感情。 他故意剔除于大壮,就是不想让于休休知道,她那个爹才是始作俑者。 在明白了这个事实之后,很多人再看于休休的目光,就又有了变化。 讨好, 求助, 恐惧, 于休休在人群里看到了熊茵和邓春开母女。 邓春开残疾多年,不能言语,靠轮椅过活,是霍仲南那次去于家村的时候把她接到申城,联系医院为她治疗,并且承担了全部的医药费。虽然没有人见过邓春开说话,但是她的状态明显比以前好了很多,脸上有了肉,脸色也红润。 她双眼一眨不眨地盯住台上,看得比谁都入神。 在场的很多人并不看书,也不知道台上演绎的是《望山》片段,更不知道邓春开是《望山》作者熊文锋的前妻,熊茵就是他们的女儿。 大概是于休休的目光注视得久了,熊茵突然回头看过来。 两个人对视,熊茵一笑,调回头照顾母亲。 … 呼啸而去的警车带走了“赵老师”。 台上的演绎却没有停下。 安静了一会儿,画面突变。 喧闹的现场换成了寂静的竹林,风声低低浅浅掠过。 一个女声优说:“我看他八成是跑不了啦。返城?这辈子都别想返城。” 于休休心里一沉。 女声优的声线并不熟悉,是于家村的口音,但是她从来没有听过,很陌生的感觉。 她竖着耳朵,等着有人和她搭戏。 可是,等了许久,没有下一个声音。 安静的空间里,只能听到一点浅浅的呼吸,像是男人。 女声优又说:“现在事情办成了,你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兑现?” 回应她的,只有风声。这天晚上的风似乎特别的烈,吹得竹林哗哗作响。 “啊——” 她突然惨叫一声,骨咚骨咚,像是滚到了什么地方。 舞台上的布帘,无风而动,但是没有人说话。 好一会儿,世界静止。 许久,突然传来一个轻笑,“呵!” 音乐声响起。 紧接着,管家上台,用微笑的语气说:“刚才我们演绎的是著名作家文锋先生所著的《望山》片段,因为书里的背景贴合诸位贵客的家乡,我们就做了大胆的尝试,期望能给大家的思乡之情带来一丝抚慰……” 台下寂静。 没有人说话。 空气里,似乎流动着恐惧的气氛。 管家又笑:“今天我们的表演就进行到这里。至于故事的结局到底如何呢?那位赵先生有没有身陷牢狱,这个竹林里突然出现的女人是谁?故事有没有隐情……我们明天晚上继续演绎。现在,请大家把热烈的掌声给到我们今天的《望山》声优团队。感谢他们用饱满的情绪为我们还原了这个精彩的故事。” 明天晚上还要演? 有人在倒抽凉气。 如果没有今天的演绎,他们可以说,别人都是凶手,他们只是旁观者,最大的责任无非是没有阻止别人行凶而已。 可是…… 今天的故事里,他们每个人都在局中。 现场只有几个不明就里的掌声,稀稀拉拉。 声优们似乎并不在意,他们对着台下鞠了一躬,拿着台本默默退场,从头到尾没有掀开布帘走到台前。 可是所有人看到他们的影子,都有着恐怖的感觉,就好像看到了魔鬼—— 管家说:“众所周知,《望山》这本书还没有等到出版结局,文锋先生就出了意外,这对无数翘首以盼的读者来说,是莫大的损失。我们霍先生在机缘巧合之下,拿到了文锋先生亲笔所书的《望山》下部手稿,这才特地请人编排了出来,准备趁此机会,展现给大家。” 仍然没有声音。 离奇而诡异的安静,让场面更添了恐惧感。 人们似乎还没有从那个贫穷落后的山村走出来…… 管家环视众人:“今天时间不早了,我们就不安排别的活动,大家回去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出海。霍先生为大家准备了豪华游轮三日游……” 年轻人雀跃起来,可是家里长辈不吱声,他们似懂非懂,面面相觑。 而长辈们心生恐惧,默不作声。 管家笑了声,“大家似乎对霍先生的安排,不甚满意?” 众人如梦初醒。 “满意。” 有人喊。 “很满意。” 有人大喊。 “非常满意。” 有人开始呐喊,邀功一般,红着眼睛,掌声如雷。 “我们太满意了。感谢阿南。”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对自己的过往称过之后,很快就能原谅自己所有的不对。认为自己肯定不是赵矅选事件里最坏的那一个,毕竟只是做了大多数人都会做的事,其他人做得才过分呢。 于是,他们又理直气壮起来。 甚至默默在心里怀疑,霍仲南此举,肯定是因为父亲身上有此污名,想要借机为父亲洗白。所以,只要顺着他的意思,认定当年是被人蒙蔽,不知道他父亲被陷害,帮他父亲证明清白,为他挽回尊严和面子,这事就过去了。 至于竹林里的女人…… 大多数当年亲眼目睹的人都认为,赵矅选强.奸这事板上钉钉,就算他们做得狠了点,他仍然是个强.奸犯。竹林里的女人,不过是霍仲南用来为父亲遮羞和洗白的障眼法罢了。 “他是有钱人,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唯一洗不掉的就是他父亲的这个污点。” “叫我们来的目的,就是帮他洗掉这个污名吧?” “三叔,你这么一说,我觉着是这么回事。” “那小岛别墅养老,还有指望不?” “指望是有。就看哪些人懂事,顺着他,让他舒舒服服的摆脱污点,洗白上岸呗。” “呵!拿旅行和房子来讨好咱们。” “说交换更合适。有钱人的逻辑咱不必想太多。” “那明天出海,你们去不去?” “去啊,怎么不去。不去哪来的别墅和养老?你以为人家的好处白拿的?” “不会明天又演什么《望山》吧,看得我老腰直酸,脊背冒汗。说来当年那老赵也是真惨……不过,这怪不着咱们啊,谁让他犯强.奸呢?” “对对对,怪不着咱们。虽说他儿子现在有钱了,那也不能黑白颠倒吧?他对咱们好,咱们可以违心说几句他父亲的好话,否认强.奸的事,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是看他情面,不是错在我们。” 私底下,一些相熟的人自己合计着,找了些七七八八的理由也就说服了自己,安了心。 …… 于休休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站在霍仲南的身边,紧紧抓住他的手。 “阿南?” “哥哥?” “大魔王?” “霍仲南呀。” 她一声又一声的叫, 一声比一声温柔,一次比一次有力。 他没有动,一直到于休休紧紧搂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他才终于有了反应。 “对不起。”于休休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我不该跟你作的。我不好,没有感同身受。” 霍仲南握住她的手,“别傻。” 于休休抿了抿唇,又抬起头来,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似乎想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挖掘出更多的真相, “你生我气吗?” “没有。”霍仲南调转过头,将她揽在怀里,看着夜下的海滩,看着佣人们在收拾东西,“明天出海,你要去吗?” 于休休皱了皱眉,“要。” 她回答得十分坚定,霍仲南就像预料到她的回答一样,嗯一声。 “那早点去休息。” “你呢?”于休休仰头看他。 “我坐一下。” 他似乎有些无力,说完慢慢在椅子上坐下来,吹着咸湿的海风,一动不动。 于休休静静站在他的背后,默了许久,低声问道。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最终想要的是什么?” ------题外话------ 其实我也有点卡…… 情节想了千百回,写的时候,不如我意。唉~~ 第340章 第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一) 海岛上的夜晚,有点凉。 月亮挂在天空之上,又投射到于休休微仰的眼中,晶亮深邃。 霍仲南许久没有说话。 他看着于休休,把她看得不自在了,低下头小声说:“你要是不方便,就不用说了。我其实也是就随便问问……” 她害怕伤害到他。 没想到,他竟嗤一声笑开。 于休休一怔,抬头:“你笑什么?” 霍仲南摊开掌心,待她小手放过来,他轻轻一带,就将她拉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像哄孩子似的,圈住她的腰,温柔地说:“只想搞清楚一些事,顺便得到祝福。” 搞清楚什么事,在今晚的大戏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于休休只要不傻,认真看了声优的表演,就明白霍仲南对他父亲的事情耿耿于怀,怀疑赵矅选被陷害,并且正在试图找出那个人,弄清原委—— 可祝福是什么意思? 于休休懵懂地看着他,“搞不懂你。” 霍仲南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珍而贵之地裹了裹,声音低低,“早些时候,不是说要在岛上举办婚礼,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吗?可是,我被你拒绝了,唉,这样就只剩第一个原因了。” 他幽幽的叹息,竟有几分委屈。 于休休想起这件事,“你那时候是认真的?” “我什么时候不认真了?”他又笑,是那种很魅于休休耳朵的絮语温言,“没良心的东西。” “喔!”于休休没有动弹,认真在他的怀里思考,想把事情想明白,可是离他太近,他身上有一种不知是水果还是鲜花的清香味儿,灌入鼻腔,极为上头,很快抚平了她不安的神经,身体全然信任地靠着他,整个人软化下来。 “我知道你的想法。我就是有些担心。声优的表演太震撼了,我好怕。” “怕什么?”他温声问着,掌心顺着她的头发。 “怕你冲动,做坏事。”她说。 霍仲南笑了起来,低头看着她,“陪我去走走?” “去哪儿走?” 他笑,“还能卖了你?” 月光洒在身上,海风撩撩,于休休懒洋洋地倚着他,夜色温柔而美好。 在一起久了,两个人许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安静地在一起了,突然静下来,许多记忆里的美好回忆,就被唤醒归来,甜美得令人醺醺然。于休休闭上眼睛长长吸气,恨不能在软软的细汗上打几个滚儿。 “休休。”霍仲南低头,“我第一次见你,你猜是在哪里?” 于休休愣了愣,又笑着在他胳膊上蹭一下,有点不好意思,“不是大禹旧办公楼的门口吗?” 那天她受他颜值吸引,厚着脸皮凑上去说要给他拍照。 时光过境,现在想来她仍然觉得不可思议。她于休休胆儿是大,但是正常情况下也不是那么不要脸的人,敢主动去撩男人。她完全想不起来,那天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了。 “嗯。”霍仲南笑,“那是你第一次见我。” 于休休噫一声,“难道你不是第一次?” “……” 小姑娘学会内涵他了。 霍仲南笑着低头,用额头蹭了下她的,“我第一次见你,在梦里。” 梦里?于休休笑了起来,“你可别逗了。” 她的笑声在海浪温柔拍岸的乐意里,听来十分欢快。霍仲南牵着她慢慢走着,许久没有言语。于休休感觉到气氛不对,抓紧他的手。 “你说的是真的?” “嗯。”霍仲南低头看着女孩儿,她仰起的脖颈,弧度美好而优雅,这个角度与他在那个噩梦里透过观光电梯的玻璃看到的女孩儿,居然完美的重合在一起。 他喉头微硬,“我不是随便挑上大禹合作的。” “??”于休休更紧张了。 霍仲南说:“你出现在我的梦里,我找了许久,才找到大禹,找到你。” 这…… 也太诡异了吧? 霍仲南看她傻傻望着自己,伸手握紧她,“吓到你了?” 一个正常人肯定是接受不了“梦见”这种荒唐理由的。 “你别害怕。”霍仲南手心有点凉,但语气温暖,“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我和你的缘分。” “我不是害怕。”于休休看着他英俊的面孔,此刻内心十分复杂,“那段时间我也常常做梦。不过很可惜,我没有梦到你,到是后来跟你熟悉了,有梦见过一些不太好的……” 她欲言又止。 霍仲南问:“梦见什么?” 于休休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再看看他月光下深邃的双眼,像是掉入了一个漩涡。 此时此刻,更像是梦。 “我在梦里和你没有交集,却总是听到你的事情。你被你的姨妈和表妹算计了。就是卫思良,她接管了盛天,和唐绪宁勾搭在一起,我家也败落了,特别惨……” 霍仲南皱了皱眉,“那我在哪里?” 他在,当然不会放任卫思良这么做。 于休休很难启齿, “你……好像是病得很重,跳楼自杀了。” 终于说出这句话,于休休长松口气,紧紧握住他的手。 “我妈说,梦都是反的。梦里不好的事情,在现实里都是大彩蛋。比如我常常会梦到牙掉光了,梦到我爸妈过世,哭得稀里哗啦,但他们都很好。我牙也没掉。” 说到最后,她龇开嘴,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微笑的表情十分治愈。 “你看,是不是完好无损?” “哼。看来你这小妖精没安好心。” 霍仲南说笑着,带她踏着夜色,爬上一块礁石上,坐下来,又拍了拍身边。 “坐。” 海风将礁石打扫得十分干净。 于休休坐下去,挽住他的胳膊,听着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懒洋洋地说:“有时候我觉得你这人吧,心思挺沉的,便不敢和你说这些。” “你想说的不是心思沉。”霍仲南揽住她的肩膀,往怀里带了带,失笑,“你想说,我有病,你不敢说。” “哦。原来你也知道啊。” 于休休靠在他的胸口,被温柔的夜风抚摸着,慵懒的叹着气,身上软绵绵的,开始犯困。 “休休。”霍仲南沉默片刻,轻轻捋起她垂落的长发,迫使她抬起脸来注视他。他似乎是喜爱极了她这副慵懒的样子,又低头在她额上轻轻吻了吻,眼神温柔又缠绵。 “我曾经以为,那就是我的结局。” 于休休嗯声,微怔,“你……”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常常看到自己从楼顶跳下去。” 他拍了拍礁石,侧过脸看她,眼里有笑,“我来到这座岛的第一天,就坐在这里,想那个梦里的人。那几年里,我在这座岛上,见到了无数优秀的心理医生,但他们没有治愈我。而是你,于休休——” 月色怡人,落在礁石上,铺满了他的眼,以至于接下去的每一个字,都温柔得水一样渗入于休休的心里。 “我拥有过很多东西,都不及你给我带来的那一缕阳光。” 于休休愕然,看着他许久不动弹。 “我……有那么好?” 她不确定,不敢信。 霍仲南笑着低头,在她脸上刮了刮。 “你比你想象的更好。在见到你之前,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 于休休摇头。 霍仲南抿抿唇,似乎在笑,但声音格外温柔严肃,“我想,大概在你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找你了。”他眺望夜下望不到尽头的海面,眼神有淡淡的落寞。 “你和我不一样。你什么都不知道。” 于休休喉咙鲠了鲠,“你告诉我,我不就知道了吗?” 霍仲南想了想,说:“我想过,如果你和我一样,也有那个梦。梦里的你看到我,呼唤我,成为那个世界里,最后一个与我告别的人……那样,或许就不一样了。” “为什么?” “那样我也许没有勇气告诉你。因为梦里的我,那样不堪,懦弱。” 于休休眼眶有点热,她想告诉霍仲南,在她的那个梦里,有一个即将告别这个世界的人,她喊了他,看到了他从楼顶一跃而下,但始终不知道他的结局如何,为此也是煎熬许久,恨不得把那个人从梦里翻出来,亲口问一问他,你究竟死了没有。 但她不敢说。 他说她是他的阳光,那她就应该给他更多的希望。 第341章 他的限制(二) “这么说,我们天定情侣咯?”于休休嘴角挂着笑意,看上去有几分玩笑的意味儿。 霍仲南却慎重地点头,“天定。” 她说:“你喜欢我,就是因为我出现在你梦里?” 霍仲南想了想,“不完全。” “怎么讲?” “我喜欢你是因为你足够好。”霍仲南沉默片刻,在她的掌心挠了挠,“现实里的你,比梦里的你,更像一颗小太阳。” 于休休雀跃,眼窝都是笑。 却听他又道:“你不作的时候。” “……”于休休抽手,“那我作的时候呢?” 霍仲南笑了起来,把她的手拉回来,放到掌心里,像抚摩什么稀世珍宝,一点一点感受,并慢慢与她十指相扣,指向挂在天边的月亮。 “太阳也需要休息。换月亮上岗。” “噗!好吧,你赢了。” 于休休眨了眨眼,认真地说:“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不仅是你梦里的姑娘,其实我也梦见了你。你呀,总是出现在我的噩梦里,一次一次地往下跳,每次都把我吓得从梦里醒过来……” “呵。”霍仲南微微一笑,表情温暖极了,“我信。” 于休休歪歪头,“你的样子不像相信呢?” “傻瓜。你说什么我都信。” 霍仲南抓起她的手,“我们再走走。” “别啊!”于休休是个懒宅,能坐在这里就不想再走,“这里就很舒服。” 这里就像一个渡口,他倾吐的心声,他给她的生活参与感,就在这里。她怕走开了气氛就会改变,如若可能,她想要这种感觉更久一点。 两个人相拥着,安静的听着海浪拍岸,许久没有人说话, “困了?” “有点。” “那回去?” “我就想你陪着我,坐在海边,看月亮,等着你的小太阳上岗……” “小朋友呀。”他无奈喟叹,索性将她抱过来坐在身上,眼眸里的光,比月光更为皎洁。 …… 两人回去的时候,已是深夜。 于休休睡着了,是霍仲南把她抱回去的。 管家等在客厅里,看了他立马上前。 “霍先生……” 霍仲南给了他一个眼神,管家看向他怀里的于休休,噤声。 “等着。”霍仲南低低吩咐,将于休休抱上楼,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又在床边坐了片刻,确认她睡熟了,这才慢慢走到书房,叫来管家。 “什么事?” 管家说:“我都安排好了。就是于小姐那边……” 他皱起眉头,似乎想到于休休有点头痛,抬起眼皮看向霍仲南,“怕是为难……” 霍仲南摆摆手,“做好你的事,别的不用操心。” 管家:“是。” …… “休休,该你签字了。” 于休休看到面前的离婚协议书有些晕眩的感觉。 梦里和梦外的感受有时是共通的。这个时候,她糊涂了。她不是跟霍仲南在一起的吗?她刚认了他做哥哥,两个人就要确定关系了,怎么会和唐绪宁在婚姻登记处,还是办离婚? “唐绪宁,你有毛病吧?” “于休休。”唐绪宁像是恨极了她,咬牙切齿,面孔狰狞,“你到底要缠我到什么时候?我警告你,这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你要是不肯和平离婚,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于休休满脑子都是问号,看着陌生的唐绪宁,再看看面前的那一片白纸黑字,傻傻望向对面的婚姻登记员,却只看到她平静无波的眼里,一闪而过的同情。 “我再说一遍,我和思良有孩子了!” “我知道呀?”于休休有点懵,“不是掉了吗?她怀不上了?” “你……”唐绪宁重重抽气,“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怎么能这么诅咒我们?于休休,算我求你,你装傻装这么多年,还不够吗?你清醒一点,我们早就完了。你拿着钱带你妈去治病吧。我看你妈疯得挺厉害的,一天神叨叨的在我妈面前说三道四。” “你妈?你妈不是早就死了吗?” “于休休!”唐绪宁似乎气恨到了极点,不再相劝了,起身就抓于休休的手,往纸上签名。 于休休没搞清楚状况,当然不肯,她挣扎起来,大喊救命,保安跑过来干预,她感激地转头,看到了卫思良。 她站在刺眼的光线中,冷笑着。 “于休休,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所以今天,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然后,于休休听到旁边的人叫她,“卫总。” 一声卫总,把于休休吓醒了。 她是卫总那就意味着霍仲南没有了。 这是比唐渣男要和她离婚的事情,严重的事。 “霍仲南!” 于休休挣扎般喊着从床上醒来,脊背都湿透了,脑子昏昏沉沉。 窗外阳光大炽。 天儿亮得早,太阳已经上岗。 她眯起眼睛,左右看看,没有寻着霍仲南,心底突然有点慌。 “霍仲南。”她趿着拖鞋出去,发现别墅里空荡荡的,只有管家一个人。 她有点愣,“他们人呢?” 霍仲南,米乐,钟霖,还有于家村的人,约好了今天出海,他们不可能这个点儿了还没有动静的呀? 管家微笑:“于小姐。霍先生走得早,看你还在睡,就没忍心叫你。” 没忍心?这叫什么狗屁的借口? “你当我三岁?”于休休冷下脸,“说吧,什么情况?” 管家的头又开始痛了。他就知道这个差事不好做,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哄这个姑奶奶。 “这个……霍先生说等你醒来,会给你解释。但是现在,请您稍安毋躁,我为您准备了早餐……” 他不得已把霍仲南搬出来,又用早餐哄她。可是于休休压根儿就没有耐心听下去,正准备去找手机给霍仲南打电话,管家就把拨通的电话递了过来。 “喂。” 他低沉的声音,如昨晚一样温暖动听,可是于休休这会儿气不打一处来,听得牙都咬紧了。 “你什么意思?” 听她质问,霍仲南很平静,“休休,我知道你会生气,所以,事先不能告诉你。” 于休休头都大了,“所以,现在告诉我,我就不生气了吗?” 先斩后奏,到是个好手段,于休休又气又急,拍了拍头,又怪自己贪睡,“说吧,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霍仲南沉默。 于休休拔高了声音,“你不愿意说吗?不愿意说,我马上给他们打电话,你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她不傻,已经明显感觉到了霍仲南的计划里,她是会影响的决定因素。 “于休休。你不用拿这个威胁我。”霍仲南说:“我什么也不会做,你大可放心。但是他们会做什么,我无法预料。我不让你去,是为了保护你。懂吗?” “保护?”于休休冷笑一声,“那我不在船上,他们就不怀疑,不奇怪吗?” “他们不会知道。”霍仲南淡定地说。 “什么?”于休休觉得不可思议,“我不在船上,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声优。”霍仲南说:“我只需要告诉他们,你感冒了,不舒服,不方便,就可以把你藏起来,不用见任何人。” 于休休闭上眼睛。 好吧,他是可以做到。 没有人知道,连谢米乐也没来“打扰”她。 “霍先生,你就不怕我拆穿你?” “你不会。”霍仲南说:“乖乖在家里等着我。好吗?” “你混蛋。你在哪儿?” “我出海了。信号不好,就这样。” “混蛋,霍仲南,你混蛋。” “于休休,我爱你。” 他挂断了电话。 于休休愣愣地看着电话。 好一会儿,她突然大笑了起来。 “原来不是我不会,而是我根本做不到啊。” 她的手机没有网络,不知道霍仲南使用了什么技术手段,她也无法拨出电话。 于休休冷冷看着管家,“这么说,我是被软禁了?” 管家低下头,“于小姐,厨房准备了你爱吃的早餐。” 于休休哼一声,径直冲出门去。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两个保镖,如影随形地跟着她。 管家在背后大喊,“于小姐,这里是内岛,你出不去的。” “我要报警!” “你……报不了警。” “混蛋!这个天杀的混蛋。” 于休休愤而大叫,声音传出老远。 可是海面上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回应她的愤怒。 ------题外话------ 某人瞒着休休出海玩耍去了,把休休气得在家里暴饮暴食了三天。 管家看得吓人:“于小姐,你这是做什么?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呢?” 于休休:我吃不垮他,我肥死他。 管家:??? 于休休暗戳戳地想着,等某人回来,抱着一个肥硕的于休休那种绝望,感觉眼前的食物更美味了。 PS:小剧场和正文无关。 第342章 蘑菇城堡(一) 于休休坐在海边的礁石上,两个小时过去,管家看她快坐成一块“望夫石”了,硬着头皮上去叫她。 “于小姐?” 于休休没动,望着海面,嗯了一声。 管家诚惶诚恐,“霍先生走前给了我一个食谱,说是你喜欢吃的,我都让人照着做了,但不知做得合不合你的品味,想让你去品鉴品鉴……” “哦。”于休休看他一眼,站了起来,速度快得管家咂舌,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劝得太迟了。 于休休走得很快,脚上生风,往别墅的方向。管家笑眯眯地跟上去,十分殷勤地照顾着,心道,女人心真是无法琢磨,吃的魅力有那么大么? 他正寻思着,于休休进了屋,没去餐厅,径直上楼。 管家愕然:“于小姐,这边……” 于休休头也不回,“我涂防晒霜。” 管家:“……” 原来让她决定回来的不是美食,而是美貌。 …… 于休休在楼上待了不到半小时就下来了。 将手机丢在桌子上,问管家,“吃的呢?” 管家反应过来,马上带她过去,“这边请。” 于休休不言不语,坐下来就开始吃,吃相不怎么文雅,甚至有点狼吞虎咽的意思,看得管家三观不停被刷新。 他递上纸。 于休休接过,仍然不言语。 良久,大概是吃饱了,她打个嗝,回头。 “帮我联系他。” 管家:“这……” 于休休面无表情,“我知道你联系得上。别废话了。” 管家看她一眼,背过身去,打了电话,不知道霍仲南说了什么,他嘴里不停说着“是”,然后把电话递过来给了于休休。 “休休。”霍仲南声音很低,带点叹息,“我很快回来。你乖乖的,好不好?” 于休休背靠在椅子上,“你在哪儿?” 霍仲南迟疑:“海上。” 于休休说:“我要来。” “听话。” “你不愿意没关系,我就问问。”于休休突然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同意。就这样。” 说完,她把手机还给了管家。这反应让管家错愕,看了看她,接过电话来,又走到旁边,等霍仲南吩咐完了,这才收线,长长叹息一声,走到于休休身边。 “于小姐。霍先生这么做,都是为了你考虑。” “谢谢他了。”于休休站起来,顺便拿了一盘桌上的水果,径直走人。 管家看着她的背影,半晌,叹口气。 …… 于休休边吃边走,在大厅看到被保镖拦在外面的叶艾艾。 这姑娘昨天下午急着回去收拾铺子,没等看到好戏就走了,也不知道霍仲南已经带人出海,今天再来找人,已是人去楼空。她颓然地低头,正准备转身离开,就看到了趿着拖鞋,穿着睡衣在吃水果的于休休。 “于!” 她兴奋地挥手。 于休休看到她了,但是没动。 过了有两秒,她的手才从嘴边拿下来,放下水果盘,走过去。 “hi。你愿意进来陪我玩吗?” 叶艾艾眼睛一亮,点点头:“愿意。” 于休休莞尔,调头和保镖交涉。保镖不敢做主,请示了管家,得到允许,叶艾艾将手机托寄到管家手上,终于被放进来了。 “哇哦。他们为什么这样?”叶艾艾完全不理解眼下的情况,只是觉得好玩的样子,“你和霍在玩游戏吗?” “是啊。”于休休抿抿唇,朝他一笑,“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老鹰抓小鸡?”叶艾艾听了,兴奋地说:“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于休休想了想,“当然。” “谁是老鹰,谁是小鸡?” “我们是老鹰。霍仲南……是小鸡。” 于休休和叶艾艾不熟,但叶艾艾是个热情的人,她似乎很愿意接近于休休,而且她的话超级多。根本不需要于休休引导,就能将她和霍仲南以前认识的那些事说得清清楚楚。 当然,她很乐于分享这个。 那是一个十分美好又有纪念意义的经历。 于休休躺在阳台上的椅子上,看着外面的风景,听叶艾艾说年少时那个高贵冷艳不近人情的霍公子,很少插话,偶尔笑一笑。 “他没这么老的时候,真的好好看,像个王子。” “虽然他现在也好看,但我好想念以前的他。于,这么说,你不生气吧?” 这么问,让人怎么生气? 于休休浅浅一笑,摇头,继续吃东西。 叶艾艾又兴奋起来,蹲在那里剥山竹,边剥边往嘴里送。 “岛上的姑娘都很喜欢他。他是大家心目中的王子。真正的王子。” “可是他不爱理别人,只愿意跟我说话。” “他和我说过很多很多话,可是我太小了,好多事情都忘了。” “对了对了,你知道蘑菇城堡吗?” 于休休唔一声:“知道呀,怎么了?” 听她说知道,叶艾艾的眼里露出明显的意外和失望,“哦,你也知道呀。” 于休休但笑不话。 叶艾艾坐下来,“蘑菇城堡是他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是为我的愿望设计的。” 于休休剥山竹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剥:“是吗?” “嗯。”叶艾艾擦了擦手,斜着眼看她,遗憾地叹息,“可是霍哥哥后来离开了这里,一去不回。我问过管家好多次,他都不肯告诉我他的联系方式。否则……” 她没有说完。 否则什么?不言而喻。 满满的遗憾就写在她的脸上,于休休看她一眼,莫名有点想笑。当年叶艾艾还是个多小的姑娘啊?已经开始对漂亮的小哥哥念念不忘了吗? “艾艾,你有男朋友吗?”她问。 叶艾艾点了点头,很快低下眉去,看着手指说:“总是谈不好。谈着谈着,就没有兴趣了。” “为什么?”于休休笑:“你没有特别喜欢的男孩子吗?” 叶艾艾想了想说:“有时候会暗暗喜欢一个人。可是,我不愿意他们也喜欢我。” “嗯?” “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叶艾艾耸了耸肩,笑容有些尴尬:“我想,我大概是有病吧?我只享受暗恋的感觉。如果发现那个人也喜欢我,我就觉得他一点都不可爱了,他的优点马上变得黯然失色,失去了吸引力。如果他还不知死活地向我表白,我甚至会感觉恶心,觉得他丑陋。” “……” 于休休似笑非笑,“那就是不够爱吧。没有真正爱上,你可能只是迷恋他们身上的某个特质,而不是喜欢这个人,” 叶艾艾看向她,“是吧?” “或许。”于休休平静地笑,“如果那个人是霍仲南呢?” 叶艾艾抿了抿嘴唇,没有作声。 她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因为她知道答案,于休休也知道。 “好了。咱们该玩游戏了。”于休休站起来,指了指卫生间:“我去洗个手。” …… 有了叶艾艾的陪伴,于休休整天都很听话,没有再找事,管家感动得差点掉眼泪,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下去,觉得留下叶艾艾是明智之举,因此,当晚上叶艾艾要求留宿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这么大个别墅里,没个能聊的女孩子,又不能上网,她怕把于休休憋疯,也就随他们去了。 吃过晚饭,两个女孩儿在楼上影音室里看了会电影,又去游泳池浪了两圈,除了换衣服,全程有保镖看着,到了夜里十二点,管家上楼看了一眼,保镖守在门口,确认两个女孩儿都在房间里睡了,他才放心的下楼去睡觉。 第二天,早餐没叫起人,管家也不敢去催,一直到午餐的时候,门还叫不开,里面的人仍然没有动静,他这才慌了起来。 主卧反锁。 他让保镖从阳台翻进去。 卧室里空无一人。 于休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但叶艾艾是本地人,从小就生活在这个地方。管家不能理解于休休是怎么说服叶艾艾带她离开内岛的,在搜寻一圈无果后,彻底抓狂,吓得瑟瑟发抖。 第343章 疯狂的游艇(二) 日升日落,太阳沉入海平面,又一个夜晚来临。 漂浮在海上的庞然大物——“极乐号”亮起了旖旎的灯光。 这不是停靠在霍仲南别墅港湾的那一艘私人游艇。 于家村出行的人数众多,为了更好的招待他们,管家包租了这艘大型豪华游轮。 他们已经在海上浪了两天一夜,可是,即使是年纪稍长的老辈子似乎也充满了无穷的精力,没有一个人觉得叫累叫乏…… 灯光旖旎的游艇,像梦,像童话,像古代皇帝的海上行宫。山珍海味、美女名车、房本奢品,应有尽有,处处都是诱惑。离了陆地的游艇好像成了一个独立的世界,离现实远了,离上帝近了。 是的,遇上霍仲南就是上帝给他们开了一扇窗。 他们说,在今天晚上的游戏环节里,他们将有可能拥有拿出来展览的一切。金钱、美女、豪车、别墅……从前没有想过的高级享受,统统都有可能降临到他们的手上。他们需要付出的,只是很简单的游戏。 酒杯里的酒,泛着琥珀色的涟漪,灯光落在穿梭其间的比基尼美女性.感的身体上,令人迷醉、沉沦。此刻的大厅就像一个人间天堂。哦,就像这辆游艇的名字。 ——极乐号。 在这里能体验到普通人永远也体会不到的至高享受。 谢米乐半眯着眼睛,靠在窗边,目光极深地看着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她端着一杯酒,似乎有点醉了,拿着酒杯在手上慢慢地晃。 钟霖走近的时候,她感觉到了。 “亲爱的。”钟霖揽住她的肩膀,看了看她面前的一个玻璃橱柜,“你喜欢表?” 一个长长的橱柜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名表,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精致的丝绒上,在摇表器的作用下缓缓转动,就像这艘游轮上的人们悠然而缓慢的时间—— “喜欢。”谢米乐抬头看他,“我喜欢一切值钱的东西,可是他们不该属于我,我就不想要。” 不该属于…… 钟霖皱着眉头,看了看大厅里正在欣赏美女、名车钥匙、海岛别墅契约的人们,沉默不作声。 谢米乐问:“这是在做什么呢?” 她的声音有幽幽的叹息。 钟霖听出了潜台词,嗯声,“晚上做游戏。真心话,大礼物。” “噢。真心话,大礼物。”谢米乐点点头,忽而一笑,“我觉得,他们已经疯了。” 钟霖没有吭声。 谢米乐低笑,轻轻抿了一口酒。 “金钱,是真的会让人疯狂啊。” 她转过头看着钟霖,问:“你看我的眼睛。” “怎么了?” “看仔细我的眼睛。” 钟霖抿嘴不语。 “红不红?” “红。” 谢米乐听出他的犹豫和叹气,微微一笑,“我也眼红。你说,人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多财富呢?这是多少人……穷尽一生,都不敢想象的啊?” 钟霖说:“我很穷。给不了你这些。” “是啊。”谢米乐又笑,“你说这让人怎么平静?怎么不被勾引出内心的恶魔?” 钟霖:“……” 他不知道怎么说,这时,一个美女从他们眼前经过,弓身往一个客人的杯子里倒酒。 灯光很昏暗,他们看来,那只手摸向了比基尼美女的…… 谢米乐嗤一声笑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居然不觉得意外了。 上船的第一天,这些人还很克制,还有理性,现在……游艇漂浮在海上,他们也脱离了轨道,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各有各的欲.望,而这里都可以得到满足。更准确的说,霍仲南都可以满足他们。 “这是一个多么神奇的地方。” 谢米乐一仰而尽,眼睛泛红,望着钟霖笑。 “休休没来是对的。” 这堕落的人间天堂,这超脱人性的魔域桃源…… “是对的。对的。” 钟霖拉住她,“你醉了?” “我没有醉,没有。” 钟霖扶住她的胳膊,“去客房休息一下。” 谢米乐走路有些踉跄,指着眼前那浮华奢侈的一片,“我要参加游戏呀。我要这个,这个,这个……我希望他们统统都是我的。” 钟霖望一眼橱柜里的锁,喉头动了一下。 “先去休息。我等会儿叫你。” 他把谢米乐扶到客户,放到床上,正想为她盖被子,手腕就被谢米乐捉住了。 “怎么了?”他弯腰摸她额头,“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叫医生来?” “不。”谢米乐噌地坐起来,直勾勾地看着他,“钟霖,我想吐。想吐。” 钟霖皱眉,“我摸你去卫生间。” “我看着那些东西,那些人……我想吐。”谢米乐低低地笑着,表情有些失常,怔怔地说:“我们读了那么多书,懂那么多道理……却不知道,人性沦丧可以这么快,这么快。对吧?” 钟霖沉默。 “我真的很想吐。”谢米乐突然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腰,头贴上去,闭上了眼睛,喃喃地说:“从小妈妈就教我,不该自己的东西,不能想,不能要……要不起的东西,想了,要了,是要遭大罪的。” 钟霖轻轻顺着她的后背。 “你告诉我。钟霖,你告诉我。”谢米乐咽了下唾沫,喃喃般说话,“你跟在他身边是怎么抵住诱惑的?” 钟霖想了想,艰涩地说:“如你所说,要不然的东西,要了,要了,是要遭大罪的。我妈没有告诉过我,但是……霍先生告诉我了。” “呵。”谢米乐的额头抵在他的心窝上,像是要睡着了,“他究竟要做什么?” “……” “你知道的,是不是?” “没事。别怕。”钟霖宽慰着她,发现她的肩膀都在抖,又叹口气,低头捧住她的脸,吻了下,“不会有事。嗯?” “真的不会吗?”谢米乐双眼赤红,不敢相信,“他们都不会有事?” 钟霖眉头皱得更紧,“你不会有事。我会保护你。” 谢米乐身子一凛,头又垂在了他的怀里,突然低低地饮泣起来。 “乖,你睡一会儿。睡醒,一切就……”钟霖用低得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最后三个字:“结束了。” …… 大厅里的热闹,升级了。 钟霖走出来的时候,两个男人在角落里说话。 “三叔,你说我们是不是都是亿家富翁了?我简直不敢相信,做梦一样啊。刚才那个美女,你看到没有?她长得可真好看啊,她说她是我的,随时都可以……我说要离了婚娶她,你猜她怎么说?她居然说,我不应该只拥有她一个,我这样富有的人,可能拥有很多个她……哈哈哈,你敢相信吗?” “别没出息了。”三叔抽了口烟,表情有点欲.仙.欲死的浮夸,“一个亿对阿南来说,就是九牛一毛。牛身上的一根毛,你想想,多少点?他啊这是有求于我们,随手撒点出来,不在乎。我们趁这个机会,能要,就多要点……” “三叔说得是。” “我看中那台车了,叫什么来着?” “宾……宾利?好像是叫这个。” “嗯。就它了。还有别墅的契约,一会儿我让老二抢一个,给老子养老。” “我想多要几个女人。钱嘛,有两三个亿就行了。我也不贪……” “你那媳妇儿,不要了?” “要她干嘛?看她那张丑脸睡不着觉吗?” “这你就不对了。女人还是自家的好。就眼前这些女人,你他娘的养不熟……不如多要些钱财,有了钱,还怕没有女人?” “那是三叔你老了……” “你这小子就是胆大,你媳妇儿可在那边看着呢?” “看着啥?她可没看我,她在看LV,香奈儿,普拉达,迪身,卡地亚,百达翡丽……啧,叔,女人啊,现实着呢。” “……” 钟霖笑了笑,走了过去。 这时,音乐声突然响了起来,灯光转暗。 越来越暗。 慢慢的,竟变成了血般的暗红色,迷离、氤氲。 人们不适地眯起眼。 一个声音笑着传入大厅。 “各位尊贵的客人,我还是船长杰克。受霍先生所托为大家安排今天晚上的游戏环节。《真心话,大礼物》。昨天晚上的《望山》后续,大家都听完了。现在有几个问题,我会当场提出来,大家要如实说,谁说得最接近真相,谁就可以指定一件本展厅的礼物……” 一例比基尼美女鱼贯而出,走到众人面前。 船长说:“马上即将进入游戏环节。请大家做好准备。” …… ------题外话------ 本来今天想把这个情节写过去的,但是时间不允许了, 啊,我有错,不是故意卡卡卡的, 好吧,请叫我卡卡卡老司机~~ 第344章 粉墨登场(一) 灯光变幻,音乐声变得舒缓,船长的脸上带着亲和的微笑,而他们面前的比基尼美女端着托盘,上面有纸有笔,似乎是为了协助他们作答而准备的。 杰克船长穿着整齐的制服,做了个十分夸张的展臂鞠躬动作。 “尊贵的客人们,你们认为《望山》故事里的赵先生,是被人陷害的吗?理由是什么?” 第一个问题就这么尖锐。 在昨天以前,大家可能内心会有犹豫,甚至商量一下答案,可是刚才杰克船长说了,回答最接近真相的人才拥有挑选礼物的资格。 在座的所有人,都是竞争对手。 “答题开始。” 纸笔托盘就在面前,随手可写。 这批人都是当年的知识青年,但有些到底岁数大了,看年轻人写得唰唰作响,甚至有点急切和紧张。而年轻人是真的羡慕他们,亲历过那一段岁月,比谁都清楚真相,更容易编。 答案交到了比基尼美女的托盘里,杰克船长不急着说结果,问题接踵而至。 “竹林里女人的惨叫声,你认为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天晚上,你在哪里?” “你身边的人是谁?” “你认为在那个村子里,谁是欺负赵先生最狠的人?” 围绕故事,船长问了很多旁枝末节的事情,询问的内容完全不像是在游戏,到像是警察在探案, 一开始,大家还很有兴奋。答题的过程中,眼睛里看到的还是橱柜里那些令人肾上腺狂飙的东西。越到后来,气氛越是有点紧张。 除了比基尼美女的微笑没变,每个人的表情都变得凝重起来。 他们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杰克船长的问题,引导性越来越强。 “在事发之后,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城里有未婚妻,已经拿到了返城指标的优秀青年,为什么会在临行前犯下大错?” “你认为赵先生出事后,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如果有一个人为了返城名额陷害赵先生,你认为,在当时的情况下,什么办法才能一劳永逸?完美、彻底地毁掉他,无人知晓?” “返城的几个人里面,你认为最有可能的幕后凶手是谁?” 后面几个问题问得很快,有些人根本就没有来得及作答。 杰克船长似乎也不急,他从一个比基尼美女手上拿过一份装订好的手写书稿,在手上掂了掂,笑着说:“听了两天的故事,我相信你们也想知道结局,想知道最终的幕后主使者是谁?但是,直接揭秘就失去了游戏的乐趣,所以,我们新增了这个环节,让大家集体来猜结局,并备上奖品,等大家都作答完成,我们会有最后一场公布结局的声优演出。敬请期待。” 众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复杂,但没有人说话。 杰克船长看了看表,“请大家抓紧时间作答,我们的服务人员会配合大家完成。” 众人仍有迟疑。 杰克船长说:“难道大家对霍先生准备的礼物没有兴趣?” “有。”异口同声。 杰克船长像个传.销头子,抬起下巴看着这些人,“哪里有?有的贵客麻烦举个手,让我看到你。” 台下无数人举起手,“这里。这里。” 杰克船长笑起来,“真是个刺激的游戏。我都羡慕你们可以做霍先生的贵客,而我只能为他开船。” “哈哈哈哈。” 零星的几个笑声。 大部分人沉默,似乎在纠结要怎么写答案。 于三叔父子两个头碰头在说话。三叔的二儿子对当年的事情一知半解,不敢落笔,找父亲寻求答案。 三叔骂他:“船长说得那么清楚了,还用想?” 二儿子:“哪有说清楚?他只说受益者可能就是加害者,可是我不知道谁受益了啊?” 三叔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当年是唐文骥顶了赵先生那个名额,你说呢?” 二儿子恍悟般盯着他爹,然后像是刚想起什么似的,慢镜头般回过头,看着就坐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唐文骥,满脸尴尬。 于三叔不知道他坐在背后,从旖旎的灯光和幻想中回神,瞪了儿子一下,又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咕哝:“怕什么?阿南针对的是谁,我可是看清楚。有些人要是识相,就不会上船。跟着上来以为可以喝口汤,结果被人灌了屎,怪谁?” 他说话可以说很不客气了。 毕竟,停职后的唐文骥早就不是以前的唐董,老虎变成病猫,谁都想掐他一把。 唐文骥微微一笑,站起来。 他面前的比基尼美女问:“先生,你还没有作答。” 唐文骥说:“我去下洗手间。” 比基尼美女说:“好的,这边请。” 她准备带唐文骥过去,被他拒绝了。 “谢谢。” 唐文骥外表斯文儒雅,可到底是曾经身处高位的人,目光中自有凛冽,那女孩儿愣了下,停下了脚步。 “好的,先生,我等您。” 唐文骥突然又回头,“必须答吗?” 比基尼美女说:“不答,就没有机会拿到礼物。” 唐文骥点头,大步走开。 …… 大厅里,交上答案的人越来越多。 众人开始迫不及待了,“什么时候公布答案?” 杰克船长:“等等,还有些人没有作答。” 众人面面相觑。 终于有人不客气了。 “你是说唐文骥吗?他不会答了。陷害赵先生的人,分明就是他,他哪里好意思?” 有胆大的,就有敢于附合的。 “没错。就数他好处最大,回城就升官发财了,谁不知道咋的?” “他都走了,不会答了,公布答案吧。” 人们发现唐文骥没有在大厅里,汹涌的恶意再不遮掩,在一些人的带动下纷纷指责起了唐文骥的行径。他们不再记得当年唐董回村带来的好处。他的一切作为,都被指作秀,恕罪,他和张怡的风流韵事也被人提了起来,把他贬损得一文不值。人们甚至因此骚动起来,就像在在集体践踏一只老鼠或者蟑螂,提到唐文骥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恶心的生物。 口沫横飞[],恶意满满,添油加醋…… 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像极了当年的于家村人,集体辱骂赵矅选。 霍仲南就坐在舞台的侧后方,等了许久,眼看场面快要控制不住,站了起来。 “叔伯们,阿姨们,兄弟姐妹们,大家稍安勿躁。这只是一个游戏,以娱乐为主。当年的事……”他拖了拖嗓子,轻笑,“我相信唐叔。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不是那样的人,谁是呢?”一道幽幽的声音,突然从角落里传出来。 众人吃惊。 这个声音居然与声优配的那个竹林里的女人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那个声音更年轻,而这个更为苍老、沙哑。 人们静默了两三秒,有人抽气,“邓春开?是邓春开在说话?” 都是几十年的同村人,彼此非常熟悉,只不过,邓春开失声了三十多年,很多人已经忘记了她当初的声音是什么样子…… 一个三十多年没开口说话的人,突然开口,震住了众人。 邓春开的女人推着轮椅,走到灯光下。 “是他。是唐文骥让我捆了于英,扒了她的衣服,蒙了眼丢到赵矅选床上的……强.奸于英的人是他,不是赵矅选,唐文骥许诺事成后给我好处,但他当晚就将我推下竹林外的沟渠里,准备弄死我,要不是我老公来得及时,我已经没命了。” “我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坐了三十多年轮椅,不能说话不能动,是阿南好心带我到申城,帮我找医生,治好了我,我感激他,我今天一定要当众把这个衣冠禽兽的底裤扒了,让大家看看他是什么东西。” 第345章 小丑(二) 邓春开说的是不是真相,对大众来说已经不再重要。 他们在乎的是怎么讨好霍仲南,让他满意。 有人愤怒的大骂,有人叫着要把唐文骥找出来,当众对质。 灯光极暗,秩序沸腾得几乎不可控。 大家都在找唐文骥,以为他找地方躲起来了,没有想到,他居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环视众人,语气平静而委婉,带一点痛心疾首。 “我老唐跟你们做了一辈子的朋友,没想到……到头来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低头,哽咽。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老唐一辈子行得正,坐得直,问心无愧,不惧任何对质,审问。到是你们……” 唐文骥冷笑一声,视线的鄙视透过昏暗的光线落在这一群乌合之众的脸上,摇了摇头,又扫射向大厅里引诱着他们的橱柜。 “你们清醒清醒吧,做人不要太贪婪。为了本不属于你们的东西,串通一气,故意陷害,设计一个杀人凶手出来,真的不怕遭报应吗?” 他振振有词,邓春开呸了一声。 “唐文骥,你可敢和我对质?” 唐文骥淡淡看向轮椅上的老妇人。 “有何不敢?” “当年是不是你找我密谋,陷害赵矅选?又是你推我下沟,想要杀死我。” “一派胡言。”唐文骥一只手背在身后,冷冷扫她一眼,又看向霍仲南,叹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阿南,我知道你心里有恨。你恨我,恨于家村的每一个人,在座的人,他们大多数都曾经参与过当年对你父亲的集体暴力,你把人都约出来,就是为了出一口气……” 听他说到这里,大厅里的众人,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 有些人吼,“你胡说八道,我们没有暴力过赵矅选。” “是。我们没有。只有你,夺了他的名额,你是凶手。” 唐文骥笑着看他们,“清醒清醒吧,别再傻了。在这个大厅里,只有我是唯一一个为赵矅选说过话的人。于三叔,你忘了,我还曾经因为你趁他不备在他背心砍了一扁担,和你吵过嘴?” 于三叔理亏,嗫嚅着唇,“没有的事。都是你害的,你这个害群之马。” 唐文骥怜悯地看着他,又笑,“你们每一个都是阿南的仇人,他有多恨我,就有多恨你们……” 言下之意,他们才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清醒清醒。” 他再三说着这句话,完了,又看着似笑非笑地霍仲南。 “阿南,之前我已经就此事苦口婆心地劝过你多次,看来你心结未了,还是放不下仇恨……今天大家都在这里,我代大家问一句,你究竟要怎样,才能出了心里这口气?” 众人噤声。 似乎他再三的提醒,有了作用。 安静中,舱门突然打开,一个船员走到杰克船长身边耳语几句。 船长大惊,“霍先生?” 霍仲南看着他:“怎么了?” 船长头皮一阵疼痛,“有一艘小艇朝我们驶过来。好像是您的未婚妻。” 休休? …… 音乐声停下了。 大厅门打开,于休休和叶艾艾走进来。 看到她们出现,大厅哗然。 “休休不是感冒吗?” “不是在客房里休息吗?” “怎么回事?” “阿南在骗我们。” “礼物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在骗我们,他想报仇。” “天啦!” 人群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于三叔一样,有一小部分是确实得过唐文骥好处的,刚才不敢吭声,现在看这个情形,马上跳了出来,煽风点火。 都说人一旦形成群体,智商马上下降。 有人挑,马上就形成了群体恐慌。 “到底怎么回事?” 霍仲南冷漠的眼神剜过来,于休休不自觉地挺直了肩背,“我感冒好了。” 众人不解地望着她。 她避开霍仲南的眼神,像一个犯了错被老师抓包的学生,朝众人露出一个微笑,再看了大厅一眼,突然愣住。 这是什么场面? 香车美女名表奢品…… 每个人的表情都那么诡异,好像她是误入他们空间的一个怪物。 霍仲南冷冷走过来,眼神不变,“做游戏。你来得正好,赶上大结局了。” 她的神情让于休休摸不透他到底生没生气,但是这不重要,霍仲南布置的这个大厅,这一切足够刘明,他正在实施一个可怕的计划,而她的出现似乎打断了他,让他很不高兴。 “大魔王。”她小声叫他,声音弱得只有他听得见,“不要冲动。” 霍仲南勾勾唇,眼神冷漠,“坐吧,看结局。” 声优们正在准备登台。 灯光暗下,精彩再次继续。 人们等待着结局的到来,仿佛进入了一个人为营造的幻境世界。 金钱,美女,财富,真相,他们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声优们在台上声情并茂的念着台词,将一个个人物演绎得活灵活现。 台本里的赵先生,有恨,有怨,有不公,有铺天盖地的愤怒。 越往后越惊心。 人们听不下去了, 霍仲南的恨和企图,几乎已经明目张胆地写在了台本和他的脸上。 他们突然意识到,唐文骥说的才是真的。 ——因为小说的结局里没有陷害,没有阴谋,也没有一个人猜中。 他们恍悟过来。 他在骗他们。 这只是一个局,一个用来报复他们的局。 眼前所有的一切,他们幻想中的财富和美女,在故事结局后,都将会化成泡影。 他们是一群傻子,被他戏弄着演了一场戏,他在践踏他们的尊严。 更可怕是的,已经规划好的财富,将要一无所有…… “不。说好的礼物怎么可以没有?” “说好了给,不能不给。” “对。我们所有人都可以作证。这是赠予。赠给我们的东西,就是我们的。” “他就一个人,我们一群人,到了法庭上,我们也不怕。” “不怕不怕。就是我们的东西。” “抢他狗日的。” “拿到手上再说。” 人们变了脸色,纷纷呐喊,甚至有人借着酒精的力量,疯狂地打砸橱柜,直接抢夺里面的黄金、首饰名表名包和车钥匙…… “那个是我的。是我的。” “别抢。我的,我的。” “哎哟我的脚。这是我早就看好的。我的。” 人们陷入集体癫狂,像商场打折抢购,更像一个打砸抢的现场。 他们吼着,叫着,拉扯着,争夺着,将比基尼美女们吓得四处逃散。 名表,名包,首饰盒,散落一地,无数人冲过去,人踩着人,人压着人,你推我,我拉你。有人开始扯头发,扒衣服,搜别人兜里的物件,有人裤子都被扒下来了。 场面丑陋不堪。 愚昧和贪婪说服了他们的良心和恐惧,一群人欺负一个人,他们轻车熟路。 人性最隐密的恶意在这里暴露得十分彻底。 于休休震惊。 她不敢相信这些是她认识的人。 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人。 “霍哥哥。”叶艾艾走近霍仲南,瞪大双眼,“这是在干什么?” 霍仲南皱皱眉,没理她。 叶艾艾还处于吃惊的状态中,“于告诉我,你们在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这是……小鸡在抢米吗?” 霍仲南眯眼,“你很幽默。” “谢谢。”叶艾艾不好意思地说着,脚下突然一晃。 “呀!”她没有站稳,冷不丁抓住霍仲南的胳膊,大惊失色地说:“船在动。怎么回事?地震?海啸?” 霍仲南大喊:“杰克,什么情况?” 杰克也很着急,“我去驾驶舱看看。” 一个人匆匆跑了进来,带着哭腔大喊:“船长,不好啦。游轮浸水啦。” 嘭! 嘭! 嘭! 游轮一晃,从轻缓到筛糠般剧烈抖动,不过转瞬。 啪!一声轻响,船舱里突然漆黑。 “停电了?” “啊!” “船在沉,船还在沉。” 短短几秒之内,船体摇晃着,突然倾斜了至少30度。 “船要沉啦!救救我。” “是霍仲南要害死我们。”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句,人群尖叫。 “他要我们死在海上,他恨我们,要我们死。” “快逃!” “救命啊!” 船体倾斜,大厅里的东西纷纷倾倒,狼藉一片。大厅里的人们踉跄着到处抓捞,想要站稳,乱成一船,尖叫阵阵。 “呕!呕……” 有人直接吐在了地上。 于休休头晕目眩,几次想挤过去抓住霍仲南,但混乱中,她的叫声他似乎听不见,她也找不到他在哪里。 海上发出事故,她汗毛都竖了起来。 船声的抖动越发剧烈,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 “跟我来!” …… ------题外话------ 先传再改错字哈,么么哒~ 第346章 自欺欺人吗?(一) 冷不丁听到这个声音,于休休条件反射地挣扎了一下。 “唐绪宁?” 那人没有说话,黑暗掩住了他的脸色,只是捉住她的手越来越紧,不给于休休反抗的机会,把她半拥在怀里,径直往舱外拖。 于休休被他勒得气紧,“唐绪宁,你松开我。” “你想死是吗?”唐绪宁愤怒地低吼着,半拖半搂地把她拽过去。 身体重重撞在他身上,于休休头更昏了。 一件救生衣劈头盖脸地砸过来,不知道唐绪宁从哪儿弄来的,急急忙忙地摸索着帮于休休套在身上。 “穿好。” “唐绪宁?” 游轮在颠簸,一阵,又一阵,没有章法和节奏,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于休休胃气上涌,灼烧,缺氧般眼冒金星。 “你松开我。” “别动。” 唐绪宁很生气。 于休休很久没有听到他这么狠的骂人了,有点不适应,但是察觉到了他的好意,她便没有再折腾,而目前的环境,也让她再折腾不起来。 乱! 乱! 乱成一团。 她四周观望着寻找霍仲南和谢米乐。 看不到,看不清…… 于休休喃喃着,“怎么办,这么多人困在这里,不知道游轮上的救生艇够不够?” 唐绪宁没有答话,帮她把救生衣穿好。 “走。救生艇在外面。我送你出去。” 于休休大惊,“就我们走吗?霍仲南——” “你还管得了他?”唐绪宁凶狠地打断她,顿了顿,又低声说:“你还看不出来吗?就是他搞出来的事。” “???”于休休的脑子这会儿根本就不会转。 “霍仲南恨我们,恨于家村的所有人,我早就告诉过你的,你偏不听。于休休,如果今天这些人葬身大海,你的罪孽就大了,是你把霍仲南引来的……” 他咬牙切齿。 像是要把霍仲南撕了。 于休休哼声,“你少给我上眼药。霍仲南!你在哪儿?” “你这女人,这么不肯死心吗?走。跟我走。” “唐绪宁!”于休休拉住他的手臂,“就算不为他,我还有朋友。还有谢米乐,我得找到她。” “你别管别人了。你的朋友和钟霖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生死一线,唐绪宁来不及犹豫,他拼命拖着她,力气极大。于休休在他怀里挣扎着,上气不接下气,但她没功夫和唐绪宁吵架,高声呐喊着。 “霍仲南。” “谢米乐。” “大魔王。” “米乐!” “你们在哪儿啊?” 船舱里黑灯瞎火,四处是蹿逃的人群。 今夜海上的月光很亮,眼睛在适应了短暂的黑暗后,渐渐可以看清模糊的人影。 于休休的身边都是人,爬的,跑的,倒的,横的,竖的,都在往外涌,还有人不要命地往怀里塞在从地上捡来的值钱玩意儿。有人幸运地抓住了栏杆,大叫救命,更有一些倒霉的人,在游轮倾斜的时候,直接往水里倒去…… 船员们在组织救援,并大声告诉大家,海警正在赶来救援的路上,游轮也配备了足够的救生艇,希望大家穿好救生衣,遵守秩序。 可惜,他们的话没有作用。 灾难来时,怕死的人们,穿不好救生衣,还争先恐后去挤救生艇,抢夺生存的机会。 就和刚才在大厅里抢珠宝首饰名包名表时一样,他们闹成一团。 过程很短,团面却十分混乱。 …… “走。” 唐绪宁死死拉住于休休。 “我要找霍仲南。” 生死时刻,她不可能抛弃霍仲南独自逃生,更何况,叶艾艾是她带到海上来的,她得对人家负责…… “你真是自作多情。” 唐绪宁说话半点都不客气, 他扳着于休休的肩膀,让她转身。 “你好好看看。那是不是你的霍仲南。” 好多人打开了手机的电筒,光线比刚才亮了很多。于休休看过去的瞬间,刚好看到紧张的叶艾艾紧紧抱着霍仲南,而他在组织人员救援的时候,也没忘了安抚她,一只胳膊就将她罩在怀里,护送着她往救生艇送。 “看到了吗?” 摇摆不定的画面里,唐绪宁的话像黄蜂的毒针。 于休休凝神盯着他们,说不出话。 大船还在摇摆,从侧面倾斜,变成了船尾沉水,船头上扬,场面十分凶险。 这个画面让于休休忍不住想到她当年看过的电影《铁达尼号》,只不过她不是女主角,而是旁观者。看着霍仲南拼尽全力将叶艾艾送到一艘救生艇上,而叶艾艾哭叫着不肯走,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将脸贴上去,又泪又喊,像个舍不得恋人独自逃生的小姑娘。 于休休甚至看到霍仲南拉了拉她的救生衣,叮嘱了一句什么,大概是注意安全一类的,叶艾艾哭得更厉害了。画面十分有感染力,四周喧闹嘈杂,惊叫连天,可是,于休休的脑子里却是一片安静…… 叶艾艾上了游艇,霍仲南终于抽身,转过头。 “于休休!” “于休休!” 他在人群中搜索,大喊。 于休休听到了,他的喊声也戛然而止—— 他看到穿着救生衣,被唐绪宁护在怀里的她。 两个人都怔了怔。 于休休慢慢抬起头,看着他雕塑般冷峻的面孔。 可惜,什么情绪都来不及抓住,就看到他突然挥手,示意她走。 他没有过来, 没有表情, 没有安慰,没有激动。 就那么平静的示意她跟着唐绪宁走—— 嗡的一声,随着船身的再次下沉,于休休整个身体往后倒了下去,而脑子里有一根弦好像在这一瞬间突然断开了。她不会动,顺着倾斜的船体往下滑去,唐绪宁低骂一句,迅速拉住她,看了霍仲南一眼,径直将她抱了起来,攀爬着拖着跳向救生艇…… 与此同时,漫天的海水涌入船舱,好多人被呛了水,呕吐和咳嗽起来。 于休休远远看着霍仲南的脸,心里窒痛。 “霍仲南,你快上救生艇!” 即使这个时候,她仍然是放不下他的安全。 霍仲南似乎听到了,回头看她一眼,再次朝她挥手。 ——干脆利索的抬起,又干脆利索的落下,然后转身。 “大魔王。” 于休休双手抓住船舷,嘶声吼叫,一脸焦急。 唐绪宁勒住她,不许她往上扑,随即大叫。 “开船。” “霍仲南。”于休休不知道霍仲南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还要留下来,她用力去拔唐绪宁的手,赤红的眼眶里仿佛要落下泪来。 “你别叫了,他不会走的。”唐绪宁阴冷冷地看着她,“发生这么大的事故,他就算走了,能逃到哪里去?事情因他而起,他必须付出代价……我看他最好的结局,就是死在船上,否则,就算活着出去,也是一辈子的牢狱。” “你胡说八道什么?” 于休休瞪回去,“游轮事故,跟他有什么关系?” “还要自欺欺人吗于休休?” 唐绪宁毫不客气地还击回去。 “这次旅行是谁组织的?出海是谁组织的?《望山》是谁让人来演的?这就是一起有组织有计划的报复杀人案。凶手就是霍仲南。” “你闭嘴。”于休休眼睛火一样红,刺痛得几乎睁不开,“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给人定罪,你狠啊你唐绪宁。” “我不知道还是你不知道?”唐绪宁冷笑,为了打击她,恨不得把他们的感情踩踏在地上,损得一文不值。 “你以为他当真爱你吗?别傻了。他对你好,不过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罢了。他要利用你报复于家村人,报复于叔。于休休,你醒醒吧,我们都是被他报复的对象。” 第347章 捅刀的快感(二) 于休休抽气。 她不想听,也不想信。 “鬼才会信你的鬼话。唐绪宁,你就是个小人。这种事情,还在背后嚼人舌根……” “我是小人?”唐绪宁声音沉了沉,阴阴地笑着逼视她,目光里如有一把锋利的刀子,让于休休几乎不敢直视。 “于叔是不是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当年带人去抓唐矅选的人是谁?” 唐绪宁的表情和声音都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意味儿,他的脸此时离于休休极近,阴影投在她的脸上,毫无来由的,让于休休感觉害怕。 不是害怕他。 而是害怕他即将出口的话。 