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跪在大佬面前》 20191014 放学铃刚敲响,守门的老人便将校园大门之内打开,然后背着手回到一旁的门卫室,搬了张凳子靠墙坐在那儿,笑呵呵的看着学生陆续自自己眼前经过。 家里条件好,给自己孩子雇的黄包车已经等在那儿了,现在见门开了便站起身,试图在越来越多往校门外走的人群中找到自己要接送的人。 这让跟着白家大小姐白衣静出来的苏喃星见了,倒觉得很想她曾经所处的那个年代,等着接孩子放学的家长。 就算时间和周围场景不同,但眼前景象却不会因为这些而有明显的改变。倒是让苏喃星禁不住有些感慨。 恍神的时候脚步一慢便落后了一起走的几人,白衣静正打算和苏喃星说点什么,谁知一扭头却不见她人影,随即眉头一皱停下脚步张望了会儿,才看见在后面磨蹭的苏喃星。 不等她开口,倒是经常簇拥在白衣静周围,跟前跟后的跟班们看出了她脸上表情,先一步冲苏喃星喊着,“苏喃星,你一个人在后面磨磨蹭蹭什么啊,难道还要我们等你?” “就是。”跟班附和,并冲苏喃星白了一眼后嘀咕,“耽误时间。” 这群人中间跟着抱怨的还有苏喃星的远房表姐钱盼盼,是几人中格子最高的,加上天生肩膀较宽,所以就算是女学生那身清新素雅的衣着,穿在她身上也显得奇奇怪怪的。 钱盼盼看了看众人,笑着开口,“哎呀,大概喃星不像我这么期待吧。算了算了。” 看似打圆场的话,实际上却是在添油加醋,让原本就不太高兴的白衣静更不高兴。同时也惹得其他几个跟班不屑的哼笑了一声,双手抱肩斜眼看着赶上来的苏喃星。 最近有家很受欢迎的新式西餐甜品店开张,她们几个可是哄了白衣静好几天,这才趁着今天她高兴让她答应请她们吃甜点喝咖啡的。 这个苏喃星平时不会说好听话,一点帮助都没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掉链子。 要不是靠着她们,她能这么快吃上这么好的甜点? 想到这里个跟班之一便在苏喃星快步走近时开口,“你干嘛走那么慢?!”语气不好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眼白衣静,补充,“让衣静等你。” “就是。”其他人附和,中间包括苏喃星的表姐钱盼盼。 听得苏喃星很是无语。 明明都是十四、五岁青春靓丽的大好年华,当人跟班就算了,还把自己的嘴脸弄得那么难看。 “你怎么那么慢。”白衣静皱着眉看着苏喃星问。 “哦,我刚看见有个洋人头上戴的帽子挺好看的,想着能不能自己做一个。”苏喃星冲白衣静解释,至于其他几个人,她连搭理都没什么性质。 “是吗?”这话立刻让白衣静忘记了刚刚的一点点不愉快,立刻左右张望,想看看苏喃星说的漂亮帽子是什么样子的,“在哪儿?哪儿呢?” “人家坐黄包车上呢。”苏喃星说着,一面伸手朝某辆已经拉到街道拐角处的黄包车一指,对白衣静说,“呐,就那辆。” 其实她就是随便找个借口,随便指了辆黄包车而已,反正白衣静也不可能追上去看不是。 果然收回手后再看白衣静,虽脸上带着失望,但却也只是望着那辆什么都看不见的黄包车兴叹,跺了跺脚后这才扭头看向苏喃星,“那你看清楚了吗?到时候记得给我做。” “嗯。虽然细节没看清楚,但是大致还记得。”苏喃星点点头,“回去找时间画了样子,我拿给你看。” “行。”白衣静点点头,一改刚才对苏喃星的不耐烦,伸手主动挽着苏喃星的手,拉着她继续往前走一面说着自己想要的样式,什么要蕾丝啊、绸缎啊之类的,要是苏喃星要用什么材料是没有的,直接跟她说就行了。 总之一定要给她做个漂亮又独一无二的帽子。 她白家大小姐,最讨厌和别人一样了。 见白衣静挽着苏喃星自顾自的走远,剩余几个刚刚还趁机当着白衣静的面,给苏喃星上眼药的跟班见了,彼此互相看看,这才带着不服气,讪讪的跟上。又想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顺利又自然的加入话题,笑着捧着白衣静。 顺便也夸耀下苏喃星的手艺,什么交给她肯定没问题的,怎么说也是成衣店老板的女儿嘛,以前爹是裁缝店的学徒,不说十成十的真传,至少七八成还是有的不是? 苏喃星不接话,只笑着和众人继续朝西式甜品店走。 心里却暗自吐槽着,要不是想到家里的成衣店有不少生意和白家有关系,她会时不时做点儿小东西送给白衣静吗? 就因为这样,一来二去的便成了白大小姐的小跟班之一。 想到这儿苏喃星心里便禁不住暗叹了口气。 比起和不喜欢的一群人去吃什么甜品,她更想一放学就回家,待在家里做做小东西,或者和家里人聊聊天都比现在好。 一想到这里苏喃星便看了眼投奔奶奶,在自己家住了好几年的表姐钱盼盼。再次觉得这小姑娘和她娘一样不是个给人省心的。 苏喃星闹清楚自己是穿越到一本架空民国题材的小说里时,已经是在这儿生活了十年后的事了,还多亏身边这位白家大小姐。 想到这儿苏喃星便又看了一眼在书中被形容成刁蛮跋扈的白家大小姐。大概是因为白衣静这个名字很符合她的审美,再加上是在现世看过的最后一本书,所以虽说隔了十年后再听闻,花了点儿时间才想起是谁。但至少也算是件好事。 毕竟这样她就能完全不用担心遭遇真正民国时期的那些悲惨和不幸了不是? 想到这点,苏喃星再一次觉得眼前一切都变得明亮了起来。包括刚刚偷偷瞪自己的表姐钱盼盼。 虽说书中不少内容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苏喃星至少还记得那是本小甜饼类型的小说,而白衣静嘛,也不过是书中提到过几次,用以被女主打脸,之后就没再出现过的炮灰女配而已。 故事发生在她们成年后,现在嘛……大家都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而已。再说了,如果白衣静都只是个炮灰女配了,那身为炮灰女配身边的小跟班的自己,更是路人中的路人。 估计放影视剧里,都是镜头中一扫而过的围观群众中的其中一个罢了。 苏喃星就读的中学距离市区不远,所以走了大约两条街便到了目的地,还没进门便见旁边西餐厅停了一辆黑色小轿车。 上海滩有钱人不少,小轿车更是有钱人的标配。说实话哪怕是现在苏喃星就读的学校,能乘坐小轿车上下学的也就只有白衣静独一份而已。至于其他家境殷实的人,多是包黄包车接送。 可以说从苏喃星到这儿至今十四个年头,也没有坐过这里的小轿车。 不过经常在上海街头见过的东西,虽说会行注目礼却也因为经常看见,而显得不那么稀奇。除非是乡下来的“土包子”,才会对其啧啧称奇,被周围人投以鄙夷的眼神。 所以苏喃星也和大家一样看了一眼便准备收回视线,却没想到反而是白衣静在看清车牌后脚步一顿,脸色也沉了点儿。 一直时刻留意白衣静动静的钱盼盼见了,立刻笑着开口问,“衣静同学,这辆车有什么问题吗?是你家的呀?” 白衣静听了,从写着“777”的车牌号码上收回眼,没好气的撇了钱盼盼一眼后微仰着下巴倨傲开口,“我寂的车天天接送我,难道你眼瞎没留意过车牌吗?” 这毫不客气的一句话立刻让钱盼盼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僵硬,看了苏喃星一眼后讪讪,“哎呀,你说我才留意到车牌,哈。哈哈……” 就在其余几个跟班打算张口替白衣静嘲弄钱盼盼时,站在她身边的苏喃星开口和白衣静说,“白同学,我们坐靠窗的位置吧?那里阳光好。” “好。”白衣静听了,点点头后便率先往甜点店走,众跟班见状,也住口跟上。 钱盼盼同样,只是经过苏喃星的时候又偷偷瞪了她一眼,好像在气苏喃星竟然不给自己解围一样。 瞪得苏喃星莫名其妙。 要不是她开口岔开话题,还不知道钱盼盼会被其他跟班奚落什么呢。算了,对方好赖不分也不是一两次了。她也懒得和一个小丫头计较。 目前十四岁的苏喃星微微摇头,进店的时候朝那辆让白衣静沉了脸色的车看了一眼,有些好奇。 刚好有两名巡警前来,其中一个见了这辆车,眉头一皱就准备迈步过来,才走一步便被同伴拽了回来,扭头看向同伴,“你干嘛?” “我才问你干嘛。”同伴没好气,指着车牌说,“不看车牌啊你。这辆车也敢碰?你活腻味了?” 巡警顺着同伴指的方向看向车牌,见上面是“777”后,立刻露出“好险”的表情。松口气后冲同伴笑,“还是你眼利,不然我就闯祸了。” “知道就好,赶紧走吧。”同伴笑着说。 苏喃星听了,从相伴离开的巡警身上收回视线,又重新看了眼写着“777”的车牌后,这才收回视线继续朝甜点店里走。 但心中却也被勾起一分好奇。 ——这车,到底是谁的啊。 20191015 漂亮的奶油蛋糕,切成等腰三角形逐一被端上来。每一种上桌时都让众人发出“哇~”的声音,特别给白衣静面子。 但说实话,就算是苏喃星也觉得眼前甜品特别可口诱人。 这些东西放以前确实挺常见的,可在十几元便能让一家六口过一个月的民国,说实话着实难得。 苏爹靠着大姐二姐,也就是苏喃星大姑、二姑才开了家成衣店,家里条件说实话还挺不错的,但奶油蛋糕这种东西也吃得极少,每年顶多一两次吧。 而且还是托小姑的福。 所以此刻散发着甜点香气的蛋糕被端上来后,就算是苏喃星也禁不住暗地里吞咽了一口口水。 ……不知道她能不能将自己那份,带回去给家里人尝一尝。 众人的反应让白衣静很是得意,她扫了眼众人后微扬着下巴说,“尝尝吧,这些东西,你们平时可是尝不到的。” 话虽说不客气,可却也是是事实。所以众人便纷纷说着“那我不客气啦”,一面拿起自己面前的小餐叉,眼睛亮亮,带着小心翼翼的从甜点边角开始切下一小块,用另一手拖着送进嘴里。 这种满足感,是其他点心不能带来的。 就连苏喃星也禁不住弯了眼睛,这一情绪变化立刻让她的脸显得生动了不少。那股子干净柔美,便随着弯了眼睛的可爱,很是招人。 看得坐在她斜对面的钱盼盼很是不甘,就连嘴里的蛋糕好像都没刚才那样好吃了。 苏喃星是标准的江南小姑娘,小家碧玉长相。甜美清丽的小样子配上女学生惯长的双圆髻发型,虽说没有白衣静五官那般出众,可柔美的样子也别有气质便是了。 “苏喃星,你记得我的帽子啊。”咖啡此时端了下来,白衣静便加了鲜奶和方糖,搅动了几下后将小勺放到一边,举止优雅端庄的喝了一口后,提醒她说。 “嗯。”苏喃星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又戳了点儿奶油送进嘴里,觉得特别幸福。 这斯文的吃法,比起其他人真是差了许多。苏喃星这块才动了点儿边角呢,其他跟班的便已经去了一半。 刚好此时咖啡端了上来,钱盼盼等人看着白衣静这一系列操作后,这才开始跟着有样学样加方糖和鲜奶,搅动一番后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大口。 但顿时有一半的人皱了鼻子,要不是吐出来太难看,估计早就吐了。此刻在白衣静似笑非笑的眼神中,不得不硬着头皮咽下去,这才讪笑着开口,“衣静同学,这个咖啡……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苦些。” 其他女生也跟着点头。虽然没喝过可也听过喝过的人说是个什么滋味。而且以前经过咖啡店的时候,也闻着味道很香的。 可等自己亲自试后,这也……太难喝了吧。 众人看看自己面前明明闻上去很香醇的咖啡,又纷纷扭头看向苏喃星。 因为这里面只有苏喃星一个人还没喝。 白衣静听了众人的话,嗤笑了一声后轻蔑的说,“那是你们不会喝,我可是点了最好的请你们。一杯就是五角钱。” 五角?! 女孩子们咂舌,彼此互相看看,都被这价格给惊到了。 苏喃星见状开口,“我第一次喝的时候也不会喝,后来多加了牛奶和一颗方糖,就觉得很好喝了。”说到这儿顿了顿,看向白衣静笑,“像咖啡牛奶。” 是吗? 众人听了后,带着狐疑按照苏喃星说的,又多加了些牛奶和方糖,果然好喝了不少。眼睛一亮后看向她连连点头。 这让钱盼盼有些酸,禁不住酸溜溜的看着苏喃星开口,“表妹,我怎么不知道你会喝咖啡的?” 语气里相当哀怨,好像抓到苏喃星背着她吃独食一样。 这话苏喃星自然听得明白,重新拿起小餐叉,又切了一小块甜点,垂着眼淡淡开口,“我也没喝过,但是小姑喝过,她跟我说的。” 钱盼盼听了恍然一笑,“我就说嘛,原来也是听说~啊。” 这话意味深长,好像故意想让众人了解到,其实苏喃星也和自己一样什么都不懂似的。 可惜没人留意她的话,正纷纷交流着这样加了牛奶和方糖是要好喝一些等话。气得钱盼盼往自己咖啡杯里连放了三颗方糖。 ……也不怕吃多了糖长蛀牙还发胖。 苏喃星见了,偷偷吐槽。 “早知道我还不如让你们喝热可可。”白衣静听了苏喃星的方法,轻蔑的说。 对于白衣静这说法方式,苏喃星只是笑了笑并未说什么。倒是钱盼盼听了眼前一亮,连忙开口冲白衣静笑,“那衣静同学你可以下次请我们热可可嘛。” 这话出口让苏喃星都禁不住带了点赞叹的意味看向钱盼盼。 她和钱盼盼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七年多,自诩也算对对方有了充分的了解,可没想到……原来自己还是太浅薄了。 白衣静都懒得搭理钱盼盼,哼了一声后收回视线时发现苏喃星并未动自己那杯咖啡,便皱了眉头语气不太好的问,“怎么?你不喝我请你的咖啡啊?” “哦,我怕喝了晚上睡不着。”苏喃星顿了顿提醒白衣静,“白同学你也少喝点吧。” 咖啡对苏喃星来说是工作时提神用的东西,可平时休闲时,她更愿意喝白水或其他饮品,是不会碰咖啡和茶这些东西的。 白衣静点点头,还没说什么倒是钱盼盼听了,立刻伸手将苏喃星那杯至她面前端走,笑嘻嘻的说,“表妹你不喝我喝,我睡眠特别好,不怕睡不着。” 说完便一个劲儿的加牛奶和方糖。 这样子,连苏喃星都禁不住有种丢脸的难堪。不过还不等她冲白衣静歉意一笑的时候,便觉眼前一暗,一个声音和扣指敲打玻璃同时传来。引得众人随着白衣静齐齐朝落地窗看去。 “哥?!”白衣静看着站在甜品店外的青年,眼睛一亮后便起身往外跑去。并隔着两步的距离跳进青年怀里,被对方拦腰抱着原地转了两圈才放下。 一身帅气笔挺的骑马装,加上不俗的五官,以及白衣静那声“哥”,立刻惹得在坐女生心跳加快。 “这人是衣静同学的哥哥啊?!”钱盼盼睁大了眼隔着落地窗,和众人一起看着。随即眼珠子微转便收回视线看向其他跟班,“这样坐在里面多失礼,不如……我们也出去打个招呼?” 这个提议顿时惹得众人连连点头,“好啊好啊”的附和后,便纷纷起身迫不及待的出门。 苏喃星的位置在白衣静的旁边,所以得等其他人走后才方面起身,也因为这样她变成了最后一个。但等她拿了包准备往外走时却被甜点店侍者一个健步挡住了去路。 这让她一愣,不由抬头看向挡在自己前面的人。脸上满是不解。 “抱歉小姐,你们还没有结账。”站在苏喃星面前的侍者冲她礼貌一笑,伸手朝原本坐的位置做了个“请”的手势后继续开口,“您看您是在位置上等你们的伙伴,还是……先帮忙结账后再出去?” “……”得。 她现在变成人家防止吃霸王餐的“人质”了吗? 苏喃星在甜品店众多怀疑、看好戏的视线下重新坐回位置上,将书包重新放好后这才抬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此刻站在自己面前,面带微笑一副“很高兴为您服务”,实际上却是在监视自己的侍者,伸手画了个圈儿开口,“你看大家的包都在这儿,难道我们不要包就跑了吗?” 侍者笑容满面的点点头,一点都不得罪人的回答苏喃星,“那就麻烦小姐您暂时帮朋友们看好包吧?毕竟这里人来人往的,万一有闪失,我们也会觉得不好意思不是?” ……行吧,这是铁了心不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算了。苏喃星看了看落地窗外,正眼睛亮亮看着白衣静的哥哥的众人,觉得不跟出去也无所谓,这便耸耸肩后扭头重新看向侍者,指指自己根本就没怎么动的蛋糕问,“那可以请你把我这份甜点先打包吗?” “这没问题。”侍者点头,扭头扬手,招了另一侍者过来帮苏喃星打包。而自己则继续站在苏喃星这一桌,笑容满面的看着她。 一副“有事您吩咐”的架势。 苏喃星叹口气,单手托颊,偏头看着落地窗外,正围着一匹黑色骏马啧啧称奇的众人,只盼着他们赶紧进来,付钱将自己“解救”出去。 而变故便在此时骤生。 苏喃星看见白衣静扯了扯她哥的衣袖,指了指几步远的汽车后,青年脸上的笑也收敛了不少,不知是想到什么扯了个笑,冲白衣静交换了个“你等着看”的眼神后,在众女生的惊呼中翻身上马。 竟然不管这里是不是路边,牵了缰绳走了两步,在黑色轿车前掉头时一夹马肚。那马立刻一撅后蹄,顿时将轿车的车大灯踢碎。 这…… 苏喃星在众人的愕然中坐直,惊异不定。 此时,一人从隔壁店的西餐厅不疾不徐的步出。 白衣静大哥坐在马背上,脸上有些睥睨又带了挑衅的看向来人,这样子明显便是车的主人。 苏喃星顺着视线看去,光射在落地窗上,形成光晕让苏喃星微偏了脸避开光后,再转回视线那人便也随着步伐让她看了个清楚。 宋薄黎止步,瞟了眼自己的车,这才保持着双手插兜的姿势看向坐在马背上的白荣华,“你踢的?” 姿态桀骜睥睨。好像他才是那个俯视对方的人。 20191016 “哎呀!几天不见你又重了!”白荣华抱着朝自己扑来的白衣静,转了两圈后这才放下她,一副嫌弃的样子。 白衣静听了娇嗔的打了一下她亲大哥的胳膊,“说什么呢,你才重。”顿了顿后语气又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你不是说要过两天才回来吗?怎么这么快?” “顺利当然就快了。”白荣华说,顿了顿后像是炫耀自己新玩具一样,朝那匹黑马扬了下下巴,及其得意,“刚好有时间,就试试这匹新买的马王。” 白衣静见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哇”了一声就要上手摸,被白荣华拉了回来。 “哎,这马烈着呢,我也是花了不少时间才能骑,你别靠过去,等会儿伤着了可别怪我没提醒。”白荣华说到这儿顿了顿又问,“你跟你那群跟班吃东西啊。” 说到这儿白衣静便拨弄了一下发,轻描淡写的“啊”了一声后又说,“我看她们不怎么能吃到这些甜品,就带她们来尝尝呗。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 正说到这儿不等白荣华开口说什么,钱盼盼几人便已经从甜品店跟了出来,眼睛亮亮的站在白衣静身后,簇拥着她开口,“衣静同学,这是你大哥啊。” 说完又眼睛亮亮的看向白荣华,芳心萌动。 “啊。是啊。”白衣静不置可否的应声,懒洋洋的对白荣华说,“哥,她们就是我刚才说的了。” 钱盼盼等人连连点头,脸颊微红的看着白荣华,觉得白衣静的哥哥真是好看。 “你们好。”白荣华对于这种爱慕的眼神不要才熟悉,面前又是几个青涩的小丫头,根本就提不起什么兴趣,所以他仅仅是随意的点了点头,打过招呼后便重新看向白衣静,打算交代两句就骑马离开。 “好了,我就是刚巧路过,你玩儿吧。我先走了。” 说完白荣华便转身欲走,却被白衣静拉住袖子,“哎,哥,你等会儿。” “怎么?要我帮你付钱啊?”白荣华回头,和白衣静开玩笑,眉宇带着傲气和无所谓又说,“叫他们明天去白家百货公司拿钱就行了。” “不是这个。”白衣静扯了扯他的衣袖,朝一旁使了个眼色后说,“你看看那是谁的车。” 白荣华脸上的笑容随着白衣静的视线,在看清黑色轿车的车牌后消失,随即哼了一声后意味深长的拖长了音开口,“原来是他在这儿啊。” 宋氏上一代家主的遗腹子,宋薄黎。 也是上海滩有名的世家公子之一。 既然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自然有各种交际。 富家公子们玩儿的也就那些。赌钱、女明星、车、赛马等等。 商场上宋家和白家原本就是竞争关系,所以白荣华和宋薄黎结下梁子也不算意外。这家族竞争加上私人问题,总之就是相见两厌,甚至到听到“宋”这个字眼都会忍不住皱眉的地步。 所以白衣静刚刚有这表情,真是一点不奇怪。 白荣华看了眼白衣静,突然福临心至一般扬起笑脸冲她和钱盼盼等人开口,“你们想不想看看这马后脚站起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钱盼盼等人不觉有疑,纷纷应声说着“好啊好啊”,巴不得白荣华能多留一会儿,这样说不定……对自己的印象也会深一些呢? 这年头的女学生虽说不像退回去一二十年那般,十五六岁便嫁人,多是十九双十。但看起来干干净净一副不谙世事清纯学生的款,也是不少大亨、富家公子喜欢的对象。 原本家境普通凭此一步登天,成为世家富商姨太太的也不少。 即便最后再不济,那也是有个小公寓,还有下人伺候的。 所以要说钱盼盼等人没些小心思,谁都不信。 但白荣华现在是个什么心思,大概只有白衣静清楚。她勾起一点儿得意的笑,退开两步后方面白荣华能是顺利上马,之后便双手抱肩站在一边准备看好戏了。 白荣华帅气上马后,先在钱盼盼等人的蹦跳叫好中拉着缰绳转了一圈,然后亲夹马肚,再配合缰绳便让马王踢他着朝黑色轿车的方向小跑了两步,眼看着要撞上的时候又一转身往回。 让看在眼里差点就惊叫起来的女学生们又跟着松了口气。 可刚松到一半,白荣华的马就像是突然暴躁一样,后腿一抬,便将车大灯踢了个粉碎。 “啊!”钱盼盼惊叫后,和大家一起看向白衣静,正欲问“这可怎么办”时,却发现对方脸上根本没有一点儿紧张,甚至还带着“终于来了”的看戏模样。 ------ 这是要闹事啊。 苏喃星坐在位子上,隔着落地玻璃看看这边,再看看另一边,觉得气氛特别剑拔弩张,此时就算是侍者让她出去,她都不会出去了。 不过钱盼盼等人似乎没有她那么幸运,正站在白衣静身后,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不敢走又害怕留下来殃及池鱼。 没见不仅仅是围观的路人都隔着很远的距离观望,就连巡警都在人群里猫着,不敢出来说话吗? “哎呀!我就说这车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宋少你的啊。”白荣华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宋薄黎,很随意的冲他扬了扬缠在手腕上的马鞭,半点诚意没有的道歉,“修车多少钱我白家全额赔,到时候派人去白公馆拿就行了。” 宋薄黎双手插兜站在那儿,静静看着白荣华,半响后开口,“你冲我赔个不是,这事就过去了。” 这话出口白荣华立刻“哈”了一声,看宋薄黎像在看个傻子,神态颇为跋扈,“宋薄黎,你酒喝多了吧?让我道歉?和我有关系吗?那是马踢的,我照单赔你就是给你面子。道歉?”白荣华哼哼,指指身下马,“叫它道,我倒是想看看宋少怎么让畜生道歉。” 这做派明显就是要卸宋薄黎面子。 宋薄黎看着白荣华,他眸色纯黑,定眼看一人时总会让对方逐渐从心中生出胆寒来。白荣华也不例外。 明明这个宋薄黎还比他小个几岁,偏这股子阴冷的劲儿却很足。白荣华面上的得色在宋薄黎眼下逐渐有些僵硬,便借着冷哼,和一甩手上马鞭,使其发出一声空鞭响缓解此时内心渐渐升起的忐忑。 继续居高临下的看着宋薄黎开口,“你要没事我走了,没空和你在这儿大眼瞪小眼。” 陪宋薄黎出来吃饭的女星站在不远处,听了这话后便娇滴滴的看着宋薄黎的背影,喊了声“宋少~”,顿了顿又说,“我都饿了~” 话音刚落,宋薄黎便微微侧身看向那女明星,前一刻还娇滴滴撒娇的女人在对上他的眼后立刻抖了一下,不敢再多说一句。等宋薄黎说了声“滚。”后,便立刻快速离开。连个装样子的跺脚轻哼都没有。 白荣华见状又笑,“宋少对女生可不能这么不绅士啊。” 可惜宋薄黎根本不搭他的话,只扭头重新看向白荣华,慢慢点头,似对他说又似自言自语,“你说得对,畜生是不会道歉的。” “喂!你这话什么意思?!”白荣华有些恼怒,他觉得宋薄黎明显是语带双关。 但宋薄黎理都理白荣华,直径拉开自己车的车门,坐上驾驶座后,看着白荣华一面慢慢露了个笑,一面踩了踩油门。 汽车轰鸣的声音让白荣华有些不安,他看着宋薄黎强作镇定,“宋薄黎,你想干嘛?” 话音刚落白荣华便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的看着宋薄黎猛踩了油门直接朝马头冲了过来。 “啊!” 苏喃星在众人的尖叫声中忙闭了双眼不敢再看,随即听见“嘭!”的一声巨响,并伴随着马的鸣叫声。 尖叫此起彼伏,苏喃星听见里面还有白衣静尖叫着叫着“哥!哥!”的声音。 “宋薄黎!你这个疯子!”白荣华的声音气急败坏但中气十足。 但至少证明人没事。 这个认知让苏喃星慢慢睁开眼,重新朝落地窗外看去。 只见宋薄黎已经将车倒回来,重新停在路边。只是车头已完全变形。白衣静搀扶着白荣华,虽说白荣华有些狼狈,但除了那身骑马装脏了点儿外,人一点儿事都没。 但……那匹马…… 苏喃星仅看了一眼便快速移开了眼不敢再看。 好好的马被宋薄黎撞断了后腿,要是刚才没看错,那点儿刺目的白,应该是骨头…… 苏喃星赶紧打住自己还想往下想的念头,努力镇定,借此让自己跳得过快的心跳能慢慢重新稳定。 这宋薄黎也太…… 正当苏喃星一面在心里谴责宋薄黎时,那人已一脚踹开车门,从驾驶座重新低头弯腰走了出来。眼底阴霾,脸上却带着笑。 明明五官出众俊美,却给人阴森森的味道。 就连原本在叫骂的白荣华见他这样,声音也跟着一窒,随即声厉内荏的盯着宋薄黎说,“你……你还想干嘛?!” 白衣静吓得往白荣华身后躲,觉得这个人简直就是疯子。 “哦。”宋薄黎笑,牙齿森白,“我就是想下车跟你说一句,你不用赔我的车了。” 他顿了顿,又说。 “两清了。” 说完两指一点眉角,做了个帅气的“再会”后,转身便上了那辆已经开始冒烟的车,咣当咣当的开走。 留下白荣华和白衣静站在那儿,半响后白荣华才扭头看向自己花了大价钱,好不容易才弄来的马王,心惊胆战又狠狠的开口暗骂,“……这个疯子……” 苏喃星抱着自己的书包,坐在甜点店里,一面未刚才的一幕余悸未消,一面踌躇着想着。 现在出声提醒白衣静还没买单,到底是不是个好时机。 20191017 好在白衣静和白荣华虽说面色铁青,但最后还是付了钱后才匆匆离开。 至于那匹刚刚还被白荣华各种炫耀,如何来之不易的马王,便这样被丢在街头。痛得浑身发抖直留冷汗不说,还不断的打着响鼻嘶鸣。 看上去很是可怜。 明明是富家少爷的街头意气,最后受伤的却是无辜的人。 两边的主角都已经离开,只剩围观群众在一旁指指点点,至于刚刚还缩在人群中不敢出来说什么的巡警,此时也钻出来吆喝众人,喊着“别看了、别看了,散了散了啊”之类的话。 面对这匹已经废了的马王也很是为难。 就算现在已经废了,却依旧是属于白家的东西。谁敢当破烂牵走?可这样留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弄去白公馆吧……又担心触怒白荣华,讨不了好还挨骂。 最重要的是,这马现在后腿断了一条,想弄走必须找卡车来才行。这笔钱白家给不给都还两说。 “哎……可惜了这匹好马。”旁边有喜好赌马的人站在一边,抄着双手和身边同伴一面说一面摇头啧啧。 语气相当惋惜。 苏可站在旁边,恰好听见。 她倒看不出马匹的好坏,只是和其他人一样心生悲悯。单纯的觉得这马很可怜而已。 可觉得可怜又能怎么样呢?她人单势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又不忍的朝那匹马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这才抱着蛋糕盒沿街道慢慢离开。 心里原本那点因为难得吃到鲜奶蛋糕的愉悦,此时也变得没了踪影。 倒是钱盼盼几人看上去没什么影响,在一旁很害怕的说了几句“流血了,真可怕”后,便在白衣静两兄妹被白家派来的轿车接走后,也跟着相续离开。 ——虽说钱盼盼住在苏喃星家里,但除非必要,她是绝对不和苏喃星一路的。 所以等苏喃星回到家中的时候,钱盼盼已经先一步回到家中,并坐在面对窗户的书桌边,开始写今天的作业了。 这个位置谁从当前经过都能看得清楚,当然也包括苏喃星回来。不过钱盼盼只装作不经意的抬眼看了苏喃星一眼,便重新暗哼了一声继续低头写作业去了。 不过眼神收回前,倒是垂涎的在苏喃星手上的蛋糕盒上转了好几圈,随即撇了下嘴,好像不怎么看得起苏喃星这种没吃完居然还打包回来的小家子做派。 但表情是嫌弃的,心里有没有懊恼自己吃得太快,竟然不记得剩点儿带回来慢慢吃……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娘亲,我回来了。”苏喃星一进屋便看见李小柳坐在椅子上正绣着绣品,刚笑着开口对方便已放下手上东西,抬头看向苏喃星。 李小柳眉眼长得特别好看,尤其是弯弯的眉毛,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是漂亮的柳叶眉。可惜苏喃星这点没随李小柳,虽说眉形也好看,却没她娘亲那种秋水顾盼的味道。 反而有些娇憨气。 这点儿以前小姑曾说笑过,语气颇替苏喃星遗憾,倒是大姑觉得苏喃星这样挺好。 傻乎乎的小孩儿招人疼爱嘛。尤其是像苏喃星这样的长得乖又没什么攻击性,最讨人喜欢了。尤其是老人家。 只可惜讨人喜欢的苏喃星,不怎么讨自己的亲奶奶喜欢。 后话按下,李小柳看着自己女儿进门,眉头微皱不显严厉甚至带了点儿轻愁,语气温婉和气,“怎么现在才回来,我刚才问盼盼你怎么还没回来,她说不知道。” 这就是钱盼盼和她娘赵莲儿的可恶之处,在她家住了近八年,吃她家的穿她家的,就连钱盼盼能读书都是苏喃星的爹帮忙张罗的。就算是条狼这么多年也沾染了些许人味儿了吧。 但钱盼盼两娘儿却不是。 “您问她干嘛,就算再问一百次她的答案也只有‘不知道’三字。”苏喃星没好气,顿了顿补充,“哦,要说跟你多说两句,一定是添油加醋说我坏话。以后您别问她了,我这么乖,才不会在外面惹事呢。” 苏喃星冲李小柳撒娇,顺便“补刀”亲弟,“我又不是喜阳。” 苏喜阳,她今年七岁的弟弟,正是上房揭瓦狗都嫌的年纪。 原本因为钱盼盼和她妈的行为禁不住又叹了口气的李小柳听了,禁不住笑着伸手戳了戳女儿额头,声音温婉的骂,“你就知道欺负弟弟。” “娘亲你又胡说了。”苏喃星笑嘻嘻,“我这叫上眼药。” 李小柳听了禁不住笑,手掩着唇,眉眼弯弯的样子特别好看。 “娘,你快尝尝这个。”苏喃星将装甜品的盒子打开,兴致勃勃的开口,“今天白衣静请我们去甜品店吃蛋糕、喝咖啡,我就把我那份打包回来,让你们也尝尝了。”说完又顿了顿,“你、爹,还有我那糟心弟弟,一人尝一点儿。” “嗯。”李小柳也不拒绝,点点头后从苏喃星手里接过筷子,小口吃着。 以前苏喃星小的时候她和丈夫苏年,还会紧着自己,将好吃的省下来给苏喃星。毕竟是自己的孩子,那时候大姑和小姑还没有回家住,所以家里婆婆最大。 但婆婆并不怎么喜欢喃星,所以为人父母的便忍不住多心疼一些。 可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怎么就这么听话懂事,两岁前还懵懵懂懂的,之后便什么好吃的都记得分她和丈夫一份,坚决不吃“独食”。 等儿子苏喜阳出生后,便也在苏喃星的教导下同样学会了分享。 这么多年下来也成了习惯,所以李小柳才没多说什么。 一份切成小份的蛋糕也没多少,大口吃大概也就七八口的事,所以等苏喃星将剩余的放到一边后,李小柳便有些遗憾的说“可惜太少,不然能给你大姑送去点儿,让她也尝尝。” “下次有机会我就送去。”苏喃星笑着说,顿了顿冲李小柳皱鼻,“奶奶的就只能麻烦喜阳送了。” 反正只要是孙子给的,饼干屑都香。 李小柳颇为欣慰的点头。苏喃星很清楚婆婆不和自己亲,但好在依旧会维持对老人的尊重。 这份大气让李小柳高兴。 苏喃星的作业早在学校就已经做完了,所以现在摊开自己用宣纸做的图画本,一面给白衣静画小礼帽样式,一面和李小柳说着刚才在甜品店看见的事。算是让李小柳听个趣,整天不会那么单调。 “这些富家弟子也太吓人了。”李小柳听了苏喃星说的,叹气摇头,完事后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看向自己的女儿,有些紧张,“那你以后可得留心点,……哎。”李小柳叹口气,伸手摸摸苏喃星的脸颊,有些心疼,“早知道就让你读另一所学校了。” 谁会想到竟然会遇到白家的大小姐,甚至还和自己的女儿同班呢? “放心吧娘,白大小姐虽说刁蛮了些,不过我向来不招惹她,所以没什么事的。”苏喃星笑着安抚李小柳。 李小柳没说什么,只默默点头表示知道了,但依旧心疼的摸摸苏喃星,半响后才像是另外想起什么,有些同情的开口,“说起来……你刚才提的宋家少爷,也是个可怜人。” “怎么说娘?”苏喃星搬了个小板凳,靠在李小柳膝盖上,亲昵的腻着她,听她讲八卦。 李小柳又笑着默默苏喃星后,这才将自己知道的缓缓道来。 现在的上海滩要论世家豪门,都知道宋家、白家等几家,但当初退回去二十多年时,那时的宋家却更是显赫,那时候整个上海滩都知道宋大爷和宋二爷的名号。 可说是响当当的。 只是宋家上一代的家主身体不是特别好,后来在一次出远门时半路遇见歹徒,被刺后送到医院,躺了一个月还是没撑住撒手人寰。 因为从送到医院后,上一代宋家家主便一直昏迷不醒,所以直到去世都没留下半句遗言。但按照宋家的规矩,如家主去世,便由其子嗣继承。如暂未成年便由至亲监管,成年后交换。 那时宋家家主虽已成婚,却无所出。正当大家都以为宋家家主的位置肯定是宋二爷来坐的时候,宋薄黎的母亲却被查出有孕三月。 而宋薄黎便是宋家家主的遗腹子。 也因为这样宋二爷便从“宋家下一任家主”,变成了“代家主”。等宋薄黎成年,二十岁的时候便慢慢将宋家的一切交还回去。 那时很多人都在猜测宋薄黎和其母会不会突然“发生意外”,但随着宋薄黎健康长大,这样的声音逐渐消散,外人甚至不住赞叹宋二爷果然是忠义之辈。 至于宋薄黎嘛……大概因为是大哥唯一的独苗,不仅仅是宋大夫人,就连宋二爷都对宋薄黎从小是有求必应。弄得现在变成上海滩有名的二世祖,整天花天酒地,出入各种声色场所不说,还性子古怪得紧。 不少人都说,宋家现在要不是还有宋二爷,估计家产早就被这个败家子给败光了。 “大概就因为从小失去父亲,宋大夫人多少有些溺爱,这才让宋少爷的性子有些古怪吧。”李小柳把自己知道的说给苏喃星听,最后对于宋薄黎的评价。说得非常委婉。 只是有些古怪吗? 苏喃星一想到那匹可怜的马,就觉得自己亲妈真是说得太给对方留面子了。 总之以后一定要离这种人远点。 20191018 宋、白两家少爷在街头的互怼果然闹得上海滩沸沸扬扬了好一阵。甚至连学校众人都知道。 不仅如此,不少同学还非常好奇,找时间偷偷问过苏喃星。可惜见在她这儿没法儿满足好奇心后,便跑去找钱盼盼等人了。 钱盼盼将当时情景说得有声有色,让苏喃星觉得她不去当说书先生可真是可惜。 放她那个年代,一定是个非常“优秀”的娱乐节目主持人。 不过这些话钱盼盼也只敢背着白衣静说说嘴,当着面是绝对不敢的。毕竟这件事说到底是白家没面子,白衣静自然高兴不起来。 直到事情过去好几天,苏喃星又恰好做好了帽子送给白衣静,还额外附赠了个香囊,作为上次请自己吃蛋糕的谢礼后,白衣静的脸色才随即好转。 苏喃星见状,这才趁着她心情还不错侧面问了几句关于那匹马的事。 “哦,那个啊。”白衣静正看苏喃星给自己的香囊,漫不经心和的回答,“我哥让人打死了。” “啊?”苏喃星禁不住啊了一声,脸上有些不忍。 白衣静抬眼看见苏喃星这个表情,笑了一声暂停把玩手上香囊,看着苏喃星说得随意,“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嗤了一声孙喃星的没见识后继续说,“这马原本就是我哥花大价钱找来的赛马,原本是打算参加下个月的赛马大赛的,谁知道……” 白衣静有些可惜的撇了下嘴,但不是为了马可惜,而是不能顺利参加比赛。 “你是不知道,赛马啊,腿一断就是废品了。既然废了……留着也没什么用。”白衣静随意的挥挥手,好像只是在讨论一个用旧了随意丢掉的包包。 苏喃星点点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指着白衣静手上的香囊说,“等过段时间天气热了,白同学你可以放点玫瑰花瓣,或者金银花在里面,带在身上一定很香。 “还行吧。”白衣静抛抛手上的香囊,眼睛一亮后看向苏喃星,“你下次还是多给我做些配洋装的东西啊,这种……老了吧唧的,一点儿都不摩登。” 白衣静撇撇嘴,又抛抛手上香囊。 苏喃星先是一愣,随即笑着点了点头。 她倒是忘记了现在不像从前自己待的世界,那个时候正是各种古代元素流行的时候,所以华服才是时尚。而现在嘛,正是各种舶来品流行的时候。 自己这种古色古香的香囊,自然就没有那顶洋帽惹白大小姐欢心了。 “不过你这个刚好方便我放在家里应付姑婆。”白衣静撇了撇嘴,“摆在那儿可以当我绣的。免得老念叨我没个女孩儿样。” “你能用就好。”苏喃星话不多,附和白衣静笑了笑。 ----------- 今天只上半天课,所以上午放学铃一敲响,众人便直径出校门各自回家了。 苏喃星也不例外。 也不知道是这个世界的上课时间不同,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苏喃星虽说是中学,但上课的安排却和自己曾经上过的大学课程相似。 有时只有上午有课,上完便能放学回家。 苏喃星私下猜想,大概和学生们的家庭环境有关吧?能在学习和帮助父母做些活儿之间权衡。 说到底现在不少家庭让女孩来上学,除了是希望她以后能去写字公司,或者百货公司找个“写字”的工作补贴家用,也是因为这年头,上过学的女孩儿比没上过学的,要好嫁很多。 知道对方是中学生后,连聘礼、彩礼都丰厚得多。 虽说这些和最初办女学的学者初衷,依旧有很大的出入,可不得不说哪怕动机不对,却也算是让身处这个时代的女孩儿们有了看见更广阔天地的机会。 也因为这些,让苏喃星更觉得自己能生在苏家,有对自己那么好的亲人便觉幸运。 虽然奶奶重男轻女了些,表姐和表姨讨厌了点,但更多的却是开心。 哦,她还有个性子不错的小未婚夫。 苏喃星脚步一顿,看着前面不远刚擦完果脯店大门的少年。在对方察觉到她的视线扭头看来时,冲对方眯眼笑。 王世耀看见苏喃星后,琥珀色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冲苏喃星做了个无声的“等着”的口型后,便跨进果脯店,等再跨出来时双手拢在袖子里,不知道藏了什么好东西打算给苏喃星。 一面走一面回头看,经过她的时候还投给她一个跟上的暗号。 苏喃星见了,笑眯眯的跟着王世耀到拐角处。还没抬头说什么,面容清秀五官端正的少年便塞了块糕点到苏喃星嘴里,抓了抓头发后冲她嘿嘿笑,像个傻小子。 迫不及待的问苏喃星,“好吃吗?” “花生芝麻糖?”苏喃星嘴里包着糖,一面脸颊鼓鼓的抬头看向王世耀,眼睛亮亮的问。 王世耀连连点头,看着她一脸满足,竟比自己吃了还感到开心,“昨天进的货,我一尝就知道你肯定喜欢。” 顿了顿将剩下的两块塞到苏喃星手里,叮嘱她,“只能给喜阳一块啊。” 一副生怕苏喃星吃不到的担心模样,让苏喃星禁不住冲他笑,“知道啦。”顿了顿后又开口,“快回去吧,万一被人看见可不好。” “怕什么,虽然我现在是伙计,但说到底,我怎么说也是少东家嘛。”王世耀说。顿了顿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发,声音小了点儿又开口,“再说,……我想再跟你在这儿站会儿。” 真可爱。 苏喃星笑眯眯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只比现在的自己大两岁的腼腆少年,禁不住想到这个词。 能有王家这么个未来好婆家,苏家的丫头真是上辈子积福了。 这个说法不仅仅是苏喃星的奶奶这样想,就连左邻右舍也一样。 毕竟王家在小东门,可是不少人家肖想的好人家呢。 王世耀家除了有家卖各种中式点心、果脯的果脯店外,王老爷还在街尾有家当铺。家境殷实,王世耀也是一好看小伙。 而苏喃星嘛……乍看家里也有一成衣店,好像也不太差。 不过也仅仅是小康,比起王家还是差了不少。 原本两家是不可能做亲家的,尤其是王世耀的娘王孙氏是个非常斤斤计较且势力的性格。 但王孙氏却又很迷信,多年前王家的典当铺出了点问题,王孙氏赶紧找了自己向来信得过的算命先生帮忙算命,看看怎么才能化消这个劫难。 便得出个让王世耀定亲的结论。 算来算去发现苏喃星是个小福星,能和她订下来不仅能化消王家的这一劫,还能让王家越发兴旺。 所以苏喃星这才有了王世耀这个优质潜力股小未婚夫。 说来也怪,当时两家亲事才订,王家典当铺的事便顺利解决了,不仅如此还越来越顺当,隔了没两年王家便又开了这家果脯店。从那时开始王世耀就时不时的偷偷给苏喃星各种好吃的小零嘴。 他最喜欢看她弯着眼很开心吃东西的样子了。 王世耀想到这里,“嘿嘿”笑了两声后不好意思的看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苏喃星,左右瞟了两眼,确定没人留意后,在苏喃星疑惑的偏头下,耳根微红,眼帘微垂,腼腆又紧张的擦了擦双手。 然后吞咽了好几口口水,这才小心翼翼的伸了手,准备牵一牵苏喃星的。 手指才要碰到她的,便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连忙收回手“呼!”的扭头看向来人。 ——“世耀哥,你干嘛在这儿站着啊?”晚了几步回来的钱盼盼看着王世耀,眼睛发亮的跑近,那雀跃惊喜的样子好像只看见了王世耀,而根本没留意到苏喃星一样。 “哦,你好钱姑娘。”王世耀看着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冒出来的钱盼盼,心里有些懊恼,但想着是苏喃星的表姐,便冲她点了点头。只是依旧耳根微红,眼底羞涩未消。 “世耀哥你怎么还怎么客气。”钱盼盼扭捏的娇嗔,“叫我盼盼就好了。” ……盼盼熊猫吗? 苏喃星在一边听着,没好气的往旁边一移眼。 “这个……”王世耀听了哈哈干笑,看了苏喃星一眼后开口,“没关系,我还是叫你钱姑娘好了。” “哎,你真是的……”钱盼盼娇嗔的瞪王世耀一眼,跺脚。 顿了顿后这才像是才看见苏喃星一样扭头看向她,开口,“表妹也在这儿。你们两个……”她在苏喃星和王世耀之间来回了下视线后跺脚,“哦~世耀哥,你又给表妹开小灶,真不公平,我也要。” 说完便上前一步准备拉着王世耀的袖子来回摇。 吓得王世耀赶紧往苏喃星身后躲,他讪笑着看看苏喃星后,才又冲钱盼盼说,“下次、下次吧。” “干嘛下次啊,这次不行吗?”钱盼盼说到这儿故意看向苏喃星,“你说是吧表妹。” 苏喃星理都懒得理钱盼盼,扭头看向王世耀说了句“我先回去了”,便在对方“嗯。”了一声后越过钱盼盼直径离开。 真是每一次都能让她感到大开眼界呢。 苏喃星将王世耀给自己的两块糖放好,朝家门的方向走去。 她刚才突然想起来了。当初王孙氏上门欲给自己和小未婚夫定亲的时候,钱盼盼的娘赵莲儿还怂恿着奶奶试图阻拦过,想将人选换成钱盼盼。 真不知道这是什么德行。 难道别人碗里的东西就是要香一点吗? 母女两都一个样。 苏喃星摇摇头,觉得自己哪怕两世为人,也依旧搞不懂极品的脑回路。 20191019 苏喃星刚走到家门口,便听身后脚步声小跑靠近,然后后来追上的钱盼盼便挡在她面前,暂时阻止了苏喃星上台阶的脚步。 她站在苏喃星面前,微微气喘吁吁的同时,眼还瞪着她,里面有还没藏好的嫉妒。 苏喃星抬头看着钱盼盼,虽比站在自己面前的钱盼盼娇小柔弱,但眼睛却明亮纯正,直视钱盼盼没半点惧意。只声音温和的开口问,“有事?” 钱盼盼就讨厌苏喃星这副样子,甚至在她心里苏喃星这模样,比刁蛮跋扈说话半点面子都不给的白家大小姐还要可恶。 好像……自己在她面前永远都是被悲悯俯视的。 这让钱盼盼异常不忿。 明明自己和苏喃星没什么两样,凭什么从小到大她就是比自己得到的多?什么好事都是苏喃星的,她钱盼盼永远只能捡她剩下不要的残羹剩饭。 这个世道太不公平了。 苏喃星觉得瞪着自己的钱盼盼简直莫名其妙。问了句“有事”不见她作答后,便懒得再开口,绕过她直径上台阶,准备推门回家。 手才触到大门便听身后钱盼盼酸溜溜的开口,“表妹你的命可真好,竟然能订到这么好的亲事,哪儿像我。”钱盼盼说完,见苏喃星回头看自己,脸上立刻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从小就死了爹,娘也没本事,连给我找个像样的婆家都不行。” 顿了顿后停止自艾自怜,又重新看向苏喃星开口,“不像你表妹,能找到世耀哥这样的好丈夫。” “表姐你说错了一件事。”苏喃星看着钱盼盼,眼神真挚语气温和,慢吞吞的开口纠正。 “你比世耀大了几个月,应该是叫他弟弟才对。”话音刚落便见钱盼盼脸色一僵,苏喃星继续“好心”叮嘱,“所以下次可不要叫错了。表姐你没见世耀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吗?” 说完这句话,苏喃星扭头推开门便踏进家门,至于钱盼盼? ……哼。她才不管此刻对方脸色是什么样的呢。 苏喃星心中轻哼。圆润的小下巴轻扬显得傲娇的小模样,像一只圆圆脸的短腿猫。 就算偶尔张牙舞爪也是娇憨憨的。 ----------- “娘。”苏喃星一进门便神秘兮兮的将扳了一半糖塞进李小柳嘴里,然后剩下的半块重新包好开口问,“我那糟心的弟弟呢?” 才被塞了花生芝麻糖到嘴里的李小柳听了,抿着笑就伸手轻拍了苏喃星一下,并娇嗔的轻瞪了她一眼,将口中咸甜味的糖包在脸颊边,这才没好气的开口,“有这样说自己弟弟的吗。” 有啊。 就是是她? 苏喃星满脸无辜的瞅着李小柳,可可爱爱的样子眼里却带着一股子狡黠。看得李小柳又禁不住伸手拍了苏喃星一下,笑骂,“就知道装乖。” 她这顶多是“人前文静,人后活泼”而已。 苏喃星笑,将剩余的一块半糖拿给李小柳,“给爹和弟弟留的。” “放桌上吧。干嘛特意给我。”李小柳有些搞不懂自家女儿这副明显让自己收好的架势是怎么一回事,一脸疑惑。 “刚世耀哥给我糖的时候,钱盼盼看见了。”苏喃星解释。 这一说李小柳便立刻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看看手上的糖后叹了口气,递给苏喃星,下巴微扬,“拿一块给她也没什么。” 苏喃星听了,认真看了看自己的亲妈后,一伸手干脆都抓了回来,暂时放进自己的书包里,收好后拍了拍,这才重新看向李小柳认真回答,“一块糖确实没什么,可我不想给她。” 李小柳听了,伸手刮了下苏喃星的鼻尖,摇头笑叹,“你啊……” 但也不再说什么,只重新拿起见女儿回来便暂时放到一边的绣棚,继续刚才未完成的工作。 人多是以貌取人的,所以也难怪众人在看见苏喃星的长相,以及听她说话后,总觉得她这是个好拿捏的软性子。 实际上苏喃星却不是那种好欺负的性格,只是小家碧玉的长相,加上说话向来温吞秀气,让众人生出了错误的理解而已。 她可以懒得计较,但不会一贯吞忍不计较。 “对了,你今天把帽子和香囊给白大小姐,她喜欢吗?”李小柳一面刺绣,一面和苏喃星闲聊。 “帽子喜欢,香囊很一般。”苏喃星如实回答,顿了顿后看向李小柳,“娘,我今天下午没事,到时候我多绘几个样子,做好了放在成衣店卖吧。” “嗯。好。”李小柳点头。 苏喃星听了这才从书包里拿出笔和纸,坐在桌边开始写作业。 一时间屋子里只有笔纸的沙沙声,以及更加细微的绣线拉过绣布的声响。 苏喃星上辈子便是给娃娃做衣服的手工爱好者,因为服装精美细腻,有不少的买家愿意找她定制。所以慢慢的爱好便成为了职业,竟也过得不错。 只是没想到换个世界自己从前的手艺还能补贴家用,这点让苏喃星感到很开心。 别看都是小东西,但借着白衣静这个活招牌,苏喃星可是替家里的成衣店拉了不少生意。甚至学校里不少女生都会偷偷找苏喃星,请她给自己带些好看的头饰。 所以虽说白大小姐和她的跟班们,在学校其他同学眼里一直都是敬而远之的存在,不过苏喃星的人缘倒是一直不错。 大概这和她不具攻击性,甚至令人及易生出好感的长相也有些关系吧。 不过可惜的是苏喃星最想做的还是娃娃衣服,她听白衣静提过,白老爷便给她从国外买了一人偶娃娃,特别好看。白衣静很珍惜,一直放在家里橱窗里,生怕弄脏了娃娃的小衣服。 苏喃星立刻明白娃娃衣服的商机不小。只可惜人偶娃娃实在太贵,苏喃星虽说会给娃娃做衣服,但不代表她会做娃娃啊。 不知道尺寸,也没见过实物,就算勉强做出来了也没用。 最关键的一个原因是因为奶奶。 记得两年多前苏喃星在知道白衣静家里有个娃娃后,曾经萌生过自己做一个的念头,好不容易找了彩泥想试着做个,才完成一半便被钱盼盼拿去,用白纸剪了衣服给泥人穿上,故意丢在奶奶的躺椅上,吓了老人家一大跳。 甚至病了足足半月才好。 偏偷偷拿走泥人的钱盼盼还装无辜,说她只是见泥人没有衣服穿很可怜,所以才剪了白纸给它当衣服穿,谁知道会吓着奶奶呢? 最后的结果便是家里都不许苏喃星做这种东西,免得又不经意吓着老人家。 那是苏喃星第一次受罚,足足跪了一个多小时,连大姑替她求情都不管用。直到小姑赶来,揪着表姨赵莲儿的头发,把她和其女儿钱盼盼给打了一顿,又吵又闹嚷嚷着“不让我家小星儿好过我让你们都不好过!”后,这才让奶奶松口,让苏喃星起来。 闲话按下。正当屋内宁静温馨时,却从外传来钱盼盼的哭声。凄楚的好像受了很多委屈不敢大声说出来,只能偷哭一般。 这声音苏喃星和李小柳自然也听见了,在李小柳无奈的叹了口气的同时,苏喃星也没忍住终于翻了个白眼。 叹气声刚落,钱盼盼的亲娘,苏喃星的表姨赵莲儿犹如骂架一样的大嗓门便清楚传了进来,“我可怜的女儿啊~~你不要再哭了。是娘没用啊!让你寄人篱下只能看别人脸色生活。” “要怪就怪你那个早死的爹,怪他为什么要这么早丢下我们娘两儿啊……可怜啊~” ……这犹如鬼哭狼嚎的声音,她真是半点没听出哪里可怜了。 苏喃星默默吐槽。 哪怕不出门去看,光是凭着赵莲儿这番话,苏喃星也能想象到对方是怎么坐在地上撒泼耍赖的。 李小柳又叹了口气,抬头看向苏喃星,“喃星,你把糖给盼盼拿去吧。” 苏喃星听了亲娘的话,坐在原处动都没动一下,只是无辜又懵懂的扭头看向她,眨了眨眼后开口,“娘,您是打算侮辱表姨和表姐吗?” “胡说,我怎么可能侮辱她们。”李小柳愣了下,这才开口。 “那不就行了。”苏喃星耸耸肩,重新低头,一面继续写作业,一面满不在乎的开口,“我现在听你的把糖拿出去给钱盼盼,不是间接着实了她们寄人篱下要看人眼色吃饭的话吗?” “可不能这样侮辱人呢。”苏喃星说得正气凛然。 而李小柳则听得哭笑不得,又摇摇头后压低了声音轻瞪自家女儿又说,“你就不怕你奶奶听见了?” “没关系。”苏喃星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的开口,“这种时候就该我那糟心弟弟出马了。” 苏家唯一的男丁,可是苏老太太的心头宝。 只要苏喜阳一出马,苏家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嗯,这种一物降一物的循环链……仔细想想还是挺有意思的。 恰好能降糟心弟弟的苏喃星,默默想着。 20191020 说起赵莲儿和其女儿钱盼盼,便要从苏奶奶苏陈氏讲起。 赵莲儿这个苏喃星需要叫表姨的远房亲戚,是苏奶奶表姐妹的亲生女儿,奶奶苏陈氏年轻时和她那姐妹很是要好。所以等知道两人前后脚怀孕后,便做了指腹为婚这件事,甚至还交换了定亲信物。 不久后,苏奶奶的好姐妹便随着夫家回老家。 原以为只是暂别,却没想当地闹了饥荒。老苏家死得只剩苏奶奶和其中三个儿女,但即便这样苏奶奶也没想着丢下当时还年幼的三姐弟独自离开,而是带着三个孩子辛苦度日,直到大姑长到十三岁,进某大户人家当了大夫人的丫头,并将苏爹送到裁缝铺当学徒学手艺,这才慢慢的让日子好过了许多。 等苏爹到了十五六岁该谈婚论嫁的时候,苏奶奶却还记得从前的约定,哪怕这么多年和自己的好姐妹没有任何往来,甚至音信全无,却依旧念着这点旧情。 就这样又等了两三年,眼见着苏爹成了“大龄男青年”后,这才和李家结亲,苏爹顺利娶了李小柳回家。 一个家庭难免有磕碰,但苏喃星的爹苏年,原本话便不多,属于心思活络但话少的沉稳性格,而李小柳又温婉秀气,所以小两口倒是和睦。要说有什么不如意的,大概便是苏奶奶吧。 自从李小柳生了苏喃星后好几年都不再有动静,这让苏奶奶很不满意,所以隔段时间便想给自己的儿子讨个小的,说是不能对不起老苏家。 好在家里条件虽有好转,却仅是衣食无忧,加上大姑和小姑阻拦,以及苏爹自己不乐意,这些话便也只是苏奶奶闹性子的话而已。 直到苏喃星六岁,表姨赵莲儿带着她女儿钱盼盼来投靠苏奶奶,这才闹得苏家好一段时间不得安宁。 而这钱盼盼,便是苏喃星的爹,苏年原本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了。 原来赵莲儿生活的地方也遭逢大水,家里什么东西都冲走了不说,就连丈夫也去世了。现在只剩下她们这对孤儿寡母,实在没办法了这才厚颜投奔苏奶奶。 怎么说也是远房亲戚,而且又有这么一份渊源,苏家现在也不像从前那般穷困。多两个人也不过是饭桌上添两幅碗筷,每年多置几件衣的事,倒也没什么。 那时大姑和小姑已经是大户人家的姨太太,虽更愿意花点钱让母女两单独住,但拗不过苏奶奶,加上弟媳好像也没什么不乐意,便也就任着奶奶的意思留下了。 这一留反而留出事来。 赵莲儿不是省油的灯,见苏家现在不错,又看苏年对李小柳温柔细腻,长得也挺俊。竟觉得李小年抢了自己的位置,不禁没有被收留后的感激,反而生出诸多不忿和不甘来。 越看越觉得李小柳和苏喃星霸占了原本属于自己和女儿的位置。 等老实了一两月,摸清楚苏奶奶对李小柳的不满后,便开始有意无意的在老人家面前说着各种惋惜的话,什么算命先生说过啦,她可是多子多福的相,就是自己那死鬼死得早,不然一定会给盼盼再添七八个弟弟。 哎,都怪钱家的命太薄了。 然后又和苏奶奶说着什么,当年她娘还等了好久等着苏家的人上门来提亲的,可惜左等右等没见人,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把她嫁给了钱家。但一直到去世,这件事都耿耿于怀,说是对自己的好姐姐食言啦之类的。 听得苏奶奶眼泪汪汪,感动得不得了。不知怎的竟然谋生了让苏爹娶了赵莲儿的想法。 苏爹不干,苏奶奶便躺在床上叫唤连天的喊着“有了媳妇没了娘,我这是为带你好啊!”之类的话,说要不吃不喝,要苏爹同意了才吃东西,不然就饿死自己。 苏喃星还记得那段时间,自己的娘亲天天都偷偷的哭。 把苏喃星也气得不行,还为了钱盼盼喊了她一声“妹妹”,直接和她打了起来。 那是苏喃星第一次打架,结果输得挺惨。虽然钱盼盼那个时候才来她家,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看上去个子小小,又瘦骨如柴的。但怎么说也比当时七岁不到的苏喃星大了两岁。 又在村子里长大,打架这种事不要太得心应手。 好在苏喃星不是真正的小孩儿,被钱盼盼按着打了半天后气得直接上嘴咬,啃着她的手腕子不放,任任何人劝都不听,直到李小柳来才松口。 为止她还提前换了门牙呢。 不过钱盼盼也好不到哪里去就对了,也因为这一口咬得太狠,让她至今不敢再和苏喃星动手。 哪怕钱盼盼现在比苏喃星高出一个头,是个壮实的小姑娘也一样。 这场闹剧直到意外发现娘又怀孕了这才消停。 等郎中上门把脉,斩钉截铁的保证李小柳怀的绝对是男孩儿后,苏老太太立刻从床上蹦跶了起来,生龙活虎的样子那儿有之前的样子。等听说不能受气,不然对孩子不好后。要儿子娶赵莲儿这件事更是立刻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时至今日苏喃星都还记得赵莲儿那副难看到极致的嘴脸。真是令人快意。 后来便有了苏喜阳这个被苏喃星调侃为“糟心”的弟弟。事有凑巧,那时大户人家的家主过世,大夫人准备变卖家产回原籍,大姑和小姑无所出,便给了钱让两人归家。 这笔钱立刻让苏奶奶的心又活络了起来。竟再次旧事重提,还说什么趁着满月酒一起办,当双喜临门好了。 双喜临门?明明就是各种添堵才对吧? 那个时候苏喃星觉得自己虽然才八岁,但也快要被气死了。 就连小姑都要蹦起来再去把赵莲儿,揪着头发打一顿。 比起性格沉稳的大姑,小姑可是很泼辣的。 对于小姑这个举动,苏喃星举双手双脚赞成。倒是大姑,不亏是从前大夫人身边最喜欢的丫鬟,就连放出府后她得到的钱也比其他姨太太多。 面对自己亲妈苏陈氏“不满足她的心愿就不吃饭”,要死要活满地打滚的样子,只是将手上茶碗一放,慢慢点头应声同意。 这么简单?! 就当躺在地上的苏陈氏正发愣时,便又听大姑说,她原本是打算拿钱出来换个大一些的房子,前面临街店铺给小弟开店用,后面便是一家子住的地方。既然老娘要给弟弟娶小……那大房子和店铺就算了吧。 这怎么行?!比起娶个小的,当然是大房子更好啊! 苏陈氏麻溜的爬起来,再一次将赵莲儿扔到一边,眉开眼笑的表示还是大房子好。 大姑便这么轻轻松松的搞定了老太太,换了大屋子不说,苏爹也靠着两个姐姐的钱开了家成衣店。 只是小姑过了那么多年姨太太的生活,早就习惯了那种灯红酒绿,现在自然闲不住,便在市区另外租了一小公寓,方便她跳舞喝酒打牌。 玩儿累了就回来住几天,无聊了又出去。反正家里是有她的房间的。 也因为结识了白家,还给苏爹的成衣店牵线搭桥,倒也得了不少买卖。 这些对白家来说不算什么,但却是苏家这件小小成衣店三分之一的生计来源。 所以苏喃星后来和白衣静一个班,才被她直接划成自己的跟班。至于钱盼盼嘛,完全就是自己凑上去的主。 自从大姑、小姑搬回来住后,赵莲儿母女两人终于彻底老实了下来。 毕竟小姑的厉害母女两可是亲自领教过的,那是直接动手没轻重,什么顺手用什么打的主。泼辣得不得了。 而大姑嘛……估计上辈子就是赵莲儿的克星,反正扫一眼都会让她忍不住心里发憷。 就这样,苏家又恢复了平静温馨的日子。 当然要是能让赵莲儿和钱盼盼离自己家更远点儿就好了。 苏喃星写完最后一个字至作业本中抬头,活动筋骨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觉外面“嘤嘤嘤”的哭声竟然还没完,禁不住就翻了个白眼,扭头看向坐在那儿绣东西的李小柳看去,语带抱怨,“竟然还没完没了了。” 李小柳听了抬眼轻瞪了苏喃星一眼,将绣品放到篮子里这才轻声细语的开口,“好了,别抱怨了。跟我一起去厨房帮忙吧。” 这差不多也快到一家人吃饭碗的时间了。 “嗯。”苏喃星应声,加快速度将东西收拾妥当后,这便跟着李小柳出了房门。经过赵莲儿的房间时目不斜视连个眼角都不给对方。 哼。她怎么说也算是围观过撕逼现场的人。 像赵莲儿和钱盼盼这种人,就是越上蹿下跳,越不搭理她才好。 果然等她跟在娘亲身后经过没多久,明显听见身后那“嘤嘤嘤”的声音错愕的顿了一下。好像万万想不到竟然会看都不看她们一眼似的。 这让苏喃星禁不住得意偷笑。唇瓣微弯,眼角带笑的小模样很是可爱灵动。 憋气吗? 憋气就对了。 20191021 等走远后,李小柳还是没忍住又叹了口气。 苏喃星听了开口,“娘,不用担心,快要吃晚饭了,弟弟很快就回来了。” 到时候她就“交代”几句,保证吃饭的时候表姨和表姐给奶奶上眼药失败。 李小柳被苏喃星的话逗得禁不住抿嘴文静一笑,伸手轻轻戳了下女儿的额头,摇头笑叹说了句“你啊~”,顿了顿才又说了句“小人精,把你弟弟都带坏了。” 胡说,明明是他自己吸收学习的,怎么能说是她带的呢? 苏喃星不服气,不背这个“带坏弟弟”的锅。 “娘,弟弟自己调皮,和我没有关系的。” 李小柳看着秀秀气气的女儿冲自己睁着无辜的眼,微微偏头真挚回答的样子,便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又摇摇头,以此来表示身为父母的又喜又忧。 