那种潜意识的猜测,几乎就要破腔而出,恐惧扼住了她的心脏,她却不敢问,只能愣愣地看着唐绪宁,一身无力,如同瘫痪。 “你猜到了是不是?” 唐绪宁低笑一声。 明明在笑,却像是魔鬼的警告。他要撕开她的骨血和伪装的坚强,让她去正视自己从来不想相信和面对的问题。 “怎么不说话?嗯?” 看于休休双眼瞪得像铜铃,唐绪宁内心蜇痛一下,又找到了捅刀的快感。 “你听清楚。是于叔,是你的父亲。他就是事件的始作俑者。” 唐绪宁的话又重又沉,像是积压的怒气,在歇斯底里的爆发,他甚至抓住于休休的衣领,大声地咆哮,“你说,你要是霍仲南,最恨的人是谁?于家村人只不过是陪衬,你们家才是正主。” 于休休摇头,“我根本就不想听你说话……” “不想听,你可以看啊。”唐绪宁斜斜地勾着唇,冷笑,“事故发生时,你命悬一线,他来救你了吗?没有。他抱着他青梅竹马的小情人,满心想的是救她的命,而不是你,于休休。” 太狠了。 太狠了。 唐绪宁如果是为了故意气她,他做到了。 于休休心脏真的抽搐得痛。 唐绪宁却不肯放过她,他字字紧逼,看着如同一个失败者的她,内心涌出极大的满足和快感,“这么一想,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只是一个笑话?” 于休休耳朵里嗡嗡作响,气得笑了起来,双眼赤红地看着远处,突然敛住。 “海警船来了?” 这么快?出乎意料。 也打乱了两个人争吵的节奏。 海面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惊呼。 “救命。” “救命啊。” 海警船上传来广播。 海警呼吁大家不要慌乱,他们正在准备救援…… 于休休捂着脸,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缓缓地闭上眼。 “太好了,太好了。” 唐绪宁说的话,至少有一句是对的,霍仲南是这次旅行的组织者,如果事故大了,他多多少少都要承担责任。而且,无论于家村人怎样,于休休都不希望他们葬身海底。 …… 海警船来得及时, 人们有了生存的希望,大声呼救。 场面一度失控。 …… 船舱里面,漆黑一片。 人都出去了,比起外面的喧闹,这里平静很多。 一面镜子倾倒在地上,还有半面挂在上面。一个水壶碎了,开水流了一地,似乎还在冒着热气。 原来奢华被损坏,一样会狼籍。 在堆放的杂物中间,霍仲南的行走得极是艰难,他推开一张倒地的桌子,把唐文骥扶坐起来,又看了看那面镜子。 “你不怕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吗?” 唐文骥的腿被桌子砸到了,似乎有些疼痛。他皱着眉头,瞟一眼镜子,又慢慢抬起头,不解地看霍仲南。 “你为什么这么做?” 霍仲南微微眯眼,“唐叔准备赖账了?啧,你还真是没让我失望。” 唐文骥叹息,抚摸着受伤的腿,语意不详地说:“阿南,一个人做错了事情不可怕,可怕是走得太偏。你知道这次,我为什么执意跟来吗?” 霍仲南抬抬下巴。 唐文骥说:“怕你越走越远,回不了头,为了复仇做出什么让你和我都后悔的事情。我希望能阻止你。但是我错了。我以为你至少是感激我的,毕竟当年我帮过你爸爸。你对他们有仇恨,对我总不会有吧?哪知道,现在的你已经……丧心病狂。” 又是一声长叹。 他说得无力,又无助。 霍仲南冷笑,看着唐文骥认真的脸,“唐叔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是个高手,怪不得当年,能把于家村那一群人忽悠得晕头转向。” 他目光一凝,又压低声音,似笑非笑:“我就好奇,你照镜子的时候,从不害怕吗?” 唐文骥狐疑地看着他:“我做什么了?我为什么要害怕?” 霍仲南慢慢蹲下来,盯住他,平视。 “我的游轮,为什么会渗水,为什么会沉?” “我也想问你。”唐文骥与他对视,无半分心虚,反而一脸怒其不争的表情看向他,“你是怎么做到一边要人的命,一边还向人示好的?” 霍仲南默默看着他。 船身还在摇摆,这时又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好像船头有什么东西塌了。 霍仲南没动,身子都没有晃一下。 唐文骥也没有。 虽然两个人以前也不少单独相处的机会,但彼此都善于伪装,谁也没有从对方的眼里看到过这么多的戾气。 一种仿佛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戾气。 唐文骥在笑,终于笑出声来。 “阿南,你还是太年轻了啊。” 这语意不详的话,别人肯定听不出来所指为何,但是霍仲南懂,他在嘲笑他。 “唐叔很自信。你以为你当年做的事,没有人知道?可是邓春开被我治好了。你以为你今天毁船伤人陷害我,也不会有人知道,可是天网恢恢,你还是跑不掉。” “阿南,你这反咬一口的本事,是向你爸爸学的吗?” 提到赵矅选,霍仲南眼中果然浮上一些凉气。 “呵。”唐文骥轻轻笑着,咳嗽两声,微微仰头,小声说:“邓春开并没有被你治好。今晚在大厅里说的话,是声优配音吧?” 霍仲南似笑非笑。 “讹诈我。有用吗?”唐文骥笑着说:“我没有做过,你说什么都没有用啊小伙子。邓春开要是真能帮你作证,我大概也没机会出来旅游了。” 有证据又何必找证据? 这是正常的逻辑。 霍仲南不反驳,只是冷冷地笑。 “等到了警察面前,你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黑暗中,又传来一阵唐文骥的咳嗽。 “你那本《望山》,能给我看看吗?” 霍仲南但笑不语。 唐文骥又说:“《望山》上部我看了……” 霍仲南说:“所以,为了不让丑事败露,你就找人杀了熊文锋?” “别误会。我只是好奇下部的内容。” 唐文骥笑着回视他,坐在那里的姿态没有变化,他的脸上,平静、安宁、也有一种胜券在握的耐心。 “嘀嗒,嘀嗒。” 没有人说话,机械手表发出微轻的节奏响。 两个人都在笑。 黑色的大幕已经打开,遮掩的一切都将呈现。 “Isthereanyoneinit?” 舱门倒下。海警在外面喊了一声,复又问:“Hello?Isanyonehere?” 唐文骥大喊:“有。helpme。” 霍仲南身体一侧,看向外面,几个海警走了进来。 …… ------题外话------ 接到编辑通知,明天会有限免…… 然后,23号中午,会有两万更哦。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休休的支持,么么哒,不管剧情如何继续,大家只要记住作者是亲妈就对了。 亲的,亲的,亲的,嗯,我已默念三次。 第348章 矛盾(一) 极乐号沉船事故惊动了A国政府,并在第一时间传回国内,引发网民关注。 游轮在渗水后,缓慢下沉,幸好一艘执行任务的海警船就在附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参与了前期救援。A国前后出动了上百名警员,出动了直升飞机,并紧急求助了军方以及一些民间船只在自发参与抢救。 报道称游轮上共计265人,包含旅客和游轮上的工作人员。在游轮完全沉入海面之前,共有225人获救。初步确定,事故共计造成5人遇难,数十人受伤,其中重伤十余人。尚有三十余人下落不明。 截止次日凌晨三点,打捞工作还在继续。 另有媒体报道称,由于霍仲南组织救援积极,相当多人在第一时间被转移到救生艇,虽然游轮完全沉没,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挽救大多数人的性命,实属幸运。而事发时旅客不听指挥,乱了秩序,是这次事故出现重大伤亡的最大原因。 …… 这是A国的另一座旅游小岛,岛上没几家像样的宾馆。因为离事故地点最近,被临时用来安置受灾旅客。 于休休在宾馆的房间里,裹着浴袍,湿着头发,低垂着眸子看手机。 在离开内岛后,她的手机就有了信号,得以重生。 现在她除了刷事故的消息,就是接受于大壮和苗芮不时的“问候和监督”。 父母在国内十分担心她,平均每三分钟一个电话,消息更是不断,于休休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哪怕半分力气都没有了,还得假装轻快地回应。 “我真的没事啦。” “你们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我在宾馆的房间里,和米乐聊天呢。” “哎呀,妈,你别再打电话了。别影响米乐影响,她晕船,很难受的,我得照顾照顾她。” “好啦信息也别发了。我都明白。挂了,爱你,mua~” 谢米乐坐在于休休的对面,看着她手指如飞地在手机上滑动,默不作声。 她是紧随于休休后面被送到岛上的。两人不在同一艘救生艇上,但惊惶未定的她们在陆续被救上岸的人群中,发现了彼此。 一场事故,抽走了谢米乐的胆气。 哪怕是勇敢的人,在那样的极端条件下,也会心惊胆战。 事发时谢米乐在船舱里睡觉,由于喝了酒,她睡得很沉,是钟霖冲进来叫醒了她,再带着她爬出舱门的。也是钟霖抱着浑身颤抖的她游到一艘救生艇前,将她硬塞上去的…… 钟霖与霍仲南一样,也选择了留下来,他在看到谢米乐乘救生艇离去后,调头走了。 …… 两个人此时的心情是一样的。 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并没有因为自己已经上岸而散去,情绪也没有变得更轻松。他们关注着事态的发展,担心着心底那个人,又不得不强装镇定,默默祈祷。 “休休。”谢米乐打破寂静,坐到她的身边,将她紧紧拥住,“别担心,会没事的。他们都会没事的。” 她发现于休休在颤抖,又紧张地拿起毛巾替她擦头发。 “别难过了。” “我没事。”看她反过来安抚自己,于休休从她手上拉过毛巾,随意地擦了擦,看着她说:“钟霖对你是真的好。” “嗯?” 谢米乐微愣。 往常都是她羡慕于休休的呀。 她和钟霖的感情,常被她们调侃为两个弱智间的对话,平等,和谐,但是缺少了亲密。来到岛上,他们的关系才真正有了进度,尤其是在游轮上的这两夜,他细心呵护,随时随刻地关注,有那么一刻,谢米乐确实觉得幸福已经触手可及—— “要是没这场事故,该有多好。” 她叹道,挽住于休休:“你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其实,他没让你同行,是对的。”谢米乐想到那人间幻境一样的游轮世界,那些纸迷金醉的画面,语气低了下来,“真的,他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她吗? 于休休想到他护着叶艾艾上救生艇的样子。 “米乐。”她软软地倒在谢米乐的肩膀上,像是被突然抽干了力气一般,语气幽幽的,“真希望这趟旅行只是一场噩梦。我们没有来,他们也没有出事。大家都好好的活着,还像以前一样。” 谢米乐沉默。 回得到以前吗? 回不到了。 现在于家村水库人那个群,已经没法看。 大难不死的人,庆幸没有出行的人,全都在群里彻夜不眠的讨论。 各种随手拍的照片,发到群里,又被群里的人发给朋友或者另外的群,到处传播。亲历此事的人,用不同的手机,从不同的角度展现了这场灾难,里面甚至有几张,是叶艾艾抱着霍仲南,和他半搂着叶艾艾上救生艇的。 有人隐晦地暗指,是霍仲南故意报复。 有人干脆直接地艾特众人,或者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仇恨于家村人,利用于休休……对霍仲南的阴谋论成了群里人的主流观点。 谢米乐怀疑有人在带节奏。 好在,身为当事人的于家四口却十分安静。 于大壮和苗芮除了询问于休休的安全外,别的一概不问。 在他们家的逻辑里,只要人好好活着,别的事都不是大事。 霍仲南和别的女孩子搂搂抱抱?大不了踹了他。 霍仲南为了报复陷害于家村人,差点害得大家全军覆没?他们家休休活着就好,别的事是警察的工作,他们不操心,也不多想。 甭管是不是为了于休休他们才这么故作豁达,但是什么都不问的全然相信,着实让人感动。 反之,于家村那些人,就在私底下不停找她问东问西,着实让谢米乐厌倦,尤其在看过他们在游轮上的表现后,她更是一个字都不想提。 “米乐。” 于休休沉默片刻,又抬起头,问谢米乐,“你还是联系不上钟霖吗?” 谢米乐皱眉,神情焦灼,“他的手机一直无法接通。要不,我打给霍先生问问?” 于休休沉默着点点头。 她很矛盾。 离开时他那意味不明的挥手,在她心里就像种了个阴影,她骗不了自己,她就是那种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女人。她在意他的胳膊曾经将别的女孩儿护在怀里,在意他搂过别人的腰,在意他紧张地护送她上救生艇,再三叮嘱,关心她的安慰,在意他看她的眼神…… 然而, 这些都不能改变,她关心他安危的事实。 谢米乐翻出霍仲南的号码,还没来得及拔打出去,房门就从外面被人敲响。 两人对视一眼。 谢米乐问:“谁啊?” “是我。叶艾艾。” 第349章 说他无辜,谁信?(二) 门开了。 叶艾艾狼狈地站在门口,头发湿漉漉的贴着头皮,不知是汗还是水。 “于!”她紧张地唤着,目光错过谢米乐的肩膀,看向坐在床头的于休休,一脸焦急,“出事了。霍出事了。” 于休休拿过毛巾,慢慢擦拭未干的头发, 她此刻手上要是没点东西,不知道该怎么用平静的语气和叶艾艾说话。 “怎么了?” 看她漫不经心的样子,叶艾艾愕然又不解。 “霍出事了。你不担心他吗?” 于休休手一顿,正视她,“什么事?” 叶艾艾瘪瘪苍白的唇,样子像是快要哭出来了。 “他被警察带走了。” 一听这话,于休休松口气,“那还担心什么?警察是救他呀。” “不是。”叶艾艾拼命摇头,大概因为心急,越想解释越说不清,还像个孩子似的跺了一下脚,“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海警是在救人。他是,他那是海警的执法部门。他们要羁押他。” 想到唐绪宁的话,于休休心脏猛地一跳。 “你怎么知道的?” “我的同学告诉我的。”叶艾艾吸着鼻子,表情十分难过,“我的同学在警队工作。我托他去帮我打听了。他们说,霍是事故的责任人,已经被逮捕,正在接受警方审讯……” 于休休嘴唇微颤,沉默。 叶艾艾看她一动不动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于,我们怎么办?” 她的悲伤和担心,都写在脸上。 漂亮的双眼里噙满了泪,好像随时会滴下来,娇艳欲滴。 仿佛……她才是最担心霍仲南的那个人。 于休休扭头看着她,压下心里的不悦,“你想怎么办?” 叶艾艾握紧拳头,“我们得想办法去救他。” “怎么救?”于休休笑笑,“冲进警察局去抢人吗?” 叶艾艾摇头,急切又迷茫,分明就是不谙世事的姑娘自乱阵脚时的样子,“我不知道有什么办法,但霍有他的律师,你可以联络到他们的,是不是?” 于休休沉默。 “于,求你。”叶艾艾握住她的手,弓着腰,小意而卑微,“我不能失去他的。他拼命救我,我也要拼命去救他。为了救他,我什么都愿意付出。” 于休休心里那团阴影,不断扩大。 另一个女孩儿正在苦苦哀求她救她自己的男朋友。 也不管她救不救得了。 于休休突然就笑了起来,“你不觉得可爱吗?” “不可笑。于。这一点不可笑。”叶艾艾双眼瞪大,看着她,眼角已经湿透了,睫毛上都沾了水,“我听我同学说,沉船事故死了好些人,还有失踪的没有找到,事故责任很大……” 于休休挑眉,“你同事什么内幕都透露给你?” 叶艾艾忸怩地别了别眼,“他喜欢我。” 于休休哦一声,沉默。 “于。”叶艾艾抓住她的胳膊,“霍可能会坐牢。你怎么都不担心?” “我担心有用吗?”于休休慢慢拨开她的手,“你有时间跑来找我想办法,不如问问你的同学,看他能不能帮你。毕竟他们是本地人,有人脉,懂法律,或许他能为你指条明路……” 叶艾艾愕然地看着她。 于休休却只是一笑,“我认真的。” 叶艾艾摇头,“我不懂。” “字面意思。”于休休也不解释,走过去倒水,一口倒入喉咙。 冰水有些呛人,她呛得咳嗽了起来,直到咳出眼泪才停下,转头对叶艾艾说。 “我准备休息了。” “休息?”叶艾艾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还睡得着?霍都被警察抓走了,你睡得着?” 于休休耸耸肩膀,“为什么睡不着?” 他没有葬身海底没有喂鱼,而是在众目睽睽下被警察带走的,相比下落不明白的时候,现在已经好多了。 于休休说:“还能有什么地方比警察局更安全的吗?” 叶艾艾看着她,动了动嘴角,终于什么都没有说,失望的走了。 走前,她发誓一般告诉于休休。 “我一定会救出他的。一定。” 听到关门的声音,于休休一屁股坐在床上,沉默不语。 谢米乐环着双臂站在她面前,自上而下地打量她。 “看你这臭模样儿。装得不辛苦吗?” “我装什么了?”于休休若无其事地捋头发。 “一副冷若冰霜事不关己的样子。啧,不肯承认是吃醋吗?”谢米乐坐下来,偏着头看她的脸,“别说姐妹儿不帮你。休休,说实话,咱这醋吃得不该。” 于休休不吭声,继续擦头发。 谢米乐说:“我们就不说当年他俩认识的时候,叶艾艾大概就是个八九岁的小不点,小屁孩儿,大概率两人发生不了什么青梅竹马的不沦爱情。就说游轮上那个环境吧?霍仲南救她、帮她,也是人之常情。小姑娘吓得六神无主,花容失色,紧紧地抱住他,他能怎么办?把人直接丢海里喂鲨鱼?” 于休休撩她一眼,不声不响。 “不能够啊。”谢米乐说:“不说两人本就有些交情,就算没交情的陌生人,救人也是本能,对吧?” “我也在找他,为什么他不先救我?我喊那么大声,他真的没听见吗?” “你这叫强辩。”谢米乐笑起来,“他要找得着你,能不找吗?当时的情况,你比我清楚。事发突然,灯光熄灭,人群哗啦一下都涌了过来,东西砰砰砰砰往下倒,人和船就跟打摆子似的抖动,谁能控制得住?你只知道你在找他,又怎么知道他没有找你?” 于休休淡淡说:“那钟霖,怎么找到你的?钟霖怎么就能精准地找到你呢?” “那不一样啊我的小祖宗。”谢米乐笑叹,“钟霖能精准地找到我,是因为我是他亲自扶到房间里的,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我在睡觉……如果他不来救我,我可能就睡死在里面,啥都不知道了。” 于休休眼圈微红,看着她。 “你别为他解释了。你说的道理,我都知道。” 只不过, 知道只能代表理解,不能代表不往心里去,完全不在意。 她是个女孩儿,还是一个比较小气爱吃醋的女孩儿,正是因为这件事从道理上来讲,似乎怪不得霍仲南,她才会在心里跟自己别扭,生闷气。 如果真是霍仲南的错,他真的劈腿了别人,那她还用烦恼什么? 参照唐绪宁,她有一万种对付他的办法。 最大的问题就是,他在感情上,并没有犯什么大错。 若说错,他唯一的错大概就是组织这趟旅行了吧? 现在谁能为他证明,他这趟旅行的目的,不是蓄意报复? 人证,有于家村的人。 物证,有《望山》的表演。 事件,有突发的沉船,好好的游轮故障,害死那么多人…… 说他无辜,谁信? ------题外话------ 明天有加更哦~~~mua,比心。 第350章 求婚(一) 于休休的头,痛了起来。 “米乐。我有点怕。” “怕什么?” “怕是他……” 于休休盯住她的眼睛,又看了一下手机。 一些现场的救援照片从不同的渠道传到了群里。一群人还在不停发各个媒体链接猜测事情起由,一副天快要塌下来了的样子。 于休休叹口气。 她的天,确实塌了。 “你说,这事真的与他没有关系吗?” 谢米乐沉默一下,“我不敢说整件事完全与他无关。但是,游轮的突发事故应该不是他干的。这么明目张胆地制造海难杀人,他是嫌命太长吗?这是在A国,他也不可能一手遮天,对吧?何况,你也看到了,事发后,他一直在积极组织救援,自己也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哪怕他有机会……” 她说不下去了。 有些事情,她们会这么想,警察不一定会这么想。 毕竟谁也不敢保证,做这件事的人,不会犯罪反向思考。 “我现在,能做什么呢?” 于休休抱住脑袋,整个人缩在那里,就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眉头蹙得很紧,小小的一团,看上去有些可怜巴巴的样子。 谢米乐叹口气扶她躺下去。 “睡觉。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咱们就等。” 于休休不声不响不抗拒,十分配合。 谢米乐又拍了拍她,“明天醒来,肯定会有好消息。” …… 天快亮的时候,谢米乐刚合上眼,接到钟霖的电话。 “喂。” 熟悉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谢米乐长长吁一口气才抑制住激动的情绪,尽量平静地和他说话,“你还好吧?” 话出口,她发现声音有点沙哑,心脏砰砰直跳,像是要从喉咙口蹦出来。 她清了清嗓子,“你现在在哪儿?我打你电话一直不通。” “我手机可能掉船上了。没找着。”钟霖迟疑一下,说:“我在海警局。他们找我调查些情况,你别担心。” 谢米乐一凛,“调查什么?” “沉船的事情吧。米乐,你早点睡觉,不要胡思乱想。”钟霖说着,又低笑一下,“我本来不该给你打电话的,是我拜托了警官,我说我女朋友一个人,现在肯定很害怕,我必须打个电话让她安心,否则我就拒绝回答任何问题。他们大概是看我可怜,就允许了。” “……” 谢米乐眼睛一热,泪水盈了出来。 她紧紧捂住嘴,吸着鼻子。 “怎么样?我厉不厉害?”钟霖还在笑。 “厉害。”谢米乐吸口气,瞥一眼床上假装睡着的于休休,小声说:“霍先生跟你在一起吗?他什么情况?” 钟霖犹豫下,问:“于休休跟你在一起吧?” “嗯。”谢米乐说:“她没什么事,就是担心他。” 于休休肩膀一僵,朝她看过来,谢米乐假装没看到她,“对,就是担心。” 钟霖说:“我还没有见到老板。不过,管家已经带律师赶过来了。你们放心,法制社会,白的也不能说成黑的。在警察这里,比什么地方都安全。” “好。” “那就这样了……” 谢米乐喉咙微堵,哽咽下,噤声。 “米乐……” 钟霖拖着嗓子,似乎也有点不舍,低低叹口气。 “你把你们的房间号告诉我。我回头让管家来找你们。他会协助你们办理后续的事情。可能明天警察也会找到你们了解一些情况,你们两个女孩子,人生地不熟,要照顾好自己。” “嗯。”谢米乐没说谢谢,直接报了宾馆的名字和房号。 钟霖声音轻柔:“你睡一觉,等睡醒,他就来了。” 谢米乐抿了抿嘴,犹犹豫豫不肯挂电话,“你们真的没什么事吗?现在舆论传得很厉害。有人说,是霍先生蓄意报复……” “不会。”钟霖打断她,“不会有这种事。我们不可能背这口黑锅。” 可是黑锅已经落下来,总得有人顶着。 死了这么多人,不能没有交代和责任的。 谢米乐太阳穴隐隐作痛,又听到钟霖说:“这两天你盯着点于休休,她那个性子,比你毛躁,冲动,也单纯,不会看形势,你别让她出什么事。” 谢米乐哭笑不得,“你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当然是夸。”钟霖笑叹,“米乐,你是能让我放心的人,什么事情交给你,我心里都觉得踏实……于休休吧,我认为,除了老板这样的男人,大概别人都配不上。” “……又损我?” 钟霖笑了一声,“我说的配得上,不是褒义,当然,也不是贬义。”说到这里,他大概也没词解释,人在海警局里,也不是一个合适讲爱情哲学的地方,于是马上做了简单的总结。 “什么锅配什么盖。我们就是最配的两个人。米乐,等这次回国,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谢米乐无语,“钟霖,你觉得这个时候求婚合适吗?” “合适。”钟霖说:“再没有比大难不死的时候更适合了。我现在头脑清醒,心也真诚,我知道我想要什么。缺少的鲜花和戒指,我回头给你补上。谢米乐,你一定要嫁给我。” “我要不嫁呢?” “那我就……”钟霖低笑,“哭给你看。” “……” 谢米乐还没有说话,电话里传来一串她听不清楚的声音,像是催促。 “我挂了。等我回来。” 钟霖匆匆说完,收了线。 谢米乐看着手机,愣神许久,慢慢蜷缩到床上。 这是一个普通的标准间,两张床。 于休休躺床上许久了,一直没有出声,但是谢米乐知道她没有睡着。 “他们没事。”为了强调,她看于休休一眼,又说:“钟霖说,律师赶过去了,很快就能解决。然后,明早管家会带人过来。” 于休休唔一声。 久久,补充了两个字。 “睡吧。” …… 凌晨五点,于休休就醒了。 约摸就睡了两个多小时,还全是噩梦,睁开眼,她头痛欲裂,恨不得把脑袋扳开。 对面床上谢米乐还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于休休蹑手蹑脚,走到窗边,撩起窗帘看了一眼。 酒店楼下警灯闪烁,停了好几辆警车,有早起的人在围观。 她不知道昨晚的营救结果如何,却被警方严阵以待的样子瘆住了。 于家村人,都救回来了吗? 她揉了揉脸,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凌乱的长发披散下来,世界安静,只有她的心,咚咚乱跳,不受控制。 等待的时间格外煎熬。 天光初亮时,有警员敲门。 于休休趿着拖鞋去开,看着他们陌生又严肃的面孔,回头看了看睡着的谢米乐。 “你们等一下,我换个衣服。” 事件相关人员都要接受调查。 到了海警局,于休休和谢米乐被分开,分配给了不同的警员,还有翻译。 天似乎没有亮透,灰蒙蒙的,不像这里应有的天气。询问室没有窗,光线氤氲,静谧得让人害怕。 A国的两名警员还算和气,核实了她的身份,没有太过为难,问题也十分委婉。 “你和霍仲南什么关系?” 于休休知道他们知道,也知道他们知道她知道他们知道,但还是得一五一十的回答。 “男女朋友。恋人关系。” “事发前,你在哪里?” “游轮上。” 对面的警员看她一眼,“几点到的?” 很显然,人家完全掌握了她的行踪,知道她不是一开始就在船上。 于休休想了想,说:“具体时间记不得,大概21点左右,我刚到片刻,游轮就出事了。” 两名警员对视一眼,又问她。 “你没有跟随男朋友出海,为什么会在事发前突然赶到?是不是你知道了什么?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于休休说:“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警员重复上一个问题,“那为什么突然赶去?还特地花高价租了一艘小艇?” 于休休说:“花高价是因为我不缺钱。这就和出门打个车没有区别,不值得大费周章去解读。” 两个警员一愣,敛住表情,听她又说:“为什么赶过去,是因为我不放心他。” 第351章 蓄意报复?(二) 警员的神经高度紧张起来,“不放心他什么?” 于休休轻飘飘瞄他一眼,“女人不放心男人,还能因为什么?男朋友出海不带我,又弄那么多漂亮的女孩儿在船上,换了谁能放心呢?” 反问在对话方式里,最容易带话题和节奏。 两个警察顺着她的思路琢磨,点点头。 “你怀疑他和别的女人?知道是谁吗?” “……没有发现谁,怀疑只是怀疑,没有证实。”于休休摇头,摊了摊手:“谁知道呢,也许只是我神经过敏,想得太多。” 警员说:“你是于家村人。” 这是肯定句。 于休休猜测在她进入这间询问室前,已经有别人把他和霍仲南的事情交待清楚了,说不定,还添了些油,加了些醋。 她扯了扯唇角,“是的。警察先生。” 警员说:“霍仲南和于家村人的关系怎样?” 于休休说:“很好。” 警员说:“你是怎么判断的?” 于休休把自己的手机递上去,翻出几个霍仲南在群里发的大额红包,再推到警员面前,“金钱最能判断彼此的交情了,是吧?” 警员又是一愣。 想想,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一个警员笑了起来,大概对待美丽的女孩子,总是多几分耐心,语气也变得温和了很多。 “有人告诉我,你的男朋友,霍,他和于家村人有仇。他怀疑是于家村人在很多年前,陷害设计了他的父亲。他心里有恨,一直在蓄谋报复,包括他主动接近你,利用你……” “警察先生,他没有利用我。” 于休休坦然地的看着他们,“相识之初,是我主动追求他的。”说着她又去翻手机记录:“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提供详尽的证据。” “噢。” 警员似笑非笑。 “喜欢他什么?” “金钱,地位,容貌,身材。对不起,我就是这么俗。” 她微笑着主动交代心路历程,又热情,配合度又高,警员反倒挑不出什么毛病。 “你们需要我提供证据吗?我有很多偷拍的,他的照片。我很花痴他。” 警员被她说笑了,“有需要我们会再找你核实。” 另一名警员盯住她,神色凝重地问:“于小姐,能不能再具体的描述一下,你到达时游轮上发生的情况?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人们满地抢珠宝首饰名包名表? 那画面不忍再想。 于休休凝眉,说:“他们在搞什么活动,好像做游戏。我男朋友请了声优,在表演一个故事。” “《望山》这本书,你看过吗?” 知道得果然够多。 于休休不得不感慨,世界上的警察都一样厉害。 “看过。” “你有发现这本书的特别之处吗?” “警察先生,很抱歉。”于休休不好意思地说:“我是个学渣,学渣,懂吗?就是那种看书就犯困的人。我看不出有什么特殊。” 警员又笑了,“他们说,《望山》讲了于家村故事,你是于家村人,你看过书,却不知情?” “我出生在90后。”于休休说:“我生君已死。” 这句大概不好翻译,那个翻译官比划了好久,警员才点点头。 “你和你的男朋友关系如何?” “很好。”于休休莞尔,“我们很相爱。” 警员看她一眼,从档案里抽出两张照片,滑到她的面前。 “这个女孩儿你认识吗?” 原来警官也懂得怎么扎心啊? 那两张照片正是霍仲南半搂着叶艾艾,把她送上救生艇的样子。 这于家村人,真是想整死霍仲南。 他死了,被他们抢去的那些东西是不是就能名正言顺地归己所有,不用归还了? 在这个时候还能发散思维,想这些事情,于休休忍不住叹息一下。 “认识。是我带她过去的,她是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警员对她的回答很意外,“她和你男朋友什么关系?” “哦。”于休休淡定地看着他,“这个你得问他们。” “她爱慕你的男朋友。” 他说得笃定,就像已经询问过叶艾艾一样。 “是吗?我不知道。”于休休一脸遗憾,“看来我交友不慎。” 警员盯住她,继续蜇心:“你和你男朋友的关系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他是在利用你,对不对?” “警察先生。”于休休抿了抿唇,“如果这是你们调查后得出的最终结果,我会很感激你们,让我看清了渣男的真面目。如果只是引导,我不接受。” “……” 询问室安静片刻。 警员换了一个话题,“你的男朋友高大英俊,很有个人魅力,当然,他还很有钱,像你说的,有地位。这样一个人没有理由做无意义的事。所以,他处心积虑地把一群人诱拐到海上,目的是什么?” 于休休摇头,“大概渣男想多找几个女人吧?” “……” 警员沉默片刻,问:“这次极乐号沉船事故,你认为和你的男朋友有关系吗?” 于休休无辜地看着他们,“我也很想知道。等你们的调查结果呢。” 警员:“……他从来没有在你面前透露过什么吗?” “大概没人会这么傻?” 询问的过程,于休休都很配合。 问什么,她答什么。说很多话,可是等她离开后,警员再整理资料的时候却发现,其实她什么也没说,没有一个回答对他们了解案情有帮助。 “狡猾的女人。” …… 于休休出来就看到了等待的管家,还有坐在椅子上执手相望的钟霖和谢米乐。 看来钟霖是没事了。 她替谢米乐高兴,看着他们坐下来,微微一笑,不发一言。 “休休。”谢米乐在她出现后,秒甩钟霖,坐近她,“怎么样?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于休休摇头,“你呢?” 谢米乐说:“就问了我几个问题,就让我离开了。他们要调查的人很多,事发时,我一直在睡觉,完全不知情。” 于休休抿了抿唇,视线错过她望向钟霖,“他呢?怎么样了?” 谢米乐跟着她望过去。 他们都明白,她说的“他”,不是钟霖,是霍仲南。 钟霖沉吟片刻,“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不太轻松。于家村人那些人统一口径将矛头指向他,将整个旅行过程描述成有预谋的犯罪。这样的证词,对他非常不利。当然,他们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是他制造了事故,现在他们唯一可以用来大做文章的,就是《望山》这件事情,警方认为他有犯罪动机……” “有犯罪动机?他自己也在船上,总不至于跟人同归于尽吧?”于休休语气有些愤愤。 她的表情让钟霖有些意外。 他看着她,眯起眼,“我以为,你会记恨他?” “我为什么要记恨他?” “他们都说,他是为了报复于家村才接近你。你,没有这么想吗?” “当然没有。”于休休的态度十分真诚,面部表情也很平静,“我这么优秀的女孩子,除了利用价值,就没有让男人爱上的魅力了吗?瞎扯。嫉妒我。” 钟霖:“……” 她这判断人的标准,到是够自信的。 “你能这么想,挺好的。” 于休休无所谓地笑着,别开了头,而谢米乐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好半天都没有移开。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这姑娘今天变化很大。昨天晚上,她躺在床上的时候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提到霍仲南没什么好脸色,在叶艾艾来的时候,她甚至都不愿意多提他的事情。不曾想,睡了一觉起来,走一趟海警局,她突然想开了,居然这么相信人家,还处处维护…… 女人心,海底针呐。 谢米乐笑叹一声,听到于休休突然问。 “那个是不是唐绪宁?” 第352章 为什么不放人(三) 谢米乐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唐绪宁在院子里,正和于大顺以及另外两个于家村人说话。 隔得远,他们说什么不知道,但看表情,交谈十分友好。 变得真快。 前些日子因为霍仲南不待见唐绪宁。 现在又统一战线了? 谢米乐“嗯”一声,低低说:“看来这父子俩,没少撺掇那些人。” 她不说,于休休也能猜到。 “唐叔呢?有看到?” 谢米乐摇摇头,钟霖接过来说:“他暂时走不了。” 于休休问:“怎么讲?” 钟霖将那天晚上的情况说了一下,“我们当然也得指认他是犯罪嫌疑人。而且有船员看到,在事发前,他曾经一个人在驾驶舱外徘徊。” 扯不清,理不明。 目前沉船还在打捞,失踪人员还在进一步核实。事故原因究竟是不是人为,警方也在焦头烂额地调查。 律师过来了。 他将办好的手续交给钟霖,管家就站起来。 “我们先回内岛。” 于休休抿唇没吭声,也没起身。 钟霖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小声说:“霍先生现在走不了。我们先回去,再想办法。” 于休休隔着玻璃看向外面,阳光里的于家村人正聚成人群在聊天。她低低一笑,温声对管家说。 “你带他们走吧。我要留下来。” 管家一愣,“于小姐……” “等他的事情有了结论,我再回去。” “霍先生说……”管家想要阻止她,却被于休休微笑着打断了,“我自己的行为自己负责,与他无关。” 管家:…… 他无奈,拿眼去看钟霖。 钟霖比他更无奈。 从认识到现在,他什么时候管得了于休休? 哪怕是老板在这里,都奈何不了她这执拗的性子,何况他呢。 “由着她吧。”钟霖说着,望向谢米乐,“我们回去……” “我留下来陪休休。”谢米乐的回答干脆利落。 钟霖无语,目光里有几分小哀怨。 他发现,他在谢米乐心里的地位,远不如于休休啊。 …… 管家做事很妥当,找了车船,将于家村的幸存者,一并带回了外岛安置,方方面面的照顾都很细心,并没有因为于家村人指责霍仲南就对他们不管不顾。 这让一些心软的人,反倒不好意思。 毕竟出来这一趟又吃又拿,在没有证据前就怀疑霍仲南,白狼眼的属性太过明显,稍稍有点良知,都会尴尬。 “管家先生,我们还能……回国吗?” 这问题问得。 管家乐呵呵地笑起来。 “霍先生吩咐了,一定要送大家安全回国。大家放心吧,接下来的行程,你们仍然可以继续。游玩,购物,费用仍然由霍先生私人承担……” “这……不好意思吧。” 一群人面面相觑。 管家微笑,“霍先生的意思,我也只是照办。” 大家相看半天,只是沉默。 …… 于休休要留在这里,谢米乐不是不能理解,但她不能理解的是,于休休留下来了,却任何事都不做,一天就窝在宾馆里上网、刷剧、偶尔问问于家村人在内岛的情况,除了应尽的责任,没有别的什么动作。 “那你留下来干嘛呢?”谢米乐不解。 “不干嘛。”于休休看着她,“我什么也干不了。” “那你为什么要留下来?” “单纯地不想跟那群人待在一起而已。” “……” 谢米乐望天,想想,居然觉得很有道理。 可是,当她以为于休休真的不干嘛了,没想到,她又去干了点嘛。 次日大早,于休休在网上查到一个当地的义工机构,直接就去报名做义工。 那是一个关注警员生活的义工组织,与国内拥军优属有相似之处,为警员家属献爱心,关注退休的老年警员、牺牲警员的子女等等,捐钱,捐物,帮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于休休英文不好,但是报名的第一天就凭着她过人的能力得到了重用——她捐了很一大笔钱。 捐的时候,她有点肉痛,可是当得到善意的回馈时,又觉得值了。 她的初衷只是为了找人了解沉船事故,顺便跟进霍仲南的案情,得到一些内行人的“指点”,可是干了两天下来,到是真心爱上这个工作了。 赠人玫瑰手留余香,做好事真的会分泌多巴胺。 看她这样,谢米乐忍不住叹气,“你真的相信他吗?” 其实,不说外人会怎么想,经历了那两天海上生活的谢米乐,有时候都会忍不住怀疑霍仲南。毕竟他的行为太过反常,摆明了是有备而来,有目的有计划。 然而,于休休是真信。 她双眼明亮干净,表情怎么看都不像伪装。 “我怀疑过。”她笑笑,又肯定地说,“后来就不怀疑了。” “为什么?” “因为他是霍仲南啊。” 谢米乐想知道于休休的理由,但这个回答说服不了她。 “你这唯心主义。讲道理,他确实很让人怀疑……” “讲什么道理?谢米乐,瞧瞧你跟着哲人都学什么了?” 于休休并不向她解释太多,一如往常,天刚亮就出去跟那些人“厮混”,用她蹩脚的英语加上翻译软件来交流,教别人说中文,也学一些奇奇怪怪的当地土话。 前两天,她挺兴奋,告诉谢米乐她交到了朋友。 第三天回来,突然就变得垂头丧气。 “发生什么事了?”谢米乐问她。 于休休摇摇头,眼神恍惚。 谢米乐跟她认识这么多年了,哪会不了解她的性格? 她隐隐觉得有点不好,“是不是案情有发展了?还是霍仲南出事了?” “是。”于休休似乎隐忍着怒气,深深呼吸一下,“还记得我告诉你,我认识的那个警局的特邀老顾问吗?” 那是一个顽固倔强还有点拧的老头子。 他立过功,断了一只胳膊,枪法神准,没有子女,现在年纪大了,退休了,但人很精神,就是脾气古怪,让人不好接近。可是,他偏爱中国文化,会说一些简单的中文。 于是,休休有了接近他的机会。 “他说,现在办案的警员都是他曾经的下属。我请求他帮我打听了,这个沉船事故,他们要重处……” “重处?凭什么?有证据吗?” “他们正在寻找证据。” “???”谢米乐不理解,“证据是想找就能找到的吗?如果霍仲南没有做过,他们上哪里去找?” “你不明白,米乐。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于休休牙齿一咬,语气似乎都在打颤,“老顾问告诉我说,A国……上面有人下了指示,就是要搞他,搞盛天。” “啊?” 谢米乐错愕。 “这么复杂?一个公司,一个自然人,能上升到政府去?” “你以为盛天是我们家小鱼装修吗?这里面牵扯到的利益关系大了去了。” “休休,你可别吓我?也许人家懵你呢。” “我没吓你。他也没有懵我。”于休休目光有些发凉,明明带着笑,却觉得满脸都是讽刺,“我都是往轻了告诉你的。” 毕竟事发地不在国内,有些利害关系,谢米乐可以猜测,却不能想象。她起身,不安地走来走去,也跟着焦灼起来。可是回头发现于休休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她又心疼地拍她后背。 “没事的,会没事的。咱们别自己吓自己。” 于休休朝她一些,表情有些无力,“嗯。” …… 当天晚上钟霖和管家带着一个A国的律师、翻译一起过来。 大家见面,律师一直在往好了说,再三表示目前进展情况非常好,事情包在他身上,很快就可以搞掂,说得就像买大白菜一样简单。 于休休再也忍不住了。 “要是真像你说的没什么事,警局为什么现在还不放人?” 第353章 爸爸,收手吧(四) 被美女凶了,律师先生摊摊手,有些委屈。 “警局做事得讲规矩的,不能今天抓,明天放,他们有办事的流程……我正在想办法,争取早些把霍先生保释出来。” “得了吧,唐文骥都能想办法把自己弄到医院去。你这么大个律师,为什么就没有办法解决?” “我有办法,我有很多办法。” 律师通过翻译与她沟通,存在一定的障碍。 几句说下来,大家都挺急的。 于休休不想争辩,望向管家。 “我认为你有必要换律师了,管家先生。” 管家愕然片刻,嗫嚅着:“可他是霍先生指定的律师。” 始料不及。于休休微眯起眼,“当真?” 管家点头,望向钟霖,见钟霖也点头,于休休就看不懂了。 她刚才的话翻译没有翻译,律师先生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职业生涯差一点就完蛋,仍然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试图说服于休休知道,他是A国最年轻最厉害的律师,完全可以处理霍仲南的案子。 “明白了。” 于休休眯眼,换了副笑脸,友好地朝律师看去,“那就辛苦你了。” 突然转变,律师摸不着头脑。 “我……” 他看看别人,再看看于休休。 “我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吗?” 噗!谢米乐笑了起来,“她在夸你。” “噢。”律师先生笑逐颜开,“谢谢,谢谢。我非常荣幸。” 轻松的气氛,让压抑的气氛缓解了不少。 于休休憋了好几天的情绪,奇怪地得到了释放。 既然律师是霍仲南亲自指定的,那应该不用担心了。那个男人,总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 唐绪宁拎着保温食盒走进病房。 房间里黑漆漆的,没拉窗帘,也没开灯。 他不适应地眯了眯眼,哗啦一声拉开帘子把阳光放进来,然后走过去将病床摇高。 “爸,吃饭了。” “嗯。”唐文骥声音很轻,像是睡着了刚醒过来。 可是看唐绪宁的那一眼,目光锐利,完全不像生过病的样子。 “你吃过了?” “吃过。”唐绪宁皱皱眉头,默默坐在旁边,不说话。 唐文骥端起饭盒,吃了两口又抬头,淡淡看他一眼,“你瘦了。” “没有。”唐绪宁低垂着眉头,不与他对视。 儿子的情绪就写在脸上,心事重重。可是唐文骥表情仍然淡淡的,好像根本就不关心,也不在意他的想法。 他一边吃,一边说:“你一会儿就回去,收拾收拾,回国。” 唐绪宁微微愣住,“我机票改签了,已经向公司请了假,暂时不回去。” “胡闹。”唐文骥拿筷子的手微微一紧,不赞同地瞪住他,“你留下来能做什么?不如回去好好工作。我们问心无愧,你爸也不需要你在旁边伺候,赶紧回去,该干什么该干什么。” “我爸生病,我能自己走吗?”唐绪宁反问他。 末了,看他神色严肃,一本正经的样子,唐绪宁唇角抽了好几下,怪异地笑出了声,“再说了,你真的问心无愧吗?” 唐文骥拉下脸,“唐绪宁,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 在唐绪宁二十多年的人生中,父亲是天,母亲是地。以前家里大事小事全是父亲说了算。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无人敢对抗。哪怕是他跟于休休的亲事,他和母亲曾经强烈反对,最后也只能举手投降,听从了父亲的安排。 后来唐绪宁复盘自己的人生,总结出最大的经验就是,他对于休休所有的不屑、不满以及排斥,全是因为对父亲的逆反,也因此没能看清自己的心,让他如今痛彻心扉。 “爸爸,收手吧。”唐绪宁突然幽幽一叹。 话音未落,只听得啪的一声,唐文骥手中的饭盒被他掷了出去。 饭盒摔在病房中间,饭菜洒了一地,瓷砖地上,一片狼藉。 “滚。” 唐文骥沉重出声,仔细听,有细微的喘气。 这是他住院两天以来,唐绪宁第一次发现他像个病人。 他看着唐文骥,片刻,突然笑了。 “爸爸连装病都能装得这么好,做什么事会做不成?” 向来听话的儿子,一句接一句的刺自己,唐文骥老脸通红,半眯着眼看着他。 “唐绪宁。管好你的嘴巴。” 唐绪宁慢慢站起来,过程似乎很艰难,当他正面站在父亲面前,与他对视的时候,眼圈也红了,“你以前总说我,懦弱胆小,不像个男人。你知不知道是为什么?那是因为你呀,爸爸。你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精神暴力我和妈妈,我眼睁睁看着你对我的母亲冷暴力,怎么可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滚!” 唐文骥又吼一声,比刚才更大。 “还有。”唐绪宁沉默片刻,又笑:“父亲是那样的父亲,儿子怎么可能顶天立地?天都暗了,地都黑了,我上哪儿去顶,去立?养不教父之过,上梁不正下梁歪,老祖宗的话,总有几分道理的。” “呵呵!” 唐文骥冷笑两声,目光冰冷又锐利,“我再说一遍,滚出去。” “我会走的。”唐绪宁低低说着,脚步却没动。 病房静默。 父子俩无声的对峙着。 唐文骥的喘气声,似乎比刚才更重了。 像一头困兽,目光神情十分凶狠,却不能对自己的幼兽下手。 许久,许久,唐绪宁问:“那天晚上,邓春开说的话是真的吧。” “孽子!”唐文骥似乎气到了极点,胸口一阵起伏,指着唐绪宁的手指,也在微微发抖,“你竟然这么和你父亲说话。老子白养了你。” 唐绪宁抬头望着他,很自信地说道:“《望山》的故事是真的。邓春开也没有撒谎。真正撒谎的人,是你。” “混账!” 一个东西重重朝他砸过来。 砰一声,唐绪宁感觉到眉骨疼痛,却没有动。 直到那个手机掉落地上,他才慢慢走近。 “爸爸,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曾经到A国考察过,还带回一瓶酒。是这个地方的特产。” 唐文骥的眼睛赤红一片。 要是他手上有把刀,唐绪宁怀疑,他会毫不犹豫地刺过来。 他还是很惧怕他的父亲,长久的威慑养育,让他反抗他的时候,内心也在瑟瑟发抖。 但这一次,他必须像个男人。 真正的男人。 唐绪宁双眼通红,看了唐文骥许久。 “爸爸,那天晚上,我在你的书房门口。” 唐文骥双眼一瞪,看着他久久不动,似乎有些吃惊。 “你和那位先生的对话,让我不得不怀疑。你以前来A国,根本不是为了商务考察,而是为了了解霍仲南在这边的治疗和休养情况。” 唐文骥目光阴云密布。 唐绪宁仍不停嘴,“不!更准确说,你很早以前,就知道他,知道他是赵矅选的儿子。或者说更早以前,你就已经掺和到他们家的事情里了。我甚至怀疑他父亲的死……是不是与你有关?你和许宜海那个老狐狸,当真不认识?” “唐绪宁。你还是我的儿子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唐文骥气得浑身颤抖,唐绪宁却勇气倍增,“爸爸,你在心虚什么呢?” 他更进一步,甚至弯下腰来,眼对眼的看着自己的老父亲。 “许宜海搞掉他的对手赵培选。赵培选的儿子成了杀人凶手。那赵培选失踪的那个女儿,哪里去了?” “你疯了!你疯了。” 唐文骥指着他的脸,嘴巴在剧烈的颤抖。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是谁教你的?是谁让你这么对你父亲的?” 第354章 我超你个头(五) 唐绪宁直起腰来,看着失常的父亲,喉咙里似乎泛过一阵腥甜,整个人在一股冲动的情绪下,感知都麻木了。 他确实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明知不该说,还是要说。 “转移国有资产为自己私人谋利,买通他国政要陷害对手。为掩盖当年犯罪事实,胁迫他人犯罪杀人,铲除知情者……爸爸。你知道这些都是什么罪吗?” 唐绪宁声音很轻,轻得只有唐文骥能听见。 而这时,唐文骥已不能骂他,也不想骂他。 对待一个准备把他拖下水的儿子,他无力又瘫软。 “你到底要干什么?” 唐绪宁闭了闭眼,“我能干什么呢?我什么也不能干。我是您的儿子,我是帮凶。” 他无力地说着,挣扎着,双眼赤红地盯住唐文骥。 “我只是不懂你,还想要些什么?你这一生,该有的都有了,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权、钱,女人,什么都有……为什么还要那么多?还要别人的命。” 唐文骥脸都白了。 他怒视儿子:“唐绪宁!” 唐绪宁默默看着他,苦笑,“爸。你原本可以摆脱过往的阴影,真正做一个让人崇拜的人,就像那些年里,大家敬重的那个老唐一样,清清白白,身居高位。原本我们一家人可以过得很好,妈妈也不会死……你为什么偏偏不肯放过别人,不肯放过自己?” 唐文骥嘴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没发一言,而是指向病房门口。 “滚。” “我是你唯一的儿子。”唐绪宁垂下头,“你让我走。我今天走出这道门,就不会再回来。” “呵!”唐文骥气得捂紧胸口,靠在床头看着他,冷笑不语。 “你连我都怕。”唐绪宁嘴唇略微泛白,看着唐文骥,又笑了,“哪怕是面对亲生儿子,你也不敢多说一句,哪怕为自己辩解?因为你怕言多必失,一不小心哪句话,就成为了证据。完美犯罪,可还行?” 唐文骥没有说话。 坐在床头的他,眼窝深陷,肤皮苍白,已布满皱纹,扎着输液针的手背上,血管清晰可见,有一种狰狞,又有几分颓然。 唐绪宁神情有些亢奋。 但他知道,此时分泌的多巴胺,是病态的。 因为他面对的是自己的父亲。 “这个世界上,有你不怕的人吗?爸爸?” 唐文骥冷冷看着他,似乎失去了语言能力。 唐绪宁又笑,“爸爸,我有时候很好奇,你真的爱过别人吗?爱过谁?父母、儿子、女人?妈妈你是不爱的。那个张怡,你爱她吗?也不爱吧。” 顿了顿,他沉下声音,像剥开恶魔皮肤的义士,亢奋又畏惧。 “苗阿姨,你爱吗?我看还是不爱吧?你爱的是于大壮的女人,不是苗芮。你不服气,苗芮当年没有选择比于大壮更优秀的你,而是选择了一无是处的于大壮,还过得那么幸福,你不甘心。所以呢,爸爸,你最后想要什么?从于叔手上,把她夺过来?” “你疯了。” 说完上句,唐文骥喘气半天才接着说下一句。 “唐绪宁,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了。滚!我没你这个儿子。” “我不怕你了。”唐绪宁抬抬眉,似乎为了说服自己,真的不害怕,他挺直了腰,直视着病床上的老人,“你总是教我做个男人,我今天就男人一回,你却是不愿了?” “唐绪宁。”唐文骥怒不可遏,“为一个女人,你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你丢的是谁的人?” “你呢?为了一个女人,或者说为了一己之私,有没有把你的儿子放在心上过?你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一旦东窗事发,你的儿子后半辈子怎么做人?” “疯了。你疯了。” 唐文骥气急败坏,伸手去摁铃,想叫人进来。 床头上的仪器显示,他的血压在不断升高。 “不用麻烦了。” 唐绪宁说着,慢慢后退,看着他,一步一步退到病房门口,又站了片刻,转身绝然而去。 …… 从医院出来,唐绪宁在阳光下走了一个小时后,拨打了于休休的电话。 毫不意外,系统再次机械地提示:“你好,你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候再拨。” 用过一次的电话,就不能再用。于休休总会毫不客气地拉黑他,哪怕,他那天才冒死把她从发生海难的游轮上救回来。 唐绪宁心里有火气,不服气,不甘心,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令他崩溃的事实。 她对他毫无感情,也无丝毫眷恋。 沉浸在过往故事里的人,从来只有他一个。 于休休早已走远。 他红着眼睛,从包里取出一张新卡,用换卡针熟练地把卡装在备用手机上。 “喂。” “休休。是我。” “哦。”于休休懒洋洋地接电话,听上去心情不错,并有像往常那么损他,“有事?” “见个面。”唐绪宁闷声说:“我想见你。现在。” “不太好吧?”于休休的声音里有难掩的不悦,“有什么事在电话里说。我忙着呢。” 再次被拒绝,唐绪宁揉着太阳穴,头皮层层发麻, 她对他的态度,原本他早就习惯的,可是在今天,当他为了她的霍仲南与父亲对峙,被父亲吼出病房,一个人站在异国他乡的街头时,他突然很难受,穿心烧肺的疼痛,难以抑制的疯狂,让他很想宣泄。 可是, 面对被他亲手弄丢的女孩,他的喉咙如同鲠刺,又说不出凶狠的话。 父亲说得没错,他不是个男人,向来懦弱,那些斯文俊气,不过是胆小的伪装。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会满意?于休休,我已经为你放弃了尊严,放弃底线,放弃了我能放弃的一切。做这一切,我就为了你有一天能重新接受我,我做得还不够吗?你告诉我,我到底要怎么做,还要怎么做?” 他吼。 他叫。 他在愤怒。 一句,又一句。 于休休静默好几秒,纳闷。 “你做什么了?” 唐绪宁哑然。 那些为她做的事,没有一件能出口,没有一件敢出口。 他颓然蹲下,抱着头,像个可怜又无助的动物,在等着他的主人来领养。 “好歹那天我救过你。” “你确定,你不是为了恕罪?” 唐绪宁神经突突地跳,无可奈何地服软,“于休休,以前是我错了。我错了,我道歉,我恳求你原谅我。” “哦。道歉就是你为我做的事?”于休休轻轻笑了声,“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你认错了,我就要原谅。你道歉了,我就必须不再计较,跟你重归于好?唐绪宁,你真当自己是宇宙法官?世界以你为中心,社会秩序要以你的标准来运行?” 她说完,又是一笑。 唐绪宁哽咽,“休休……” “再见。” 唐绪宁道歉的笑还在喉咙口,于休休已经挂了。 再拨,黑名单。 他呆呆站立,看看火红的太阳,再看看周围来往的过客,人群里的他,孤单又无助地看着自己的手机,不知道自己这一天,都做了些什么。 …… 只要与霍仲南无关的事情,于休休办起来就十分干脆利落。 她拒绝了唐绪宁,抬头就看到苗芮蹙起的眉,“谁啊?” “哦,唐绪宁。”于休休随口应着,“妈,你还吃不吃点什么?这边的水果超好吃,口感超好,超甜……” “我超你个头。” 苗芮戳她的额头。 她和于大壮是半个小时前赶到的。 在国内,当他们得知这些事情的时候,简直如坐针毡,半分钟都呆不下去,于是马不停辞地安排好公司事务,匆匆赶了过来。得亏当初办签证的时候,于休休怕他们临时起意会跟过来玩,把一家人的全办了,要不然也只能在那边干瞪眼。 ------题外话------ 先更几章,吃了饭,继续修文上传…… 第355章 你爸爸还是你爸爸(六) 苗芮看到她漫不经心的样子就来气。 “于休休,你是不是专门为了气你妈而生的?” “那得问你喽。”于休休瘪瘪嘴,看着拉着脸,又去哄老娘开心,在她身上这蹭蹭,那噌噌,十分乖巧可笑,“妈妈,我很爱你。”说完,抬头瞄一眼沉默不语的于大壮,甜甜地笑。 “你就不要担心了,我真的什么事都没有。我唯一的愿望,就是看我们家最美丽的仙女苗女士吃最甜的水果。” “哼!” 苗芮被她逗笑了。 “你跟你爸一个德性。” 他们家的休休从小就是开心果,再苦再累再难都不会在父母面前诉苦,她总是乐观开朗地面对生活,在家里也被他们夫妻二人宠得如珠如宝,偏偏恋爱不顺,一波三折。 先有唐绪宁,后有霍仲南。原以为在唐绪宁那里吃了亏,长了教训,又经历了这么多,等他们高高兴兴操持完婚礼,一切都会雨过天晴,谁知道出这样的事。 “来,苗女士,苗仙子,张嘴。我喂你。” 于休休笑眯眯地往苗芮嘴边塞水果。 苗芮哭笑不得,“瞧你那样儿。小哈巴狗似的,这么大了,咋就只长岁数不长心呢?” “瞎说,哈巴狗可没我这么聪明。” 于休休认真地瞪圆眼睛,笑眯眯地样子,看不出丝毫的不悦,甚至朝苗芮“喵”了一声,尖着嗓子说:“人家明明就是一只猫。” 苗芮和于大壮交换个眼神儿,长长一叹,千言万语最终变成了,“吃水果吧。” “来啦。对了,妈,你来了皮蛋怎么办?我真是没想到呢,我居然战胜了皮蛋,抢回了老娘的心,值得值得……” “……” 旅途辛苦,这些天又没有睡好,苗芮被她忽悠得吃了好多水果,躺在宾馆的床上,慢慢就有点犯困了。 于大壮哄她睡下,把于休休叫到隔壁客房。 “说吧,” “说什么?”于休休坐他对面,双手放到屁股下坐着,还像小时候的样子,眼巴巴看着父亲:“爸爸,你又背着妈妈干坏事了?找我串供?” 于大壮失笑,拿自家闺女毫无办法,“你就不想问问我?” “问什么?” 群里都传遍了,她还想蒙混过关。 于大壮看着她笑,“问我是不是当年那事的始作俑者?” 于休休神经突突一跳,抿紧嘴巴,望着他一言不发。 这些天群里说三道四的人不少,就算她不相信唐绪宁,不问于大壮,也可以从侧面了解到那事的来龙去脉。不过,几十年前的事了,父亲当年只是一个比唐文骥那批知青小了十来岁的毛头小子,十五六岁的年纪,哪个少年不做错事? 于休休身为于大壮的女儿,其实都能理解。 她不想问。 但愿意下功夫去化解矛盾。 所以,这些天她为了霍仲南的事跑上跑下,与其说是为了自己,不如说也是为了父亲—— 帮霍仲南,也是帮于大壮减轻仇怨。 于休休将头低下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个不重要。” “是我。”于大壮微微叹气,沉声说:“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于休休眉头紧蹙着,看着他不吭声。 于大壮问:“你已经猜到了吧?” 不是猜到。是知道。 于休休莞尔,“我永远相信爸爸。” 傻孩子。于大壮心窝微酸,看着闺女有内疚又有无奈。 他怕影响孩子的感情,愿意为过去的事情买单,却无力去改变些什么。 于大壮苦笑说:“当年我不懂事,太冲动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什么事都要讲个天公地道,还爱出头。做这件事的时候,以为自己是干了好事,抓了坏人,后来渐渐发现有点不对,也没办法改变什么了……阿南的爸爸会遭遇那些事情,对当时的我来说,真没法预料,还有你姑婆,正是因为内疚,我才收留了她,把房子让给她住,每个月固定给她打钱……” 说到这儿,他看着于休休,扯了扯嘴角。 “唉,爸爸说这些,也不是为自个儿辩解,我对不起老赵,对不起阿南。是我害了他,害了他们一家。” 于大壮说完长长一叹。 那憔悴的神态,仿佛突然老了十岁。 于休休心疼,揽住他的胳膊,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爸爸。你相信他了?” “什么?” “如果他爸爸确实做了那事,那你没有做错,你说对不起,是不是……” 于大壮盯着女儿,沉吟。 好半晌,他摇摇头,“我不知道是不是他。但他不应该受到那样的对待。那些是因为我,如果我冷静点处理,不会对他,和你姑婆造成那么大的伤害——” 于休休哦了声,“你别难过,姑婆没有怪你。至于霍仲南,我会向他道歉的。父债女还。反正我这辈子都是他的人了,让他看着办吧。” “……” 这到底是亏了,还是赚了。 于大壮轻轻撸她脑袋,“爸爸不难过,就是怕阿南这孩子钻牛角尖……唉。你还记得那天,我和阿南在咱家书房里谈话的事情吗?” 于休休记得。 那天,两个男人关在里面聊了许久。 出来后,谁也不说谈了什么。 于休休一直以为谈的是她的终身大事,没好细问。 不曾想,于大壮却说:“谈的就是这件事。” 看于休休吃惊,他皱皱眉头,说:“阿南开诚布公地找我谈过,问过我当年的事情。那天,我就向他承认了自己当初用了错误的处理方式,事后,也没有能力去改变现状、他也坦诚地对我讲过他的矛盾,愤怒,挣扎……” 于休休瞪大眼,看着他。 于大壮说:“谈到最后,他说,他没有办法放弃你。哪怕你是我的女儿,他也愿意试一试,和命运打个赌……” “爸爸。”于休休眼眶发热。 “乖。”于大壮拍她后脑勺,“我们约定不告诉你真相。也约定了男人间的事情,由男人自己解决,不让你知晓。因为你是我们共同的,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休休。” “爸爸。”于休休抱住他的胳膊,小狗狗似的蹭了蹭,“你是我最爱的男人。” “又哄你老子。”于大壮嘿嘿冷笑两声,弹她脑袋,想想,又默了片刻,“爸爸也曾经担心过,阿南放不下仇恨,担心他接近你的真正想法,甚至一度对你们的感情有所顾及……但是沉船的事,我不信是阿南做的。” 尽管群里群外,于家村人都这么在传,也有很多人特地找到于大壮,向他告小状,包括说霍仲南的游轮上有数不清的美女,还有一个和他纠缠不清搂搂抱抱的混血美女,他仍然愿意相信。 “爸爸,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于休休感动了,吸着鼻子,“他们都说是他,都去作证诬蔑他们,一个个拿了他多少好处,转眼就恨不得他去死。只有你相信他,你是最伟大英明睿智的父亲!” “少给老子戴高帽子。”于大壮声音洪亮,这两天情绪不佳,嗓子有点哑,可这一吼,仍是气势十足,“我不是信他。我是信我女儿。” “信我?” “我闺女的眼光,不会那么差。” 于休休对此不认同,嗤了一声。 “不差,我能遇上唐绪宁?” “他啊?唉。”于大壮叹息一下,忽然说:“下午你陪妈妈到处转转,我去看看你唐叔。” 于休休沉默。 他和唐文骥的交情,几十年了。 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割舍的, 她阻止不了,也没有必要阻止。 毕竟现在关于沉船事件,还没有官方说法…… 她在等。 大家都在等。 等一个结果。 …… 第356章 喜事(七) 于大壮去医院看唐文骥的时候,于家村那些人正在旅行社的组织下陆续前往机场,准备回国。 归程是早就安排好的,机票也早就订好,行程没有变。 只不过,回去的人比来时少了很多。 有些重伤人员,还在这边医院接受治疗,家属陪同。 有些失踪的人,还没有打捞上来,可能已经永远的沉入了海底。从于休休了解的情况看,A国声称还会继续打捞营救,实际上已经从精神上判定了他们死亡,基本放弃了打捞,他们也不愿意承担高昂的打捞成本。 而有些人,高高兴兴地来,回去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盒骨灰。 于休休手上有一份名单。 是旅行社的小姐姐传给她的。 失踪人员,重伤人员、死亡人员,全有标注。 旅行社小姐姐在庆幸那天没有随船出海后,又向于休休要了一笔额外的精神补偿款。于三叔父子,张阿姨,于二伯,有好几个都没有亲人在这边,家属也不愿意亲自过来取骨灰,他们只能拜托旅行社带回去。 