明明她和丈夫都是敦厚实诚的人,怎么生的一双儿女却…… 当然这种基因突变的问题,温柔贤惠的李小柳是想不到的。便也将这难解之谜抛之脑后,和已经在厨房的老妈子、丫头打了招呼后,便准备挽起袖子帮忙做几个菜。 至于苏喃星,便在一边打下手。 这个年代,身为寻常女儿家,家务事依旧是要会的。不然以后到了婆家可怎么办才好? 苏喃星对于李小柳这个说法,心里并不以为然。但好在她原本就喜欢下厨、针线等,所以对于这些并不抗拒。 而且家里有大姑带回来的老妈子和丫头将零散的杂事都提前做了,所以剩余的活儿并不繁琐恼人。这也是苏喃星觉得无所谓的重要原因之一。 忙了大约半个小时,蒸屉里的馒头、窝头便逐渐散发面点特有的香甜气。尤其是自从苏喃星会在面点里加一点儿牛奶和面后,那奶香味便更是惹人了。 弄得守门的老爷子,从习惯喝小酒陪蚕豆守门,现在也变成了留半块窝窝头,一点儿一点儿掰着当零嘴吃。 越嚼越香甜不说,还有奶香味儿。 同样喜欢的还有表姨赵莲儿。果然新鲜的馒头、窝头才出笼没多久,刚才还和钱盼盼抱着一起,一副寄人篱下苦不堪言“嘤嘤嘤”的表姨便和寻常一样,准时出现在厨房门口。 冲李小柳等人笑着,一面直奔蒸屉而去,一面笑嘻嘻的说,“窝窝好啦?趁热我给表姨拿一个去。” 赵莲儿嘴里的表姨,便是苏喃星的奶奶苏陈氏了。 说完便也不等其他人回答,伸手拿了窝窝和馒头便走。 苏喃星等赵莲儿出了厨房后,才低声吐槽,“我奶奶的食量真是日益见长啊。” 每次都说是给奶奶送去,实际上谁不知道是进了她和钱盼盼的肚子? 这样一想也能理解钱盼盼为什么这么壮了。 遥想当初她跟着自己娘赵莲儿才来苏家的时候,明明和自己一般高,大两岁却还比自己瘦一些的。 现在嘛……长得这么结实健康,却要强做“寄人篱下小可怜”模样,真是委屈她们了。 苏喃星在心里轻哼。 “好了。”李小柳听了没好气的曲指轻敲了下自家女儿的额头,顿了顿又轻声细语的说,“吃就吃吧,又不会少了你那份,再说了……今天你小姑不回来,这样也挺好的。” 李小柳将手洗干净擦拭后看向苏喃星,温婉贤淑,轻声细语,“能吃是福嘛。” “娘亲说得是。”苏喃星很乖的点头附和,“我也觉得表姐和表姨还有很多可持续发展的空间。” 毕竟不是谁都能轻易成为大胖子的。 李小柳被自家女儿这句话怔了下,品了品没想明白,但还是能隐约感觉不是什么好话,便无奈的笑着摇摇头,又说了声“你呀……” 反正苏喃星从小就时不时的会说些奇奇怪怪,让人听不太懂的话。家里人也早就习惯了。 “把手上的东西弄完后就洗手,然后去后院叫你大姑准备吃饭。知道了吗?” “嗯。知道了娘。”苏喃星应声,目送李小柳出了厨房去做自己的事后,便重新低头继续眼前的事。 和家里丫头将菜摘好,还没从小板凳上起身,一个身影便出现在厨房门口,伴随着一声“姐姐!”,欢快的跳过门槛冲着苏喃星蹦跶了过来。 然后像个小青蛙一样笑眯眯的蹲在她身边,抬头看着苏喃星。 ——正是苏喃星今年七岁,狗都嫌年纪的弟弟。苏喜阳。 “姐你看!”苏喜阳兴致勃勃的冲苏喃星展示自己今天皮上天的成果,“这是我抓的!” 是不是很厉害,很了不起?! 苏喜阳双手并拢,向苏喃星展示手上约有成人巴掌那么宽的鱼。 相当骄傲。 苏喃星看看他湿漉漉的裤腿,再看看他短发上没弄干净的浮萍,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竟然敢偷偷下河抓鱼?你惨了。你要被娘亲打了。” “???”弟弟。 苏喃星笑眯眯,勉强沉重的拍拍苏喜阳的肩膀,语重心长,“小少年,准备好接受来自家人爱的洗礼了吗?” “……姐姐你又说奇怪的话了。”苏喜阳苦哈哈,和苏喃星有五六分相似的容貌却皱在一起,蹲在苏喃星身边,就地抱她小腿,就像小时候要她抱一样抬头瞅着她,“……姐姐救命。” 虽然是奇怪的话,但这不妨碍苏喜阳听出那是自己要挨打的信号。 可惜苏喃星不仅半点同情没有,还相当嫌弃,“快放手,蹭我一身鱼腥味。” “我不。”苏喜阳将头往苏喃星膝盖一靠,继续可怜兮兮的抬眼瞅着她,试图激发苏喃星一点点姐姐爱。 苏喃星见了,笑眯眯的伸手捏住苏喜阳的鼻子,试图不让他呼吸,“你惨了,你现在不仅要挨打还要帮我洗衣服了。” “……???!” 不是,他不是老苏家的宝贝疙瘩吗?!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苏喜阳觉得自己有这样的姐姐,真是惨_(:з」∠)_ “……姐姐,我只有七岁。”苏喜阳继续可怜巴巴的瞅着苏喃星。被捏着鼻子说话,声音都带着一股子娇滴滴的委屈感。 苏喃星点点头,用同款无辜且真挚的眼神回看弟弟,相当理所当然,“所以不能放过你啊。” “……???”弟弟。 他真是好惨一弟弟。 老苏家的宝贝疙瘩苏喜阳:_(:з」∠)_ ------------ “那怎么办?”一听要挨打的苏喜阳继续像个小青蛙一样蹲在苏喃星身边,抱着她的腿不松手,像个抱大腿的小可怜。 至于那条鱼已经被他丢在一边,“死不瞑目”了。 “要不先藏在你的床底下吧姐姐?”苏喜阳想到一个好注意,眼睛一亮。 苏喜阳这个糟心弟弟的坏习惯之一,便是从小就喜欢将自己认为好的东西,统统往姐姐的床下、柜子里、箱子里藏。 但自从一年前苏喃星变成娘亲口中的“大人”后,苏喜阳就自动失去姐姐房间里柜子和箱子的使用权,只剩床下这个基地了。 这样想想,他真是好惨一弟弟。 当然这个好提议立刻让苏喃星沉重的又叹了口气,非常认真的看着苏喜阳,语重心长的开口,“不要再往我的床下招惹老鼠、蚂蚁,以及各种虫子了。” 你这个糟心弟弟。 “姐姐,你相信我,这次绝对不会了!”糟心弟弟非常认真的看着姐姐。 “弟弟,你也相信我。这次我是真的不会再相信你说的‘相信你’的。”同样认真的姐姐回答。 两人对视半响后苏喃星叹气,“算了算了,还是放生吧。” 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其实也挺好的。 “可是姐姐。”苏喜阳指着一旁“死不瞑目”的鱼,回答苏喃星,“它已经是一条翻肚子的鱼了,怎么放?” 两姐弟这番话让厨房的老妈子和丫头,从头听到尾。刚开始还能憋笑,现在苏喜阳的回答实在是太好玩儿了,一下子没忍住便“噗!”了一声出来。笑得眼角弯弯。 惹得苏喜阳立刻便好气的皱眉看向老妈子和丫头,“菜妈,翠儿姐,我快要挨打了你们还笑。” 他到底还是不是老苏家的宝贝疙瘩啦? 七岁的苏喜阳,对于世态炎凉这个成语,有非常多的体悟和认识。 菜妈和丫头翠儿自然知道苏喜阳是在和她们闹,所以也不说什么,只是正在切卤肉的菜妈拈了两块卤肉分别塞苏喃星和苏喜阳嘴里,便当时赔罪了。 等苏喜阳继续保持着小青蛙抱姐姐大腿的样子,默默咀嚼完嘴里的好吃的,这才慢慢看向苏喃星。 “哎。”苏喃星见糟心弟弟是不会轻易放手了,只好被迫想办法,叹了口气后看向苏喃星,“这种时候,……只好一不做二不休了。” “嗯!”苏喜阳听不懂,但头却点得干净利落。 反正现在不用懂,听姐姐的就对了! 老苏家的宝贝疙瘩用七年的经验教训总结。 几分钟后,去叫大姑吃饭的苏喃星还带着苏喜阳,单纯真挚的看着大姑苏冬桐。 “大姑,弟弟抓了一条鱼来给你吃。” 苏喜阳听了,笑得一脸可爱的冲苏冬桐双手献上鱼,“姑!你看这鱼大不大?!” 苏冬桐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笑容同款的两姐妹,再移眼看看苏喜阳手上那条“死不瞑目”的鱼。 了然一笑。 20191022 苏喜阳小朋友那条“死不瞑目”的鱼,最终被大姑苏冬桐交给丫头,准备切成鱼块,裹上蛋液面粉炸,然后拿给守门老头当零嘴吃。 苏家现在住的地方和成衣店铺,从上空看是个竖着的平行四边形。前端是成衣铺,中间部分是奶奶、苏喃星一家以及表姨母女住的地方,尾端便是大姑和小姑的住所。 成衣店和家住地之间有条仅够两人并肩通过的小巷,在苏喃星眼里这就是工作区和生活区的划分了。 现在距离晚饭还有些时间,加上大姑这儿有苏喜阳的换洗衣服,便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免得小小少年过早体会毒打的滋味。 当然了也避免奶奶对心肝宝贝的唠叨。 等换好衣服后早就肚饿的苏喜阳便在大姑这里吃吃喝喝,先吃两块点心充充饥再说。 而大姑则放了茶碗,看向苏喃星,脸带笑意,“我听小红说,刚才那谁又在唱戏了?” 以为小姑苏秋涟总说赵莲儿两母女是在唱戏,弄得大姑苏冬桐也学着这样说话了。 “大姑也知道啦。”苏喃星笑着说。 一直低头吃吃喝喝的苏喜阳听了,立刻抬头看看大姑又看看姐姐,眉头微皱像个小大人,“表姨和表姐又想干嘛啦?” “哦,也没什么。她们就是在哭自己寄人篱下。”苏喃星顿了顿,白了自己的糟心弟弟一眼,有些没好气,“还不是你手上的点心闹的。” 说完便将小未婚夫王世耀偷偷给了自己两块点心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大姑听。 话音刚落倒是苏喜阳先气了,学着戏台子上的样子,一拍桌边,瞪着眼气呼呼,“表姐真是太过分了!” 试图从姐姐手上抢他的花生芝麻糖,简直罪无可赦! “是吗?”苏喃星见他这副“很护食”的样子,默默斜睨了他会儿后,眼一移见他面前的点心盘子里还有最后一块糕点,坏心眼儿一起,伸手便当着苏喜阳的面,直接拿走。 掰掉一大块后递给大姑,“大姑,您吃。” 苏冬桐看看苏喜阳后,这才含笑接过,继续看着苏喜阳。 苏喜阳? 手上还有半块糕点的苏喜阳眨了眨眼,看看自己手上的,再看看苏喃星手上那一点点,立刻大大方方的将手上那块递给苏喃星,笑得乖乖的,“姐姐,我这块比较大,和你换。” 原本就是和他闹着玩儿的苏喃星听了,和大姑相视一笑,将自己手上的又还给他。摸摸他的头没好气的说,“你自己吃吧。” 从苏喜阳很小的时候开始,苏喃星就爱用这种方式来让他学会分享。 现在看来,成效不仅不差,而且还知道什么人是值得分享的。这倒是比苏喃星想要的效果更好。 果然等到吃晚饭的时候,苏喜阳一见到奶奶便将花生芝麻糖神神秘秘的往她手上塞,一副“只和最亲的人分享”的架势,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嘀嘀咕咕,“奶奶,你快吃。这个是我特意留给你的。你再不吃就被表姨表姐抢去了。” 这话立刻让原本趁机给苏陈氏上眼药的赵莲儿听了,先是一愣后赶紧冲苏陈氏笑,“表姨,您听听,小喜阳又在开玩笑了。真是的哈哈哈……” 但心里却禁不住暗骂李小柳,觉得这事十有八、九是她怂恿苏喜阳这样说的。 刚从成衣店回来吃饭的苏年什么都不知道,但听了这番话也猜到肯定是赵莲儿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便满怀关心的朝妻子李小柳看去。 眼带无声询问。 李小柳见状,微微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没事”的安抚微笑。对于丈夫对自己无时无刻的维护,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赵莲儿刚说完苏喜阳就立刻顶嘴,抱着苏陈氏冲她嚷嚷,“我才没开玩笑呢,原本这糖是我要留给奶奶的,表姐硬要跟我抢。”说到这儿苏喜阳还委屈的瘪了嘴,剥了糖纸就要把糖往苏陈氏嘴里塞,紧张得不得了,“奶奶你快吃,我怕这糖就像那些馒头窝窝一样,最后都没进你的嘴。” 赵莲儿和钱盼盼坐在那儿,听了苏喜阳的话齐齐红了脸。但心里更对李小柳恨恨,但大姑坐在那儿,两母女乖得像耗子,连个眼刀都不敢往李小柳的方向飞。只能讪笑着,尴尬坐在原处。 而苏陈氏早被自己的宝贝疙瘩哄得合不拢嘴,哪儿还有精力去注意其他的,笑呵呵的连声说着“乖乖乖~”,却伸手挡了苏喜阳递给自己的糖,重新用糖纸包好后又塞回苏喜阳的手里,“喜阳乖,奶奶不喜欢这些,你自己留着吃,啊?” 苏喜阳还想说什么,李小柳见状便轻轻柔柔的开口说了声“喜阳,给奶奶添饭”,顿时让苏喜阳安静乖巧了下来。 苏喃星坐在一边,看着原本想上眼药,却被弟弟抢先,现在面色很不好的表姨和表姐。脸上依旧是平时的模样。 只是坐在凳子上距离地面有一点点距离的脚,正愉快的前后甩着。 大姑苏冬桐原本微垂的眸子慢慢收回,假装自己没看见自家侄女这暗地里的小欢快。 ------------ 众人启筷后苏陈氏才像是刚发现一样,左右看看后将视线落在李小柳身上,“秋涟呢?” 李小柳放下碗筷温声回答,“小姑说突然有事,就不回来吃饭了。” 苏秋涟向来随性,今天原本是提前打过电话回来,说要回来吃饭的。现在又突然改口肯定是被麻将或者舞会给绊住了。 这事也不是一两次了,所以大家其实都习以为常。 但苏陈氏却很不高兴的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语气中带着一股子意有所指的轻蔑,令旁人听了便忍不住皱眉。 坐在李小柳身边的苏年看了妻子一眼,便笑着看向苏陈氏,试图将这个话题扯开,“娘,今天我得了几匹新布,有一匹特别好看,到时候给您留着,做身新衣吧?” 这话果然让苏陈氏立刻忘记了刚才对自己二女儿的抱怨,顿时眉开眼笑。欣慰的看着苏年,不带半点语气的假意责备,“你有这个心就够了,我衣服够穿,别浪费了布。就留着卖好了。” 苏年听了才张嘴准备说什么,倒是旁边的赵莲儿眼珠子一转便立刻插嘴,笑着说,“表姨说得是,不过……”她顿了顿,略带羞意的看了苏年一眼后又重新看向苏陈氏,“这也是表哥的一番心意嘛。” 见苏陈氏脸带欣慰,便又继续往下说,“就想每次二表姐回来,也会给表姨您带各种新鲜玩意儿一样。” 话一落原本低头吃饭懒得听这些的苏喃星筷子一顿,抬眼朝苏陈氏看去,果然看见奶奶脸色又一沉。 “什么新鲜玩意儿,整天不落家也不知道在外面干些什么。”苏陈氏没好气。 这话出口立刻惹得饭桌上气氛一变。连最小的苏喜阳都察觉不对,捧着碗抬头左右看。 真是个搅|屎|棍。 苏喃星一面嘀咕,朝大姑的方向看了一眼,苏冬桐的脸色果然不是很好。 当年苏冬桐是如何被亲妈逼着嫁给大户人家当姨太太的情景,哪怕那时苏喃星才四岁,却也记得清楚。 一年后苏秋涟去看望姐姐,没多久便被抬进那户人家。外面不少人都说是苏秋涟自己犯|贱,打着去看姐姐的名头,其实却是眼红苏冬桐能过上好日子,所以便趁机爬了姐夫的床。 啧啧啧。别说,这苏家两姐妹,大的沉静如空谷幽兰,小的那个泼辣明艳似玫瑰。能同时得到这么一对姐妹花,真是令人羡慕呢~ 就是不知道这姐姐在心里,对妹妹有没有什么想法。嘿嘿,苏家的好戏真好看。 苏喃星记得那时家里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被人指指点点的日子,她一个小孩还好,能待在家里不出门。但那时苏年还是裁缝店的学徒,李小柳每天也要上街买菜。哪怕不想说太多,也阻挡不了好事人凑到面前来的八卦嘴脸。 而一有人嗑着瓜子对着他们家脸带轻蔑的指指点点,只要被苏陈氏看见了,立刻跳出去叉腰和人骂街。将一群三姑六婆骂得讪讪离开。 苏喃星记得,原本性格不驯的小姑,便是从那个时候越发泼辣了起来。外人说什么还能忍受,可如果自己的亲娘也认为自己做了这么下作的事……大概换成谁都会性格骤变吧。 有时候苏喃星甚至觉得,小姑不是不愿意长期回来住,而是无法释怀。 哪怕无论是她还是大姑,依旧爱着奶奶,但这并不表示能完全放下从前,对奶奶毫无芥蒂。 苏喃星甚至相信,当初事实的真相绝对不是外人传的那般,不然大姑不可能还对小姑一如既往。只是有些“真相”,揭不揭都是痛,只得无视变成意难平。 此时奶奶的语气是个什么意思,大姑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所以才脸色一沉。 眼看着吃个饭都不安宁,苏喃星赶紧伸脚在桌子下欲踢苏喜阳一脚。可惜腿太短,够不着。 ……真惨。 苏喃星正为自己腿短救不了近火感到无奈时,倒是坐在她左手边的亲爹,一面默默给她夹了块肉,一面替女儿出脚,踹了儿子一脚。 苏喜阳捧着碗微微一震,委屈屈的看了一眼满脸写着“真的和我没关系”的姐姐,赶紧发挥他老苏家宝贝疙瘩的作用,又是给奶奶夹菜,给大姑夹菜,小嘴叭叭叭的,这才将赵莲儿挑起来的事给压了下去。 总算让众人吃了顿还算和睦的晚饭。 饭后,菜妈和翠儿收拾饭桌,大姑直径回了后院,众人也相续回房。这个时候也是苏喃星一家四口难得的温馨时刻。 苏喜阳蹦跶着要把那块花生芝麻糖分给爸妈姐姐,苏年却笑着摸摸他的头开口,“乖,你和姐姐两个人吃就行了。” 李小柳听了,笑着看向丈夫,温温柔柔的开口,“喃星给你留了半块呢。” “是吗?”苏年听了也摸摸苏喃星的头,话虽不多,但掌心却带着独属父亲的沉默温暖。仅透过这简单的举动来表达内心。 沉默又内敛的父爱。 “下次自己吃就好,爹不爱吃甜食。”苏年笑着对苏喃星说。 苏喃星听了默默偏头瞅着苏年,认真吐槽,“爹。大姑和小姑不是这样说的。” 这话出口不仅让苏年露出说谎被揭穿的表情,还惹得李小柳在一旁捂着嘴偷笑。等丈夫看向自己时还娇嗔的轻瞪了他一眼,带着一股子“被女儿揭穿了吧?”的调侃。 一家人其乐融融。 苏喜阳听了苏年说的话,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鼓着腮帮子像个小青蛙一样瞪着苏喃星,“姐姐,你刚刚又踹我!” 这话出口苏年便在旁边又握手成拳假咳了几声,正准备开口解释点儿什么的时候,却见苏喃星“哦~~~?”了一声。 一面慢慢点头看着自己的糟心弟弟,满脸“你居然还敢告状了啊~”的样子。 扭头就看向李小柳,将他给打包卖了,“娘亲,弟弟今天下河抓鱼了。” “???!”刚刚才顺利化解饭桌上的危机,扭头就被姐姐卖掉的苏喜阳满脸不可置信。 姐姐?!您还是我那个好姐姐吗?!你一定像你跟我讲的故事一样,被臭妖怪附身了对不对?! 苏喜阳觉得他小小年纪真的太难了。 小小年纪就很难的苏喜阳还来不及说什么,李小柳便笑得温温柔柔的看向他,语气也轻轻柔柔的,“哦?是吗?喜阳,姐姐说的是真的吗?” “我……”苏喜阳苦着一张脸,慢慢移眼看向苏年。 爹。亲爹。爹亲。您一定会救您老苏家的宝贝疙瘩的对不对?! 亲爹在亲儿子可怜兮兮的注视下,慢慢眨了眨眼后,双手背在身后,保持一家之主的姿态默默后退一步,站在苏喃星的后面。 “???!”苏喜阳。 苏喜阳看着躲得远远的亲爹和姐姐,小小年纪便遭受各种打击。 他其实不是亲生的对不对???! 弟弟感到很糟心:QAQ 20191023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亮苏喃星便收拾妥当斜背了书包准备出门。李小柳则去苏喜阳的房间,将起床困难户大王给拉出来。 毕竟再这样迟到下去,私塾的先生可能真的要追着苏喜阳满小东门打了。 “爹、娘,我走了。”苏喃和苏年和李小柳道别后,便直径往大门走。才走两步便见才起床的钱盼盼从她的屋内冲出来,一面单脚往前跳一面穿鞋,相当兵荒马乱。 每天都会来这么一出,看多了也就不稀奇了。 苏喃星收回视线,直径出了门。 出门左转,过十字路口后再左转,再穿过半条街的店铺便是小东门通往市中心的大道。再走两步便能看见电车。 有时候下雨或者不想走路,苏喃星便会选择坐电车。 此时正是店铺开店的时候,伙计学徒们正将店门上的木板一块块取下来,搬到一边去。这副忙碌的景象和早就已经出摊,此刻各种早点香气交织在一起,让苏喃星也不仅受到感染,觉得充满对生活向往的活力。 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气后缓缓吐出,从心底发出喟叹。 能够平稳的生活,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这一点是她在穿越后知道自己身处民国,担惊受怕了很长一段时间发觉这不是自己知道的世界后,逐渐体会到的。 又走了两步,恰好正在卸木板开店的王世耀不经意的看见了苏喃星,少年脸上露出开心的表情,将木板往旁边一放,喊了声“喃星”,便小跑着朝她靠近。 等到了跟前后又掏出两块和昨天一模一样的花生芝麻糖,塞到她手里,笑得腼腆,“这个给你在学校吃。” “昨天你已经给过我了。”苏喃星摇头,正打算将糖塞还给王世耀,却见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双手立刻背在身后,不让她有这个机会。 笑眯眯的低头看她,带着少年特有的狡黠,“说是给你的就是给你的。” 苏喃星没办法,便说了谢谢后收下,半开玩笑的提醒他,“以后别老给我糖了,你开门做生意呢。” 王世耀听了抓了抓头发,嘿嘿一笑后点头,半响后才小声说了句,“……听你的。” 真是乖。 苏喃星笑眯眯的看着王世耀,对于这个小未婚夫还是挺满意的。虽然现在对方和自己都是半大孩子,谈不上情啊爱的,但她相信要是两人能这样顺利长大,那这份现在只能称为好感的情绪,一定会在以后变得不一样的。 “我还要上学,就先走了?”苏喃星对王世耀说。 话音刚落王世耀便冲她“哎?”了一声,但等自己回看他时,少年又欲言又止,只是眼中有种期盼,亮晶晶的看得苏喃星莫名,“还有事?” “嗯……没事没事。”王世耀冲苏喃星笑,站在原处一动未动,催促她,“你快去吧,别迟到了。” “……?”苏喃星听了,微微偏头看他,有些疑惑。 这少年心思……还得猜的? 正想着开口再多问一句时,苏喃星一移眼看到王世耀抬了下,又放下,如此来回了两三次的手后,突然福临心至的想到昨天对方好像也是这样的。 只是欲动作前,却被突然跳出来的钱盼盼坏了好事。 哦~~~ 苏喃星偷偷一笑,正欲说点儿什么时,却听一声破坏气氛的“表妹你怎么还在这儿。世耀哥早啊!真是好巧!”给打断。 惹得王世耀惊了一下,下意识的便朝着苏喃星的反方向退了一步,然后这才扭头看向手上拿着馒头跑近的钱盼盼,礼貌说了句“钱姑娘早。” 倒是苏喃星暗自哼哼了一句,觉得钱盼盼真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老在这种时候来。 巧?明明就是一点都不巧。 偏钱盼盼一点眼力劲儿都没,兴致勃勃的上下打量王世耀,完事后充满期待的看看他开口,“世耀哥,你是不是又拿什么好吃的给表妹啦?” “啊?没、没有啊……”王世耀看了看苏喃星,讪笑着摆手后越过钱盼盼,看向被她挡在身后的苏喃星开口,“你们还要上学,我就不耽误你们时间了,喃星,路上小心点儿。” “嗯。”苏喃星点点头,冲王世耀道了再见后便转身沿街道离开。 留下王世耀站在原处看着苏喃星的背影,脸上带着憨气的笑意。整个人都开心得不得了。 只是这个样子被钱盼盼见了只觉心里发酸,故意跳到王世耀面前,挡住他看苏喃星背影的视线,笑着和他道别,“那世耀哥,我也走了。” “啊?啊,好的。”王世耀被迫阻断了视线,看着钱盼盼敷衍的点点头后,又移开一点继续看着苏喃星即将没入人群中的纤细背影。 钱盼盼见了,恨得牙痒痒的跺了下脚,这才猛的一甩头转身离开。 王世耀被她这反应弄得有些莫名,只觉得苏喃星表姐的脾气可真是古怪。重新看向人群不见小未婚妻的踪影后,这才转身回店继续工作。 只是一步三回头,脸上全是美滋滋的笑。 这模样让站在柜台后拨打算盘的掌柜抬眼见了,也禁不住一面摇头一面跟着笑。 哎呀……年轻人唷~ ---------- 今天下午只有一节课,上完后苏喃星便想立刻回家,但正收拾了东西准备走,却被白衣静叫住。 “苏喃星,跟我一起去隔壁学校加油吧。”完全命令,并没想过苏喃星会拒绝的口吻。 “啊?”苏喃星看看白衣静,再看看早就簇拥在她身边当陪衬的跟班们,有些犹豫,“可是我这儿还有事……” 其实没事,她就是单纯不想去给什么篮球队加油而已。 要和友校打比赛的是本校的高年级,加油什么的人家高年纪就有啦啦队,她们还去凑什么热闹。 但这话出口立刻让白衣静满脸不高兴,双手抱肩冲苏喃星哼笑,“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真是个小姐脾气。古怪得不得了。 苏喃星暗地里缓缓的呼了口气,觉得很无奈。 还未说什么时,倒是白衣静那群跟班各种七嘴八舌附和起来。 “就是,苏喃星,你能有什么事啊?”跟班之一白了苏喃星一眼,顿了顿又说,“就算有事现在衣静同学邀请你去看比赛,那也不该推辞吧?” 总之就是“天大地大,都没有白衣静说的话大”。 跟班之一的话音刚落,钱盼盼便跟着附和,“是啊表妹,大家一起去玩儿嘛,再说了……”她顿了顿,看了白衣静一眼后又满脸疑惑的开口,“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什么事呢?” 简直和她妈一样,是个小搅|屎|棍。 苏喃星腹诽,看向脸色越发不好的白衣静,脸上依旧是寻常的样子,认真诚恳的开口,“白同学你忘了吗?昨天你说香囊不是很好看,所以我原本是打算做个缎带发箍的。” 顿了顿后又叹口气,“既然你要我陪你去看比赛……那就去吧。” 说完便背上背包,准备和众人一路。 不过才迈步便被白衣静叫住,“等等。”,见苏喃星站住后又开口,脸上带着惊喜,“你说给我做发箍?” “是呀?”苏喃星回答得理所当然,“你知道的,我家的成衣店没有那种特别好的绸缎,所以我原本打算趁着今天放学早,去看看丝巾店有没有买。” 话音刚落白衣静便娇嗔的瞪了苏喃星一眼,脸上立刻多云转晴,“你怎么不早说。” 顿了顿后大手一挥,“不用去什么丝巾店买了,明天我给你拿几条我喜欢的来,到时候你给我做。现在先一起去看比赛。” “……”原本只是顺便找个借口想提前偷溜的苏喃星,听到这儿也只得苦哈哈的答应。 暗叹口气后默默跟上,微拖着脚在心里痛骂说谎的自己。 现在好了,不仅没有先走成功,还给自己找了新的事情来做了吧。 难道这就是谎言的代价吗? 苏喃星觉得自己真是好惨一穿越路人甲。 20191024 苏喃星就读的学校,和另一所名唤忠武的百年名校是友校关系。所以两校经常会一起举办一些活动、比赛,算是良心竞争的关系。 这次高年级的篮球比赛也一样。 苏喃星跟在白衣静等人身后,朝忠武的方向沿街行走。一面走的时候一面伸了双手放在眉上做棚,遮挡下午三点的艳阳。 立夏早就过了,即将进入七月的气候能凉爽到哪里去。 果然走到半路的白衣静之前的兴致勃勃便因为天热而消失了一半,眉头越皱越紧的她,最后干脆顿了脚直接站在原处。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原本簇拥在她身边往前走的跟班们差点没收住脚。 “衣静同学,怎么了?”跟班之一开口。 “太热了。”白衣静不满的抬头看了眼天空,皱着眉很是不耐烦。 跟班们听了彼此看看却没说话。 忠武距离她们就读的学校也就一条半街的距离,走路大概也就十几、二十分钟,就这么点距离还那么多事,这…… “要不,我们坐黄包车吧?”钱盼盼左右看了看,像是想到什么好主意一样看向白衣静。 她也是个好吃懒做的,当然要是有免费的更是乐意之至。此刻满脸充满期待的样子看着白衣静,便明白她在盘算什么。 这副样子就连走在最后的苏喃星都觉得有些难堪。 就算自己内心清楚自己和这表姨、表姐并不亲,更谈不上一家人的说法。但在外人眼里,却依旧是一家人。 天气热,即便是她也有些气闷,加上原本便是被硬叫来的,现在看着这群少女想一出是一出的,再看听钱盼盼的话意,便双手继续遮在眉上做棚,没好气的开口,“坐黄包车可以啊,但每次都让白同学出也不太好吧?要坐的人自己给自己那份钱。” 顿了顿后苏喃星又说,“我平时老坐着,趁这个机会到是乐意多走几步。” 这话虽然不客气,但因为苏喃星声线温温柔柔的,天生随了李小柳,所以这话出口倒也不显难听刺耳。 反而有种认真建议的意味在里面。 这话出口立刻就让跟班们对苏喃星投以不满,趁着白衣静看不见的位置,偷偷的瞪苏喃星一眼。 倒是白衣静感到有些意外的看向苏喃星。 “苏同学,你这样说怎么觉得我们……”其中一跟班快速反应过来了,顿了顿看看左右后又看向苏喃星,修得细细的眉微微一挑便带了点儿刻薄在里面,“你表姐也只是提个意见而已,再说了你这话就把衣静同学说得小气了吧。” 话音刚落钱盼盼脸上便带了点儿委屈开口,“对啊表妹,你误会我的意思了。”顿了顿瞄了眼白衣静又说,“其实我就是想让衣静同学自己坐黄包车先走,我们慢慢走路的。” “……”是吗? 苏喃星懒得说话,但也不得不佩服钱盼盼果然是有表姨的言传身教,比起前一个人说的话,她就显得有水平多了。 没生在大户人家去宅斗,可真是可惜了人才。 “哎呀这点小事有什么好吵的。”白衣静不耐烦的开口,“站在这儿热死了。”顿了顿后又说,“都做黄包车,我出钱。” 话一出口跟班们脸上都是喜色,彼此交换视线后还不忘给苏喃星一个胜利且带挑衅的眼神。 既然正主都已经这么说了,那她也没必要再多嘴。 苏喃星见状,便也和众人站在一起,看簇拥在白衣静身边的她们大声喊着停在对面街道上的黄包车。 三人一辆那也得三辆才行。 其实像刚才那那一幕苏喃星是可以像平常一样不出声的,只是……大概是因为苏喃星生活环境所致吧,所以“天生”对这些不公看不顺眼,有时便忍不住会“多嘴”两句。 性格上也有大姑小姑曾经说过的内韧。只是外貌随了李小柳,让人总是因为她那张柔美清丽的脸,而忽略其他。 白衣静等人先上了车,之后才是其他人。苏喃星落在最后,等她正欲抬脚上车时,已经坐上去的跟班之一却“哎?”了一声,阻拦了苏喃星,在她抬头看向自己时微挑了眉毛,带着挑衅,阴阳怪气的开口。 “苏同学,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们这车估计坐不下了,要不……你再单独叫一辆?” 哼。就是要孤立她。只要等苏喃星单独叫一辆后,到时候她们就能跟白衣静说她坏话。 就算最后不能让她自己付黄包车车钱,能恶心一下苏喃星,她们也乐意。 