于休休掏了这个钱。 下午,于大壮从医院回来听说,就给她报销了。 “爸爸来承担。” 在于家村,于大壮一直是掏钱的暴发户,为大家办事早已习惯。 于三叔于二伯张阿姨这些人,虽然有他们的不好,在他们家落魄的时候也和其他人一样,没少在背地里说他们的坏话……可是,于大壮不愿忘本。 他不能忘记他是于家村的孤儿。 在他吃不上饭的那些年,很多人施舍过他。 “爸爸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于家村农民啊!” 他轻描淡写地笑着,拍拍女儿的肩膀,语气平静带笑。 可是,于休休看着这样的父亲,鼻子有点酸。 “爸爸。等这件事情结束,你和妈妈复婚,好不好?” “嘿?”于大壮挑高眉,“你这姑娘,这是在安排你老子的婚事了?” “不是安排,是请求。”于休休低下眉头,“一家人就要在一起,开开心心。” “成。” 于大壮爽快地答应着,哈哈大笑。 “就怕你妈不愿。” “你老于哄媳妇儿不是最有办法吗?” 于大壮笑着看她一眼,嘴上没说,心里却是感叹。 苗芮这人什么事都好商量,哪怕他把大禹玩死了,破产了,或者他瘸了,残了,苗芮都能原谅他…… 唯独这事,她轴。 …… 沉船事故在A国小岛上,以及国内国外的媒体上有诸多报道。一石激起千层浪,阴谋论者不计其数,有些脑洞让人敢看不敢想也不敢说。盛天总裁在A国被羁绊,噱头极大,所有媒体都嗅到了流量和金钱的味道,在舆论的喧嚣中拼了命地抢占第一手资料。 于是,于家村那些人突然受到了关注。 一个个都成了网民,随便拍点什么发到网络平台,都能引来无数人观看,这种空间的“重要性”和“地位提升”,让很多人都飘了。 一夜之间,于家村仿佛人人都成了网红。 “我妈说我爸说……” “我二姨妈的哥哥是于家村人,他说……” “我小舅舅的小姨妹有个姐嫁到于家村的,她说……” “我在于家村水库玩过,认识好多小伙伴儿,我记得小时候,听村里老人说……” 你说,我说,她说,他说,大家都在说。 一个话题因为有了谈资而引起轰动,一些人因此得到了利益,议论范围就开始不断扩大。 那些讨论霍仲南、于休休、唐绪宁的人,开始延伸舆论,扒皮他们的家世和背景。于是,事情从沉船发展到三个人的艳情逸事,一直讨论到唐家、于家、霍家三家的家族恩仇。 有些事原本是秘密,但知道的人多了,就成了公识。 于家村那个群就像是消息发散的源头,什么事都能往外传,很快,三家上一代,下一代的故事被传了无数的版本,说起“于休休”三个字,还能带出她以前的若干逸事。 “一个得到了客户遗产的设计师。” “一个和盛天总裁组最美CP的灰姑娘。” “一个乐此不疲的啃老啃得嗷嗷脆却突然被大馅饼砸中了脑袋的幸运儿。” 网络疯传。 于休休一度以为自己已经登顶流量王者,成为了超级网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苗芮看到舆论,气得咬牙切盼,于休休总是安慰她。 “这是好事,我火了呀。人气懂不懂?要是咱家哪天破产了,你女儿还能开个直播赚钱……” “呸,你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嘿嘿。” 于大壮只知老婆轴,不知道女儿是轴的二次方。 特殊时期,他不让于休休到处乱跑,可她天不亮就出了宾馆,去了那个义工机构。 打发时间,又能闻到空气里最真实的信息味儿,于休休很乐意干这件事。她换了衣服,,一如往常地走进去,远远地就看到上次向她报料的那个老顾问。 “阿贝老师。” 于休休上去招呼他。 半生不熟的英语,配上这张脸,也很可爱。 “你为什么在这儿?我正准备等会儿来看你呢?” “找你。”老顾问年纪不小了,满脸皱纹,眼睛深邃有神,看上去有点凶,但是看到于休休的时候,他一笑,就显得十分和蔼可亲了。 大概这就是于休休的特殊能力吧。 她身上有一种力量,总能让人感觉到开心,轻松。 “恭喜你啊,小鱼儿。”老顾问笑眯眯地迎上来,一头金发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似乎在向于休休展露笑容。 呵? 老头第一次对她这么热情。 于休休诧异,“老师,我没买彩票。哪来的喜事?” 老顾问呵呵地笑:“你那郎君有救了。” 郎君这个词不知道老顾问哪里学的,于休休保证自己没有教过他。 “来。跟我来。” 老顾问朝她招手。于休休一头雾水地跟着他去到一个安静的休息室,老顾问神神秘秘地把手机里的电子档案发给她看。 这是他的前下属刚发过来的。 事发当天,除了旅客死亡,有些工作人员和船员也死于非命了。一开始,船员们的尸体被打捞上来,大家都默认为事故,草草检验一下死亡原因就殓了尸。但是老顾问建议他们,不仅活着的船员要好好审问,死去的更不能落下。尤其像轮机组机械师这种掌握着安全命脉的技术人员,不仅要查他,连同他的家人,社会关系,全部要查清楚。 根据老顾问的建议,警员找到了一个破案的关键线索。 机械师死亡原因是溺水,没有问题,但是他留下了一个非自然死亡的证据。 他很聪明,大概是怕被人灭口,偷偷拍了个视频,发送到自己的邮箱。视频里,不仅有他动游轮设备的记录,还有一个人的照片,备注名字为“看他暗号行事”。 “谁?那个人是谁?” 于休休激动起来,差点没去抓老顾问的胳膊。 “呵呵呵呵。”老顾问爽朗的笑,“Mr.唐。” 于休休愣在当场。 空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老顾问有些莫名,“你不开心?你的郎君洗清嫌疑了。” 于休休总觉得哪里不对。 是因为案子破得来得太容易么?她理不清。 “谢谢你,阿贝老师。” “该我谢你。”老顾问眯起满是皱纹的双眼,和善的看着她,“是你给我的提醒。” “我?” “是,你。”老顾问笑眯眯地说:“是你提醒我,你的郎君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是你告诉我,看上去是好人的,不一定就好。看上去是坏人的,不一定就坏。无耻的人哪怕在微笑,也是无耻的。” “???” 这话她说的。 可能是从谢米乐那里听来的哲人理论吧。 老顾问把手机递给她,让她用中文给他打出来留存,于休休有些害羞,脸都臊红了,又有点激动。 匆匆打好字,她将手机还给老顾问。 “老师,我今天怕是不能陪你学中文了。” “去哪里?” “……有事。” 于休休笑靥如花,背起包,跑得飞快。 老顾问在背后喊。 “我还没有说完呢。你那个郎君他……” 于休休已经没了影儿。 他低着声音,叹口气。 “骗你的。” …… ------题外话------ 应该还有更…… 谢谢fans姐的斗篷,也谢谢所有打赏的姐妹。 么么哒~ 第357章 有点慌(加更) 于休休打了个车,飞也似的回到宾馆,还没上楼,就在大厅里就看到于大壮匆匆出来。 苗芮在他的背后追,大声叫着“老于你冷静点”。她十分焦急,向来唯妻命是从的于大壮却充耳不闻。或者说,他压根儿就没有听到。脚步越来越快,撞到了行人,他也不知道道歉,那苍白着脸、瞪圆眼睛的样子,要是手上再配一根钢筋,就是个老年版的古惑仔了。 “爸爸。” 于休休站在旋转门前,看到老爸冲过来,条件反射地张开双臂拦住他。 于大壮差点撞到她的身上。 幸好苗芮拉他一把,收步及时。 “休休?”苗芮气得咬牙不止,“你爸疯了,接了个电话就往外冲。冲啥冲?那个地陪小伙子不在,他英文就认识26个字母,不,26个字母都念不明白,一句外国话不会说,发的什么神经?” 于休休:…… 她发现爸爸不对劲儿,马上就反应过来是为了什么。 “爸爸,你是不是知道唐叔的事了?” 于大壮似乎没有料到女儿知情,愣了愣,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你唐叔给我电话了。我得过去一趟。” “他叫你?”于休休对唐文骥有防备,但是不代表于大壮有。 她不放心父亲,看了母亲一眼,“我陪你去。” 于大壮想要点头,可是瞥着苗芮黑沉沉的脸,又摇头,“不用。我认识路。” 他拿着手机,把定位给于休休看,“我叫个车,把这个给司机看就行。” “……爸。咱不犟。” 于休休挽住他的胳膊,强行把他拽住。 她发现这男人犟起来比女人可怕多了。而且,大概男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毛病,看不起女人的承受能力,什么事都愿意自己去杠,能咬牙杠着,坚决不会告诉女人。 他是,霍仲南也是。 与之相对应的就是另一种极端——没有担当的男人了。什么责任都不愿意担,凡事指着老婆…… “唉,脑壳痛。” “……” 于大壮不知道姑娘这句话说的是他。三人在门口坐上出租,神思不属,听不进去于休休和苗芮说了什么,直到出租车停在医院,看到警车。 “下车吧,爸爸。” 于休休看爸爸发愣,捏了捏他的手。 凉涔涔的,冰冷。 她没再开口。 实事上,从她的角度也很难接受唐文骥是个人间恶魔的事实,毕竟唐文骥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是她小时候崇拜过的唐叔叔,是于家村人的神,是一个只可远观的谦谦君子,高位大佬。 她很难想象他会做那些事情。 那么残酷、又那么变态。 …… 病房里,警员已经上去了。 唐文骥在生病住院,不能直接羁押。医生告诉警员,昨天他的儿子过来,父子俩好像发生了不愉快,当天晚上,病人的情况就恶化了。他是因为反复发烧腹泻申请入院的,反复发烧腹泻几日,原本有了起色,突然又严重起来,度,整个人瘦了一圈,双眼凹陷,几乎脱形,那双手伸出来枯柴一样。 病来如山倒,他这座山倒得也太快了。 警员在里面问情况,于休休和于大壮不好靠近,在外面等。 唐文骥的样子很是虚弱,说一口喘十口,似乎随时会没了性命,而且在警员询问时,他常常意识混乱,前后言语不一致,一个问题反复问,每次答案不同。陪伴在侧的医生告诉警员,病人的基础疾病不少,很多老年人的常见病他都有,而且,还有老年痴呆症的倾向。 最终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医生建议警员要人性化办案,此时病人情况不佳,即使是犯罪嫌疑人,还是应当以治疗为先。 唐文骥是缴纳了足够的保释金保释出来的,现在案情虽然有了新的进展,但这般情况,仍然不适合羁押,警员也是无奈。 这是一个法律制度与国内完全不同的国家,于休休看着警员离去,再看病房里的唐文骥,内心莫名升起恐惧。 那是一个病重的老人, 可她觉得他像是武侠小说里深谋远虑的顶尖高手。 他早就吃透了社会规则,游走其间得心应手。 什么样的人,该怎么应付,他比谁都清楚。 “老唐。” 于大壮在门外等半天,憋的那口气,终于吐出来。 看到他,唐文骥虚弱地抬起头微微一笑,似乎想坐起来,试了几次不能够,最后还是在护士的协助下才完成了这个简单的动作。 这看上去就是一个可怜老人呀。 于休休满心不是滋味儿。 她和苗芮一起跟在于大壮的背后,默不作声。 不曾想,唐文骥还朝她笑了下。 “休休和苗芮也来了。” 他声音沙哑,听上去一如往昔般和善。 “你好点了吗?”于大壮上前握住他的手,双眼通红,“你别动,要什么就跟我说。” 于休休:…… 她这时才明白,于大壮那么匆忙的原因。 并不是她以为的他知道了唐文骥犯案,而是唐文骥给他打电话,说马上就不行了,叫他来见最后一面。 怪不得把他急成那样。 “我……没,没事。”唐文骥摆手。 于大壮踌躇一下,“你都病成这样了,警察还来找你做什么?” 唐文骥笑,“还不是那件事……” 说到这儿,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于休休的脸上,似乎难以启齿,“阿南这孩子啊,仇心不灭,恨咱们呐。唉。” 用了“咱们”这个词,不经意就把于大壮拉入他的阵营。 这让于休休十分不满。 “唐叔。话不能这么说,我从没听霍仲南说过他恨谁。他不是记恨的人,否则,唐叔也不能活到现在。” 在父亲面前,她言词有顾及,主要她也不是警察,不能直接下定论,只是委婉地暗示他,自己什么都知道。 唐文骥面色一变,猛烈的咳嗽起来。 于大壮着急上火,不满地看了女儿一眼。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爸,不知道的人是你。”于休休的眸底,浮动着怒气,“警察不会因为谁说了什么,就随便冤枉好人的。要是霍仲南可以只手遮天,就不会被羁押到现在还出不来了。” 转而,她又笑着看唐文骥。 “不像唐叔,说保释就能保释,有的是办法呢。” 她话里极酸,是打趣,也是讽刺。 “休休。”于大壮瞪她,对苗芮说:“你陪休休出去走走,我和老唐说说话。” 苗芮眼儿一挑,“说呗。什么话是我和休休听不得的?” “……” 于大壮头痛。 女儿还能假装凶一凶,媳妇儿怎么凶? “老于。”唐文骥眼睛半眯,眼眶里头湿湿的,好像下一秒就要老泪纵横。 “想我老唐,一辈子行善仗义不做亏心事,到头来……病床前空荡荡,老婆早亡,儿子不孝,除了你,连个朋友都没有。” 他说得于大壮心酸,“别这么想,你这不是没回国吗?这边也不方便。要在国内,哥几个就来看你了。至于绪宁,这小子……等过几年成家了,做了父亲,就知道当爹的不易了。你别往心里去,跟孩子计较啥?” “唉。老了,老了才知道,什么都是空,都是一场空啊。” 他紧紧握住于大壮的手,那憋了许久的坚强泪,终于掉了下来, 这样子极是凄惨。 苗芮轻哼:“那汤丽桦不是被你逼死的吗?这会儿你倒怀念起她来了?” 于休休:…… 她老娘是真的不给人面子呀,让人怎么下台? 于大壮尴尬地笑,苗芮满不在乎,“老唐,你没跟你那相好的小妖精打电话吗?让她赶紧来照顾你呀?表现真爱的时候到了。” “呵……咳咳,咳咳咳咳。” 唐文骥虚弱地咳嗽着,眼泪都咳出来了。 “苗芮这张嘴,半点不饶人。” 于休休扫他一眼,没再说话。 两个男人又寒暄片刻,医生进来提醒说病人需要休息,他们不得不离开。 于休休早就想走了。 在父亲聊天的时候,她一直在和谢米乐聊天,了解情况。谢米乐告诉她,霍仲南被批准保释了。不过,出来就不见人影,问了钟霖也不肯说,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于休休有些着急,但男人没有找她,她也不可能主动去示好。毕竟,那天的经历并不是很愉快。 于是,当谢米乐问她在哪儿的时候,她说:“医院。” 谢米乐紧张起来,“你不是去做义工了吗?怎么把自己搞医院去了?” “我……”于休休欲言又止,“米乐,我怀疑我有了。” “啊?”谢米乐差点吓死,马上打电话过来,听到于休休在笑,她才回过神。 这小姐姐又开始作了。 “行。于休休,我懂。你怀上了。” “你这叫添油加醋哦,我只是说我怀疑。” “对呗。就是我自个儿揣摩的。” 五分钟后,钟霖收到一条消息。 “亲爱的,告诉你一个事儿,你千万别张扬啊。休休好像怀孕了,现在在医院,我拦不住啊,心里有点慌。” ------题外话------ 么么哒,小仙女们~ 看到评论区,大家给二锦提了很多意见,也表达了对二锦作品的看法,我很受启发,也十分感动,谢谢你们每一位的真诚,感谢你们的每一个支持。 比心!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明天见。 第358章 你傲慢的小媳妇儿(一) 酒店。 昏暗的房间里坐了好几个男人。 没有开窗,白炽灯的光落在霍仲南的脸上,将他的脸衬得越发深邃冷漠。 除了两位律师,还有两位来自ICPO的国际刑警,这是权少腾通过他的朋友兼上司白慕川找来的旧同事。 钟霖进来了两次,倒水,看霍仲南一眼,又出去了,神情焦灼,目光闪烁。 霍仲南眼角余光瞄了他几眼,没有吭声,耐着性子把正事儿说完,再把两位警官送走,看钟霖还站在门口低眉顺目欲言又止的模样,冷着嗓子。 “出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事。” 钟霖声音很低,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神。 霍仲南冷冷地哼了哼,在沙发上坐下来,“说。” 在老板面前,很多情绪是藏不住的。 钟霖暗暗叹气。 怎么办?答应了米乐不说出去的啊。 老婆诚可贵,老板价更高。二者取其一,当然全都要。 钟霖就是这么有脾气的人,暗暗琢磨一下,他迎上霍仲南冷漠的审视目光,搓手说:“米乐跟我说了个事儿,和休休有关的。” 霍仲南的眼凉下来,“什么事?” 钟霖轻咳,眼睛东瞄西瞄,若有所指地说:“女孩子那个一直没来……一般会发生什么情况?” 霍仲南:…… 他眼里已有怒气,不耐烦。 本想绕十八道弯再说,排除自己的嫌疑,假装是老板自己猜中的,可是老板这直男视角和情商,大概率是猜不中了。 钟霖不敢再绕,用极快的语速,加上自己的猜测告诉他,“于休休怀孕了但是她不想要小孩儿就去了医院流产,谢米乐想劝她劝不住。你看,她身软体弱的,说不过,也打不过,拿于休休毫无办法……” 霍仲南眼皮一跳。 未待钟霖把话说完,他已经拿起手机,速度极快地冲出房间,转瞬没了影子。 钟霖:??? …… 霍仲南的动作一气呵成,向来遇事不慌不忙,镇定自若的他,难得这么紧张。 钟霖追下去,跑得气喘吁吁才在他离开酒店前坐上他的车。 “霍先生,你别急……” 霍仲南剜他一眼。 那表情分明说:不是你的娃,你当然不急。 钟霖心一抖,乖乖闭嘴,不敢再多话。 “哪个医院?”霍仲南说,声音又冷又沉,又可怕。 钟霖说了医院的名字,看霍仲南眉头突然揪起,担忧地问:“怎么了?” “唐文骥在那个医院。” “是的。”钟霖说:“那是这儿最好的医院。不在那里,也没别处。” 霍仲南点头。 医院离酒店不远,可是等霍仲南赶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一个于休休的影子。 她戴着帽子,低着头,苗芮扶着她的胳膊,一家人上了出租车。 霍仲南目光一凛:“于休休!” 于休休顿了下,不知道听见没有,下一秒钻入了车里。 一家三口上车离开,等霍仲南跑过去,恰好吃了一嘴汽车尾气。 “于休休!” 他在背后喊,汽车却已开远。 …… “休休。”于大壮扭头望着站着阳光下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男性命运“同病相怜”,引发了共情,语气有几分同情。 “啧,怪可怜的。要不咱们等等他?” 苗芮哼声:“等什么?别以为这样他就能蒙混过关。虽说我们休休大度不爱计较,但是男人的毛病不能惯。今天敢和别的姑娘搂搂抱抱,明天就敢把人弄床上。” 于大壮嘿嘿笑,“也没那么严重,当时不是事发突然,为了救人吗?” “扯。你再跟我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男人那点花花肠肠。但凡有一点偷腥的机会就不会放过。你以为女人愿意管你们呀?那不是你们管不住自个儿吗?” “……” 得。 他就说一句,被骂了十句。 这些都是霍仲南欠他的。 于大壮暗暗想着,觉得憋屈,“是是是,休休啊,你妈说得对,就是不能惯着他。这次,咱们要好好收拾他。你,就别理他……” “啐。你这人就是口蜜腹剑。” “……我又错了。” 老两口在那儿斗嘴,于休休摸着肚子不吭声。 苗芮顺着她的目光瞄了瞄,正想问,于休休的手机响了。 “于休休。”霍仲南的语气有点着急,语速也快。 在于休休和他交往这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里,这样的状态十分罕见。 于休休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嗯一声,“什么事?” “你停下来,我们说说话。” “说什么?” “见面说。” “哦。”于休休声调淡淡的,漫不经心地感觉,“回头有空了,我会联系你的。现在我有点不舒服,不想说话。” “我就在你后面。”霍仲南说:“你回头,能看到我的车。” “是吗?” 于休休有气无力的反问着,“我没劲回头。” “你现在去哪?” “回酒店。” “好。我们酒店见。” “我想休息,不想说话。” “没事,你不用说,我说。” “说什么?” 和于休休聊天,常常是一个死循环,一转头,又说到这句。 霍仲南深深呼吸,长长叹了下,中气不足地说:“你在医院干什么去了?” “没什么。”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上哪里告诉你?” “……对不起。”霍仲南低低说,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喉咙,声音沙哑充满无奈,“是我忽略了你。抱歉,孩子,还在吗?” 于休休抬了抬声音:“没有孩子了。” 霍仲南喉咙一硬,眼睛莫名有点刺痛。 “对不起……是我不好。” 于休休:…… 都说没有孩子了呀,小哥哥,你的理解能力呢? 她撇了撇嘴,唔一声,假装没有听懂的样子,“行,我接受你的道歉。就这样,我累了,不舒服,先挂了。” “休休……” 霍仲南还要说什么,于休休没给机会,直接挂了。 啧,对付宇宙卡王的方式,没有想到对霍仲南同样好使。 他急了。让他急吧。 于休休回到酒店就匆匆上楼,把门一关,直接告诉父母,“我不见人。谁也不见。还有,你们也不能见他。” 于大壮错愕,“为什么?” “为免被忽悠。”于休休说着,又看苗芮,“狼岳丈和狼岳母的角色,演起来,懂没有?” 苗芮拍拍她的肩膀,似乎对女儿终于不再做小白兔,从此占山为王的决定感觉到十分欣慰,“放心,你妈我不是吃素的。哼。” …… 霍仲南与他们前后脚到达酒店。 只不过,因为没有在这个酒店入住,办手续再上楼慢了一拍。 钟霖知道于休休的房号。 他们上楼去敲门,里面回答的人是苗芮。 “谁啊?” “我。霍仲南。” 霍仲南声音凉,尽量保持着平静和礼貌。 “有事?”苗芮不冷不热地问。 “苗阿姨,我找休休。” “休休?休休不住这里。” “……” 睁着眼睛说瞎话。 霍仲南表情有些崩溃,话卡在喉咙口,缓了两秒,“苗姨,我和休休有些误会,需要当面沟通……” “是吗?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她没有开门的意思。 霍仲南在外面站了片刻,再次敲门。 苗芮说:“阿南啊,休休身体不舒服,心情也不好,阿姨劝你啊,最近别找她了,让她冷静冷静吧,我这女儿娇养长大的,性子轴,脾气不好,说话没轻重,不见面,对你才是最好的。” 于大壮在门后,叹了口气,“阿南。你先办你的正事去吧。她不想见你,你俩都冷静冷静。” 话里话外,不是要他冷静。 就好像是于休休要跟他分手一样。 霍仲南低着头,看着紧闭的房间门,搓了搓太阳穴。 “好。于叔帮我转告休休,我晚上再来看她。” 晚上?眼看于大壮就要笑眯眯地同意,苗芮剜他一眼,他马上闭嘴。 “……” 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霍仲南在走廊上等了片刻,微皱眉头,冷峻的五官严峻深沉,眼睛里有压抑不住的郁气。 “去医院。” 第359章 一句话喘半天(二) “医院?”钟霖不解,“去了也没什么用吧?休休都回来了。” 他一副经验满满的样子,“这个时候,守着她才是最好的,我刚才估算了一下,做流产手术没那么快,她肯定还在犹豫,孩子在肚子里呢。” 霍仲南剜他,“你流过?” “什么?”钟霖愣了愣,反应过来,无语地看着老板。 “我是没有流过,但……好歹也是个手术,不能这么快。” 霍仲南哼声,又拔高声音冷冷说:“走,去医院。” …… 外面传来脚步声。 于休休耳朵贴在门板上,噫了声。 “他们去医院干什么?” 苗芮怀疑地看着她,又看看她的肚子。 “于休休,你该不会是真的……有了吧?” “废话,当然没有。”于休休坐上来,开始在房间里找吃的,“随便他吧。反正我这气还没有消。冷静冷静,好。” “干得漂亮。”苗芮对她的处理方式十分赞同,“别说是你了,就说我吧,看到那照片也气炸了。那女的是他谁啊?生死关头,他想的是救人家,是把生的希望留给她……哼。看他矫情,就得治。” 于大壮眉头一抖。 苗芮望他:“你有意见?” 于大壮摇头,“我坚决支持并贯彻老婆大人的英明决策。” …… 霍仲南压着一口气下楼,叫了车直奔医院。 钟霖以为他要去调查于休休有没有做手术的事情,哪儿知道,他是去找唐文骥。 大步流星,速度惊人,一张脸也冷得惊人。 ~ 见唐文骥没费什么周折。 他会愉快地同意见霍仲南,也让人诧异。 “这老狐狸。”钟霖低低骂了句,有些担心地跟上老板,生怕他吃亏。 霍仲南却在门口停下,回头看他:“你在这里等我。” 钟霖一愣。 左右看了看。 走廊空无一人。 只有一个好奇的小护士探头看了霍仲南几眼,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好的。” 服从命令是钟霖一贯的做法。 他转过身,将后背对着房门,脸对着走廊。 霍仲南让他在这里等待的目的,当然不是只为了“等”,他必须保持清醒又警惕。 …… 有一个中年女护工在唐文骥的病房里。 霍仲南进去的时候,朝她笑了笑,用英文告诉她,希望可以和他的朋友单独说几句话。 女护工看看他,再看看唐文骥,没有犹豫就离去了。 这种好看到老少通吃的男人就是拥有这样的优势,办事方便。 唐文骥看着,冷哼一声,直到房门再次合上,才又开口,“坐。” 霍仲南没有坐,离他几步之遥,看着病床上的唐文骥。他眼窝凹陷,眼角的鱼尾纹深得可以夹死苍蝇,一张脸白得如同纸片,与那天游轮相见,至少瘦了十斤。 “我记得唐叔最注重保养。” 霍仲南淡淡说着,情绪不明。 “嚯嚯。”唐文骥在笑,喉咙里有一种呼噜噜的杂音,像个老人。 “那是以前。” 在职时的唐文骥,意气风发,会保养,有气质,看上去就是个风度翩翩的中年大叔,是不谙世事的女孩子很喜欢的那种成熟男人。 霍仲南啧一声,“可惜。” 唐文骥双眼盯住他,不说话。 “抽支烟,不介意吧?”霍仲南从兜里掏烟。 这是病房,抽烟当然不合适。唐文骥明白他就是故意不把他当个人看,扯了扯嘴角,默默一笑。 霍仲南果然没顾及他,点烟,吸了一口。 “你是不是觉得装病赖在A国,我就拿你没办法?” 唐文骥只是笑,“你好手段。” “呵。”霍仲南吞咽一下,往外吐了个烟圈,再回头时,目光愈发冰冷,“比起唐叔,自愧不如。” 唐文骥又笑。 霍仲南剜向他,冷冷说:“毕竟我做不到你那么无耻。” “呵,呵呵呵呵。” 唐文骥怪异地笑着,好像喉头有痰,笑声未落,又咳嗽起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 没头没脑的话,霍仲南居然听懂了。 “很简单,我只是让管家在临行前,给所有船员和工作人员说了些安全事项,顺便讲了个故事。” 唐文骥半眯眼睛,看着他。 霍仲南勾勾唇,“邓春开的故事。帮人做孽,没有好下场。” 所以,那个机械师就留了个心眼儿?留下了证据? “呵,呵呵呵呵。”唐文骥又笑了起来,嘴巴在动,上下咬合,好像在嘴里咀嚼什么东西似的,巴叽几下,又张嘴,看上去像是十分焦渴。 “水。”他说。 霍仲南看了他片刻,起身拿起床头柜的水杯,递到他面前。 唐文骥伸手来接,他却把水杯抬高。 “于休休今天来了?” 唐文骥似乎口渴得紧,喉咙呼呼的响,不说话。 “你对她说什么了?”霍仲南眼神阴霾。 唐文骥并不知道他和于休休之间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他把于休休不理他的原因,都怪罪到了自己身上,只是看了一眼那杯水,咽咽唾沫。 “阿南,你还是太年轻了啊。” 这句话他说过不止一遍。 霍仲南冷笑,“可惜,你还是栽我手上了。” 唐文骥嘴角抽搐一下,目光有些反常的笑,“你能拿我怎样?” 他脸上的笑容扩大,是那种身体明明负担不起却越发亢奋的表情。 “你恨。” “你怨。” “你想报复……” “可你还是输了。” 一句话喘半天分几次说出来,唐文骥的脸颊在微微抽动。 霍仲南怀疑地看着他,“你以为会装病,你就赢了?” “你……”唐文骥笑着看他,“你该大度点。就没那么多事了。” “嘭!” 霍仲南将水杯砸在床头柜上,玻璃应声而碎,溅起的水渍,有一些溅到了唐文骥的脸上,有一些顺着床头柜流下来。 他逼近,看着唐文骥的脸。 “你知不知道,一个父亲是强.奸犯的孩子,是怎么长大的?” “嚯嚯嚯……” 两个人挨得极近,唐文骥似乎也不想再装,用低低的笑声说:“从旅行的第一天开始,就你在算计我?” “不。”霍仲南说:“不是我算计你。我们的互相算计,早就开始了。” 唐文骥笑:“你想说什么?” 霍仲南没答,稍稍蹙眉想了想。 “不是我太年轻,是你太老,太小心。” 唐文骥眯起眼睛看他,“你的那些小伎俩,真以为我不知道吗?笼络于家村人,想借着他们的手,他们的嘴,给我定罪?可惜了,嚯嚯嚯嚯……” 他又阴恻恻地笑,一副笃定他拿自己没有办法的样子,十分得意。 霍仲南哼笑,“你太小心了。他们的手,他们的嘴,都害不了你。知道你会死在谁的手上吗?” 他故意停顿一下,轻蔑地看着唐文骥,忽而一笑。 “你自己。” 唐文骥一愣,似乎被他的话说懵了。 霍仲南淡淡地说:“我没有你犯罪的任何证据。《望山》下部手稿,别说什么都没写,就算写了什么,也只是艺术作品,不能成为证据。当然,邓春开的嗓子,也没有恢复。哑了几十年的人,哪能说好就好?” 邓春开的事,唐文骥早就猜到。但是《望山》的故事?霍仲南的声优演得绘声绘色,如果不是当事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一些内情…… “我编的。”霍仲南说:“《望山》是有一部分故事,但熊文锋只是从他的角度进行了解读……我做的一切,只是为了逼你出手。早早告诉你游戏环节,也是为了制造紧迫感,迫使你加快进行你的计划——” 他顿了顿,冷冷剜着唐文骥。 “而你,不负所望。” 从到达A国开始,他就在故意引导唐文骥,让他以为被设计,想方设法的自救。船上的一切,也都是为了迷惑唐文骥而准备。 唐文骥不算意外,只是冷笑。 霍仲南冷冷说:“你策划了这么久,没想到会失败吧?” 唐文骥一怔,微微眯眼,“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计划?” 第360章 幼稚的大魔王(三) 终于让他意外了?霍仲南似笑非笑:“我只是没有想到,你出手那么狠。为了陷害我,不仅要他们的命,连自己的命都差一点搭进去。” 那天沉船时,唐文骥并没有离开,而是一如既往地塑造和船上老友同舟共济的老好人形象,他这么做,就是为了撇清自己的干系。 “你不怕死,嗯?”霍仲南盯住他。 唐文骥与他对视片刻,冷冷一笑。 “我不会死。” “因为海警船就在附近吗?他们会马上来救你?”霍仲南似笑非笑,那似乎已经掌握一切的表情,让唐文骥微微一僵,与他对视着,感觉身体被一团冰冷的气息包围,突然浑身冷透。 “你知道?” 霍仲南平静地看着他。 “你转了多少国有资产出来,买通了他们?” “……” 唐文骥整个人僵住。 “你看人的眼光不行。”霍仲南又说:“你那个老伙计太贪。我看,他护不住你了。” 风吹过窗户,凉爽怡人。唐文骥却抖了一下,仿佛身子被冻住,许久不会动不会说话。 他和那位A国政要暗地里的交往,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秘密,不会有人知道,霍仲南更不可能知道。 他吸口气,硬撑:“走着瞧吧。” 霍仲南挑挑眉:“一小时前,我刚见过ICPO。你那位老伙伴,犯的案子可不止你这一桩……唐叔啊,你想留在A国受审,怕是不行呢。” 唐文骥冷笑,“除了讹诈,你是不是不会别的?” 即使有他沉船的证据,事发地也是在A国,他当然会在A国受审。 他胸有成竹的样子,让霍仲南眯起眼笑了笑。 “唐叔算无遗策,也难免会有走眼的时候。” “是吗?”唐文骥嘴唇抽搐,“你走吧,我要按铃了,我渴。要喝水。” “我会有水喝的。哪里的水会有祖国的甜?我会想办法把你弄回去的。” “哈……哈哈哈。”唐文骥笑,笑得喘不过气来。 霍仲南低头,揪住他的病服衣领,低低说:“你是不是以为手上有筹码,我就拿你没有办法?嗯?” 唐文骥哼笑,喉咙呼噜响,“什么?” 霍仲南语气波澜不惊,目光却仿佛长出了刀子。 “赵培选的女儿,我的堂妹,赵子嫣。” 唐文骥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去, “你还知道什么?” 霍仲南但笑不语。 两个人对视着,静默。 好半晌儿,他突然嚯一声。 “想知道她在哪儿?你……猜啊?” 霍仲南冷冷注视着他,眼里的恨几欲喷出。 “嚯嚯嚯……”唐文骥沙哑地笑,“阿南,你还是太年轻了。” 赵子嫣不仅是他利用赵子豪的工具,还是他威胁霍仲南的砝码。 找不到那个失踪的女孩,霍仲南就不会让他死。 “你以为你,赢了吗?呵呵呵……”唐文骥目光阴沉带笑,激起一阵凉意,大热的天仿佛一股冷风,刮到人的骨头里。 说完,他按铃叫护士。 “这个账,我会慢慢算。”霍仲南慢慢丢开他的衣领,起身走了出去。 …… 于休休把霍仲南作走后,在酒店酣睡了一觉。 大概是太累太困,心里的压力又消散不少,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醒过来时天早就黑了。 她看时间,晚上十点半。 唔! 摁摁太阳穴,她坐起来打开窗户。 夜深了,万籁俱寂。 她有点怀疑自己时光错位了。 霍仲南不是说晚上要来找她吗?究竟是来了,还是没有来? 于休休有点困惑。 父母来后,为了不影响米乐,她和父母单独开了房间,现在房间里就她一个人,大半夜醒来,一个人孤伶伶的感觉,有点不舒服。 她哼声,坐在床头看消息。 那个王八蛋不仅没有来找她,一个电话一条消息都没有。只有米乐给她留了言,还有妈妈发了条语音,告诉她,醒了可以去叫她,陪她去吃饭。 “世上只有妈妈好。” 于休休回复了谢米乐,没有打扰苗芮。 这么夜了,还吃什么吃? 就当减肥了。 她颓然地倒下去,心里感觉毛毛刺刺的,哪儿哪儿都难受。今天那个情况,明明是他追上来找她,结果人家调头一走就不来了,可怜她连怀孕的幌子都扯出来了,还是没有把铁石心肠的家伙给撼动。她觉得自己,好像无形中又败了一次。 “王八蛋。” 于休休越想越窝火, 越窝火,就越觉得肚子饿。 怎么办? 要不要叫米乐起来,陪她去吃东西? 于休休摸着肚子,静静靠在床头上,闭着眼,眉头揪得紧紧的。 大概是睡了一觉的原因,她脑子比什么时候都要清醒,现在根本就睡不着。 啊!好烦啊好烦啊好烦啊! 她内心呐喊着,突然听到窗户“哐当”一声。 不轻,不重,像是有什么东西叩在上面。 什么情况? 半拉窗帘动了动,她惊悚地盯住那处—— 有个黑影一闪而过。窗户外是寂静的夜色,那黑影像恐怖片里的画面重重敲在她的心上,吓得她毛骨悚然,汗毛都竖了起来。 咚咚咚! 有人在敲窗。 咚咚咚! 十分有节奏。 胆子挺大啊!? 于休休记得自己的房间在五楼,谁这么不怕死? 当窗户再一次被敲响的时候,于休休的好胜心被激起来了。 这么无视她的存在,就得给他点颜色看。 她左右看了看,房间里有一张木椅子,想也没想,就拎了起来,得亏她力气大,并不是很吃力,但是在推开窗户前,又被她换成了花瓶——她怕出人命。 “谁?”她问了,但显然没期待对方回答,话音未落,一把推开窗户就将花瓶砸了过去。 这一下用足了力气。 可是手腕却被人抓住了。 “休休。”男人低沉的声音仿佛带着夜露,软得快要滴出水来。 于休休瞪大眼,发现窗户外面原来有一个延伸的小阳台。 “你怎么在这儿?” 她吓得脑子都懵了,霍仲南却是不答,拉着她往外一拨,然后用力撑住窗户跳了进来。 “喂!”于休休刚想骂人,就被他拉了过去,整个儿落到了某人的怀里。 “对不起。又吓到你了。”他低低地说着,声音懊恼又无奈,“你把我拉黑了,于叔和苗姨也不让我见你,我没有办法了。” 拉黑了? 她拉黑的? 不对啊,谁拉黑的? 于休休意外地看着他,没吭声。 “你……”男人声音一沉,掌心落在了她的肚皮上,“我们的宝宝,还在吗?” “……” ------题外话------ 先上传再改错别字哈~~ 么哒,么哒,么么哒,一次亲三哈~ 第360章 没眼看(一) 宝宝? 于休休心肝儿一颤,望着霍仲南满脸紧张的样子,突然有点不敢说出真相。他眼神炽热,分明是信了,对宝宝似乎还很期待。 这让于休休怎么办? 她眼神左瞄右瞄,嘴角扯扯,一脸尴尬地笑。 “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对不起。” 霍仲南又猛地将她搂在怀里,两个胳膊将她搂得紧紧的,好像要将她嵌入身体,怕她下一秒就会跑掉。 “我都知道了,休休,你没有做傻事吧?” “你都知道啥了?” 于休休被他勒得喘不过气,都结巴了。 霍仲南微微一僵,将她的脸抬起来,认真的端详着,一双深邃的眸子写满了怜惜,一字一顿地问,“你不愿意我知道?” 他的手又在她的小腹轻抚了片刻。 “你别怕,我虽然没有做过爸爸,但一定会努力做个好爸爸的。” “……” “休休,我们一起努力好吧?” 额。看这男人一本正经的样子,于休休望天。 “哪来的宝宝?没有宝宝了。” 霍仲南胳膊一紧,冷峻的面孔像是阴沉密布的天空,突然暗沉下来的样子,吓得于休休心肝一缩,生怕他下一秒就朝自己招呼下来。 “你……”他迟疑,目光突然红了,“真的放弃了他?” 他用了个很委婉的词,放弃。 很明显,他是真很期待有一个小孩子了。 像他这样从小一个人孤独长大的男人,大概和她这种在幸福家庭里长大的人对宝宝的感受不太一样吧?于休休被他灼热的目光刺得双手无处安放,不敢再开玩笑。 她干笑两声,不敢看他脸上的失望:“不是放弃,是压根儿就没有过呀。” 说完,她肘了他一眼,冲他挤挤眼。 “再说了,我有没有宝宝,你不应该是最清楚的人嘛。” “……” 霍仲南沉默。 从于休休的脸上看不出欺骗。 他终于明白,那个让他一天心神不宁又喜又忧的宝宝,并没有到来。 好半晌,他问:“休休,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孩儿?” “嗯?还,还行吧。不是很喜欢,也不是很不喜欢。我想到小孩儿,就想到渣弟小时候,那叫一个皮啊,天天都让我摩拳擦掌想揍他……” “我说我们的孩子,不是你父母的孩子。” “额?我们的孩子?这……”于休休捋头发,双眼亮晶晶的,“咱们哪来的孩子呀?呀呀呀……啊……霍仲南,你干嘛呀。” “嘘。” 他微顿。 “嘘什么嘘……啊!” 在于休休激动又压抑的尖叫声里,霍仲南将她原地“拔起”,直接抱起来放到了床上,刚平躺下来,他就如一头凶猛的兽在寻找食物,在她的脖子里轻轻蹭着,声音低沉而喑哑。 “我想有个孩子。” 于休休被他高大的身躯压得动弹不得,双手死死揪住被子,脖子拼命往上仰。 “要,要啥孩子?” “我们的孩子。” 于休休想,他大概是受什么刺激了吧? 她又好笑又好气,“你以为要孩子是在超市买公仔吗?说抱一个回去就抱一个回去?喂喂,有话好说……”于休休越说越困难,咽了咽唾沫,呼吸不匀,“别,动手动脚……” 霍仲南不好好说。 他甚至完全不说话。 只是专心致志地攻克敌人的防备堡垒…… 于休休心揪起,眼神儿委委屈屈地揪着他。 “霍仲南!” “大魔王……大魔王哥哥……” “别啊!” “啊哈,别,痒!” 他黑眸幽深难辩,仿佛有一簇燃烧的烈焰,不论她怎么拳打脚踢,撕娇耍赖,他都不予回应,只当她闹得狠了,会将她的双手束起,压到枕头上。 “霍仲南!” 于休休像条泥鳅似的,恶狠狠盯着他。 “你过分了,霍仲南你过分了。” “嗯?”男人突然压下来,在她细白的脖子上啃了一口,“是谁骗我来的?嗯?” 骗? 于休休激灵一下。 咬下唇,她打死不承认。 “我哪有骗你?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宝宝了?” “哼!” 霍仲南看她一眼,不多话。 可那语气淡淡的哼,将一切都包括在了里面。 这点小伎俩,大概是逃不过他的眼睛吧? 于休休呃呃呃一下,有点慌神,毕竟这拙劣的小把戏,不仅侮辱智商,还很丢人。 她可怜巴巴地揪住他的袖子,小意又温柔地说:“我……不是有心的。今天就是肚子不舒服,我就和米乐开了个玩笑。她就当真了。我哪儿知道她会告诉钟霖,然后……” “你怎知是钟霖告诉我的?” “呃。” 不打自招。 把“作案”途径都交代了。 于休休很想把自己脑袋挖开,看看智商是不是不够用。 “反正,反正我不是有心骗你的……” “不重要。” “啊?那什么……” 她瘪着嘴望着他,不解其意,他就那么吻了下来,把她剩下的话吞咽进去。 两个人认识很久了,于休休见过各种各样不同情绪的霍仲南,可是像今晚这般,急切的爬窗进来,满怀激动和希望,再到失望浮上眼睛,然后急躁地亲吻她,一副要把她吞吃下肚的样子,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嘶!” 于休休心跳如雷。 “你属狗的么?我都认错了……” 好不容易得了机会,于休休喘着气就去推他。 “你怎么了嘛,是在生气?我都没有生气呢,你凭什么生气啊?” 霍仲南喉结微动,盯住她,许久许久,盯得于休休心里都发慌了,这才听得他说。 “我想要过孩子,我们的孩子,你和我的。” “……” 没由来的,于休休心里一堵。 大哥,她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别啊。”她眼神不安地乱瞄,“我都没有准备好……” 霍仲南盯着她,好一会,他突然埋下头在她嘴上狠狠一吻,那动作又霸道又强势,可是肆虐一番后,于休休以为他要做什么,他却突然喘着气放开了她。 “我等你。” 突然被松开,于休休反而有些意外。 不都说男人下半.身思考,一般在这种事情没有办法喊停的吗? 她有点心虚,手指轻轻戳了戳他,“那你回去睡吧?” 原本她只是试探一下他的反应,哪知道霍仲南撸了把脸,又揉揉太阳穴,真的从她的床上翻坐起来,整理衣服。 于休休:“……” 这风一阵雨一阵的反应,于休休搞不懂了。 “我出去一下。”他低头看她,见她发愣,又俯身捧住她的脸,轻轻吻了下,“等我。” “???” 于休休一脸懵。 看着他出去,带上了门,理智这才回笼。 “靠!” 明明她还没有原谅某人并且想好了要折腾他一下才要原谅的,怎么他翻窗进来不到半个小时就把他降服了,而且理所当然的让她等着他回来? “我等你个鬼。” 于休休嘟嚷着坐下来,拿自己的手机看。 果然,他没撒谎,她把他拉黑屏蔽了。 “谁干的?”于休休思忖片刻,想想除了苗女士,大概也不会有别人了。 绝。绝了。她想想又有点好笑,把霍仲南从黑名单放出来,发了条消息。 “我睡了,你别来了。来了我也不得理你,我还在生气。” “开门。”他的消息秒回。 这么快? 于休休看着房门,慢慢走过去,咬着嘴唇。 “干嘛啊,我不开不开,打死我也不开。” …… 半小时后,于休休洗了澡出来,乖乖坐在某人怀里,看着他压在枕头下的东西,眼皮儿直跳。 “霍仲南,你上哪儿拿的?” “行李箱。”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你的行李箱?” “难道这种东西,还问别人借?” “……这到是。”于休休还是不太理解,“你行李箱什么时候在这个酒店了?” “管家拿来的。我下午办了入住。” 于休休脸颊抽搐,尬笑,“你……居然随身携带?” “管家准备的。” “哦。好管家。”于休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倒下去又摸自己的肚子,“可是我饿。” “嗯。”霍仲南看她一眼,“我会喂.饱你。” 第361章 我长得像个大水壶?(二) 他的声音飘着冷气传来来,吓得于休休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是真的饿,我没吃饭啊!”她深吸一口气,真特么想小拳拳捶他,“你这脑子里都装得啥?” 霍仲南抬抬眉。 “真饿?” “是啊,难道还有假饿?” 她的肚子十分配合的“咕噜”一声。 于休休示威般抬了抬下巴,“想吃火锅,想吃辣的,好想吃。” “……” “不吃就会死那种。” “……” “你听到了吗?我都在咽唾沫了。” 霍仲南压在她身上,看着姑娘无辜的眼睛,默默拿起手机打给钟霖。 “我媳妇儿要吃火锅。” 颤抖吧钟霖。 大半夜被叫醒的他,于休休只是想想就觉得可怜,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霍仲南目光一深,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抬,“钟霖会安排。” “哦。太麻烦他了。” 霍仲南神色不变,那丝欲没褪半分,声音更是喑哑,“们抓紧点时间。” “啊?” “嗯。” “呃!” …… 实际上,有这个地方,火锅店并不那么好找。 他们有充分的时间在钟霖找火锅并为老板安排交通问题的时候,做任何事情。 谢米乐也被钟霖挖了起来。 “亲爱的,快起床,去吃宵夜。” “……” 谢米乐好想捶他。 她握住手机,扯了扯凌乱的头发,睡眼惺忪地问他。 “你是哪里神经短路了吗?” “老板请客。我怕这便宜你没占到,心慌。” 看他一副要占尽天下便宜的样子,把谢米乐瞌睡笑没了,坐起来拿起手机跟他一块儿找地方吃火锅。 以前谢米乐常觉得钟霖是个奇葩,可是真正深入了解了,又觉得这个男人有点小可爱。他很抠门,对他自己都抠,但是对女朋友还是舍得花钱,在财务上精打细算,会记账,会节省开支,也会一五一十的向她交代,有多少钱,有多少财产,做了哪些理财计划,有哪些好的理财产品,建议她可以投资,哪些是雷区,不能碰。 是个会生活的男人。 他其实已经有很多钱了,做事还是谨慎小心,从不炫耀从不飘。 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在申城有两三套房,手里有一大笔存款,有合理的理财计划源源不断的帮他钱生钱,还持有盛天的股份,明明是钻石王老五,还像个保守的上世纪男青年,天天抠抠嗖嗖地算着花钱。 谢米乐曾经笑话过他。 后来,渐渐的就被他同化了。 …… 四个人一辆车,乘着夜色从酒店出发。 岛上的空气和内陆区别很大,于休休来了几天,第一次半夜出来,深吸一口气,十分舒服,“我好像闻到火锅的香味儿了。” 谢米乐笑着,低低问她,“和好了?” 于休休知道她问的是她和霍仲南的关系,挤了挤眼,愤愤地说:“同情我吧,一个为了吃火锅而不得不以身伺狼的美少女。” 谢米乐善于抓重点。 “以身伺狼。很可以,怪不得你身上这么香……” “滚!” …… 那家火锅店不大,店面甚至算得上小,但是里面别有洞天,环境干净整洁,推开窗户就能闻到海风,于休休很喜欢。 开火锅店的,都是自己人。 两个服务小妹说一口纯正的川普,给他们介绍了菜品,等上菜的空隙,又十分热情的和他们聊天。他乡遇故人,大家都很兴奋,钟霖一直十分友好地和她们说话,然后靠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得到了免费的饮料和果盘。 “这操作太骚了。” 于休休感慨着,对谢米乐说,“我就佩服钟霖哥……” 谢米乐似笑非笑,“人家霍先生差这一点吗?真是的。” “嗯?”霍仲南抬抬眼皮,从看菜单换成了看钟霖的脸,“我说我请客了吗?” 钟霖眼皮快速的眨动,看着他不解其意。 ……你说你媳妇儿要吃火锅,又不是我媳妇儿要吃火锅,难不成我请客? 这话他只敢腹诽,不敢说出口。望了望谢米乐,一脸委屈地说:“要是我媳妇儿也喜欢吃火锅,我请客也不是不可以……” 谢米乐get到,摸了摸嘴角。 “最近上火,不是太想吃,要不是你非把我叫起来,我都睡着了。” 亲媳妇儿。钟霖眉开眼笑地看着老板,一副你看着办吧的样子,“这个,这个店的消费不是很高……” “嗯。”霍仲南说:“我不挑剔。” “???” 钟霖看他沉下眼皮,漫不经心地给于休休烫菜,一副不懂他暗示似的,唉了声,耷拉下眼皮,看了看谢米乐,也往她碗里夹菜。 “多吃点。” “噗!”谢米乐笑了起来,“谢谢。” 于休休是真馋,完全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出国没多少日子,就像隔了一辈子没吃过火锅了似的,哪怕这家的味道和菜品比起国内差了很多,仍然吃得非常满足,没有时间搭理他们。 霍仲南不饿,只是照顾着她的吃喝。 于休休填了填肚子,舒服了,吁口气看着他。 “你怎么不吃?” 霍仲南眼里噙着笑,“我刚才已经吃饱了。” “……” 这混球。于休休唔声,低头,假装没听到。 钟霖咳了下,说:“霍先生不爱吃辣。以往每次陪你吃了火锅回去,至少要刷三次牙——” 那话配上那表情,分明是说老板很嫌弃火锅,拆老板的台。 霍仲南望他一眼,钟霖老老实实地看着他。 “我……说错话了吗?” “谁说我不爱吃辣?”霍仲南淡淡说完,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太好了。要的就是这种气氛啊?”吃火锅的时候,看大家都吃得开心,那是再好不过了。于休休看霍仲南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战斗力,不停往他碗里夹着菜,就像他们第一次吃火锅那样。 霍仲南也不说话,照常全收。 钟霖偷偷瞄着,又朝谢米乐做了个“好可怕”的眼神。 “来来来,米乐,咱们多吃点。” 反正已经点好了菜,钱也是自己掏,当然是吃得越多越划算。 谢米乐看着这两个男人,以及那个完全不太状态的于休休,望着热腾腾的火锅,有点想笑。 “幼稚。” 男人的幼稚,有时候真的让人不可思议。 尽管结账的时候,钟霖肉痛得眉头都皱了起来,但不得不承认,这是他们出国以来,吃得最开心的一餐。 …… 回到酒店,各自回房。 虽然谢米乐坚持认为自己可以自己回去,但是钟霖还是执意把她送到了门口。 “吃得开心吗?” 谢米乐笑了笑,点头,“嗯,你呢?” “开心。” 谢米乐忍不住噗了一声,“当真?” “当然。”钟霖说:“只要我媳妇儿喜欢吃,我付账没问题的。” “……” 这甜言蜜语信手拈来。 谢米乐一颗心激烈的跳动,觉得他今晚的眼神十分炽烈,她低头,捋头发,不去看他的眼神,“你回去睡吧,明天说不定霍先生又要找你做事。” “唉!” 钟霖无奈地叹口气。 “你有没有发现,我这工作,就像封建帝王身边的大太监似的。” “啊?”谢米乐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他愣了愣,再联想联想也忍不住笑,“虽然工作性质有类似,但是……封建帝王身边的大太监,可不敢暗戳戳的陷害他的主子吃火锅,然后辣得咂舌,还不敢吭声。” “嘿。”钟霖随意地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替她顺了顺头发,“你发现啦?” “那么明显。除了于休休,谁不知道?” 谢米乐似笑非笑的撩他一眼,“你也不怕明天他找你麻烦?” “那不会。”钟霖抬抬眉,“好歹我付了账不是?他白吃白喝还有理了?” “噗嗤。”谢米乐笑出了声。 钟霖也站在她面前,跟着她笑。 可是笑完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视线对视,那气氛,又有点不对。 “嘿。” “嗯?” “那个……” “什么?” “我……有点口渴。” “你的房间就在楼下。” “是啊。但是我……”钟霖犹犹豫豫地说。 “????”谢米乐歪歪头,奇怪地看着他。 “咳!”钟霖扯了扯衣领,“我是说,我太渴了。这火锅吃的,真是,咳。” 渴?那你回去喝水呀? 谢米乐站在房门口,摆摆手,“那你快下去吧。拜,晚安。” 她推门进去,刚准备反身关上,一只胳膊就伸了过来,撑在门板上。 谢米乐回过头,撞上钟霖尴尬的视线。 “那个,我怕我坚持不到回房,就渴死了。” 哦?你可真是柔弱无助又可怜呢? 谢米乐眨眨眼,“所以呢?我长得像个大水壶吗?” 第362章 老娘的理论(一) “看不出来呀。钟霖。你还有这样的心思?” 谢米乐扬起嘴角,眼睛里的笑快要溢出来了。 “我没有我没有你想多了。”钟霖缩回手,急促地解释着,满脸尴尬,又清嗓子,“我就是太渴了。行。你早些休息,我下去喝水。” 旖旎打住,歪心思被看穿,他本就不是脸皮厚的男人,当即脸颊发烧,转过身匆匆离去,脚步快得就像有人在背后追他。 噗。 谢米乐憋在喉头的笑,终是放肆爆发。 这一刻她能由心地感觉到了他对她的爱情感。一种巨大的幸福感涌上心头,如同浇在肌肤上的热水,让她整个人晕乎乎的,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 这就是有点飘吧?她想着,就笑了。 以前她介意过,她不是他的第一个女人,虽说这是现代社会的常态,仍有意难平,时常膈应。现在想想,只要人对了,有一些小事故,也没有关系吧? 谢米乐洗漱好倒下床,看到于休休的消息。 “姐妹?我发现钟霖看你的表情有点那味儿了。” “你还活着吗?亲?” “完了。谢米乐,你完了。” 谢米乐忍不住笑,舒舒服服地瘫着回复她。 “于休休你很有经验啊?果然是过来人。” 于休休刚上床,旁边躺了个异化的野兽,没有心力应付谢米乐了,“哈哈哈哈。还活着的呀?行,那就晚安呗。” “晚啥安啦?聊聊。” “明儿再聊。” “不方便?” “恭喜你猜对了。” 谢米乐几乎能想到网络那边于休休回复她消息的样子。 小女人! 她扬起唇角,笑了笑,翻到一本枯燥的电子书,准备打发时间培养睡意。这一安静下来,肚子竟是隐隐作痛。 糟糕。 不会吃火锅吃坏肚子了吧? 谢米乐跑了两趟卫生间,还是没能解决问题,按着肚子焦灼地忍受到天亮,给钟霖打电话。 “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钟霖很生气,在电话里没好气地训她。 “昨晚告诉我,我是会吃了你吗?看看你谢米乐,防我跟防贼似的。” “……”谢米乐不知道怎么狡辩。 听完,就回了个,“嗯哪。你说得都对。” 钟霖一时无语。 谢米乐想着他被气得暴跳如雷的样子,软着声音替他顺毛。 “那我现在打电话,你就不想管我了呗?” “等着。” 钟霖快被她气死了,不过怎能不管? 他做事向来精英能干,就一个上楼找她的工夫,已经找霍仲南的医生孔呈询问了情况,然后在他的建议下,决定带谢米乐去医院。 “不用去医院吧?”谢米乐肚子难受,摁着小腹皱着眉头:“我觉着买点药吃就好。钟霖,你去药店帮我买点药吧。” “去医院。万一是阑尾炎怎么办?” 钟霖看着她唇都白了,还要强忍疼痛,又是心疼又是叹气,“你被于休休教坏了。傻成这样。” 说完,他弓腰将她抱起来就出了房间。 “你今天不用做事吗?” “什么事?” “一会霍先生找你做事?” “你真当我是封建帝王的大太监?不能请假的?” “……没有。你怎么可能是太监呢,太监可不会为了讨水喝,大半夜赖在宫女房间里不走。” “你闭嘴。” 钟霖走得气喘吁吁,好半晌,暴出一句话。 “姑娘,你该减肥了。” “……” 躺着也中枪的于休休小姐,不知道谢米乐肚子痛,这会儿也完全顾不上她了。 因为她和霍仲南被老爹老娘堵在了房间里。 苗芮气得七窍生烟,强忍怒气,好言好语地送走了霍仲南——于大壮叫他去聊“翁婿私话”了,她就扯着嗓子训女儿。 “你说你干的什么事儿?叫我们做什么狼岳母狼岳丈,你到好,三言两语就哄得你忘了姓什么……” “我姓于。”于休休耷拉着脑袋。 “你还敢顶嘴?”苗芮恨不得揪她耳朵,把自己多年总结的“驭夫之道”传授给她,“太容易得到的女人,男人是不会珍惜的,你懂不懂?我要像你这样巴巴地贴着你爸,你家的小姨娘都可以凑几桌麻将了。” 噗! 于休休半靠在床头,瘪了瘪嘴。 “妈,我饿。” 苗芮还没发完火,看姑娘乖乖的样子,心里一憋,摆摆手,“等下再吃。” “……哦。”于休休一脸苦苦地看着她。 苗芮说:“老娘虽然没你读的书多,没你文化高,可老娘道理懂得多呀?男人这种东西,你给他三分颜色,他就敢开染房。于休休,我告诉你,你别以为这是一件小事。” 于休休摸肚子,眉开眼笑地看着她。 “大事,大事,我知道是大事。但我现在饿了也是大事吧?” “别给我嬉皮笑脸的。”苗芮黑着脸,态度十分认真,“你以为他在船上抱的是一个女人吗?” “难道是男人?”于休休还在笑。 “于休休!”苗芮气急,“那是你的底线,底线懂不懂?” 于休休瘪着嘴看她,眼睛圆圆的,可爱又乖巧,就是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苗芮那个气呀。 “于休休!” 她指着女儿的脸。 “不信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次你轻轻松松就饶了他,提都不提一句,怨也不怨一句,你以为你大度,善良,男人就会感激你吗?不会的。你一次次放低的底线,就是他一次次爬到你脑袋上的脚印。” “噗!”于休休被她的形容逗笑了,翻身起床去拉她坐下,“妈妈,你喝口水,接着骂。” 苗芮瞪她一眼,气得不知道说什么了。 于休休又把水塞给她。 “哼!”苗芮不情不愿喝一口,“气死我了。亏得我昨天专门帮你把他拉黑,就是怕你下不了狠手。” “妈妈。”于休休挨着她坐下来,澄澈的双眼暖暖地盯住她,“他和爸爸不一样,我和你也不一样。” 她又说:“有些人在感情上会遇难而上,有些人却会退缩进他的壳里。我知道妈妈有人生阅历,告诉我的经验都是为了让我少走弯路,怕我吃亏。” 苗芮冷冷哼了声,语气却明显软了下来、 于休休挽住她的胳膊,头贴上去,嗓子清淡。 “妈妈。我想,在二十五岁前,容许自己犯错。” 苗芮一愣,侧过头来看着她,“你在说什么?” “没有人的成长是别人能够代替的。妈妈,我在二十五岁前,想做爱情上肆意妄为的于休休。爱了,就浓烈的去爱。留下快乐的时光,哪怕今后证明我错了,我还有纠错的机会。” 于休休眨了眨眼,莞尔笑着说:“更何况,我觉得我不会错。大魔王不是那样的男人。他看着坚强刚硬,其实内心千疮百孔。妈妈,我想做他的阳光,无私地去爱他,拥抱他,照亮他的世界,而不是算计着,能得到他多少回报。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驾驭他。如果他受我驾驭,那他还是霍仲南吗?他给我的爱,还纯粹吗?” 长长一段话,苗芮听愣了。 久久,她低着嗓子问:“你是说,你爸对我的爱,不纯粹了?” 噗。 于休休摇摇头,望着她笑。 “我的傻妈妈,你当真以为老于怕你吗?” 苗芮哼声,挑挑眉,“不然呢?我能吃得他吃吃的?” “你是能打还是能抗?还是你家财万贯,权势滔天?妈妈呀,老于不是怕你,更不是你能驾驭他。你能把他吃得死死的,只因为他爱你呀。” 爱? 苗芮撇撇唇,满脸不屑,唇角却悄悄噙了笑意。 “行了行了,少给老娘讲大道理。走了,去吃东西。” …… 于休休是在给谢米乐打电话找她吃饭的时候,才知道她被钟霖送去了医院的。 “我滴个乖乖,你疼了一晚上,为什么不声不响的?谢米乐,你厉害了啊?” 谢米乐看了病,吃了药,正在回来的车上,有气无力地说:“大半夜的,又不是在咱们国家,什么都不方便,叫你们多麻烦。” “得得得,看透你了。绝交一秒钟。” 于休休凶狠地说完,又笑眯眯地问:“医生怎么说?是什么情况引起的腹痛?” “唔,没怎么说。” “吃火锅拉肚子吗?我觉得还好啊,难道我肠胃比你坚强?” “不是。”谢米乐迟疑一下,压着嗓子,“大姨妈。” …… 第363章 快艇来人(二) 晚上霍仲南请客。 于大壮和苗芮夫妇俩、几个代理案件的律师,还有一个帮他作保的当地朋友,以及白慕川介绍的几个ICPO的朋友,统统都在受邀之列。 昨晚钟霖被忽悠了一顿火锅,今天上游艇前还有些紧张。 他跟着霍仲南没几年,对他在A国这边的事情不完全了解,上船听管家说了才知道,这艘是刚刚从内岛海港驶过来的,霍先生的私人游艇。 钟霖放心了些。 在他自己家,总不至于要让他来付账吧? “可以放开肚子吃了。”他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告诉谢米乐。 “唔!” 看她揪着眉尖,他又反应过来,“可惜,你肚子痛。” 谢米乐忍住不笑,“是啊。可惜了。” “你坐这儿等着我。”钟霖把谢米乐扶到沙发上坐好,悄悄说:“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适合你吃的。要是没有,我让师傅加一点。” 谢米乐:…… 她哭笑不得,慌忙阻止。 “别。咱们不给霍先生添乱。” “不怕。” “你是想被他发配到沙漠去种红薯了吗?” “有你陪我,种红薯就种呗……”钟霖甜言蜜语张口就来,“我会告诉他们,是于休休吩咐的。” “啊?” “你们不是好姐妹么?放心,包我身上。” 他说着就走,谢米乐又好笑又无奈。 对吃的,她没有于休休那么执着。 相比今天吃什么,她对这个艘游轮更好奇。 那天她和于家村人一起乘坐过管家租用的大型豪华游轮,虽然霸道豪奢,可是大概因为体积太大了,远不如当前这艘游艇显得精致、奢华。 有钱真好。 她又一次开了眼界。 游艇上不仅有餐厅,客房、游泳池和健身房,娱乐影音室,一应配备,甚至还有一个直升机场,可供直升机起落。 吁。 谢米乐看着这一切,更加理解钟霖为啥那么抠搜了。 他眼里的富人阶级,和普通人眼里的富人阶级差别太大。攒再多钱,仍然不觉得多,九牛一毛的感觉。 “米乐。” 于休休在门口招呼她。 她是和苗芮、于大壮一起来的,嘻嘻笑着坐近,揽住谢米乐的肩膀,“怎么样,好点了没有?” 想到这事儿,谢米乐还有点糗, “好多了。苗姨,于叔。噫,霍先生呢?” 于休休说:“陪他的朋友去了。他们说的我又不爱听,就找你聊天来了。” 互相招呼着,苗芮像普通人家的阿姨那般打听起谢米乐和钟霖的感情,于休休朝谢米乐无奈的摊手,谢米乐无所谓地笑笑,跟她寒暄。 于休休发现,老于今天状态不太好,脸上几乎没有笑容。 “爸爸。”于休休冷不丁叫他,做了个鬼脸,“笑一个呀?” 于大壮愣了愣,勉强一笑,“别胡闹。大姑娘家家的,矜持点儿。” “别啊。”于休休坐到他的身边去,又用口型比划,“你又惹苗女士不高兴啦?” 于大壮摇头。 于休休眨眨眼,“那就是你把她哄得很高兴了?” “……” 于大壮侧了侧头,示意她别看苗芮,然后转过来小声说:“我们住的标间。” 于休休愣了下,恍然大悟。 怪不得开房的时候,苗女士死活要标间,就为了不和老于睡一起? 厉害了! 狠还是苗女士狠,她还真的是把她对于休休说的那一套理论贯彻得十分彻底。哪怕在外面给了老于几分薄面,私底下,一直没有饶他。 亏她还以为他们夫妻已经和好如初了。 于休休低低叹了声,“怪不得。” “啥?” “你闷闷不乐。” 于大壮沉默片刻,“不是为了这个。这个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愁什么愁?” “那是为什么?” 看女儿笑眯眯的样子,于大壮喉咙口梗了梗,犹豫好半晌才说:“上午和阿南聊了会儿你唐叔的事。” 于休休微愣,“你……都知道了?” 为免伤害爸爸的感情,于休休一直忍住没说。没想到,于大壮还是知道了。 “爸爸。”于休休是看着他和唐文骥交往过来的,唐文骥对于家有过许多帮助也是事实,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于大壮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情有可原。 “你别太难过。这都是唐叔自己的选择。” “唉。”于大壮搓搓额头,说:“是我的错。” “嘿!咋又怪上自个儿了?” “我早该引起警觉的。” 说到这个事情,于大壮眉头就皱到了一起。 “阿南这么一说,很多我以前想不通的事情,就都想通了。当年我啊,真的是太年轻了。被人当了枪使……” “不怪你不怪你。爸爸你别自责。”于休休最常见的是爸爸乐呵呵的样子,看到他难过就十分心疼,“怪就怪唐叔,老奸巨猾。” “当年他是太想回去了。”于大壮说,“不择手段。” 于休休挑挑眉,没吭声。 以前她对那段上一代的过往是完全没有兴趣的,要不是认识霍仲南,知道了一些事情,可能听的兴趣都没有。 “明儿,我还得去找你唐叔。” “干嘛?”于休休愣住,不知道他为什么还去招惹那个大坏蛋。 “很多事情,总得亲口问问。” “……” 于休休看他沉下的眉眼,暗暗叹气,笑着嗯声。 “老于,我支持你的任何决定。” …… 一艘快艇划破海面,靠近了游艇。 钟霖从厨房出来就看到有人上来了,好奇地跟了上去。 “什么情况?这谁啊?” 他不认识那个人,管家笑着说:“霍先生的人。” 这个回答可以有很多个意思。 “哦。”钟霖这两天陪谢米乐去了,好多事情没参与,有点搞不懂了。 他给谢米乐发了条消息,跟过去,就看到那人进了霍仲南的会客厅,当着众人的面儿,面色凝重地说:“霍先生,出事了。” 霍仲南有客人在,大家在喝茶说事,看这人的模样,他皱了皱眉,起身看他一眼,“跟我来。” 那人额头全是汗。 他路过钟霖身边的时候,看了钟霖一眼。 钟霖也看了他一眼,仍然觉得陌生。 不过,他只是跟在霍仲南身边时间最久的一个,主要负责他的商务和生活。帮霍仲南做事的人,以前不止他一个,以后当然还会更多。 霍仲南已经带着那人去了小会议室。 短短几分钟,回来了,钟霖发现那个人又上快艇离开了。 钟霖走到霍仲南身边,小声说:“谁啊?” 这个问题不合时宜,依钟霖谨慎的性子是不该问的,问出来他也有点紧张,不曾想,霍仲南到是回答了他。 “在这边帮我做事的。” 钟霖点了点头,没再多话。 霍仲南平静地看他:“不如你沉得住气。” 这是在夸他吗? 钟霖想到刚才那人冒冒失失的样子,有点小得意。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霍仲南说:“叶艾艾找不着了。” 叶艾艾?钟霖愣了愣,深深看他一眼,“你专门派人找叶艾艾?” 霍仲南冷冷剜他,“他是帮我办案子的人。” “明白了。顺便呗?” 看他嬉皮笑脸,霍仲南皱皱眉头,没有反驳。 其实连顺便都算不上。 那天他把叶艾艾塞上救生艇,知道她没有生命危险,就把这个事情忘了。这人是在帮他办案子的过程中,得到一个消息,叶艾艾失踪几天了,行李还在酒店,人却不知去向。她没有父母,收养她的那位艾玛女士,联系不上她,今天特地找了过来。 因为事关霍仲南,他这才火急火燎地跑来报告情况。 不过,霍仲南认为这些不必解释。 回到会客室,霍仲南看大家聊兴正浓,沉默了好半晌,才问。 “你们认为,将唐文骥引渡回国受审的可能性有多大?” “目前很难说。”律师说:“霍先生放心,我们会尽力去办。” 霍仲南点头,目光凉凉地看着他。 “邓春开母女今日去了派出所报案,告唐文骥行凶杀人。警方已经立案。” 这是刑事案件,一旦进入司法程序,当然也需要犯罪嫌疑人到庭受审。这是一个引渡的条件。当然,也是霍仲南惩治唐文骥中的其中一环。 “那很好。”律师说:“如果一切顺序,应该很快就能将他办回去。” “不顺利呢?”霍仲南问。 “这个人很狡猾。”律师皱眉,头痛地说:“他目前病情严重,而且他转移到A国的财产,收买的那些人,也会对此事造成障碍……” “嗯。抓紧办。” 霍仲南点点头。 “有进展第一时间告诉我。” …… 第364章 他的心突然柔软(一) 生活可以打破很多想象。游艇上的私人晚餐,让于休休再次有一种于家不是暴发户,只是土包子的感觉。旖旎的灯光将她带入完全放松的状态,天气晴好的夜,丰盛的食物和鸡尾酒,还有她爱吃的各式甜点,怡人又满足。 为了给客人更充分的自由,晚餐是西餐自助模式。 钟霖带走谢米乐,坐到离他们有些距离的地方,频频回头。 “你看你的存在感多强。”于休休在霍仲南身边坐下,“钟霖哥今天怪怪的。” 霍仲南漫不经心地问:“有吗?” “有啊。”于休休又往他身边挤了挤,小声笑:“你们有什么秘密?” 霍仲南看她一眼,但笑不说。 于休休皱皱鼻子,轻轻掐他的胳膊,“说啊。” 霍仲南看了看坐在不远处低头聊天的岳父和岳母,摇头,“没有。” “哼。”于休休信他就有鬼了。 相处久了,有些小细节便逃不过她的眼。 “你俩肯定有秘密。算了,你不说算了,我回头问钟霖。”她龇牙威胁。 霍仲南眉头微拧,唇角扬起一抹笑,“今天的晚餐不合你口味吗?” “别以为给吃的我就会屈服。”于休休抬抬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要是让我发现你又瞒了我什么,你就死定了。” 霍仲南一愣,放下刀叉,擦了擦嘴,轻咳一声。 “在你心里,什么是秘密?” 于休休想了想,噗哧一笑,“就是你们知道而我不知道的事。” “那就多了。”霍仲南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我有的是时间。”于休休说着,歪着头笑眯眯看他,“你慢慢说,今天说不完,明天咱们可以继承。” “你不回国吗?”霍仲南问。 他们的签证快到期了,因为父母急着回去,小鱼公司也不能一旦托付给魏骁龙,她这个老板做甩手掌柜,于休休其实已经订好了回国的机票,打算先陪父母回去,顺便安排好小鱼公司的事情,等这边案子有了结果,再决定过不过来。 不过,听了他这话,她却是皱起眉头,“你这是在撵我走吗?” 霍仲南半眯起眼,噙着笑说:“我不敢。” 于休休哼声,“我可没这么凶。你要是不愿意我在这边影响你,那我就回去好了。” “唉。”霍仲南淡淡一叹,不知道她真心还是玩笑,目光流露出几分无奈,“小朋友,你不知道我最近神经衰弱?别刺激我了。” 于休休:…… 看到某人面色冷峻,目光含笑,一副“我最脆弱”的样子,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既然你都撵我了,那我当然要走。” 霍仲南认真打量着于休休,看她眼窝又抑制不住的笑意,紧绷的心弦松下来。 “票订好了?” “嗯。”于休休不再玩笑,“后天就走。米乐也会跟我回去。所以,这两天你少找钟霖做事,让他俩多聚聚。” “钟霖也会回去。”霍仲南平淡的说着,于休休愣了愣,“那你怎么办?” 他现在是保释阶段,无法回国,还要等案件结果。可是,她虽然不能等,钟霖可以在这边陪他的呀。把身边亲近的人送走了,他就没那么方便了。 看她揪着眉头,霍仲南微微一笑,“他要回去处理公司事务。很快会过来。” 于休休仍没吭声。 霍仲南看出她是担心自己,心里突然柔软,轻轻握了她的腰,凑过去低头看她的脸,“放心吧,我会没事的。” “我又没担心你?”于休休抿着嘴说:“你在这边有那么多下属,还有精明能干的管家,还有……”她顿了顿,不无酸涩地说:“还有红颜知己,日子别提多滋润了呢,我担心啥?” 红颜知己? 霍仲南皱起眉头。 他的手沿着于休休的腰身抚了几下,突然狠狠捏她一下,看她差点吓得惊叫,又忍不住露出几丝笑痕,在她的始视下,淡定地说:“看你还胡说八道。” “我哪有胡说八道?” 于休休对于叶艾艾曾经说的那些话,也是介意的。 “你们那么要好。你什么都告诉她,还教她玩纸牌,还因为她的生日愿望,设计了蘑菇城堡……” 说到蘑菇城堡,于休休那个酸水儿啊,快把舌头给淹得说不出话了。 霍仲南胳膊揽住了她,“女人真是……” “女人怎么了?你对女人有什么意见?” “……” 霍仲南沉默两秒,看她炸毛母狮般的小模样儿,又好笑,“我是个正常人,于休休。” “怎么说?” “当年叶艾艾是个小女孩儿……”他满脸是无奈地笑,“我会对一个小女孩儿产生感情?” “那你为她做那么多?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霍仲南沉默。 好一会儿,他才淡淡开口,“喜欢是喜欢的。” 于休休的身子瞬间绷紧,拉下脸看着他,他却笑着捏她的脸,“大人对孩子的喜欢。那时候她是个小丫头,没有父母,寄养在艾玛家里。艾玛你见过了,对她不那么好。” “也不差呀。”于休休说。 “那是因为我给了钱。” “……” 于休休瞪大眼,用一种“原来还有这事”的表情看着他,啧了一声。 “你呀。”霍仲南重新拿起刀叉,为她切了块牛排,放到她的盘子里,低沉的音色里带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涩意,“同病相怜吧,那时我看这小姑娘十分可怜,就多关心了几分。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是事。艾玛拿了钱,能对她好些,我也算是做善事了。” 于休休看他表情,乖乖地吃牛排。 “我懂。我就那么一说,你别难过了。” 她怕霍仲南想起父母双亡的伤心事,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话。霍仲南摇摇头,并没有在意,认真地说:“你不生气就好。” “我……不生气了。” 霍仲南扭过头,“真的?” “嗯。”于休休低头,看着盘子里的食物,含糊地说:“嗐,女孩子嘛,难免有时候会胡思乱想,你当我发神经就好了。” “呵。” 霍仲南突然一笑,把于休休吓一跳。 “你笑什么?别不是气糊涂了吧?” “傻子。”霍仲南眼窝里都是笑:“你当然有权利胡思乱想。只不过,往后有什么不舒服,就直接问我,不要憋心里,气坏了我女人,要你好看。” 于休休抿住双唇,仍然阻止不了笑声溢出来。 被人宠着的感觉真好。 她也帮霍仲南切了块牛排,丢他盘子里。 “你也吃。” 霍仲南没有吃,看着她,双手却放了下来,认真说:“休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真的有事,你会怎么办?” “你有什么事?”于休休愣愣的,还没有从爱的包围中缓过神。 “案子。”霍仲南垂下眼皮,“游轮上死了那么多人,我是组织者,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于休休看他说得严肃,心里突然糟乱起来。 “怎么办?你的律师不是很有把握吗?” 霍仲南说:“世上没有胜率100%的事情。” “我会等你。”于休休毫不犹豫地丢下手中刀叉,擦了擦嘴角,挽住他的胳膊笑眯眯地说:“不论结果如何,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等着你。” 霍仲南沉默。 于休休抓起他的胳膊,突然神神秘秘地说:“你跟我来。” 霍仲南一怔。 在餐厅里无数的目光注视下,他低头看了看于休休抓住自己的手,没有反抗,乖乖地被他抓到了甲板上。 “铁旦尼号看过吗?” 于休休兴奋地说,双眼晶亮晶亮的。 “我念书那会儿就和米乐模仿过那个经典动作,现在可算找到机会找到男人实操了。” 霍仲南眉毛跳了下,“实操?” “呸!别乱想。” 于休休把他的胳膊拉下来,放在自己腰上,然后双臂慢镜头般慢慢张开,迎着海风大声喊叫。 “于休休会永远和霍仲南在一起。” “大魔王要永远爱着小妖精。” 她喊得很动情,眯上眼睛默了两秒,突然回过头。 “唉呀少了一条丝巾。早知道我把丝巾带上来就……唔!” 她睁大眼睛,看着突然俯下头将她吻住的男人。 “闭眼。”他低低说,复又吻下来。 第365章 家有凶妻,夫无横祸(二) “你家姑娘,没救了。” 跟上来看情况的苗芮站在梯口,看着船头紧紧拥吻的两个男女,手臂一抬,阻止了后面的于大壮,转身说:“回去吧,多吃几口。以后女儿嫁出去了,谁知道咱这狼岳母狼岳丈,还有没有得吃。” “瞧你说的什么丧气话?”于大壮呵呵地乐,“阿南缺你那几口啊。” “哼。”苗芮酸酸的说着,“反正我这心里突然不舒服。” 自己养大的闺女要嫁人,做父母的难免不舍。 于大壮能体会媳妇儿那种心情,拉着她宽慰了两句,脚步一不小心踏上甲板。等返身回来时,脸已经黑了。 “你说得对。走吧,多吃几口。” 苗芮瞄他一眼,又是一声哼。 于大壮唔着胸口,“我这心窝都痛。不多吃点,弥补不回来。” “懂了吧?” “懂了。” 闺女最亲密的人,已经不是他们了。 她有了自己的爱人,很快会有自己的家庭,渐渐脱离他们独自高飞。老夫妻俩越想越伤心,就好像今天是于休休的出嫁日子一般。 …… 谢米乐也和钟霖说了后天回国的事情,晚饭后,钟霖送她到房间,又是一番依依不舍,“明天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嗯?”谢米乐笑着,“你有事忙你的,我和休休去玩就行,不用陪。” “……” 那能一样吗? 钟霖再次觉得自己的地位不如于休休。 “说好了。这两天你是属于我的。” 似乎怕谢米乐反驳,说完,他把她塞入房间,关上门就匆匆离开了。谢米乐愣半天才回神,一个人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次的A国之旅,单从她和钟霖的感觉来说,收获很多,突飞猛进地发展了,如果不考虑于家村人那些令人难过的因素,其实很愉快。 谢米乐想,不论将来她和他结局如何,这一趟旅行,都将是她终生难忘的回忆。 …… 晚上于休休喝了点酒,喜欢上了那一口,没喝够,又让人拿了些酒来,约霍仲南晚上续杯,再畅谈人生。 毕竟她要回国了,下次再见不知几时。 她有许多话想借着酒意再说,不曾想,酒刚送到房门口,苗芮就来了。 “于休休。” “……”于休休看着老妈气势汹汹的脸,手足无措了好半晌,用腋窝夹着一个酒瓶,又将另一个酒瓶递给苗芮。 “凶什么凶?大不了分你一瓶。” 苗芮深吸气,接过酒瓶,作热就要揍她。 “哎哟,反对家庭暴力。”于休休躲在紧跟出来的霍仲南身后,朝老妈吐了个舌头,没脸没皮的笑,“你打不着我。” 苗芮哼声,将酒瓶递给霍仲南,“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霍仲南微微笑着,脊背挺得笔直,对苗芮十分恭敬,“苗姨,我就喜欢她率性的样子。” “喜欢啥?”苗芮脸上带着客气的笑,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眼睛里满是审视,“她这个脾气,好说听点是单纯天真,说难听点就是傻。你对她好,也就不说了,要是哪天不想对她好了,就算把她卖了,她都不会知道,说不定,还会开开心心地帮你数钱呢。” 于休休听出苗芮话里有话,从霍仲南背后出来,轻嗔她一眼。 “妈,你说什么呢?别说丧气话啊,你闺女没这么不中用。” “你要是中用。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苗芮怼回去。 这是霍仲南的房间。 于休休突然脸红,尬笑一下。 “我就是过来喝一杯。”她扬了扬酒瓶,“你要不要尝尝?这个口味真的好好喝啊,我怕回国了就喝不着,贪杯嘛。” “哼。” 苗芮剜她一眼,没理会她挤眉弄眼的暗示,正视着霍仲南说:“阿南啊,阿姨把丑话说在前头。我们家休休不是没人管没人理的野丫头,更不是谁都能欺负了去的——” 她瞄着霍仲南,眼神锐利,完全没有面对权势和地位悬殊的人天生的卑微和恐惧,样子竟是十分嚣张。 “虽然我们家人微言轻,但姑娘是宠大的,要是有一天你对不住他。那就别怪苗姨不会做人了。你肯定会因此付出代价!” 于休休:“……妈。” 她好想捂脸。 这还不到娘家人上的时候啊? 霍仲南笑着低头,“是。我知道苗姨。” 他的视线抬起,落在了于休休无辜的脸上,将她手上的酒瓶拿下来,放好,紧紧握住她的手,对苗芮说:“我会好好对休休。” 苗芮嗯声,“那就好。” 于休休朝她使了个眼色,甜腻腻地哄她。 “妈妈,你在这儿,爸爸呢?是不是一个人的?他啥都不懂,你也不怕他走丢。” “你甭赶我。我又不是不懂事儿。”苗芮说完,看着他俩紧握的双手,叹口气,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 “阿南,阿姨相信你是个好孩子。我们家休休找到你,会幸福的。刚才那些话,你就当是预防针好了……” “嗯。谢谢阿姨。”霍仲南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行,那我先走了。”苗芮笑叹着拖了嗓子,“我们家那个,指不定又在到处找我了。几十年了,还这么黏人,烦得很。” 于休休无语。 等她走远,关上门,看着霍仲南似笑非笑的表情,她捂脸,“我妈就是这么个性格,被我爸宠的,你别介意。” “有其母必有其女。”霍仲南笑着,拿下她的手,嘴角含笑,“我希望你也这样。” “嗯?”于休休没明白过来,目光楚楚地盯住他。 “希望你像苗姨对于叔那样对我。” “……” 于休休噤声。 好半晌儿,才有些担忧地摸他的脑袋。 “这孩子是喝多了,还是发烧了?受虐就这么舒服吗?” 霍仲南脸上笑意不减,执起她的手走到阳台,拿酒杯斟酒。 “家有凶妻,夫无横祸。” “谁凶了?”于休休睁大眼,不服气地怼他。 他没有说话,端着酒杯,慢条斯理地品着酒,似笑非笑地将眼神落在她的脸上,如有一层灼热的火焰。 于休休突觉口误,哼声。 “谁是你妻?不要脸。喂……”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某人拽了过去,坐到了他的大腿上。于休休条件反射的扬起手想要自卫,然而手到半空,就被人扼住,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好气哦。 明明她是个大力女啊。 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就变弱鸡了? 看她被束在那里恼恨又无奈的小模样儿,霍仲南扬唇轻笑,眼窝里满是潋滟的色彩,“还敢不敢说了?” “说什么?”于休休不服气,狠狠瞪他。 霍仲南说:“你不是我的妻?嗯?” “不是。” 霍仲南放下酒杯,把她腮边垂落的头发撩到耳后,含笑说:“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我不。” “这句我可以当成没听见。” “哈。哈哈,你听清楚了,我、不、是、你……” 她在说,他在笑。于休休觉得这笑容有点不对劲儿,就像恶魔要吃人前磨牙时龇出的笑容,让她微微一顿,还来不及反神,霍仲南扼住她的后脑勺,一个铺天盖地的吻就压了下来…… “唔。” 于休休紧张的睁大眼, 下一个瞬间,她眼前天旋地转,人就被摁到阳台的休息椅上。 “霍仲南。” 他嘴里是甜丝丝的酒味儿,十分好闻也十分醉人。 于休休呢喃般叫出他的名字,后背被硌得慌,刚想挣扎一下,就被他用力翻转过来,重重吮上了她的嘴唇…… 血液突然沸腾,奔向四肢百骸。 两个人眼对眼的互视着。 他目光迷离,又欲又深邃。 “记住了。于休休。” 霍仲南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惩罚她不听话似的又拍了拍,然后喟叹着低下头来,额头抵着她的,轻轻说:“你是我妻。” 于休休吸吸鼻子,在他的气息笼罩下,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意识和声音,小眼神儿无辜地看着他。 “我妈妈的担心,我也有的。” “我知道。” 霍仲南微微抬高她的下巴,目光深情又温暖地注视着她。 “我这一生,唯愿守护于休休,安然无忧,快乐到老。” …… 第366章 酸死了(一) 那夜天气凉爽,于休休睡得很踏实,没有做梦,仿佛一闭眼再一睁眼天就亮了。 神清气爽,伸个懒腰踢开搭在身上的被子,侧过脸,爱的人就睡在身边。 她原本过大的动作弧度就那么僵在半空,盯着那张美好的睡颜,好半晌没有动。 相识这么久,在一起这么久,睡了当然也不止一次。但于休休很少看到霍仲南睡着时的样子。他总是起得很早,于休休又有赖床的毛病,所以每次睁开眼,他要么不在身边,要么正看着她微笑。 于休休微微抽气。 从来没有想过,霍仲南睡着的样子这么美好。冷峻的面孔柔和安详,面容沉静唇角含笑,自带一种幸福的感觉。 睡着了,居然是这么美好温柔的男人呢? 于休休慢吞吞地俯下身子,伸出一根手指头,试探般伸向他的睫毛。 睡梦里的他,大概察觉到被冒犯,眉头皱了下,吓得于休休僵住身子不敢再动。可是转瞬,他又睡了过去,十分香甜。 于休休满眼冒着粉红色的泡泡,这一刻少女心爆棚,砰砰乱跳。 她睁着眼睛,翘起唇,慢慢低下头去—— 还没覆上那果冻般柔软的唇,男人蓦地睁开眼,醒了。 “啊!”于休休对上那双冷冽的眸子,吓了一跳,“我就想叫你起床了。” 她双颊通红,慌不迭地撑起身想逃,不料后腰一紧,她刚直起的上身猛地下沉,被他摁了回去,扎扎实实地砸在他身上。 刚睡醒的男人像头沉睡中醒来的老虎,双眼危险地眯起,剑拔弩张地指着她,声音黏软,眸色迷离。 “睡饱了吗?” 于休休趴在他身上,不敢乱动,乖巧地点头。 “我饿了。” “嗯?”他眸色深邃,“怪不得。” “???”于休休双眼明亮,十分无辜,“老狐狸,你又懂了?” “懂。”他掌心在她腰上一烙,目光沉沉看着她,“看来昨晚吃得不够饱。” “要死啦你。”于休休心里一紧,昨晚的教训让她现在怕了这男人了,生怕他乱来,她一拳捶在他的肩膀上,顺势就要起身,“快松开我快松开我,我昨天和米乐约好,今天要一起去玩的。你不能让我失约。” 马上就要回国了,可是他们从出来的第一天就有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近半个月的时间里,每天生活在无休无止的担忧和惶惑中,临行前,还是想完成一下打卡成就。 她急。 霍仲南却不急。 他难得有这么悠闲的时间陪着美人醒来,心里激荡温柔,抱着她滚个圈儿,就调换了位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瞬间变得惊恐的目光,忍不住好笑。 “你紧张什么?” 于休休尴尬。 她当然不会承认怕他晨起时的威风凛凛,只是顾左右而言他。 “米乐在等我,我这不是着急么?” “不急。”霍仲南声音淡淡的,仔细听,有一丝喑哑,“她有钟霖陪着。” “男人陪哪有女人陪有意思?小姐妹在一起的乐趣,你是不会懂的。” 于休休说的实在,也是心之所想。可是说完,察觉身上的人僵了僵,目光沉了下来,仿佛有刀子穿越其间,看得她身子一紧,又干笑两声。 “姐妹情和小情侣是不同的,就像你和钟霖一样,对不对…” “嗯。” 她以为霍仲南又要大发虎威,把她收拾一顿,没想到他抽抽唇角一笑,没有多说,只是把玩着她的头发,漫不经心地问:“你们准备去哪儿玩?” 于休休松了口气,“谢米乐在网上查的,有两个网红景点,我们想去打卡。” “嗯。”霍仲南又眯了眯眸,“就你们两人?” “当然不。”听他问起,于休休又兴奋起来,在亲密的人面前,她常常不动心思,一本正经地就回复,“我爸妈也难得出来一趟呢,肯定要带上他们去看看的。我们四个人刚好可以包一辆车,很方便。” 敢情她的计划里并没有他呀。 霍仲南哦一声,目光凉了下来,捋于休休头发的手指缠得更紧了。 “于休休。” “嗯?咋啦?” 于休休尚未察觉到危险,笑眯眯地抬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有事请吩咐。” “为什么没有我?” “嗯?”于休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不是有事吗?” “谁跟你说我有事?” “……我猜的呀。” 于休休无辜地眨眨眼。 “呵。”霍仲南扬起唇角,“你可真会猜。” 不就是不想让他去吗?还猜。当霍仲南想到这个可能才是事实的真相后,胃里莫名冒酸,更不想松开她了,“我头有点痛。” “痛?”于休休作势在他额头上摸了摸,又在他太阳穴上按按,“是不是昨晚喝多了酒,宿醉后,都是会头痛了。” “嗯。”霍仲南不反驳。 “我帮你叫钟霖哥吧。”于休休说着就越过他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说得理所当然,“让钟霖哥照顾你,我和米乐跟我爸妈出去。完美。” “于休休。”霍仲南捏住她的腰,牙槽都咬紧了,恨不得把她掐死。 “嘶。”于休休看了看他,在他脑袋上好一通瞎按,“眼睛都红了。看来你需要医生。别着急啊,我打给钟霖哥,以他的速度,肯定五分钟内就能上来。” “于休休。” 霍仲南咬牙揽住她的腰,把她往下拉了接,按入怀里,可是大男人的自尊心作祟,又说不出让人家出去玩带上他的请求。 于是这么别别扭扭的她揉来揉去,他目光如炬,就想让她自我良心发现。 “坏了。”于休休看他这样子,眉头皱了皱,“那要不,我先送你去医院?” 先? 也就是说,后还是得丢下他? 霍仲南翻过身,在酸味儿笼罩下,竟有些心猿意马。 “不用去医院。你就是我的药?” 于休休:“唔?” “唔。” 昨晚上两个人没少喝,半醉半醒的于休休十分大胆,荒唐的闹得许久,现在看到他这样就胆战心惊。她想求饶,可是男人就像被惹恼的老虎,非得将她折腾得话都说不明白,一声一声叫着“哥哥”,他才舒服了点,终是提醒她。 “我今天没事。” 于休休这会儿脑袋不好使,含糊地说:“那你就在家休息吧。” “……” 第367章 拔出萝卜带出泥(二) 她浑然不觉自己说错话,只觉得大魔王再次狼变,好像恨不得弄死她似的,直到谢米乐打来电话催促,他才不情不愿地草草交代,放她下地。 “我跟你去。” 于休休正在找鞋,闻言吓得一个哆嗦。 “你要去?” “有问题?”霍仲南挑挑眉,说得理所当然,“我今天没事。” 于休休撇了撇嘴,眼泪汪汪。 “敢情你今天折腾我,就是因为我没有邀请你一起去?” 霍仲南扬起唇角,笑着拍她的脑袋,“不笨嘛。” “啊!” 于休休扑过去咬他。 “你个混蛋。” 她是笨的。于休休现在终于承认了,老妈的话有道理。 小聪明有一点,但是智商在大魔王面前不够看。当然,最主要的是她对他根本就不设防。平白无故大清早遭此“噩运”,于休休愤愤不平地咬了他几口,下嘴极狠,看他肩膀上留下了深深的齿印,总算稍稍解了气。 …… 霍仲南安排了车辆。 除了于家三口和谢米乐,还有钟霖和管家三人。 队伍浩浩荡荡,但他们的七座商务车在前,管家和随行汽车在后,并不会主动上来打扰到他们。 于休休要不是认识管家,几乎都不会意识到,那几个人跟他们是一路的。 她有些奇怪,回头看了看跟在后面的汽车。 “咱们出去玩,又没做事,你放他们假不好吗?” 何必没事使唤人呢? 有人跟在后面,还不自在。 这是她个人的想法,事实上,以前霍仲南也不是愿意有人跟随的人。 今天这阵仗让她有些惶惑,霍仲南却是淡淡一笑。 “工资不能白给。” 于休休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心里石头落地。 “万恶的资本家。” “不能这么说。”钟霖和谢米乐坐在一起,闻言把她的手握得紧紧的,“我们老板最人性化了。我可以作证。” 霍仲南哼了声,露出一抹笑。 钟霖朝谢米乐笑了笑,私底下却告诉她,“幸亏有你,要不然我也是坐后面那辆车的命。” 谢米乐说:“你是为了坐这辆车,才跟我在一起的?” 钟霖紧张起来,举起两根手指,“天地良心,我——” “别。”谢米乐逮住他的手,看看阴沉沉的天空,叹了口气,“好端端的天,突然就阴下来了。不知道哪个渣男又在发誓。” 钟霖:…… ~ 这是一个海边小镇。 之所以成为有名的网红打卡圣地,除了可以赶海之外,当地的建筑也很有风格。与A国其他地方不同,这里的建筑大多是竹木制成,小巷的街道全是青石板,看上去复古又精致,很符合于休休的审美。 做了设计师,于休休就有了职业病。 看到什么有趣好玩的东西,都会停下来拍照。 霍仲南心疼她的脖子挂那么大个单反,几次提出要帮她背,都被她拒绝了。 “你和钟霖去逛吧,要是没兴趣,可以找个地方喝茶。” 她说完,就揽住谢米乐,两个女孩儿窃窃私语。 霍仲南看了钟霖一眼,目光微厉,似乎在责怪他没拉走女朋友。 钟霖耸耸肩膀,十分无奈。 “老板我也受害者啊!” …… 相比于四个年轻人,于大壮和苗芮夫妻俩,自有自己的老年人乐趣。 和于休休一眼,苗芮也是个喜欢拍照的。 不过,于休休是拍景拍静物,她是拍自己——自拍或他拍。 于大壮纯直男手法的拍摄,让她十分恼火,为让自己与身后的景物融为一本,她不得不一路走一路训一路教,一个姿势拍上十次八次总是有的,好在于大壮脾气好,一次不行,再来一次,总能把她逗笑。 今天没有太阳,其实是适时出来闲逛的。 天不热,一行人走走停停,吃吃喝喝。 趁谢米乐在手机上找那家网红餐厅的功夫,于休休转过身,准备拍一张长长的青石板小巷,将异国他乡的风情记入镜头—— 可是她转身,举起相机,远处的两个男人冷不丁就背过了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于休休愣了愣,忍不住笑。 “男人都这么怕拍照的吗?” 霍仲南走过来,“什么?” 于休休拿着照片,努嘴看着那两个人离去的方向。 “我刚举相机,就把人吓跑了。哈哈哈。” 霍仲南皱了皱眉头,停顿片刻,揽住于休休的肩膀,似笑非笑。 “也许是被你吓走的?” “去!”于休休抖了抖肩膀,把他的手抖下去,开始拍,“我是小鱼仙子,怎么可能吓坏人呢?对不对,米乐。” 米乐正和钟霖在旁边看手机上的餐厅信息,闻言啊了声,回头翻个白眼。 “是的,小鱼仙子。你看这些花,看到你都开屏了。” “花还会开屏吗?”于休休好奇地看了一眼。 谢米乐大笑起来。 于休休意识到她的调侃,追过去打她。 两个女孩儿在巷子里笑闹,钟霖抬起手机拍下这一幕。 霍仲南的神情,却远不如他那么轻松,他低下头,默默拿手机给管家发消息。 等于休休回到他身边时,只来得及看他紧拧的眉眼。 “怎么了?” “没事。”霍仲南说:“餐厅找到了吗?” 谢米乐接过来说:“找到了。我们刚才的方向不对。离这里有一段路,可能要开车过去。” 霍仲南说:“那就开车去。” …… 一行人再次出发。 于休休发现霍仲南的神情明显比来时凝重了。 她偷偷观察着他,老老实实听父母聊天。 这时,钟霖突然噫了声,“那辆车是老鲁他们的吗?” 老鲁是管家的别称,钟霖一直这么称呼他。 霍仲南看了一眼,眉头微皱,“不是。” “我看到老鲁了。”钟霖说,“他们在后面,跟上来了。” 他不以为意地说着,霍仲南嗯一声,也没有多说,又低头看了看手机,在于休休视线扫过来时,环住她的腰,往怀里带了带,提唇一笑。 “饿了吗?” 于休休听到“饿”字就害怕,虽然肚子有点饿了,还是条件反射地摇头。 “不饿不饿,我一点都不饿。” “……” 霍仲南眉目含笑,“不饿也得吃。” 看于休休朝他瞪来,他补充,“这么远来打卡,不吃对得起你的肚子吗?” “唔。”于休休垂下眼皮,暗暗掐他的手心。 她悄咪咪地搞着小动作,放肆又恣意,内心实则充盈着欢喜。 幸福。 舒服。 这日子不要太美好。 …… 晚上,回到宾馆,霍仲南把于家三口安置好,回自己房间。 管家在等他。 “查到没有?是什么人?” 管家说:“应该是A国的人。” 他沉吟一下又说:“唐文骥收买的那个家伙在A国势力不小。他应当已经察觉自己暴露了……” 那个人不仅和唐文骥有往来,还和许多权贵暗通款曲,做的“生意”也远不止唐文骥这么一桩,涉及赌、毒和其他各种犯罪,可谓是劣迹斑斑。这次唐文骥的事情只是一个突破口,拔出萝卜带出泥,让他彻底暴露在ICPO的眼皮子底下。 不过,ICPO盯上了他,他也会有别的渠道知道消息来源。 谁又会束手就擒呢? 拼死一搏,就算要死,也得把对手拉下水,咬下对方一口肉来。 霍仲南摸了摸早上被于休休咬过的肩膀,神色沉沉,沉默了许久,冷冰冰地盯着管家说,“这两天辛苦你,把于家三口盯紧点。” 管家点头,“明白。” 霍仲南眉头又皱到一起,“在他们回国前,一刻也别放松警惕。” “明白。” …… 于休休在房间里等了好久没有等到霍仲南,笑嘻嘻地跑了过来,正巧看到管家出门。她向管家问了好,笑着推门就看到霍仲南凝重的表情,愣了下。 “怎么了?” 霍仲南马上换上笑脸,走过来接住她,自然而然地揽住她的腰。 “跑得这么急?一会儿不见,就想念我了?” “呸。别臭美。”于休休给了他一个白眼,又笑嘻嘻地圈住他的腰说,“今天晚上有什么安排呀?明天我们就要走了。” “嗯。”霍仲南沉吟一下,“你想怎么过?” 于休休仰着头,咬症下唇,闷头想半天,“要不我们去……” 去做什么还没有来得说,一个男人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 门没有锁死,他一敲,门就开了。 看到霍仲南和于休休抱在一起,他微微一愣,尴尬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霍先生——” 于休休没有见过他,迟疑地皱皱眉,看向霍仲南。 霍仲南睨于休休一眼,对那个男人抬抬下巴:“说。” “找到了。”男人紧张地喘口气,“叶艾艾找到了,就是人……坏了。” …… 第368章 她尴尬透了(一) “人坏了”是一个笼统的说法。 究竟发生什么,那人没有说清楚,于休休却听得遍体生寒。 这一刻,她想到叶艾艾的笑容,那一张阳光的,灿烂的脸,莫名打了个寒噤。 霍仲南没有说什么,松开于休休,一张冷峻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眸底隐隐燃烧的愤怒让于休休紧张又害怕。 “你休息。”他说:“在这里,或者去你父母那儿。” 或许是他太紧张了吧?于休休觉得这两句话十分平淡。 平淡的没有情感。 “我陪你去吧。”于休休看到他拿外套,跟了上去。 霍仲南和叶艾艾谈不上青梅竹马,到底是年少旧识,他在内岛度过的那几年孤独得如同被放逐他乡的日子,陪在他身边的人是叶艾艾,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叶艾艾在他身边的时候,比于休休更长。 那不是一个普通意义上的朋友。 于休休认为,自己得重视,表示友好,不能太狭隘。 “你休息吧。” 这次,霍仲南的回答多了一个字。 于休休瞥一眼他的脸,悚然地收紧心脏,慢慢挽上他的胳膊。 “我是女孩子,我陪着你会方便些。” 霍仲南点点头,捏紧她的手,捏了捏,没再多说。 ~ 叶艾艾被安置在另一个酒店,是她之前从游轮下来后被安排居住的那里,她的行李都在房间里。于休休跟着霍仲南上楼的时候,房间门紧闭着,门口有几个警察,看到霍仲南,用英语交流了几句。 于休休这会儿脑子乱,本就拙劣的英文就更加不好使了,除了听懂几句,知道叶艾艾被人囚禁侮辱外,别的并没有完全听懂。 警察上去敲门。 一次,两次,三次。 房间里没有反应。 警察回头朝霍仲南摊了摊手,无奈地说了几句什么。 “我来。”霍仲南上前敲了敲,门了一声叶艾艾的门口,门就开了。 叶艾艾站在门口,看了霍仲南一眼,不顾旁人的眼光猛地扑了出来,投入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浑身颤抖,嘴里叽哩哇啦的说着什么,又哭又抽。 她用的当地话, 于休休一句话都说不懂。 听不懂别人的话,是一阵很尴尬的事, 但是很明显,霍仲南懂得。 于休休站在那里尴尬极了,有点后悔主动跑来受虐。 霍仲南拍了拍叶艾艾的肩膀,示意她直起身来,“东西收拾好了吗?” 叶艾艾神色颓了下来,摇摇头,默默走回去,看着狼藉的房间,突然瘫坐在地上,默默掉眼泪…… 房间里有一种难闻的臭味儿,有那种久没人住又无法通风的憋闷感。于休休没有进去,她站在门口,可以看到叶艾艾散落在地上的东西,衣服,鞋子,丝袜,护肤品,粉底液,粉刷,眼影盘,口红…… 全是女孩子的东西。 在他们开门进来之前,她正在化妆,试图掩盖自己脖子上、脸上,随处可见的淤青和红肿。肉眼可以看得见,这一次她受了很大的罪,就像被人暴虐过一般。她坐下来的时候,于休休甚至能看到她脚踝和小腿上的伤痕和淤青…… 她仿佛看不到于休休和门口的警察们,只是一双眼直视着霍仲南。 “他们说,我是你爱的女人,我对你很重要。我说我不是,他们不相信我。” 她一边说一边流眼泪, 说着说着,又放声大笑起来。 “他们打我,扇我耳光,用脚踢我,还……强.暴我。” 听她说,于休休心脏缩紧,忍不住一抖。 霍仲南蹲下来,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你为什么会去那里?” 这是警察想要知道的事情,可是,刚才她不肯说。 叶艾艾看着他叭叭流眼泪,流着流着就放声大哭起来。 “我想帮你。有人就给我牵了线,说可以找那个人。他们问我,是不是为了救你,什么都愿意付出……我说是,我愿意。我就去了。但我不知道,不知道那不是只需要付出身体那么简单,那是噩梦,他们是恶魔,我跪下来求他们,他们也不肯放过我……” 于休休闭上了眼睛。 那天叶艾艾走之前来找过她。 她说,她生气的斥责她对霍仲南不管不问,她说愿意救这个男人付出任何代价……那天的她,就知道这代价会是什么样的代价吗? 于休休想到了自己那天的冷漠。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不是有能力阻止叶艾艾去犯错犯傻,她只知道看到这样的叶艾艾,她心里并不舒服。 霍仲南没有回答。 叶艾艾低低饮泣着,开了口,对警察的问题也不再避而不谈了。 好一会儿,警察问完,又朝霍仲南说了几句什么,离开了房间。 霍仲南看着苍白着脸的叶艾艾,“把东西收拾好。我让人送你回家去。” “家吗?” 叶艾艾看着他,泪水涟涟。 “我没有家。” 霍仲南眉头皱了起来。 “霍,你还记得这个吗?”叶艾艾拿过她的行李,从里面掏出一个蘑菇形状的音乐盒,很宝贝的拿在手里,低低说:“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我都有好好收着。可是,时间太久了,它不响了。没电了。” 她放下音乐盒,又拿出一张小卡片。 上面有她用幼稚的文字写的心愿, 有他,有她,中间用一个心形图串在一起。 还有很多东西,一个水晶的发夹,一片风干的树叶,一个男人的袖扣,一张邮票,一个奇奇怪怪的小黄鸭,全部被她当宝一样收藏在盒子里,也许全是那些年,属于她的纪念。 于休休看着她献宝似的给霍仲南,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从钱夹里掏出一张照片来。 那是他们两个的合影,英俊少年面无表情,但是眸色柔和,小小的女孩儿,唇角扬起,眉眼带笑,头歪过去,靠在少年的身上,像个撒娇的软萌小团子。 “你看,这里还有字。” 叶艾艾把照片翻过来,看不出脸上的表情,声音却如呓语般,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喃喃而出。 “X年X月X日摄于内岛海边。” 霍仲南皱了皱眉,“收拾吧,我们走了。” “霍。”叶艾艾看着照片,再看看面前明显成熟的男人,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拼命在他脸上寻找着昔日少年的影子,许是受伤的应激反应让她晕了头,许是往日的物件让她突然生出不该有的希翼。 她张开双臂再一次抱住他,“你知道吗?我好爱好爱你。你知道吗?” 霍仲南原本是蹲着的,受她这么一扑,站不住往后一仰就坐在了地上,叶艾艾不管不顾地靠过来,死死搂住他的脖子,眼泪鼻泣往他身上抹。 “我好爱你。虽然你不会属于我,但我还是好爱你。我知道我不该说出来,可是我如果今天不说出来,永远都说不出口了。对不起……” “你冷静点。”霍仲南声音已有薄怒,控制住她的肩膀,把她扶起来,可是女孩儿抱得实在太紧了,紧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条件反射的,他扭过头,去寻找于休休。 她还站在那里,双眼十分的亮,微笑着看着他。 这一眼,看得霍仲南突然透不过气来,他使劲儿扳开叶艾艾的胳膊,丢开她站起来,指着地上的一片狼藉。 “你要是不想收拾,我就让人给你收拾好,送回去。” 叶艾艾终于察觉到了他的怒气。 她说得对, 如非是今天这般情形,她不敢说出那个“爱”字。 可她没有想到,即便说出来了,她仍然没得个好和感动。 “对不起。霍。” 她软软地跪坐在自己的小腿上,又转过头。 “对不起,于。” 第369章 刺激(二) 于休休没有说话。 她没有资格说什么,在一个比她更愿意为霍仲南付出的女孩儿面前。至少,叶艾艾愿意做的那些,她于休休是不会愿意的。她更没有资格去指责她的行为,毕竟这是一个遍体鳞伤的女孩儿在世上仅存的爱意了…… 不需要别人道德绑架她,她就把自己绑架了。 尤其是今天,在女孩儿刚刚被解救回来的今天。 她心窝发闷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但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上个厕所。” 这个时候会想要尿遁,于休休觉得自己够没出息的了。 可是她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她会疯,会气死在那里,会对世界的美好充满不信任,叶艾艾那一地的纪念,像示威般在她面前出现,让她觉得尴尬透了,猝不及防的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甚至连还击的余地都没有。 怎么能对一个受伤害的女孩儿动手? “休休。”霍仲南喊了一声,就要出来。 “嘶。”叶艾艾正在往盒子里收拾东西,手指不知道怎么就抓到了她用来修眉的刀片,锋利的刀片刺破了她的指尖,鲜血冷不丁冒出来,滴在那个音乐盒上,看上去极是骇人。 于休休回头看了一眼。 霍仲南已经止住了脚步,回头去看叶艾艾的伤,生气地吼。 “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不是故意的。”叶艾艾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将手指放入嘴里吸吮,眼泪哗哗往外流。 于休休喉头一热,胃气突然上涌,像是肠子被人在肚子里翻了个儿,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她捂着嘴,跑得飞快—— ~ 这一刻,她十分想苗芮。 活该这么难受! 妈妈教过她,不能让男人踩着她的底线,如果她那天他在游轮上救叶艾艾上救生艇时,那张搂她的照片被传得到处都是的时候,因此作,因此闹,因此生气,他刚才的反应是不是就会更激烈一点,拒绝也会更彻底一点? 活该! 她比起妈妈来,真的是太笨了。 原来男人真的会踩着女人的底线往上爬…… 于休休想着想着,莫名就掉了眼泪。 另一个声音在脑子里说:不该哭的吧?他其实也没有做什么,叶艾艾为了他受了那么大的伤害,为什么要这么小气这么在意呢? 两个声音在脑子里找架。 她快崩溃了。 很害怕,只想快点逃跑。 从卫生间出来,她没有回去,径直走出了酒店,上了一辆出租车。 霍仲南的电话跟了过来,“你人呢?” 于休休笑了笑,带着鼻音在笑,“我有点困了,看你处理事情,又帮不上忙,在这儿碍手碍脚的,我先回去睡觉。” “于休休。”霍仲南沉着声音,“你生气了?” “没有。”于休休吸吸鼻子,觉得自己自私,又笑了声,流着眼泪笑着说:“你先安慰叶艾艾吧,她现在毕竟需要你。” 霍仲南沉默片刻,“嗯。” 一个嗯字,让于休休始料不及。 她捂住嘴,狠狠闭上眼睛,才让自己的眼泪没有掉下来。 挂掉手机,她无力地瘫在椅子上,不停地掉眼泪,把司机吓得够呛,不停问她去哪里。于休休孩子般抹着眼泪,把手机递上去给他看地址。 司机深深看她一眼,比了个“OK”的手势,发动了汽车。 …… 深浓的夜色,像一块看不透的幕布。 于休休又看到了叶艾艾,她还坐在地上,坐在狼藉的化妆品中间,一张脸花成了五颜六色的怪样子,一团紫,一团青,唯独嘴巴是血红的颜色。 她望着于休休笑。 笑着笑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就流下两串血泪的。 鲜红的颜色,从脸颊滑下,刺激得于休休捂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别哭了,艾艾。”霍仲南在帮叶艾艾收拾行李,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温柔地顺着她的背,又慌不迭地替她抹眼泪,“傻瓜,不要哭,我不是在这里吗?” “我爱你。可是你不爱我,你爱的是于休休。” “爱?”他顿了顿,突然侧过头,朝于休休看过来,那张英俊的脸上露出一抹奇怪地笑,眸色冷冽又逼人。 “爱有什么用呢?” 于休休一愣,怯怯地看着他,咬着下唇不说话,心跳得仿佛要蹦出胸腔。 “我爱她。可是我也恨她。”他揉了揉叶艾艾的脑袋,顺着她的头发,就像她对于休休做的那样:“我没有那么爱你,但我……也不恨你。” 四周突然安静。 仿佛所有人都自动噤声了般。 于休休只能察觉到自己的震惊、恐慌和心跳。 “所以,爱不爱,又有什么区别呢?” 霍仲南无声地笑着,看向木偶般站立在那里的于休休。 “我是爱过你。那是在我不知道你是我仇人的女儿之前。于休休,自从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知道你们于家村每一个人都是凶手的那一天,我就再也不会爱了。” “霍仲南?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爱不起来了。于休休,你的父亲害死了我的父亲,我的家庭全毁于你父亲之手,我失去的父爱,母家,我所有的痛苦,都是你们于家村的人,加诸在我身上的。你告诉我,我拿什么去爱你?” “你疯了吗?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不,我不相信。” “不相信?”霍仲南冷冷看着她,一双眼越来越冷,“我该说你傻呢,还是该说你天真。” 他说着,又转过身,将叶艾艾护在怀里,用一种轻蔑的语气和笑容看着她。 “那天在游轮上,你和她都在我身边,为什么我会第一时间救她,而不是救你。于休休,你是真的不懂吗?生死面前,才能看清男人的选择。” “那你对我,一直都在……演?” “我演得好吗?”霍仲南微笑,“在我父亲死的那一刻,我就在他的灵堂上发过誓,一定要手刃仇人,为他报仇。我要将那些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完完全全地还给你们……我做到了不是吗?” “你……”于休休听到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声,“你太恐怖了,你是个魔鬼。” “你不是叫我大魔王吗?我还以为你很了解我。”霍仲南说着,又笑了起来,“我实话告诉你吧。游轮上死的那死人,是因为我想他们死。唐文骥以为是他在算计着我,我又何尝没有在算计他呢?我早知道他勾结A国人,我怕他不动手,《望山》的声优表演,不过是为了刺激唐文骥的手段。否则,你以为那个机械师为什么会在死前留下可以指证他的证据?” “你是说,你早知道他要动手?游轮上的人,原本可以不死。” “当然。”霍仲南淡淡说:“可他们该死。不是吗?” “你好可怕。” “原本你的父亲,于大壮,也该死的。” 霍仲南冷冷说着,然后轻轻扬起唇,露出了于休休熟悉的那种笑容,仿佛可以掌握一切的淡定和从容。 “于休休,他们应该感激你。谁让我一时没忍住睡了他的女儿呢?你就当你的身子,救了你父亲一命吧……”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混蛋,霍仲南,你是个混蛋——” 于休休脑子嗡嗡地响,想哭想骂,喉头却像被堵住了,双眼一片模糊。 …… 霍仲南很晚才回到酒店,先去了他自己的房间,空荡荡的,于休休并没有在里面,他揉了揉额头,径直去了于休休的房间,下午的时候,他就为自己配了张房卡。 于休休是个神经大条的人,门没有反锁,他轻易刷卡进去。 房间里只留了一张廊灯,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于休休躺在床上,侧对着门,没盖被子,整个人蜷缩在床的一侧,像个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双手紧紧攥在一起,走近时,发现她皱着眉头,嘴唇在发抖,“呜呜”着似乎在说什么。 “休休?” 霍仲南低下头,拍她的脸,想叫醒她。 “呜……呜……” 于休休睫毛颤动着,额角有细密的汗水,在他的轻抚下,她像是受到什么刺激,突然凄厉地尖叫一声,发出令人绝望的叫声。 “霍仲南!” …… …… 第370章 不安(一) 灯光幽暗。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于休休愣愣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男人,这一瞬间并不能很清楚地分辨现实和梦境。 他眉头紧皱,身体前倾,双手紧紧扼住她的胳膊,没有动,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做噩梦了?” 于休休看到这张熟悉的脸,突然觉得四肢百骸都僵住了一般,许久,她嘴巴撇了撇,没有说话,却是抬手去摸他的下巴。 一个晚上,他的胡子好像长了些出来,短短的,扎手,却有和梦境不一样的真实感。 “你怎么进来的?”于休休吸了吸鼻子,觉得脊背一片冰凉,将被子拉起来盖住自己,缩在里面像个小小的团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我拿了你房间的卡。”霍仲南语气平静,理所当然,就好像他们本就是一家,他拿她的东西就跟拿自己东西一样,并没有与她生疏半分。 说完,笑笑,他又怜爱地摸摸她的头,在她面颊轻吻。 “做什么梦了?吓成这样?” 于休休抿着嘴唇,想想,摇头,“记不起来。” “小朋友。”霍仲南搂住她的腰,将她往下抱了抱,“继续睡。我去洗洗。” 于休休嘴皮动了动,咽咽唾沫,终是没有说别的,只问:“叶艾艾怎么样了?” 霍仲南离开的脚步微微一顿,眉头皱紧,回头看她时,有一种筋疲力尽的感觉,“不太好。本想送她回外岛,突然发烧了。” 像是为了解释,说到这里,他又补充一句,“所以回来这么晚。” “哦。”于休休朝他莞尔一笑:“那你明天不用送我了,我和爸爸妈妈,还有米乐,钟霖哥,一起去机场。会很安全。” 霍仲南低头解衣扣,声调若窗外夜色,凉凉的,“明天再说吧。”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这个夜是那样的寂静,于休休闭着眼睛,世界一片清明,毫无睡意。 她听到霍仲南从浴室出来,感觉到他站在床边看她那灼灼的视线,感觉到身边的位置往下一沉,感觉到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圈住她的腰,也能感觉到她的心跳……以及感觉到能感觉她心跳的他清浅的呼吸。 床头灯,熄灭了。 两个人都没有睡着,但没有人说话。 这样的安静,让夜晚的时间尤其漫长,于休休数着羊,数着猪,数着猫,数着牛……脑子乱得没有章法,仍然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那个熟悉的气息靠近了她的脸庞,温软的唇在她脸颊轻轻贴了贴。 他大概以为她睡着了,长长地叹息一声,将她揽在怀里。 “休休。” 于休休没有动,心跳快了起来。 可惜,她等了许久,他没有再说话。 …… 天亮的时候,于休休有种如若隔世的恍惚。 醒来,霍仲南还睡在身边,她一动,他就睁开了眼,眸底满是红血丝。 换往常,于休休会跳起来大惊小怪地问,“你昨晚没睡吗?” 今天,她只是甜甜一笑,“早安。” “早安。”霍仲南拍拍她的头,“要起床吗?” 于休休没有困意,精神有种反常的亢奋,“昨天讲好陪爸妈去吃。在这住了这么久,我还没吃过酒店的早餐,去尝尝味道。” “好。我陪你。” 于休休迟疑一下,“你要送我吗?” “嗯。” …… 回国让于大壮和苗芮十分兴奋,他们早早起来了,等于休休叫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餐厅。一家人难得这么齐整地坐下来吃早饭,苗芮心情很好,看着玻璃窗外灿烂的天空,不住点头。 “这边天气是真好,是真好。” 于大壮说:“那你留下来再玩几天?” 苗芮脸一垮,“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听过没有?” 于大壮嘿嘿笑了声,望她一眼,那眼神摆明了就是“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可是还得休休给媳妇儿剥鸡蛋。 看着老爸殷勤地伺候老妈,于休休吃东西的速度明显慢了半拍。 “怎么了?”苗芮察觉到她精神不太好。 “没。”于休休笑着挑挑眉梢,嘻嘻一笑,“就是喜欢看你和老于恩爱的样子。” 苗芮的眼神掠过她的眉眼,又扫过霍仲南波澜不惊的俊脸,微微一笑,“你和阿南以后会更恩爱的。” 于休休唔了声,觉得老妈的视线有点锐利…… 正不知道怎么说,谢米乐和钟霖就出现在了餐厅。 于休休忙不迭地招手:“这儿。米乐。” …… 离开的时候,汽车已经等在酒店门口,霍仲南再三提醒于休休检查行李。 证件带好没有,有没有东西遗落,十分尽心。 于休休心里十分不安,但脸上一直保持着甜甜的微笑,她并不愿意父母察觉出什么,不愿意他们再为她操心。 “没关系啦,证件带着就行。别的东西,掉了就掉了。” 她今儿穿了一条米白色的长裙,简单的挽了个丸子,清爽干净,即使有些疲态,但漂亮白皙的脸庞,仍是楚楚动人,满是青春的痕迹。 霍仲南看着她明晃晃的笑容,扬起唇角。 “那走吧。” 他钻入汽车,于休休随后跟上去,坐在他身边。 一路上,于大壮和苗芮有说有笑,谢米乐和钟霖则是小声窃窃,这情形,让于休休突然有点恍惚,就好像,这不是短暂的分开,而是永别。兴许是昨晚的失眠刺激了她的神经,她突然无法直视车窗外的阳光。 霍仲南轻轻捏住她的掌心。 “一会儿我就不进去了。” “嗯?”于休休用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微微一笑,点头,“嗯。” “我不喜欢送别。”他说,头转向她,目光里有几分缠绵的不舍。 “我也是。”于休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仍然带着笑,“你还是别进去了,毕竟现在不方便,别引起了骚动。” 他只是被保释,案件没有结束,去机场她怕引来麻烦。 霍仲南笑笑,没有多说。 “到了给我报平安。” “会的。” …… 没有人喜欢离别,尤其是情侣,总归是一件徒增感伤的事。 “休休。” 霍仲南坐在车上,摇下车窗,看着她,抬起手,“再见。” “大魔王拜——” 于休休欢快地笑了笑,拖着行李往里走了几步,忽地又转过头,朝他一笑,“回去吧。” 霍仲南微怔。 她站在明媚的阳光,笑容比太阳灿烂,白皙精致的脸蛋,白色的长裙在那光线里像被渡上了一层金辉,惹人、娇媚,笑得很开心。 他慢慢摆手,“进去吧。” 于休休莞尔一笑,调转了身。 他看着她拖了行李进入机场大厅,走得远了,再也看不见了,默默关上车窗,将墨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 “回去。” …… 飞机升上天空,于休休望着地面的海水与小岛,心里的不安被放大到了极点。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是一次短暂的分离而已,可因为那个悬而未决的案子,让她无形中多了一个枷锁和负累。人走了,心留下了。 后来,于休休想过很多遍当天的情形,对自己潜意识的强大感知力十分无奈。她在经历一段情愿,明明每一件事都是崭新的,刚发生的,却好像冥冥中早就注定,似乎她曾经经历过一次,虽想不起情节,却有熟悉的心境。 兴许是那些梦吧。 也或许,是意识里太过担心。 从国外回来,她的噩梦比往常频繁,常常从各种光怪陆离的梦里惊醒,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这让她有时候会怀疑,是不是她和霍仲南真的上辈子曾经见过,有过许久恩怨情仇,这辈子才会把他入梦,一遍一遍在梦里为了救他而努力奔跑。 关于赵矅选,于休休和于大壮有过一次长叹。 她看得出来父亲的愧疚。 但人生最残忍之处,就在于无法回头,即使再多的内疚,也无法弥补已经对别人造成的伤害。 大概是出于弥补的心理,在于休休和霍仲南的婚事操办上,于大壮比苗芮更为上心。相反的,出国前十分上心的苗芮,回国后却懒洋洋的,宁愿把时间花在打牌上,都不再去操心这事。 妈妈是活得洒脱的人,于休休看她这样,好几次想劝她和于大壮复婚,都忍住了。 父母是成年人,他们懂的道理,比她更多,她不想去道德绑架,给父母的婚姻施加压力。 第371章 时间如流水(二) 于家又恢复了往日的欢声笑语。 最没心没肺的人,是于家洲,一款新出的游戏皮肤,就能让他开怀大笑。 于休休有点羡慕这样的他。 她恍惚记得,以前的她,就是现在于家洲的样子。 家庭和谐,工作顺心,于休休觉得,日子还好。 在她出国的时间里,魏骁龙帮她把公司管理得很好。在建筑行业摸爬滚打这些年,魏骁龙有自己的人脉,为了不辜负于休休的托付,甚至帮她签了好几个大单。 意外惊喜,于休休决定给大师兄包个大红包。 魏骁龙接受了。 又是一个意外惊喜。 他要是不接受,于休休就会为难。 而大师兄,何时让她为难过? 为了表示感谢,于休休在回国一周后的周末,请大家在乡村柴火基吃饭,她要亲自做火锅。 朋友们都到齐了。 谢米乐、韩惠,还有这段时间为公司立下汗马功劳的小姑娘肖乐,还有于家人和几个师兄。 大家一如往常。 于休休炒底料做锅底,魏骁龙打下手,剩下的人在院子里打牌。 天气有些冷了,刘婶上了两个火盆,很原始的取暖方式,于休休抽空出去瞄一眼,心里暖洋洋的。 “不知道今年会不会下雪。” 魏骁龙看她一眼,“看天气预报,可能会。” “下雪才好呢。”于休休眼窝都是笑,“最好大得可以堆雪人。我好久没有堆过雪人了。” “哈哈。”想到她以前调皮的样子,魏骁龙脸上满是宠溺的笑,“还记得你那次摔在雪地里,脚踝脱臼的事吗?” 于休休噗嗤一声,“怎么不记得,痛死我了。” “还是我背你去医院的呢。”魏骁龙说:“那时候,你真是娇气……” “谁说的?我只是假装娇气。”于休休大笑起来,“你都不知道,我那时候在老家打了多少架,钢筋铁骨一副,早就练出来的。” 魏骁龙眼睛弯起,“那是谁哭得稀里哗啦的?” 于休休咧开嘴,“都说了,假装的啊。” “就是想大师兄背你?”魏骁龙正拿着菜刀在切葱,随意地说笑着,突然觉得这话不合适,手一顿,转过头,别扭的笑笑,“还是小时候可爱。” 于休休瘪嘴,叹口气,“是啊,我也怀念那个混世魔王呢。” 两个人正在聊天,谢米乐进来了,嘴里咬着一个苹果,“宝宝,还要多久?” 于休休含笑回头看她,“饿了?” “可不么?”谢米乐眯起眼,看了看她的表情,“那个,钟霖说不过来了。” “怎么的?” “公司还有事,他走不开。” 从回来的第一天开始,钟霖就神龙见首不见尾,每天忙得昏天转向,谢米乐都几乎见不到他的人影,同在一个城市,搞得像网恋一样。 她知道钟霖的忙碌,但是怕于休休有想法,特地解释了一下。 然而,于休休并没有很在意,“唔”一声,笑笑,“行的。那就不准备他的份了。”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谢米乐狠狠咬了一口苹果。 如果不是吃火锅的时候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谢米乐都快误以为于休休是不是快把霍仲南和那个小岛上发生的事情给忘了。 这些日子,于休休几乎不提霍仲南,只字不讲。哪怕谢米乐是她最亲密的闺蜜,也无从知道她的心境。 来的人是唐绪宁。 拎着一篮水果,进来就破坏了气氛。 “于叔,苗姨,我想和休休单独谈谈。” 于大壮眉头一皱,还没说话,苗芮就开口了。 “绪宁啊,坐下来吃火锅,我们欢迎。谈什么就不必了,我们家休休年纪小,脑子糊涂……” “苗姨。”唐绪宁看了看于休休。 她漫不经心地在唰火锅,表情俱无,漂亮的脸蛋在灯光下白皙透亮,看上去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可唐绪宁心脏却是一沉。 他能明显感觉到,于休休变了。 “休休。”他叫了一声,看于休休抬起眼皮,没打算搭理他的样子,又搓了搓手,看看周围的人,发现没谁可以隐瞒,也就懒得再顾着脸面了。 “我想请你,帮帮我爸。” 于休休面不改色,就好像早知道他的来意。 “我帮不了。” 唐绪宁咽口唾沫,“除了你,没有人可以帮了。休休,我爸爸再不好,他也真心的疼爱过你。” “真心?” 于休休扯扯嘴角,讽刺的一笑。 “我们家的人就那么蠢吗?让你们唐家一骗再骗?” 唐绪宁愕然。 于休休放下筷子,抹了抹嘴,“或许你不相信,这世界上都是有因果的。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很公平,不是吗?” 唐绪宁目光微散,手垂下来,“我知道他错了,错得离谱。但把那些事情全部推到他一个人的身上是不公平的。” 没有人回答。 唐绪宁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目光落在于大壮脸上,语气重了起来。 “你们每个人都有责任,不是吗?为什么于叔可以在这里吃火锅,我爸爸在背负那么大的代价?” “你说呢?”于休休抬抬眉,“因为你们唐家没有女儿让霍仲南看上呀。” 唐绪宁僵化。 盯住于休休好半晌,嘴角突然勾出一抹古怪的笑。 “你真以为你是人生赢家了吗?” “我不是。”于休休淡笑,“但你一定是输家。” “我们,彼此彼此呀。”唐绪宁抬手,轻轻抚额,轻狂地笑,“今天收到个消息,不知道真假。霍仲南在A国有新的女朋友了,两个人同进同出,感情很好呢。” “哦。”于休休脸上仍然淡淡的,“关你什么事呢?你那个卫思良还好吗?多关心关心她,或者关心关心你爸。听说不仅熊茵母女报案了,刘岩宇也因为妻子赵玉琪的死,要求警方重审,并且提出附带民事赔偿呢?” 唐绪宁怒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些事情是我爸做的?” 于休休看着他的脸,“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看唐绪宁一副吃了翔的表情,于休休重新拿起筷子,“你现在要是有一面镜子,你就会看到自己脸上写着的做贼心虚了。” 唐绪宁是愤然离去的。 于休休猜,他肯定恨死她,甚至的后悔上次在游轮上救了她吧? 嗯,那又怎样呢? …… 嘀。 消息进来了。 霍仲南:“在做什么?” 于休休拍了张火锅的图片发过去。 霍仲南:“看上去很好吃。” 于休休:“是的。” 霍仲南:“自己做的?” 于休休:“对呀。” 霍仲南:“回去注意安全。” 于休休:“【微笑】” …… 三天后。 于休休回家洗澡出来,手机上有新消息。 霍仲南:“在做什么?” 于休休拍了张趿着拖鞋的脚丫子发过去。 霍仲南:“漂亮。” 于休休:“喜欢吗?” 霍仲南:“喜欢。” 于休休:“回来给你摸呀。” 霍仲南:“【微笑】” …… 一周后。 于休休刚到公司,新消息就进来了。 霍仲南:“在做什么?” 于休休拍了张电脑工作照发过去。 霍仲南:“很忙吗?” 于休休:“还好。” 霍仲南:“你不问我案子如何?” 于休休:“没什么可问的呀。” 霍仲南:“【微笑】” …… 一月后。 深夜,于休休正准备倒两颗褪黑色素片帮忙睡眠,新消息进来了。 霍仲南很少这个点给她发消息。 几乎是下意识的,于休休心跳快了起来,就像有什么不好的预感,拿手机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手在轻微的颤抖。 霍仲南:“在做什么?” 于休休拍了一张自己的脸发过去。 霍仲南:“好看。” 于休休:“喜欢吗?” 霍仲南:“喜欢。” 于休休:“回来给你亲呀。” 霍仲南沉默了许久,“休休,我们分手吧。” 于休休:“【微笑】” 第372章 宝贝(一) 推开窗,下雪了。 于休休站着窗前出神两秒,低头看手机。 她发了个【微笑】,他也回了个【微笑】的表情。 一如往常。 她以为,他还会有别的话。 一个理由,或是解释。 她第一次和唐绪宁分手是自己提出来的,性烈,张扬,有点年少轻狂的意思。嘴上不说,但所有的态度都写着“老子不屑跟你在一起了”、“唐绪宁,你是我于休休不要的男人”。她不知道别的男女分手是怎样的,只是下意识觉得,她和霍仲南不一样,曾经爱得那样深的人,要分开是不是应该有个正式的流程? 譬如,分手的仪式感?代表关系的正式结束。 