刚好钱盼盼也在这辆车上,遇见这种机会当然要不遗余力的踩苏喃星一脚才行,又怎么会帮她说话呢,所以身边同学刚说完这句话,钱盼盼便跟着“哎呀”一声,满脸不好意思的看着苏喃星,帮腔,“是啊表妹,你还是重新叫一辆吧。” 说完不等苏喃星说话,一扭头便看向车夫,一副赶时间的架势催促他,“车夫车夫,快跟上前面的车,不然晚了你就拿不到车钱了。” 车夫一听这话,立刻看向苏喃星开口,“小姐,劳烦您站远一点,免得不小心带倒您。” 苏喃星听了,连忙向后退了一步,重新站回路缘石后,便眼睁睁的看着车夫拉着两人离开。离开时钱盼盼还特别气人的扭头冲苏喃星喊着“表妹,你跑快点儿啊。” 那眉飞色舞的得意劲儿,一看就是标准的小人得志模样。 等白衣静一行人都走远后,苏喃星站在原处轻叹了口气,左右看看后打算慢慢沿街道继续朝忠武的方向步行。 反正也不差那么十几分钟。 要是到了忠武门口,发现白衣静等人没等她便先行进去了就更好,这样她就可以直接掉头走人。 大不了回头做几个小饰品送给白衣静,哄一哄也就好了。 苏喃星这样想着,便一面慢吞吞往前走,一面从书包里拿出王世耀给自己的花生芝麻糖,剥开一颗后掰了一半放进嘴里,等脸颊一边鼓鼓后才将剩余的一半重新包好,又放回书包里。 嘴里吃着香甜的花生糖,身边又少了那几个闲杂人等,苏喃星觉得自己连步伐都比刚才轻松多了。 她身上不是没钱,而是觉得没必要为了这么几步路花这个冤枉钱。 最重要的是……这些连朋友都不算的人,让苏喃星从内心深处觉得将钱花在她们身上简直就是浪费。 刚好她知道一条近路,从一条窄小的小巷子穿过去便能就近绕到忠武侧门。 这样一想苏喃星脚步一转便往箱子里拐,加快了些脚步。 前一天夜里下了一场雨,小巷的排水管道似乎有些堵塞,好在虽然有些地方有泥泞和浅浅的积水,但墙角都有砖头,能让抄近道的人踩在砖头上经过,还不会弄湿鞋袜。 刚好今天苏喃星没穿小皮鞋,而是一双素净的布鞋,要是遇见水坑还真是件麻烦事。 等苏喃星拎着西式百褶裙,低头注意脚下,认真在砖头上下脚,尽量不弄脏校服往前走时,却在临近拐角处听见被闷声打击和呼痛的声音。 然后什么东西整个撞到墙上的闷响吓了苏喃星一跳,脚脖子一歪,右脚便从砖头斜面踩到积水里,不仅立刻打湿了鞋袜,还扭伤了脚。 苏喃星痛得忍不住“嘶——”了一声,右手立刻撑住墙壁,这才勉强站稳。 她这点小动静早被痛苦呻|吟掩盖了过去,所以并没有让另一群人发现。 但苏喃星却听清了那些求饶。 “宋……宋少,我不敢了,我不敢了,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宋少? 苏喃星疑惑,靠在墙边一时没动,静待被喊宋少的人如何回答。但除了求饶人的声音不断传来外,便没其他声音了。 这让苏喃星好奇心作祟,便偷偷的趴在拐角墙壁处,探出头张望,一眼便看见了前不久才见过的宋薄黎。 面对跪在自己面前,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连原本是什么模样都看不出的青年,宋薄黎站在那儿微微低头冷眼看着,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 小巷光线阴暗,再看宋薄黎那副暴戾阴冷的样子,让躲在一边的苏喃星也跟着偷偷胆寒。 “宋、宋少……”那人被打得很惨,说话都含含糊糊的,不知道是脸被打肿所以受到影响,还是嘴里含了血。他伸手想拉宋薄黎的裤脚,但放在地上的手在抬起一点便被宋薄黎一脚踩在脚下。 青年的惨叫随着他的来回碾压不断大声,在小巷里显得骇人,也吓得苏喃星惊了一下,脚跟着一动扭伤的地方便传来刺痛,不由自主“嘶——”了一声的同时,还不慎踢中脚边砖头。 发出的动静立刻让宋薄黎扭头看来。 刚和那双具有浓浓压迫感的纯黑眸子对上,苏喃星便感觉自己头皮炸了一下。但下一秒立刻惊跳起来,顾不上脚扭伤了转身就往原处跑。 一出小巷也不管白衣静一行人会不会在等她了,连忙叫了“黄包车!”,几乎是跳上车便催促车夫往归家的方向拉。 之后才在心脏剧烈跳动的时候,下半张脸藏着回头看向身后,没察觉宋薄黎追来后,这才松了口气。 这个宋薄黎真是太恐怖了。 苏喃星拍拍心口,暗自嘀咕。 20191025 苏喃星的脚因为扭伤后还“连蹦带跳”,结果便是右脚脚踝肿得像馒头,吓得李小柳赶紧把苏年叫回来,确定没伤到骨头,只需要养几天就好了,这才松口气。 后知后觉的又气又心疼,点着苏喃星的额头教训她。 面对“温温柔柔”的娘亲,苏喃星相当乖巧老实的低头听训。 别看这个家里苏年这个当爹的才是一家之主,但只要李小柳要凶起来,“一家之主”也要跟着自己的一双儿女一起抱头鼠窜。 所以苏喃星很小便明白,谁才是家里真正说了算的人。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就把脚给伤了。”训了苏喃星几句,见她乖乖的小模样,立刻就心软的李小柳摸摸苏喃星的发,心疼的问。 “就是走近路的时候,不小心遇见那个宋家的少爷咯。”苏喃星倒也没隐瞒,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说给苏年和李小柳听。 夫妻两人听完后,不由面面相觑的互看了一眼。 半响后李小柳才一面轻轻抚着苏喃星的发,一面温温柔柔的叹气,“这盼盼……怎么就……” 虽话未说明白,但言下之意苏喃星却很明白。 总之就是疑惑她不仅胳膊肘一直往外拐不说,还困惑干嘛没事找事一个劲儿的硬要去给白衣静当狗腿子呗。 “哎,不是咱家的孩子,也不好说什么。”苏年叹气开口,简单宽慰后又看向苏喃星,“还好喃星没什么事,刚好趁着脚扭伤了请几天假,在家休息一下。” 顺便也算是避避宋薄黎这位富家少爷的锐气。 这种从小顺风顺水,唯我独尊惯了的人,估计走在路上都能因为陌生人一个眼神将其打一顿。万一苏喃星被欺负了呢? 他们小门小户的,凡事小心点总是没有坏处的。 所以苏年的提议李小柳听了便默默点头,低头冲揽抱在怀里的苏喃星笑,轻点了下她的鼻子,“我现在就让翠儿出去买些骨头回来,熬骨头汤给你喝。” 苏喃星听了哭笑不得的吐槽,“娘,我只是扭伤脚,又不是脚断了。” 不用这么夸张吧。 话音刚落便被李小柳轻瞪了一眼,连声“呸呸呸!”,然后不赞同的看着她说,“童言无忌,快点呸掉。” 而苏年还在一边附和点头。 苏喃星没办法,只好听父母的呸掉刚刚的童言。 嘱咐苏喃星乖乖在床上躺好,有什么事就喊人后,苏年和李小柳这才出了房间。 等门一关上苏喃星便将丢在一旁的书包拖了过来,趁着这个空档她打算多画几个发夹样子出来,到时候便能让李小柳拿了材料多做一些放在成衣店卖。 ——虽然做发箍的事,刚开始是她敷衍白衣静随便胡乱说的,但回头想想,也确实是非常好的注意。 苏喃星都想好了,找些细细的铁丝随便扭成蝴蝶结的造型,再用好看的纱巾罩在外面,便成了制作简单,款式好看的蝴蝶结发箍。 特别适合穿洋装梳公主头的年轻女生们。 至于白衣静的,可以让人直接送到白公馆,顺便解释一下为什么自己会走到半路上突然“消失”的事。 虽然好像将错归到宋薄黎的身上有些不厚道,但……反正宋少爷应该不会计较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背了个小小小的锅吧? 苏喃星想到这里,眼带狡黠的吐了吐舌头。便收了心神开始画饰品样子。 要是材料足够,她还想做蝴蝶结小发夹,或者其他小花发夹。 不过…… 原本在本子上描绘的笔尖微顿,苏喃星抬头,眉头微皱露出一点疑惑。 刚才在小巷里和宋薄黎对上眼的瞬间,除了让她感到头皮炸了一下外,还有某个原本已经被时间冲淡的记忆,却突然被宋薄黎那一眼一激,好像又重新想起了点什么。 不过当时自己被宋薄黎吓了一大跳,只顾着赶紧跑,倒是没时间抓住那个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便重新隐去的念头。 只留下一点模模糊糊的概念,让苏喃星后知后觉的,对这个宋薄黎有一点点莫名的熟悉。 但……到底这股熟悉从哪儿来呢? 苏喃星坐在床榻上,微微偏头,百思不解。 ---------- 苏喃星的脚其实第二天便消肿,除了还有些隐痛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因为苏年一口气给她请了三天的假,所以便干脆休息好了再去上学。 这赚来的假期让头一天还在苏喃星面前,一个劲儿心疼说着“姐姐我帮你呼呼”的苏喜阳,第二天便酸得小脸变形。 抱着苏喃星房间里的桌子脚,坚持要留下来照顾腿伤很严重的姐姐。 毕竟他是个非常非常好的弟弟嘛! 总之姐姐的脚一天不好,他这个做弟弟的就一天不去上学。 苏喜阳觉得自己真是个好弟弟。 然后。 好弟弟便在温柔贤惠的娘亲,笑眯眯的抽出毛衣针后,一下子迸发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劲头,丢下一句“姐姐我上学去了”,便利落的冲出门去。 就怕走慢一步,毛衣针便“追上”他这个小朋友。 惹得苏喃星笑得幸灾乐祸。 毫无良心。 等“送走”了弟弟后,苏喃星便继续做小饰品。中间表姨赵莲儿打着关心的念头来看了看,等把苏喃星桌上的那盘零嘴给吃得七七八八,最后一些还用衣角兜着带走,笑着对苏喃星说“带回去等盼盼回来,也给她尝尝”后,这才离开。 大概看盘子太空不太好,还留了几颗花生和豆干给她。 要不是苏喃星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将大半藏了起来,她相信自己这个表姨,能坐在这儿将东西全部吃完了再走。 看着桌上、地上的一堆垃圾,苏喃星摇摇头后放下手上做到一半的饰品,起身拿了扫帚打扫干净,这才又重新坐下继续手上的事。 等发箍做好后,不仅仅是她自己感到很满意,就连李小柳见了也极为赞叹,等听女儿说是要给白衣静的后,便愣了一下后开口问,“你们现在上学能带这个了吗?” “可以呀。”苏喃星点头,“只要不穿无领、袒臂、露胫的衣服就好。” “这样啊……”李小柳听了将手上的发箍放下,有些怀念有些感慨的摸摸女儿的发,“你们现在真好,娘记得娘上学那会儿,还因为这些有些人被退学呢。” 李小柳说的苏喃星多少知道一些,便就着这个话题听李小柳多聊了几句,顺便趁机给小姑也做些这些新式玩意儿。 别说,苏秋涟那明媚张扬如带刺玫瑰的个性,还真很适合这种摩登的打扮。 第二天一早,等钱盼盼走了没多久后,苏喃星便拿了前一天做好的发箍,准备趁着给白衣静送去时,顺道也给小姑送去。 苏喜阳知道了闹着要跟苏喃星一块儿,连原本和小伙伴约好了去玩儿也不去了,就要跟着苏喃星走。 没办法李小柳便多给了苏喃星一些钱,叮嘱她看好苏喜阳,可千万别走丢了。 苏喃星应声,带了恶作剧的促狭,转身拿了绳子就打算像栓小狗一样,拦腰拴住苏喜阳。 直到弟弟各种躲,保证一定不乱跑,全程牵好苏喃星的手后,苏喃星才“勉强”放过他。 毕竟苏喜阳小时候,就差点儿因为一丁点儿大便到处乱跑被人拐走。 所以苏喃星避免路上出状况,干脆喊了黄包车,直径将自己和苏喜阳拉到白公馆门口,向门房说清楚自己是白衣静的同学,将东西放下后便又带着苏喜阳重新上了等在一边的黄包车。往小姑的小公寓去。 不过半路上苏喜阳抱着苏喃星,用水汪汪的圆圆眼卖萌想吃个霜淇淋,苏喃星便叹口气让车夫停在了路边。 车才停稳妥,苏喜阳就像个坐不住的小青蛙一下子蹦跶了下去。 正付钱的苏喃星见了一本正经的叮嘱他,“别蹦,要是把门牙磕没了,我就把你送给捡破烂的老爷爷。” “???!”苏喜阳听了满脸问号且夹杂着震惊看向苏喃星,“为什么?” “以为摔坏了。”苏喃星继续一本正经的说,一面将钱给听了一耳朵,正憋笑的车夫,“破掉的东西就不能要了。” “……”不是,姐姐我还是不是你可爱的弟弟了?! 老苏家的宝贝疙瘩,在姐姐这里每天都忍不住质疑自己在家里的地位。 “好了。总之拉着我的衣角站好。等车夫叔叔找完钱就给你买霜淇淋。”苏喃星眼带笑意,继续一本正经,“现在谁要来抱你,就直接上嘴咬就行了。” “好!”苏喜阳用力点头,伸手拉着苏喃星的衣角,真的就乖乖的站在她身边。 两姐弟原本就随了李小柳的长相,只是苏喜阳的眉毛随了爹,更男孩子气一点。两个衣着整洁,干干净净,长相也不错的孩子站在一起,多少有些惹眼。 同样也让原本无所事事靠在一边电线杆上,找人下手的小混混留意到。冲同伴使了个眼色就揣着手弓着背朝苏喃星走去。 眼神一直盯着她的钱包。直到自己面前被一黑白两色制服挡住视线后,才一愣后抬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插脚进来,挡在苏喃星和苏喜阳面前的男人,不规矩的带着巡警帽,双手抱肩痞笑看着小混混。也不多说什么,只扬了下下巴,就让小混混点头哈腰后赶紧滚蛋。 苏喃星一回头便看见这一幕,和伸手正了正帽子,同样回头的陈大对上视线后,冲苏喜阳笑,“喜阳快看是谁?” 苏喜阳扭头,看清陈大后笑,脆生生的喊人,“未来小姑父好!” 20191026 “你们两个不上学到处闲晃做什么?”陈大给苏喃星两姐弟一人买了一霜淇淋后,三人便坐在人一甜品摊贩的座位上,一面歇脚一面闲聊。 说着到这儿陈大掏了香烟,叼在嘴里正准备摸火柴点燃,但随即想起什么似的抬眼看了看面前两个小的。 偏偏陈大抬眼瞅的时候,才发现苏喃星和苏喜阳也各自拿了手上霜淇淋,睁着同款圆圆眼看着自己。 这种好像面前蹲了两只小动物,懵懂无辜的样子,便让陈大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反手就将香烟夹在耳朵上了。 完事后觉得嘴里淡得不得了,扭头就冲小摊贩喊,“老板,来碗酒酿丸子。” “好嘞。”小摊贩笑着应声,手脚马麻溜的舀了一碗送上来。 “我前两天不小心扭伤了脚,跟学校请了假,喜阳今天原本就不上学。”苏喃星规规矩矩的回答,“刚好有空嘛,我给白公馆送了东西后,就顺便想着给小姑也送去。” 陈大三十几岁,和大姑同龄。以前年轻的时候便是小东门的巡警,每天早晚晃悠,不熟也熟了。 苏喜阳小时候乱跑差点被叫花子抱走,便是陈大看见救下的。 救了老苏家的宝贝疙瘩,不仅仅是奶奶苏陈氏,而是苏家上下都很感激他。 有了这层关系后陈大便和苏家走得更近了,后来这一来二去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和小姑苏秋涟好上了。 可惜两人纠纠缠缠这么几年,到现在都没个结果,让苏喃星都有些闹不明白两人是怎么想的。不过“大人的事”嘛,一般打发她这种小孩,便是一句利落的“小孩子少管”便解决了。 “哦,你又给白大小姐做了东西啊。”陈大一听苏喃星这样一说,立刻明白怎么回事。说到“白大小姐”的时候也跟着撇了下嘴。 他早两年前就调到市中区,负责这里的巡视了。不仅仅是经常听小姑苏秋涟时不时说起这个欺负她乖侄女儿的刁蛮白大小姐,自己也经常会遇见气焰嚣张的白大公子白荣华。 两兄妹一个德行,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你那表姐不是和你一个学校吗?怎么不叫她帮你直接拿给白大小姐啊?”陈大像是突然想起似的开口。 苏喃星听了笑着回答,“未来小姑父,你也说的是‘你那表姐’啦。” 赵莲儿和钱盼盼的德行,大概家里也就只有苏陈氏觉得好了吧。 苏喃星也不是没有这个想法,可这个念头刚想起便被她自己立刻打消了。 从小到大,这个钱盼盼就一直是以她不高兴为快乐为准则的。让她帮忙送,偷偷藏起来不给白衣静还算是小事。万一钱盼盼更鬼一点,把这些小东西做点儿手脚。到时候有问题还不是她自己吃亏吗? 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明明知道钱盼盼和她娘一样是小人,那又怎么可能将东西从她手上过呢? 苏喃星觉得自己还没那么傻。 她这话一出口陈大立刻便明白意思,笑着伸手指着她,一点一点的。好像在说“你这个鬼丫头”一样。 苏喃星冲他眯眼笑,嘻嘻嘻的样子刚好附和陈大心目中鬼丫头的模样。 “行了,东西给我吧,我给你们小姑带回去。”陈大翘着二郎腿,伸手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又冲两个小的说,“你们两吃了东西就坐黄包车回去,别到处瞎晃。” 顿了顿又说,“这几年街面上有点儿乱,到时候你们两个要在我眼皮子下面丢了。你们小姑能打断我的腿。” 陈大这自嘲的话不仅逗笑了苏喃星和苏喜阳,就连在一边擦拭桌子的小摊贩也跟着小了起来。 “未来小姑父,是出什么事了吗?”笑完后,苏喃星顿了顿开口。有些好奇。 “也没什么,就是最近几个小姑娘遇到了些不太好的事。”陈大说得含糊,“这人现在还没抓到呢。” 说到这儿后突然挥了挥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哎呀你个小姑娘家家的不用知道那么多。总之等会儿把东西给我,你两赶紧回去就完事了。” 苏喃星又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虽然陈大说得含糊,但该懂的还是懂。便恍然的点头,表示知道了。 苏喜阳在旁边见了,也学着苏喃星的样子跟着恍然点头,还不忘发出“哦~~”的声音。 弄得陈大这个在街上混了多年,什么人没见过的老油条反而有些羞涩了起来,指着苏喃星两姐弟,没好气的开口,“你们两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鬼,在这儿装什么恍然大悟呢。” 真是气死他这个未来姑父了。 苏喃星听了到没辩驳什么,只是默默的斜眼陈大,用一种“您说是就说吧”的眼神。 看得陈大又忍不住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哪一次开带颜色玩笑的时候,没留意苏喃星在身边? 不然……眼前这小姑娘怎么用这种……“自己人”的神情瞅自己? 惨了。要是被苏秋涟知道,那他就不是断一条狗腿了。 吊儿郎当的老油条陈大默默抹汗。 好在苏喃星没有太为难自家未来小姑父。和苏喜阳吃完他请的霜淇淋后,便将东西转交给他,又叮嘱了陈大和小姑一起回来吃饭后,便坐黄包车离开。 直到乘着两人的黄包车至眼前消失,陈大才从耳朵上将香烟拿下来重新叼进嘴里,迫不及待的点上。 等微眯着眼缓缓呼出口白烟后,这才摇摇头叼着香烟哼着小曲儿,手上却拿着小碎花包着的小礼物,晃悠晃悠的往苏秋涟的小公寓走,路上还花一铜元买了朵黄玫瑰,歪带着帽子,一摇一摆的走在路上不像个好东西。 ------------- 有苏喃星的摩登发箍打底,所以回学校时白衣静早就消气,甚至头上还带着苏喃星做的发箍,很有几分属于少女的自得。 等听苏喃星说那天她因为其他几人说黄包车坐不下,所以只好走路超近道不小心撞见宋薄黎,这才吓得扭伤脚后。更是转移了最后一点对苏喃星的抱怨,眉毛一竖便将怒气全转到宋薄黎身上去了。 “哼,我就说你是怎么回事,原来是遇到他了啊。怪不得呢。” 苏喃星附和点头,心里则偷偷的给宋薄黎道歉。 “哎呀苏同学,你怎么不早说啊。”几个跟班在旁边听了,一副“大家都是好同学”的样子开口,“早说了我们就去你家看看你了。” 这话说完旁边几人也附和,并看向钱盼盼,抱怨,“盼盼你也是,怎么都没听你说呢?” 钱盼盼听了扭头看向几人,又转眼看见白衣静脸上如出一辙的不满,顿时觉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没说吗?这三天她们几个私底下不仅把苏喃星扭伤脚的事翻来覆去嘲了多少遍,甚至还时不时你一言我一语的在白衣静面前上上眼药。怎么现在就变成她没说出“真相”了?! 想到这里钱盼盼立刻扭头看向那天率先出口不让苏喃星上车的同伴,微瞪着她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在推卸责任,还是希望对方替自己说句话。 毕竟真要论起来,会有现在的事都是她挑起的。 对方自然明白钱盼盼眼神视线的意思,在众人视线下快速来回后赶紧强笑撇清关系,“盼盼你看我干嘛,不是你自己说你太胖了做不了的嘛。”顿了顿还嘟嘟嚷嚷的补充,“也不知道是谁赶苏同学去另外再坐一辆车的。” 钱盼盼听了忍不住瞠目结舌,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好像完全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倒打一耙一样。 苏喃星对于现在这群人推卸责任咬来咬去的样子,根本没兴趣装大度。她只是站在一边但笑不语的看着而已。 两三年的时间早就让她明白这群人是什么德行了,就算这次替人说了好话,下次该上你眼药、坑你的时候也不见得会少。 并不值得她以德报怨。 又过了几天后,苏喃星趁没上学的空档,在家做一些样式好看新颖的头花,然后交给李小柳让她和苏年商量,要不要请几个绣娘跟着多做一些,放在成衣店卖。 现在已是酷暑,大热的天她也懒得出门到处跑。所以即便是没上学的假期,也不想外出。 倒是苏喜阳依旧像个小青蛙一样活蹦乱跳,书包一扔就和他的小伙伴们一起去撒欢了。 说来也奇怪,她这个糟心弟弟竟然还停受欢迎,大家都喜欢和他一起玩儿。俨然一副小东门孩子王的架势。 苏喃星正用粗毛衣勾朵立体红玫瑰,打算做成胸针,或者别在样式简单的帽子上做装饰也行。正收尾便听苏喜阳的声音大老远的传来。 喊着“姐——!姐——!”一路跑进。 苏喃星放下手上东西,刚从桌上茶壶倒了杯凉茶到茶碗里,苏喜阳便冲了进来。带着一身热气扑到桌边,一副迫不及待要和苏喃星分享小秘密的神秘模样,“姐姐!我告诉你一个大新闻!” 苏喃星将茶碗推到他面前,“先喘匀气,喝了茶慢慢说。” “哦。”苏喜阳朝乖的点点头,坐上椅子后双手捧着茶碗,“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又乖巧的将茶碗重新放回茶盘里后,才又恢复刚才那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姐姐,大新闻!” “说吧。”苏喃星将针线收好,好整以暇的抬眸看向苏喜阳,“是你小伙伴家的小羊出生了,还是那家抱了一只小狗、小猫回来?要么就是捡了钱?” “哎呀姐姐,真的是大新闻啊!”苏喜阳气得想双手拍桌以示生气了。 睁着和苏喃星如出一辙的圆圆眼,大声说,“上次那个害你扭伤脚的大少爷,被人关在笼子里啦!” 宋薄黎? 苏喃星一愣,重新移眸看向弟弟。 同时那个一直困扰她的模糊记忆,终于在此时消散了薄雾,让她恍然为什么会觉得宋薄黎有些熟悉了。 20191027 苏喃星跟在苏喜阳身后,朝着他说的地方快步走去。 一面有些心不在焉的陷在她刚刚想起的一些事里。 她会记得白衣静是看的书中配角,是因为对方的名字。至于宋薄黎这个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名字,甚至只是一笔带过的人物,更谈不上留下什么记忆了。 直到刚才苏喜阳告诉自己,宋薄黎被关在笼子里,苏喃星才因为这个比较特殊的囚禁方式,想起了出现在小说中的零星片段。 苏喃星看过的那本书中,身为女主角的女生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家中殷实,虽母亲早亡,还有个爱和自己作对的同父异母姐妹,以及老是搬弄是非的二娘。但好在生父依旧对她诸多疼爱。 也因为这样让女主能顺利留学海外,可惜还有一年毕业突闻生父急病去世,二娘断了她所有经济来源,连张回国的船票都买不起。女孩儿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找了几分工来做,决定自己凑钱回国。 她除了白天在西餐厅弹钢琴外,傍晚还去当女招待,在晚点还去做舞女,陪人跳舞。 就因为这样,性格刚烈的她在一次跳舞时得罪了一醉酒的客人,但也惹得男主角的侧目。 同时被女主吸引的还有一位出差谈生意的宋姓大亨。 书中花了几百字交代了这宋姓大亨的出身来历,说他虽长相儒雅沉稳,天生带笑。但实际上却是手段狠辣之辈。原本宋家是他大哥做主,两兄弟多年互相扶持也情义深厚。可随着家业逐渐庞大,心里曾经小小的一点不甘也逐渐放大,最终让他做出弑兄夺权的决定。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甚至这位宋老板愿意一辈子供着膝下无一儿半女的大嫂,直至终老。或者对方想要改嫁,他也愿意拿一大笔钱出来。 可惜大嫂却有了大哥的遗腹子,甚至顺利产下一男孩儿。 宋姓大亨再次蛰伏,竟耐心的花了近二十年的时间除掉最后的障碍,终于成为真正的宋家家主。 有辱门楣的大嫂悬梁自尽,那个叫了自己近二十年的侄子也被关进铁笼子里,受尽欺凌侮辱,硬撑了半月,在夏夜慢慢死去。 直到尸体都发臭了才被宋家的下人发现。 最后连一张草席都无,就这样被丢到乱葬岗喂了野狗、乌鸦。 原来。那个被凌|辱至死的就是她曾经照过面的宋薄黎。 ——“到了姐姐,你看,就是那儿。” 苏喜阳的声音让苏喃星瞬间回神,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那个笼子明显就是动物园用来装老虎狮子的,里面有个青年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就像是去泥潭里滚了好几圈一样,带着脚镣手铐,背靠着栏杆赤脚坐在地上,一脚伸直一脚曲起。 面对围在四周冲着笼子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众人,一言不发,只冷冷的看着。慢慢扫过每一个人的脸,眼里的恨意像尖锐的针尖,闪着寒光扫过来。 这副有仇必报的模样,让在外窃窃私语之子点点的众人,在他目光所至时就禁不住感到一窒,移开眼不敢和他对视的同时,还默默的退后了几步。 哪怕宋薄黎现在被关在笼子里,不仅手脚被锁,笼子四角还各站了一宋家下人看顾,也依旧没法儿消除众人的担心。 总觉得……他随时都能突然从里面挣脱,然后冲出来咬断自己的喉咙。 苏喜阳站在苏喃星身旁,踮脚顾盼了半响后竟然想举步向前。被苏喃星察觉,回神后伸手便勾了他的后衣领,将试图到处乱跑的糟心弟弟拉回来,轻瞪他,“你干嘛?” “嘿嘿……”苏喜阳抓抓发后冲她笑得讨好,“我就是想走近点儿看……”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苏喃星轻斥他,继续勾着他的衣领便转身往回走,“走了,回去了。” “啊?你不过去看吗姐姐?”被半拎半拖着走的弟弟懵,半响后才挣扎着说,“那……姐姐你放我去玩儿吧。” 他的小伙伴还在等着他呢! “玩儿什么玩儿,今天小姑和未来小姑父要回家吃饭,跟我回去帮忙。”苏喃星抓住试图蹦跶的“小青蛙”,继续拖着他往家走,“走了走了。万一你玩儿野了,小姑他们带了好吃的,不等你回来就被表姐吃掉了怎么办?” 好有道理! 相当好哄的弟弟立刻停止挣扎,并主动伸手抓住苏喃星的手,变成他急哄哄的拖着姐姐回家,“姐姐我们走快点,……哎呀还是跑吧。” “慢点!”苏喃星被迫跑了起来,哭笑不得的叮嘱苏喜阳。 转过拐角时她扭头朝远处的铁笼子看了一眼,人群挡住了被困在里面的人,让苏喃星什么都没看见,便已收回视线。 --------- 晚饭前,小姑苏秋涟果然带着陈大回来吃饭。不仅如此还带了不少好吃的回来,看得赵莲儿和钱盼盼很是眼热。 要放平时肯定已千方百计的讨要好处了,只是现在苏秋涟在,两母女才不敢随便开口。 毕竟……苏秋涟是真的会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主呢。 至于陈大,就算不打女人,但这种时候也肯定会向着苏秋莲拉偏架,争取让自己未来媳妇儿打得更过瘾一些。 苏喃星看着赵莲儿两母女坐在那儿,一副“不敢动、不敢动”的模样,就觉得好笑。找了机会偷偷凑到小姑耳边,亲昵的伸手抱住她的胳膊左右摇晃撒娇,“小姑你可得常回来。” “怎么?那两母女又欺负你了?”苏秋涟听了,修得及其漂亮的眉毛一挑,就多了份跋扈嚣张来。作势要挽袖子。 不过她穿了一身及显身材的短袖旗袍,哪儿有袖子给她挽呢?也不过是做给苏喃星看的动作而已。 但即便这样也能唬得性格单纯认真的苏喃星赶紧抱住她,努力开劝,“没有没有,家里还有大姑在呢。表姨和表姐不敢在明面上欺负我的。” 小姑“噗嗤”一笑,明艳得很。伸手刮了下苏喃星的鼻尖后笑着说,“跟你闹着玩儿呢。”说完便伸手托托大波浪卷发,眉眼桀骜,“我这头发可是才做的,弄乱就不好看了。” 说到这儿突然想起什么,娇嗔的伸手戳了下苏喃星的额角,“你啊,前几天送来的发箍,害得我又去买了几条洋裙,小两百呢!” 说到这儿苏秋涟满脸肉疼。 被戳了一下的苏喃星一点不生气,还笑嘻嘻的将头乖巧的靠在她肩头,可爱的瞅着苏秋涟问,“那小姑有没有趁机买新鞋和新包啊?” 这话把苏秋涟问得一愣,但下一秒脸上在露出恍然后,立刻又变成“恨恨”的样子,伸手又刮一下苏喃星的鼻子,瞪眼,“你这个死孩子,干嘛提醒我。” 看吧,她回去后又想买新鞋和新包了。 果然饭桌上的热门话题便是被当成狗,关在笼子里的宋薄黎。 陈大是巡警,自然在小道消息上更加灵通些,便有声有色的讲事情“真相”说给苏年等人。 果然就想前不久苏喃星想的一样,不知从哪儿传出了“宋薄黎根本不是宋大爷亲生骨肉”的传闻。原本这些流言蜚语宋二爷并不打算去管,可没想却越演越烈,甚至到最后演变成有宋家长辈亲自询问这件事。 宋家上下会这么紧张也属正常,毕竟再过不久宋薄黎便年满二十,到时候宋家家主的身份便会直接传给他,然后学着慢慢接掌宋家的生意。 如果宋薄黎真不是宋家血脉,那不就是将宋家辛辛苦苦挣回来的家业,便宜了一个外人吗? 碍于各方压力,宋二爷不得不给个“交代”。但谁曾想,原本是做做样子的事,却查出不得了的真相。 原来不仅宋薄黎不是宋家的孩子,当年大哥的死都和大嫂脱不了干系。 简单来说,这就是个“有妇之夫伙同情夫暗下杀手,珠胎暗结欲谋家产”的戏码。 还好天有眼啊,在最紧要的关头让真相大白天下。 大嫂见阴谋败露,上吊自杀。宋薄黎便成了宋家人的撒气对象。 “哎。可这也太可怜了些。”李小柳听了,忍不住叹气,觉得宋薄黎有些可怜。她顿了顿后看向陈大,“难道……警察厅也不管这事吗?” 陈大耸耸肩,摇头,“宋家家大业大,警察局长都要看他们这些世家做事,怎么可能管。我听巡视的兄弟说了,他们现在连巡视都特意绕开了那个地方。”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假装看不见。 “那也太可怜了。”李小柳叹气。 苏喃星听了,也忍不住默默点头。 “有什么办法呢。”陈大看看苏年等人,下结论,“总之这个宋少爷,是死定了。” 顿了顿后又看向苏喃星和苏喜阳,叮嘱,“你们两个小的可别去凑热闹,这个宋薄黎原本就凶狠,现在眼看着没活路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找机会胡乱伤人。离远点总是好的。” 他是十几年的巡警了,见过不少走投无路胡乱伤人的人,所以才有这样的叮嘱。 苏年和李小柳听陈大这样说后,便也提醒苏喃星两姐弟,尤其是经常和小伙伴儿们一起到处玩的苏喜阳,就怕小男孩又调皮捣蛋,跟着大家凑热闹就好奇过去了。 但苏家大人们一定没想到。 最后招惹宋薄黎的,却是家里最乖的苏喃星。 ……哪怕刚开始,属于被迫招惹。 “……”苏喃星瞪着塞到自己手里的石头,觉得现在算是什么事啊。 她久没动静的样子让一旁拍手蹦跳的白衣静留意到,看了一会儿后便不耐烦的皱眉催促苏喃星,“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砸啊?” 自己今天就是带着人来让宋薄黎好看的! 痛打落水狗最有意思了。 苏喃星听了,瞬间回神后抬头看向白衣静,以及一贯跟在她身边的跟班们。 再扭头看向被石头砸得头破血流,却因为困在笼子里没地方躲的宋薄黎。 青年的眼神阴冷暴虐,如淬了剧毒一般盯着苏喃星等人。 唯一还没动手的苏喃星握着石头站在原处,觉得自己好像过于受人瞩目了一点。 20191028 苏喃星从以前开始就非常反感这种欺凌的事,哪怕现在换了一个世界,也不会改变。 只是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人往手里塞了石头,被强迫着当一个施暴者。 她握着手上由白衣静跟班专程找来的鹅卵石,抬头看向隔着几步远,坐靠在笼子里,阴冷盯着她们的宋薄黎。眉头微皱,流出些许不忍。 当初看小说时苏喃星绝对不会有这些同情、悲悯,但那是因为她并没有将其当做“人”,可现在见到了真人,哪怕前段时间亲眼看见宋薄黎开车撞断赛马的腿,根本算不上一个好人。 可……这也并不表示她就能因为这样,对他进行没道理的攻击。 早在白衣静出声的时候,所有人便已经扭头看向苏喃星。脸上表情还带着狂欢后的兴奋残留,现在看苏喃星和自己不一样,竟下意识的露出不满的神色来,带了些戏谑站在一边。 好像只要白衣静一声令下,在宋薄黎身上找到乐趣,至今还蠢蠢欲动的她们便能立刻改变目标,朝苏喃星一拥而上一般。 钱盼盼看看白衣静,又看看一直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石头,一动未动的苏喃星。心里一下子因为找到可以对苏喃星落井下石的机会而感到开心。 她得意的双手抱肩,眉毛一挑带了些挑衅对苏喃星说,“怎么?表妹?你这一动不动的……是不给衣静同学面子吗?”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故意扭头朝白衣静看去,果然看见白家大小姐因为自己的话,脸上露出恼怒。 苏喃星听了,抬头撇了钱盼盼一眼,一向显得温顺的眼此刻竟给钱盼盼一种看透的冷静,使得她触到苏喃星眼神时突然一窒,竟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那记眼神中没有嘲讽和鄙夷,但就是这种被看穿把戏的平静让钱盼盼在回神后逐渐感到怒气腾升。 苏喃星是个什么东西?大家明明都查不到哪儿去,她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但不等钱盼盼开口再说什么,已经移开眼看向白衣静的苏喃星已经手一抖,鹅卵石便直直砸落地面。 苏喃星顺势退了一小步,脸上怯懦又胆小的冲白衣静摇头,小声回答,“……我不敢。” 这副模样倒是让白衣静和跟班们齐齐愣了下,虽然苏喃星平时给人的感觉确实性格软绵,看上去挺好欺负的,但却让她们没有想到苏喃星比她们印象中更加胆小怕事。 所以等众人回过神来后,跟班们率先发出嘲笑声,用戏谑的眼神看着苏喃星,语气不屑,“苏同学,我们一直知道你胆子不大,但没想到你……” 说到这儿故意顿了下看向同伴,彼此交换了眼神后又是新一轮对苏喃星的嘲笑。 苏喃星站在那儿,有些怯怯的。好像对于周遭的恶意不知道怎么办,颇感手足无措一样。 不过这副样子倒是让白衣静缓了脸上原本对她的不快,“好了好了,别笑了。” 等跟班们的笑声暂停,白衣静又看向苏喃星开口,语气略带轻蔑,“这么简单的事你都做不了,凡事总有第一次,你多丢几次就适应了。” “是啊表妹,快点把石头捡起来啊。”钱盼盼在一旁催促。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苏喃星扫了眼这群人,又看向脸色逐渐沉下来的白衣静,只觉头疼。 她看向笼子里的宋薄黎,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不说,甚至肉眼可见的地方全是血淋淋的伤口。 宋薄黎冷冷的看着,眼里满是无所谓和淡漠。半点不因为苏喃星的心软而觉得她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 倒是苏喃星突然福临心至有了注意,她扭头看向白衣静后怯懦的摇头,眼里带着恳求,“白同学,我实在不敢。我光是看见血就吓得手软脚软了,而且……”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嫌弃后继续说,“而且他还那么脏,万一我走近了把我衣服弄脏了怎么办。” ……说得也是。 白衣静恍然,她今天也是穿了一身新衣。听了苏喃星的话倒也拎着裙摆,面带嫌恶的退了一步。 但站在一旁的钱盼盼等人并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苏喃星,几人一转眼珠子便立刻开口辩驳,“人衣静同学是以为穿了新衣服,苏同学你又不是,大不了弄脏了回去洗洗嘛。” “是啊表妹。”钱盼盼接嘴,顺道送苏喃星一个白眼,“反正家里的衣服又不是你洗,又翠儿和菜妈你怕什么。” 那语气,那神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钱盼盼在说自己家的下人一样。 苏喃星现在真是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只是冲白衣静一笑,好像想到其他的好主意一般,“衣静同学,我想到了个新玩法。不会弄脏衣服又好玩儿,最重要的是……还不用弄得满身大汗,臭死了。” 现在可是酷暑,别说动弹了,就算静静坐在那儿都会觉得汗水不断的流下来,更何况刚才一群人还跟疯了一样冲宋薄黎扔石头。 早就满身大汗了。 “哦?”这倒是让白衣静感兴趣。她就是不想动弹才说谁冲宋薄黎丢一块石头给一个铜元的。现在苏喃星能提供其他“玩法”,她自然有兴趣。脸上不快微缓后便问,“是什么?快说来听听。” “夏天就应该玩水枪嘛。”苏喃星笑着说,“不如……今天先这样?我现在回去找人做几个水枪,明天就能玩儿了。” 苏喃星口中的水枪大家都知道是什么,用两节竹筒做的类似打气筒的东西。抽了水便能玩儿,包括白衣静也玩儿过。所以苏喃星这样一说后,立刻让众人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 “那水怎么办?”有人提出异议,”总不能每人只能玩一次吧? “水的事我来办。”苏喃星立刻应声,“我家距离这里是最近的,到时候我提前拎三桶水放这儿,不就可以了吗?” 苏喃星顿了顿,见众人默默点头后便又看向白衣静笑着说,“到时候我还可以提前在水里加点儿金银花,这样就算玩儿了也不会满身臭汗了。” 大家都是十四、五岁正异常在乎美丑的时候,所以苏喃星这样一说倒也觉得挺好,便纷纷点头表示可以。 白衣静见了,便也点点头,“行,你来弄。” 说到这里看向宋薄黎,倨傲的轻哼了一声看着他的方向,笑着冲苏喃星等人开口,“今天就暂时先玩儿到这儿,明天我们再继续,玩儿点儿新鲜的。” 语落,才笑了两声便因宋薄黎突然看过来的一眼,给赫得声音一阻。 顿时让白衣静老羞成怒的捡起地上石头,便大力朝宋薄黎狠狠扔过去。苏喃星见了,作为旁观者都忍不住缩了脖子下意识露出向后躲的姿势,偏坐在笼子里的宋薄黎却像是根本没看见一样,依旧眼神阴冷的盯着白衣静。 石头砸在铁栏上,发出不小声响的同时又反弹了回来,吓得在笼子外的众人往后退了两步,就怕误伤到自己。 等没事后这才朝白衣静走去,簇拥着她一起指责了宋薄黎的不识好歹,宽慰白家大小姐别和这个杂种斤斤计较后,这才提议离开。 白衣静余怒未消的“哼!”了一声,这才猛的转身,率众离开。 苏喃星坠在最后,走出一段距离后才又回头看向那处。 原本负责守着笼子的宋家下人早就因为天气炎热所以躲到一边的阴凉处了,对于刚才白衣静一行人的行为,从头到尾也只是笑嘻嘻的看着,根本不管不问。 顶多提醒一句别靠太近,不然受伤了他们是不会负责的而已。 阴冷的压迫感让思绪分散的苏喃星回神,凭自觉朝视线处看去。一下子便对上宋薄黎那双纯黑的眼眸,竟看得她心里发毛。赶紧收回视线快步跟上白衣静等人离开了。 等苏喃星回到家中后,立刻拖着弟弟绕去大姑那儿,让他帮自己摘长在围墙上的金银花,以及墙角边的艾叶。 这两样东西原本就有止血、消毒的功效,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但试试总是好的。 也多亏了钱盼盼从来不敢玩大姑和小姑住的后院跑,也算少了苏喃星的麻烦。到时候就在大姑这里熬成汁水,明天直接混进水枪里就行了。 “姐姐,你不会又是看人可怜所以帮忙吧?”苏喜阳顿在墙角的花圃里,抬头看向苏喃星,脸鼓鼓的向只正在暗地里生闷气的可爱小青蛙,“那个人之前还害你扭伤脚呢。” “少废话。你可是我用糖炒板栗请来的小长工。好好干活,不许那么多问题。”苏喃星将金银花丢进篮子里,微微弯腰将苏喜阳的遮阳帽一按! 糟心弟弟立刻变成“被蒙住双眼”的糟心弟弟。 “哼!”弟弟气呼呼,将遮阳帽重新弄好后继续像个小青蛙一样蹲在原处鼓气,并学着平时苏喃星痛心疾首的模样谴责她,“你这样好心,万一又被人拐走了怎么办?以前你就差点因为可怜别人,给人家馒头被拐走!” 面对弟弟的大声指控,苏喃星哭笑不得,又将他才带好的遮阳帽按回去遮住眼,顺便纠正他。 “不是我。是你差点被拐。要不是我冲出去抱住那个人的腿咬,牙都掉了才没让你被拐跑。不然你就去当小叫花子了。” “……哼。”苏喜阳重新带好帽子,并用看穿一切的眼神默默斜眼苏喃星,“姐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时候刚好换牙。” “不亏是我弟弟,居然如此没有良心。”苏喃星听了又笑眯眯的按低苏喜阳的帽子,一面开口继续说,“那人几百年没洗过澡了,要不是因为你是我弟。你姐姐我还真下不了嘴咬。” 她小小年纪就被迫尝到“人生百味”有没有。 “这样想想……”苏喃星摸摸下巴后,低睨着不孝弟弟,“你也实在应该为了报恩帮我做点儿事嘛……不如糖炒板栗就省了吧。” “????!”小长工弟弟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半响后才找回声音幽幽开口,“姐姐,你在外面为什么不这个样子……” 苏喃星听了笑眯眯的回答,“以为我胆子小,只敢在家欺负你呀~” ……哼! 臭姐姐! 苏喜阳继续像个气鼓鼓的小青蛙蹲在那儿,一面哼哼唧唧,一面替臭姐姐“拔草”中。 20191029 第二天苏喃星便将用艾叶和金银花熬好的药汤倒进桶里,之后又撒了一些花瓣做掩饰,确定没什么味道后才让翠儿帮忙抬过去。 其实家里有效果更好的药粉,但苏喃星想到还有四个人守在那儿,不管是被他们发现了还是白衣静发现了,对自己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只能在力所能及的地方,稍微帮一下忙。 想到这儿苏喃星便忍不住叹了口气,要是之前没看见宋薄黎的惨样就好了。 这样她就能理所当然的眼不见心不烦。 等白衣静和她的跟班们依约前来的时候,苏喃星已经将东西都准备好了。趁着众人兴奋抽水准备玩闹的时候,苏喃星趁机朝看守宋薄黎的四人看去,果然又看见四人坐在一边的树荫下,叼着烟打牌赌钱,根本不管宋薄黎的死活。 “好了好了!”跟班之一大叫,举起灌满水的水枪便兴致勃勃的朝宋薄黎的方向走去,和其他人嘻嘻哈哈的隔着铁笼对准宋薄黎喷水。 被关在里面已经两三天的宋薄黎,反抗的力气早就即将消耗殆尽,连躲避的举动也变得非常缓慢。片刻便被众人弄得浑身湿透,相当狼狈。 尤其是水喷到他伤口的时候,总会让他禁不住畏缩一下。 但即便这样也没听宋薄黎“哼”过一声。 “好好好!多喷一些!让他变成落水狗!”白衣静看着宋薄黎这努力闪躲,却怎么也躲不开的样子,不知道有多快慰。 连连拍手叫好。 苏喃星在一旁见了笑着高声指点她们,“尽量对准伤口喷。” 白衣静觉得苏喃星说得对极了,立刻指挥了众人让他们多往伤口喷。 宋薄黎抬眸看向白衣静的方向,这副即便狼狈屈辱,眼神却依旧桀骜的模样让白衣静更是生气,竖了眉毛指着他冲众人高声,“和昨天一样!谁喷得准喷得好,我就给他十块钱!” 十块钱呢!都可以抵写字文员一月工资有余了。 跟班们及其兴奋,听了白衣静的话更是铆足了劲儿对付宋薄黎。 钱盼盼自然也不甘示弱,她看了眼直到现在还站在白衣静身边没动弹的苏喃星一眼,一副生害怕她和自己争的模样,快步冲过去加入“战局”。 白衣静扭头看着苏喃星,皱眉问,“你怎么还不去?” 苏喃星苦哈哈的伸手,给她看自己微微红肿的掌心,一面解释,“拎水桶来的时候把手给弄伤了,我现在两只胳膊都酸痛,连拿水枪的力气都没了。”顿了顿后又冲白衣静开玩笑,“早知道有奖励,我就不自己拎水来了。” 说完叹口气,一副好遗憾的样子。 顿了顿不等白衣静开口,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哦”了一声,从斜跨的布包里拿出新做的头花给白衣静看,“这个我新做的,刚好现在没事,不如我给你编个好看的发型啊。” “呀。”白衣静从苏喃星手上接过头花,翻来覆去的看,脸上满是惊喜,“这个真好看。” 苏喃星专门挑了珍珠白、鹅黄和粉色这三种绸缎,做成了玫瑰的造型,周遭又用挑了廉价但好看的水晶珠做点缀,做成造型似月亮的弧形花环。 “你要是喜欢,可以让人再照着做一个更好的,宴会的时候就可以带上。”苏喃星一面笑,一面从白衣静手上拿过花环造型的头花,又对她说,“来,我给你编头发。” “好。”白衣静应声,立刻转过身去背对苏喃星,至于宋薄黎的事立刻忘到九霄云外。 反正笼子边已经有其他人了,苏喃星去不去也无所谓。想到这里白衣静便扬声又喊了一句“记得冲伤口喷啊!”,便站在原处期待苏喃星给自己做的新发型了。 宋薄黎在躲闪间眼神冰冷的看向白衣静的方向,不经意被人喷了一脸水,竟不小心呛了一下,终于发出声音。 咳嗽牵扯浑身伤口,让他趴俯的背脊微微颤抖。而这副模样只得到其他人的欢呼,好像在庆祝自己的“成功”一样。 只是众人都未发现趴在那儿的宋薄黎神色微怔,一直紧闭要紧牙冠的唇轻启,舔了点唇边的水渍,似品出点什么一样眼眸微掀。 他慢慢用手支撑了地面,试图重新靠坐在笼子边,虽还是伸手挡住朝自己不断喷来的水,却借着偏头的举动在没人看见的情况下又确认了一次。 待确定后宋薄黎便又恢复到最初的样子,依旧一声不吭,让人看不清脸上神色。 只是那双黑色的眸子,却趁着伸手遮挡面部时,透过指缝重新朝白衣静的方向看去,在正认真给白衣静编头发的苏喃星脸上停留了片刻后,又淡漠的收回。 三桶水全部喷洒完后,众人也已尽兴,陆续重新聚集在白衣静身边。恰好此时苏喃星也给白衣静编好了头发,鱼骨辫做成花苞头,花环点缀在一边,让今天穿了一身连衣洋裙的白衣静,好看得像个从森林中走出来的小仙女。 不仅她自己很满意,就连其他女生看了也纷纷羡慕。对苏喃星的态度更是复杂。 就是因为这手好手艺,所以苏喃星才被白衣静高看一眼。偏偏她会时不时送白衣静各种好看头花、发夹,却从来不会送给她们。 就因为这点,所以白衣静的跟班没才不喜欢苏喃星。 ……哼,只知道讨好白衣静。 众人围着白衣静夸了好一阵后话题又重新绕回宋薄黎身上,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矛头便又指向苏喃星。 “苏同学,你怎么不多拎些水啊,这么快就没了。” “就是。”跟班之一听了同伴的话附和,撇了下嘴后抱怨,“都还没替衣静出够气呢。” 倒是白衣静在众人对苏喃星七嘴八舌的时候开口解围,对自己新发型很满意的她随意的看了眼宋薄黎,“哼”了一声说,“人家苏喃星拎了三桶水来,你们还想玩自己去找水拎过来啊。” 众人听了讪笑,正打算告一段落的时候,偏钱盼盼为博眼球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出馊主意,“要不……我们喷他粪水吧?” 这个建议刚出口还不等其他人说什么,苏喃星便已淡淡开口,“可以啊,但我不动手啊,……那么臭。” 说完还轻撇钱盼盼一眼。 众人也连连点头,脸上还露出嫌弃表情。 别说动手了,光是想想就觉得很恶心。这钱盼盼是长了个猪脑子吗?怎么想的。 面对众人嫌弃不屑的目光,钱盼盼气得不得了,但又不好当场发作,最后只能狠狠的瞪了苏喃星一眼,继续站在一边生闷气。 “好了好了。”白衣静慢慢伸了个懒腰,觉得有些无聊的又开口,“我有点儿玩腻味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说完顿了顿看向苏喃星开口,“对了苏喃星,过段时间就是学校庆典了,明天你来我家,陪我去选衣服。” “好。”苏喃星点点头。 “那行吧,今天就到这儿了。”白衣静拍手,利落的转身走人。 其他人也跟着离开,留下苏喃星将空木桶,以及水枪给拿回去。至于钱盼盼,早跟着白衣静等人离开了。 她才不会帮苏喃星拿东西呢。自己慢慢搬吧,哼! 宋薄黎单脚曲起坐在笼子里,盯着一个人拿着所有东西吃力离开,从头到尾没朝自己的方向看过一眼的苏喃星,直到少女纤细的背景消失在拐角处,他才慢慢收回,薄唇微抿,低头敛眸。 他静静的坐靠在那儿,像只受了伤阴冷暴虐的凶兽。 20191030 宋二爷的目的就是耗死宋薄黎,所以即便是晚上也有下人在这儿守着。 不过好几天都没什么动静又无聊,便也让四人生出倦怠之心来。话题从刚开始的闲聊随着逐渐夜深人静,逐渐滑至属于男人之间的调笑来。 说到兴起后其中一人干脆狠狠的一拍大腿,怂恿着其余三人,“守了这么几天了,反正也没什么事,要不……我们哥几个……去找点儿乐子?” 同伴听了彼此互看一眼,很是心动。 说实话,刚刚的那些话早就说得他们心痒难耐了,但……怎么说还记得自己的本质。其中一人便犹豫着开口,一面看向左右,“这不太好吧?万一我们四个都走了,出了什么事……” 话未说完便被最先提议的打断,不耐烦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嗨。能有什么事?”说完朝怕躺在笼子里的宋薄黎努了努嘴,“你看看他那样儿,还能跑了?” 见同伴还在犹豫便又开口,“我刚才过去看过了,那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发起高烧了。别说跑,他现在能不能站起来都两说。说不定啊……”他顿了顿,看向其余三人后此吃吃发笑,“等我们乐呵完了回来,说不定我们也不用再守在这儿了?” 那人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三人听了,又互相看了一眼。都清楚比起刚才更是心动。但之前犹豫的人性格谨慎,干脆自己过去确认宋薄黎的状况,发现他真的像同伴说的那样在发高烧后,便脚步轻松的走回来,语气雀跃,“还真发烧了。” “我说吧。”那人开口,双手抱肩斜眼对方后又怂恿三人,“走吧走吧,这人都锁得这么牢固,怕个卵啊。大不了……我们快点儿?” 他笑着低声说,流里流气的。 原本就动心的三人又彼此看了看对方后,终于肯定点头,说了声“行!”便嘻嘻哈哈的结伴直奔某处。 等四人的说笑声消失后,苏喃星在慢慢的从拐角处转了出来。对于周围黑漆漆的一片有些害怕,但都已经摸黑走到这儿了,也没无功而返的道理。 她双手紧紧抱着怀里的东西,左右顾盼后才朝宋薄黎的方向跑去,离得近了才缓下脚步。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看着躺在那儿的宋薄黎,轻声“哎?”了一声后,见对方没反应,这才慢慢凑到铁笼边。 小心翼翼的伸了手,原本是想将他摇醒,但碰到他的肩膀后,才隔着衣料发现他浑身滚烫。 竟然发烧了? 苏喃星一愣,手上动作跟着一顿的瞬间,骤像突生! 原本面朝下趴在那儿,整个人都已经烧糊涂的宋薄黎突然惊跳起来,一把扣住苏喃星的手腕将她往铁笼大力狠拽的同时,人也跟着跳起来另一手扣出她的脖子。 变故太快,苏喃星吓得一松手,任由手上的东西掉落在地,便吃力的去掰开宋薄黎掐着自己脖子的手。 满脸通红,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宋薄黎整个人都是混沌的,明显已经烧糊涂了。但潜意识却依旧警惕着,随时准备跳起来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苏喃星倒霉,被他撞上了。 “放……手!”苏喃星双手抠着宋薄黎的手腕子,但挠了他好几条血痕却不见对方松手。抬脚去踢,却因为漆黑一片所以踢到铁栏上。 好不容易歪打正着,才一脚踢中宋薄黎原本就受伤的地方,这才让对方闷哼一声后松了手劲。 力道一失,苏喃星顿时软坐在地上,大口呼吸的同时伴随剧烈咳嗽。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后赶紧爬起来逃走。 真是太恶了! 被踹到伤处的宋薄黎竟然因为痛楚神志恢复,他侧躺在地上微睁着眼看着苏喃星狼狈跑掉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黑暗中后,正疑惑于这是不是梦的时候,眼眸微移却见一白色物体掉落在铁栏外不远。 宋薄黎定睛看清后,立刻使出浑身力气,伸手去够。好不容易够到那颗馒头后,也不管上面沾了泥土,狼吞虎咽便几口将它塞到了口中。 他靠在铁笼边,半睁着眼努力吞咽,眼睛混沌中却带着强烈的恨意。 这股恨意支撑着他不肯倒下。 哪怕再难,他宋薄黎也得活着。 得活着! ------------- 还好自从买了大一些的宅子后,苏喃星便是单独一间房,不然她这样偷跑出去肯定是要被苏年他们发现的。 踮手踮脚顺利回到自己房间后,苏喃星赶紧点了灯对着镜子查看自己脖子的情况,虽灯光昏暗却也能看出上面红痕。甚至有些地方还被抓破了皮,现在稍微一仰头就感到痛。 “……早知道就不多管闲事了。”苏喃星低声抱怨,放下镜子便去翻找前几天扭伤脚剩下的药膏,忍着那股子难闻的味道,小声抽着气揉着脖颈,争取将还未形成的淤青给揉散,这样才有机会不被父母发现。 一切收拾妥当后苏喃星这才吹了灯蹬掉鞋子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苏喃星一睁开眼便伸手摸向放在枕头便的镜子,坐起身仔细看,却发现脖子上依旧留了乌青。 不仅如此还有几道刮痕,估计是宋薄黎的手指甲刮伤的。 ……惨了。 苏喃星看着脖子上怎么都不可能遮掩的淤青,满脸愁苦。 果不其然,苏喃星系着丝巾出现在餐桌上时,才坐下表姨赵莲儿便挑了眉毛,语气像是要找事一样开了口,“唷?喃星啊,你这脖子上带朵花儿……这是要上街啊?”不等苏喃星回答又说,“反正你们今天不上学,把盼盼也带上呗。” 昨天钱盼盼刚一回家,赵莲儿就听女儿说了,今天是人白大小姐叫苏喃星去陪她选礼服。 啧啧啧,这么好的事怎么能让苏喃星这小妮子一个人独享呢?她闺女的本事赵莲儿可是知道的,可会说话可会哄人了。到时候只要盼盼跟着去,只要把人白大小姐给哄好了,肯定有好处拿。 所以赵莲儿才有这么一番话。 “哦。”苏喃星摸摸系成一朵小玫瑰造型的丝巾,笑了笑说,“同学让我替她选点儿东西。” 正在盛粥的李小柳原本没在意,直到听到丝巾才抬眸朝苏喃星看了一眼。只一眼便看出端倪,手上动作也跟着一顿。 明明李小柳脸上的表情也没任何变化,但手就这么一顿,立刻让原本还坐在旁边打瞌睡的苏喜阳突然一个激灵,似惊醒了一般睁了眼看向自家娘亲。 至于原本伸手欲拿桌上油条的苏年,手也在伸了一半后顿住,看向妻子。 倒是李小柳重新垂了眼眸,继续帮大家盛了粥,并温柔贤淑的以此分给大家。 好像刚才苏年和苏喜阳两父子的突然警惕,是自己的感知错误一样。 直到众人吃完早饭,苏喃星好不容易推掉了一定要将钱盼盼塞给自己的赵莲儿,正打算回房拿了包便走时,却被李小柳至身后叫住。 苏喃星有些疑惑的回头,“娘?” 李小柳神色淡淡的用围裙擦了擦手,解下来递给翠儿后才开口,“……你跟我来。” 说完便率先越过苏喃星离开。 “……”惨了。 苏喃星看着李小柳的背影,顿觉苦哈哈。 但即便再不情愿,也只得步伐沉重的跟上。 苏年见了,赶紧也跟上。至少要是他的小棉袄有什么事的时,他这个一家之主还能在旁边劝两句嘛。 快步跟上的苏年,一进屋便看见自己的媳妇儿已经坐在椅子上,神色淡淡的看着艾艾唧唧站在门口的苏喃星。赶紧上前两步就挡在自己的小棉袄面前,心疼的压低了声音看着李小柳说,“干嘛呢,大清早的。” 李小柳抬眼看了眼丈夫,平平静静的一眼立刻看得“一家之主”颇为心虚的移开眼,兜着手一副怂怂的样子。 “一边站着去。”李小柳对一家之主说。 “哦。”苏年赶紧应声,看了眼可怜巴巴的小棉袄,往旁边移了几步,便老实站着了。 女儿啊……不是爹不帮你,实在是……爹帮不上你呀…… 苏年瞅着苏喃星,可怜巴巴。 李小柳看着父女两人如出一辙的艾艾唧唧模样,又好笑又好气的感到无奈。 把苏喃星叫过来后小心解开她系在脖子上的纱巾,便露出了青紫色的淤青,顿感心疼的瞪了苏喃星一眼,“谁欺负你了?啊?”顿了顿后眼神难得一厉,藏了锋芒,“是钱盼盼?” 原本站在一边的苏年听了早就跨步上前,看清后也跟着“唉哟!”了一声,立刻便转身去翻药膏了。 “不是。”苏喃星苦着脸,有感暖心又有些心虚。但最后还是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了出来。 “……你啊!胆子怎么这么大!”李小柳一面接过丈夫递给自己的药膏,一面气得拍了下苏喃星的胳膊,没好气的开口,“抬头,我帮你擦药!” “哦……”苏喃星乖乖听话仰头。 她今早担心被家里人闻到药膏味儿,所以什么都没擦。 “哎,这个宋家少爷……是有点可怜。”李小柳一面给苏喃星擦药膏,一面唏嘘。 之前远远的见过一次,实在有些不忍,所以之后几天买菜的时候,都特意绕了路不去看。没想到苏喃星竟然跑去偷偷给人送馒头去了。 “以后不准再这样了知道吗?”李小柳瞪着苏喃星说,“多危险啊,出事了怎么办?” “知道了娘。”苏喃星老实点头,诚恳认错,“我知道错了。” 不过下次敢不敢另说。 苏喃星满脸诚恳的看着李小柳和苏年,在心里默默嘀咕。 一家三口却没留意到家里最小那个已经在外面听完全部,抿了唇扭头就悄悄跑走了。 20191030 苏喃星还得出门,所以苏年和李小柳也没耽误她太多时间,诸多叮嘱后便也让她离开了。 原本苏喃星是打算走路出小东门,然后坐电车到白公馆附近再走两步的。但和白衣静约定的时间有些晚,便干脆就近招了黄包车前往。 等到了白公馆,远远的便见白家门外停了一辆黑色小轿车,不就是经常在校门口看见负责接送白衣静的那辆吗。 看样子还是慢了一些。 苏喃星赶紧将黄包车车钱给付了,跳下黄包车便跑着靠近小轿车,冲站在车外的白家司机微微点头后,便快步走到后门处,弯腰透过车窗玻璃看向内里。 白衣静一身鹅黄色连衣裙坐在里面,双手抱肩目视前方,不是生气的模样又是什么。 “不好意思白同学,来迟了一些。”苏喃星不好意思的道歉。 白衣静听了,满脸不痛快,看也不看站在外面的苏喃星一眼,微仰着下巴拖了腔调开口,“苏喃星,你好大的面子,让我在这儿等了你五分钟。” 刁蛮任性的人语气也是一贯的令人讨厌,尤其是当她开始挖苦别人时更是越发讨厌。 但谁叫确实是苏喃星错在先呢,只好忍了气继续冲对方道歉了,“真的很不好意思,实在是遇到点儿事所以耽误了。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白衣静还想说什么,吊着眼扭头看向苏喃星时,视线却在触及她脖颈上的丝巾造型后立刻将想说的话抛诸脑后,没好气的开口,“你都迟到了还站在外面干嘛?赶紧上车呀。” 苏喃星应声,这才拉开车门坐到她旁边。 