她等了许久,一个站在窗边,看着雪花在黑夜里袅袅飞舞。 冬夜寒冷,她只穿着睡衣,房间没有开暖气,风夹着雪刮过来,她居然不觉得冷,只是麻木。一张雪白的脸,一双漆黑的眼,一副纤瘦的身子,在一盏孤灯下站成了一抹孤独的剪影。 …… 雪下了一夜,次日天就放晴了。 于休休出门前特地洗了个澡,将衣服从里换到外,又用卷发棒搞了个带波浪卷的发型,将苍白的唇涂上鲜亮的红色,整个人成熟了很多,在强大的化妆术下,她仍然是光鲜亮丽的于休休。 “早安,妈咪。” 在客厅遇到准备来叫她吃饭的苗芮,她笑眯眯打个招呼。 苗芮看她一眼,表情凝重起来,“你怎么啦?” 于休休回望着她,双眼带笑,漆黑的眼亮的惊人,“嗯?什么?” “奇怪。”苗芮上上下下打量自家闺女,总觉得她哪里不对,又说不出问题出在哪里。于是,皱皱眉,“是发型换了的原因吗?我怎么觉得你突然长大了?” “噗!早就长大了啦,我的苗女士。”于休休向她嘟了嘟鲜红的嘴唇,拔拔波浪长发,笑着问:“美不美?” “美是美的,太成熟了,还是以前那样更适合你……” 苗芮的话还没有说完,于休休抿嘴一乐,就拎着小包踩着小高跟转身走了。苗芮一怔,追上去,“唉我说,你不吃早饭了?” “不吃了。今天有事。” 于休休的声音远远飘来。 “这孩子。”苗芮摇了摇头。 对女儿变成女强人,她从来不太乐观。 与别的家长不同,她很怀念以前那个陪她逛街做脸败家的小棉袄。 “以后绝对不能让她烫头发,变了个人似的。” …… 于休休的美丽在公司是出了名的,走到哪里都是一道亮眼的风景线,今天打扮得尤其精致,刚从门口经过,王安全就被那香风撩得打了个喷嚏。 “大小姐。” 于休休回头莞尔,“早上好。” “早上好。”王安全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心里盘算着自己下一期彩票要不要多下几注,至少得买一百块钱的。 万一中了大奖,是不是也能讨一个这么美的媳妇儿?赏心悦目啊。 … “休休。” 谢米乐在大厅里接到她,迎上来,满脸春日般的笑容。 “今天怎么这么早?” “励精图治。”于休休眨眨眼,“你家老板这么拼命,你不高兴?” “废话。”谢米乐从上学的时候就习惯了和她勾肩打背的走路,可是,今天的于休休打扮得太过成熟庄重,衣服又十分职业化,在大厅里她就是飒飒生风的于总,谢米乐手都伸出去了,又收回来,慢慢走在她的身边。 “钟霖来了。” “哦。”于休休嗔笑着看她一眼,“怪不得你笑得这么春。” “找你的。”谢米乐皱了皱眉,看着她的脸,“在你办公室坐着呢,我出来给他倒水。” 找她的? 于休休看了一眼谢米乐手上的杯子。 “水给我吧。” “什么?” “你去帮我买个早饭。” 谢米乐随意地说:“我叫肖乐去。” 肖乐是于休休的小助理,买早饭这种事她去做最合适不过,钟霖来了,她也想跟他好好相处一下啊,他俩好久没在一起了。哪知道,她话刚落,于休休就不高兴了,撇着嘴瞪她一眼,甚至朝她撒起了娇。 “好你个谢米乐,以前说什么最爱的人是我,要对我一心一意,结果还是个渣男,得到手就变了心,不过让你帮忙买个早餐而已,却要让别人……” “得得得。我买。我买还不行吗?” 于休休这一招百试百灵,谢米乐除了投降毫无还手之力。 “看把你这小妖精给惯的。”谢米乐掐她一把,扭着腰走了。 于休休看着她离开,笑容慢慢收敛,沉着脸推开办公室。 钟霖坐在沙发上,看到她笑着问了好,在她将水杯放在茶几上时,表情管理就有些失控,变形,一面尴尬地道着谢,一面假装低头喝水。 于休休勾勾嘴,坐在他对面,十指一扣,放在膝盖上, “钟霖哥找我有事?” 她的目光太过坦然纯净,钟霖来之前演练了无数遍的话像是堵在喉咙口,怎么都说不出口。想他跟着霍仲南也算是身经百战,什么场合都经历过了,竟在一个小女人的目光逼视下,背有薄汗,也是稀奇了。 “是,是有点事。” 钟霖抽纸擦嘴巴,小动作很多,似乎很不安。 于休休笑了声,“直说吧。” “嗯。”钟霖皱着眉,低头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支票,从茶几上滑到她的面前,“这是霍先生让我转交给你的。” 于休休抬抬眉,“什么?” 钟霖说:“支票。” 于休休笑:“我知道是支票。” 钟霖尴尬地笑了笑,又擦嘴巴,干咳两声说:“那个,霍先生说,他欠你的,这算是一点小小的补偿,不不,算是他的心意。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了,这冷不丁的……这换谁也受不了。他很心疼,很在意,很想做点什么来……” “别帮他补充了。”于休休打断钟霖的长篇大论,看着他四处游动的眼睛,“只有第一句是他说的吧。” 钟霖尬笑,“他就是这个意思。” “是因为叶艾艾吗?” “这……”钟霖犹豫,“应该不是。” 于休休望着他,嘴角一直上扬着,似乎带着一丝笑,嘲弄的,淡淡的,看得钟霖恨不能马上就逃走,心里也嘀咕老板,把这么难做的事情交给自己,简直是难为死他了。 “休休,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我没有。”于休休拿着支票抖了抖,看着上面让人有点眼晕的大额数字,轻轻笑了起来,“原以为狗血小说里都是骗人的。没有想到,霸道总裁还真的喜欢这么处理感情问题。” 钟霖赔着笑,一脸尴尬。 “谢谢了。” 于休休撇了撇嘴,表情十分淡定,“按照正常套路,我这个时候可能应该把支票砸在你脸上,对你说,把我当什么人了?拿着你的钱,赶紧滚。” 钟霖答不上,一直笑,觉得自己现在很像个小人。 好在,于休休没有为难他,淡定地将支票收了起来,塞入抽屉里。 “行了。帮我给他说声谢谢。恭喜他猜对了,我就是这样的人。谁会跟钱过不去呢?是不是?” “是的是的,你说得对。”钟霖心里慌,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顾左右而言他,“米乐呢?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吃个饭?” “今天不行。我忙。”于休休笑了笑,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站了起来,“钟霖哥,我就不留你了。你和米乐单独约吧,她马上就回来了,你可以去门口等她。” 这是撵人。 钟霖不能连这个都听不出来。 他干笑两声,起身望她,原想说什么,但与于休休这副表情相比,钟霖觉得自己此刻比她更需要安慰。 人家压根儿就没事呀。 “那行。我去外面等她。” …… 于休休拿着那张支票,看了很久。 握紧,握紧,有把它丢出去的冲动,可是最终她还是把它锁入了办公室的文件柜里。 一个拥有爱情的女人不一定会有好结果,但一个拥有财富的女人日子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在爱上金钱的这一刻,于休休第一次有了脱胎换骨的感觉。 去他妈的男人吧。 她于休休只要爱钱就好了。 谢米乐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她脸上的眼泪,仓皇失措,吓得不得了。 “怎么了怎么了?宝贝,谁欺负你了?是钟霖吗?” 回想到刚才见到钟霖时他的表情,谢米乐满脸写满了疑惑,内心的惶惑更甚,凭感觉她知道好朋友肯定遇上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因为于休休很少这么哭。 很少。很少,这么默默流泪,无声哭泣。 她把早餐放到桌子上,搂住于休休,不停拍她的后背。 “钟霖说什么了?你别吓我啊。” 于休休摇头,抬头望着她,破涕为笑,“今晚陪我去喝一杯?” “嗯?”谢米乐没反应过来。 “庆祝一下。我又可以合情合理的拥有……嗯,全天下的小鲜肉和葛大爷了。” “……” 第373章 是你说的(二) 晚上两个女人去喝酒,没有叫韩惠。 韩惠有了宝宝,深居简出,生活过得十分自律,她们不想打扰她。 可是,于休休并不愿意谢米乐丢下钟霖。 “你不是说,钟霖哥明天要飞A国吗?” “是啊,怎么了?”谢米乐举起杯子双眼迷离,望着吧台边调酒的小哥哥,一副被美色所诱的样子。 于休休说:“你叫上他一起啊?你不会真以为我会把小鲜肉让给你吧?” 谢米乐皱皱眉,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啧了声,“于休休,你又骗了我。你个渣女,说好了要一直追逐世界,你居然想一个人单飞……” “别闹了。”于休休眨个眼,“我知道你不放心我一个人。叫上他吧。” “不用。”谢米乐摆摆手,“去他妈的男人。” “……” 两个人坐在吧台边喝酒,于休休比什么时候都要安排,喝多了也不下舞池乱扭,像个乖宝宝似的,只喝,不怎么说话,要不是确定她真的分手失恋是来买醉的,谢米乐都快怀疑自己是那个诱惑良家去酒吧的罪魁祸首了。 钟霖不放心她,其实就等在外面。 等两个女人笑嘻嘻出去的时候,他赶紧上来扶。 “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于休休拍拍谢米乐的肩膀,把她推给他,“你们去二人世界吧。珍惜今朝。” “休休……” 谁会放心她? 然而,于休休毫不在意。 “我没喝醉。打个车就到家了。” “看你这路都走不稳了,还逞强呢。”谢米乐扶住她的肩膀,朝钟霖看了一眼,“去开车吧。” 钟霖嗯声,调过头,就看到一个男人从灯光中走过来。 “我送她。” “大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魏骁龙会在这时出现,让谢米乐和钟霖都很意外,但是,若说把于休休交给谁能让他们放心,除了于家人,非魏骁龙不可了。 “那行。”谢米乐没有多说,干脆利索地把于休休扶到他的车上,“哎哟,你坐稳了,小姑奶奶。” 她直起腰,后背全是汗。 “辛苦你了,大师兄,我会提前给苗姨打个电话,让她出来帮你。” “嗯。”魏骁龙面色平静地与他们告别,上车系上安全带,看了一眼于休休,叹口气,发动汽车驶了出去。 于休休酒品不好。 以前有过喝醉的经历,又笑又闹,能把桌子给人掀翻了。 那时候的她,恣意而轻狂。 可今天的她像个乖宝宝,一身的酒气,满脸酡红,明明醉意朦胧,却安静得极没有存在感,除了会呼吸,就像个木头人。 魏骁龙频频看她。 其实他知道这个女孩儿永远不会属于她。 只是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忘得掉。 …… 他当然不是恰好出现在这里的,而是跟着于休休和谢米乐从公司过来的,足足等了她几个小时。 于休休或许可以骗过很多人,但是她骗不到魏骁龙。 一个从她还是个小女孩儿的时候,就默默关心着她的男人,熟悉她的一切微表情,对她任何的反常行为都能在内心拉响警报。 虽然他不知道,他想要细心呵护的宝贝是受了什么委屈,但能来酒吧买醉,多少是和那个男人有关了。 这一刻,魏骁龙对她和霍仲南曾经有过的真心祝福,全都化成了愤怒。 他们揍在手心里的于休休,师父师娘,于家的几十个师兄弟们,人人都把于休休当掌上明珠呵护着,谁曾想,她会受这般的委屈? “呕——” “呕——” 于休休突然干呕了起来,魏骁龙偏头看她一眼,赶紧寻了个地方把车停下。 “休休,你怎么样?” 他开了后备箱,拿了车里的矿泉水,拧开瓶壳递给她。 “来,喝点水。” 于休休乖乖地喝了一口,半眯着眼看着他,笑了笑。 “大师兄,你为什么在这儿?” 魏骁龙失笑,“接你回家。” “哦。”于休休点头,点点头,乖乖地说:“辛苦你了。” 呵! 喝醉了对他还是这么客气。魏骁龙明知道现在的于休休,已经不是小时候会在他面前哭闹撒娇的于休休了,还是有些难受。 “你现在感觉还好吗?要不要吐?” 于休休摇头,抬头看着他,朦胧的眼里突然掠过一抹笑。 “大师兄,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魏骁龙沉下眼,“什么?” “我有好多钱。”她伸出手,像扳手指头数数的小孩子,一指一指的扳着,数着,数来数去也数不明白,最后摇摇头,笑了,“反正是很多很多。” “哪来的钱?”魏骁龙问。 “嘘。”于休休半眯着眼睛,“别告诉别人。我有好多好多钱。” “我不告诉别人。”魏骁龙又问她,“谁给你的钱?” “他呀。”于休休慢慢闭上眼,“除了他,谁有这么多钱呢?真好。我有钱了。有钱真好。” 魏骁龙心里一怔,看她紧闭的双眼,眉头皱得紧紧,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他怎么可以拿钱来侮辱她?她是于休休呀,人人都爱的于休休呀,什么时候她这个人和金钱划上了等号? “没事了。” 他重新发动了汽车,鼻腔酸酸的。 “大师兄会陪着你,永远。” …… 魏骁龙亲自把她送回家,苗芮开门就开始叨叨,“哎哟这是什么事呀,喝成这德性?” 训了于休休,她又问魏骁龙,“你们哪些人喝的?” 魏骁龙说:“她和谢米乐。没事的,师娘,就小姐妹高兴。” “哼。这么大的人了,就是没个正形。”苗芮瞥一眼女儿的脸,还有那已经凌乱得不成形状的头发,唉口气,“老大,帮我把她扶到房间去。” “嗯。”魏骁龙对于家熟悉得了如指掌,就跟他自己的家一样。 苗芮也没把他当外人,因为刚抱过猫,一身的毛,就拜托他了。于休休也很配合,醉了,但不闹,乖乖地顺着楼梯往上走。 “喵!”一声猫叫,皮蛋不知道从哪里溜了出来,蹲在楼道上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于休休怔了怔,停下脚步。 皮蛋:“喵~” 于休休喉头一鲆,突然双脚有些发软,鼻头酸了,“皮蛋。” 皮蛋:“喵~” 充满感情的喵声,软绵绵的,像一把插入心头的刀子。 于休休推开魏骁龙的手,蹲下来朝皮蛋伸出手,“来,皮蛋,到姐姐这儿来。” 皮蛋匍匐着,审视了她许久,原本高冷不爱理人的小猫咪,居然竖着尾巴,慢慢地朝她走了过来。 “喵~” “皮蛋。” 于休休将她纳入怀里,皮蛋看着她,小脑袋蹭了蹭,居然凑上来舔她的脸。 不,舔她脸上的泪。 “皮蛋……”于休休隐忍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她将皮蛋紧紧抱在怀里,泪如雨下。 …… 与申城的寒冷不同,A国的小岛上四季炎热。 又是晴好的一天,不到九点,日头已经挂上了树梢,暖烘烘的极是宜人。 霍仲南推开窗,抱着双臂,突然觉得有些冷,他下意识地打开手机,想给熟悉的人发消息,“春捂秋冻,别贪凉,少减衣……” 一句话还没有打完,他就停下了,望着手机,有一种从梦里醒来的迷茫感。 又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删掉,他丢开手机,走上阳台,被海风一吹,顿时清醒过来。 这里有她住过的痕迹,还保留着她居住时的样子,但是她,已经不在。 管家已经挑好了他今天要穿的衣服,准点进来敲门。 “霍先生。” 看到他还没有洗漱,站在那里面目清冷,管家又默默退后两步。 “我是不是来得早了?” “没有。”霍仲南转身去洗漱,出来慢条斯理地穿上衣服,“老鲁,都联系好了吗?” 管家抬头,沉默一下,“霍先生,你不再考虑考虑吗?” 霍仲南不说话,下楼走到餐厅,抬手看看表,“钟霖几点到?” 管家说:“要是不晚点,下午两点半左右。” “嗯。” 霍仲南并不多话,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 像往常一样,管家准备了他喜欢的食物,他有伺候霍仲南的经验,很多年前的少年郎可比现在难伺候多了。可是,明明面前这个人,不再像少年郎那么挑剔那么难伺候,管家却觉得很紧张,很害怕。 …… 第374章 叶艾艾的心事(一) 吃过饭,霍仲南上楼,照常坐在晨光初绽的阳台上,一张舒服的躺椅,一杯冒着热气的茶。茶放了许久,那热气快看不见了,仍然没有等来它主人的青睐。 不一会,管家上来,“霍先生,艾玛来了。” 霍仲南没有动静,就在管家心忖要不要再提醒他一次时,他起身回头。 “走吧。” …… 艾玛是为了叶艾艾来的,说了很多她的事情,以及她接下来要照顾叶艾艾的艰难。霍仲南面无表情地听完,叫了声,“老鲁。” 管家垂着手上前,“霍先生。” 霍仲南淡淡说:“给她钱。” 管家:“是。” 这个女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钱。自从叶艾艾出事,她已经不止来一次了,对于这个养女她或许没有太多的感情,但是对于她的价值,艾玛还是十分看重。在外岛开个成衣店,除了店铺的费用,赚不了几个钱,她还有个好吃懒做的丈夫,恨不得下辈子就靠着这个养女了。 拿了钱,她点头哈腰地走了,一再表示会以后会照顾好叶艾艾。 管家送她到门口,又叮嘱了几句,一声长叹。 “真不是东西。可怜。” 有句话他在心里憋很久了。 他其实很想问问霍先生,有没有想过把叶艾艾接过来? 这么大的房子,这么多的工人,不差一个人一张嘴,叶艾艾来了,怎么也能让她生活。 可霍仲南似乎没有这个意愿,他没有吭声,他就不敢开口。 “老鲁。”霍仲南在沙发上坐了片刻,“打包点早餐。” 管家从不多问,马上吩咐人照办。 霍仲南点燃一支烟,坐在窗边默默抽完,管家就已经准备好了。 “去看叶小姐吗?” 霍仲南看了他一眼,“嗯。” …… 叶艾艾已经醒了,可是她没有起来。瘫软地靠在床头坐着,床单上还有几块暗红的血迹,她不让换,不让人靠近,胳膊上到处都是伤痕,有些痊愈了,留了疤,有些是新鲜的伤口,在晴朗的光线下,红彤彤的,看得人触目惊心。 霍仲南进去的时候,她以为是护士,头也没抬,不耐烦地说:“滚。” 没有人回答她。 霍仲南靠近了病床,将饭盒放在床头柜上,目光自上而下打量着她。 叶艾艾心生警惕,猛地抬头。 “霍?” 看到这张英俊又憔悴的脸,她眼泪哗地滚下来。 “你来了。你终于来看我了。”霍仲南沉默。 “你知道吗?我可想你了,好想,好想。” 她朝他张开双臂,想要抱抱。 霍仲南侧过身,打开食盒,端到她的面前。 他不说话,叶艾艾看着他,嘴皮微微一颤,也不说话。 “吃吧。”他终于开口。 叶艾艾嘴唇颤抖起来,那两只伤痕斑斑的手就在他的面前,可是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就好像根本看不见,更别说流露出一丝半点的心疼了。 “不想吃。”叶艾艾失望地垂下头,“我也不要在医院。” 霍仲南说:“你要治病。” “我没有病。”叶艾艾倔强地说完,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霍仲南的表情,又瘪瘪嘴,将手臂缩了回来,“你把我关在这里,是不想我去缠着你。” 霍仲南没有说话,叶艾艾又重复一遍:“你是这样想的吗?” “这不是关。”霍仲南看了看坐在床上女孩儿,“你也缠不住我。” “我知道。”叶艾艾吸了吸鼻子,说:“可是你对我有歉疚,你怕别人说你……” 霍仲南哼了声,“我不怕人说。” “于呢?于休休,你也不怕她吗?” 说到于休休,她的情绪就激动起来,拿着饭盒的手不停地颤抖,像帕金森症状似的,根本就拿不住。 霍仲南看了一眼,“老鲁,叫护工。” 他说完就往外走,叶艾艾见状,猛然从床上跳下来,饭盒掉地上也不管,赤着脚,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拖住他的胳膊,“你别走,我不胡说八道了。你不走。” 她穿着短短的裙子,头发卷成大大的波浪,有些凌乱,但不减姿色。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她是个好看的女人,她读得懂男人看她时爱慕的眼神儿。可是,在霍仲南面前,这些好像都没有用。 他看她,从无表情。 “霍?”她摇他胳膊,想撒娇。 霍仲南看着她,沉默片刻,“你抽烟了?” “抽,抽了一支。”叶艾艾目光闪烁着垂下头,揉了揉鼻子,那是一种烟瘾犯了的动作。 霍仲南眯起眼,慢慢甩开她的手。 叶艾艾看着他绝情的样子,捂着脸坐下来,抽泣着趴在地上,突然抱住双臂,低着头,双肩颤抖起来,长发遮住的脸,看不到表情,但是状态很不对。 霍仲南停下脚步,回头抬起她的下巴,发现她瞳孔放大,面色苍白,嘴唇乌紫,咬着牙,额上青筋暴起,眼睫毛随着身子在颤抖…… 这模样,激起他一身的鸡皮疙瘩。 “叫医生。” …… 叶艾艾被推到了洗胃室。 霍仲南站在走廊里,脸色阴沉得可怕。 老鲁在他身边,一动不敢动,直到医生出来,他才敢上前去问。 医生严肃地看了他们一眼,“服用药物过量,我们为她做了催吐,洗胃,目前来看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医生停顿一下,做了个无奈的摊手动作,“她似乎不想活了。” 霍仲南皱眉,朝医生点点头。 医生看了他一眼,又说:“家属,还是多鼓励吧。很多HIV都活得很好,关键是心态。” 霍仲南嗯一声,“我去看看她。” 刚洗过胃的叶艾艾被送回了病房,像个尸体般躺在病房上输液,没有半点声息,护工刚给她换了衣服,正在清理她的脸。钱拿得多,护工的工作也很认真,看到霍仲南,又是点头又是鞠躬。 霍仲南问:“醒了吗?” 护工点点头,叽哩呱啦说了一堆。 “嗯。” 霍仲南摆摆手,她出去了。 …… 叶艾艾一动不动,好一会儿,眼角流下泪来,沙哑着声音,“你满意了吗?我已经毁了。我这个人,已经毁掉了。” 霍仲南看着她,“除了你自己,没人毁得了你。” 叶艾艾猛地转过头,死死盯住他,委屈地说:“……如果被注射HIV和毒.品的人,是于休休。你也会这么面无表情地告诉她吗?” 霍仲南眉头皱了起来。 他不喜欢别人提于休休,叶艾艾知道。 但她太痛了,从人间炼狱里活过来的人,还有什么可怕? 她太嫉妒被他保护得好好的于休休了。 她咬牙看着他,恶狠狠的,以为他不会回答,没料到,他居然笑了声。 “如果是她,不会像你这样自暴自弃。” 叶艾艾眼睛瞪大,看着他。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你以为的那么美好,有的人过得比你辛苦,但有的人,哪怕再艰难,也会勇敢地奔向他们要的生活。” 譬如,于休休。 她从来都不是天之骄子,富贵人家。 但她从不说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而是努力把一家人的日子过好。 “我有一个请求。”叶艾艾突然说话。 “你说。”霍仲南艰难地说。 “我想……你陪我一周。”叶艾艾说完,看他不说话,咬着下唇说:“……我知道自己的病,我不会让你做什么……没有非分的要求。我只是……想做你一周的女朋友,像于那样,得到你的宠爱,照顾,像恋人那样相处,一周就好。” 她双眼赤红,精神状态极不稳定,医生说这是戒断期间的自然反应,需要多给她一些鼓励和信心。可是,霍仲南可以帮她治病,可以给她钱,但是无法让她超越底线。 “对不起。” 霍仲南说完,低头,手插在兜里。 “我还有事,你好好休息,配合治疗。” 他转身就走,背后传来叶艾艾的吼声。 “我恨你。你是个魔鬼。” 霍仲南肩膀微动,回头看她。 叶艾艾泪水涟边,“我知道你做这些是想恕罪。可是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我会一直恨着你。恨,才能让你记住我。永远记住你对我做的一切。” 霍仲南皱眉头,“你在说什么?” 叶艾艾嘴角动了动,开始癫狂地笑,笑得整个人都抽了起来,“我想说什么,你不知道吗?在游轮上,那个让我感动得不惜用身体去帮助你的拥抱和救援……全是你的阴谋。” 第375章 三件事(二) 她很激动。 对霍仲南又吼又叫,牙齿和身体都随着身体的起伏而颤动。 “你为了保护她,把我推入他们的视线。你明知道那些是什么人……他们无恶不作,你毁了我,是你毁了我。” 霍仲南沉默一下,“我没有逼你去。” “是,你没有逼我。”叶艾艾喘息着,双眼紧紧盯住他,“可是我爱你,你放弃于休休,救了我,我以为你也是喜欢我的。你误导我,你故意误导我。” 霍仲南没有说话。 良久,他一叹:“你就当我这么卑鄙好了。” “你,真狠。”叶艾艾身子弓着,因为激动,输着液体的手不停抬高,透明的管子里回流了鲜红的血液,但是她恍然未觉,死死盯住霍仲南,像是要把他看穿似的。 “你以为我不去,他们就会放过我吗?不会。如果不是我,就是于休休。他们不是不知道于休休对你的重要,可是你,把于休休保护得铁桶一般……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没有考虑过我?” 霍仲南沉眉不语。 “你不应该对我的伤害负责到底吗?”叶艾艾大声质问着,扁了扁嘴,“我只要一周,一周。” 霍仲南仍然沉默,目光写满了拒绝。 “啪”地一声,桌上的水杯被叶艾艾拂到了地上。 玻璃碎裂。 她嘶吼:“你还是不愿意,对不对?” 霍仲南平视着她的眼睛:“对不起。” 叶艾艾按着胸口,很显然,被注射了HIV和毒.品的她与以前相比,性情有了很大的变化,即便这些日子她有努力去抑止,效果微乎其微。她痛恨着,惶恐着,深深地呼吸,心跳很快,看霍仲南的眼睛满是怨恨。 “你知道吗?毁掉我的不是强.奸,不是HIV,不是毒.品,是你的冷漠、无情。而你今天毁掉的,也不是我的爱情,是我对这个世界残留的最后一丝美好幻想。” 叶艾艾一字一句地说着,“我会让你后悔的,我要让你这辈子都在内疚中煎熬,让你永远记住我。我这个女人。” 霍仲南沉默半晌:“你要做什么?” 叶艾艾诡笑,“你不会愿意看到的,一定不会。” “随你,自己的选择。” 霍仲南说完,抬步出了病房。 叶艾艾在他背后大吼大叫,将枕头掷了过去。 “你没有心,你真的没有心。” …… 回到家刚好中午。 厨房已经准备好了午餐,但是霍仲南显然没有胃口。 管家上楼询问了两次,没有得到回答,有点怀念那个叫于休休的女孩儿了。 有她在的日子,霍仲南就是个正常男人,有七情六欲。于休休在A国只有短短半个月,那些日子,管家见过霍仲南最多的笑,见过他最温柔的一面。哪像现在?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老鲁。” 突然听到老板叫他,管家赶紧上前,“霍先生。” “我的药呢?” 管家看了看他苍白的脸,赶紧去找药,同时递上水。 霍仲南吃下药,搓着额头,眉头蹙紧:“钟霖怎么还没到?” 管家:“还不到时间呢。霍先生,要不要叫医生过来?” “不用。” 每次他疼的时候,都这样固执。 这让管家再次想到了于休休,要她在,撒个娇,他就能乖乖看医生了吧? “老鲁。”霍仲南突然抬起眼,看过来,“你觉得,是我错了吗?” 管家跟他这么些年,了解他的性子,哪怕这句没头没脑,他还是明白他在问什么。 “叶小姐是有些可怜,但是,那也是她心甘情愿的,和霍先生没有关系。你照顾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她不应该要求这么多……” “游轮上。我是故意的。”霍仲南吸气,似乎头痛得紧,不停地搓揉,管家看不下去了,走过去帮他轻轻地按捏,然后就听到他用极轻的声音说:“我不知道接下去还会发生什么,想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没有去预估后果。” 说到底,还是他对叶艾艾不够重视。 在那个兵荒马乱的时候,他唯一能顾及到的只有于休休,也只让人去保护了于休休。 是他的疏忽大意,让叶艾艾在失踪几日后才被人发现。 “她恨我,是应该的。” 管家看他闭上眼睛,心塞了下,重重叹气。 …… 钟霖被霍仲南紧急召唤过来,心里那根弦紧紧绷着,直到见到他那一刻……终于断了。 太憔悴了。 哪怕是以前夜夜失眠的霍先生,也比现在的状态好很多。 钟霖又是心疼又是急切,“霍先生,你这是怎么了?有看过医生吗?” “我没事。”霍仲南摆摆手,不多说,“带上文件,跟我进来。” 在他的会客室内,钟霖发现除了霍仲南,还有两个律师,以及两个公证员。 “好了。可以开始了。” 霍仲南让钟霖把文件和合同拿出来,里面包含许多他个人名下动产和不动产的证件,还有别的财产赠予合同。律师们进来前,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将文件拿到手,不由面面相觑。 “霍先生,你不用再考虑考虑吗?” 这大笔的财产,是可以让人终生受用不尽的财富啊,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赠予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不仅不是他的妻子,还是已经分手的前女友,这根本就说不过去了。 律师猜测他是“被分手”,想追回前女友,讨人家欢心。 “霍先生,对女孩子来说,有时候,金钱也不是万能的,随便表示一下,就成了。” 他在暗示追女孩子用不着这么大手笔,霍仲南却是云淡风轻,拿着合同随便翻翻,就直接落笔签字。 “我没有亲人。不给她,也没别人可给。” 这话说得…… 就跟他明天就要去死了一样。 钟霖隐隐觉得有点不对,但是在霍仲南面前,他从来不反驳。 他配合地帮霍仲南签好字,在律师和公证人员的见证下,完成了赠予手续,又签署了一份暂代霍仲南管理盛天集团的委托协议和相关法律文件,然后把人都送走,这才重新回到霍仲南的面前。 “霍先生,这是为什么?” 从他和于休休分手,到现在这些行为,钟霖都十分不理解。 “于休休她不需要钱,也不需要这么多财产。你知道的。” 霍仲南看着他,“除了钱,我一无所有。能给她什么?” 爱啊!她需要你的爱。 钟霖内心在呐喊,可是不等他说出口,就听到霍仲南散漫而轻快的声音。 “我准备自首。” “自首?”钟霖惊得神形俱灭,看着他好半晌,声音都颤了,“你做了什么?” 他做了什么,钟霖当然不知道。 一旦知道,他就是共犯了。 霍仲南拿了支烟,在嘴唇上贴了贴,又放下,淡然说:“警方在赵子豪的遗物里发现了关键证据,已经掌握了赵子豪和唐文骥之间的联系,还有赵玉琪、熊文锋死亡的线索。唐文骥很快就会被引渡回国受审。” A国是一个没有死刑的国家。霍仲南要做的是送他回去,面对他曾经做过的恶,受到该有的惩罚,而不是以重病为由拖延,继续利用在A国的人脉,过他的神仙日子。 这个案子符合引渡条件,但是A国一开始并不愿意配合引渡嫌疑人,在司法机关启动引渡程序后,又拖了这许多日子,直到ICPO开始调查唐文骥那个在A国的老伙计,这边才松了口。 一旦进入ICPO的调查视线,一个唐文骥可能会牵扯出一大串萝卜。把唐文骥送回去,反而能避免他们的很多麻烦。 “倒逼他们同意引渡,我的心意就了了。” 只要回到国内,唐文骥必将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这次,他再也逃不掉了。” “可是你……”钟霖担心的根本不是唐文骥,而是这位霍先生到位要做什么,“霍先生,他这个案子,回到国内,也是一个漫长的时间,你要是不跟回去,谁知道……” “我回不去。”霍仲南看着他,笑了,“这么大个沉船事件,死这么多人,你以为我能轻易脱身吗?” “可是,这不都是唐文骥做的吗?与您无关啊?” “有关。”霍仲南说:“我本可以阻止。可是,我不仅看着他做这一切,还为他提供了便利。那些船员,是他买通的,但……都是我的人。” 啊! 借刀杀人吗? 钟霖不傻,很快就悟了。 从设计旅行开始,霍先生大概就在计划了。 “你看看这个。”霍仲南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递给他。 钟霖懵然地翻开,一个字一个字读下去,手忍不住微微地颤抖。 …… “哪些人打过赵矅选?” “都,都打过吧,没打过也骂过……” “你打了几次?” “记,记不清了。不过我发誓,我只是用拳手砸过他的背,很轻很轻的那种,打不坏。不像他们。于三叔用扁担砍他,还有于二伯……有一回喝醉了,在路边撒了尿,让他,让他给他嘬,嘬干净……” “还有呢?” “有几个妇女……看他长得好看,常常骚扰他,摸他,猥亵……有个不要脸的,还让他舔鞋子。” “…我举报,我看到过,有人逼他吃屎,不吃就打他,有一次,牙都打掉了一颗。” “你们为什么要打他,欺负他?为什么?” “也不,不为什么,就是大家都这么干,我就干了。他也不吭声,村里都知道,他是强.奸犯,是个罪人,打他,欺负他,人人都欢喜……” “……” 这份资料很长,很长,足有五六十页,全是于家村人对别人的举报,是他们为了从霍仲南这里得到更多的好处,揭发的别人的罪行。 “这是用录音整理的文字版。”霍仲南淡淡说,“我亲自整理的。” 亲自?亲自? 钟霖就看一页,手都抖了。 他不敢想象霍仲南听到这些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们都该死。”钟霖咬牙切齿地说,可是霍仲南却笑了,“可是罪不致死。” 是。 有些小打小闹的小恶,甚至都无法构成犯罪要件,更何况已经过去几十年,早过了追溯期,法律管不了他们。 “霍先生。” 钟霖打了个寒战,将文件合起来,小声说:“没有人知道。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知道。” 关于沉船事件,警方基本已经定性是唐文骥的主观恶意行为,就算霍仲南是活动的主办人,应该承担相应的责任,但这个责任更多的部分,应该在于民事赔偿。只要能用钱安抚家属,法律层面上的恶意就小了。 “我们可以给他们钱。律师不是说了吗?只要家属肯原谅,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钟霖心跳很快,语速也快,“这件事,咱们就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说,谁也不会知道。” “怎么会?” 霍仲南笑着看他一眼,“天会知道。” 钟霖从来没见过霍仲南这样的眼神,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不会的。霍先生,这事你别这么快下结论,你再仔细想想。” 霍仲南看着他,“曾经,唐文骥也这么想。他以为没有人会知道。他只是教唆于大壮,欺骗邓春开而已,于大壮是他的朋友,邓春开已经被他收拾了,谁会知道?可他高枕无忧了吗?没有。几十年如一日的做着噩梦,为了逃避责任,把这个窟窿越捅越大,终是一发不可收拾。” “霍先生。”钟霖头隐隐作痛,攥紧了双手,“你和他不一样。” “一样。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说到这里,他笑了笑,目光莫名温柔起来,“于休休有句话说得对,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钟霖哑声。 要是于休休知道,会宁愿自己没有说过吧? 霍仲南身体慢慢后仰,靠在椅子上,散漫而慵懒。 “公司交给你管理我放心,但我还要吩咐你三件事。” 钟霖吸口气,稳住心神:“您说。” “一、不要放弃寻找赵子嫣。有问题找权少腾。” “二、一定要看着唐文骥伏法,有问题找权少腾。” “三、不要告诉休休。这个……就不用找权少腾了。” ------题外话------ 权老五:MMP,什么问题都托付给我,为什么女朋友不托付给我?咱们做男人的,能不能有点真情实感? 第376章 该干嘛干嘛(一) 恰逢周末,于家洲从学校回来,于家备上好菜,一家人聚会好不热闹。 于家就像个快乐窝,只要和他们家接触过的人,很容易就会喜欢上那种融洽舒服的氛围,不为吃李妈做的那一口红烧肉芋儿鸡麻辣干锅水煮白肉,也会为了跟他们聊天往于家跑。 在于休休和霍仲南谈恋爱、于大壮和苗芮离婚的那段日子,于家冷清过一阵,现在于休休和霍仲南分手了,于大壮和苗芮虽然没有复婚,但是于大壮搬回家来住,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总有重修旧好的那一天。 一切好像又回到正轨。 还是当初的模样,没有变。 于休休看着在客厅打牌、大声说话的师兄们,再看嗑着瓜子聊小宝宝的谢米乐和韩惠,还有行走其间招呼茶水的妈妈,声如洪钟的爸爸,打游戏输了直跳脚的渣弟,她有一种恍惚感——就好像与霍仲南在一起的这两年,只是大梦一场。 大家心照不宣,都不提她和霍仲南的事情。 于休休乐得如此。 她其实怕得紧,怕别人追问。因为她不想去解释。 吃了午饭,安宁地过了一个下午,师兄们都陆续回家了,谢米乐也准备和韩惠一起离开。于休休抱了皮蛋,把她们送到门口,刚回来,就听到于大壮在骂人,还把东西摔了。 “欺负我老于没脾气是不是?谁他妈要人撑腰?没有霍仲南,我老于还不做生意啦?” 老于爆了粗口,肯定是气到了极点。 于休休听这骂人的内容,就知道又是与霍仲南有关。 总有些人,眼界就那么大。从不看别人的实力和努力,为了给自己的平庸找到借口,非把别人说得一文不值。好像没有霍仲南的裙带关系,于家就活不起了似的。 “怎么了怎么了?”于休休笑嘻嘻地走进去。 于家洲努努嘴,“老于接了个电话,这不,炸了。” “是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敢欺负我们家的活宝老爹啊?”于休休撸起袖子,抓了一把于家洲的肩膀,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说:“老于你把名儿报出来,我们去给你报仇。” 于家洲配合地撸袖管,平板也不玩了,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太过分了。不知道我渣姐九阴白骨爪都练到第九重了啊?太岁头上动土。渣姐,去,弄死他!” “那你干嘛?” “我在家等你好消息啊。” “嗤!”于休休龇牙,给他白眼。 “我不能动手,我是未来的人民警察……” “你小时候打架打少了?” “谁打架了?我一个社会主义的接班人,将来要做大事的。谁,谁跟你这种女流氓瞎混啦?” 姐弟俩唱双簧,于大壮的火气下来了,哭笑不得。 “该干嘛干嘛去,少在老子面前演。” 于家洲委屈,“为什么你每次训人的时候,都是盯着我说的?” 于休休笑眯眯看着他,“这就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谁让你是我们家唯一的斯人呢?” 于家洲嘟着嘴,无助地摇摇头,“生活终于对我这个俊美无俦的大帅逼下手了吗?” “哈哈。”于休休敲在他额头上,“上大学了,没作业了是不是?” “嗯哼?” “那下去跑个五公里吧?” “……于休休,我是不是你亲弟弟,你就见不得我有个愉快的周末是吧?” 门推开,苗芮从房间里出来,将蜷缩在沙发上舔爪爪的皮蛋捞起来抱在怀里,从墙角拿起一根鸡毛掸子,指着他们。 “你们三个。闹够了没有?” 于家洲:“够了。” 于休休:“我投降。” 于大壮:“……媳妇儿,我是跟你一伙的啊?” 苗芮哼声冷笑:“谁跟你一伙的?你们三个姓于,老娘一个人姓苗。” 于家洲搓搓鼻梁,“理是这么个理儿。就是苗女士,你到我们家来耀武扬威,到底想干嘛?” 苗芮挥起鸡毛掸子,作势揍他:“知道为什么挨打吗?” 于家洲抱住屁.股到处跳,“哎哟别打别打。妈,你下次打人之前,能不能给点罪行提示?我干嘛了我,可怜这么一个大帅哥,身不逢家……” “还贫,还贫。”苗芮半眯起眼,看着父子两个,“咱们家休休被人欺负了,你们就准备装聋作哑是不是?” “……妈。我没有被谁欺负啊?” 于休休想解释,被苗芮一眼瞪得自闭了。 “你闭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于大壮举起手,“申请一下,我可以讲话对不对?” 苗芮磨牙:“说。” 于大壮打个哈哈,“我看这事就算了吧?他们俩没缘分,强求不来。分了也好,下一个更乖。” “看你那出息。”苗芮鸡毛掸子指着他,皱皱鼻子,问于休休:“还记得岛上那天晚上,我怎么跟他说的吗?敢欺负我女儿,我饶不了他。” 于休休在自己的嘴上拉了个“解封”的动作,示意她没有获准开口。 苗芮瞥她,“有话就说。” 于休休举起手来嘿嘿笑,“这次我站爸爸,我觉得爸爸说得对。” 于大壮也笑,“投票决定。现在,开始。支持我的举手。” 他和于休休马上举手,于家洲不知道在投什么票,被于休休虚虚踹了一下,马上举起手,“支持爸爸。” 于大壮笑哈哈地看着老婆,“三票对一票。听我的,算了算了。” “你是不是傻啊?”苗芮对女儿在这段感情里付出这么多还被分手,很是气不过,她手上的鸡毛掸子又要扬起来,“当初对唐绪宁,你还知道送174个花瓶过去,轮到霍仲南,你就什么都不做了?有你这么做老子的吗?” 于大壮想了想,“那咋办?要不,我明天也送一车花瓶过去?” 于休休斜着眼睛瞅她爸,“别吧,我觉着,一百多个花瓶,盛天公司那么大,刚好够摆。” 于家洲举手,“要不这样,咱们顺便再配点鲜花?”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苗芮看着这没血性的爷儿三个,满腔“为女出气”的想法,最后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在认真生气,那三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就像忘了这事似的。 “你们是没听到那些人说得有多难听吗?” “说就说呗。”于休休抬抬下巴,不以为意地坐下来,去她怀里抢猫,“咱们家脸皮那么厚,什么时候怕过人说了?” 从她记事起,就因为母亲漂亮父亲“浪荡”被人家议论,后来她长大了,又被公众为于家村“除了美貌一无所有的奇懒女子”,早就习惯。 现在于家村出这么大的事,那群人分了三派,一派是受害者派,天天声讨霍仲南,顺便不放过于家人。一派是幸灾乐祸派,他们没有去旅行,也因为不在当地生活的原因,没有深度参与这件事,看别人倒霉总有那么几分难掩的吃瓜情绪。最后一派是中立派,以老村长和于大顺这些人为首,始终想在中间调停,两边都不愿得罪…… “这戏,我都看腻了。我劝你呀,该拉黑的拉黑,该屏蔽的屏蔽,牌搭子要是合不来,拆了算了。”于休休懒洋洋地把皮蛋放在腿上,顺着她的毛,笑眯眯嘟着嘴逗猫:“还是我们皮蛋最可爱,亲亲。” 苗芮看她这样,心里火气更浓了。 想她苗芮的女儿,天仙一样的容貌,当宝一样疼爱着,哪能受这委屈就算了。 “我看你啊,就是被人家给拿住了,胳膊肘儿往外拐。” “嘿,冤枉啊,看看,我这胳膊肘儿,往哪拐的。” “你赶紧把猫给我。”苗芮坐下来,气还没消。 她是一个没有参与当年事情的人,和于大壮的立场和观点不同,这次于家村发生的事,还有霍仲南和于休休分分合合的感情,在她看来,就是吃了大亏,就是荒唐事,她不能理解,也不愿意就这么算了。 “不行,这事一定要搞清楚。” 她指着于休休,“你给我把阿南电话拨通,你不说,我来说。” 第377章 思念无涯(二) 看到苗芮要搞事,于大壮的头就隐隐作痛。 “媳妇儿,算了。孩子们的感情,他们自己做主。” “你不觉得奇怪吗?”苗芮认死理,“爱的时候爱得死去活来,早早就让我们准备婚礼,我这该买的婚庆用品都买了,该通知的人也都通知了,话都传出去了,现在婚不结了,还分手了?不行,我必须要个说法。” “妈妈。”于休休将皮蛋和自己一起塞入她的怀里,软趴趴地攀着她,可怜巴巴地瘪着嘴,“要说法是吧?” 苗芮哼声,“是。” “行。我给你说法。”于休休说着,咳了两声,看看于大壮和于家洲,压低了嗓子,又开始扳手指,“我收了他的补偿,这么,这么多钱……这个数。” “啊?”苗芮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姑娘,不可思议,“你收钱了?” 于休休瘪着嘴拼命点头,“收了收了,没吃亏。” 苗芮呼口气,“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算了算了饶他一条狗命。” “嘿嘿。”于休休挺直了肩背,刚想假装得意一下,就听到苗芮说:“不过你既然现在单身了,还是条有钱的单身狗,妈妈就要告别麻将,重新振作起来,为你再觅良婿了。” 于休休:…… 她顿时蔫了,“爸爸。” 于大壮咳嗽两声,站起来背着手往书房去,“我有个合同还得琢磨琢磨。” 于休休瞥向于家洲。 渣弟慌不迭地站起来,一溜儿往楼上跑,“约了同学开黑,先走一步。” “……” 于家从来不缺少欢乐。 趁着苗芮去跟她的小姐妹聊天选婿,于休休回房泡澡。 点了香薰,洒上花瓣,为了沐浴净身,她把仪式感做得很足,可是刚躺进去不到十分钟,苗芮的电话就追上来了。 “你怎么不开门?” “我没听见啊。” 于休休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紧张,“妈,怎么了啊?” 苗芮听她语气平静,捂着胸口拍了拍,松口气,“闺女,三条腿的瘌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地都是啊。你听妈妈的,千万千万不要想不开。” “呃。”于休休搓额,笑嘻嘻地说:“不会不会,你放心吧。” “放心?老娘就是不放心。”苗芮想了想,又说:“以后不要随便离开妈妈的视线。至少,在那个……医生说的失恋危险期内,不允许。” 失恋危险期?医生?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于休休:“……妈,论厉害,还得您。不愧是你。挂了。” …… 人生苦短,于休休不和自己过不去。 花瓣浴太治愈,她泡完出来,神清气爽,觉得女人就该这样活,男人这种生物就是多余的烦恼。 对。 就是这样。 她擦着头发坐到电脑边。 肖乐发了个文件过来,她弯腰接收过来,看一眼,习惯性转发给南言。 “南神,给看看,没问题我就……” 字打到这里,她脑子嗡一声,清醒过来。飞快撤回文件,她又将聊天框里的文字全部删除,然后愣愣看着电脑,看着聊天记录,看了许久,将南言拉入黑名单,慢慢坐了下来。 头发还没有擦干,滴下的水湿透了她的后背。 她坐在那里,浑然不知。 原来有些事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有些人,也代替不了。 …… 钟霖再来找于休休是一周后,恰是又一个周末。 那天于休休没出门,钟霖蹭了谢米乐的友好度跟来了于家。 以前,他来就是座上宾,于大壮和苗芮把他当亲孩子似的,和和气气,常常让有一家人的感觉。 可是,今天踏入于家的门,他就发现了不对。 于大壮对他疏远了很多,苗芮更是用一种防备的目光盯着他。 这戒备的姿态,让钟霖十分心塞是。如果他不是谢米乐的男朋友,今天是不是进不了于家门? “唉,我不是帮凶啊。”钟霖小声对谢米乐说。 “那可说不好。”谢米乐看着他勾了勾唇角,眼睛眯起来,“如果有一天让我发现,你是帮凶,那就别怪我了。” 她两根手指叉他眼睛。 钟霖啧声,抓住她的手,“咱不能搞对立啊,米乐,咱俩是一国的。” “我看你跟霍仲南才是一国的。” “我……”钟霖有口难言,“其实这事,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那是怎么样?” “我……”钟霖又是欲言又止,挠头发,“算了算了,我解释不清。不过,我等下得和于休休单独谈谈。” 谢米乐马上竖起身上的刺,防备似的,瞪圆双眼看他,“谈什么?” 钟霖哭笑不得。 怎么一个个都觉得他会伤害于休休?连谢米乐都不站自己。 他无奈:“老板有些东西要我转交给她。” 谢米乐看了看他随身带来的公文包,狐疑地皱着眉,“不搞花样?” “我能有啥花样儿啊?谢米乐,你不是最了解我是一个忠厚老实的人吗?” “我呸。”谢米乐沉下眉头,瞥了一眼在那边说说笑笑的于休休,将头偏向他,小声说:“你别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我跟你说,这事没过去,你说话小心点。” “了解。”钟霖点点头,望望于休休,又回望谢米乐说:“我觉得这事,我应该做点什么。” “做什么?” 钟霖抿了抿嘴,“回头说。” …… 于休休看到钟霖到家里来,就猜到他会找她。所以,当钟霖提出和她单独说话的时候,她没有拒绝,把他带到了二楼的书房里,还让李妈端了茶水上来。 却不想,钟霖二话不说,就推给她一堆有霍仲南签名的赠予合同。 “你看什么时候能抽出时间,我们去把过户手续办了。” “过户手续?”于休休翻着合同,挑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双美丽的眸子仿若覆盖了一层寒霜,钟霖相信谢米乐是对的了,这事在她这儿并没有过去,此刻坐在他面前的于休休,和刚才在楼下玩闹的于休休压根儿就不是一个人。 “是。”钟霖严肃了态度,“霍先生全权委托给我办理。这是我的委托书,你看一下。” “呵。”于休休笑着,不再往下看,而是把合同收起来,“行啊。我随时有空。天降横财,不要白不要。” 钟霖看着她通红的眼睛,有点不落忍。 “其实,霍先生他,他这么做,也是不得已……” 看他吭吭哧哧解释不清,于休休笑了起来,“你想说,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吗?” 钟霖一怔,满脸是笑地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他做什么都是为你考虑的。你说你俩感情那么好,要不是情非得已,他怎么可能跟你分手……” “我知道啊。”于休休淡然一笑。 她的从容怔住了钟霖,“你知道什么?” “知道他有他的不得已。” 钟霖刚松口气,于休休就讽刺的扬起了唇角,低眉瞅着他,“可那又怎样呢?钟霖你知道吗?我最痛恨别人自以为是的为我好。” “……” “我不是小孩子,我没有做决定的权利吗?在这段感情里,他付出了,我也付出了,我没有知情权吗?我总要亲自去经历,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凭什么由别人替我做决定?” “休休。” 于休休笑了笑,拂了拂头发,冷淡地看着钟霖。 “告诉他,我不领情。” 钟霖稍稍一愣,“你既然这么想,为什么不亲自和他说?” 于休休不咸不淡地轻哼一声,“对我来说,他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 “……” 过去久久,钟霖说不出话。 他认识的于休休不会说出这种话。他认识的那个女孩儿,她热情、天真、开朗、简单,仿佛一眼望得穿。他相信让霍仲南沉迷其间无法自拔的正是于休休的这一份特质。霍仲南活得太累,看过了太多复杂的人性,于休休的简单给了他的生活一份不同的颜色。她的单纯,让他看得到希望,让他相信这还是一个干净的世界。 这也是他为什么每每遇事都会下意识地护着她,瞒着她,不让她接触到那些腌臜的人性和复杂的环境。他不想她身上沾染世俗的烟火气,却忽略了她本是成长于烟火中的于休休。 …… “她,真这么说?” 岛上的暖风徐徐拂向霍仲南的脸,却远不如钟霖那句话灼人。 “是。”钟霖叹息一声,“霍先生,我还是那句话,你要三思。” 霍仲南没有听到他说什么。 脑子里就像突然就有了画面感似的,反复出现于休休说那句话时的表情、动作,还有她的声音,在脑子里单曲循环,“对我来说,他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于休休就玩笑般和他说过。 她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对唐绪宁是如此,对他亦是一样。 爱的时候就飞蛾扑火,不惜一切代价。要是无法爱了,她会及时抽身止损。 她说,如果会分手,就证明那不适合自己,她任何时候都有勇气开启下一段感情。 那时他说,他没有。 现在他也拿不起,放不下,思念无涯。 “对了,霍先生。”钟霖说了几句,“喂喂,你还在听吗?” 霍仲南“嗯”一声,“在听。” 在听就怪了。钟霖心里吐着槽,嘴里却很乖,“浮城已经在收尾阶段了,我看了一下,于大壮遵守当初合同的约定,完全按照图纸施工,这个没什么问题。就是因为你的缘故,外面传的话不好听,而且……因为没了盛天的参与,浮城项目做出来,可能达不到当初的预期收益。” “会赔吗?” “赔是不至于。” “预留好大禹的利润空间,不足部分,我们补。” “啊?”钟霖心疼得直摸头。 老板真的是把钱当纸在撒吗?大禹在这个项目里已经占尽了便宜,你不能因为那是你的老丈人……不,前丈人,就这么放水吧? 到时候,由他经营下的盛天集团拿不出漂亮的财报,倒霉的不是他钟霖吗? “老板,你三思啊。” “还有——”霍仲南沉默一下,“那些人是嫌教训不够吗?还敢在背后说于休休的坏话?” 钟霖内心疯狂OS:老板,其实人家骂你比骂于休休狠多了难听多了。你能不能先重点想想自己? “霍先生。”他闭了闭眼,吸气,微笑:“于休休豁达,不在意这些东西。” “她不在意,我在意。”霍仲南吩咐:“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我堵住那些人的嘴。不要再让我听到半句说她的不好。” 钟霖:…… 说于休休不好的人,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现在这么在意? 钟霖觉得老板的病更重了。 “霍先生,我有个建议。” “说。”霍仲南语气冰冷,这让钟霖踌躇了片刻才敢开口,“你治疗那么多年,认识那么多医生,是有病例档案的。我觉得……这个咱们能做做文章。不不不,这也不是做文章,咱不是合理合法的么?” 霍仲南笑了。 听到他这样的笑,钟霖汗毛都竖起来了。 “您是不是觉得我说得不对?” “钟霖,你出息了。”霍仲南一字一顿地说:“你是让我承认自己是个精神病患者,以逃避法律制裁?” 钟霖心里一沉。 再不敢说半个字。 这个病就像他心里的一块黑暗拼图,是在他的成长过程中,一点一点拼接完成,天长日久,积累得越发厚重,终是成疡。 ------题外话------ 评论区好像又在升级中,不能留言了? 好的,现在我一个人来说:我爱你们哟,么么哒~~ 谢谢135*****287小姐姐的斗篷,戴着很帅,哈哈哈。 PS:错字,我传了再修,谢谢。 第378章 产检(一) 那天出了很大的太阳,于休休早上起床的时候,推开窗,被暖烘烘的阳光一照,下意识就觉得这是一个好日子——她想偷懒在家,不去上班。 虽然自己是老板,但于休休跷班的时间少之又少,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为了不让别人以为她为情所困,她每天坚持上班,在人前总是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走到哪儿笑到哪儿。 很累。 放个假吧。 就一天。 她说服了自己,正准备告诉谢米乐,就接到韩惠的电话。 “休休,你今儿有空吗?” 于休休笑眯眯的:“有啊,怎么了?” 韩惠说:“今天我要去产检,但身体有点不舒服,想找个人陪我。” “我陪你。”一个人产检真的太可怜了。于休休心疼韩惠,不待她把话说完,就义气地接过话,“你在哪儿?” “家里。” “等我,我来接你。” 于休休觉得自个儿男友力爆棚,接到韩惠,带她去了离她家较近的一个妇幼院做例行产检。 在妇产科,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孕妇,不时好奇地瞄她们的肚子,又问韩惠。 “你肚子要什么时候才会挺起来?” 韩惠看她小姑娘似的,轻轻一笑,“冬天穿得厚不显肚子,等开春了,减了衣服,肚子一下子就显出来了。” “哦。”于休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蹲下身去摸她的小腹,笑盈盈地说:“小宝贝,你要乖乖地长大啊,千万别折腾你妈。否则,等你出来,干妈是要揍你小屁屁的。” 看她说得煞有介事,韩惠也是笑。 “真是有了孩子,才明白做母亲的意义……” 于休休抿抿嘴,听到护士叫韩惠的名字。 “到你了到你了。”于休休十分热心,全程陪同着韩惠做完产检。 她平常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看什么都新鲜又好奇,检查单也是看了又看,然后忍不住询问医生,“这个孕多少周,是怎么得出来的结论啊?B超吗?” 医生看她一眼,笑着说:“是按末次月.经来计算的。从末次月经的第一天开始算,7天为一周,四周为一个妊娠月。” “那妊娠月不是就28天了?但一个月不是30天吗?” “对啊,所以,才会说十月怀胎,其实没有十个月……” “哦。末次月……”于休休说到这里,神色微怔,脑袋歪了歪,陷入了沉思。 她上次大姨妈是什么时候来的? 最近事情太多,糊涂了。 “休休。我好了。”韩惠走过来,看她发呆,又挽住她的手,“怎么啦?想什么呢?” 于休休回神,扯了扯嘴角,笑说:“没什么,可以走了吗?” “可以。你有事吗?” 韩惠怕耽误她的正事,问得小心。 “没事,我今天本来就准备休息的。” “那就好。”韩惠今天心情很不错,产检得知胎儿一切都好,她眉眼间满是母性的柔光,亲昵地挽住于休休说:“为了感谢你陪我,我请你吃饭吧,叫上米乐。” “哇。好啊。” 于休休扭头,旁边一个孕妇害喜,捂着嘴、弓着腰在那儿干呕。她看不得人家发吐,只觉胃里发涨,胃气往上一涌,也有点想吐。 “呕。”于休休捂住嘴,怕那孕妇觉得自己是嫌弃她,拉着韩惠快步走开,松口气,拍了拍心窝,上下打量韩惠说:“我怎么没见你害喜呢?你怀孕都不吐的吗?” “嗯?”韩惠笑了起来,摸着肚子说:“偶尔会,但我感觉还好。这孩子,一定是个好养活的,知道心疼妈妈,不闹我。” 于休休啧声,眼睛晶亮晶亮地看着她,“惠惠,你现在的样子特温柔特好看,你知道吗?” 韩惠眉眼弯弯,没有说话。 可是,她低头时,于休休仍是从她的眼底察觉到一丝落寞。 不由自主的,她又想到了那个叫赵子豪的男人。 他只在韩惠的生命里短暂的出现过,却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还给了她一个孩子。 生命真是神奇。 于休休不知道未来如何,但有了这个孩子,韩惠明显变得有了生命力,从这一点看,他功不可没。 两个人去了公司附近的一个餐厅,打电话叫来谢米乐一起吃了个午餐。下午,韩惠要和谢米乐要去公司上班,于休休本来想不去,可是都到这附近了,生生被她们拉了过去。 “老板怎么能跷班呢?” “老板才要跷班呢。你们见过哪个老板有我这么勤勉的。” “看把你得意的。” 于休休瞥了谢米乐一眼,“你们家钟霖哥哥呢?” “不知道。”谢米乐没好气地说。 “怎么啦,吵架了?”于休休一脸八卦地问,“快,说出来我高兴高兴。” “噗。”谢米乐笑着看她一眼,摇头,“他太忙了。姓霍的把整个盛天都压到他身上了,他怕辱了使命,恨不得把命奉献给公司,以谢知遇之恩。” 于休休皱了皱眉。 把公司全部交给钟霖,他是不准备管了吗? 于休休想想,又挑了挑眉。 他怎么样?关她什么事? 回去的路上,不知道是不是吃得太饱,她胃里极不舒服,不停地干呕。谢米乐和韩惠十分担心,让她去医院,都被她拒绝了。 “我没事,就是多吃了几口。” “你是吃得挺多的。”谢米乐认同的点点头,又笑着看她,“不过你小心,别不是也怀上了。” “怎么可能?”于休休瞪她一眼,又小声说:“我们有做好措施的。” “没有绝对安全的措施。”谢米乐弯弯唇,“除非你像我。” “你怎样?” “……你说呢?” “啧。”于休休看着她娇丽的脸,摇了摇头,下定论,“钟霖不行。” “我也觉得。” “哈哈哈哈!” 于休休快乐地嘲笑着谢米乐,等把她们送到公司,她突然又改变了决定,不上楼了,说是去买点胃药,然后开车走人。 她在一个药房门口停车。 去药房前,她从车上拿了墨镜,戴上帽子,遮得严严实实的,像打劫的一样,进门前还左右四顾,进了药店,走走看看,也不说买什么,等到最后两个顾客都出了门,她才紧张地拉住一个女店员。 “小姐姐,你们有没有那个卖?” 第379章 生死都难(二) 女店员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你跟我来。”她把于休休带到一排避.孕.套的货架前,“这是我们店里卖得比较好的。不过,我推荐你用这款……” 于休休大惊失色,摆手,“不不不,我不是要这个。” 女店员看着她年轻的面孔,“那你买什么?药?吃药对身体可不好……” “也不是。”于休休心脏跳得很快,比划了好半天,看女店员仍然没有理解,横下心来,说:“我是想知道,你们有没有那种……测试纸?” 女店员明白了。 看她紧张成这样,女店员转身的时候,对同事翻了个白眼,然后说:“早.孕测试纸。” 现在的女孩儿胆子可大了,对于休休这种“不好意思”,她并不觉得是一种优点。从柜台里拿了常用的试纸出来,又问:“要哪一种?” 于休休站在柜台前琢磨一下,眼看又有顾客进门,马上扭过头,“都,都要。每样要一个。” “好的。” 店员并不吃惊,迅速地帮她结账。 于休休干呕一阵,脸有些白,付了款将塑料袋塞在大衣里,做贼似的快步上车,关上车门,看着挡风玻璃,胃里又是一阵发酸,想呕的感觉忍耐不了,不得不下车走到垃圾桶边上。 “呕!” “呕。” 这次她没有再隐忍,痛痛快快地吐,不停地吐,不仅午餐白吃了,胆汁都差点呕出来。她吐得奄奄一息,脸色看起来苍白极了,像个病人,可怜巴巴蹲在路边擦嘴。 一瓶水递到面前。 于休休抬头,看到魏骁龙的脸。 “大师兄?” 魏骁龙说:“喝点水。” 于休休尴尬地接过来喝了一口,“你怎么在这儿?” 魏骁龙说:“刚从公司出来,就看到你在这儿。”他努了努嘴,示意她看自己停在边上的车,“我去工地,打这里路过。” “哦。” 于休休有点后悔,应该找个不当路的地方买试纸的。 “我没事了。”她握住矿泉水瓶,朝魏骁龙笑笑,“你去忙吧,大师兄。” “确定不用去医院?”魏骁龙看她这样,不放心。 “不用不用。”于休休抿抿嘴,把他推到他自己的车边,“快去吧。我这么大个人了,就是中午和米乐他们吃得有点多……” 魏骁龙皱着眉头看她,“还去公司吗?” 于休休想了想,摇摇头,“不去了,我回家。” “那好。”魏骁龙上车,又落下车窗,望着她一脸紧张却故作轻松的样子:“我顺路,你前面走,我跟着你。” 于休休:…… …… 她一路忐忑,好在魏骁龙只是把她送到小区门口,叮嘱了几句,就驱车离开了,也没有告诉她家里。 于休休紧张地将测试纸揣着上楼,反锁了房门,将几个盒子全部都拆开,一个一个看说明书,等把每一句话都吃透了,这才找了个量杯,将自己关在卫生间里,做生命最重要的测试。 …… 内岛。 霍仲南背靠在书房的椅子上,看着手上的资料,眉头皱在一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是钟霖刚从国内传过来的消息。 有一部分是汇报公司的情况。 另一部分与于休休有关。 她的生活、工作,有照片,有文字。有些是他亲眼所见,有一些来自谢米乐的转述。 在资料的末尾,钟霖写了一段话,“我觉得我像个无耻的窥伺者,快坚持不下去了。再这么窥探下去,谢米乐肯定得和我分手。霍先生,既然这么关心她,为什么要通过别人的嘴来知道她的消息?为什么不陪在她的身边,亲自了解她的喜怒哀乐,陪她四季春秋?” 霍仲南沉默。 翻开另一份文件。 那是与案件有关的。 他看了许久。 阳光透过窗户,透过他的身体,可他仍然觉得浑身冰冷,没有力气。一份资料看了一遍又一遍,也不知道内容。 除了于休休,他似乎对什么事都不再感兴趣。 钟霖说,让吴梁出国陪他,被他拒绝了。要是吴梁有用的话,他又怎会走到这一步? 霍仲南丢开资料,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慢慢地阖上了眼。 偌大的房间,只他一人,冷冷静静。 夕阳西斜,屋子里渐渐暗了下来。 他没有开灯,没有动,僵硬的身体仿若一具尸体。 惊醒他的是一个急促的铃声。 熟悉的声音,是于休休的专属铃声“找到你是我最伟大的成功”,这铃声,是于休休有一次调皮的时候设置的。 