等司机也随行的下人也分别坐上驾驶和副驾驶座,轿车发动沿着街道行驶后,白衣静才转身看向苏喃星,对她系在脖颈上的纱巾样式很感兴趣。 “你竟然系了朵花。” “嗯。”苏喃星顺着白衣静的话摸了摸纱巾,笑着开口说,“等会儿你去的店里要是有好看的纱巾可以买两条,然后我帮你系上。” “好。”白衣静应声。 点头后又皱了下鼻子,有些嫌弃的上下打量苏喃星,伸手微捂了口鼻开口,“你身上什么味儿?” “哦,是跌打药膏的味道。”苏喃星见她这副模样,抬起手臂自己嗅了嗅后又重新看向白衣静,疑惑,“味道很难闻吗?” “不好闻。”白衣静嫌弃,说完后伸手冲苏喃星挥了两下,“哎呀你赶紧坐过去一点,我受不了这个味儿。” ……有这么夸张吗? 苏喃星心中嘀咕,但还是依着白衣静说的,移到一边紧贴着另一边的车门去了。 旁人见了这一幕,定会觉得苏喃星是个受尽委屈的小可怜。 不过她心中倒是挺乐意,尤其是白衣静也同样缩在另一边车边,掏出手绢捂住口鼻,用一种很纠结又带了些恼怒瞪着自己时,就更觉得有意思。 不仅不觉得委屈,还想一脸无辜的往白衣静跟前凑。 嘻嘻嘻。 等到了地方后车才刚挺稳,不等下人帮忙开门,白衣静便已先一步窜了出去,单手叉腰站在那儿一面呼吸新鲜空气,一面用手绢在自己面前不断扇,好像要将那股子药味从自己记忆里扇掉一样。 这个举动倒是让白家的司机和下人齐齐一愣,站在原处看着白衣静眨了眨眼。 比起白家下人的反应,苏喃星倒是觉得这样的白衣静要比平时可爱多了。眼里带了点儿笑意便自己开了车门,从另一边下车。 不过白衣静可爱的想法,等进了百货商场没多久后便烟消云散。 尤其是苏喃星给白衣静选了好几条好看的丝巾,并按照她的要求给她也在脖颈上系了朵好看的花朵样式后。 “哎呀,白小姐这样真像是《Life》杂志上走下来的摩登少女,实在太好看了。”店员在白衣静照镜子时站在一边,用高昂的声音赞美着白家大小姐。 白衣静听了得意的轻哼一声,虽然什么都没说却带着一股子“那当然”的味道。 眼微移还未说什么,便先从镜子中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苏喃星,眼神落在她脖颈上和自己此刻一样的丝巾系法后立刻便收了原本的高兴劲儿,转身便看向苏喃星。 帮白衣静选了不少衣服的苏喃星见状,回以她不解的询问神情。 “你把你脖子上的取了。”白衣静眉头微皱的看着苏喃星,用理所当然的口吻命令着她。 “这个……”苏喃星伸手摸摸自己脖子上的丝巾,虽然这么几年也知道白衣静个性骄纵跋扈,但每一次觉得自己已经够了解她的霸道时,她却每每能表现出更加夸张的程度让人暗地里咂舌。 “白同学,其实不是我想带。我这条和你的不样,我是为了遮丑。”苏喃星依旧好声好气的对白衣静说,顿了顿又开口,“我这条没你的好看的。” 旁边店员也连连点头,算是侧面附和苏喃星的话。 苏喃星脖颈上那条是素色淡雅的,有种小家碧玉的可爱。而白衣静不同,她原本便是明媚动人类型的小美人胚子,所以苏喃星便给她系了条红色的丝巾在颈项上,配上鹅黄连衣裙。 整个人及其明媚动人。 “那也不行。”白衣静霸道的说,“就算比不上我,我也不喜欢有人和我一样。你解下来。” 这跋扈的模样也…… 站在一边的店员听了也面面相觑,虽也对苏喃星报以同情,但毕竟清楚谁才是自己真正的客人。所以便也讪笑着假装没听见这些,转身去打理苏喃星替白衣静选好的衣服。 只是眼角时不时的瞄向两个小姑娘,耳朵也竖得老直。 ……真是霸道。 苏喃星在心里再次念叨几句“这是家里成衣店每月三分之一的经济来源。”,这才伸手慢吞吞的解开颈上纱巾。 她皮肤白皙如瓷,这青紫淤痕在上面更显刺目,就连旁边店员都跟着侧目了好几次,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苏喃星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同情怜悯。 而白衣静则在看清后直接将她们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家毒打你吗?” “……啊?”苏喃星愣了下,一脸“没听清”的模样,等回神见旁边店员都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带着同情看向自己时才哭笑不得的赶紧解释,“没有没有,这个……不是我爹娘打的。” 白衣静听了撇了下嘴,无所谓的耸耸肩后嘀咕,“怪不得你今天一身的药膏味儿。” 一身? 唉哟……这个小姑娘长得这么秀气。怎么……哎,真可怜。 店员们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一面继续干活一面整理衣物,至于耳朵却竖得更直,希望再听到点儿什么好增加等会儿吃午饭时的话题。 苏喃星不是没察觉周围的八卦气氛,只是对于众人脑补的东西不仅哭笑不得,甚至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该从哪儿解释起的语塞。 “算了算了。”白衣静看苏喃星站在那儿,一副不知道说什么好的纠结模样,重新转过身照镜子,整理衣着的同时还伸手往后挥了挥,“我本来还说让你取了纱巾再陪我选点儿东西的。” 白衣静最不喜欢别人跟自己一样,所以绝对不会让苏喃星重新将纱巾系上,可不系吧……脖子上的痕迹又太明显,让人见了感到扫兴。 “你回去吧。”白衣静说得随意,好像苏喃星就是她家里的其中一个下人一样。顿了顿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开口,“对了,我送你瓶香水好了。当是谢谢你陪我逛街。” 说完白衣静又看向苏喃星,皱了皱眉,伸手在自己面前扇了扇,“你身上那股子药膏味啊……真是太难闻了。” 苏喃星原本想拒绝,但突然想到要是有合适的,送给李小柳也不错,出口的拒绝便吞了回去,笑着点头冲白衣静道谢,“谢谢你了白同学。” “嗯。”白衣静随意应了一声,冲一旁店员挥手,“她带你去选,等会儿我选好东西一块儿算。” “好的白小姐。”店员笑着应声,冲苏喃星做了个“请”的手势后便带着她往旁边香水区走,直接给她介绍最好最贵的,“同学你看这瓶怎么样?这个是才到的新款,非常好闻,我拿出来你试试?” 话才说完便见苏喃星摇头,“谢谢你,但不用了。”她低头看了看,最后指着角落里一块香膏问店员,“请问那是玫瑰花味的吗?” “啊?是呀。”店员一愣后笑着回答,“那是洗澡用的香膏,比较便宜。不如你来试试这个香水吧?”说完又要拿最贵的出来。 但才又伸手便被苏喃星再次阻止,“那个太贵了不合适。您给我拿块那个香膏吧。” “这个……”店员觉得苏喃星真是个傻子,白家什么身份?一瓶香水而已,就算是最贵的又怎么样?人白大小姐都让随便选了,还不知道趁着这个机会敲一笔啊? 真是傻。 但不等店员腹诽完,苏喃星便已扭头,扬声对还在一边照镜子的白衣静开口了,“白同学,我选了一块玫瑰味的香膏。谢谢你了。” “什么?”白衣静听了拎着裙摆走过来,看了眼苏喃星说的香膏,撇了下嘴后又看她,“你就要这个啊?” “嗯。”苏喃星点头,“我还没用过有香味的呢,刚好沾你的光试试,谢谢你了白同学。” 香皂在这个时候可算是轻奢品,一般都是富家太太在用,或者那种写字楼里的摩登女性。 现在最好的香皂大约四、五角一块,最差的是没有任何没有香味,一角一块的。寻常人家便用这种,当然还有一种有些香味,价格也便宜些的香皂,两角多一点。 有些爱美的女学生便会选这种,省着点儿用,一块可以用上很久。 苏喃星还记得她小时候,苏年便偷偷给李小柳买过,不过后来李小柳觉得浪费,便又重新换成了没香味的。 当然除了这几种外,还衍生出了香膏。也就是苏喃星看到的这种,价格比最贵的香皂多出四倍。 巴掌大的一块便要两元钱,这对十几元便能让一家六口过一个月的普通人家来说,实在太奢侈了。 而且这种香膏,消耗得还比香皂快得多。除了洗完澡香点儿,皮肤自我感觉滑软点外,真是半点优点都找不出来了。 但即便这样依旧不妨碍它成为现在女生心中的奢侈品之一。 苏喃星记得就连小姑都念叨过几次。 所以这东西可能对白衣静这样的豪门世家来说,就像寻常物一样普通,但其实它在普通人家里还真是个稀罕物。 “行吧,你要这个就送你吧。”白衣静说得很随意,顿了顿冲店员说,“不过也别一块了,拿一小盒给她。” 一小盒一共六块香膏,十二元够寻常人家过一月了,苏喃星听了赶紧摆手,看向白衣静,“白同学,一块就好了。一盒太多了。” 白衣静听了像是看乡巴佬似的又看了苏喃星一眼,无所谓的说,“一盒很多吗?我给你你就拿着吧。” 说完也懒得为了这点儿小事再和苏喃星废话,随意的挥挥手后便重新走回镜子前,不再搭理苏喃星。 至于店员则赶紧转身去给苏喃星拿一盒香膏,免得她又诸多推辞,害自己少赚钱。 她算是看出来了,苏喃星就是个傻的,放着几十上百的香水不要,就选了几块香膏。 哎…… 店员默默摇头,笑着将东西包好递给苏喃星后,目送她和白衣静打了招呼,出门坐了黄包车离开后,这才快步回到白衣静身边,继续新一轮的各种夸奖,期望白家大小姐能买下更多东西。 而另一边,刚回到苏家的苏喃星东西都没放直接就往李小柳的房间去了,进门便冲在屋内做针线活的娘亲笑,“娘,你快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李小柳听了放下手上绣棚,看着苏喃星将包好的香膏整盒拿出来,递到她面前,“你闻闻,是什么香?” “玫瑰?”李小柳闻出幽香后有些惊喜的抬头看向苏喃星,擦了擦手后接过盒子,咂舌,“这么多,得多少钱啊。” “白家大小姐送我的。”苏喃星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咕咚咕咚”喝完后将杯子放下,才又继续冲李小柳笑,“原本她想送我香水,我看了下,那个太贵了,最小瓶的也要四、五十,就这个香膏便宜点,两元钱一块。” “我原本想着买一块好了,谁知道她直接叫人抱了一盒给我。”苏喃星顿了顿又说,“刚好,一共六块,你、大姑和小姑,一人两块。” “哎呀……两元一块?这也……”李小柳咂舌,看了看面前包装精致的香膏后,重新抬头便轻瞪了苏喃星一眼,一面说着“你唷~”一面戳了下她的额角,“就算是人家送给你的,可也太多了……” 对普通人家来说,这已经是重礼了。 “娘――”苏喃星哭笑不得的伸手挽了李小柳的胳膊,撒娇的左右摇晃后又开口,“不是我没拒绝,而是我再拒绝,白衣静就要跟我翻脸了。” 顿了顿后又说,“大不了我之后再多做一些好看的小东西给她,慢慢还了这个情。你看这样行吗?” 白衣静的德行李小柳也有不少耳闻,听苏喃星这样说后便叹了口气,叮嘱苏喃星,“那你可得记得还人家这个情。还有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我们虽然是普通人家,可也不能因为她是千金大小姐觉得这些是小钱不在意,我们就能趁机占人家便宜。知道吗?” “我知道――”苏喃星又抱着李小柳的胳膊左右摇晃,“你放心吧,你女儿我就不是喜欢占人便宜的性格,对不对?” 李小柳听了她这话,又娇嗔的说了句“你哟~”,伸手点了点苏喃星的鼻尖,这件事便算是翻页了。 “对了娘,我买了几块西式饼干,喜阳呢?”苏喃星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问。 “他啊。刚刚还在,这儿估计又跑出去玩儿了吧。”李小柳回答,“刚好要吃饭了,你把这香膏拿去给你大姑,顺便从后门出去找找他。” “嗯。”苏喃星应声,抱着李小柳给的四块香膏正欲转身,又想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赶紧转回来看着李小柳,凑近了嘀嘀咕咕,“娘,你不许分给表姨啊。” 这话出口立刻便见李小柳脸上露出一点儿无辜感,回瞅着自家女儿,一副好好商量的样子,“给一块不行吗?” “不行。”苏喃星不开心,“给她们干嘛。” “哎,你说不行那就不行吧。”李小柳笑着回答,“这是你带回来的东西,你说了算。” 这还差不多。 苏喃星满脸得意,冲李小柳做了个鬼脸后这才抱着香膏往后院蹦。 将小姑的也先放那儿,这样下次等她回家吃饭时就能直接在大姑那儿拿了。 免得“有些人”惦记。 等做完这些苏喃星和门房孙爷爷打了个招呼,便直径从后门出去找她那一出门就跟丢了没两样的糟心弟弟去了。 但怎么也没想到找到他时,却刚好看见苏喜阳抓了土块正欲砸向被关在笼子里的宋薄黎。 “苏喜阳!你干什么呢?!”苏喃星难得动怒,吓了苏喜阳一跳,赶紧将手上的土块丢掉。 土块直直落在脚边,苏喜阳低头见了,赶紧抬脚踹到一边去,假装那不是他的东西。然后背着双手艾艾唧唧的看着苏喃星大步朝自己走来,离得近了才小心翼翼的叫了声“姐姐……” 缩着脖子的样子哪儿有小东门孩子王的威风。 苏喃星快步走到他跟前,抬眸朝宋薄黎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人和昨天白天见到时一样,依旧靠坐在铁笼里,好像昨天晚上她看见无力趴卧在那儿的样子,是苏喃星自己的错觉一样。 一动不动好像所有感官都已经抽离的宋薄黎,在苏喃星走近后抬眸朝她看来,漠然冰冷,似乎并没认出昨天晚上的人是她。 看到散落在宋薄黎身边的几个土块后,苏喃星秀眉一竖便冲苏喜阳瞪眼,轻斥,“手。” 苏喜阳背着手站那儿一动不动,委屈巴巴又生气。 “我说手。”苏喃星沉声。 话音未落苏喜阳立刻红了眼眶,抬头瞪着苏喃星,委屈的喊了一句“你打我!”便埋头越过她跑掉。 留下苏喃星站在原处,扭头看着苏喜阳委屈得不得了的背影,半响后才相当冤枉的嘀咕了一句,“……我还没打呢。” 哼。 20191030 糟心弟弟的气性可大了。吃饭的时候坐在苏喃星身边,气鼓鼓的像个小青蛙,看都不看姐姐一眼一个劲儿的埋头扒饭。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子“我现在很气气”的气息。 这副样子当娘的怎么看不出来,所以便从苏喜阳身上收回视线,朝苏喃星看去,眼带无声询问。 苏喃星耸耸肩,瞄了一眼苏喜阳,有些好气又感好笑。 当然他这个样子自然也被赵莲儿看了出来,原本她就时刻注意着苏喃星,打算着只要她从外面一回来就能拦到她。这样只要一发现好处,立刻就可以争取个三瓜两枣也说不定。 谁知道事就这么凑巧,她等了半天没动静,只是想着厨房的馒头肯定已经蒸好了,去拿一个趁热吃的当头,苏喃星便在自己离开的时候回来了。 一想到因为这样而错失交臂,赵莲儿便忍不住带着责备看了眼自己的女儿钱盼盼。 要不是这个死丫头又懒在床上睡懒觉,也不会让苏喃星这么轻易就溜过去了。 但此时见苏喜阳满脸不高兴,眼珠子一转便向前微微倾身,一副关切的模样看着苏喜阳,笑问,“啊哟,喜阳啊,你怎么满脸不高兴啊?你姐姐不是一从外面回来就直径往大表姐那儿去了嘛。难道……是她带了什么好吃的没分给你?” 赵莲儿说到这儿朝苏冬桐看了一眼,带着浓浓的挑拨意味深长。 听得苏喃星夹菜的手一顿,抬眼看了赵莲儿一眼。随即笑了笑,继续刚才的动作将菜慢条斯理的夹到碗里,一面小声温和的开口,“怎么会呢表姨,你又和弟弟开玩笑了。您放心吧,如果我带了什么东西,就算不分给你们……或者其他人,也会记得把好东西留给弟弟的。” 苏喃星在说到“你们”两字时故意停顿了一下,见赵莲儿脸色有些变了才又加上“其他人”三字。 话才说完李小柳便开口温温柔柔的喊了声“喃星。” 苏喃星听了立刻闭嘴,像个听话的好姑娘,重新低眉顺眼的继续吃饭。 见自家女儿“恢复正常”后,这才扭头看向赵莲儿,笑得温温柔柔的开口,“小孩子胡乱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赵莲儿这么多年对李小柳一直都觉得她是自己心里的一个坎,所以现在听她这样说了也就“呵呵”笑了两声,垂眼用手上筷子戳了戳米饭后叹口气开口,“表嫂您不用解释,其实我都知道的,这么多年……我们母女两也全是靠了表姨一家,哎……就算私底下藏了好东西。……我也理解。” 说到最后还吸吸鼻子,一副受了委屈不敢说什么的样子。 反而堵得李小柳心情一闷,也懒得搭理她垂眸继续吃饭了。 苏年坐在李小柳身旁,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好像根本就没听见似的。不过桌面下倒是一抬脚,便踹了自己的儿子一下。惹得原本专心致志在一边鼓着腮帮子,给姐姐表演什么叫生气的苏喜阳整个人像个小青蛙蹦Q了一下。 立刻回神便冲赵莲儿仰着下巴像个不讲理的小霸王大声开口,“把好东西留给我有什么不对?!”顿了下不等赵莲儿回答,便立刻扭头看向苏陈氏,将手上碗筷往桌子上一放,立刻当场表演什么叫“熊孩子的无理取闹”。 “奶奶奶奶!你听表姨说的!你不是说我是老苏家的宝贝疙瘩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偷偷留给我有什么不对?!哪里不对了!” 苏喜阳坐在椅子上表演什么叫胖头鱼原地蹦Q,手舞足蹈的样子好像要把翻桌也给掀了。 不过等真的不小心将自己的筷子打到地上去时,立刻朝苏喃星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姐姐还没说什么,赶紧自己滑下椅子,将筷子捡起来放好后,继续上演“胖头鱼原地蹦Q”式的无理取闹。 刚才还没什么反应的苏陈氏现在一见自己的宝贝孙开始闹腾了,赶紧放下碗筷轻声哄,“哎呀我的乖孙也,没错没错,苏家什么好的就是该留给你,都是你的!别闹了,乖乖吃饭,啊?” 顿了顿后又瞪了赵莲儿一眼,语带些许责备,“吃饭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做啥。” 赵莲儿听了讪笑,赶紧变了脸上神色笑呵呵的打圆场,“哎呀表姨,我就是和喜阳开个玩笑嘛,谁知道这孩子竟然当真了,呵呵呵……” ……个臭小子! 赵莲儿偷偷瞪了苏喜阳一眼,收回视线时又刮了一眼旁边的苏喃星。觉着现在的事都是她挑出来的。 哼,别以为她不知道两姐弟可亲了,从小到大就是大的指哪儿,小的就打哪儿。 呸!和李小柳一个德行,就会装! 假笑未落,倒是一直未说话的苏冬桐慢条斯理的咽下口中食物后,将碗筷放下抬眸看向赵莲儿。四目相接什么都还没说赵莲儿便跟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一样,立刻消声。 苏喃星在一边看了,不仅啧啧。 这还真是老鼠见了猫啊…… “表妹,下次要开玩笑时记得过过脑子。”苏冬桐一面盛汤,一面继续慢吞吞开口,“玩笑要是过了不好笑,那就不叫玩笑了。” 赵莲儿早在苏冬桐说话的时候便放下了碗筷,一副老实听训的样子。 而苏冬桐说到这儿还没完,顿了顿又说,“既然你也知道这么多年你两母女是靠了苏家,那至少也该明些事理才对。盼盼眼看着大了,再过两三年也是能谈婚论嫁的年纪,你就算不替你自己想,也该替她想一想才对。” “……是,大表姐说得对……”赵莲儿气得牙痒痒,但依旧不得不憋着,冲苏冬桐低三下四的点头应和。 “嗯,既然觉得我说得在理,就安静用餐吧。”苏冬桐端着自己的汤碗,汤勺搅动几下后清冷开口,语落后抬眸看向赵莲儿,直到见她终于老实的重新端了碗筷后,这才收回视线。 苏喃星在一旁看得快意极了,举筷夹了块肉放到苏喜阳碗里,当做他刚才精彩表现的奖励。 苏喜阳盯着碗里的肉,快速看了苏喃星一眼后立刻重新抬了下巴,又是刚才那副气鼓鼓小青蛙的样子。 好像在无声告诉自家姐姐,他还没气消呢! 哼。q(s^t)r 当然生气归生气,姐姐夹的肉还是要吃的。 苏喜阳扒拉着碗,两只脚前后摇晃,浑身上下都冒着开心的小花花。 李小柳和苏年在一边偷偷看着,直到这时才齐齐收回视线并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相视一笑不说,苏年还偷偷伸了左手,在桌下拉了拉妻子的衣角,得到娇嗔的一眼后,是同样偷偷将右手放到桌下,和他的左右短暂却甜蜜的轻轻一握。 生活有很多小纠葛,但却有更多的小快乐。 想到这里李小柳之前那点被赵莲儿激得有些气闷的憋屈感,便顿时烟消云散,只剩隐在嘴边、眼角的笑意了。 做父母的倒是甜甜蜜蜜,可惜姐弟两人还在怄气呢。 正确点说,是苏喜阳小朋友单方面的继续怄气。并在吃完午饭后立刻跑得不见人影,和苏喃星玩儿起了捉迷藏。 累得苏喃星找了半天,才在后院的树上找到原本应该在这个时间点睡午觉的糟心弟弟。 此时此刻,苏喜阳小朋友正蹲在树上,一副独自思考人生的架势。 看得苏喃星很是好笑,站在树下半天后才抬头问,“你是不打算下来了吗?” “……哼!”苏喜阳小朋友蹲树干上,猛的一扭头。 ……行吧。 苏喃星耸耸肩,拍拍手后转身就往回走。这一幕让一直偷瞄她动向的苏喜阳见了,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姐姐的背影,嘴巴微张的样子很是好笑。 ……不是,你就不能多哄哄人家吗?! 老苏家的宝贝疙瘩好生气。 他今天就长在树上谁哄都没用了! 正当苏喜阳小朋友下定决心没三分钟,苏喃星便拿着根钓鱼竿重新走回来。蹲树上的弟弟见了,赶紧扭回头重新目视前方,坚决不看姐姐。 不过坚持了没几秒钟便偷偷往树下偷瞄,等不知道在做什么的苏喃星完成手上的事,欲抬头时才又赶紧扭过头去,保持他老苏家宝贝疙瘩的骄傲。 他苏喜阳!今天就算是长在树上,也不会原谅姐姐的! 雄心壮志许完没三秒,便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轻敲自己胳膊,扭头一看竟是半块苹果被戳在鱼竿上举到他的面前。 而苏喃星嘴里叼着另一半苹果,口齿不清的抬头看着苏喜阳,扬了下下巴,“吃吗?” “……”气呼呼傲娇小青蛙拿了苹果,继续蹲树上咬得“咔嚓咔嚓”的。 苏喃星见他这副不说话的样子,微挑了下秀眉,又重新戳了一块送上去给弟弟。 几次三番后突然就想起从前去看熊猫时,铲屎官也是这样把赖在树上不肯下来的黑白团子哄下来的。 再看现在还蹲在树上的弟弟,突然便“噗嗤”一笑,觉得特有意思。 苏喜阳听了停下口中咀嚼,嘴里还塞着苹果,腮帮子鼓鼓的便扭头朝苏喃星低头看来,圆圆眼带着疑惑,好像在好奇姐姐在笑什么一样。 这样子倒是显得挺乖。 苏喃星笑完再一抬头便见苏喜阳这副表情,便带着笑意继续看着他开口,“现在可以下来了吧?” 顿了顿后扬了扬手上还剩不少的苹果,暗示苏喜阳。 鼓着腮帮子的弟弟一面微微偏头认真思考,一面努力咀嚼口中食物。等吞咽下去后这才终于动弹,从树上慢吞吞的爬下来,落地后站在苏喃星面前,还不忘带着傲娇瞅着她嘴硬,“我还没有气消哦!” 苏喃星才不管他气没气消,伸手就呼噜了一把他的头发,揉得苏喜阳“哎呀哎呀”后才收手,一面将苹果递给他一面没好气开口,“我都还没找你麻烦呢,你还敢跟我生气。” “哼。”苏喜阳接过姐姐手里的苹果,满脸愤愤的咬着苹果,鼓着腮帮子顶嘴,相当不服气,“我明明就是替姐姐出气,你还想打我。” 你过分!你是个坏姐姐! 面对来自弟弟的严重指控,苏喃星只觉哭笑不得,“我还没打你就跑了。” 话音刚落便见苏喜阳满脸震惊,连苹果都忘记啃了,“你居然想真的打我?!” 姐姐你变了。 QAQ 苏喃星见他这副模样,伸手就是又一轮新的呼噜,一面没好气的开口。 “如果你堂堂正正的去找人家打一架,无论输赢我都觉得你是维护家人的小小男子汉。可是现在人家是什么情景你也看见了。”苏喃星顿了顿,收回手后看着苏喜阳又说,“你用土块去砸人家,说白了就是在单方面欺负人而已。” 见苏喜阳嘟着嘴双手捂着头,像个自闭中的可达鸭后,又叹了口气,语气稍柔,“还好你还算没有太离谱,丢的是土块。” 不像白衣静等人,竟然找了鹅卵石来。这根本就是|凌|辱。 苏喜阳听了,双手捂着头抬眼瞅着苏喃星,带了些恶意卖萌的味道,小声开口,“姐姐我错了……”顿了顿后眉毛微竖就冲苏喃星“保证”,“下次我会堂堂正正的找人打一架的!” “……其实。”苏喃星看着弟弟,慢吞吞开口,“最好还是不要打架比较好,尤其是遇见比你大的孩子,你可别傻乎乎的正面冲上去啊,知道吗?” 说到这儿便又伸手轻轻拍拍苏喜阳的头。 苏喜阳? 苏喜阳满脸问号。 “……可是姐姐,你刚刚还叫我堂堂正正。” “堂堂正正和使用战术又不是不能共存的。”苏喃星又伸手拍拍自己的傻弟弟。 “……???”傻弟弟。 算了算了。反正话都是你在说,你比我大,你说什么都对咯…… 苏喜阳的默默斜眼说啥都对的臭姐姐。 “既然知道错了,找个时间我们去给人家道歉吧。”苏喃星一手拿着鱼竿,一手牵着苏喜阳的手往回走,“我今天回来的时候给你买了曲奇,等道完歉就可以吃了。” “姐姐我们现在就去给人家道歉吧!”前一秒还为要道歉有些纠结的傻弟弟,立刻扭头,眼睛亮亮的看着苏喃星。 惹得苏喃星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子。 她的糟心弟弟唷…… ----- “……所以,我就带我弟弟来找你了。” 半夜,趁着负责看守宋薄黎的四人离开后,苏喃星蹲在隔着铁笼有两步远的距离,压低声音冲坐靠在那儿的宋薄黎开口。 青年抬眸朝她看来,眼神冰冷如机器。 20191030 “真的很不好意思啊……”苏喃星隔着距离和宋薄黎小声道歉,并扭头看了眼学着她的样子,也像个小青蛙一样蹲那儿的苏喜阳。 苏喜阳接受到姐姐的眼神,立刻深吸一口气打算来句大声道歉,但还没机会出口便被苏喃星轻轻拍了下头,赶紧变成和她一样的小小声,“叔叔对不起,我不应该用土块扔你,姐姐已经教训过我了。” 叔…… 苏喃星扭头看向自家弟弟,原准备开口纠正的,但嘴长到一半又重新看向宋薄黎,后知后觉的发觉其实自家弟弟叫他“叔叔”也不算错。 ――“你同情我。” 沙哑冰冷,充满戾气的声音让苏喃星一愣。重新看向宋薄黎。 虽因为关心度低的原因看不清他脸上表情,更别提眼神了。但那股子压迫感却一点没因为现在是晚上而减弱半分,甚至苏喃星觉得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那种刮在脸上有些生疼的刀锋感,比之白天更为强烈。 但对于宋薄黎的问题,苏喃星倒是利落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老实承认。 反倒是宋薄黎因为她这份干脆愣了一下,但随即轻声嗤笑,忍着头重脚轻的不适感,继续声音沙哑的开口,带着浓浓的嘲讽,“我不会感激你的。” “我又没想过这个。”苏喃星小声嘀咕。毕竟她所知道的宋薄黎,最后是死在了这里的。 而宋家最后的赢家是他的叔叔。 只是……即便已经知道结局,却不表示苏喃星现在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 尤其是当她可以伸手拉对方一把的时候。 ……就当是临死之前的一点同情照顾吧。 想到这里苏喃星将来时带的馒头以及装在竹筒里的水递给宋薄黎,“给你。” 话刚说完宋薄黎便已一把伸了手,从苏喃星手上抢过吃的,大口往嘴里塞,眸子在黑暗中如深潭,泛着些许冰冷的暗光。 那是因为强烈恨意所迸发的明亮。 苏喃星被宋薄黎从手上一把夺走食物的时候还吓了一跳,缩着脖子往后躲了一下后,见他没顺势拉扯自己,这才稍放下心来,迟疑了一下又说,“要是明天那群人也不在这儿话,我就给你带点药来。” 宋薄黎没时间说话,他只顾着先将手上的东西塞进肚子里,包括竹筒里的水也一滴不剩的灌下肚去。 又倒拿着抖了抖竹筒口,确定最后一滴水也喝完没有后,宋薄黎便将竹筒往铁龙外随意一扔。 装水的竹筒在地上滚动,平日里不怎么留意的声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却显得意外清楚,吓得苏喃星赶紧往前跳了一下,伸手将竹筒按住,这才松口气。 可即便这样苏喃星还是心里不踏实,左右看看后便打算带着弟弟离开,只是临走前又同情的看了宋薄黎一眼,说了声“你保重”后,这才拉着苏喜阳起身。 宋薄黎闭眼靠在栏杆上,等苏喃星转身欲走时,才睁开眼开口,“等等。” “还有事?”苏喃星回头看他。 “……你叫什么?”宋薄黎沉默了半响,在苏喃星等得不耐烦,准备带着苏喜阳离开时开口。 “我?”苏喃星愣了下,想到他刚刚说的话便干脆利落的回答―― ――“我叫‘不求感激,同情弱者的好心人’。” ------------ 等人离开,周遭再次恢复黑暗和寂静后,靠在笼边的宋薄黎才慢慢重新睁开眼。 看了眼苏喃星两兄妹离开的方向后自言自语,“……小丫头脾气倒是挺大。” 说完便忍不住喉间瘙痒,压抑着咳嗽了几声。但即便这样也牵扯肌理,顿时感到肋骨剧痛。 好半响后宋薄黎才微微喘息着重新头靠笼边,借此休息片刻。 “……姓苏是吧?” 暗哑的声音很轻,夜风一吹便不见踪影,好像从未出口,只是幻听一般。 20191031 饥饿这种事,只要习惯后,好像人便会变得耐饿一些。 ……或者是饿久就不觉得饿了? 宋薄黎闭眼靠在栏杆边,思绪飘散。 此时夜深人静,这里又是宋家一废弃的院子,更没半点人气。要不是时不时还有虫鸣声传来,宋薄黎都快以为自己已经即将饿死了。 ……不,是正在饿死的过程中。 宋薄黎闭着眼轻声嗤笑了一声。 正当他以为这就是自己的结局,准备认了的时候,却因为悉悉索索的声而微微侧首。 “姐姐,这里没有狗洞啊。”压得小声的小孩儿的声音,隔着一堵墙的距离传来。 话音刚落便听一少女叹气,语气相当遗憾,“好可惜,竟然没给你发挥作用的机会。” 声音明明温温柔柔,和它的主人一样秀秀气气的,却让人总觉得里面有丝狡黠。 宋薄黎睁开眼,扭头朝围墙的方向看去,好像试图看穿在另一头的人一样。 苏喜阳听了姐姐的话,懵懂的“嗯。”了一声,认真的点点头,用行动表示“姐姐说得没错”。 “还好我带了梯子来。”