铃声已经许久不曾响起,霍仲南拿着手机,感觉着那铃声带来的震动,一颗心无法平静,整只手都在颤抖。 心跳得乱了章法。 他看着屏幕,好半晌才滑开了接听。 “喂。” 男人磁性低哑的声音,电波般传入于休休的耳朵里,她几乎下意识地捂住了嘴,没让那个激动的名字跳出来。 “喂?” 霍仲南没听到她说话,沉默了片刻。 “于休休,是你吗?” 连名带姓的称呼她。于休休心里有点堵,喉咙就像塞了棉花,想说的话,愣是说不出口。 “于休休?”男人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好像十分不耐等待,竟有催促的意味:“有事吗?” 于休休吸了口气,慢慢说:“是我。有事。” “你说。”霍仲南声音平淡。 于休休听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莫名有点悲伤,“我想问你。分手可不可以不做数?” 电话里是长久的沉默。 于休休脸颊有点热,咬着下唇,又笑了声,“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咱们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如果不争取一下就放弃,挺可惜的。要是你愿意,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好。而且,而且……” 她停顿一下,鼓起勇气说:“我喜欢跟你在一起。不论你发生什么,将要去哪里。” “休休。”霍仲南唤了她,似是想说什么,终是无言。 于休休心口如被巨石砸中,在他良久的沉默后,捂着嘴慢慢蹲身,靠在床边,一点一点抹干不争气掉下的眼泪,笑着对他说。 “我明白了。不好意思,打扰。” 她挂掉了电话。 虽然伪装得很好,但是最后那句话的尾音里带的哭腔,还是落入了霍仲南的耳朵。他皱紧眉头,翻出通话记录,正准备打过去,电话又响了。 那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声音很低,但是说出来的话,很直白。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霍仲南没有说话,那边又说:“我相信你对我的提议,会感兴趣的。” “呵!”霍仲南嘴角轻扯,“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资格和我谈交易?” 那边没有出声。 沉默的时间,像是某种无声的对峙。 “你可以考虑清楚再回答我。霍仲南,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等我被引渡回国,你再想和我交易,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霍仲南淡淡地说:“我不做交易,我就要你死。” 那头笑了一声,“我死了。赵子嫣怎么办?除了我,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 “那又如何?” “阿南啊,你还是太年轻了。”唐文骥又笑了,就像笃定了他不会拒绝一样,“你要真狠得下心,哪会有今天?你对赵培选一家人有愧。因为你早就已经知道,赵培选,也就是你的亲叔叔,他没有背叛过你。背叛你的人是许宜海,是他一手设计了赵培选的背叛,并且让你相信你已经孤立无援,除了依靠他,没有别的办法。哈哈哈,我说得对吗?” 霍仲南冷笑,仍是那句话,“那又如何?”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阿南啊,你怎会忍心赵家最后一丝血脉下落不明……不。惨死我手?哈哈哈哈哈。” 他狂妄的笑声,沙哑不堪,像地狱传来的召唤。 霍仲南坐在那里,久久没有说话。 从和于休休分手那一刻开始,活着对他而言,已是一种煎熬。但是,有太多未了之事,他又不能就这样去死。 活着难,死也难,生死都难。 每一分钟,都在挣扎。 他闭着眼睛,思考了很久。 “怎么交易?” 唐文骥说:“明天上午,你来见我。” 霍仲南冷哼,“你是在押犯人,马上就要移交国内的司法机关,我见不到你。” 唐文骥哈哈大笑:“我相信你会有办法的。就像我有办法给你打这个电话一样。你说呢?” 霍仲南没有答话。 “我等你。”唐文骥挂了电话。 书房里再度沉入寂静。 霍仲南看着通话记录,大拇指反复摩挲,最终没有按下于休休的电话,而是打给了权少腾。 第380章 跟踪(一) 于休休请了三天假,在家里昏睡,吓得苗芮以为她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街不逛了,牌不打了,连逗猫的兴趣都小了,整天守着她,做各种好吃的往房里送。 这么三天下来,于休休感觉自己成功被喂胖了,腰都肥了一圈。 “妈,亲妈,饶了我。我去上班。明天去,不。马上就去。” “谁让你去公司了?在家挺好的。就这样别动,妈妈伺候你……” “别。再伺候下去我成大胖子了。” 于休休飞快洗漱换衣,逃难似的离开家,往公司去。 神思恍惚,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思想迟钝,到了停车场发生没有带钥匙。为了不被老妈念叨,她放弃回去拿钥匙的打算,慢慢悠悠地走到路边,拿手机找打车软件。 很顺利的叫到车,司机还要两三分钟才能到。 她百无聊赖地理了理衣服,将手机和手一并插入衣兜里,望着车来车往的街道发呆。 街对面有一辆汽车,防窥玻璃阻止了她的视线探入。 于休休觉得那车有点帅气,多看了两眼,又莫名觉得不自在。眼睛换了个方向,望向街道的另一头。 那辆车始终停在那里,直到她上车,才默默地驶离。 …… 于休休有点犯懒,到了公司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不想和任何人说话,谢米乐想找她聊天都被拒绝。 她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低潮期,一个人眯着眼躺在老板椅上,思绪很乱。 “休休,休休。你在里面吗?” 谢米乐的声音有些急促,打断了于休休的发神,气得她恨不能把人丢出去。 “你最好有天大的事。”于休休拉开门,刚想说谢米乐,就看到一张带笑的脸,“霍戈?” “嗨,好久不见。是你霍哥哥我了。”霍戈嗓声带着清爽的笑意,嘴角扬起,似笑非笑,和颓然的于休休相比,精气神十足。 “怎么啦,没精打采的样子。”霍戈奇怪地看着她,“不欢迎我?” 于休休瘪着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自知之明是个好东西,你既然有,还问什么?” “啧,还是这么损。是于休休,没找错人。” 霍戈笑眯眯的,他这种人嘴巴油滑,只要愿意,是能够给人带来欢乐的,有时候于休休觉得,这家伙跟她应该是一类人。 “有事?” “没事不能找你?” “哼。” “也许只是单纯地请你吃个饭?” “没空。” “我就知道。所以我是真有事。”霍戈不请自入,潇洒自在地往沙发上一坐,朝于休休看了一眼,“咖啡。谢谢。” 于休休深吸一口气,皱着眉头哼声,叫了肖乐进来,“给这位先生一杯咖啡,多点糖。” 霍戈摊手。 他最讨厌咖啡加糖了。 这小女人的报复心真是重。 他忍不住笑,“你看我好心好意来跟你谈大生意,你就这么对我。合适吗?” 于休休懒洋洋坐下来,“什么大生意?” 霍戈似笑非笑,看她一眼,“你应该还记得吧?当初霍仲南把浮城的整体装修工程许诺给了我。在浮城转让给大禹时,这一点也写入了转让合同。现在眼看浮城就要进入封顶阶段,我这边装修设计也要进入流程了。” 于休休抬抬眉,“所以呢?” 霍戈莞尔:“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 于休休皱皱眉,说:“你家凯利倒闭了?” 霍戈斜眼看看她,摇头,“女孩子说话嘴不要这么毒,霍哥哥这是诚心邀你一起赚大钱,别不识好歹啊。” “呀,是吗?”于休休惊讶地抬抬眉,“你以为现在浮城在谁手上?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邀请我合伙坑我老爹的钱?” “噫,这怎么能说是坑呢?”霍戈笑嘻嘻地说:“当初盛天降低成本把浮城转让给大禹,甚至是赊账转让的。霍仲南为了履行对我的承诺,把装修合作公司这一条是写在了合同里的。未必大禹还能抵赖?” 于休休似笑非笑,“大禹不能抵赖,那盛天呢?” “盛天不能够啊,霍仲南可是说话算数的人。” “他给你的是口头承诺吧?”于休何弯了弯唇,手指头缓缓敲打在扶手上,淡淡说:“可,他给我的却是书面合同呢。” 她的笑容,霍戈看不懂了,“什么意思?” 于休休冷哼一声,“霍仲南把包括盛天名下多个不动产在内的大部分财产都赠送给我了。当然也包括这个自主权。你说,现在是他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呢?” 霍戈懵住了。 霍仲南在A国的事情,他略有耳闻。 可是,霍仲南会把大部分财产赠给于休休,这他没料到,甚至觉得匪夷所思。 “他想干什么?” 于休休挑挑眉,拿起桌上的水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这个你该去问他。” “太不可思议了。”霍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于休休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好半天,又摇了摇头,“你当真是人生赢家啊?于休休,你没骗我吧?” 人生赢家? 于休休思考着这个词,忽而一笑,扭头看着他。 “没错。人生赢家。” “厉害厉害。佩服。”霍戈朝她竖起两个大拇指,“你是我见过的为数不多的成功女性了。小姐姐,我不想努力了。你收了我吧。” 于休休呵呵两声,“你在讽刺我?” “没有没有,我诚心的。”霍戈表情严肃,“能收服霍仲南的女人,一定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女人。说实话,就我对他的了解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他那脑子就是跟普通人不同……当然,他现在的行为,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他真的不正常。哪有人把财产这么白送的?哈哈哈,这就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吧。还是你牛。” 霍戈说得又快又急,声音带着清亮的笑。 “所以,小姐姐,给我一个不用奋斗就走上人生巅峰的机会吧。” 于休休哼一声:“我自己做不好吗?为什么要项目给你?” “不是给我,是合作。浮城那么大个项目,恕我直言,以你小鱼的规模根本就吃不下。找别人合作是合作,找我也是合作。你当然应该选择亲切和气又英俊的我,对不对?” 于休休瞥他一眼,“那得看你的表现了。” 霍戈从沙发上站起来,“晚上我请客。地方你选。” 于休休想了想,“我要带人。” “没问题啊。只要是你带来的人,来者不拒。” …… 霍戈没有想到夸下海口的结果,是血亏。 于休休不仅带了她的朋友谢米乐和韩惠,还把整个设计部和小鱼公司的同事都叫过去了,298元一客的自助海鲜大餐,付账的时候,让霍戈心痛如绞。 “于休休,你狠。” “都是合作伙伴,别那么小气嘛。” 于休休莞尔一笑,拍了拍龇牙咧嘴的他,对同事们说,“大家谢谢霍总。” 小鱼的员工们,齐刷刷地喊:“谢谢霍总请大餐。” “大声点!” “谢谢霍总。” 霍戈捂着疼痛的胸口,笑得亲和力十足:“不客气不客气,大家吃得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大家嘻嘻哈哈地就座。 霍戈拿到发票,坐到于休休对面,指了指她,“小样儿的,坑我。” 于休休但笑不语。 谢米乐说:“我们都知道霍总不差钱,有了这一顿,今后要是和霍总合作,大家肯定会更卖力的。” 霍戈哼声,“你们知道我们公司员工都叫我什么吗?” 谢米乐摇头,霍戈低声说:“霍扒皮。凯利的员工可没享受过这福利。” “那就更得谢谢你了。” 谢米乐笑嘻嘻地说着,叫了酒水过来,往杯子里倒满,捅了捅于休休,“来,休休,我们敬霍总一杯。” 于休休没碰酒杯,而是让服务生倒来一杯白水。 “我以水代酒吧,谢谢霍总照顾兄弟姐妹们的胃。” 第381章 被分手(二) 霍戈抬抬眉,没说话。 谢米乐诧异地看了看她,又看看旁边的韩惠,“你怎么也学惠惠,喝白开水?于休休,这不是你的风格啊,赶紧的,酒杯端起来。” 于休休抬眼,表情淡淡地:“不喝。” 她平常不是忸怩的人,说不喝,谢米乐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坐下来,她不放心地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对啊。”于休休说:“我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 霍戈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你们女人总是有那么几天不舒服。” 于休休噗一声,瞪他一眼,“霍总知识渊博。” 霍戈说:“女朋友多了,就变成常识了。” 谢米乐笑了起来,“实在人。” 几个人一桌,又聊了一会儿,霍戈的话渐渐有点偏了,看于休休的目光越发的深。当他认真起来的时候,那股子痞气就收敛起来,只剩下雅,还有睿智。 “你和霍仲南分了?” 于休休看他一眼,轻笑出声,“就你聪明。” 霍戈沉下眉头,并没有表现了丝毫的开心,脸上也没有轻浮的笑意,而是目光凝重地看着她,“舍得?” 于休休心里一跳,“这话不该问我。” “被分手的?”霍戈突然笑了起来,“不应该啊。被分手还能得这么多财产?霍仲南是疯了吧?” 于休休不想谈这些,抬眼看着他:“能闭嘴吗?” “能。”霍戈说:“不过我想你肯定有兴趣听我说说我认识的那个霍仲南。等你听完了,你就会知道我为什么说不应该了。就我看来,他是不可能无缘无故跟你分开的。” “那又如何?”于休休有些烦躁了。 霍戈说:“于休休,你有没有想过。他需要你?” 于休休冷眼看他。 脑子里莫名想起霍仲南的脸。他半眯着眼,声音低沉喑哑。他说:“于休休,嫁给我吧。” 霍戈又说:“他的心敏感又脆弱。他不是要抛弃你,是他又病了。你真的没有想过吗?他现在很需要你救他,救他的命?” 于休休沉默了。 “他不需要我了。” “需要。” “不需要。” “相信我,需要。” 霍戈说到激动处,居然伸手握住她,紧紧的,目光坚定又冷静。 “他需要的。” “……” 于休休看看他的手,忍不住笑了,“霍戈你这个人,为了达到目的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不就是一个装修项目吗?为了让他履行当初的承诺,什么都敢说。” “……” 吧台边站着一个人。 戴着帽子,眼镜,一身黑衣,脸上神色清清冷冷。 他站了好一会,直到看到霍戈握住于休休的手,终于转了身。 “诶先生?”餐厅服务员刚喊了一声,跟在那男人背后的男子就冷冷瞥他一眼。 服务员被那凶狠的一眼吓住,赶紧噤声,等他们走出视线,这才松了气。 “怪人。” …… 霍仲南铁青着脸。 从餐厅出来,他脑子里一片混乱,一个声音告诉他,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只要于休休开心快乐的生活着就好,他一个时日无多的人,不该再有奢望,另一个声音却暴戾地在脑子里狂啸呐喊,告诉他于休休是他的女人,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他走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到达车边,整个人都喘了起来。 冷风夹着雨丝扑上脸庞,他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再次确信,这不是A国的小岛,而是他熟悉的申城。于休休就在楼上,和霍戈说说笑笑。 他跟了她一路,就像钟霖口中的偷窥者。 明知道不应该这样,就是控制不住。 他就不应该踏上这块土地,只要回来,他就不可能控制住不去看于休休。 可是,他又不能不回来。不能。 霍仲南拳头紧紧攥起,重重砸在汽车上。 身边的随从提醒他:“霍先生。约好的时间快到了。” 霍仲南沉默着,抬起头时目光已经恢复了平静,“走吧。” …… 街道上,汽车川流不息,和小岛的幽静截然不同。 霍仲南望着车窗外面,恍恍惚惚,直到汽车停在一条老旧的小巷里。 这里快要拆迁了,住户搬离,几乎空无一人。 霍仲南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得到回应,这才下车,走到一扇防盗门边,轻轻敲了三下。 门开了,里面的人面无表情,“进来吧。” 霍仲南嗯声,回头望了望随从:“你们在外面等我。” “是。”两名随从齐声应答。 “迟到了你知道吗?”权少腾拍了拍他的肩膀,眯起眼睛打量,“你这两天怎么魂不守舍的?” “没什么?”霍仲南说。 “是不是又偷偷摸摸看于休休去了?”权少腾看他不说话,嗤了一声,一副“我就猜到你会这样”的表情,“你消停点啊,先办正事。” 他嗯一声,“不会坏了你们的事的。” 看他这副落寞的表情,权少腾又有点受不了了,起了恻隐之心,“事已至此,别娘们儿叽叽的了。这次事成,你也算大功一件。我们会想办法让ICPO跟那边沟通,肯定给你减刑,让你俩早点团聚。” 霍仲南看他一眼,没说话。 权少腾带着他走进里间,推开门,叫了一声。 “白队。人来了。” …… 来之前,霍仲南已经知道这次计划的内容,也知道权少腾会为他引荐他的领导,重案一号的大队长白慕川警官,但是他没有想到白慕川这么年轻,并非他以为的中年神态男人。 “这位是白队。”权少腾介绍,“这位是霍仲南。” “你好,霍先生。”白慕川唇角微微一扬,露出一个淡淡地笑,朝霍仲南伸出手。 他是个好看的男人。 很难用语言去描述的那种气质,有一双通透得仿若看穿一切的眼,哪怕从男人的角度也无可否认他的个人魅力。 说实话,大概因为权少腾的漫不经心,从A国偷偷回来的时候,霍仲南私心里并不那么放心。但在与白慕川眼神对上的那一秒,他突然就踏实了。 “幸会。白队。” “坐下来说。” 白慕川手指敲了敲桌位,“我们讨论一下这次的行动。” 每次他这么敲桌子的时候,就需要打起十分的精神了,权少腾坐直了,翻开资料。 “听着的。” 白慕川看他一眼,对霍仲南来说:“关于天怒组织,碍于纪律,我不能告诉你更多。总之,你知道这是一个横跨多国的犯罪集团就行了。他们罪恶滔天,我们在找它,他国的警察在找它,ICPO也在找它。你这次无意与这个组织发生冲突,是祸事,但也是机会。我们希望得到你的配合。” 霍仲南点点头,“需要我做什么,你说。” 白慕川思索片刻:“唐文骥在A国接触到的这个人,叫NaniekUtami,A国人叫他纳尼克。他在天怒组织里他有一个代号,叫乌鸡。是专门负责东南亚这边的犯罪联络,唐文骥许以重金,纳尼克为他做了不少事。当然,包括你的事。” 白慕川看着他,顿了片刻,声音微暗,“你的司机周叔的死,你遭遇的阳台垮塌事件,还有你那次车祸都与他有关。不过,目前还没有证据支持赵子豪曾经为天怒组织所用——” “他不敢!”权少腾说到赵子豪的事,就咬牙切齿,“他娘的敢做这种事,老子把他坟扒了。” 不管是他,还是白慕川,都不会也不愿意相信红刺出身的赵子豪,会涉及恐怖组织犯罪。现在他们知道的是,赵子豪原本是想找霍仲南报仇,后来唐文骥利用赵子嫣,半诱哄半胁迫,这才让他干了蠢事。 白慕川眼神掠过激动的权少腾,又落在沉默的霍仲南身上。 “一年多前,天怒组织在我国犯了几桩大案,后来被我们端掉了窝子,突然就销声匿迹了。这次能顺着这条线牵出天怒刚刚还魂的骨灰,也是好事。只要霍先生协助我们破了此案,算你头功。” 霍仲南安静一下,“我不要功。” “嗯?” “我只要能救出赵子嫣,然后,让唐文骥死。” “赵子嫣要救,唐文骥当然也必然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但是你——”白慕川沉默片刻,突然一笑,“恕我直言,也要好好活着。” 霍仲南眸色微暗,垂下眼皮。 良久,他轻笑一声,“说吧,我怎么做?” …… 第382章 休休,我很想你 几个人头碰着头,对着一张简陋的木桌。 白慕川拿着笔,在一张白纸上,轻易就勾勒出一个行动步骤图,逻辑强大,一目了然,哪怕霍仲南是个外行,也很容易看懂。 霍仲南抬头看他一眼。 这个人做事的风格很利索,让人放心。 “怎么样?”白慕川丢掉笔,问霍仲南:“还有没有什么意见,或者疑惑?” 霍仲南摇头,抿紧嘴唇。 白慕川深深看着他,眉目凌厉了几分,“必须向你说明的一点,任何行动都没有百分百的安全性。” “我知道。”霍仲南淡淡说:“我不怕死。白队只要记得答应我的事,就行。” “我说哥们儿,咱能不提死吗?”权少腾不认同地盯住他,嗤一声,“钱那么多,女朋友那么美,年纪轻轻就死了,不可惜吗?”他摸摸下巴,一本正经:“行。别便宜别人了,交给我吧。” “老五。”白慕川看他一眼,示意他别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权少腾摸了摸耳朵,嘿嘿两声,“我和老霍玩笑惯了,他那媳妇儿我是喜欢,可人家讨厌我……” “谁的媳妇儿你不喜欢?”白慕川剜他一眼,又回过来,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霍仲南,有理解,有共情,好像已然了解他所有的顾虑般,宽慰说:“你别听老五嘴贱,也不用太过担心。我们会有保障你的安全,老五破案的本事不怎样,干这种粗活还是让人放心的。” “喂喂喂小白。”权少腾咬牙怒目,“损谁呢这是?” 白慕川但笑不语。 霍仲南看看他二人,也是一笑,“虽然我对权队没有信心,但你们都不怕,我更不怕。” 白慕川不赞同地摇头,“你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是警察。” 霍仲南只是笑,不说话。 白慕川看他脸色,沉默片刻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顾虑?” 霍仲南抬头,与他视线在空中相撞,知道自己的神情逃不过他的眼,也就不再试图掩饰了,“是有点私事。” “你说。” “我想在行动前,去看看她。” 白慕川皱眉,不待他说话,权少腾就一脸不解地看了过来,“我说老霍你什么情况?堂堂盛天总裁,七尺男儿,干嘛像个小姑娘似的……” “可以。”白慕川打断了他。 “喂,我说你们?”被白慕川瞪了,权少腾叹口气,摊手示意他们继续说:“行行行。我不说话了,我单身狗不懂爱情。搞不懂你们。哼。” 霍仲南笑了笑,“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白队,回见。” 白慕川双眸微暗,盯着他点点头,“保持联系。” …… 夜风很凉,吹在公交站台一块掉落的广告纸上,呼啦啦地响。 于休休背靠站台地牌子,坐在椅子上,看着来往的公司车,双眼微微眯起,茫然四顾。她穿得单薄,像很多年轻的女孩子一样,即便是冬天也绝不穿秋裤。一条打底裤,一件毛衣,再套一件大衣,搭一条围巾,就是她全部的御寒衣物了。 “休休?” 魏骁龙是从自己家走过来的,发现她在这儿发呆,不由有点奇怪。 “怎么坐在这儿?” 于休休扬起白皙的脸,露出一截修长细白的脖子,脸上带着甜甜的笑。 “大师兄,又是你?” 这些天和大师兄的“偶遇”次数太多,于休休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整天不做事就跟着自己了。 “我打这儿路过。”魏骁龙手指了指,神色颇有点一言难尽,“本来准备去你家里坐坐,这不,瞧到你了。你还没回答我,怎么坐这儿?” “我和米乐他们吃饭,刚打车回来。”于休休笑着指了指公交站台:“好久没坐过公交车,坐这儿看看。” 魏骁龙表示不理解:“看什么?公交车有什么可看?” 于休休说:“设计师的心情,你别猜。就是找找灵感。” 灵感? 这种东西对魏骁龙这个大老粗来说,难以产生共鸣。 “我不懂灵感。我只知道,你再在这风口吹下去,就要感冒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于休休抿了抿嘴,眼神有意无意地瞟他,满是不愿意。 “你先去吧,别说见到我。”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魏骁龙更加不理解了,在她身边坐下来,皱着眉头,严肃的样子像是监护人在训自家小孩子:“休休,你别任性,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于休休翻了个白眼,低头看着自己一摇一荡的脚,两排睫毛扇动着,声音徐徐,“你记过下班到家的时候,不想回家,就想一个人在外面静一静,或者在车上坐一坐,抽根烟,就图个安静,什么都不想的感觉吗?” 魏骁龙一怔。 他有。 他当然有。 那段时候金巧巧常去他家,母亲又每日里念叨催婚的时候,他就是那样的感觉。 每次回家,如同煎熬,一支烟一支烟地拉下去,恨不得在车上坐到天荒地老,只为逃避现实。 于休休瞄着他,莞尔:“我现在就是这样,懂了吧?” “师父和师娘给你压力了?” “也不是。” 她的父母当然不像魏骁龙的父母,可是他们每时每刻的关心,嘘寒问暖对现下的于休休来说也是一种煎熬。 “其实我没那么难受,我只是想安静。安静下来好好思考,接下去的路,该怎么走。” 尤其霍戈那些话,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你有没有想过,他需要你?需要你救他? 于休休闭了闭眼,望着魏骁龙担心的神色,又是一笑。 “大师兄,我以前,是不是一个特别任性的小孩?” 魏骁龙眸光一深,喉结动了动,停顿两秒说:“你有任性的权力。” “嗯?为什么这么说?”于休休笑起来就是很开怀的样子,八颗白生生的牙,治愈又有感染力。 魏骁龙想到她以前的样子,也忍不住笑,黑眸满是温暖。 “因为我们愿意宠你,你怎么任性调皮都不过分。更何况,你是有分寸的小孩,嗯,还是可爱多一些吧。那点小任性,无伤大雅。” 于休休思索片刻,说:“我明白了。愿意宠你的人,你怎么作都不过分。不愿意宠你的人,你呼吸都过分。” “哈哈。” 魏骁龙笑着,习惯性地抬手拍她脑袋。 “一天胡思乱想。走了,有什么回家去再想。我去陪师父师娘说话,你就安静了。” “哎呀,你这个真是,我的头发都乱了。”于休休搔了搔头发,又是抿嘴一笑,“走吧走吧。我们回家去。” 魏骁龙站起来,要去扶她。 于休休看着他伸出的手,厚实的大掌十分安全温暖, 但她没有放上去,而是哼一声,傲娇地背着手,走在了前面。 “在你心里我已经是个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废人了吗?我能走。” 魏骁龙:…… 他收回了手,走在她的身边。 两个人有说有笑,并肩进了小区。 …… 下过雨的路面,湿漉漉的。 一辆静静停在路边的汽车里,霍仲南眸色深浓,坐在那里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霍先生。”随从提醒他,“他们进去了。” “我又没瞎。” 带着冷气的声音从空中飘过来像刀子似的,两个随从互相望了一眼,赶紧给嘴巴合上拉链。 霍仲南一动不动,目光在小区门口停留了许久。 进去的人,出来的人,来来往往,谁都不会注意到停靠在这里的汽车,以及汽车里的男人。但是,交警会—— 车窗被敲响。 外面站着两个警察,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 司机开窗,笑烂了脸,“交警同志,车里有人,有人在的。我们马上就走。” 交警看看司机,又看看车里的另外三个人,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看你们在这儿停了快一个小时了。有什么需要的帮助吗?” 问的是需不需要帮助,潜台词是觉得他们几个男人鬼鬼祟祟。 司机赶紧赔笑:“没有没有。不需要。我们等个人。” 交警再看着车里的几个男人,怀疑心已经写在了脸上。 “麻烦你们出示一下证件。” “证件。哦。证件……”司机赶紧把自己的身份证,驾驶证,行驶证递上去。 交警看过,可是并不满意。 他们弯腰探头,看向坐在后面戴着墨镜的霍仲南和另外一个随从。 “你们的呢?” 随从看了霍仲南一眼,慢慢掏证件。 但是霍仲南现在情况特殊,他犯案的事情早已在国内传开。这个时候的他,应该在A国等待受审,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如果身份被交警识破,将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说不明会影响到明天的行动。 “我证件没带出来。”霍仲南淡淡说。 交警对他已经有了明显的戒心,“墨镜取下来。” 霍仲南抿了抿嘴,慢吞吞取下墨镜,正准备搬出权少腾来和交警解释,眼帘里就出现了一个纤细的人影。 她慢慢走近,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眼神在空中交会片刻,她突然换了张脸,小跑着走近。 “我来了我来了,哎哟等久了吧。” 她眨了眨眼,笑眯眯地看着交警,又指指霍仲南:“这是怎么回事?” 交警回头看看她,皱眉头,“认识?” “认识认识。”于休休笑盈盈地说:“他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阿不,结拜大哥。我就住这个小区,他来接我。等下,这是我的证件。” 于休休又乖又主动地递上自己的证件,笑得弯起了嘴角,“我们都是良民” 交警被她说笑了。 “还结拜,搞得像黑.社.会似的。” 他又望了霍仲南一眼,天气阴沉,车厢里光线也暗,他没有认出霍仲南,摆了摆手,“等到人了,快走吧。” “明白明白,我们马上就走。” 于休休拉开车门,看了霍仲南一眼,抬抬下巴,“坐进去一点。” 霍仲南默默地往里坐,表情冷静,可是掌心却攥在了一起,身子绷直着,明显不安。 砰! 车门关上。 于休休一动不动,眼都不斜。 霍仲南偷瞄她片刻,“休休——” “师傅。”于休休打断他,拍拍司机的椅背,直起身说,“你前面转一圈,回来在那个公交站台那里停一下。我刚才有东西掉那儿了,我得去找。” 司机望着后视镜,“好嘞。” 汽车绕一圈用不了多少时间,在这短暂的相处里,霍仲南明显觉得空气稀薄,呼吸不畅,挨着她的衣料似乎都在颤抖,她身上的气息就像着了魔一般直灌入他的鼻腔,让他心口发窒,一阵紧似一阵。 “休休。” 他再次试图说点什么。 “停。”于休休直起上半身,猛拍司机的椅背,“师傅,就这路边停一下。那边有临停。对。就这儿就这儿。” 霍仲南:…… 她刚说完,车停下了。 于休休从头到尾不曾看他一眼,猛地拉开车门,就要往下跳。 不曾想,腰上一紧,一条胳膊伸过来将她往后一拉,人就落入了一个熟悉又宽厚的怀里。 男人的头从后颈伸过来,温软的气息落在耳边。 “休休。我很想你。” …… ------题外话------ 不好意思,今天只有一更。 明天补上。 么么哒,感谢fans姐的斗篷,好暖。 第383章 耳朵像被蚂蚁爬过,痒痒的,汗毛根根竖起,于休休身体瞬间僵硬。 霍仲南不是那种喜欢说肉麻话的男人。两人在一起那么久,“爱”、“想”这些词从他嘴里出来的时间屈指可数。于休休贴着他火热的胸膛,听着他狂乱的呼吸,这近得仿佛烙铁般的距离,不免让她心脏狂跳,有那么一秒,想要不争气的抱住他,扑到他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松开。” 她低头去解他的手,他却圈得更紧,像个固执的孩子。 “神经。我让你松开!”于休休炸毛了,扭头瞪过去想骂他。不料,头上一抹阴影突然压下,那张脸朝他逼过来,温热的唇直接落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一啄,眸里闪着星耀般的光。 随从:…… 司机:…… 他们的存在感就这么低吗? 于休休被偷香,气极,挥着两只手肘怼他。 “你神经病啊?再不松开,我生气了。” 她以为按霍仲南以往的性格,听了这话,肯定会拉下脸变本加厉地惩罚她。毕竟他那么要强的人还有一个脆弱到爆炸的心……神经病的话反复说,他肯定受不了。 不料,他怔了怔,胳膊竟是慢慢松开。 “休休,让我抱抱。我就抱抱你。” 长久的思念在这一刻化成了刻骨的心疼。落在他怀里的女孩儿瘦了。于休休天天嚷嚷减肥,但特别爱吃,见到好吃的就挪不开嘴,虽然是吃不胖的体质,但身上一直有肉。 “怎么瘦了这么多?” “减肥!”得以喘气,于休休深呼吸一口气,整理一下头发和衣服,没有回头看他,淡淡说:“那天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和我再无可能,霍先生,还是不要纠缠我了,免得难看。” “于休休。” 霍仲南声音很沉,说完喟叹一声,小心翼翼地揽她肩膀,想把她转来面对面说话,可是于休休没给他机会,直接甩开他,冷冷问。 “你有什么话说?” 霍仲南不吭声。 哼一声,于休休又问:“你是不是想说你有苦衷?” 霍仲南摇头。 “没有苦衷,都是我的不好。我今天来,不为别的,没有目的。我只是想……看看你。看看你就好。” 刚才只是个意外。 如果没有被交警发现,他现在可能已经离开。哪料,看到了她,然后就有了一个又一个意外。 他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接近她,抱她,吻她,就像在岛上的日子,不能上想她一样。 于休休动了动脖子,看他的眼睛里写满了眷恋和无奈,不由又有些上火。 “现在看到了?” 她捋头发。 “看够了?” 她扬起唇角。 霍仲南闷头不做声,像头倔驴。 她火气蹭蹭往上涌。 “既然看到了,也看够了,那你可以滚了。” 随从:…… 司机:…… 他们好希望自己石化在车里,或者干脆掉落去车底。 像现在这样眼睁睁看到霍先生低声下气的被捶,他们很怕被灭口。 “哦不对。该我滚。”于休休气糊涂了,这才想起来自己在谁的地盘,她指指自己鼻子,又转身去推车门。 背后的人动了下,又缩了回去。 那一副不会阻止的样子,让于休休更来气。 “还有,我警告你。”她回头看他,尽量用自己认为最冷酷最无情最能打击人的语气说:“从此你我,恩断义绝。不过,你送我的东西,我不会还给你。如果非要让我对这段感情发表什么看法,那只有两个字:霍仲南,你活该。” “六个字了。” 霍仲南低低说完,于休休瞬间炸了。 “我不识数吗?我不知道是六个字?要你说?” “……” “神经病,我懒得理你。” 于休休这次气得更厉害,头发都快炸起来了,推门就走,无半分留恋,可是腿刚迈出去一个,身体就被后背的人勒了回去。 “别!”他低低说着,伸手把她拽住,将她拉扯回来,再一次把她收归怀里,与她紧紧相抵,双眼仿佛潜伏了一头凶狠的野兽,迫不及待要把她拆吃入腹。 “……霍仲南!你又要干什么?” “下去!”霍仲南淡淡说。 “你特么……”于休休直咬牙:“你抱着我,我怎么下去?” “乖,不是说你。”霍仲南低头吻吻她,回望一眼,这次表述得更清楚,“你们两个下去等我。” 随从:…… 司机:…… 两人旁观了一出大戏,这时才找回自己,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早就该自觉点滚下去了。没有他们在这儿碍事,霍先生肯定能发挥得更加彻底。 ——说不定,早就跪了。 …… 车门开了,复又关上。 车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怎么不挣扎了?”霍仲南低头看着背靠自己的女孩儿,听得见她呼呼喘气,却不知安静的她在想起什么。 分开这些日子, 竟是生疏了。 休休以前是最不爱冷战的,有什么别扭,马上就得骂出来。 “我们认真点说话。”于休休下意识推了推那只束在腰上的手,皱皱眉头,“你别勒我这么紧。我不舒服。” “怕你跑了。”霍仲南眼睛黝黑深邃。 仔细看,竟有几分耍赖的兴味。看上去,又鲜活了几分。要是管家看到,怕不是要吓掉魂儿。 “说吧。”霍仲南环住她的手稍稍松了松,侧过头去,在她眼睛上轻轻一吻。 “想说什么?嗯?” 于休休看着他,稍有失神。 车厢里突然变得安静,外面街道不知从哪儿传来一段歌声。 这些情啊爱啊的歌,平时听来无感,此刻却触心。霍仲南黑漆漆的眼越发深幽,他轻轻扼住于休休的手腕,往前倾了半分,把她整个人罩在怀里,头越来越低,情不自禁地闭上眼,吻上她。 彼此相碰的空气都热了,肌肤变得滚烫。 意识在此时,有些游移不定。 “霍仲南。”她忙不迭地别开头,“我有事想告诉你。” “嗯?”霍仲南睁开眼,挑起她的下巴,“想说什么?” “我……” 于休休有话,有很多话,可是没有一句说得出口。她看着霍仲南瘦削不少的俊脸,慢吞吞伸手,抚上他的下巴,微微扎手,熟悉的感觉仿若就在昨天。 于休休恍惚片刻,回神,缓缓一笑,掌心托着他的脸往前一推。 “我要走了。” 第384章 一切准备就绪(二) “休休……” “我东西掉公交站台上,我得去找。” 霍仲南眉头微挑,“什么东西。” “不关你的事。”于休休避开他的眼神,坚定着意志,“既然你没什么可说的。那就这样了吧。” “你恨我吗?”霍仲南声音喑哑,听上去让人难受。 于休休想通了似的,耸耸肩膀,无所谓地笑说,“不恨。” 霍仲南眉目微沉,分明是不相信。 “多可笑!这有什么好恨的?又不是第一次谈恋爱,也不是第一次失恋。女人一辈子哪有不遇几个渣男的道理。”于休休自嘲地垂下眼皮,捋捋头发,看上去很是洒脱,就连脸部的轮廓都锐利起来。 霍仲南看着她,心里有一丝丝抽痛。 在她心里,他是渣男。 和唐绪宁一样。或许,不如唐绪宁。 这样也好。她就不会再为分手而痛苦了吧? 也好。也好。也好。也好。也好。 脑子里重复了无数遍说服自己的理由,霍仲南终是松开手,稍稍直起身,目光在她脸上游移,“于休休,我这辈子最怕欠别人。可终究,还是负了你。” 于休休淡淡掠他一眼,笑说:“并没有。我对分手的男人,记忆不会超过金鱼。” 霍仲南锁紧眉头,心又是嘶拉嘶拉的痛,每一根神经似乎都绷住了。 “那就好。”他偏头看一眼她的脸,将刚才取下的墨镜慢慢地戴回去,微微低头,“这样我就放心了。” 于休休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片刻,又偏头看向车窗外面,那两个站在街边抽烟的陌生男人,“为什么突然回申城?” 她目光带刺,仿佛要将他看穿。 霍仲南摸了摸鼻子,突然也很想点一支烟,用来掩饰火辣辣的眼。 “有事。” “哦~”于休休点点头,看他似乎无意告诉她,嗤一声,又是莞尔:“行。那就这样。我走了。” 她反应平淡,仿佛刚才那火热的拥吻没有发生过一般。霍仲南既希望她这样洒脱,内心又有些恐慌。于是,看着她的脸,他深幽的眸子越发复杂。 “好。” 艰难地说出这个字,他看到于休休乌黑的双眼明显有变化,可是,随即她就笑了,长发一甩,小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 “……” 两两无言,于休休吸口气,第三次推开车门,走了。 她没有去公交站台,而是径直走向了小区。公交站台上的座椅上空空如也,也没有她说的遗失物品。 霍仲南无力地靠在座椅上,看着阴沉沉的天空下,那一抹越去越远的背影,血液的流速似乎都变慢了。她往前迈的每一步,都像有一把刀子在剜他的心头肉。 她没有回头,仿佛就这样走出了他的生命。 霍仲南伸出手去,在车窗上按住了五个指印,连呼吸都痛了,他却没有落下车窗喊住她的力气。而心里那一块悬空的巨石,也随着她步入小区而落下。 如此,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他手指松动,拉下墨镜,擦了擦滋润的眼睛,打电话给权少腾。 “我准备好了。” …… 于家。 于休休推开门就听到苗芮在喊, “找什么东西,去了这么久?” 魏骁龙的目光适时地望过来,于休休想到自己刚才找的拙劣借口就有些好笑。 哪有什么东西遗失? 无非是她进了小区后,突然想起那辆停在路边的车,似乎是早上停在那里的那一辆。一种强烈的第六感驱使她想出来看一看。 “没找着。”于休休淡然说:“没事,掉了没掉了。” 苗芮狐疑地皱眉,“什么东西啊?” “一个小玩意。”于休休这会儿脑子很乱,找不出很完美的借口,只是勉强朝他们一笑,“爸爸还没回来呢?大师兄,你陪我妈先聊一会,我上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她说完,走得很快。 “这孩子。”苗芮不满地瞪着她,斥了两声。 等她走得看不见了,却是叹气,坐下来看着魏骁龙。 “这段时间让你费心了。幸亏有你这个大师兄。要不然我们家休休啊就更可怜了。” 魏骁龙笑笑:“师娘,跟我客气什么,休休就像我妹妹,我为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顿了顿,他沉吟:“我们一定能帮她克服难关的。” “唉。知女莫若母。”苗芮揉着额头,“这次不一样。她没那么容易走出来。” 魏骁龙看着楼道,心微沉。 …… 宾馆。 钟霖循着房号走过去,敲门。 一个陌生面孔拉开房间,看他一眼,退开。 钟霖皱了皱眉,进去左右看看,“霍先生呢?” “吃了药,刚睡了。”那人抬抬眼皮,“你是钟霖吧?” “嗯。贵姓?” “陈然。”那人笑笑说:“一直在A国,久闻大名。” “咱自己兄弟,不用客套了。”钟霖望了望房间,“霍先生这时候为什么吃药?” “他们吩咐的。”陈然说:“他很久没睡了,精神不佳,怕明天误事。好好睡一觉也好。” 钟霖了解地点点头。 这是一个套房,房间在里面。 他本想在沙发上坐等,可是许久没见霍仲南了,他还是没忍住,走过去推开了房间。 床上的男人紧皱着眉头,既然是吃了药,睡得似乎也不安稳。 一只手机,单单放在床头柜上,看上去有种孤伶伶的感觉。 “放心,没事的。”陈然在他背后说。 钟霖握住门把的手微微一紧,点头,刚想退出来,眼神突然一缩。 “那是怎么回事?” 他看到了地毯上的一团暗红色,不是普通的脏污,而是还没有干透的血滴痕迹。 没等陈然回头,他疾步冲了过去,看了看地毯,又看霍仲南苍白的脸,猛地掉头,恶狠狠地看着陈然,瞪住他,不说话,看上去十分生气。 “这……” 陈然知道霍仲南现在不会醒来,叹口气慢慢走过来,“他们的意思是为了迷惑对方,做个假,化个妆就好。但是霍先生不愿意,说演戏要演全套,要逼真……” 演戏? 钟霖今天是来送文件的。 对霍仲南的事情,并不完全知道。 陈然偏了偏头,“你去卫生间看看就知道了。” 钟霖直起身,看他一眼,冲向卫生间。 地上的玻璃碎渣还没有打扫干净,被人砸碎的镜子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上面依稀还沾了血迹。 钟霖又是一怔,待出来拉出霍仲南的手,双眼全红了。 那只手缠满了纱布,隐隐有鲜血从纱布里渗出,看上去狰狞可怕。他不敢想象拳头和玻璃搏斗的疼痛,只知道他真的是往死里揍的。 “为什么要这么虐待自己?” “?演戏?缠个纱布,谁能看见?” 陈然没有吭声。 霍仲南没醒,他不方便说今天霍仲南见过于休休的事,更不敢随便猜测霍仲南那么疯狂弄伤自己到底为哪桩。 “要不你把文件放那儿,等霍先生醒了,我交给他?” 钟霖许久没动,待站起身时,整个人似乎都有些无力。 “不。我等他。” …… 霍仲南不是睡到自然醒的,而是被电话从睡梦中拉了回来。 从A国回来,是他和唐文骥交易中的一环。 他答应唐文骥,帮他想办法延缓了引渡时间,并且帮助他逃离了A国警方的视线,获得了自由。当然,这些都是在ICPO的监视下完成的。 做为回报,唐文骥同意将赵子嫣交还给他。 不过,唐文骥为了自己的安全,要让他亲自回国来接赵子嫣。 霍仲南正在保释期间,回国意味着什么唐文骥比谁都清楚。他要霍仲南明知故犯,罪上加罪,与他一样成为过街老鼠,走哪儿都是犯罪之身。而且,让霍仲南亲自接赵子嫣,当然不会真的让他那么如意。 那老狐狸,不定还有什么奸计。 为了取信于人,权少腾让他伪装成千辛万苦才逃离回国的样子,最好身上挂点彩,受点伤…… 拿手机的时候,手指传来的刺痛,让霍仲南以为自己手废了。 他艰难地滑开屏幕,看钟霖冲了进来,朝他摆摆手。 “喂?” “霍先生吗?”电话里传来一声阴冷冷地笑。 霍仲南揉了揉额头,药效没有完全消退,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 “谁?” “我。你想见的人。” 霍仲南沉默一下,“不是约好明天?” “等不了明天了,就今天晚上,你来。” 霍仲南哼笑:“我不喜欢言而无信的人。” “呵呵呵!”那人怪笑,“霍仲南你他妈真当我傻啊?明天?我要听你的,明天条子就能把我们给一锅端了!” 第385章 亲自指挥 霍仲南看着窗户出神,钟霖站在他身边许久说不出话。 等了片刻,霍仲南手机上传来消息:“停车场,带上你两个随从。” 霍仲南看了钟霖一眼,回复,“收到。” 他收起手机,钟霖默默拿来外套,替他穿上,压着嗓子说:“我跟你去。” “不行。”霍仲南想也不想就拒绝了,“陈然和耿林陪同,你在这里,明天早上再走。听到了吗?” 钟霖声音哽咽,“我不放心。” 霍仲南眉头皱了起来,“你是会打还是会杀?去干什么。” 钟霖抿了抿嘴角,又一次沉默。 霍仲南换了双运动鞋,低下头,皱了皱眉。钟霖见状,马上蹲身,帮他把鞋带系好,“你看你手不方便,我还是有点用的。” “你的责任是把盛天看好。”霍仲南淡淡说完,顿了顿,又说:“还有于休休。你和谢米乐,多费心。” 钟霖低低嗯了一声,怕他没听见,又补充:“我知道。” 霍仲南在头上扣了一顶黑色的帽子,又戴上口罩,这身打扮这气宇轩昂的样子看上去像是哪个乔装躲狗仔的大明星。 “我走了。” 钟霖低声说:“安全为重。” 霍仲南没有说话。 带着陈然和耿林走到门边,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猛地回头剜向钟霖,“你今天怎么磨磨叽叽的?” 他又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有非分之想。” 陈然和耿林低低笑了起来,钟霖也笑,“你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我很开心。行,你就这么认为吧。” 霍仲南瞪他一眼,恢复冷色:“好好做事。” 陈然拉开门,他大步走出去。 钟霖一个人留在房间里,低着头看着手机,拧起了眉。 …… 停车场。 汽车静静停在角落里。 霍仲南带人过去,车门一拉就开。 里面坐着权少腾和另外一个人,两人身着便装,脸色凝重。 “上车再说。”权少腾说。 霍仲南坐到他身边,“你们怎么会在我的车上?” “因为任务。” “怎么上来的?” 车钥匙在陈然的手里。 权少腾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拍拍椅子,“上别人的车,对我来说,跟我自家的车,没区别。” “在车上多久了?” “没多久,睡了一觉而已。” 这位权五爷的闲闻逸事霍仲南到是知道一二,赵子豪那么凶残的人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可想而知,确实有几分真本事的。 他不再多说,看了权少腾一眼,默默竖了个大拇指。 汽车驶离停车场,权少腾侧脸看了看陈然和耿林,歪歪头。 “衣服脱了。” 陈然:“???” 耿林:“……脱衣服?为什么?” 权少腾冷着脸,“叫你脱就脱,废什么话?” 他们看着霍仲南不做声。 霍仲南点点头,“听权队的,脱。” 陈然和耿林是霍仲南雇用的保镖,两人都是受过特训的,精明能干特能打,平常也是牛气哄哄那种人。可是,被权少腾目光一刺,也没敢多说什么,把外套脱了下来。 “裤子。”权少腾又说。 “……”陈然看看耿林,两个人慢吞吞地伸向腰间。 “快点!磨蹭什么啊大哥。”权少腾不耐烦了,“我对你们没兴趣。” “……” 衣服裤子脱下来,权少腾看了看陈林和耿林的身材,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头,将一件外套丢给司机。 “魏兵,换上。” 他和陈然身材差不多,说完没有犹豫,也把自己的外套和外裤脱下,直接换上了陈然的那一套。这行事看得陈然和耿林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搞哪一出。 “看什么看?”权少腾对自己的身材相当自信,瞥他道:“别看了,再看你也练不成这样。” 陈然:“……我要换上你的衣服吗?” “不用。”权少腾说:“车上也不冷,你俩将就将就。” 在车上将就将就,什么意思? 陈然没弄明白的事,很快就明白了。 汽车行至再下一个路口,霍仲南又一次接到那个阴恻恻的电话。 “三江大厦对面,车牌号XXXXXX,什么也不要问,到了直接上车。” …… 接人地点在那里,对方没有明确告诉霍仲南。在A国的时候,唐文骥也只说等他想办法回到国内,自然会有人联系他。到时候,对方可能会让他帮点小忙,也算是交易的一环。毕竟人家养育赵子嫣那么多年,也不能白白亏本。 霍仲南不知道他的说“帮点小忙”是什么。 不过,看这阵势,必然不是什么正经的事情。 …… 今晚的行动由白慕川亲自坐镇指挥。 他在申城刑侦支队,身边的人是刚刚升职的缪延。 “车牌号XXXXXX。”白慕川看着面前一排液晶显示屏,“资料调出来。” 键盘声急促响起。 十秒左右,警员回头。 “白队。没有。” “没有?”白慕川伸头过去看。 系统提示“您好,没有寻找到你要的资料。” 白慕川眉头微拧,缪延说:“我怀疑是假牌照。” 这个不用怀疑,一定是假牌了。 缪延嘶了声,摸着下巴:“看来对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不。”白慕川说:“不是万全准备,而是他们在我国,已经有了规模和组织。” 随着暗门的瓦解,天怒被赶出国境,这伙人就销声匿迹了。但国内这么大的市场,这么多的人口,他们必然不肯善罢甘休,那时白慕川就知道,这伙人迟早会卷土重来,他只是没想到,他们的突破口会是唐文骥。 “白队,你的意思是……他们根本就不会交出赵子嫣?” “当然。”白慕川哼笑:“他们想故伎重施,像唐文骥利用赵子豪那样利用霍仲南,用他的地位和人脉,打开我国的市场……呵,怎么可能?” 缪延笑说:“那是。霍仲南可不是赵子豪。” 白慕川看他一眼,眯起眼,“因为他们这次又遇到了我。” 缪延:“……” 当领导装逼的时候,下属千万不要轻易拍马屁,因为容易拍到马腿上。缪延顿了片刻,没听到领导指示,轻咳一声:“在白队的亲自部署和英明指挥下,我们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今晚就叫他们有来无回。” 白慕川偏头看来,眉头揪起,上下打量他。 “别学那些歪门邪道的工夫,什么好词好句都往领导头上摘抄。长点心吧。” “……是。” “吩咐上去,把人给我盯牢了。” “不怕,有权队在。” “呵!”白慕川凉凉眯眼,“正因为有他,我才怕。” “他们不是说权队抓人,从不失手吗?” 白慕川慢慢看他,唇角一扬,“这就是我让你别学的歪门邪道。” “……” “国际恐怖组织犯罪团伙,他不是你们街口那个因为二百块嫖资提刀砍人的老王。” “明白!”缪延挺直了胸口,“保证完成任务。” …… 这次事件,由重案一号直接督管,配合ICPO,设立专案组,由白慕川任总指挥,有特警、刑警、武警、缉毒警等多警种参与,目前各警种已经全部待命,只待一声令下。 “报告。” 白慕川回头:“说。” “权队和霍仲南一行四人,已经上了匪徒指定的汽车。” “继续监控。” “是。” “通知各单位,随时准备战斗。” “是!” …… 黑色轿车默默在车流中穿梭。 此时已是深夜,也不知申城哪来这么多的汽车,都这个点了,道路还是不太通畅。 走走停停间,权少腾已是极不耐烦。 “老板,咱们究竟要去哪儿啊?” 权少腾转头,看他一眼,又将视线投向司机。 “那要想问这位师傅了。” 权少腾扯了扯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外套,拍拍椅背,“师傅,我老板跟你说话呢?没听见?” 他语气凶巴巴的,眉目戾气十足,看上去真有几分凶悍保镖的感觉。 司机头也没回,语气却是带几分笑的,毕竟对方三个人,他只有一个人。 “三位别急。等我接到客人的电话,就知道了。” 客人? 权少腾和霍仲南交换个眼神,冷笑一声,“你不知道去哪里?” “不知道啊?”司机回答得理所当然,“我只是来接你们的代驾。客人说了,等接到人,就会给我电话,告诉我地址。” “我操!”权少腾口吐芬芳,“这种生意你也做?不说地址,你就不怕遇上歹徒,把你宰了?” “哈哈哈,小哥你说笑了。我干这行这么久,还没遇到过坏人。现在日子这么好过,谁会想不通抢我一个半百老头?再说了,你们长得这么好看,一看就是富家公子哥儿,我大可不必害怕。”、 好一个大可不必。 权少腾哼声,看霍仲南。 “老板,你看怎么办?他们别不是耍咱吧?” 霍仲南听他一口一个老板,演技十分,不用他交代,也知道这是怕车上有监听。 “能怎么办?”他配合地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司机一听这话,吓住了。 “几位小哥,听你们这口气,你们和我的客人,不熟吗?” 霍仲南还没有说话,司机的手机响了。 “喂!” 他兴奋地接起。 “你好,我接到人了,现在往哪儿送啊?噢,明白明白。听清楚了。” 挂了电话,他回头笑了下。 “瀚海码头。都这么晚了,你们是要出海吗?” 霍仲南冷着脸,一言不发。 权少腾:“开你的车,不该知道的,别问。” 司机讨了个没趣,察觉到气氛不对,也有点紧张了起来。 “放心吧,二十年驾龄的老司机,坐稳了。” 一脚油门,汽车疾驰出去。 …… ------题外话------ 临近结局,下笔更为慎重了些。 本来还有一章,我觉得情节有点不太对……改改明天再发。 我本来准备,这本书不请假,直接顺着写到结局,现在有点犹豫了。 第386章 暴躁小弟在线护主(一) 汽车行驶了一个多小时,七弯八绕到达瀚海码头。 凌晨了,码头雾气大风也大,人站在那里,耳朵都能冻掉。 司机把他们放下,就走了, 三个人安静地站了片刻,霍仲南就收到电话,根据电话里的指令,很快到了一个仓库门口。 仓库很破旧,乍一看上去和别的仓库没有区别。 霍仲南对着电话说:“我到了,你在哪里?” 那人没有回答,挂了电话。 嘟嘟声传来,霍仲南冷着脸,默默将手机扣在掌心,与权少腾交换个眼神。 吱呀! 仓库门开了。 昏暗的灯光下,里面有两个黑黑的人影。 “进来。”人影说。 权少腾在霍仲南后背抚了一下,不很用力。霍仲南没有回头,嗯了声,走过去,只是站在门口,“人呢?我来接人的?” “嗤!” 里面响起一声冷淡的嘲笑,那个身形高壮的汉子,瓮声瓮气地说:“小子,你他妈的是不是傻?这么容易就让你把人接走,我们何必浪费这些工夫?” 霍仲南说:“你们想怎样?” 那壮汉笑了起来,这声音和感觉,霍仲南觉得不是和他通电话的那个人。 “不是和你说了吗?我们需要你帮点小忙。” 霍仲南看他一眼,“你说。” “进来说吧。”那壮汉看了看堵在门口的三人,笑道:“肯定是能让你赚大钱的买卖。保管比你现在做的任何生意都赚。” 霍仲南朝里迈进两步,余光扫着仓库。 地方很大,空旷,几乎没有杂物。除了门口这壮汉和另一个鹰钩鼻的男子,没有别人。 他笑了下,“什么生意这么赚?” “你说呢?”那人将手指放到鼻端搓了搓,深深吸了一口,打呵欠的样子像个瘾君子,“好东西。” 霍仲南抿了抿唇,不无意外地笑,“你们这么明目张胆,就不怕我带警察来?” “警察?” 那人和同伴对视一眼,看了看霍仲南背后的权少腾和魏兵,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说的警察,是这两个?” 霍仲南皱皱眉头,“有什么好笑?” “就这两个瘦鸡仔儿,你说他们是警察?哈哈哈哈。”那人又笑了起来,“就算是警察,就这身子骨,不就是来送菜的吗?” 这么狂? 霍仲南望向权少腾,眼里有兴趣味的笑。 “你说得是。” 那两个人长得又高又壮,一看就是典型的打手样子,而权少腾和魏兵,个子虽高,但身形都是标准样子,脱衣有肌肉,但穿衣十分显瘦,很容易给人不太耐打的错觉。 权少腾为对方看走眼感觉到深深的悲哀。 深吸一口气,他愤愤说:“老板,别和他们废话了。” 霍仲南嗯一声,淡漠地看着那壮汉,“要让我做什么,直说吧。” “进来再坐。” 他关门前,警愣地望了一眼外面。 仓库里有个小间,大概是仓库管理员平常用来休息使用的房子,霍仲南既来之,则安之,跟着他们走进去、 里面被布置成了一个小客厅。 把人引进去,对方不太客气地让他们坐下,这时霍仲南才发现,那壮汉身边一直沉默的鹰钩鼻,似乎才是个小头目。 “胖子,给霍先生倒水。” 末了,又冷冷望着霍仲南,直奔主题。 “霍先生,这次找你来,是想请你帮忙带一批货。” 果然。 没有拿错剧本。 霍仲南扬了扬唇,“什么货?” 鹰钩鼻不回答,与他对视半秒,“霍先生是聪明人,不用我明说吧?” 霍仲南面不改色,“犯法的事我不做。” “呵。”那两人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霍先生,你是不是不太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 霍仲南安静地看着他。 那人的笑容僵硬在脸上,转而冷笑一声。 “你一个A国逃犯,跟咱们彼此彼此,谁也不比谁高贵。就别他妈给死人脸上打粉,死命刷白了。” 霍仲南冷笑。 鹰钩鼻看他不说话,哼了一声,语气十分不客气,“明说了吧,我们想借用一下你们盛天的海运。” 盛天集团生意做得大,很多生意往来都是走的海运,公司有自己的物流线,因为是大企业的缘故,也会有很多审查便利。 “啧!” 霍仲南还没有说话,权少腾先笑了。 “老板,这是把咱们当冤大头啊。这,真他妈无耻,让别人去冒险,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凭什么?” “凭什么?你说凭什么呢?” 鹰钩鼻看了权少腾一眼,冷笑着剜向霍仲南:“就凭你要的人,在我们的手上。” 霍仲南说:“那你们就把人留着吧。” 说着,他径直起身,看着那人说:“我原本是做个顺水人情。但是你们妄想用赵子嫣来要挟我,怕是打错了算盘。那是赵子豪的妹妹,不是我霍仲南的。” “噢。是吗?” 鹰钩鼻不紧不慢地转动着手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迟了。” 霍仲南故作吃惊地眯起的眼,“什么意思?” 鹰钩鼻笑着瞥一眼胖子,目光有不掩饰不住的得意。 “霍先生不明白,你告诉他。” 胖子猛地拍向桌子,阴阴地盯着霍仲南,小眼睛眯得就剩一条缝了,“姓霍的,你他妈是真傻,还是装傻?” 他指了指这个仓库,又哈哈大笑。 “到了这里,你以为还是你家的饭桌啊,由着你点菜?也不看看这他妈是谁的地盘。” 霍仲南笑了笑,“那又如何?” “如何?”胖子故作惊奇地反问着,又歪着脸看鹰钩鼻:“鸡哥,他问我们……要如何?” 鹰钩鼻略略变脸,但笑意不减,“你就告诉他好了。” 胖子一口唾沫吐在烟灰缸里,把他的烟头啐灭,突然抄起一个桌子上的酒瓶,拎着就朝霍仲南砸了过来。 霍仲南头一偏,想要扼住他的手腕。 可是这胖子又高又壮,力量十分的大,他手受了伤,纱布都没拆,按了一下竟是没按住,立马后退一步,把空间让了出来。 “操!你他妈很能打是吧?”权少腾动作比声音快,话音还没落下,一脚飞出去踢在胖子的酒瓶上。酒瓶应声而碎,玻璃在半空炸开,落在胖子的脸上。 他脸色一变:“他妈的这是不要命了?” “来啊!练练。” 权少腾笑着勾了勾唇,摆出搏击的架势,朝他招招手,“爷爷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你就是狗。” “哟,练过的?” 壮汉看他摆出的架势,突然笑了起来。 他朝前逼进一步,仗着比权少腾体格高壮,明显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鸡哥。我要是把人打坏了,记得和老板说,是这小子挑衅我的。”胖子怒吼着踏步过来,一拳就朝权少腾砸过去。 权少腾轻笑一声,低头错过他的身体,往前冲了两步,直接从桌角的酒箱里拎起两瓶还没喝过的啤酒,一个回旋横踢,壮汉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脑袋就被酒瓶砸中。 啤酒的液体从头淋下来,伴着鲜血。 白色的泡沫,腥红的血液,看上去十分扎眼。 胖子在脸上摸了一把,怔怔的踉跄两步,像是被砸傻了。 魏兵不动声色地站到霍仲南的面前,权少腾则是上前,伸出一根手指,戳向胖子的胸口。 “给爷——倒!” 砰! 壮汉应声倒地。 鹰钩鼻终于坐不住了,腾地站起来,怒视霍仲南。 “看来霍先生今天,不是诚心来谈买卖的。” “谈。”霍仲南走过来,眯起眼,“我只要想要看到你们的诚意。” 鹰钩鼻看着他,目光阴冷冷的,看上去十分残暴。 “你以为带了两个能打的,就能谈条件了?霍先生,只要我一句话,你们今天活着走不出这个仓库——” “我去你妈的。”权少腾不等鹰钩鼻把话说完,对着他胸口就是一脚,直接将人踹得飞了出去,要不是后面的沙发,整个人撞在墙上,怕是凶多吉少。 鹰钩鼻被打懵了。 在沙发上愣了好半晌才摸着胸口,指着他们。 “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就凭你们三个就想……” “想你妹。”权少腾上前又是一个耳光,那凶狠的姿态比人家恐怖分子还要恐怖,“谁搞我老板,我就搞谁,别跟老子谈什么条件。人呢,交出来,饶你狗命。” 霍仲南:…… 权队今天的人设是暴躁小弟在线护主? 鹰钩鼻连续被他揍了几下,有点找不着北,耳朵嗡嗡响。 “操!要拼命是吧?”他挣扎着爬起来,似乎很不服气,“他妈的,今天非得跟你们点教训——” 砰! 权少腾直接对着他的肩膀踹过去,将人生生踢翻在地,然后皮靴狠狠踩在他的胸口。 “好好说话。” “你,你们……” “你只有一次机会。” “你是……”那人突然睁大眼睛,“你是警察?” “嗯?”权少腾愣了下,回头看霍仲南一眼,“老板,我想弄死这傻.逼。” 嘭!鹰钩鼻来不及说下一句话,就被权少腾打晕在地。 霍仲南:…… …… 第387章 这些孙子不是好人(二) 权少腾把那两个被打昏的家伙拖过来,排排坐靠在沙发上,然后无辜地看着霍仲南。 “老板,怎么办?” 还演? 霍仲南看着他,皱皱眉,“走吧。” 权少腾不解地问:“人不救了吗?” 霍仲南瞥一眼地上的两个人,冷笑一下,“我不是赵子豪。” “也是。又不是你妹,你姐,犯不着为她涉险。”权少腾说着,又捡起地上的几个酒瓶子,在胖子和鹰钩鼻的身上各补了几下。 “走吧,老板,摆平了。” 霍仲南:“……” “我厉不厉害?” 看他眼角弯起,笑得一脸得意,霍仲南皱起眉头。 确定权少腾不是来搞笑的? …… “哈哈哈哈!” 一串阴恻恻的笑声突然想起。 仓库阴影的墙壁一侧,有一道门被打开。 里面陆续走出来好几个人,领头的中年男人目光锐利,笑着问:“不知道她够不够分量?” 在他说TA的时候,霍仲南内心一沉。 待他们推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儿时,他厉目里的风暴又平静了下来。 “呵。厉害。” 那是叶艾艾。 离上次相见没多久,霍仲南差点没认出她。 叶艾艾眼色蜡黄,颧骨高鼓,下巴尖细,眼窝深陷,双眼无神,像个布偶般被人拖着,整个人瘦得脱了形,看上去迟钝又呆滞,十分的恐怖。 “霍!” 她呆呆地看着霍仲南,瞳孔缩了缩,又激动起来,目光里迸发出光芒。 “霍。救我。” 霍仲南目光从她脸上挪开,看着那个中年男人,“你们对她做什么了?” 中年男人冷笑两声,“我们没有对她做什么,我们做生意是讲江湖规矩的,不会乱来,这位小姐来找我们要粮食,我们只是同情她,看在霍先生的面上,满足了她的欲.望而已。” 她的欲.望是什么? 医生那天告诉他,戒断虽然难,但只要她再坚持坚持,就一定能渡过难关。 她到底还是没能战胜心魔。 霍仲南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满是冷冽。 “所以呢?” “这位小姐为了吸食,没少欠我们钱。当然,这个我们可以不追究。”中年男人大度地笑着,面相竟是十分和蔼的样子,“还是刚才那个要求,我们只需要霍先生帮点小忙。” 霍仲南看着他,一言不发。 中年男人打个哈哈,“对你来说,这就是小事一桩,一点也不难,对不对?” “确实是小事。”霍仲南低头,抚一下额角,突然笑着看他,“可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她,哦,还有赵子嫣。”中年男人笑着说:“霍先生是有情有义的人,不会丢下她们不管,也肯定不会让兄弟们为难吧?” 霍仲南看他一眼,笑了笑,居然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为了公平,我还要一个人。唐文骥。” 中年男人呵呵一声,“霍先生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唐先生只是帮你我牵线搭桥的人,他已经功成身退,拿了钱逍遥快活去了,我上哪里去找?” 霍仲南眼皮微抬,“这都找不到,那你们不是废物吗?我凭什么和废物合作。怎么保障我的安全?” 中年男人拉下脸来,“霍先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现在双方人数的对比,肯定对方占优。 中年黑脸男,说话也比鹰钩鼻更为硬气了几分。 霍仲南笑了一下,脸色慢慢敛住,望了权少腾一眼,“我这个兄弟比较暴躁,他就喜欢吃罚酒。” “哼!”权少腾站前一步,抱着双臂,“老板,别跟他们废话。揍他丫的……” 说着他就要撸袖子,中年男人笑笑,提着裤腿坐下来,慢条斯理地把腰上的枪放在茶几上,“这位兄弟很能打,我是又喜欢又佩服。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咱们还是好说好商量吧?要是引来警察,那就谁也走不掉了。” “哈哈!”权少腾大笑起来,指着昏迷的鹰钩鼻:“那傻逼不是说,我就是警察吗?” “你不是。”中年男人笑得颇为自信,“我老孔和警察打交道多少年了。警察那点事儿,我比谁都清楚。他们讲纪律,讲规矩,不会这么乱来。” 权少腾:…… 他深吸一口气,重重一哼,又一副暴躁小弟的样子站在霍仲南身边,“算你聪明。” 霍仲南似笑非笑,“那孔先生,现在可以让我看到诚意了吗?” 老孔想了想,突然压低声音:“这里不安全,我们船上说。” …… 船就停在码头上。 霍仲南没有想到真正取得对方信任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权少腾不守规矩,重伤了对方两个打手。 这多少让人有点哭笑不得。 一行人从仓库出来,移步上船前,中年男人突然停下脚步,看着霍仲南。 “霍先生,我们老板说,只请霍先生一人。” 他的视线望向权少腾和魏兵,“您二位,请稍事休息。” 权少腾脸色一变,“老板在哪儿我在哪儿,我是和老板签了生死契的。这是江湖规矩。” “嘿。那是你们的江湖规矩。”中年男人摸着没有胡须的下巴,笑着说:“这里是我们的码头。我们的江湖,得听我们的。” “你他妈的——” “算了。”霍仲南回头,和权少腾交换个眼神,“我跟他们去一趟。” “老板。”权少腾一个胳膊伸出来,挡在他的面前,“不安全,这些犊子不安好心。” “你们在这儿等我。”霍仲南看着他,掌心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他们只是要我帮忙。现在,还不想要我的命。对吧?” 他望着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笑说:“对对对。就是这么个理。合作、共赢。这才是江湖规矩。” 权少腾目光凉了凉,“那老板你小心点,这些孙子不是好人。还有,一旦我联系不到你,我就报警。” 他最后一句话故意说得小声,仿佛是对霍仲南一个人说的,又恰好可以落入中年男人的耳朵。 霍仲南嗯声,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 一群人将他夹在中间,跟着上船。 …… 第388章 眼都红了(一) 霍仲南上了船,从头到尾没什么表情,旁边的人开始还有点不屑,以为他是装的,后来发现他真的没什么感觉,好像来的不是龙潭虎穴,而是他自家的客厅,他们才真的相信了传闻,这位霍先生真的不怕死。 船驶离了码庆。 霍仲南什么话也没说,慵懒地坐在船舱里,眼睛半闭半睁,仿佛要睡着了。 约摸过了半小时,舱门开了。 一直沉默的中年男人恭敬地站起来,“雷哥。” “嗯。”被叫雷哥的男人,戴了个墨镜,个子高、精壮,岁月不大,至少比那中年男人小很多。既然被叫着哥,肯定是在他们的中间地位较高的人物。 霍仲南抬了抬眼皮,复又看着手上的水杯。 雷哥坐下来,看他一眼,中年男人马上弯腰点烟。 “霍先生。”一口烟吸入肺,雷哥半眯着眼笑了起来,看霍仲南看过来,他抬了抬手,“烟。要吗?” “戒了。”霍仲南说。 “能戒烟,厉害。”雷哥闲闲地坐着,“用这样的方法请你来,希望你不要误会。” “误会?”霍仲南勾起唇:“说正事吧,我们之间没有交情。” “爽快。就喜欢霍先生这样爽快的人。” 雷哥说着,舔了舔牙床,笑着看他,“霍先生的条件,我们都可以答应你。赵子嫣、唐文骥,当然,还有你的女人。都可以还给你。” 霍仲南掀掀唇,不说话。 雷哥说:“听说最近盛天有一批货,走的是苏伊士运河航线?” 霍仲南瞄他一眼,没否认。 雷哥身体前倾,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霍总行个方便。帮我们把货从马六甲海峡捎到申城?” 霍仲南状若思考:“仅此一次?” 雷哥嘿嘿地笑:“仅此一次。” “哼!”霍仲南冷冷说:“只怕有一就有二,上了船,哪还下得来?” “哈哈哈!”雷哥并不觉得尴尬,“霍先生是个直率人。兄弟我也不怕跟你明说了。今天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霍仲南不看他,也不说话,雷哥回头看着身边的中年男子,使个眼神儿,点点头。 “带上来!”中年男人啪啪拍巴掌。 霍仲南面无表情,手指微微弯曲僵硬,只一秒就让雷哥看出了异样,他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听说霍先生喜欢玩游戏,玩声优表演,正巧,我也喜欢。不过,我们这个游戏和表演,主动权全在霍先生手上,您随时都可以喊停——当然,你喊停的时候,就是答应我们交易条件的时候。” 霍仲南安静地坐着,没发一个字,面色阴寒。 果然与他所猜,叶艾艾被人带入了船舱。 她被换了身性.感的衣服,裙子齐到了腿根,几乎遮不住裆,紧身的上衣将她原就丰.满的胸勒得几乎要爆开。但她双眼空洞,目光没有焦距,打个呵欠,鼻涕泡都冒了出来,直到看到雷哥放在桌上的东西,眼里终于流露出了贪婪的欲.望。 “想要?”雷哥看着叶艾艾,目光里有一抹恶劣的兴味。 叶艾艾眼也不转地看着桌上的塑料包,里面装着白色的粉末,她像上看到什么美味与琼浆,吸吸鼻子,身子几乎要扑过去。 “要。” 雷哥看了一眼霍仲南的表情,敲了敲桌子,“那你就得好好伺候霍先生了。” 叶艾艾垂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看到霍仲南。 理智在这一刻清醒许多,她张了张嘴,哆嗦下抬头,看着那男人,慌乱地摆手。 “哥,哥,我不是他的女人。我跟他没有关系,你们找错人了,他爱的女人是于休休,不是我……” “是吗?”雷哥的手顿了下,笑着把她的脑袋当成烟灰缸,直接在她的头顶抖了下。 有火红的烟火落下,叶艾艾的头顶冒出一抹烟,发毛烧焦的味道瞬间冲了出来,她慌忙双手去拍,雷哥见状,一脚踹过去,“妈的臭.婊.子,我不知道吗?要你教我?” 叶艾艾颤抖着,跪坐那里不敢再吭声。 雷哥哼了哼,“过来。” 叶艾艾爬过去。 雷哥斜眼,“知道错在哪儿吗?” 叶艾艾摇头,咬着嘴不敢说话。 雷哥猛地抬起她的下巴:“你如果不是他的女人,跟他没有关系,你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你说像你这样的女人,又欠着我们的钱,该怎么处置你?丢下海喂鱼,还是卖到B国去做鸡?” “我不要,我不要,我是他的女人。” 叶艾艾恐慌得直喘气,明显怕极了这些人。 雷哥摸摸她的脸,“霍先生是我们新交的朋友,我们得给他助助兴,需要你配合……乖点,知道吗?” 叶艾艾瑟瑟发抖,又不得不频频点头。 雷哥笑了下,恶劣地瞄着霍仲南,一把扯住叶艾艾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又脱下外套,松开领口,皮带,“来。” 叶艾艾不敢违抗。 她是个美人,身材更是好得让人喷血。 哪怕落到这般田地,瘦了许久,仍然是那种能让男人找到感觉的美人。 “真不错。”雷哥在叶艾艾臀上拍了下,看着霍仲南,“霍总,你喊停还得及。” 霍仲南半眯起眼,“她似乎并不介意。” 叶艾艾呼吸微微一重,眼都红了。 她不敢相信,这是霍仲南说出的话。 他不仅不救她,还在嫌弃她,火上浇油。 “呵呵。”雷哥瞥着他的脸色,抓住叶艾艾的胳膊,将她往前一拖,又将她望着霍仲南的脑袋扳了过来,“看着哪儿呢?专心点。” 叶艾艾绝望地闭上眼。 雷哥呼吸微重,看霍仲南的眼神也越来越冷。 他让人点了根烟,叼在嘴里,看着蹲在身前的叶艾艾,似乎不过瘾,手绕到她的脖后,狠狠一摁。 “霍总在内岛住了那么久,知不知道那里曾经有个了不起的鸡,叫叶艳。她先是在外岛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后来艳名远播,连内岛的精英都惊动了,那岛子上的男人,没少往她屋里钻,这钻着钻着,不知道就怎么搞了个女儿出来。她爱上了孩子的M国爹,原本盼着那男人离婚娶她,没想到,被男人的老婆知道了,找了几个有病的男人搞了她,叶艳染上了病。不仅那男人不要她,岛上再也没有敢碰她的男人了。孩子生下来,她养不起,也没钱治病,只能把孩子和全部的家当一起托付给了别人,投海自尽了。” 雷哥像在说故事似的,看一眼垂着头的叶艾艾,啧啧两声,掌心抚在她的头上,用力往里压。 “可怜啊,叶艳原本盼着那女儿长大,能过上正常人的日子,哪料到,这女儿会步了她的后尘……也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搭上了她的一生,病也有了,毒也有了,离做鸡的日子,怕也不远了……” 霍仲南冷笑看他,“明知她有病,你也不怕?” 雷哥啧声,眼睛眯了起来,“我怕什么?我也有病啊。哈哈哈哈。” 他猖狂地笑,笑着笑着不知道被哪句话触到了神经,发疯似的朝叶艾艾身上招呼。 “啊!” 疼痛让叶艾艾痛苦的挣扎起来,用当地话吼了几句,回过头来瞪住霍仲南,双眼赤红地叫。 “救救我。霍!救救我。” 霍仲南听着她破碎的声音,面无表情。 叶艾艾颤抖着身体,怨恨地看着她:“都是你,都是你带给我的灾难。”她喘着粗气,双眼愤恨地盯住霍仲南,“你假意的好心,假意的爱,让我陷入深渊。你是个恶魔。” …… “停!” 霍仲南沙哑的声音,像铁器滑过玻璃表面,十分刺耳难听。 他看着雷哥,“我同意了。” 雷哥眼睛一亮、拽着叶艾艾的头发,把她拉了起来,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兴奋的大笑说:“霍先生早点答应,也不用让你的女人吃这么多苦头了。何必呢?” 霍仲南不看呻吟的叶艾艾。 “你要我做什么?” “打电话给你的人,船过苏伊士,带上我的货。”雷哥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现在,马上。” 霍仲南冷冽的面孔,在灯光下明明灭灭。 “好。” …… 第389章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二) 天快亮的时候,雷哥收到了电话。 “办妥了。” 他长松口气,看着同样一夜没合眼,却明显比他精神的霍仲南。 “霍总做事就是利索。” 霍仲南面无表情,“现在该你了。” “没问题。”雷哥笑笑:“等这批货顺利上岸,我会把叶艾艾和唐文骥一齐交给你。” 唐文骥果然投奔他们去了? 霍仲南抬了抬眼,“我哪知道你会不会反悔?” “我要反悔,你现在也来不及阻止了。霍总别忘了,现在在谁的船上。” “呵。”霍仲南抿唇,“你们是想只做这一锤子买卖?做生意可没你这样的。好歹,也得让我看到诚意。” “在霍总看来,怎样才够诚意?” 霍仲南淡淡说:“在船未靠岸前,我可以不把人带走。但是,你得让我看到人。唐文骥,还有赵子嫣。” 雷哥皱了下眉,踌躇说:“我不知道赵子嫣在哪儿。” 霍仲南冷冷站起来,“你在逗我玩?” “不不不不,霍先生别急。”雷哥当然不想只做这一桩买卖,马上赔了笑,“我们把唐文骥交给你,还怕找不到赵子嫣吗?” 这么说来,唐文骥根本就没有把赵子嫣的下落告诉他们? 老狐狸,任何时候都不忘留一手。 …… 天气似乎暖和起来了。 于休休翻着衣柜里的春装,突然有些渴望,阳光灿烂的日子就快来了吧?她闭上眼,想着树叶儿绿,小草儿青,花儿绽放的日子,内心蠢蠢欲动,把春装拿出来丢在床上。 不过片刻,又一件件放了回去。 这些衣服怕是都穿不上了。 她叹口气,摸着肚子,转身离开。 “休休啊!”苗芮看到她,愣了下,“你最近犯什么病了?” 于休休走到餐厅,“我怎么了我?” 苗芮摸着下巴,“不对,我觉得你最近怪怪的。穿衣风格都变了。”她嫌弃地拿手指捻起于休休的衣服,“看看你,这穿的是什么?” 于休休哭笑不得,“你说是什么?我又没光屁.股,哪里不对了?” “这么喜欢宽松的衣服,你怎么不干脆穿孕妇装算了?” 苗芮嫌弃地哼声,于休休像是突然开窍似的,惊喜地瞪大眼看她,“对啊,你提醒我了。回头我就去买。” “呸!”苗芮瞪她,“快吃吧。就知道贫。” 于休休目光微微一烁,把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 太阳挂在天边,红红火火的样子。 于休休开车走出小区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街边。 明明不应该再想,还是免不了期待。 大概是最近她越发的慵懒了吧,心思细了,人也变得怀旧。 她失笑,收回目光,专心开车去公司。 每个周一,小鱼公司都会很忙碌。 公司在做活动,她上楼的时候,员工们正在把贴着“奖”字的纸箱往楼上搬。 “于总。” 于休休朝大家点点头,示意他们先上电梯。 电梯门又合上了。 这一等,她就等来了魏骁龙。 最近大师兄老爱往公司跑,于休休一周能碰到他三次,已经习惯。 “大师兄,这么早?” 魏骁龙看到她,眉啊眼啊都在笑,“今天浮城那边有个项目收尾,师父让我早点来,陪他去。” “你太早了。”于休休笑着说:“我走的时候,我爸还在家里吃早饭。吃完了,他还要送我妈去打牌。过来怎么着也得十点半。” “没事没事,我反正也闲着。你们公司不是有活动吗?我去帮帮忙也是好的。” 于休休耸耸肩膀,不以为然地笑。 在她去A国那些日子,魏骁龙代管公司,和公司里的人混得都很熟。 大家看到他,都很亲近,于休休看着心里十分满意。 设计师有很多都是未婚女孩子,大师兄常来逛逛,说不准就找到未来的嫂子了呢? 她这么一琢磨,就发现肖乐这姑娘,老爱往魏骁龙的面前凑,小脸儿红扑扑的,有事没事叫一声龙哥,没话找话也要和他说上几句。 而且,于休休意外发现,在她认识的人里面,只有肖乐一个人叫他“龙哥”。 有戏呢。 她问韩惠:“我走那段时间,大师兄在公司没发展出什么桃花来?” 韩惠肩膀微僵,只一秒,又释然地笑:“大师兄条件这么好,有的是妹子喜欢。只不过……”她摊手笑笑,目光里意有所指,“他似乎没这个心思。” 他的心思啊,全在于休休身上了。 于休休犹然未觉,望着热闹的大厅和展台,凑近韩惠小声说:“你看肖乐怎么样?” 韩惠一怔,“怎么,想做媒?” 于休休眯起眼看她,“我就问你怎么样,你这么急做什么?” 韩惠叹气,手抚在于休休的后背上,将她扳转过身,“休休,我劝你别做这个事。说不好,会伤害大师兄的。” 于休休沉默一下,“我没有。” 她明白韩惠的意思,叹气,又有点无奈。 “我是真的希望我所有的朋友,都生活美好事业顺心。” 韩惠失笑,“可是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呢?不是每个人都是于休休的。” “嗯?”于休休歪歪头,“为什么这么说?” “你知道吗?我曾经有多羡慕你。” 韩惠能轻易地说出这句话,自己也有点诧异,不过说出来了,整个人都轻松了。 “你可能不知道,你轻易能得到的东西,我拼尽全力也得不到。你一个笑容就能解释的事,我需要付出所有的努力去争取。从认识你开始,我发现我身边的所有男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喜欢你,爱上你,甘愿为你做一切……曾经我十分埋怨,上天不公,对我太过刻薄,而对你,似乎又过于优待了。” 于休休眼睛微瞪,所以没有想到。 “现在呢?” “现在不羡慕了。” 韩惠看着他,目光恍惚一下,脸颊露出一抹淡淡的红。 “我也被人爱过了。也有一个男人,视我为生命。将来,我也会有全心全意爱着的人,将TA视为生命。” 她抚上了隆起的肚子。 于休休心里酸了酸,脸上却是由衷地笑。 “会越来越好的,惠惠。我们一起努力。” 韩惠正要说话,听到她手机响了,于是默默地等着。 可是,于休休没有要接的意思,看了一眼,又揣回了兜里。 “休休?”韩惠以为她是不方便,笑了笑,“我先做事去了,你接。” “我……”于休休没有解释,摆摆手,“去吧。我也出去看看。” 她没有接电话。 因为那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除了宇宙卡王,她想象不到会是谁。 …… 货船从苏伊士运河经红海马六甲海峡,再辗转申城需要好些日子。霍仲南没有想到,他们真的那么讲信誉,会把唐文骥带到他的面前。 那是他上船的第三天。 天刚亮,海面上的雾气灰蒙蒙地笼罩着船只。 唐文骥被两个男人带进了船舱,看到他的那一刻,面如死灰。 “你赢了。” 他精神恢复了很多,脸上也长了些肉,没有在A国时那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霍仲南眯起眼,上下打量他,冷冷一笑,“我以为你会说,我还是太年轻了?” “你是太年轻了。可是他们……”唐文骥冷笑着回头,看向雷哥以及他的随从,脸上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比你更年轻,更蠢。” 霍仲南眉头微皱,随即展颜笑开。 还真是只老狐狸。 唐文骥居然是唯一看破他们计划的人。 “唐叔,话不能这么说。”霍仲南笑着说:“你只是被人抛弃而已。至少,命还在呀。” “哼。”唐文骥并不多说,“换了我,不会如你的愿。” 霍仲南笑一下,“谁让我的价值,比你大呢?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你看看你,现在除了这把老骨头,还剩下什么?” 唐文骥身体前倾,转转脖子望着他笑,“我还剩赵子嫣啊?” 果然有峙无恐。 霍仲南挑挑眉,“你以为这就能威胁我了?” “不能。”唐文骥直起脖子,“至少,可以活命。” “能不能活命,那得看你会不会配合了。” 霍仲南说完,看了雷哥一眼,“兄弟,谢了。” 雷哥两条眉毛往上一竖,并不在意唐文骥说的那些话,“和霍先生合作非常愉快。” 话音未落,他又看向唐文骥,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情,那张脸上竟然有几分嫌弃,“唐董,你也别怪老板狠心。正如霍先生说的,这社会,就是这么现实,交朋友,也是要看能不能互利互惠的,你说是不是?放心的去吧。” “呵呵呵呵呵!” 唐文骥发出一串笑意,表情十分惬意,完全没有笼中鸟该有的恐慌。 “你就别为我老唐担心了。老唐活了这一辈子,什么事看不透?说不定,你坟头长草了,我还好好活着呢——” 这话让雷哥十分不爽。 他转转脖子,正要揍人,舱门开了。 “雷哥雷哥不好了——我们被条子盯上了。” ------题外话------ 错字先改后改。么么哒~~ PS:感谢fans姐的斗篷,爱你哟~ 第390章 买来的温柔(一) 这天晚上,于休休和谢米乐在唐城陪客户唱K。 那是个做建材生意的女客户,姓陈,离异多年,大禹照顾了她家好几年的生意。最近她儿子结婚,要装个大别墅做婚房,礼尚往来,她选择了小鱼。 陈老板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唱K,还得有听众。 于休休今天有点心浮气躁,本是不愿意去的,但是陈老板打了两通电话,大有不去听她的歌,就是瞧不起她,没有合作诚意的意思。 在生意场上,于休休还是个新人。小鱼公司越做越大,很多应酬就从可以选择变成了必须。这种无奈的转变,她不喜,又无法拒绝,尤其想想霍仲南给她的那些以“亿”为单位的钱和财产,她真想直接撂电话,说一声“姑奶奶不想奉陪”。可别人给的和自己创造的,终归有差别。 “休休啊,要不要玩点刺激的?” 酒过三巡,歌唱三遍,陈老板开始放飞自我,斜眼横飞地看着于休休,目光里充满了奇异的光芒。 于休休嗯了一声,“陈姐想玩什么?” “等着。”陈老板坐起来,叫了服务员进来,耳语几句,服务员出去了,很快进来个妖娆的女人,领了七八个年轻小伙子,各有各的气质,高矮不一,但个个眉清目秀,身材精壮。 啧。 于休休和谢米乐交换个眼神,没吭声。 陈老板发话了:“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随便挑,今天姐买单。” “这个……”于休休其实有点好奇,“做什么的?” 陈老板若有所指:“做什么都可以的。” “嗯?”于休休再抬头。 几个男生负手而立,面带微笑,其中一个迎上她的目光,立马变得火辣辣的。 这让于休休有点消受不起,尴尬地说:“陈姐,你玩,我就不需要了。” “哈哈哈。”陈老板看出她的腼腆,轻轻一笑,“休休啊,我做小姑娘的时候呢,也像你一样,放不开,幻想爱情,只想要一个疼爱我的男人,给人生儿育女照顾家庭,似乎那样才是一个女人最高的成就。后来我才知道,那些,全他妈骗女人当牛做马的话。” 她的手抚在于休休的肩膀上,拍了拍,有点语重心长的意思:“男人可以玩女人。女人……嗝,当然也可以玩男人。咱们拼死拼活赚那么多钱,不就为了像男人一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 于休休沉默看着她。 她的眼睛泛起一簇红光,掏心掏肺的说。 “别让性别束缚了天性。” 于休休看着这样的她,莫名叹了口气,“我知道我知道,只是我……真的不太方便。” 陈老板又是哈哈一笑,俯在她耳边小声说:“找男人不一定要做什么,让他们来倒个酒,聊个天,你感受感受,你就知道……你的男朋友有多渣,真正温柔的男人是什么样的了。” 用金钱买来的温柔吗? 于休休看她一眼,只是笑笑“我再坐坐,就走了。我妈不让我回去太晚。” “不能走不能走。来来来。”陈老板似乎喝多了,对旁边的经理说:“给她们一人挑一个。挑你们这儿最好的,最鲜的,最会伺候人的。” 女经理会意,使了个眼色,两个男人走了过来,轻松坐到于休休和谢米乐的身边。 “你好,我叫阿光。” 于休休看了说话的男人一眼,没理会。 阿光温柔地说:“想唱什么歌?我帮你点?” “你唱吧。”于休休挪了挪屁股,起身走人,“陈姐,我去上个洗手间。你慢慢玩。” 她准备尿遁。谢米乐却是比她坦然多了,坐在那里,端着酒杯一动不动,那冷漠的御姐范儿,竟让坐在她身边的男生不敢乱动,陪着小心地问:“姐,要不要我陪你喝一杯?” “好啊。”谢米乐看了一眼于休休,与男生碰了个杯:“怎么想到干这行了?” “来钱快。” “噢。也是。” “姐,抽烟么?”男人殷勤地问。 谢米乐看他一眼,摇头,“你做这个多久了?” “我啊,刚来一个星期。”男生有点腼腆,不好意思地说:“你是不是看出来了,我有点生涩。以前是服务生,是光哥带我出道的……”他瞄向旁边,没有看到人,“噫,光哥呢?” “上厕所去了。”另一个男生告诉他。 谢米乐看过去,陈老板一个人找了俩,坐在中间拿着麦克风正在深情唱着《广岛之恋》,俨然是一副人生赢家的样子。 她笑了笑,又抿口酒,“大学生吗?” 男生笑得有点不自在,声音低了下来,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要是姐喜欢大学生,也可以这么想。” 谢米乐看他一眼,莫名想到了钟霖。凭他那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要是来做这个行当,肯定能把女人哄得昏判断转向吧?这个男生,像个害羞的小弟弟,而她……反而太教练了。 “唉。你这样的,我下不得手。”谢米乐似笑非笑地说着,起身朝张老板走去,俯身说:“张姐,我去看看休休,你先玩着。” 张老板正唱得兴起,顾不上她们,摆了摆手。 “去吧去吧。” …… 于休休没有走丢,也没有去厕所,而是顺着走廊尽头的台阶上了阳台。 里面太吵了。她有点烦。 玻璃门刚合上,背后传来吱的一声。 她回头,发现门又开了,那个问她唱不唱歌的男人,跟了过来。 于休休皱眉,看着他不动声色。 阿光到是很坦然:“看你这么久没回去,怕你喝多了出事,跟过来看看。你,没事吧?” 于休休说:“我没喝酒。” 阿光似乎有点意外,低头笑了下,“来这里不喝酒,你真自律。” 于休休指尖扣着手机,“我想安静一下,可以吗?这位先生。” “成啊。”阿光嘴里答应着,双脚却是迈步过来,“我可以安静的陪着你。不说话。” “他们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不,三倍。别来烦我。”于休休突兀的话,让男人停了脚步。 他意外地看着于休休,双眼眯起,片刻又笑开。 “你要包养我啊?” 于休休哼声,从阳台看向远方的灯火霓虹。 “有手有脚的大男人,干点什么不好?” “其实我会干的,很多呢?你……要不要试试?” 阿光笑眯了眼,又往前走了两步。可是,他还没来得及靠近于休休,斜刺里就冲出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横出一只胳膊挡在面前。 “先生。请自重。” 这人是哪里来的? 于休休和阿光有同样的疑惑。 “你是?”阿光问。 那人面无表情,“你不需要知道。请不要骚扰于小姐。” 阿光:“……” 有钱人家的女孩儿真是牛逼,出来唱K都要带贴身保镖。阿光看着于休休姣好的面容,腹诽着,又有点遗憾。这么优质的女孩儿要是搞到手,下半辈子还愁什么? “呵。”阿光笑了一声,试图挣扎一下,“可是,万一小姐姐很愿意被我骚扰呢?” 他还想冲于休休卖个风.骚,不料话音未落,肩膀就被男人推了一把,那力气大得他根本站立不住,那些为了哄小姐姐而练成的腹肌也完全没有作用。几步踉跄,他的后背就重重撞在了玻璃门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滚!” 男人一声厉喝,没挥拳头,却戾气逼人。 阿光绷不住,指了指他,“好样的,你等着。” 放完狠话,他灰溜溜地跑了。 于休休有点头痛,看着那位陌生男人。 “谢谢你了。他可能会去叫保安,你赶紧走吧。” 男人看她一眼,低下头,一言不发地转身。 于休休:“……” “喂。”她有点好奇,忍不住朝他喊:“你叫什么名字?我该怎么报答你?” 男人顿了下,没有回头。 “不用感谢我。这只是我的任务。” 任务? 于休休冲过去站到他的对面,“你是谁的人?” 男人嘴巴动了动,不说话,又要走。 于休休双臂张开,拦住他,“你不说,我就不让你走。” “……”男人沉默半晌,“这个,你问钟霖哥吧。” 钟霖哥? 完了。 于休休的第一反应是——谢米乐完了。 然后才想到另一个男人。 如果不是他,钟霖也不会派人来保护她吧? …… 第391章 坏消息(二) 于休休没心思再回包间,赶紧给谢米乐打了个电话。 “姐妹,撤吧。” “你在哪儿?”谢米乐正在到处找她。 “我们停车场见。”于休休说完,想了想又低低地笑:“米乐,你回头对钟霖说话客气点,小心点。他可能知道我们在这儿……” 她把刚才的事,告诉了谢米乐。 “知道又怎样?”谢米乐刚才喝了几口酒,语气大得很:“我又没有做什么。再说了,他不碰我,难道还不许别人碰我?我理他个鬼。” 嗯? 没碰她? 于休休脑袋炸了炸。 两个人这恋爱也谈好长时间了,现在都没有突破界限,该说钟霖是个君子呢,还是该怀疑他某个方面不行? “啧。你厉害。不说了,等下见面聊。” 于休休挂了电话,去找电梯下楼。 走廊里,灯火昏暗,一个男人安静地站在那里,在一片吼麦的魔音中竟站出了一种宁静的姿态。 “唐绪宁?”于休休有点意外。 她没动,唐绪宁大步走过来,拖住她的手腕就走。 “……”于休休低头看了看他的手,被那掌心一片汗湿的热度烫得十分不舒服,“你干什么?” 唐绪宁沉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于休休一愣,失笑说:“你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啊?” 唐绪宁回头看她一眼,“还真是看不出来,你现在有这爱好?” 哦~看来这厮是知道这里有什么娱乐项目了? 于休休冷笑,“那你来这儿是缺钱花了,赚外快?” 唐绪宁被她这么一损,脸色微沉,步子迈得更大了,“于休休你是不是傻?” “你松开我。”于休休不想听他啰嗦,也不想跟他有什么交流:“唐绪宁,管好你自己的事,少来教训我。你没这资格。” “于休休!” 唐绪宁像个炸药桶似的,莫名其妙就点燃了。 他把于休休拖入电梯,恶狠狠地盯住她,双眼通红,“你知道你刚才差点没命吗?” “嗯?”于休休微微一怔,“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有人要搞你,你现在很危险你知不知道?”唐绪宁咬牙切齿,不知是在跟她生气,还是在跟这样关心她的自己生气。 于休休看着他严肃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 那个阿光跟出来,明显是临时起意。哪里就有生命危险了? “编出这么骇人听闻的故事。你是想干嘛?” 看她浑不在意,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唐绪宁深吸一口气,偏开头,不去看她的眼睛,静了两秒,等心里那口气平顺了,才回头问她。 “我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原来那个陌生电话号码,真是你的?唐绪宁,你别有事没事给我打电话骚扰好吗?现在装深情人设,你也不嫌晚?” “于休休。”唐绪宁咬牙切齿,那模样出离愤怒,“你能不能不要拉黑我?你有没有想过,我万一找你有急事怎么办?” 他能有什么急事? 他凭什么一副关心她的样子跳出来? 于休休心里老大不愿意,没忍心说出来伤他。 自从上次唐绪宁为了唐文骥的事情找她被拒绝,就消失了。她以为,唐绪宁恨她。没想到,他又一次出现,又是这么奇奇怪怪的套路。 于休休半眯眼,打量他半晌。 “我谢谢你了。以后少管我的事。” 叮。 电梯到了。 她话音未落,门一开就往外冲。唐绪宁一把将她拽回来,直接压在了电梯壁上,喘着粗气瞪着她:“于休休,你到底有没有心?你知道我为你都做了什么吗?都付出了什么吗?” 于休休嘴巴微抿:“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这冷冷的回答却刺激了唐绪宁。 “那我就告诉你好了。于休休,你这个没有心肝的女人。因为我拒绝与他们合作,拒绝伤害你,我的父亲,现在落到了他们手上,生死未卜……而我,还在该死的担心你,怕你落入他们手中,像那个叶艾艾一样被伤害。我时时刻刻都想着保护你,而你……” “我不需要你保护。”于休休打断他,“你的父亲,也不是因为我才落到他们手上的,是他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好一个咎由自取。” 唐绪宁舔了舔牙床,恶狠狠地盯住她。 “在你心里,每个人为你付出都是应当的,对不对?那霍仲南呢?如果我告诉你,霍仲南现在也落到了他们手上,你是不是也会说他咎由自取?” 于休休面色一变。 “你……凭什么这么说?” 看到她的表情,唐绪宁心里又酸又疼。刺激到她,他有报复的快感,可看到她对霍仲南的担心,他又心痛难忍。 “自己看吧。”唐绪宁目光复杂,掏出自己的手机,将一张照片翻出来给于休休看。 “他们说,如果我不肯配合,下一个,就会轮到我。” 他说了什么,于休休没有听到。 电梯这时突然打开。 谢米乐站在外面。 她等了许久不见于休休,电话也不通,正准备上去看看。 “休休?”谢米乐看到她,松口气,剜了唐绪宁一眼。可是于休休就像没有听到她的喊声,也没有看到她在面前,整个人呆滞的站着,一眨不眨地盯着唐绪宁的手机,如同被人施了定身术。 “休休?走了。” 谢米乐冲进来拉住她, 于休休踉跄两步,跟上她的脚步,猛地又回过头,看向唐绪宁。 “谢谢你。你小心。” …… 她谢唐绪宁什么,谢米乐不知道。 只看到于休休发疯一般,冲过去拉开车门,坐上去就死死盯住她。 “米乐,快,给钟霖打电话。打电话给钟霖。” “怎么了?”谢米乐皱起眉头,“如果因为今天晚上的事,大可不必。钟霖他……应该是不会生气的。”钟霖是个开明又有共情能力的人。他理解她的处境,总会能站在她的角度考虑问题,谢米乐可以百分之百保证,是于休休多虑了。 然而,不等她说完,于休休就揪住了她的胳膊,紧紧的。 “你打。你打给他,我来说。” 停车场的空气突然低压,谢米乐被她那双眼盯着,呼吸突然不畅。 她拿起手机,翻开通话记录。 “喂。米乐?” “喂,钟霖哥。是我。” 钟霖听到是于休休的声音,好一会才说话:“休休,怎么了?” “钟霖哥。他,怎么样了?”于休休急切地问完,又抿了抿嘴,“他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别瞒我,现在什么情况?” “他……”钟霖沉吟,“他是遇到点麻烦。” 于休休听出他的犹豫和紧张,“你告诉我实话,他现在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半晌没声。 于休休不知道钟霖是在组织语言还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 她安静地等待着,像在等待法官的宣判,一颗心砰砰砰地乱跳,没有章法。 “休休……” 钟霖深深吸气,像是控制不住情绪,突然就哑了声。 “我不能告诉你……” “说!” “老板……不让说。” “说!” “休休。”钟霖在吸气,“那我告诉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咚。 像是被一记重锤砸中身体,于休休失声好久。 “他……到底怎么样了?” 钟霖咬了咬牙,沉声说:“老板他……他没了。就在刚刚,大概十分钟前。是权队把他送到医院的。医生说……没办法了。” 手机落地。 于休休看着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它拿不住手机。 …… 钟霖把定位发到谢米乐的手机上,是谢米乐找了个代驾把她们送到医院的。 她自己喝了酒,而于休休已经没有办法开车了。 从接了那个电话开始,休休就整个人瘫在椅子上,闭着眼不言不语。不再像以前那样跟她分享心情,也没有表现出半分痛苦,只是细心就会发现,她紧紧攥住的拳头,一直在颤抖。 钟霖在医院门口等着她们,样子有些憔悴,双眼布满了红血丝,身上的衣服也皱皱巴巴的,这不修边幅的样子,好像换了个人,悲伤的情绪几乎写在了脸上。 没等停好车,于休休就跳了下去,她盯住钟霖,像是突然又活过来了,睁大眼睛看着他,急切地问:“他在哪儿,带我去看他。” “休休。”钟霖皱了皱眉头,“你别太难过。老板他……其实早有准备,没有太痛苦。” 于休休闭了闭眼,“我想见他。” 钟霖看着她的表情,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你们先上去,等车停好我就来。”谢米乐喊住钟霖,满是担忧地说:“你看好她。” 钟霖点点头,“我知道。” 于休休走得很快,步子大得钟霖几乎跟不上。 第392章 霍先生你的出息呢?(一) 临近病房,于休休的脚步由快及慢,终于停了下来。 只一步之遥了,她竟没有力气走过去,手扶着墙,死死抓住才能站立,有一种精疲力竭的感觉,就像走了千万里路,长途跋涉地去见一个人,到了终点发现那个人不在了。 霍仲南。 于休休脑子里有无数个他。 装傻是钟南时的他,借南言之口和她聊天打游戏的他,一本正经拒绝她又忍不住偷偷帮她的他,夕阳下的海边,牵着她的手的他…… 幻灯片似的,一一闪过。 “休休。我走了。” 许诺过一生一世的男人,在心里就像扎了根,要拔出来非得脱层皮不可。 于休休心口痛。 她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她还在那个荒诞不经的梦里,被魇住了。只要睁开眼,什么都可以重来…… “钟霖。”她上半身趴在墙上,无力地将额头抵着手背,看着自己的脚,“他走前,有没有什么交代?” 钟霖踌躇着:“他说,让你好好的生活,照顾好自己。最好,忘了他。” 于休休没有说话,头垂得更低了。 掌心里的手机这时叫了起来,她不想看,可它一直响,铃声像扰人心神的魔咒,让她心跳加速,好像随时都要晕过去。 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妈妈。 这个时候她没有心力应付苗芮。 挂掉电话,她转头问钟霖,“有糖吗?” 冷不丁的问题,让钟霖有点诧异,他一怔,“糖?干什么?” 于休休捂着胸口:“有点低血糖。” 最近她老是这样,常常乏力嗜睡,有时候说着说着就会有晕眩感,好像低血糖发作。见钟霖摇头,她没有再说话,停了片刻,缓过那劲儿,恢复了一点精神,重新站直身体,走进病房。 刺目的灯光下,四周安静得仿若静止。 霍仲南躺在床上,挂着液体,戴着氧气面罩,医疗仪器和设备都没有拆除,这让于休休有一种“仍在抢救”的错觉。可是,病房的里的人都没有动弹,像是雕塑,或是布景。 于休休走过去。 一步,又一步,很缓慢。 医生护士看到她,一言不发的出去了,只有权少腾留在原地,神色悲痛。 权少腾今天穿着警报,于休休多看了他一眼,又觉得自己很可笑。都这个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看好看的男人。所以…… 她的目光投向霍仲南,安静地看着他,愤怒地想。 所以,他凭什么说那样的话?凭什么认为没有了他,她不会好好生活,会忘不掉他呢? 于休休离他更近了。 他手上缠着纱布,身上盖着被子,瘦了一圈。她无法看清他伤到了哪里,但是那只手上的纱布里有隐隐的血迹渗出来,黑红黑红的颜色,触目惊心。再走近些,能看到他的脖子有伤,脸上似乎也有痕迹,只不过被氧气面罩遮住了。 唯一遮不住的,是他的英挺,还有平静。 此时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安静,都要乖,眉头也没蹙起,似乎很享受这样静谧的时光。 于休休攥着手心,眼前微微一黑,“他是不是睡着了?” 权少腾站在病床边上,看了她一眼,沉默。 于休休盯住氧气面罩里男人那张平静的面孔,脑子有短暂的空白。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做什么。这一刻,她没有自己,找不到自己,世界里只有安静的他,只想认真地看着他,和他说说话。 她这么想,就这么做了。慢慢地低下头去,一个一个观察那些她看不懂的仪器,看它们怎样与他产生的联系,然后虚脱般趴在霍仲南的床沿上,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看着看着整个人瘫软一般,趴在那里,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又流下了眼泪。 “权队,他为什么会这样?” “这……”权少腾低头看了看霍仲南,撇开了眼睛,“我们有纪律。” 有纪律,就是不能说。 于休休抬头,泪光楚楚:“人都没了,也不能说吗?” “是。”权少腾突然有点不忍心看这双眼睛,摸了摸耳朵,“不过你放心吧,这次老霍立了大功。我们成功破获了一起特大案件。该抓的抓了,该救的人救了,任务也……” “最该救的人,不应该是他吗?”于休休突然冷笑,慢慢地站直身体,朝他冷冷看了过来,“他没有义务牺牲,不是吗?” “……” 权少腾以前觉得于休休是个乖乖女,没什么头脑,没想到也会有牙尖嘴利的时候。而且,他发现突然站直了身体的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神色变得冷漠、无情,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不对。 明明进来的时候,还很悲伤痛苦的呀?怎么突然就冲他又讥又讽了? 权少腾眼皮跳了下,叹口气:“你节哀。” “嗯。”于休休点头,又瞥一眼霍仲南,“医生确定是死了吗?” 权少腾说:“是。” “不会自主呼吸了吗?” 权少腾脖子梗了一下,又说:“是。” “那还留着这些东西做什么?死也不让人好好去死吗?”于休休皱眉看着那一堆的仪器和管子,“都拔了吧。” 权少腾:…… 按理,她不应该说“再抢救一下”吗? 这小姑娘是不是气疯了? 权少腾低头摸了摸鼻子,神色肃穆又悲伤,“你也别太难过了……” “我不难过。”于休休冷笑一声,“他不是早就不想活了吗?与其天天琢磨着怎么死,不说早点死了干净。” 权少腾:…… 仙女,你是不是拿错了剧本? 他看着于休休说不出话。只见她勾起唇,又是凉凉地笑。 “而且,他送给我那么多财产。他要是活着,保不准哪一天问我要回去。就算他不问我要,说不准哪一天他娶了妻,生了子,被别的女人一哄,就又后悔了。还是死了干净。死了,东西就全是我的了,再没有人和我抢……” 权少腾:…… 他同情地看了一眼床上的霍仲南。 “人都没了。说这些没有意义。你就没有别的什么……想对他说?” 他目光殷切地看着于休休。 于休休冷静地回视,漆黑的双眼里毫无波澜,“权队说得对。人都没了,说那些还有什么意义?都不用说了吧。” “……” 于休休转过身,看着钟霖。 “哪一天下葬,通知我。好歹好过一场,花圈也是要送一个的。” 谢米乐从代驾那里拿了钥匙,刚气喘吁吁的上楼冲进来,就看到于休休要走了。 “休休?”她错愕地合不拢嘴,看看于休休,又看看钟霖,“这……” 伤心过度? 这是她唯一的猜测。 因为在于休休转身的时候,她湿润的眼睛骗不了人,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泪来。 “走吧。”于休休挽住谢米乐,朝她笑了笑,“我们又不懂丧葬,留下来也帮不上忙。” 谢米乐眨了个眼,愣愣地看着她。虽然这句话没什么毛病,可是仔细一想,毛病又大了。霍仲南人没了,尸体就躺在那边床上,休休的表现也太淡定……不,太冷酷无情了一点吧。 这不是她认识的于休休。 “你气糊涂了吗?”谢米乐紧张地拉她,试图去摸她的额头,被于休休灵活地躲开了。 “你不走,我走了。” 于休休丢开手就往外走,脚步稳健,神态冷漠,和刚进来时的失魂落魄大相径庭。谢米乐糊涂了,看了钟霖一眼,正想去追,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 病床上的男人,重重地咳嗽几声,突然就“活了”? 于休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谢米乐瞠目结舌,看看钟霖,看看霍仲南,再看看权少腾,不知所措。 “休休?”霍仲南声音虚弱无力,手指动了一下,摘了氧气面罩,迷茫地看着于休休,又看看权少腾,再看看自己,眉头微微皱着,突然拔掉身上的管子,跳下床冲过去,从后背一把搂住于休休。 “你来了。你是不是……不生我的气了?” 于休休腰被他紧紧束着,牙都快咬裂了。 “演啊,继续演啊?” “演?演什么。”霍仲南闭了闭眼,仿佛渴望了许久的珍宝突然到手,来不及思考,只是紧紧地束着她,抱着她,下巴摩挲般蹭着她,那黏人的样子,让病房里的权少腾和钟霖不忍直视。 钟霖低下头,习惯了无视。权少腾则是撸了撸帽子,眯着眼转过头,无奈地低喃,“出息!” 第393章 温柔又小意(二) “哼。”于休休低头看着他束在腰间的手,明明缠着纱布,还那么大的力气。她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用力扳开。 “松开我。你有时间玩小孩子的把戏,我可没时间奉陪。” “……嘶。”手上钻心的疼痛,霍仲南眉头皱了起来。 于休休本来力气就大,这用力一扯,他怀疑他伤口又撕裂了。 “休休,别这样。”他哑声。 “霍仲南你几岁啊?无不无聊?” 于休休愤然转头,刚想骂人,发现他不仅瘦削了不少,整张脸好像都因为疼痛而变得苍白。要不是有诈死的前科,她几乎就要相信他是真的很痛了。 “休休。”霍仲南想抬手摸她的头,没抬起来,又垂下去,“你生气,是应该的。” “我当然该生气。”于休休不说还好,一说心里的委屈全都涌上来,眼泪里的泪雾快要包不住,“霍仲南,你把我当什么了?招之则来,挥之则去?想怎么逗弄就怎么逗弄?呵,上次玩失忆不过瘾,这把玩得更大了,诈死?有本事你真死给我看啊!” 霍仲南的脸上褪去了血色。 她以为他昏迷是诈死,她说让他有本事去死? 他的存在已经让她这么厌烦了吗?他以为分手后,她会难过会伤心会委屈,总是忍不住去关心她的现状,可是她一直过得很好。有他,无他,对她似乎从来都没有影响。真正放不下的人,是他,一直都是他。 “我懂了。” 霍仲南慢慢松手,转身,一步步走向病床。 “你走吧。” 于休休心里一紧,盯住他的背影,想说什么,终是没有出口,黑着脸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 “老霍……”权少腾双手撸了把脸,弯腰去看面如死灰的男人,“和女人吵架,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这女人嘛,哄一哄就好了。小事,你赶紧把身体养起来,实在不行,揍一顿就老实了……” 他说得自己很有经验似的,霍仲南看他一眼,沉默片刻,“你搞的?” “这……”权少腾尴尬地笑了笑,摸脖子,“玩玩嘛。难道你不想看你小媳妇儿听说你死了是什么反应?我跟你说啊,这个时候最能试炼真心了。别生气别生气,回头我去给她赔不是,肯定不让你背锅……” 霍仲南沉默。 这黑锅背定了。 不论权少腾怎么解释,在于休休眼里,他都只是一个挡箭牌,这锅始终在他背上。 “你不了解她。”霍仲南叹口气,闭上了眼:“你走吧,我休息休息。” “喂,生气了?”权少腾认真的低下头,瞅他的脸,“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看你谈个恋爱这么着急,想帮你一把。” 霍仲南没心情跟他玩笑,“你先帮好你自己吧。” “啧,你还别说,你这小媳妇儿还真是精明。”权少腾摸着下巴,眼风斜斜地扫了一眼钟霖,似乎还在思考自己“失败”的原因。 “我就算没有吃过猪肉,也瞧过很多猪走路。再大的误会和矛盾,在生死面前都会看开,她多生气也能原谅你的……哪知道,你这小媳妇儿软硬不吃。果然天赋异禀,不是常人。” 他自顾自地总结着,又点点头,一巴掌拍在霍仲南的肩膀上。 “老霍,我又想到一个绝招……” 霍仲南狠狠睁开眼,“权队,你不用审案吗?” “审案?”权少腾似笑非笑,“这种小事用不着我。小白会处理,你不用担心。” 霍仲南根本就没有担心,只是想让他赶紧离开,别再操心他的感情。再被他这么操心下去,恐怕他和于休休要老死不相往来了。 霍仲南呻吟一声,按住头,“我头痛。” “我就说撞到头了吧。”权少腾紧张起来,扶住他的肩膀,“你别动,别动,保持这种疼痛的状态,呃,最好再痛苦一点,对,就是这样,就看我这个眼神就对了。你别动啊,我这就去把你的小媳妇儿追回来,她看你这样,保管气就消了!” 霍仲南无力:“我、求、你……” “不用谢我。”权少腾匆匆出门,钟霖拦住他,“权队。权队!你等下。” 他看了霍仲南一眼,把权少腾拉到门外,笑着说:“老板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案子,还有赵子嫣的下落,这个事儿,你多多费心。至于别的……” 他抿了抿嘴,看权少腾根本不懂的样子,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权队,你有女朋友吗?” “我操!” 权少腾很愤怒。 “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问我什么吗?” 钟霖挑了挑眉,一脸不敢置信地样子,“权队……没搞过对象?不可能啊?” 权少腾斜着眼睛,冷冷剜他一下,又自信地笑了。 “配得上小爷的人,还没出生呢。我走了。你照顾好老霍。” 看他挺拔的背影,钟霖失笑摇了摇头。 …… 于休休上车就抱着谢米乐大哭了一场。 那酸酸的味道,不知是喜,还是怒。霍仲南活着,没有死,其实已经是天大的喜讯,她心里很开心,可是想到这男人的“劣迹斑斑”,一次又一次的骗她,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当场捏死他。 “别哭了别哭了。”谢米乐想想,觉得有点好笑。 但是于休休哭得那么惨,这个时候笑,太不厚道。她唯一的选择就是站在她的身边,陪她一起骂渣男。 “他真不是个东西,钟霖也一样。居然合起伙来骗咱们。男人啦,全都不是东西。” 于休休吸着鼻子,哭得梨花带雨,一双长长的睫毛挂着泪水,看上去委屈极了。她一直是坚强和开朗的女孩儿,很少将脆弱示人,如非极亲近的人,看不到这样柔弱的她。 “你说,他们怎么就那么可恶呢?他们觉得这很好玩吗?不知道别人有多么难受,多么痛苦吗?” 谢米乐心疼死了,不停拍着她的后背,替她顺着气,“是的。他们太可恶了。尤其是那个钟霖,罪魁祸首就是他。” 把自家男朋友拎出来骂了一顿,谢米乐观察着于休休的表情,见她情绪平静了不少,又委婉相劝,“霍先生可能只是昏迷了,他说不定没有参与?休休啊,我觉得这个事情没有搞清楚,你也别轻易下定论。” “你别帮他说话了。谁不知道钟霖最听他的话了?没有他的允许,钟霖敢拿他的生死开玩笑吗?” 谢米乐讪讪地笑,“也是。所以,这个钟霖不是东西。” “霍仲南才不是东西。” “对,钟霖也不是东西。” “霍仲南最不是东西。” “是啊,钟霖更不是个东西。” …… 哭过一场,回到家,于休休居然睡了个好觉。 她关掉了手机,没有应付苗芮的追问,将房门反锁,把最近这些日子积累的焦虑与恐慌都抛在了脑后,一个人在屋子里睡了个昏天暗地。 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申城阴雨绵绵了很久,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 于休休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有一种恍惚如大梦一场的感觉。 她对自己最满意的一点,就是“睡觉治愈功能”。很多不愉快的事情,睡一觉再醒过来,她就会恍惚般觉得好像过去了很久,就像上辈子的事,似乎不值得大动干戈。 可是,这不代表她就会原谅霍仲南。 “王八蛋。欺负人。” 她将手机开机,就去洗漱了。 等走出来,发现屏幕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消息提示。 “世界末日了吗?”她哼声,翻出来看。 米乐,妈妈,爸爸,还有大魔王都给她发了消息,打了电话。 唔! 她伸个懒腰,在家庭群里发了条消息,“睡着了。有事?” 没有人回答她,不过,两秒后,房门被敲响了。 在自己家,来敲门的当然是家人。于休休没有多想,走过去拉开房门,才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她并不想见的男人。 他目光泛红,温柔又小意地看着她,似乎不敢越雷池一步,眼睛里还藏了丝若有无似的委屈。 “你什么在这儿?”于休休穿着睡衣,披着头发,没有打扮,她是个不打扮得美美的不会出现的小仙女,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这幅尊容见霍仲南的。 要死了。 于休休说着就抬手去关门。 一只缠满纱布的手,扶着门框阻止。 “休休。我们谈谈。” 于休休看着他包扎成粽子似的手,觉得十分可笑。 “还演?还演。霍仲南,你今年到底几岁?” “我……”霍仲南想了想,默默垂目,一双清冷的眸子有雾气萦绕:“不小了。可以娶媳妇了。” 谁特么跟他说这个?于休休快被气死了,黑着脸瞪他。 霍仲南就像看不到他的嫌弃,慢慢用那只“粽子手”碰了碰她的手。 “你要是生气,就再打一下它吧。” 于休休深呼吸,觉得气息都不稳了,看着那只手,她黑着脸:“我为什么要打它?它是小强吗?它很好打吗?打它我就会很开心吗?” “我以为你会。”霍仲南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房间里十分清楚,于休休用百倍的宽容心才忍住没有暴跳如雷,勉强地维护住了自己的淑女形象。 “你来找我,是道歉的?” 霍仲南目光真诚,“是。” 于休休抬抬下巴,“好了。你道完了,可以走了。” 霍仲南抿抿唇,轻声说:“你还没有原谅。” 这不是耍无赖么? “凭什么你道歉,我就一定要原谅?谁规定的?” 霍仲南目光微微失神,似乎有点落寞,“你要什么时候才会原谅?” 于休休冷冷看他:“看我高兴。” “那你现在高兴吗?” 气都气饱了,还高兴?好不容易醒过来心情好些,这王八蛋又来招惹她。 于休休也不知道自己的气性为什么这么大,反正所有的委屈,在看到他的时候就会炸药般点燃,对旁人有的耐心,在他这里也不存在。 “你走吧。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想看到你。” “你知道。”霍仲南说。 于休休偏头看他。 “知道还不走?” 霍仲南沉默片刻,慢声说:“我知道我没有资格站在这里,更没有资格要求你什么。休休,要是骂我,打我,你就能好受些……能像以前那样笑,我愿意。” 于休休:…… 她是神经病吗?动不动就骂他,打他? “我不想跟你说话。”于休休背转过头,双手抱臂,“我对前男友,没什么耐心。” 背后没有声音,霍仲南一直没有说话,要不是没有脚步声,于休休都要怀疑他还在不在了。这个人也太不会哄女孩子了。她腹诽着,等啊等啊等啊,等得腿都酸了,听到他长长一声叹息。 “是不是看不到我。你就会舒服些?” 这个人是傻子吗?看不出来所有的愤怒都是因为什么? “是啊。”于休休脸上凝了成冰霜,回头瞄他一眼,发现了英俊的面孔十分苍白,嘴唇快要干裂了,衣服穿在身上也有点松,这哪是意气风发的霍先生该有的样子。 “你……”她低了低声音,“真的受伤了?” 霍仲南看她一眼,抬手看了一眼,“小伤。不碍事。” 又来了,就是不说老实话。 于休休眼睛里的冷气越来越重,“那就活活痛死你好了。” 话音未落,她一把抓住霍仲南的胳膊,头也不回的地往楼下拖。 霍仲南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不过女孩儿是任性惯的,他没有反抗,“你这是做什么?” 于休休冷哼:“惩罚你。” …… ------题外话------ 这章错字,先传了再修哈。 么么哒~~ 第394章 哄她(请假写大结局啦) 两个人匆匆下楼。 楼道口,正准备端水果上来的苗芮看到他们,一脸错愕。 “这是……怎么了?” 眼前的霍仲南牛仔裤黑夹克,一双简单的运动鞋,瘦削的脸微微局促,看到她笑了笑,腼腆不安。于休休拉着个黑脸,一副要跟削人的样子,但两只眼睛明亮热情,与前些日子那个沉郁的样子截然不同,很显然,喜悦大于愤怒。 “休休你干什么呢?”苗芮歪了歪头,视线落在他俩身上,又嗔怪地瞪于休休,“别任性。阿南受着伤呢。” “他受伤?”于休休斜瞄一眼满脸尴尬的男人,拍拍自己的胸口,“妈妈,你是看到不我受伤吗?” 苗芮紧张起来,打量她片刻:“你哪儿受伤了?” “内伤。”于休休嗤一声。 说完,她拉着霍仲南与她错身而过,急匆匆地走了。 苗芮跟着转过身,在背后喊:“……诶,你去哪儿?” “报仇。” “……” 于大壮今天也在家,愣愣地看着女儿耍狠的样子,他呃了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拦在她的面前,上下左右对视了好几眼,在女儿冷飕飕的目光下,他嘿嘿笑着,慢慢地让开了路。 “给他留个全尸吧。怪可怜的。” “啊啊啊!”于休休好气啊,愤愤不平地偏头瞪着于大壮:“老余,你们干嘛都帮着他啊?是他欺负了我!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你闺女。” “你啊。你是我闺女。”于大壮笑着露出一口金牙,打量霍仲南时,很有点猥琐大叔的意思,“这么好看的小鲜肉,你别浪费了。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嘛?亲爹才这样呢。” “哼!也不知得了人家多少好处。” 于休休气咻咻地拽着霍仲南出门,到了电梯的转角处,又不爽地瞪着他。 “你是怎么收买我爸妈,然后登堂入室的?” 霍仲南无辜地看着她,“……我没钱收买。” “没钱?”于休休眯起眼打量他,“你哄谁呢?” “不都给你了吗?”霍仲南斜斜看她,那带笑的眼神弱弱的,让于休休瞬间清醒,反应过来了。 一瞬间,阴转晴,天空明亮,世界美好。 她满眼微笑,璀璨生辉,“该!该你可怜。” 霍仲南抬抬眼,低声哄她,“那……咱们不生气了好不好?” “我是那种用钱就哄得好的女人吗?”于休休阴恻恻地剜他一眼,突地莞尔:“是的。我是。可惜呀,你没钱。” 霍仲南:“……” 电梯到了。于休休拖他下楼。 望着下行的电梯,她莫名想到那个梦,又侧目问他,“你是怎么受伤的?” “自己打的。” 什么?是不是傻?于休休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了片刻,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目光凝重地问:“唐绪宁给我看了一张照片。你被那些人绑了,他们手上有枪。” “嗯。”霍仲南平静地说:“后来他们都被打趴了,痛哭流涕的叫爷爷。” 于休休怔了下,“你打的?” 霍仲南看她一眼,淡定地说:“权队打人,我当爷爷。” “噗!”于休休心头的气没有消,本来是不想笑的,可想想那个画面她又真的没忍住。没忍住的结果就是笑完了,更气了。 “你可闭嘴吧。少在这儿忽悠我。你以为这样我就肯原谅你了?” 霍仲南看着她,无语。 于休休皱眉,“说话啊!看着我脸上能长花儿啊?” 霍仲南:“你让我闭嘴。” 哦天。于休休不知道该说他是死脑筋还是该庆幸他不是那种油嘴滑舌会哄女人的纨绔渣男了。她哭笑不得地看着面前有点呆的男人,若有所思。 片刻,电梯到了。 她拽着他出去,冷不丁问:“唐叔,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霍仲南显然不想回答,淡淡看着她,抿了抿嘴,“在他们手上。” “他们?” “警察。” “哦。”于休休挑眉,“不能说的?” “目前……不能。” “明白了。” 于休休火气再大也知道规矩,从那张唐绪宁的照片看得出来,那些人不是普通的罪犯,事情肯定还涉及很多她不知道的东西,她只是个普通市民,不该知道的东西,不会刨根问底。 她只问霍仲南,“这次回来,准备怎么办?” “就这样。”霍仲南神色依旧淡然,“我只希望得到你的原谅。” 于休休牙根微痒,看他一眼,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一个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小鱼公司的于小姐,是世界上最温柔善良的女孩儿。” 什么鬼? 于休休茫然地看着那个人。 然后,看到他身边的第二个人,望着她笑着喊出了同样的话。 “小鱼公司的于小姐,是世界上最温柔善良的女孩儿。” 有了第二个,就有第三个,第四个。 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排成两例,全部笑着露出一模一样的八颗牙齿,停在于休休的汽车边上,对着她喊。 “小鱼公司的于小姐,是世界上最温柔善良的女孩儿。” 异口同声,穿过昏暗的停车场,莫名喜感。 “霍仲南!” 于休休带着恼意,看着他,“你在搞什么?” 霍仲南无辜地看着她,“我又怎么了?” 于休休指着那些人,“他们怎么回事?” 霍仲南思考一下,认真说:“他们可能由衷的这么想。你看他们脸上,是不是写满了真诚?” “不。”于休休半眯着眼,凉丝丝地笑:“我看到他们脸上,写满了金钱。” 霍仲南说:“我没钱。” “小鱼公司的于小姐,是世界上最温柔善良的女孩儿。” “小鱼公司的于小姐,是世界上最温柔善良的女孩儿。” “小鱼公司的于小姐,是世界上最温柔善良的女孩儿。” 那群人还在喊,于休休满腔的火气,因为那个【温柔善良】的设定,居然发不出来。 “真有你的,霍仲南。” 她拽着他,拉开车门,“上车!” 好霸道的女总裁。 一群人看着老板被拖上车,笑容龟裂在脸上。 这也太惨了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追妻火葬场”? 不。于休休认为,这绝对不够。 霍仲南不知道于休休要怎么收拾他,但万万没想到,她会带他去医院,检查身体。 医生是于休休的高中同学,一个曾经暗恋过她的男同学,本来于休休打电话约他,还暗自高兴了一下,没想到是带着男人来的。 男人对来自情敌的“目光关怀”,一样敏感。 霍仲南很不愿意检查,但看到情敌明显的嫉妒,酸里又有点甜。 “我这点伤,不碍事的。” “不碍事最好。”于休休笑眯眯地看他一眼,对同学说:“全身检查,哪里都不能放过。一定要确保他没事。” 同学瞄了霍仲南一眼,有点酸,“你男朋友好像不是很情愿。” 于休休笑,嘴角快裂到了耳根:“不会的。他只是害羞。” 同学叹口气,“你对你男朋友真好。” 于休休笑而不语。 霍仲南总觉得她那个笑容,不安好心。 果然,在检查身体无碍,手上的伤口又做了处理之后,于休休长长地松了口气,谢过同学,拿着检查单子,笑眯眯地拉着他走。 “这下,我可以放心大胆的虐.待了。” 同学大惊。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嘴巴张成“O”型,久久合不拢。 …… 霍仲南以为她会带他回家。 不料,她把他带去了另一个家——南院。 那个原本属于他的大别墅,在不久之前,被他亲自签字赠送给了于休休。所以,原则上来说,这里已经是于休休的家了。不过,他长久没有回来,于休休也没有来接管,钟霖有叮嘱管家好好打理房子,里面的人员和布局照旧,换了主人也没有人知道。 一群人凑过来向霍仲南问好。 字里行间全是恭维。 于休休笑着勾起唇角:“告诉他们,这里是谁的?” 霍仲南:…… 小女人啊! 他一本正经:“以后,你们的老板是休休。你们都要听她的。” 南院众人不解,但是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就算老板把女朋友宠得要上天摘月,他们也只是赚一份工资,管不了家务事。 “于小姐好。” “于小姐有什么尽管吩咐。” 于休休笑得眯起眼,“好的。麻烦你们都去副楼暂避一下,怕污了你们的耳朵。哦对了,帮我关上门。” 众人面面相觑。 然后,一双双眼看着霍仲南。 霍仲南摆手,“去吧。” …… 门合上了。 太阳的灿烂光线被堵在了门外。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二人。突然的安静,空气里似乎都添了一丝奇怪的气息。 于休休看着他,脱下外套,又去解他的衣服。 霍仲南心惊肉跳,看着她阴晴不定的脸,抿了抿唇。 “休休。” “嘘!”于休休笑开,“小声点。” 霍仲南眼皮一跳,抬起那只包着纱布的手,“我的手……不方便。” “不需要你用手。”于休休侧过身,干脆利索地拿起桌子上的剪刀,把他的衬衣剪成条状,还在她面前扬了扬,轻轻一吹,“反正也用不上,索性就绑起来吧。” 霍仲南:…… 他眯起眼看着作妖的小女人,觉得自己见鬼了! 这哪里是于休休?分别就是上天派来收拾他的妖精。 于休休把他的手固定好,满意地拍了拍,“好了,这样就不会弄伤了。” 霍仲南看着她逼视的双眼,往后退了几步,直到退无可退,后背靠在了门板上,终是喘了口气,无奈地说。 “休休,别生气了。我不想你不开心。” “我开心呀。”于休休甜甜地笑,眼都笑弯起来,“这游戏规则不能由你制定,也不能一直让你耍着玩,对不对?偶尔,咱们也要调换一下角色。让你尝尝……”她踮着脚尖,去勾霍仲南的下巴。 “尝尝霸道女总裁爱上你的滋味儿。” 霍仲南:“……” 于休休直直望着他的眼睛,美眸火苗乱窜。 “你猜,我会怎么玩?” 霍仲南喟叹。 他半眯着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你开心就好。” “哦。”于休休笑着在他胸口上捶了一下,遭遇了第一个反弹。 男人就是男人,身子骨比女孩子实在,霍仲南虽说这些日子瘦了,但底子好,稍稍用力身子就像一堵墙似的,她一拳头砸下去,只觉得手痛。 不行,这委屈她受不了。 “霍仲南,你能不能老实点挨打?” 她生气的样子如同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明明那么软那么弱,偏偏要冲他伸出最尖利的爪子,又捶又打,甚至拿脑袋来撞他的胸口。霍仲南哭笑不得,由着她好一番折腾,这才叹口气。 “行了吗?” “不够。”于休休咬牙切齿:“这哪里够?我受的委屈可多了。” “我来。”霍仲南淡淡说,目光凉凉地盯住她,神色让人难以琢磨。 “你来,你来什么来?” “我来帮你。”霍仲南手不能动,身体往前倾,低头盯住她的眼睛,身高的优势着有绝对的威压,目光征服者一般望着面前这只张牙舞爪的小动物,“你想怎样,都可以。” 哼!于休休不上当。 可是他这是什么眼神儿?怎么看着看着就热了起来? 她浑身发热,不敢与他对视了。 “你说,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没有骗你。”霍仲南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他没有出卖权少腾,在于休休咄咄逼人的目光中,皱了皱眉头,“只是一个误会。” 于休休反问:“没有骗我。也就是说,你跟我分手,是真的了?” 霍仲南一怔,沉默良久,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于休休,落寞,孤寂,凉凉的,又招人气,又招人怜。 “嗯。” 他低低的声音传入耳朵,气得于休休牙痛。 “那现在呢?分手了,你又来找我是什么意思?” “我想你。”男人低低的声音里,满是无奈。孤傲的男人说着动人的情话,就像羽毛般撩动人心。于休休明明很生气,但是在他不加掩饰的火热目光里,竟是说不出话来。 “我控制不住,想你。” 她的心就这样软了。 “你想我有用吗?我是你的前女友,前女友,你搞清楚了没有?” 她怒吼着训他,可是在说到“前女友”这个称呼的时候,自己先被那不是滋味的滋味儿酸到了,五脏六腑都抽搐得痛。 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了…… 于休休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她一把揪住他的肩膀,压过去,双眼带着泪光盯住他。 “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分,还是不分?” 他沉默,目光从惊喜到落寞,再到痛苦,复杂莫名。 于休休一直盯住他,心里有许多的不明白。 他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他明明就是那种强大的男人,有什么想不开,要放弃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又为什么在分手后露出这种无可奈何的神态来? “我怕伤害你。”霍仲南俊如刀削的脸微微暗下,侧开头去,不看她的眼睛,“我希望你过得好。” “所以呢?想我过得好,就要跟我分手?”于休休不懂,摇了摇头,“霍仲南,这是谁交给你的逻辑?” “我的逻辑。”霍仲南微微垂目:“我想把能给你的都给你。” 可她要的,只有他。 于休休差点呐喊出来,可是,她没有,看着他孤寂的俊脸,她慢慢绽开笑容,将热烫得几乎灼人的眼神直直望入他的眼睛里。 “你知道你放弃的是什么吗?可不止我一个人。” 霍仲南觉得她的笑,不同寻常,气息微微一紧,“什么意思?” 于休休扬起唇:“想知道呀?这可是我的小秘密。” 霍仲南再次变了脸色。她又上前勾住他的下巴,往上一抬,坏坏地笑:“说一万遍‘于休休我爱你’、‘于休休你是我的女王’,我就告诉你呀?哼!” 说完,她松开手,转头就噔噔上楼,不再看他。 霍仲南:“……” ------题外话------ 仙女们,写到这里,于休休这本书要暂告一个段落了。从明天开始,二锦请假写大结局,最迟6月19号上传最终版大结局。 嗯,本来想一口气写到结局,但仔细想了想,还是希望在上传前多斟酌修改一下,给故事里的人物一个最圆满的结果。 山一程,水一程,2020已半年。日子过得真快,感谢大家的陪伴与理解。 感恩有你,也感恩有于休休——这个热情开朗的太阳女孩儿,她照耀过我的世界,希望也曾照亮过你的心。 PS:错字先传后改。 第396章 大结局(一) 于休休在楼顶。 这个别墅的楼顶被设计成了一个圆弧形的小花园,设计感很强,有休息区域,有花草植物,甚至有一颗高大的桂花树,幽香阵阵,空气清新。坐在桂花树下,可仰望星空可抵足谈心,仿若置身大自然。 于休休以前就喜欢上来,喜欢得不得了,后来和霍仲南分手,想起这个楼顶小院,她甚是遗憾,还曾在脑子里规划过,也搞一个这样的私人空间。 初春时节,阳光落在树叶上,晶亮亮的勾人,不冷不热极是舒适。 霍仲南上来的时候,双手还被束着。 “天气真好。” 于休休不抬头,不说话。 他又问:“要吃点东西吗?” 于休休看他一眼,有些意外。 她绑的并不是多厉害的死结,他轻轻挣扎就可以挣脱了。刚才她那么做只是为了出一口心里的恶气,现在到了楼顶花园,享受着初春阳光的温暖,内心安定平和,火气也小了很多。 “不吃。气都气饱了。” “水果?”他又问。 “不要。”于休休撇开头,不看他真诚的脸。 长得好看的男人有天然的优势,只要摆出无辜的样子,就让她狠不下心来。虽然她原本就没有想过要狠心对他,还是经不住这样的凝视。 霍仲南不说话, 慢吞吞走到她的面前,将双手伸到他的面前。 “我能解开吗?” “哦。你问我要不要吃东西,就是为了这个?”于休休转头瞄他一眼,哼声,“我刚才说过了。” 霍仲南说:“那我让人拿点酒上来。” 于休休不解:“什么意思?” “不借着酒壮胆,怎么发挥?” 于休休吐气:“说你爱我,还需要喝酒壮胆?” “不需要。”霍仲南淡定地说:“不过说一万遍就需要了。我怕被人当疯子。” “……” 于休休没吭声,霍仲南不再问她意思,也不解手上束缚,径直走到栏汗边上,低头叫管家拿酒。然后,又于休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对着天空大喊。 “于休休,我爱你。你是我的女王。” 管家:“……” 这酒还没有端上去,就醉成这样? 管家觉得,再怎么都得配点下酒的小菜才行。 于休休总算知道他为什么说需要酒壮胆了,这么喊一万遍,怕是整个南院的人都得疯。 “谁让你在那儿喊了?”于休休脸上有几不可察的羞涩,“你过来,别丢人了。” 霍仲南没有回头,眯起眼,迎着并不强烈的阳光,又大喊一声,“于休休我爱你,你是我的女王。” 于休休:“……” 太阳的光线落在他的身上,像镀了一层浅浅的金辉,将他刀削斧凿般的俊脸衬得立体而深刻,在他身高和身材的衬托下,整个人好看得不可思议。 疯了!疯了。 他居然还在喊。 于休休佯装的淡定终于绷不住了。 她冲过去拉住他,三两下解开他手上捆绑的布条,把他拖过来坐下。 “别喊了,丢不丢人?” 她不敢想象南院那些人会怎么看她,羞都羞死了。 霍仲南嘴角上扬,目光微微带笑,看她紧张的小样子,觉得又可爱又……傻。 不是说好要惩罚他的吗?这就受不了,惩罚的是谁?他不过刚喊几遍,她就放过他了。他家的小媳妇儿,心真是柔软,根本没有看出他是故意的。 喊几遍就抵一万遍,划算。 管家上来了,小推车上放满了酒、酒杯、下酒菜,还有一束玫瑰花。 工作效率很高。 霍仲南赞赏地看他一眼,“下去吧。没我吩咐,不许任何人上来。” “是。”想到老板刚才喊的那些话,管家老脸臊得慌,低头就往外走。 霍仲南拿了两个杯子,斟满酒,递一杯给于休休。 “喝点?” 于休休不接,“不喝。” “你不是喜欢这酒?”霍仲南看了看酒瓶,确定自己没有搞错,又狐疑地看着于休休,眉心微拧,“怎么变心了?” 于休休瞥他一眼,嘴唇紧抿。 “别生气。”霍仲南又往她手上塞,“我知道你没变心。” 于休休回避着他的目光,大脑如有一团乱麻,“戒了。” “喔。”霍仲南放下酒杯,一双漆黑的眼仿佛带着洞悉人心的魔力,在她脸上流连片刻,又笑着喟叹,在她脑袋上揉了揉,温柔地问:“小朋友,有什么心事,说给哥哥听听?” “别惹我。”于休休拂开他的手,顺便瞪他一眼,“你别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总是把我当小孩儿行吗?霍先生,我二十多岁了。” 霍仲南抬抬眉,“哦,长大了?嗯,是挺大的。” “讨厌!”于休休生气地瞪他。 霍仲南笑了起来,“有事瞒着我。” 他笃定的语气,让于休休心里慌乱起来。 她起身,不看他,“你喝吧,我走了。” “上哪儿?” “回家去。” “不是要惩罚我吗?” “玩够了。” 于休休冷漠地说着,转身就要走。霍仲南一把拉住她的手,见她不动,手指从她的手腕慢慢上移到胳膊,又将她拉到怀里,横过一只手臂,拦腰抱住,动作干净利索。 一只手受伤似乎没有影响霍仲南的发挥,等于休休老实了,他才微微松手,安静地看着她。 两两相望。 安静的,没人说话,只有风声。 于休休最先败下阵来。 “干嘛啊你?” “不肯说?” “没什么可说的。” “那陪我喝一点嗯?” “不喝不喝,说了不喝。” 于休休不去看他的眼睛,霍仲南却像是抓住了她慌乱的眼神里潜藏的“小”来,低低一笑,含了一口酒,抬起她的下巴,低头朝她吻了过去。馥郁的酒香在他唇边,带着温热的气息逼近,于休休汗毛竖了起来,挣扎几下没挣开,头一别,突然就委屈起来。 “霍仲南你个王八蛋,你别逼我!” 霍仲南将她的头扳过来,盯住她的眼睛,目光深了许多。 但他不说话,眼里充满了侵略和疑问。 他在逼她,逼她说。 于休休咬着下唇,不想说,不想说,可是那委屈就像毒蛇似的钻到心里,蜇得她十分难受,一不小心就脱口而出。 “你混蛋,我怀孕了,不能喝酒。你还逼我!” 时间在这一刻,突然静止。 霍仲南脸色微变,眼睛停在她脸上方半寸,双眼盯住她,一动不动。 好半晌,他喉结吞咽一般蠕动片刻,沙哑的嗓音满是欣喜和意外。 “真的?” 于休休看他这怀疑的目光,心里的苦水突然就倒入了喉咙,气得很。 “假的假的,别惹我。” 明明是生气,是嗔怨,甚至是懊恼,但这声音落入霍仲南的耳朵里,脆生生的,甜密密的,香醇如甘露,比杯中美酒不知美味多少倍。 “我的乖乖。”他长长吸一口气,像感慨又像感叹,然后一把搂过于休休别扭的身子,低头看她咬牙切齿的小样子,眼里阴霾瞬间拂开,眼前是晴空万里,脑子高度亢奋,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我很开心。” 他深呼吸,将倒满的酒端过来,一仰脖子喝下去。 “太开心了。”说完,他又将于休休面前那一杯喝光。 于休休错愕地看着他,“霍仲南?” 他不说话,好像也没打算停下,又倒了两杯,自己跟自己碰了下杯,接连喝下去,一张俊脸被酒精烧得通红。 “喂。”于休休急了,抓住他的手,“你干嘛。你伤还没好不知道吗?” “我太开心了。休休。”霍仲南双眼炯炯,眼里的兴奋好像无处发泄,温柔地握住她的手,丝丝颤抖,“让我喝几杯,壮个胆。” “又要壮胆?”于休休看着他,“这次又壮什么胆?” 霍仲南不说话,飞快地将酒杯从她手里夺回,一杯接一杯,喝了好几下,眼睛红透了,突然哈哈大笑着将她抱起来,怜惜地吻了一下,又轻轻放坐在沙发,然后一个人走到栏杆边,对着苍穹放声嗓子大喊。 “于休休,我爱你!你是我的女王。” “于休休,我爱你!你是我的女王。” “于休休,我爱你!你是我的女王。” 刚才是被逼的,还耍了个小诈。这回喊得心甘情愿,声音又大又宏亮,带点酒气,完全褪去高冷和别扭,像个初尝情事的毛头小子,在对着世界宣布他内心的欣喜和亢奋…… 管家和一群南院的工人们,面面相觑,替老板臊得没脸见人。 …… ------题外话------ 先放一章开开胃,仙女们早点休息。明天大结局见~~ 第397章 大结局(二) 霍仲南醒过来时,头痛欲裂,身体像被火车皮碾压过,沉重得眼皮睁不开,“还魂”后的几秒,有一种做梦般的恍惚感。他很怀疑到底是做了个梦,还是真的听到了那个让他欣喜若狂的事情。 他有孩子了? 有孩子了? 不对,一定是做梦。 因为那个站在楼顶大喊大叫的人,肯定不是他。 他按铃。 管家低着头进来,不敢看他的眼睛。 “霍先生,您醒了?您需要点什么?” 霍仲南按着太阳穴,“几点了。” 管家说:“十一点四十五。” 霍仲南眉头一皱,“于休休呢?” 管家说:“回去了。” 嗯?霍仲南噌地从床上坐起来,黑着脸看管家,“怎么回去的?谁让你准她回去的?” 管家:…… 老板你醉得稀里糊涂,于休休有胳膊有腿的一个大活人,她要走,谁拦得住? 管家心里叹息,但求生欲极强:“她说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做。我让小郑送她走的,放心吧,安全到公司。” 霍仲南松了口气,沉着脸琢磨了片刻,突然抬起眼来看管家,欲言又止。 “昨天……” 他说不下去,管家也羞于启齿,打了个哈哈。 “霍先生昨天很高兴,多喝了两杯,后来就睡了。” “是吗?”霍仲南微微眯眼,怀疑地看着他,想半晌又问:“我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嚯!那可就多了。 在楼上一遍又一遍喊“于休休,我爱你,你是我的女王”也就算了,喝醉了还抱着于小姐不肯撒手,让他下楼要亲亲,让他洗澡要亲亲,让他上床要亲亲……啧,于休休一个人根本伺弄不了他,于是,管家做为帮手,全程围观了老板人生史上最糗的画面。 可他不敢说。 “没有,没有什么。” 霍仲南隐隐有一点印象,但又糊涂。 “我记得,我好像说了很多话。” “是。是挺多的。”管家额头上汗水都快闷出来了,尴尬地笑:“霍先生和于小姐感情好,大家看着都很羡慕。” 感情好? 这句话霍仲南爱听。 他松口气,恢复了一贯的冷脸,“你下去吧。” “霍先生,你要不要用早餐?” “嗯,我马上下来。” 霍仲南面无表情的样子,像是脸上覆了一层坚冰,这让管家很难把他和大喊大叫的霍先生联系到一起。不过想想,还是那个醉酒后像于小姐示爱的霍先生可爱一点。 “是。” …… 管家前脚出门,霍仲南后脚就去看手机。 他得找于休休确认,她是不是怀.孕了,他们是不是有宝宝了。 有点心抖。 哪怕明知道这事是真的,但他并不是一个有安全感的人,尤其睡了一觉起来,很怕只是一场春秋大梦。 手机开屏,有于休休的新消息。 霍仲南心里一跳,开心。 然而,等他点开看了内容,整张脸都绿了。 消息是于休休昨天发的,全是视频,录制的他酒后失态的那些糗事儿。 霍仲南皱紧眉头,不敢相信镜头里那个男人是他自己,只看得老脸发热,直到燃到了耳根,再没了看下去的勇气。 他丢开手机,撸了把脸,克制着心跳,又拿过来一本正经给于休休打电话。 “在忙?” 于休休在公司,昨天被某人折腾得够呛,现在看到他若无其事的样子,牙根痒痒着呢,怎能让他就这么翻篇? “英雄,睡醒啦?” “嗯。”霍仲南沉默一下,“昨天失态了。对不起。” “没没没,你没有对不起我,我看戏看得可愉快了呢。我都拍下来了,视频发给你了,看到了吗?开不开心,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霍仲南搓额头,一遍一遍搓,尴尬地回:“是挺意外的。” “嗯?哪里意外了?”于休休不肯放过他。 “没想到,我潜力挺大。”霍仲南回答。 哈?于休休看着手机上那一行字,忍俊不禁,笑崩。 “那恭喜你啊,找到了另一个自己,双胞胎兄弟。” 霍仲南觉得这句话是讽刺,可是又挑不出毛病,赶紧转换话题:“休休。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你找我干什么?” “我陪你去医院。” “我好端端的,去医院干什么?” “宝宝,不需要做体检?” 体检?生都没生出来,就给宝宝体检了?于休休笑话他的外行,产检和体检分不清,可是看他字里行间表现出的急切,又有点暗戳戳的满意。 呵,男人。 “哪来的宝宝?没有宝宝。” 她倒不是报复,就想逗他,看他抓急。 霍仲南果然急了,“我听见你说了。” “你都喝大了,知道什么?幻觉。一定是幻觉。” “那咱们去医院检查一下。” “呸!肚子是我的,能由你说了算啊?” 于休休不再理会他了,想到她这些日子受的苦楚,哼了声,告诉他:“我在忙。不跟你聊了。再见。” “休休!” 某人在那边发出哀号。 于休休愉快地把手机扣在桌子上,看着面前的霍戈。 “你继续说。” 霍戈挑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有好事?” 于休休微微一笑,“没有。” “看你笑得嘴都裂到耳根了。”霍戈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不老实。” 于休休十指一扣,看着他,“霍总你今天是来当微表情心理专家的,还是谈生意的?” 霍戈懒洋洋地哦了一声,点点头,眼角带笑,“谈生意,行。咱们谈生意。” …… 霍仲南不敢“抛头露面”,于是他去了于休休家里“守株待兔”。去之前,他给于大壮打了电话,接到电话的于大壮匆匆回家,还把在外面打牌的苗芮也叫了回去,三个人关起门来聊了两个多小时。 具体谈了什么,于休休不知道。 等她从公司回家,发现不仅霍仲南在家里,就连爸妈都在。 面对他们一言难尽的目光,于休休心里咯噔作响,生怕霍仲南把自己“卖”了,要知道,怀.孕的事,她忍了又忍,憋了又憋,到现在都没敢向父母摊牌呢。 这混蛋,不会说了吧? 于休休忐忑地笑,“咦,都在呢?” 苗芮最先反应过来,上前接过她手上的包和外套,笑得一张脸灿如山花。 “宝贝儿回来了,今天想吃点什么?我让李妈买了好多菜,你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添点?” 于休休:“???” 往常苗女士对她可没这么腻歪,“宝贝”什么的更是许多年没有听过了。 她怀疑地望向霍仲南,他在沙发上正襟危坐,面色平静,朝她友好地点点头,不说话。 不像他告密了呀? 于休休腹诽着,拉住苗芮的胳膊,小心翼翼看了于大壮一眼。 “妈,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难道说…你要跟我爸复婚了?” 苗芮的脸一秒就垮了下来,“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就不能心疼心疼自己的女儿,给她喂点好吃的吗?一天天的这么辛苦,看这小脸都瘦了。” 于休休歪着头,一脸不信地看着她。 “真的?” 苗芮轻咳了两声,“当然,也算是你沾了阿南的光。家里有客,当然要吃好点。” 于休休松口气,“我就说嘛,原来是沾光啊,这就说得过去了。” …… 整个下午,一家人在一起说说笑笑,都没什么异常,吃晚饭的时候,于休休终于听出味儿了。父母借着“朋友的三姑家的大姨子的小女儿”的故事告诉她,孩子是有无辜的,有了宝宝呢,不管怎么说,都不能随便舍弃,孩子投生到这个世界,是和父母的缘分,轻易放弃不人道,是作孽。再通俗易懂一点说,就是“家里又不是养不起。生吧,多个人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儿”。 于休休听得震惊。 她看着霍仲南,目光危险。 这男人是给父母灌什么迷魂汤了吗? 两个人没领证没办婚礼,他居然能说服他们接受这个孩子? 想她这些日子,都快被这事给折磨死了,想了无数的法子都开不了口,就怕爸妈不同意,劝她放弃孩子…… 吃完饭,趁着爸妈在说话,她把霍仲南叫到一边。 “说吧,你是怎么打算的?” …… 第389章 大结局(三) 窗户没关,轻风微凉。 霍仲南怔怔看着于休休脸上的倔强,好半晌没有说话。 于休休笑了起来,“不回A国了?” 霍仲南眉头微微一蹙,“休休。” 除了唤她的名字,剩下的话他说不出来。而于休休早知答案,也不需要听他拼命组织语言后的委婉交代。她转过身,背对着他,手肘在窗台上,看着窗外的夜景。 “你是偷偷回来的吧?见不得光,身边随时跟着警察,一言一行都没有完全的自由。等这边的事情了结,你还得回去。所以,你没办法许给我未来,不仅不会有婚礼,结婚登记都做不到……” 她突然低低笑一声,侧过头来看他,美眸里有浓重的阴影,“你凭什么让我给你生孩子?” 霍仲南哑然。 于休休错过眼神,不去看他眼里的落寞,“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说服我父母的,不过,我实话告诉你吧,他们左右不了我。” “我没有。”霍仲南上前一步,低声说:“我尊重你的想法,也没有故意说服于壮和苗姨……” 他只是把这个事情和盘托出,并且将自己的处境告诉了二老。这是一种尊重,但是选择和抉择权在于休休手上。甚至他在告诉于大壮和苗芮之前,就像于休休最初想的那样,认为二老会阻止于休休生下孩子,不让他耽误她的人生。他也没有想到,二老那么开明,同情他的遭遇,并且再三保证,他们绝对不会横加干涉…… “他们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父母。”霍仲南由衷说。 于休休没有回头,淡淡问:“什么时候走?” “我在等。”霍仲南说:“等权队那边给我消息。” 于休休低下头,撑了撑额头,“你也在等赵子嫣的消息吧?” 霍仲南没有否认,“唐文骥被重案一号带回去审讯,有了结果权队会告诉我。然后这边告一段落,他们会安排我去A国。” “明白了。”于休休又点点头,突然勾起唇角,“是我自以为是了。” 她以为不管是他回来还是暂时留下,都有她的因素在里面,没有想到她其实是最不重要的一环。而他现在对她的紧张和看重,有几分是因为她,又有几分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她看得出来,霍仲南想要这个孩子。 一个从小孤独的男人,对孩子到底有多渴望,于休休无法想象,但是她没有说谎,对于这个孩子,她确实还没有完全想好,毕竟她才二十三岁,在前路未知的情况下,她尚且无法给自己和孩子做出最好的选择。 不是冷血,是现实。 玛丽苏只存在于小说,现实里的她需要认真去思考,不能给孩子健康正常的成长环境,让她从小在一个没有父爱的环境下生活、长大,她能不能接受,孩子又能不能接受。这是残忍无情的现实,一点也不浪漫。单亲妈妈不好做,更不像父母那一代认为的“又不是养不起,多个人多双筷子的事儿”。 于休休想得很多,也很冷静。 她看着霍仲南的脸色,怔了许久,“你希望我留下孩子吗?” 霍仲南不想再给她压力,更不想去道德捆绑她,只觉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很难回答,比送命题还要送命。 沉默了许久,他低声一叹。 “我喜欢我们的孩子,盼望他来到这个世界。但是短时间内,我可能没有办法照顾你们母子,也没有办法参与孩子的成长。我不能自私地要求你做什么,甚至我都给不了你一个等待的年限。这,也是我和你分手的原因。” 他艰难地开口,小心翼翼,怕伤害到她。 “休休,我会坐牢。我不能用所谓的感情去捆绑你的人生。” 这一刻,他的目光很亮,亮得惊人。 于休休与他对视,仿佛在他眼睛里看到了他对他们的爱情进行审判。 爱吗?两个人肯定是相爱的,这个毋庸置疑。 但是这份爱在漫长的时光里面,究竟能占有多大的份量,能经受多久的时间考验? 她本是花一样的年纪,应该在阳光下绽放,而不应该为他背负这么多。他不愿意看她活得那么压抑。因此他才在千般不舍的情况下,宁愿一个人背负孤独和骂名,承受着失去她的痛苦,也要还她自由自在。 “很好。”于休休突然张开双臂,抱住他,微微一笑,仰头说:“你早这么老老实实的说话,不就好了?” 霍仲南迟疑地看着她。 “我……” 于休休抬起头,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我的人生,该由我来选择。你只需要告诉我命题,而不应该帮我填上答案。” 她的话不算意外,但在霍仲南的心头狠狠一击,带来了很大的震动。他看着她带笑的眼睛,许久才问:“你想怎么选择?” 于休休的笑声,几不可闻,“我是自由的。我自由的选择,自由的坚守,即使与你天各一方,我也是在自由的等待。与你无关。” 霍仲南面色微变,但是一双眼睛,却亮得如同明朗苍穹里的繁星。 “休休?” “分手是你为我做出的看似伟大的决定,但你却不知道,我就喜欢这种新奇的爱情。在拥有你和失去你之间,我倾向前者,那么,为了得到你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我为什么就不能忍受一些微不足道的痛苦、孤独?霍仲南,我们都没有经历过,我们怎么去判断,哪一条路通向的才是更好更正确的未来?” “休休——”霍仲南喉头喑哑,仿若哽咽。 “嘘!”于休休伸出一指手指头,落在他的唇间,微微一笑,那弯起的眼睛像月儿般晶莹,又像一个来到人间的天使,纯净、澄清,倒映着他的脸,将他心里的那堵城墙击碎,然后把自己的防线交到她的手上。 “对不起。”他裹住她的腰身,低头抵在她的额头,“我自私。一厢情愿为你安排未来,却忘了问你,那是不是你想要的。” “现在知道了?”于休休扬起眉头,在笑。 霍仲南点点头,于休休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抢在他开口前,“那你现在可以滚了。” “……” “不是很忙吗?”于休休说:“你现在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做吧?” “我一个闲人能做什么?”霍仲南苦笑一声,低头看着她的小腹,忍不住内心的激动,小心翼翼地将手覆盖上去,低低一叹,“你说,孩子现在在做什么?” 于休休:“……你上学的时候,生物及格了吗?” 霍仲南尴尬地笑:“关心则乱。” …… 就在两人推心置腹聊天的第三天上午,霍仲南接到权少腾的电话,让他马上去刑侦队。 那天是周六,他在于家,于家人也都在家,连于家洲都回来了。 接到消息,霍仲南来不及吃饭,叫陈然备车,就准备过去。 于休休看着他,默默换好衣服,“我跟你一起去。” 霍仲南有些犹豫,于休休看着他微微一笑,伸手掐他的胳膊,“你不想多陪陪宝宝吗?” 这简直就是杀手锏,大魔王毫无还手之力,昏乎乎地就带上了她,直到上了车,在陈然和耿林两人烁烁盯视的目光下,他才清醒过来。 “怪不得古代有那么多昏君。”说着,他又忍不住笑。 于休休很不服气,“你的意思,我是祸国妖姬?” “你不祸国。但你是妖精。”霍仲南捻了捻她的脸,疼爱之情溢出了眼眶。 陈然开车,时不时回头,觉得老板这样子……要生在古代,真的有可能做昏君。 第399章 大结局(四) 于休休会出现在刑侦队,权少腾意外之余,倒是很欢乐。 他认为是自己那天施的好计,让于休休回心转意,原谅了霍仲南,这才让他重新抱得了美人归,于是,他对自己的情商愈发有了自信,进门就朝霍仲南挤眼睛,暗戳戳的得意,“就凭爷这两手,要诚心哄小姑娘,一哄一个准。” 霍仲南沉默。 权少腾五指张开,又猛地握住,朝他抬下巴,邪笑,“请叫我情圣。” 霍仲南看他一眼,“等你有了战线再炫耀。” “我那是不屑于去……” “叫我来做什么?”霍仲南不愿意看他一个感情白痴吹牛,打断了他,“是你找我,还是白队?” 权少腾抬抬眉梢,看一眼站在他背后似笑非笑的于休休,说:“我和白队都找你。” “嗯?”霍仲南狐疑地看他:“什么事?” “我找你的事,说完了。”权少腾咳一声,笑着说:“走吧。我带你去见白队。” …… 权少腾把霍仲南带到审讯室外间,找了张凳子。 “坐。” 这个审讯室有内外间,外间与内间有一面玻璃墙连接,坐在外面的人,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情形,而里面的人,看不穿外面。本是用着监视的,到给了霍仲南便利。 霍仲南怔了下,安静地坐下来。 权少腾在他面前放了一杯水,陪着他沉默。 里面坐着唐文骥和三名警察,其中一位正是白慕川。 …… 唐文骥不是那么容易开口的人。 关于赵子嫣的下落,是他最后一张王牌,哪怕案子落到了重案一号手上,他仍然不肯交代。甚至一口否认他知道赵子嫣的下落,至于那些霍仲南提供的证据,他只说是为了威胁霍仲南瞎编的。 对于他做过的那些恶,能否认的就否认,赖不掉的就沉默。他甚至多次质疑重案一号的办案程序。唐文骥表示他还没有正式办理引渡,是被天怒组织的人绑回国内的,说自己是受害者,他应该回A国受审,并一再要求见他的代理律师。 白慕川和他磨了好几天,直到拘捕证下来,放到他的面前。 “我国现行法律是属地原则,只要是在我国境内犯法,我们就有权拘捕审讯你。” 唐文骥涉及的案子复杂,一天两天理不清,但是赵子嫣的去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不仅霍仲南关注,这也是警方首先想要掌握的情况。毕竟人命比天大。 然而,唐文骥咬死不肯开口,“我不认识她,不知道她在哪里。” 白慕川把一撂资料甩到他的面前,“赵子豪你认识吧?” 他利用赵子豪犯罪的事情,证据确凿,唐文骥想否认也否认不了。白慕川拿的是赵子豪的手机上留下的聊天记录,以及他们之间的资金往来。 唐文骥哼一声,沉默,装死。 “说吧。”白慕川冷冷看他,不废话,“你自己交代,比我查出来,对你更有利。” 唐文骥才不相信这个冷漠的警察会有那么好心的提醒自己,他这么问不就是因为他查不出来? “我没什么可交代的。有本事,你自己查啊?” 他的目光带点挑衅,霍仲南冷眉微蹙,停了半晌,哼笑一声,懒洋洋坐下来,笑着敲敲桌子,“行。看来你是想考考我。” 唐文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以为然。 白慕川低头,翻着手上的资料,面无表情地说:“不要小瞧了警察的耐心和毅力,唐董。”他又瞄了唐文骥一眼,眼神带了笑。 唐文骥觉得这个笑容不同寻常,心里一凛。 不待他说话,白慕川已经拍着资料冷静地开口,“唐董在银行系统干了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银行流水都是有记忆的吗?” 唐文骥面不改色地看着他,“那又如何?” 看他的表情,自然、淡定,还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白慕川又笑了,“当然,以唐董的智商,做事肯定谨慎。就算与谁有些经济上的往来,也会做得很隐秘。但是男人嘛,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对女人,尤其是身边的女人,还是会少一些防范。” 唐文骥抬了抬眉,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或者说,他更愿意相信,白慕川是在诈他。 白慕川与他对视,又是一笑,“你一定觉得我在讹你是不是?” 唐文骥冷笑,不屑地看着他。 白慕川笑了笑,“你的夫人汤丽桦女士,真是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可惜她不在了,要不然我肯定为她申请一个好市民奖。” 听她提到汤丽桦,唐文骥面色微有松动,“你想说什么?” “她太爱你了,关注着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你的一切行为,都没能逃过她的眼睛,当然,也包括你搞女人那点破事。”白慕川看着他,唇角一提,身体突然前倾,“她上纪委告发你,提供了你的材料。你猜,我在那些材料里看到了什么?” 这种吊胃口的审讯方式,让人心惊肉跳。 唐文骥不知道他究竟掌握了多少,手上又有多少证据,只能按照他的节奏去思考。 哪怕仍然怀疑他有诈,情绪还是泄露在表情里。 他很在意这个事。而他的表情反应,正是白慕川现在需要的。 白慕川挑挑眉,“汤丽桦举报你,早在很多年前,就有包.养.幼.女的行为。” 看唐文骥再一次变了脸色,白慕川扬起唇角,露出一丝冷嘲,“别紧张。我看唐董不是这样的人。而且,根据我掌握的资料来看,你心仪的女人明明就是你好兄弟的妻子,又怎么会对小女孩感兴趣?”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冷冷盯住唐文骥。 “所以,汤丽桦看到的那个小女孩儿,就是赵子嫣对不对?” 唐文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很快恢复了冷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做过的事,不会承认。白队别浪费时间了。” “看来你是处理得很好,对自己有信心。”白慕川又慢条斯理地翻材料,说:“汤丽桦也是这么说的。她为了抓住你的把柄,偷偷跟踪你,可是只看到过那女孩儿一次,就被你发现,等她再去找人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不见了。” 这原本只是一个小插曲,在汤丽桦当初举报唐文骥的材料里,一共两行字的说明,相比于繁杂的证据资料,微不足道。而且唐文骥当初犯的作风问题,主要是张怡,相比这个没有证据支持的小女孩儿,无非是汤丽桦的个人指摘,所以,当时没有引起重视。 只是,当这些材料落到白慕川手里,效果就不一样了。 “我刚才说了,银行流水会有记忆,一个人的生活痕迹,也会有记忆。唐董当年在于家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完成的犯罪,在科技发展的今天,可就太难了。”白慕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为了查你,花了不少工夫,你做得也确实足够隐秘,可惜,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唐文骥呼吸不畅, 经过A国的事件后,他的身体本就不好,再被白慕川这么审,他快要呼吸不上来。 他瞪着一双眼珠子看着白慕川,不说话。 “呵!”白慕川并不是一个喜欢浪费时间的人,之所以说半句留半句,只是为了通过唐文骥的表情来观察,以便掌握接下去的谈话内容和节奏。现在看唐文骥这表情,他对自己的判断更加笃定。 好一阵儿,没有人说话。 审讯室突然安静下来。 白慕川拿着一支笔,在手上反复转了几圈,突然抬头一笑。 “张怡,就是赵子嫣,对不对?” ------题外话------ 今天会陆续放完大结局,我一边修错字,一边上传, 谢谢姐妹们~~~ 第400章 大结局(五) 唐文骥脸色微变,眼睛里有了明显的退缩。 白慕川冷笑,步步紧逼:“赵玉琪为了一句话招来杀身之祸,而赵子豪却不知道,在他为你办这个事情的时候,其实是堵上了一扇他寻找妹妹的大门。唐文骥,你太阴了,你真以为你做的这些事,没有人知道吗?” 他查了赵玉琪案件的档案,也提审了秦风和刘岩宇。确认那天上午,赵玉琪当场说出“别以为你们的龌龊事儿,我不知道”的话后,他们在小群里有过议论。刘岩宇和秦风以为是他们的不轨关系被赵子琪发现,但是得到消息的唐文骥想的却不一样,他怕赵玉琪这大嘴巴的女人捅出更大的篓子,将此事告诉赵子豪,说赵玉琪知道了他当年在滇西杀人的事情,然后借赵子豪之手,灭了她的口。 “你运气不好,遇上的人都不太蠢。你利用赵子豪,他自然心知肚明,为免将来你不肯兑现承诺,将赵子嫣交给他,他在备忘录上,早就给你挖好了坟地,把这些事写得清清楚楚。” 看唐文骥愣住,白慕川笑了下,“你要看吗?” 唐文骥慢慢抬起头,眼睛里有一片赤红:“你凭什么说,张怡就是赵子嫣?” “简单。”白慕川说:“一个DNA就足够了。” 唐文骥脸色一变,白如死亡。 白慕川说:“汤丽桦说的小女孩儿,消失了,找不着了,我们有理由相信你是换地方把她关起来了。但是根据我们的调查,这么多年,在你身边有亲密接触的女性并不多。一个一个查,不就知道了?” “张怡的大概年龄,还有她进入银行系统,全是你一手包办。你这么关心的女人,除了漂亮的脸,总得有些原因吧?”白慕川说到这里,合上资料,双眼逼视般看着唐文骥。 “你可真是禽兽啊!” …… 霍仲南是在十分钟后见到唐文骥的,当着几个警察的面儿,他挥起一拳,砸在唐文骥的脸上,那老脸当即浮肿起来。 “无耻!” 面对这个禽兽,这竟然是他唯一能说的词。 禽兽能做出禽兽不如的事,他却说不出更禽兽的话。 “她知道吗?”霍仲南盯住唐文骥,一双眼仿佛长出了刀子,恨不得掏出他的心肝看看,“我问你,张怡她知道吗?” 唐文骥沉默。 与他对视良久,冷笑一声,“你猜?” 霍仲南宁愿赵子嫣是在失去记忆或者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做的这些事,然而,事实的结果,让他无法相信…… 她知道。 她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一切。 当年赵培选一家人被许宜海陷害,身受父母双亡之事影响的霍仲南无心管理公司事务,由着许宜海大权在握,对他私下的行为也一无所知,但是赵子嫣不这么想。 她与赵子豪一样,认为她家遭受的一切厄运都是霍仲南造成的。 当年,她遭遇家庭噩运,父母双亡,又被许宜海丢到那种见不得人的地方,精神和肉.体饱受摧残,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儿,在优渥的环境下长大,从小被父母保护得很好,突然发生这样的事,精神和意志瞬间崩塌。那个时候,救她出火海的唐文骥俨然就是她的生命骑士,是她的英雄,是让她能够托付忠贞的人。 尤其在她听闻兄长赵子豪的死讯后,随着最后一个亲人的离世,唐文骥更是成了唯一。在唐文骥的洗脑下,盛天集团和霍仲南就像一团阴影般笼罩着她。但是,她不像赵子豪那么大的胆子,敢去拼命。她胆子小,听到霍仲南和盛天的名字都瑟瑟发抖,一家人的惨死,让她如若受惊的鸟雀,惶恐不安。 于是,她把唐文骥当成了唯一的庇护。 事实上,唐文骥把她照顾得很好,为她安排了新的身份,叮嘱她隐名埋姓的生活,用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将这个女孩儿彻底隐藏在了茫茫人海中,却再没有人知道赵子嫣,只知张怡。 不能说唐文骥不卑鄙。 但又不得不说,他善于洞悉人心,胆大心细。 一石二鸟之计毫无破绽,将赵氏兄妹玩弄于股掌之中。 赵子豪为了救妹妹帮他犯罪,赵子嫣全心全意地爱上了他,为了他不惜当小三不惜流产甚至不求名分地委屈自己,和秦风做假夫妻,在他接受调查的时候,更是矢口否认他们的关系,为他打掩护。 “我突然有些难过。”于休休靠在霍仲南的身边,想着这些事,心里揪得紧,胃里一阵阵发酸翻腾,“我想到赵子豪,想到了惠惠,也想到了……张怡。” 装桑林村那套房子,张怡是最先向她抛橄榄枝的人。 那时候,她说她是因为最美CP才认识她,其实她不仅知道她和唐家的关系,也知道她和霍仲南的关系吧?现在想来,她那时对霍仲南心里怀了多么复杂的情感?明明怕着,但潜意识里,是不是也想通过她,偷偷地了解,看看“这个恶魔”是个怎样的人? “人心太复杂了。”于休休直言不讳,“我想不通,看不透。” 霍仲南心疼地握住她的手,“那就不用想,闭上眼睛,也不用看。” “忍不住啊。难受。” “今天我就不该带你来。”霍仲南想到她怀里的小宝宝,十分担心,“要不我现在让人送你回去,你别在这儿等了?” 他们在等张怡。 张怡涉及唐文骥的案子,而且她和秦风的公司也与唐文骥的经济犯罪有直接关系,在这之前,张怡被羁押在看守所,等待调查和审判。 白慕川现在要重新提审张怡。 DNA检测结果,她有权知道。当然,他们也希望从张怡嘴里听到更多的证词。 白慕川答应霍仲南,让他们堂姐弟见一面。 于休休看出来了,霍仲南只是假装淡定,面对赵子嫣,他内心并不平静。 所以,她要留下来,“我不能走,我还要给你壮胆呢。” 霍仲南:…… 他无语地看她片刻,微微一笑,“我需要壮什么胆?” “哟,喝酒壮胆的事,这么快就忘了?”于休休打趣地瞥他一眼,眼睛里意味深长。霍仲南颇有些不自在,低头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叹气,“我是不想面对她。” 又不得不面对。 赵培选一家的悲剧,非他所为。 但是,若非他信任许宜海,完全不关注这事,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你别自责。”于休休看出他的心情,紧紧握住他的手,“当年你也是个孩子啊,你比赵子嫣年纪还小呢。许宜海这种老狐狸,善于伪装,又怎么会让你看出来他做了什么?” “嗯。”霍仲南低头,沉默。 知道归知道,但这世间有些事情,不能讲道理的。 “你太善良了。”于休休撇了撇嘴,轻轻挽住他的胳膊,幽幽一叹,“你不像我,会给自己找借口。霍仲南,你不应该对任何人的不幸负责,你能关照好的,只有自己,只是自己而已呀。别人的人生,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见霍仲南看来,她眨了眨眼,冲他一笑。 “学我。自私一点。嗯?” 霍仲南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听到了脚步声。 权少腾把人带进来了。 …… 自从桑林村的房子交付,于休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张怡,印象里的她,因为落胎的原因,气色一直不怎么好,但是眉清目秀,怎么看都是一个大美人。可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张怡,竟像是变了个人,精神萎靡,脸色青灰,看上去单薄瘦弱,仿佛病得很重。 她应该已经知道唐文骥的事情了,看到霍仲南的时候很不自在,垂下了眼皮。 不知道唐文骥给她灌输了一些什么思想,让她如此惧怕霍仲南,哪怕事情已经清楚明白地摆在面前,她还是条件反射地遵守内心固有的思想。畏惧,又紧张。 权少腾看看霍仲南,又看看张怡,笑了下。 “说话呗,怎么都哑巴了?” 帅哥的魅力在这里得到体现,权少腾大概给了张怡足够的信任感,听他这么说,张怡抬起头,终是怯怯地招呼:“霍先生。” 在赵培选家出事前,由于霍仲南性格孤僻不合群,赵子嫣跟他关系就不算亲厚,而且,她是个姑娘,虽然比霍仲南大几个月,却远不如其兄赵子豪那么没脸没皮,不管霍仲南理不理会,都会拉着他疯玩。 他们两个原则上来说,是不太熟的。 在有限的记忆里,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极少,每次见面都是家庭集会或者有一帮子人的场合,说过的话屈指可数,再次相见,她用了十分生疏的称呼,霍仲南似乎也找不到什么话。 但他没叫张小姐也没叫赵小姐,而是用了旧时称呼。 “小姐姐,你还好吗?” 张怡一怔。 事情过去得太久太久,在一段相当长的岁月里,她已经忘记这个称呼了。不知道是唐文骥的耳提面命,还是她的刻意遗忘,她甚至快要忘记赵子嫣。不去想,就不会那么痛,于是,当儿时称呼入耳,她愣了许久都说不出话。 霍仲南走近一步,站在她和权少腾的面前。 于休休担心他的状态,跟上去,握住他的手。 张怡紧张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霍仲南叹口气,“小姐姐,对不起。” 张怡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没有想到,有生之年,会等来一句对不起,而且是她又恨又惧的霍仲南亲口说的。从警察的嘴里,她知道了很多事情,知道了当年霍仲南的病,知道了许宜海作的恶,甚至知道唐文骥和许宜海勾结,算计了她家,算计了她哥,算计了她的一生。 可是,相比霍仲南的不作为,唐文骥的欺骗,她其实更憎恨自己,有眼无珠,认贼做“夫”,还帮着他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像个傀儡般被他操纵,回首一看,人生一地鸡毛,鲜血淋漓。 看错了人,也恨错了人…… “阿南,你不用道歉。”张怡声音沙哑,单听就知疲惫,“这三个字,我比你更应该说。” 她抬起胳膊抹了下眼泪,哽咽着,低下了头:“我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哥哥,对不起……很多很多人。我该死。” “小姐姐。”霍仲南喉咙微窒,一张冷脸在此刻充满了强烈的情感,“我们向前看。” 张怡哭着摇头。 “我没法向前看了。我的人生完了,我忘不掉这一切。” “不用忘。”霍仲南轻笑,一句话像是对张怡说的话,又像是在警醒曾经在迷雾里跋涉过的自己。 “学会看透,笑着面对,懂得埋葬。” 第401章 大结局(六) 从刑侦队出去的路上,于休休和霍仲南许久没有说话。 太阳挂在天空,初春的申城,不冷也不热,两人携手同行,时光静谧温情。 于休休看着霍仲南的脸,一点点靠他更近,看他仍在沉默似乎没有感知,她轻咳一下,示意他看过来,然后问:“你和张怡说的那些话,也是自己内心的想法吗?” 霍仲南嗯一声,“什么?” “学会看透,笑着面对,懂得埋葬。” 霍仲南目光里有笑意,“是。” 于休休看着他风华绝代的一张俊脸,“怎么突然就想开了?” 霍仲南揽住她的腰,鼻间是她的甜香,目光里是她的美好,手紧了紧,内心柔软又饱胀,仿佛被幸福塞得满满。此刻的他,内心无一丝阴霾。 “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女人爱着自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我只要一想到我拥有你,拥有孩子,就觉得这辈子足够。西游记唐僧师徒为了求取真经,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我霍仲南要求娶于休休,吃这点苦头算什么?” 男人的甜言蜜语太可以了。 于休休听得眉开眼笑,一双眼睛弯成了月芽儿。 “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霍仲南眼底带笑,“昨日老丈人,曾经面授机宜……” “噗!哈哈,老于啊?不可能,老于怎么会告诉你怎么骗他闺女。哈哈哈哈,你骗人,大忽悠。” 于休休边说边笑,整个人舒展开来,仿佛会发光,那光晕慢慢扩散,将霍仲南笼罩。他突然发现过往的太多日子,他都在虚度。上天总算没有抛弃他,于滚滚红尘中,送来一个于休休,给了他的缘法。 他喜欢这一切,也会珍惜。 ~ 如果生活每天都一样,未来也不会发生什么改变,那人们大概不会珍惜今天的日子。对于休休和霍仲南而言,正因为明天的不确定,今天的每一分钟才会显得格外珍贵而短暂。 于休休不问他什么时候离开,但将自己所有的时间都给了他。 她将公司的事务暂时交由谢米乐打理,一直懒在家里休假,陪霍仲南一日三餐,谈天说地。 认识这么久,这竟然成了他们呆在一起最长久最平和的一段时光。 “中午你想吃点什么?”于休休刚吃着早餐,就讨论起了午餐。 霍仲南看着她脸颊上荡开的笑意,嘴角忍不住上扬,“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嗯~哪有这样的?”于休休揪起眉头,不悦地看着他,哼声,“快说,我好让人准备。” 霍仲南想了想,“吃你。” “啊呀讨厌。”于休休嗔完,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又放下心来,瞪他一眼,“流氓。让我爸听见,叉你出去信不信?” 霍仲南笑了笑,突然叹息着看向她的肚皮。 “宝宝,你肯定舍不得你爹的对不对?你看,爹为你都流氓成什么样子了……” “……”在家宅了没两天,嘴巴真是越来越溜了,一套一套的。 于休休哼声,笑着摸肚子,对宝宝说:“你爹又让你背锅。记住了,长大千万别放过他。对,就是坐你娘对面的那个英俊男子。” 霍仲南哭笑不得,坐过来握住她的手,低头看她肚子,压低声音。 “这小子,害得他爹年纪轻轻就过上了苦行僧的生活,他还有理了?” “你知道是小子了?” “闺女也一样。反正就是让爹……不敢碰她娘。” 哪有这样的?于休休微微张着嘴,看他一本正经地样子,抬手拍他一下,佯恼,“信不信,我回头就给你记在小本本上?” “求之不得。”霍仲南老神在在地说:“你的那小本本,记那么多,也不差这一条。” “哪有啊?”于休休别扭地清了清嗓子,又瞄他,“你怎么知道?” 霍仲南垂下眼皮,似笑非笑:“经常看你神神秘秘的写写画画,什么时候给我看看?” “不可能。”让他看自己瞎画瞎写的那些东西,还不如直接杀了她。她丢不起那个人,必须拒绝,“你敢看,我就敢剜了你的眼睛。” 霍仲南挑挑眉,只笑。 “不信试试?”于休休挑衅地抬高下巴。 “不敢不敢。”霍仲南像哄孩子似的抚了抚她的肚子,“别听你妈瞎说啊,你爹为人正义,刚直不阿,不可能做出偷看人家隐私的事情。所以,你爹根本就不知道你妈喜欢画那些奇奇怪怪的梦,更不可能知道你妈原来早就在梦里肖想过你爹很久了。” “霍仲南!” 于休休咬牙,拔高了声音。 不远处传来苗芮的嗔怨,“大清早的,叫什么叫?别吓着孩子。” 孩子?还在肚子里,待遇就比她高了? 于休休愤愤地问:“妈,你就直说了吧,是孩子重要,还是……皮蛋重要?” 可怜的,问自己的自信都没有,硬生生把她变成了皮蛋。 苗芮闻言笑了出来,“当然是你。” 话音未落,又抚着皮蛋油亮的皮毛,小声说:“乖啊,我哄她的,看她现在怀着宝宝,咱们就不用跟她计较了,不争宠,爱你小宝贝。” 于休休:“……” ~ 中午的时候,霍仲南接到权少腾的电话,于休休看他接电话时脸色肃冷,心里有点紧张。可是,挂了电话,他照常对着她笑,表情淡然,这让于休休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好像心底莫名就恐慌起来。 好在,天快黑的时候,谢米乐来了,短暂地转移了注意力。 “米乐,怎么了?谁舍你了?” 谢米乐苦丧着脸,表情难看,进门就把于休休拉到楼上说话。 “钟霖去看那个女人了。” “啥?”于休休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哪个女人?怎么回事?” 谢米乐面色冷静,但是于休休看得出来,她在极力的压制情绪,“他那个前女友的病情又复发了。同学给他打电话,他二话不说就赶了过去。” 于休休皱眉,握紧她的手,“他有没有说为什么?” 谢米乐笑:“说了。前女友,不行了。” 上次前女友不行的时候,谢米乐还把这事告诉过于休休。这种从一开始就有道德捆绑在内的选择题,让人很难做出客观公正的判断。不过,于休休身为谢米乐的好朋友,并不想讲什么道理,始终站在谢米乐这边。 “他是医生啊,去了就能治好?” “谁知道呢?也许比医生更管用呢。上次不就是不行,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谢米乐似笑非笑地撸了一把头发,情绪不太好,“我心里有点闷。” “你也别想太多。”事到如今,于休休只能往好的方面想,往好的方向说:“他和那个前女友已经是过去式了。他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去关心一下,说到底,只是心太软,也不是说,他还爱她,他俩也不可能旧情复燃。” “谁知道会不会呢?” 谢米乐情绪不好,语气颓然,“钟霖曾经说过一句话。男性的生物本能,让他们很难拒绝一个对他们爱得要死要活的漂亮女孩儿。” “他这么跟你说?”胆子挺大啊?于休休想。 “不是说他前女友。”谢米乐怔了下,突然苦笑,不敢看于休休,“这是他当初在叶艾艾和霍仲南的事情上,发表的个人看法。我没有想到,这句话用在他身上更恰当,而他也是身体力行的佐证了自己的观点。” 于休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米乐。”她皱着眉头,狐疑地问:“你不觉得你俩这恋爱谈得太清醒了吗?哪有这么讲道理的男女朋友?他这么做,你就该作。作到他不敢为止。你和他的前女友,只有一个选择,就这样。” “你也觉得吗?”谢米乐苦笑一下,没有否认,眼睛里倒映着房间里的灯光,幽幽地叹:“他可以为了前女友失去理智,在我面前却永远清醒。他可以和前女友发生关系,在我面前却是正人君子。你说,这是为什么?”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于休休。 仿佛真的在寻求一个答案。 可是,于休休答不出来。 每个男人在观念上都是不一样的。 也许钟霖更爱她,所以不敢碰他呢?谁说得清。 当然,她也很难理解钟霖。 “说到底,还是不够爱吧。”谢米乐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就自己做出了结论,然后左右看了看,小心地说:“帮我个忙可好?” 第402章 大结局(七) 于休休纳闷的看着她:“怎么帮?你说。” 谢米乐说:“如果我爸妈问起,你就说这几天,我在惠惠家借宿,陪她。” 于休休眉头皱了起来,“你为什么要去惠惠家住?不,你是准备去哪儿撒这个谎?” 谢米乐摇头,笑了起来:“不去哪儿,就是暂时不想回家。要不然,看到我的脸色,爸妈老是问东问西,我不会掩饰,又不想解释。” 于休休总算听出了点味道来了,“你这是准备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分手呗。”谢米乐说得云淡风轻,摊了摊手,靠坐在她的沙发上,拿起一个抱枕,狠狠地揉捏几下,出气似的吁了一声,“本来我准备在你家小住几天的。可是……现在打扰你,好像有点不厚道?算了,你和南哥过你们的二人世界,我去惠惠哪里,刚好她怀着身子不方便,我俩搭个伴。” 于休休微微怔忡,盯住她的眼睛,“谢米乐,你认真的?” 谢米乐眼底含着笑,与她对视,“你看清楚,我哪一点不认真了?” 于休休看着她坦然的面孔,沉默。 米乐做事向来有自己的想法,既然她认真思考了,就不是意气用事,也不会轻易妥协,而且,钟霖这次又是因为那样的缘由惹她生气,肯定是不可以轻易原言的。 不敢她绝决,于休休更不想再劝。 “行吧。” “好姐妹儿。”谢米乐拍拍她的胳膊,不再提此事,而是问她,“你们怎么样?” 于休休微笑,“挺好的。” “那就好。”谢米乐突然严肃起来,盯住她一笑,目光微微恻然,“咱们三个。你,我,惠惠,总应该有一个好的。对不对?要不然这老天也太不长眼了。” 于休休轻轻拥住她,“你别放弃,你也会好的。惠惠也是,一切不开心,都是短暂的考验。我们会好起来。” “好吧,我信你,我的小太阳。” 谢米乐笑着抱了抱她,就像没有一丝不愉快。 晚上,谢米乐在于家吃的饭,和于家人有说有笑,没有表现出半点异常。苗芮要留她住,被她拒绝了。吃过饭,她陪于休休聊了会儿天,就出了门。 在出租车上,她接到了钟霖的电话。 那个时候,她正看着车窗外的霓虹幻彩出神。 “米乐。”钟霖的声音有点急:“米乐,你在吗?” 谢米乐知道他收到她分手的信息了,稳了稳心神,尽量表现出若有其事的样子,“嗯。你说。” “米乐,不要这样。我们不是说好的吗?”钟霖很着急,语速比平常更快,“不要为了这点小事影响我们的感情好吗?我是真心实意要跟你过一辈子,这次的事情,我可以解释……” “不用解释了。”谢米乐微笑着,叹了口气,“钟霖,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你很好,是个好人,我也理解你的做法,但是我没你想的那么大度,理性。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我小气,自私。” “没关系,你怎样都好,你就是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不会约束你,也不会要求你是一个没有道德瑕疵的人,米乐,我一直觉得你是知己,是这个世界最了解我的女人,米乐,我是爱你的……” “嗯。我知道。但是我们不合适。” “为什么?” 谢米乐深深吸一口气,说:“我不想继续了。钟霖,我们到此为至吧。以后仍然可以做朋友。”说到这里,她突然笑了笑,“其实我一直觉得,我们俩更像朋友,做你的朋友,比做你的女朋友,可能会更舒适一些。” “米乐,你是我老婆,不是朋友。”钟霖大概意识到什么,说话十分小意:“我知道最近这段时间,我忽略了你。实在是公司的事太多,分不开身……你也知道,霍先生把这么重的担子压到我身上,我在很多事情上都缺少经验,需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时间,所以……” “所以,你没有时间陪现女友,但是前女友可以例外?” 如果可以,谢米乐不想说出这么酸不溜啾的话,让他听了笑话,可是内心的情绪一直压抑在那里,没有因为他的解释而减少半分,反而激起了澎湃的怒气,忍不住就爆发出来。 “钟霖,你很过分,你知道吗?”谢米乐没有听出自己的指责里,有委屈,她是笑着说的,然后无奈地发现,自己好像真的被钟霖改造成了他那样的人——哪怕是分手,也足够冷静。 “我……对不起。”钟霖把解释的话咽了下去,诚心地道歉,“米乐,你生气是应该的。我知道我这么做让你伤心了,只是……我几个老同学都赶过来了,好歹同学一场,人都要走了,我如果坚决不去,招人口是。” 谢米乐笑了笑。 一条生命相比于一个人的情绪,当然重得多。 她所有的愤怒与不满居然都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米乐?”钟霖的声音充满了哀求,“下不为例,好吗?” 不会的。 只要这个前女友还在,就不会是最后一次。 诚然说,前女友真的熬不住去了,可她在钟霖心里,就没有分量了吗? 谢米乐不是不理解他,只是不想做那个委曲求全的自己。 “钟霖,你好好照顾她吧。别的,我们就不用多说了。” “她不需要我照顾,我只是和同学一起去看了下,凑了个份子——” “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我也没有这份同情心,抱歉。” 她冷静地说完,又冷静地道别,然后冷静地挂了电话。 钟霖又打过来,她没接。 连续三次后,他没有再打。 就这样结束了吧,谢米乐想。 …… 于休休没有把谢米乐的事情告诉霍仲南。 临别在际,她只想说些开心的话,不再给他加重心理负担。不过,霍仲南似乎真的在饯行那天他对张怡说的那几个字,“学会看穿,笑着面对,懂得埋葬”,将每一天都过成全新的样子,甚至提前将未来的事宜做好了准备。 产检日期、注意事项、婴儿用品、宝宝的教育、生活、医疗等等,他把他能考虑到的事情,都纳入了准备范围。他希望,在没有他的日子,于休休如果要这个小孩,也能因为他的准备能减轻一丝压力。 于休休看破不说破,每天高高兴兴地生活,陪着他,热闹热闹。 她不再去关注外界的说法。 于家村水库人的群,被她屏蔽后,再没有点开过。 因此,霍仲南离开的前几天,于家温馨又快乐。 但,该来的始终要来。 权少腾一直在等待霍仲南的手伤痊愈,他拖了一日又一日,终是拖不下去了。 行李准备好了,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临行的那个晚上,他面对于休休,竟有些说不出话。 气氛安静而沉重。 所有强装的若无其事,都在此刻土崩瓦解,化成了离别的伤感。 霍仲南望着她,好半天,笑了下,“舍不得我?” “谁舍不得你了?”于休休嗔怪地瞪他,看着看着,眼眶红了,憋不住将嘴巴一撇,扑上去双手抱住他的腰,“我不是舍不得你,是宝宝舍不得你。” 嘴硬心软的小丫头。 霍仲南托起她的下巴,灯光下的女孩儿……不,应该说她是一个女人了,眉眼明媚,目光温润,灯光柔和,她更柔和,整个人仿若有光,他动容,“不。其实是我,舍不得你。” 于休休嘴边微动,扬了扬,沉默许久。 “你会不会……不回来了?” 霍仲南蹙眉看着她,“我如果不回来,你会怎样?” “当然是忘了你。”于休休撅着嘴,像一个没吃到糖的孩子,置气般恨恨地说:“然后我就找个男人嫁了,让你的孩子管别人叫爹。” “你敢!”霍仲南脸色一沉,于休休冷哼一声,“你看我敢不敢?” 她抬着眉,微眯着一双清澈的眼,俏丽的脸上满是威胁的笑意,身子却又紧紧靠着他,像在取暖,像在撒谎,又像是挑衅,蹭来蹭去。 霍仲南看着这样的她,心疼又无力。 “休休。”他摸摸她的头,温柔地说:“我不在身边的时候,如果有什么需要,一定要找钟霖。我都交代好了,不论大事小事,他会帮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