苏喃星左右看看,发现真没什么树木长在围墙外后,这才自言自语自己的“英明”,摸黑将梯子靠在墙上,让苏喜阳替自己在下方稳着,便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 双手扒在墙头往里探头探脑,还未收回视线便听见来自下方一声冷漠的“喂。”声。 吓了苏喃星一跳,这才又爬高两步低头看见抬头朝自己看来的宋薄黎。笑,“我两运气还不错,没想到位置刚刚好。” 但说到这儿后又探头探脑的朝院子四角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宋薄黎明白她在看什么,开口宽她心,“放心吧,那些人从前天开始就没来过。” 这就是个一个人都没有的废弃院子。 苏喃星听他这样说后,先是松口气后又有些心疼。 这么说……他又有快三天什么都没吃了。 想通这点苏喃星赶紧冲他说,“你等等,我马上拿东西给你吃。”说完便暂时消失在宋薄黎眼前,半响后再出现手上便已拿了一鱼竿,冲宋薄黎的方向笑了笑后,便将鱼竿举起来,慢慢伸到笼子里,直到他能够到,并顺利取下系在上面的东西,狼吞虎咽后才感松口气。 趁着他吃东西的当头,苏喃星将鱼竿收回来靠着墙放好,顺便低头看看苏喜阳,见他正像个小青蛙一样抱着梯子,一面啃着窝窝头,当吃着玩儿后。便又重新看向宋薄黎。 忍了忍没忍住,便冲正在喝水的宋薄黎说,“唔……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你有没有信得过的人?我明天放学后可以帮你带个话?跟对方说你在这儿?” 话刚说完宋薄黎便轻声嗤笑,虽短却带着浓浓的嘲讽感,随意的用手背一抹嘴上水渍后,这才开口,“你认为,连你都能找到的地方,要是我有信得过的人,稍微用心找一找,会找不到吗?” 这话倒是属实,但实话也往往最伤人。 苏喃星听了宋薄黎的话,想安慰几句但张张嘴后又不知道从哪儿说起才好,只好又讪讪的闭上。 大概是这阵沉默引起了宋薄黎的注意,他抬头又看了眼苏喃星,虽看不清她脸上表情却也因为此刻的沉默大致能猜出些许,所以声音沙哑的开口,“你又在同情我。” “嗯。”苏喃星双手|交叠放在墙头,下巴枕在上面应了一声。因为听宋薄黎说周遭没人所以语气便也轻松了许多,“我知道你不会感激我,但……” 她顿了顿又看向宋薄黎,“就算没有人来帮忙,那你也要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自救啊?” 总不能在这儿等死吧。 宋薄黎听了,默了几秒后开口,“你下次能不能给我带针来。” “针?”苏喃星想了想,把头上自己做的发夹取下来,举高了给宋薄黎看,“这个可以吗?” 宋薄黎眯眼看了半响,奈何确实看不太清。苏喃星只好又用鱼竿系好,隔空递给他。 “这个行。”宋薄黎仔细看了看,并试了试韧度后点头。这才又重新点头看向苏喃星,薄唇微抿了下,这才轻声说了句“谢谢”。 苏喃星有些受宠若惊,之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后开口,“我又没做什么,那……”她低头看了眼已经抱着梯子开始打瞌睡的苏喜阳,又扭头看向宋薄黎,压了声音开口,“我走了。” 脚正准备动便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重新看向宋薄黎,扣了扣脸颊有些迟疑的开口,“虽然这样说可能向站着说话不腰疼,但……只要没放弃,总是能熬过去的。” 苏喃星顿了顿,又讪讪的抓了抓头发后草草结尾,“总之……哎,我明天再来吧。” 也不等回答便欲走,却没想宋薄黎突然开口叫住她。 “哎。”宋薄黎抬头看着再一次从墙头上冒出来的脑袋瓜,不知道怎的就觉得有些好笑,薄唇微动后又将话吞了回去,看着她说,“走吧。” “哦。”苏喃星莫名,乖乖应声后又准备下梯子。 才低头又被宋薄黎“哎”了一声叫住,没好气的再次冒出头来看向他,“干嘛?” 宋薄黎沉默了半响,哑声开口,“我要是死了……”话到这儿戛然而止,他皱着眉又冲苏喃星挥手,有些不耐烦,“……算了,没事你走吧。” “……哦。”苏喃星静静看着宋薄黎,应声却未动。 而被锁在笼子里的青年也抬头看着苏喃星,没再说话。 夜风吹过,夏虫鸣叫声暂停时,才听见苏喃星的声音传来,“如果你死了,等以后我有钱了就给你做个坟吧?” “我记得你。你叫宋薄黎。” -------- ……记得我。 直到苏喃星带着苏喜阳走了好一会儿后,宋薄黎才慢慢低头,看向从刚才就一直握在手心里的发夹。 那是一只,上面有朵鹅黄色小花造型的发夹。 小小的掬在手中,柔弱却透着温暖。 给人一点点的希望。 两天后,苏喃星才参加完校园庆典回家,便从小姑和未来小姑父的口中得知。那个宋薄黎不知道怎么逃跑了,只可惜眼看着要逃掉的时候,却在黄陂江边被宋二爷追上。 中枪落江,连尸首都没找到。 苏喃星听了,唏嘘的同时却也感到有些苦恼。 看样子她要从原本计划筹钱买人偶娃娃的存钱罐里,拿出一部分来给宋薄黎竖个碑了。 ……也不知道衣冠冢贵不贵。 苏喃星扒拉着饭,皱着眉想着。 20191031 连半月都没,宋薄黎的死便完全从众人的茶余饭后消失,再也引不起旁人讨论的欲望。 尤其是在白衣静这里,更是早早的将之抛诸脑后。 “苏喃星。”白衣静才进教室便叫住苏喃星,至于钱盼盼等人对她的热情道早像是听都没听见一样,直径越过那群朝她自动拒聚集的跟班,朝苏喃星走去,“上次我说的那件衣服做好了,等今天放学后,你陪我去取。” 理所当然的指使语气,根本就没想过“拒绝”两字。 其余人听了,脸上笑容多少有些挂不住。凭什么只叫苏喃星却不叫上她们啊? 哼,什么好处都让她占了,不就是手巧一点,会做东西讨好人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几人想法一致,所以互看一眼后不等苏喃星应声便先一步开口,看着白衣静用带了点儿撒娇的味道,“衣静同学,我们也想跟着你去。” “是啊是啊,穿在你身上肯定很好看。”钱盼盼几人在旁附和,各种赞美之词层出不穷。 但实际上心里却想的是,绝对不能让苏喃星一个人得了好处! 上次白衣静叫苏喃星陪她选衣服的事,她的表姐钱盼盼可是有偷偷跟她们说。 人白衣静送了苏喃星香膏呢。 而且不是一块,是一盒啊! 听说啊……用那个洗完澡后可香了。 就算舍不得用,将香膏放在衣柜里也会让衣服染上淡淡花香,好闻得不得了。 哎,要是那次自己也跟去了,肯定也能得到这些好东西。 所以现在听白衣静邀约苏喃星,立刻就让钱盼盼等人觉得终于找到了机会,纷纷要求同行。 白衣静听了倒觉得无所谓,听她们这样说了便随意的点点头,“行啊,你们要想跟那就一起呗。” 殊不知这话挺得罪人的,所以一出口又让钱盼盼几人更看苏喃星不顺眼。 苏喃星就是被白衣静特意叫上的,她们则都是死皮烂脸自己要跟的。 这一比较……就更令人生气了。 大家都是小跟班,凭什么就你最优秀? 至于苏喃星倒是觉得很无奈,她其实一点都不想去好不好。 大概是这种“跟班和跟班之间”会产生的“竞争矛盾”吧,所以等放学后,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白衣静被钱盼盼等人簇拥着,一路上说说笑笑好不快乐。 至于苏喃星这个被“邀请”的正主,反而变成了落在最后,像条甩不掉的可怜小尾巴。 好在苏喃星并没有“以成为最好的跟班努力!”的人生目标,不然真的会被众人的“排挤”感到受伤。 等到了地方后趁着白衣静去试衣间换新衣服的空档,苏喃星也在店里四处转转,和其他几人的热闹,一个人的她便显得有些孤单只影了。 好在这种“可怜”的感觉随着白衣静换了新衣出来后便顺利消失。 “怎么样?”白衣静在镜子面前左右看了看后,这才转身看向苏喃星等人,征询大家的意见。 话音刚落便是纷纷出口的赞美之声,恨不能将白衣静夸成一朵花。 苏喃星在一边看着也不住默默点头。 白衣静原本就长得好看,腿长腰细天上的衣架子,苏喃星觉得就算是大花袄子穿在她的身上,也保证是好看的那一个。 所以就算钱盼盼等人的赞美之词从表情上来说带了些过于浮夸的尴尬,但不得不承认她们也确实说的是实话。 但就算是实话,每一次都没什么新意的夸奖也会让人觉得无趣的。 比如此刻的白衣静。 独自欣赏完镜子里的自己,满意的点点头后,一转身连个眼角都没给簇拥在自己身边的人,反而看向苏喃星,寻求她的意见。 “苏喃星,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苏喃星点点头。 话音刚落便见白衣静的脸上带了少女的骄傲,重新转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着自言自语,“那就好。到时候顾教授来学校,我就穿这身。” “顾教授?”跟班听了好奇,“衣静同学,我们学校要来新老师吗?” “是呀。”白衣静一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面漫不经心的回答,但在说到这个顾教授的时候眼里却亮晶晶的,似在发光。 当人跟班的,怎么能不学如何看人脸色呢?所以白衣静这表情立刻让钱盼盼等人看得清楚。 立刻投其所好顺着白衣静的性质,开始将话题往那名顾教授带。 苏喃星在一边,便也跟着听了一耳朵。 说起来现在的世家豪门,除了流行办各种宴会来彰显自己的财力外,还喜欢时不时的邀请文人们来开个沙龙,以示自己也是个文化人。 这位顾显衷顾教授,便是由他的朋友带去白家的文化沙龙的。 刚好顾教授刚从德国留学归来不久,借着这个机会也算是提前认识一下上海滩的名人们。 原本白衣静对这些根本就不感兴趣,甚至觉得会来参加自己家文化沙龙的人,说白了大部分的只是想找个机会依附白家,或者借着“参加过白家文化沙龙”的光,给自己打点儿名声出来而已。 有真水平的没几个,沽名钓誉的倒是不少。 但没想到竟然来了顾显衷这样一个惊喜。 谈吐斯文,进退有度,尤其是那种从容让白大小姐很是痴迷,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等人离开后才知道人家顾教授对这些沙龙根本就没兴趣,这次会来也完全是因为不好推辞好友的好意,这才前来。只是玩票性质,不会有下次。 白衣静打听到这个结果原本还觉遗憾,但没几天便听说他成为了自己友校忠武的教授,会时不时作为客座教授的身份,到她们学校来讲课。 这简直就是失而复得的惊喜啊。 所以必须拿出自己最好看的一面和顾教授重逢才行。 也因为这样,才有了今天的一行。 “教授?那个顾教授……多大年纪啊?”跟班之一问得有些犹豫,毕竟她们所知道的教授都是头发少少的中年人。 对这些德高望重的人只有尊重,至于其他的嘛…… 难道……白衣静品味……“出类拔萃”?? 就在众人一言难尽的时候,白衣静透过镜子瞄了钱盼盼等人的脸色,丢了个白眼后没好气的开口,“你们在想什么呢。人顾教授今年才二十四、五。是个非常斯文俊雅的人。” 这话出口包括苏喃星在内,便都拖长了音“哦~~”了一声。 明白了。 这顾教授一定长得很好看。 “哇,听衣静这样一说,我都想快点见见这位顾教授了。”跟班之一带着些许向往开口,惹得其他人也跟着默默点头。 “看看可以,喜欢也没关系。”白衣静听了漫不经心的垂眸整理衣服,一面继续说,“但是我告诉你们,远远看着偷偷喜欢就好了,毕竟……” 她抬眸,秋水明眸透过镜子看向众人,似乎已经胜券在握一般的得意一笑,“那不是你们能肖想的对象。” 白衣静的意思很直白,苏喃星等人也听得明白,所以在她的目光下默默点头,纷纷表示自己不仅不可能和白大小姐争,更重要的是,她们非常清楚自己没这个资格和白大小姐争不是。 也因为这样,原本苏喃星想出口劝白衣静要不要给这件衣服加纱袖的话,便全部又咽了回去。 就算衣服稍微不合规点,相信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吧。 毕竟白衣静怎么说也是白家大小姐不是? 不过这个顾教授能将白衣静迷得这么神魂颠倒的,倒是让苏喃星相当好奇。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顾教授的第一次见面,会是那样的。 20191101 没想到新来的教授就是自己今天早上才见过的人! 苏喃星和大家一起坐在礼堂内,看着台上随着校长介绍走出来,冲着台下众人微微欠身的顾显衷,早上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尴尬,此时又重新浮现上来。并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啊……太丢人了。 这还不如被罚抄校训呢。 苏喃星舌根苦涩,满脸愁容的和大家保持一致,继续“热烈且开心”的鼓掌方式。 而随着掌声早就捧了鲜花等在一边的白衣静便也款款走出,眼睛亮亮且有些娇羞的将花送到顾显衷面前。 果然就想苏喃星想的那样,从白衣静上台开始,不仅是看清她身上穿着的校长脸上的笑意变了下,并朝教导主任的方向看了一眼外,台下的全校学生也禁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白衣静竟然敢穿这样的衣服到学校来?”苏喃星听见坐在自己身后的人小声议论。 “人家可是白公馆的大小姐呢。”同伴轻哼了声,语气不屑。 这倒是让苏喃星禁不住往身边瞄了一眼。她刚好和白衣静的几个跟班同排坐,既然自己能听见这些话,相信其他人也肯定听见了。 要换平时,钱盼盼几人为表现自己和白衣静的关系好,肯定早就站起来义愤填膺的为“好朋友”出头了。 怎么这个时候…… 苏喃星一面拍手鼓掌,一面默默斜眼左右。一点儿不否认自己此时此刻的幸灾乐祸想看好戏的恶劣小性子。 可惜事实是没有人配合苏喃星的小期望,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站起来为了“自己的友谊”而和对方大吵一架。 果然大家都很机灵。 苏喃星失望的拍手手。 而另一边,在台上的白衣静眼睛亮亮的将花送到顾显衷手上,原以为对方会在认出自己后,回疫一个和微笑。 却没想到顾显衷只是神色淡淡的接过自己手上的花,然后冷淡的说了句“谢谢”便没下文了。 这让心中原有无限期望的白衣静有些错愕,脸上表情难免便带了些出来。但好在接下来有顾显衷的短暂演讲,所以白衣静勉强收了心中失望后,又朝顾显衷看了一眼,这才转身下了舞台。 等回到座位就坐,面对跟班们小声的“衣静你好好看”等夸耀,白衣静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甚至坐到座位上后还双手抱肩眉头微皱的看着台上顾显衷,一副谁都不想搭理的模样。 弄得钱盼盼几人也有些讪讪,彼此互相看了几眼后便耸耸肩,随即收了心朝台上顾显衷看去了。 就算是放在这个十六七岁就能谈婚论嫁的早熟年代,二十五、六的顾显衷能在他这个年纪取得现在的成就,依旧是相当优秀的。 只是短短十分钟的演讲,却让台下众人从刚开始的“一定很无聊”,到最后变成“好精彩”的钦佩。 所以当顾显衷冲台下微微颔首表示结束后,包括苏喃星在内都报以了比之前更真挚的掌声。 甚至白衣静都忘了刚才在台上的不快,一面拍手,一面兴奋的和左右同学说着“顾教授来过我家的沙龙会呢!”这样的话。 神情举止相当与有荣焉。 就这样顾显衷俨然已成为了众多学生心中的新偶像,甚至从校会结束直到放学,苏喃星都能在走廊、教室,甚至厕所这些地方听到“顾教授”三字。 不过想想顾显衷那斯文俊雅的长相,以及身上带了几分文人傲骨的气场。倒也能理解众人的心态。 从古自今,无论时代如何更替,爱每和慕强便从未消失过。 更何况顾显衷不仅有水平,还长得很好看。 “衣静同学,今天要外面陪你去哪儿逛街吗?” 放学铃刚敲响,老师才走出教室钱盼盼和其他几人便已经热情又主动的聚集到白衣静身边,充满期盼的看着她。 正在收拾东西的苏喃星听了,连回头看她们脸上表情都不用,仅凭语气便能“看穿”她们真正在想什么。 ――不外乎就是又想趁着白衣静现在心情好,各种骗吃骗喝骗享乐呗。 果不其然,等白衣静无所谓的表示怎样都可以,你们说吧后,立刻便有人像是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一样的建议,“哎?我听说最近开了一家电影院,还有汽水儿喝,不如……”那人顿了顿,看向白衣静,建议,“我们去看电影吧衣静同学?” 白衣静听了点点头,很无所谓的开口,“那行吧,一起去。我请好了。” 话音刚落立刻惹得众人带着惊喜的附和,什么“衣静同学你真好”、“最喜欢和你一起玩儿了”之类的话。 听得苏喃星默默翻白眼,在心里偷偷吐槽。 当然觉得人家又好又大方了,毕竟这么久以来都是白衣静出钱请吃请喝呀。 “苏喃星。”白衣静看苏喃星还在那儿慢吞吞收拾东西,便出声喊了一声,等她回过头来后又说,“你一起去。” “啊?”苏喃星听了冲白衣静不太好意思的一笑,“抱歉啊白同学,我今天得回去帮我娘做头花,没法儿去,嗯……你们去玩儿得开心点吧?” 其实苏喃星并没什么事,她只是不想经常和白衣静一群人在一起而已。最重要的是,每次都花的是白衣静的钱。 钱盼盼等人是不是心安理得苏喃星不知道,至少她自己做不到这么坦然的不断占别人便宜。 哪怕白衣静并不在乎这点儿“小钱”。 话音刚落倒是白衣静不太高兴的皱了眉头看向她,“怎么每次叫你,十次有九次都是推脱。” 白大小姐不高兴,她的狗腿子们肯定也要跟着吠才行。 果然白衣静这边话音刚落,簇拥在她身边的人便已一致对外皱眉看着苏喃星了,“就是,苏同学,难道你每天真的就那么忙吗?” 旁人附和点头,听同伴继续双手抱肩斜眼苏喃星往下说,“每次都推三阻四的。盼盼你说呢?” 大家都知道钱盼盼和苏喃星是表姐妹关系,又和她娘住在苏喃星家里,所以才会向她问。 钱盼盼听了立刻在白衣静等人的注视下摇头,满脸疑惑,“没有啊,我和我娘都没想表妹这么忙过。” 说到这儿顿了顿还扭头看向苏喃星,无辜的问,“表妹,其实我早就想问了,你到底在忙啥啊?我看你……”她特意瞄了眼脸色已经不好看的白衣静,又继续往下说,“每天回去后好像也没你说的那么忙嘛……” 这话说完果然见白衣静的脸色更难看,而其他人也抱手站在一边,满脸幸灾乐祸。 看得苏喃星都气笑了,直视钱盼盼,慢条斯理秀秀气气的点点头,继续往下说,“你会看不见也正常,毕竟不是自家的事嘛。” 在她家白吃白喝那么多年,不说帮把手就算了。但苏喃星从来没遇见过不仅吃穿住行全靠他们家,临了还胳膊肘一直往外拐,用各种方式给她穿小鞋、上眼药的主。 要不是实在不喜欢家里吵吵嚷嚷,现在奶奶年纪大了不想惹老人家生气。苏喃星真想和钱盼盼母女不管不顾撕一场再说。 管他输赢呢。反正莽就对了! “你!”苏喃星这句话不仅钱盼盼听得懂,其他人也同样听得懂,所以一出口钱盼盼便觉当众挂不住脸,眉毛一竖便想和苏喃星拌嘴。 可惜不仅苏喃星不给她这个机会,淡淡的移开眼不说,就连其余几个跟班也暗地里扯了她几下,让她赶紧别说了。 和苏喃星吵架是小事,万一惹得白衣静不高兴了,她们就不能去看电影喝汽水了。要真那样,多不划算啊。 被拉了几下的钱盼盼自然也在同伴的“提醒”下明白这层道理,这才强忍了这口气。 就当……就当自己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好了。 想到这里,钱盼盼“哼!”了一声后,狠狠丢了苏喃星一个白眼便抱手扭头看向另一边,不再说话了。 苏喃星原本就不在意钱盼盼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她只是惯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已,但不代表她真的怕事。 所以现在见钱盼盼不再说什么了,便重新将视线落在白衣静身上,很认真的道歉,“白同学很抱歉,我这里是真的有事,你也知道我们家的生意,好多都仰仗着白家的零碎活呢,这次也是事出突然,请的绣娘做到一半家里有事,后面的没法按期完成,所以……” “哎,行了行了。”白衣静自然知道这些,不耐烦的挥挥手后皱着眉头冲苏喃星挥手,“你家那个小店我还不知道吗。知道了,那你就不去吧,我们自己去。” 说完也懒得再和苏喃星废话,冲其他人说完后便在大家的簇拥下离开。 钱盼盼等人听了赶紧笑意盈盈的跟上,只是转身之前都不约而同的朝苏喃星抛了个得意又幸灾乐祸的眼神。好像在说“你该”一样。 苏喃星倒觉不痛不痒,甚至目送白衣静一群人出教室时心里还大大的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总算不用跟着去应酬了。 但这个情景落在教室内其他还没走的同学眼里,却觉得得罪了白衣静的苏喃星有些可怜,忍不住冲她投了个同情的眼神。 甚至有两个之前在苏喃星这里给了订金说要买头花的女同学,还结伴前来,小声告诉苏喃星要是时间上不充裕,慢点儿也没关系之类的话。 弄得苏喃星有些哭笑不得,但也觉得心中暖暖的应声,谢谢两人的好意。 不过心里倒是决定,到时候给这两同学多送一对小花发夹。以示感谢。 不过苏喃星怎么也没想到,等她一身轻松,蹦Q着回到家时,却在自家门口遇见了今天早上才见过的顾显衷。 “顾……教授?”苏喃星站在那儿,看着手上拎着礼物,明显一副上门拜访架势的顾显衷,有些疑惑。 他和自己家的谁认识吗? “哦。是你。”顾显衷一眼就认出了苏喃星是早上自己遇见过的小姑娘,见她这反应便扭头看了看眼前的苏家大门,惊讶开口,“你是这家的孩子?” 见苏喃星点头后,顾显衷便像是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开口,“不好意思啊,你早上掉的鸡蛋我已经吃掉了,下次赔你一个吧?” 一句话,便让苏喃星再次清楚的回忆起早上特别想删掉的记忆。 惹得她憋红了一张脸冲顾显衷连连摆手,一时间语塞到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总之…… 一颗鸡蛋,卖你赶紧将这个话题丢掉吧…… 画面又无比清晰的在脑子里反复循环了…… 苏喃星觉得脑壳真痛。 20191102 闹完后大度的小姑便重新“放飞”老苏家的糟心宝贝疙瘩,将手上编成蜻蜓造型的玩具递给她,然后又坐在栏杆边和苏喃星闲聊。 “哎?”小姑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苏喃星,“你娘最近忙吗?我找的几家裁缝店都没我想要的衣服。” 说到这儿小姑便觉得气闷,叹口气后撑着额角又说,“洋装太贵,家里的旗袍又穿久了。就想另外做两身新的。” 苏喃星听了这才想起小姑刚进门时便说自己赌马输了的事,立刻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想了想后回答,“不会呀,小姑你的衣服都很好看,稍微改一改就好了。” “改?”小姑瞥向苏喃星,眼角带艳,有些懒洋洋的开口,“你帮我改吗?” 苏喃星连连摆手摇头,顿了顿后又说,“不过……我可以给小姑你画样式,你拿了衣样子让人帮你照着改就好了。” “咦?”小姑这下来了精神,苏喃星的品味她是知道的,平时又爱做各种小东西,都挺受欢迎。所以她说的话小姑还是信的,眼睛亮亮的手一拍,便觉得这个注意不错,“可以啊,那等吃完晚饭你就替我画,到时候我让你娘帮我改。” “好。”苏喃星笑着点点头,利落应声。 又聊了一会儿后便见苏冬桐和顾显衷远远的走来,显然是在送客。苏喃星见了赶紧站起身准备迎过去,谁知道才站起来便被小姑拉住衣袖。 一扭头,便见小姑眼睛亮亮的看着顾显衷,头也不回的问苏喃星,“喃星啊,那个人就是顾显衷??!” “是啊。”苏喃星有些莫名的回答,“怎么了小姑?” “哇……”苏秋涟继续眼睛亮亮的看着顾显衷,并在他和姐姐苏冬桐之间视线来回,相当兴奋,“这可真是……相当青年才俊啊……” 话音刚落苏冬桐便抬眸看见了妹妹和小侄女儿,便张口唤人,“喃星。” “哎。”苏喃星应声,赶紧扒拉开小姑的爪子快步走到苏冬桐和顾显衷面前,老实乖巧的叫人,“大姑,顾教授。” 在一边老实站着,从头到尾便眼睛亮亮的顾显衷听了,慢半拍似的冲苏喃星点了点头,然后又将视线回到苏冬桐身上。 那副眼里似有星辰大海的模样,看得苏喃星都禁不住生出几分趣味来。 可惜顾教授这旁人都能看出一二的模样,却偏偏遇见大姑这个睁眼瞎。她轻轻应了一声后开口对苏喃星说,“你送顾教授出去吧。”说完顿了顿又看向顾教授,“顾教授,慢走。” “啊?啊……嗯,苏、苏小姐您留步。”顾显衷有些小失落,冲苏冬桐微微欠身后眼巴巴的看着苏冬桐的背影离开,直到不见后才扭头看向苏喃星,微微一笑,“苏同学,劳烦你送我出去了。” “不劳烦不劳烦。”苏喃星摇头,冲顾显衷做了个请的手势后便陪着他一起往外走。 至于原本做在原处的的小姑,早在大姑转身回后院的时候跳了起来,喊着“姐!姐你等等我!”便追了上去。 只是在经过顾显衷时看了他一眼,并丢下一个觉得有趣的眼神后,便继续追着苏冬桐离开了。 等苏喃星将顾显衷送走后不久,钱盼盼这才回来。 书包刚丢准备晃去厨房先拿个馒头吃着玩儿时,她后脚串门和人八卦完回来的娘赵莲儿便已拿着颗馒头迎面走来了。 看见自家闺女后眼睛一亮立刻冲钱盼盼招手,“乖女儿快来。”说完便一面呼着气,一面将手上热腾腾才出笼的馒头一分两半,将其中一半递给钱盼盼。 苏喃星做完作业从自己屋一出来,便见这一幕。 愣了下后冲赵莲儿皮笑肉不笑的喊了声“表姨”,说了句“您回来啦?”便准备往厨房走,趁着现在没事帮菜妈她们将碗筷摆上饭桌。 家里这两个闲人每天都是这样的,除了吃饭赵莲儿和钱盼盼会动弹外,只要有什么事要做,肯定找各种借口便溜出去了。 和三姑六婆们叽叽喳喳八卦两三个小时,估摸着事情应该忙完了,或者要到饭点了这才慢吞吞的往回走。 所以苏喃星这句“普通又随意”的问候,落在赵莲儿两母女耳朵里,就怎么听都觉得不是滋味。 偏又挑不出错来,惹得赵莲儿只好讪笑着冲苏喃星应了一声。 钱盼盼毕竟才十六岁,年轻人的脾气比赵莲儿冲得多。就算苏喃星说的是事实却也立刻惹得她满脸不高兴,“哼”了一声后将已经拿在手上的半颗馒头又重新塞回赵莲儿手里。 吊着眼瞪着苏喃星,看也不看赵莲儿大声说,“妈!我现在还不是很饿,刚才白家的大小姐请我们去看了非常好看的电影,还请我们喝汽水,还有小蛋糕呢!” 顿了顿后继续瞪着苏喃星顿都没顿一下,直径朝厨房走的背影大声补充,“特别甜特别好吃!” 可惜说完后不仅没觉得解气,甚至还因为苏喃星这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更加生气。 “好了好了,人走了。来,吃这个。”赵莲儿和女儿一起目送苏喃星拐过拐角看不见人影后,一扭头便重新将女儿塞回自己手里的馒头,又重新塞到她手中,心疼的劝解。 钱盼盼嘟着嘴,气闷的重新接过亲妈手上的馒头,咬了一大口狠狠嚼。 相比之下掰着馒头吃的赵莲儿反而显得秀气些。吃了几口后还好事的用手肘捅捅自家女儿,像个三姑六婆一样的探头探脑,“哎?你真的吃蛋糕喝汽水啦?好吃吗?我听说那汽水很冲人,是不是真的啊?” 说到这个钱盼盼就来气。别说汽水了,就连电影都只看到一半就因为白大小姐突然觉得不好看,不得不先跟着离开。 等出来后又碰巧遇见白家的大少爷白荣华,白衣静便坐她大哥的车直接回家了。 丢下她们几个跟班不管不顾。 钱盼盼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钟近半小时才到家,就算吃了蛋糕汽水走回来便没了,更何况现在还什么都没吃。 一想到苏喃星运气好竟然没和她一样倒霉,钱盼盼便更生气了。 至于苏喃星? 她早在很久以前便非常熟练的掌握了“如何更有效的气死钱盼盼”的技能,那就是当她越是希望你有反应的时候,越是要表现出不在乎,甚至毫无反应最好。 ……哼。气死你。 苏喃星心中哼哼的想着。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赵莲儿和钱盼盼才从苏陈氏的嘴里知道顾显衷上门拜访大姑的事。两人感到惊讶,分别朝大姑和苏喃星看去。 “刚才怎么没听表妹你说啊?”钱盼盼扭头看向苏喃星,带了点儿质问的味道。 苏喃星听了,停筷抬头看向钱盼盼,有些无辜的回答,“表姐你也没问啊。” 钱盼盼气。 她要是知道还需要问吗?! 但比起钱盼盼的重点在顾显衷身上,当妈的便精明多了,她左右看看带着点儿试探的意味笑着开口,“这顾教授也真是的,上门拜访也不见带些东西,读书人都这样呆的哦?” 最后一句话是对钱盼盼说的。 话音刚落,不等苏喃星等人说什么,一直埋首扒饭的苏喜阳突然至碗里抬起头看向赵莲儿,嘴角边还挂着饭粒,睁着圆圆的眼睛大声回答,“怎么会!人老师可好了,还带了蛋糕来哦!” 才说完苏喃星便夹了菜放进苏喜阳碗里,笑眯眯的冲自家傻弟弟温温柔柔的开口,“来,吃菜。” 既然吃肉肉都堵不住你这张叭叭叭的小嘴儿的话,那就吃菜菜吧。 苏喜阳听了,一低头便看见自己碗里多出来的青椒。顿时苦了一张脸,委屈屈的朝苏喃星瞄了一眼。 ……你这个臭姐姐之前也没说这件事不能说啊? 好惨。 竟然要吃青椒。 他恨青椒! 苏喜阳闭着眼“嗷呜”将青椒放嘴里,嚼都不嚼直接吞下肚。 蛋糕?! 赵莲儿和钱盼盼听了眼前一亮,脸上都出现了想吃的馋意。彼此互看一眼后最后还是由赵莲儿开口。 她看看一直垂眸安静吃饭的苏冬桐,又扫过苏秋涟后,最后将视线集中在苏喃星和苏喜阳身上,带着有些委屈的强笑,“哎,喃星你可真好,有喜阳这么个弟弟。什么好的都能顺便得一份,哪儿像我们娘两……” 说到这儿垂眸用筷子戳了戳米饭,幽幽开口,“有个什么也没人能想起来,更别提留什么了。” 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临了叹了口气后看向钱盼盼,笑里藏着悲苦,眼珠子却时不时的朝苏陈氏的脸上瞄去,“女儿啊……果然这世上只有我娘两最亲,是唯一能相依为命的了……” 钱盼盼听了也看着赵莲儿,像个小可怜似的带了点儿哭音,喊了声“娘……” 看得苏喃星在一边捧着碗目不转睛。 ――总觉得下一秒两人便会抱在一起痛哭了。 啧啧啧。 可惜今天多了个天生不嫌事大,不高兴了还给你搞些事出来的小姑苏秋涟。 见赵莲儿和钱盼盼这副样子,尖着声音“啊哟~”了一声,便将碗往下,持筷的手往碗上一敲!便双手抱肩不像个好人看着赵莲儿母女两,阴阳怪气,“我说赵表妹,我看我苏家真是委屈你们母女啦?” 一面说着一面伸手翘着小指挽了个花儿后又斜眼看两人,“要不要叫人马上给搭个戏台子,你们两上去登台表扬,唱个苦情戏如何啊?” 这话尖酸刻薄,弄得赵莲儿和钱盼盼脸上表情都讪讪的。 赵莲儿轻轻推开钱盼盼后,一面伸手按了按眼角看不见的泪水,一面看向苏秋涟强笑着开口,“二表姐您又在说笑了,我们……我们也没其他意思,就是突然感慨而已。”顿了顿后扭头便冲从头到尾都很安静的李小柳开口,“表嫂您别介意啊。” 李小柳听了,先是一愣后便不自觉的朝身边丈夫苏年看了一眼。慢慢放下碗筷,暗地里深缓的呼了口气。 苏年抬眸看了赵莲儿一眼,沉默的夹了块肉到妻子碗里,然后又重新将碗筷轻轻塞到李小柳手上,低声说着,“你忙一天了,多吃点。” 不要和整天吃闲饭半点事没做,话还不少的说话。 “哎哎哎!”苏秋涟眉毛一竖,拿起筷子便指着赵莲儿的方向狠指了几下,说话半点不客气,“你是吃饱了撑着的是吧?我跟你说话你扭头就找小柳道歉。别介意?别介意什么?” “我……”赵莲儿脸上表情无辜又委屈,“我就是随便说说……” 尾音逐渐消失的同时,还朝苏陈氏的方向看了一眼。 意思不言而喻。 果然越老就越拎不清的苏陈氏这一次也没有辜负赵莲儿的期望,开口说了一句“好了”,便算是打断了苏秋涟对赵莲儿母女的咄咄逼人,见两便都没说话后这才没好气的看了二女儿一眼。 重新耷拉了眼皮子不轻不重的开口,“都是一家人,这么点事就别再计较了。以后再有什么好的,记得给莲儿和盼盼留一份就行了。” 顿了顿后又指名道姓,“儿媳妇听见了吗?” 明明就不管她的事,却被婆婆点名的李小柳听了,立刻又放下碗筷,冲苏陈氏恭敬应声,“是,儿媳妇儿知道了。” “嗯。那就没事了,继续吃饭吧。”苏陈氏点点头,神色淡淡的开口。 原以为这事到这儿就算结束了。但苏秋涟一看赵莲儿和钱盼盼脸上那股子一闪而过的得意,无名火又串了上来。冷笑了一声后看向苏陈氏,微微探身的同时眼里还带了些恶意。 眉角微挑,“娘你知道吗?那顾教授……可是和我大姐夫有点儿渊源,算得上远房亲戚的呢。” 这话一出口,苏陈氏的脸上立刻有些不好看,并偷偷的朝大女儿苏冬桐瞄了一眼,带了些小心翼翼的意味。 “哼哼。”没打算放过自己亲妈脸上半点表情的苏秋涟,自然也不会错过这点儿变化,快意带了些怨怼的哼了两声后重新坐好,微抬了下巴看向赵莲儿和钱盼盼,继续对苏陈氏说。 “人家上门是来谢谢大姐的恩情的。送的礼那也是送给我大姐。我倒是想看看下次要是这顾教授再来,有哪个不长眼的敢私下动我大姐的东西。”苏秋莲挑着眉继续盯着赵莲儿和钱盼盼。 “我大姐想给谁不想给谁,她说了算。轮得到别人说话吗?还是说……”苏秋涟又扭头看向苏陈氏,笑眯眯的问,“是娘你想吃啊?” “说什么呢!”苏陈氏心里一跳,瞪了二女儿一眼后又瞄了眼大女儿。有些声厉内荏,“我缺那两口吃的?” “哦,您是不缺,但有些人明显不是啊。”苏秋涟继续抱着双肩盯着赵莲儿和钱盼盼使劲儿刺激,“哎……明明自己碗里的都还没吃干净,就已经准备伸手抓人家的了。这种行为……” 她想了想后,拖长了腔调说出最后几次,“真不是一般的贱~~~啊~~~” 这话有些过了,所以一直未开口的苏冬桐这才淡淡开口,“秋涟。” 小姑听了,耸耸肩后闭嘴,老实的重新端起自己的碗,继续吃饭。 ……哼。她觉得她现在可以吃两碗饭。 不知道是不是老了之后就容易对从前做的事产生悔恨,总之苏陈氏现在虽然依旧是大部分时间不讲理的老太太,但近年来对自己的两个女儿却越发有些憷。 尤其是当听苏秋涟说顾教授和大女儿的恋人有些关系后,便更是立刻闭嘴,一句话都不再多说了。 赵莲儿和钱盼盼被苏秋涟怼得坐立不安,而钱盼盼毕竟年纪小,是要面子的时候。立刻满脸通红的将筷子拍到碗上,重重的放在饭桌上便“呼”一下站了起来,委屈的说,“……我不吃了。” “哎?!盼盼?!”赵莲儿有些懵,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 钱盼盼狠狠的瞪了苏喃星一眼后转身就要走。 还未迈步便听苏冬桐淡淡开口,“现在不吃晚上就什么都不要吃。” 说完在一家人的注视下面色从容的夹菜,送到嘴边细嚼慢咽后又开口,“弟妹,记得等会儿跟菜妈她们说一声。” “哎。”李小柳应声。 苏秋涟哼哼笑了两声,那做派特别像电视剧里受宠的挑事坏姨娘,一面给苏喃星和苏喜阳夹菜,一面继续阴阳怪气,“你们两个快点吃啊,有些人啊……就是吃饱了撑的才闹幺蛾子。” “要我说啊……就应该打几顿饿几下。”苏秋涟哼哼,“这棍棒虽说不一定出孝子,但至少能让有些人老实点儿。” 钱盼盼听了,气得眼里含着眼泪,猛的回头又瞪了苏喃星一眼,这才跺脚离开。 赵莲儿见了,看着女儿的背影喊着“盼盼?盼盼?!”都不见钱盼盼回头。 她回过头,连忙往钱盼盼和自己的碗里夹了不少菜后,一面端着米饭起身,一面冲苏冬桐等人讪笑,“这孩子,年纪小不懂事,我去教训她……教训她。” 说完便转身,一面喊着“盼盼!”,一面快步走了出去。 苏秋涟收回视线的同时又哼了一声,傲娇又得意的嘀咕,“总算能好好吃顿饭了。” 对此苏喃星相当赞同,在一边端着碗连连点头。 小姑说得,甚是有理! 但……钱盼盼老瞪自己干什么啊…… 苏喃星想着刚才被钱盼盼瞪了好几眼,觉得对方相当莫名其妙。 有本事你瞪小姑姑试试?! 苏喃星挑衅叉腰:q(s^t)r 20191103 苏喃星回到家,跨进门的时候还有些小心翼翼。 左右偷偷看了看确定表姨赵莲儿没有从哪个地方突然蹦出来的可能性后,这才暗地里松了口气,脚步重新轻松的往前走。 她并不害怕和两人吵架,而是很烦这种毫无意义,堪称无理取闹的争吵。 尤其是每次表姨一嚎完就要往奶奶苏陈氏那儿跑,搬老人家来主持公道。结果还不是变成李小柳被骂。 虽然大姑、小姑,或者弟弟都能将事抹平,让苏陈氏闭嘴,赵莲儿和钱盼盼吃瘪。可这种反复又反复的戏码,苏喃星却觉得这简直就是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不说,还一点儿意思没有。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苏喃星都不想搭理两人。 好在只要事情一旦牵扯到钱,赵莲儿和钱盼盼便会下意识的变怂。 看这样子,自己刚才打了钱盼盼手背一下的事,没有被她用来卖惨。 不过想想也是,她那一下顶多让钱盼盼的手背当时有些红而已,又不是铁砂掌,这么十几二十分钟过去了,不等钱盼盼回家肯定便没了印子。 钱盼盼就算要告状,那也没有“证据”不是? 反观自己。 苏喃星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右肩处,叹了口气。 ……还要补衣服,不然明天上学还没得穿。 真是麻烦。 苏喃星在心里嘀嘀咕咕。 她虽然喜欢做手工,可不代表她喜欢缝缝补补呀。 正眉头微皱的时候,李小柳从一旁走出来,看见自家女儿后眼睛一弯便露了个温柔贤淑的笑,一面继续向前,一面开口,“喃星。” 不过话刚说到一半便注意到苏喃星的动作,便在她扭头朝自己看来的时候,秀眉微凝快步朝她走去。近了仔细看了看苏喃星被扯破了一些的衣服,便看向她满脸担忧的巡视,生怕苏喃星受了一点儿伤,“这是怎么了?和人打架了?” 苏喃星听了就忍不住想笑,伸手挽住李小柳的胳膊,拖着声音喊了声“娘――”后,一面和她一起往房间走,一面哭笑不得的开口,“我又不是弟弟。” 男孩子才会经常打架,她是可爱又秀气的女生,才不会随便和人打架呢。 不过……好像自家弟弟也很少听说他打架的事。 那苏喜阳小朋友到底是怎么成为小东门的孩子王的?难道是靠以德服人吗? 真是令人好奇。 苏喃星微微偏头疑惑,觉得可以等自家弟弟放学后好好关心一番。 当然这完全是出于身为姐姐对弟弟的关心,而不是八卦。 苏喃星在心里默默点头,肯定自己的观点。 “那你这是怎么回事。”李小柳依旧微皱着眉看着女儿,很有些刨根问底的意思。 “我们先回屋。”苏喃星继续挽着娘亲的胳膊,满脸讨好的将她往房间拉,话说一半后头一偏便靠着李小柳,亲昵的撒娇,“趁着您帮我缝衣服的时候,我再跟你说。” 李小柳听了,笑叹着说了句“你啊……”,一面伸手轻轻戳了下苏喃星的额角。 明明是很温柔,一点儿手劲儿都没带的动作,苏喃星却“哎呀哎呀”了一声朝另一边偏头,装出一副李小柳很用力戳自己的架势。 有些狡黠,有些可爱。 苏喃星拉着李小柳回房时经过赵莲儿和钱盼盼的房间。 隔着天井一扭头便看见比自己早几步回来的钱盼盼已坐在那儿,面对着窗户写作业了。 这一抬头便和苏喃星四目相对。 “哼!”钱盼盼丢了个白眼,又重新低下头去。 哼。该“哼”的人是她吧? 苏喃星见了,心里直哼哼。 ---------- “原来是这样。”李小柳将针线穿好,微微点了点。顿了顿后又轻叹摇头,“这盼盼再这样下去……” 迟早要被赵莲儿彻底教歪。 “嗯?”苏喃星一简单讲完便在一边选花样子,所以根本没留心听李小柳后面说什么,现在带着疑惑扭头朝李小柳看来的样子,想只满眼都是疑惑的圆圆脸短腿猫。 让人见了特别想上手捏两把。 “没事。”李小柳摇头,嘴角含笑的看着苏喃星问,“你选好没?” “选好了选好了。”苏喃星将手上的绣品递给李小柳,笑嘻嘻的样子相当讨好,“娘,帮我缝这个。” 李小柳一面点头接过,低头调整绣品的位置,确定它不会在缝上去后让肩膀处看起来奇怪后,这才开始动手。顺便不放心的再问一声,“你确定没事吗?别到时候被你老师骂。” “没事的。”苏喃星笑着回答,顿了顿又补充,“我专门选的这种颜色,这样也不明显。” 也是。 李小柳看了看手上藏蓝色的风铃草绣品,点点头后便也不再多说什么,慢慢给自家女儿将破损处仔细缝补好。 这是苏喃星自己私下做的补丁贴。 多是花蕾和小动物的图案,缝补在破损处不仅能遮丑而且还让原本的破洞显得好看又好玩儿。 不过这补丁贴也是苏喃星最近才恍然想起的,到现在也就做了十几个。 数量不多,自己用还有些不够,就更别提卖了。 不过刚好自己的校服被扯坏了,便趁机缝一个上去,不显眼但也不会完全让人看不出来。 苏喃星就想看看这样到学校被其他女孩子看见了会是什么反应,要是反应不错,那她便回来和苏年商量,看要不要先做一批出来试卖。 李小柳是做惯针线活的,加上被扯破的地方并不严重,所以很快便缝补好连点儿痕迹都看不出来。 “别说,还挺好看的。”李小柳将苏喃星的衣服拍打干净,又抖了抖后双手举在自己面前,端倪半响后扭头看向苏喃星,给与肯定。 “是呀。”苏喃星坐在李小柳身边,头靠着自己娘,和她一起看着自己的衣服,突然想是想起什么似的对李小柳说,“娘,你前两天不是给小姑量了尺寸吗?能不能让店里的裁缝给小姑多做一件白衬衣?” 李小柳听了先是一愣后失笑,“女人干嘛穿男人的衬衣。” “哎呀你就这样跟爹说嘛~”苏喃星听了又抱着李小柳的胳膊撒娇。 李小柳被自家小棉袄摇晃得不行,只好笑着连声说着“好好好~”答应下来,又伸手戳了下苏喃星的额头后笑嗔轻瞪,“等你爹回来就跟他说行了吧。” “谢谢娘。”苏喃星又一下“吧唧”贴着李小柳的胳膊。 “你哦……”李小柳摇头,顿了顿又说,“这小脑瓜里整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能想什么?不就是怎么赚钱、怎么多多赚钱的事吗? 苏喃星抿着嘴笑。 见李小柳还是一副“女人穿衬衣像什么样子”的摇头,便又开口,“娘啊,不如你自己试试呗,让爹先拿一件店里的白衬衣回来,你偷偷试着穿一下就知道了。很好看的。” 哪怕是平时没个正形,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人,穿上正装后也会给人一种英挺干练的气质,女生自然也不例外。 苏喃星以前虽然是自由职业工作者,但工作的时候也很喜欢白衬衣搭配休闲小腿裤的装扮。 会让自己有种正在工作的仪式感。 所以刚刚她突然就想到要是将自己的补丁贴绣在白衬衣的口袋、衣领上,是不是可以当做装饰,变成女生喜欢的衣服呢?这才有了刚才和李小柳的对话。 不过她的建议被李小柳以“你又搞怪”给轻拍了一下。 摇摇头后将衣服递给苏喃星,没好气的娇嗔,“去把你的衣服挂好,明儿还得穿呢。” 说完便拍拍膝盖,起身准备出门继续去厨房帮忙。 苏喃星“哎”了一声,等收拾妥当了才跟在李小柳身后出门。 今天作业少,她早就在学校里做完了。现在刚好去厨房帮一下小忙。 不过才转过拐角,恰好看见钱盼盼跨进厨房。鼻子便微皱了一下,带了点儿嫌弃。 ――又在吃晚饭前溜到厨房先吃东西了。 难道就真的连那么点儿时间都等不了了吗? 苏喃星微微摇头,一面腹诽一面继续朝厨房走去。 原以为李小柳会想平时一样,对赵莲儿和钱盼盼这提前偷吃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等苏喃星刚走到门口,恰好听见李小柳的话后,却和厨房里的菜妈、翠儿一样呆住。 “盼盼,马上就吃饭了,等上桌了再拿吧。”李小柳按着蒸笼盖,神色淡淡的冲跳进来说了句“好香啊”就要掀开蒸笼拿馒头的钱盼盼说。 钱盼盼呆住,实在是没想到今天李小柳会和平时不同,所以硬是愣了好几秒后才讪讪的冲李小柳笑,“表姨,我、我是替表姨婆拿的。” 哼。又拿奶奶出来当挡箭牌。 苏喃星偷偷猫在厨房门口,在心里轻哼。 “是吗?”李小柳听了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按着蒸笼的手却没收回,继续温温柔柔语气清淡的对钱盼盼好声好气,“那就麻烦你去跟婆婆说一声,再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可以吃了。” “啊?”钱盼盼呆住,怎么也没想到李小柳会这样回答,又偷偷瞄了她好几眼后才焉焉儿的收回手,强笑着应了一声,脸色尴尬灰溜溜的往外走。 苏喃星赶紧先躲开,等钱盼盼拐过墙角后才重新扒拉着墙边探出头来,确定她只顾着生闷气没发现自己,并已经走远后,这才又重新闪出来。 相当开心的“哒哒哒”跑进厨房,连进门时都是“嘿咻~”一下双脚蹦Q进去的。 这副样子让李小柳见了,又禁不住笑骂了一句“小心点儿”。 苏喃星听了,冲李小柳“嘿嘿”笑,然后凑过去抱住李小柳,将下巴放她身上抬头瞅,一面左右摇晃撒娇,一面开口,“娘亲,你真好~” “干什么呢。”李小柳温柔沉静,性子也微敛,私下听苏喃星说什么“你真好”之类的话还好,但现在当着菜妈和翠儿的面,却依旧显得很不好意思。 有时候想想也真是奇怪了,明明她和丈夫苏年都是内敛的性子,偏生了苏喃星这个嘴甜的小姑娘。 一两岁的时候还没觉得,等三四岁后,动不动就是“爹亲、娘亲喃星好爱你们哦~”、“娘亲、爹亲真好”之类的话。 等多了苏喜阳后,便领着弟弟变成两个小甜嘴。整天“叭叭叭”的,跟抹了蜜一样。 但也多亏了苏喃星这个姐姐的言传身教,教得苏喜阳从小会哄人开心,尤其是会苏陈氏开心,这才让她这个身为媳妇的日子,好过了非常多。 “有什么关系。”面对李小柳满脸“成何体统”的假装嫌弃,苏喃星早就习惯了,继续巴拉着自家亲娘不松手。 继续做个撒娇小妖怪。 惹得李小柳只能心里甜滋滋又不好意思的说,“哎呀你这个孩子……”,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菜妈和翠儿在旁边看着,彼此互看一眼。 眼里满是笑意。 正笑着时便听苏喜阳的声音由远至近,就差敲锣打鼓的嚷嚷着“老苏家的宝贝疙瘩回来啦~~~” 等“哒哒哒”跑到厨房门口便见娘和姐姐抱在一块儿,想都没想便和苏喃星如出一辙的从门外双脚蹦Q进来。 一看就知道是自小的“言传身教”。 “我也要和娘,还有姐姐抱一块儿!” 苏喜阳冲过来双手一张,“吧唧”一下就巴拉在苏喃星身上,美滋滋的将脸贴在她胳膊上。 像只晒太阳晒得很开心,微眯着眼的圆脸猫。 苏喃星抱着李小柳,扭头看向抱着自己的弟弟,痛心疾首,“哎呀你这个孩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话音刚落李小柳三人便齐齐一愣,随即笑出声来。 只有苏喜阳这个宝贝疙瘩满脸懵逼。 ……不是。他其实不是宝贝,只是疙瘩对吧? 苏喜阳觉得自己小小年纪就经历太多了。 ) 20191104 就想苏喃星想的那样,没过两天她便从苏年那儿知道又不少年轻女性到苏氏成衣店买补丁贴。 多亏前阵子苏年买了两架缝纫机,又那玩意儿做苏喃星这一类的小东西,速度自然比纯手工的快。才做好便迎来了客人。 当然他和李小柳商量了,决定便宜些的就用缝纫机来做,贵些的就让绣娘做。 这样两边都不耽误。 尤其是做给小姑姑苏秋涟的衬衣,上面的绣品是苏喃星挑的样子,李小柳亲手绣的。一看就知道比旁人的好。 成品出来后连苏年和李小柳都禁不住称赞,明明是简简单单的白衬衣,可加上点儿装饰后,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 甚至苏秋涟在收到衣服后,都第一时间打电话到苏氏成衣店,“啊哟啊哟”的把苏喃星夸上了天。 要是当时苏喃星在她跟前,肯定又要被她热情的小姑姑亲得满脸红唇印了。 接下来家里成衣店的事苏喃星便不再管了,虽然她成绩很一般,但不代表要完全放弃不是?所以剩余几天她都在认真复习,争取就算结果不如意,但也不要太不如意。 至于那天顾显衷给自己以及其他人划重点的事,她也没藏私,第二天去学校后,便说给大家听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白衣静听后却冷冷的盯着她,半响后才嗤笑了一声后扭过头去不再搭理苏喃星。 这副样子惹得钱盼盼这几个跟班,也不敢当着白衣静的面承苏喃星的情。 讪讪的站在一边做壁上观,一副和白衣静同一战线,孤立苏喃星的架势。 至于钱盼盼的神情里更多了几分恍然,看苏喃星的眼神也多了些“看好戏”的味道。 但再一转念,想到前两天自己是因为苏喃星的原因被白衣静迁怒,当着那么多的人将她推倒在地,钱盼盼便对苏喃星恨得牙痒痒。 ……哼,都是定了亲的人了,却背着定亲对象和顾教授不清不楚。 真是不要脸。 钱盼盼满心不是滋味的想着。 但苏喃星倒是没察觉到这些,她只以为白衣静是因为前两天自己拒绝她,跑去图书馆看书的行为在恼怒,所以见白衣静没领情,便也就在心里耸耸肩,转身继续做自己的事了。 反正白大小姐这古怪的脾气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在这群人里的人缘又是最差的,即便开口问了也得不到答案。尤其是钱盼盼,说不定还会趁机挖苦自己两句才舒服。 既然这样苏喃星还不如什么都不问,等白衣静自己气消了便也好了。 可她一定想不到,自己这副打算息事宁人冷处理的方式,却被白衣静误认为是挑衅。 在苏喃星转身回到自己座位,抓紧时间看书后,怒上心头死死的盯着她的背影,面色难看得不得了。 几个跟班见了,根本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只彼此交换了个眼神,然后耸耸肩后悄悄溜走。 一副先避开这一出的架势。 倒是钱盼盼,见众人都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后,突然福临心至凑到白衣静面前去,悄声在她耳边说,“衣静同学,我有办法整整苏喃星。” 白衣静听了,扭头朝钱盼盼看来,满脸怀疑的说了句“你?” 虽然钱盼盼平时也和其他人一样,死皮赖脸的往自己面前凑,但因为她较为高壮的块头,白衣静一直觉得她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傻子。 现在这个人竟然跟自己说她有办法,难免会面露不信。 “嗯。”钱盼盼冲白衣静连连点头,眼睛亮得出奇。顿了顿后又说,“只是……要请衣静同学你帮帮忙。” 白衣静连想都没想,立刻问,“什么忙?” 钱盼盼一笑,又凑近一些,贴着白衣静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坐在白衣静身边的女生一直假装认真看书,但实际上钱盼盼和白衣静刚才的对话自己已听了七七八八,现在两人更加小声的耳语哪怕是她这个距离也已经听不清楚。 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儿,女生便慢慢移开眼,朝苏喃星的背影看去,眼里带了些忧心和同情。 而这一切苏喃星一无所知,身为小学渣的她正满脸愁苦的看着手上的数学题,觉得脑壳痛。 ……不知道顾教授有没有兴趣再帮她划一下数学的重点? 反正都是理科嘛。 苏喃星:_(:з」∠)_ ------------ “苏喃星。” 苏喃星一扭头,便见白衣静朝自己走来,脸上的笑意盈盈让她不仅愣了一下。 这也不怪她,毕竟就算自己这几天再忙,时间长了也能发现白衣静对自己的态度相当古怪。所以现在对方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冲自己笑,还主动走过来说话,难免会感觉有些奇怪。 但性子刁蛮古怪的人却有一优点。 那就是她生气的时候,你虽然感觉莫名其妙却能说服自己不生气,同样的当她莫名其妙又冲你和颜悦色的时候,你同样觉得奇奇怪怪却也觉得这很正常。 这一点自然也能用在白衣静的身上。 所以此刻见白衣静冲自己走来,苏喃星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将手上的书一放看向对方,以示尊重,“白同学,怎么了?” “哦,你前两天不是帮我划了这次考试的重点吗?”白衣静笑着说,将手上的东西递给苏喃星继续说,“还好你说了,我回去后就找了家庭教师,他凭着自己的经验做了套模拟考题给我,所以我想应该也给你一份。” 顿了顿将东西递给苏喃星,“呐,你看看吧。当然我也不知道这个有没有用,毕竟都是蒙的。” 白衣静耸耸肩,一副无所谓又轻松的样子。但眼睛却奇异的亮,紧紧的盯着苏喃星。 ……咦? 这个样子让苏喃星疑惑了一下,原本已经下意识准备接过卷子的手突然就收了回来。但收手时眼却没离开白衣静,所以她脸上因为自己收手而出现的细微紧张,自然没有逃过苏喃星的眼。 几乎是一瞬间,苏喃星便大致猜到这是怎么一回事。 “啊?那我就不看了吧?”苏喃星不接,笑着对白衣静说,愁眉苦脸,“我还以为白同学你找了份往年高年级的考卷儿呢。” 顿了顿后立刻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看向白衣静,“对啊,我们完全可以问高年级的学姐学长啊。哎?白同学,你有关系好的高年级朋友吗?” 白衣静万万没想到苏喃星竟然不接自己花了不少钱才买来的考卷,禁不住暗暗磨牙,强忍下心中怒火又冲苏喃星笑,“这份也差不多,不说百分百,至少有半数能蒙对吧。” ……果然。 苏喃星听白衣静这样一说,便算是间接证实了心中所想。 多亏她在原来的世界曾接受过不少讯息,别说新闻了,就连电视也没少看。这种青春校园之必备戏码,她还是记得的。 但……苏喃星不明白白衣静为什么要跟自己搞这么一出。 难道最近有得罪她这位大小姐吗? 苏喃星看着白衣静,觉得少女的心思真是深入大海,完全琢磨不透。 “半数啊……”苏喃星依旧不打算接白衣静递给自己的卷子,想了想后像是想到好注意似的开口,“啊,不如让李娟做一遍吧?我们几个里面她物理、化学最好了。” 李娟是白衣静的跟班之一。 说到这儿又非常不好意思的看着白衣静笑,“白同学,你也知道我成绩……很一般。应付考试就很吃力了,现在还要提前做份模拟考卷,真的是……” 话未说完已经完全失去耐心的白衣静便冲苏喃星一瞪眼,大声呵斥了一声“我叫你拿着做你就做!废话那么多干嘛?!” 不仅吓了苏喃星一跳,还吓了周遭的人一大跳,纷纷停下自己手上的事,扭头朝两人的方向看来。眼里带着猜测和惊疑不定。 白衣静当然也留意到自己这声怒吼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便皱着眉头朝苏喃星跨了一步,硬是将那份考卷塞到了她手上,并恶狠狠的盯着苏喃星低语,“我叫你做你就给我做!或者,你家的那个破店是不想再捡我白家不要的残羹剩饭了?” 最后一句话是威胁,也是侮辱。 所以白衣静话音未落便见原本微微低头的苏喃星猛的抬起头来,看向自己。 那双不具攻击性,甚至显得非常温顺的圆眼,此刻却有不同往常的冷冽。苏喃星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样静静盯着她的架势,让白衣静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猛的直刺到眼前,话音一消,呼吸也跟着微窒。 但下一秒白衣静便觉自己会有这种感觉简直可笑。而且当对象是向来软绵的苏喃星时,就更加可笑。 所以她平复了下突然狂跳的心,有些声厉内荏的警告苏喃星,说了句“记住了”后,这才一哼声,转身便走。 留下苏喃星站在原地,手上捏着被硬塞到手里的卷子,脸色因刚才白衣静那句“残羹剩饭”而晦暗不明。 她看了眼被硬塞到手上的卷子,转身便走。等周围较为安静也没什么人后,苏喃星才停在废纸篓面前,伸手刚撕了个角,便又因为白衣静的威胁停了手。 ……真是麻烦。 苏喃星皱眉,觉得有些进退两难。 正不知道怎么办时却从背后传来声音,扭头一看不是顾显衷又是谁。 他手上还拿着讲义课本等物,急匆匆的朝自己走来,还未到跟前,便皱着眉开口询问,“这是怎么了?我刚在教室里上课的时候看到你和白衣静在外面。是出什么事了吗?” 苏喃星看着顾显衷,脸上突然就恍然过来白衣静这莫名其妙的针对是因为什么了。 可白大小姐啊!你在针对人的时候,能不能先搞搞清楚啊! 苏喃星觉得自己这个锅背得有点儿冤。 但转念想到顾显衷喜欢的人是谁后,她又觉得……好像也没那么冤……_(:з」∠)_ “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打定主意后苏喃星将手上从头到尾还没打开过的卷子递给顾显衷,一面开口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等看见顾显衷眉头皱了一下后,便明白他应该已经想到什么了,顿了顿后又补充,“我觉得哪里不对,正打算把卷子撕了算了。可……一想到白同学提起我家成衣店,……又有些犹豫。” 苏喃星说的这话是实话,她确实有些担心白衣静一个不高兴最后迁怒到她家成衣店上。 要真是那样,利害权衡后自己被白衣静整一次,让她如愿出口气好像也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顶多心里有些不舒服吧?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毕竟白家确实家大业大。实在没必要为自己的一口气牵扯家人。 顾显衷自己也是苦出身,苏喃星一番话也说得清楚,自然明白白衣静打的是什么注意。 沉吟了片刻后将手上的试卷折了折,夹进讲义里后看向苏喃星,宽慰她,“你不用感到为难,这件事你就别管了,交给我吧。至于考试,你该怎么考就怎么考,知道吗?” 苏喃星听了顾显衷的话,点点头后又有些犹豫的开口,“那……这张卷子我不做吗?” 顾显衷摇摇头,“要是白衣静问起,你就说不小心弄丢了就行。”顿了顿后还是进一步解释为什么,“这卷子上留了你的笔迹也不是什么好事,万一……” 对啊。 苏喃星听顾显衷这样一说,立刻恍然刚刚自己没想到的一点。 如果这真是原本的物理卷子,哪怕顾显衷处理好了,但白衣静依旧能在之后拿出来。上面的笔迹依旧能证明苏喃星用不光明的手段提前得到了卷子。 到那个时候,白衣静那群人一定会用怎么龌龊,怎么脏的借口来抹黑苏喃星是如何得到卷子的。 至于这些流言的真假根本无所谓,反正只要能搞臭苏喃星的名声就行。 而不仅如此,相信校方也会因为苏喃星手上有试卷这件事问话。作弊往小了说是年级小不懂事,记个大过。 往大了说就是品行败坏,直接开除也不为过。 ……也不知道这么坏的点子是谁想出来的。 所以虽然后面的话顾显衷没说透,但苏喃星却也明白过来了。 老实的点点头后看向顾显衷,有些不好意思,“顾教授,又给您添麻烦了。” 要是当初她没请顾显衷帮自己划重点,大概今天这窘境自己完全可以避免。 但……转念再想,只要自己依旧和顾显衷有交际,避得了这次又怎么可能避得了下次呢?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倒是顾显衷听了苏喃星的话只利落的点点头,拐了个弯回来又重新宽慰苏喃星,“你不用担心苏同学,后面的事我来处理就行。毕竟……” 他顿了顿,笑,“我是你的老师嘛。” 明明是普通的一句话,却让苏喃星很感动,她认认真真的冲顾显衷鞠了躬,“谢谢您,顾教授。” 顾显衷又宽慰了苏喃星几句后便催促她赶紧回家,等目送小姑娘的背影离开后,这才一转身朝办公室走。 一进门便见不仅同专业的老师都在,就连校长也在里面,见顾显衷进门后,便暂收刚才的话题冲他笑,“顾教授,今天给高年纪讲课的感觉如何?” “还行。”顾显衷点头,“大家的热情度还是很高的。只是……好像有些知识点比较薄弱。” 刚说完这句话顾显衷便看向校长,像是突然想到一般开口,“校长,这不是马上要考试了吗?不如低年级的试卷我来出吧?我也好借着这个机会试着研究一下他们的具体问题在哪儿?” “这……”校长听了,有些为难的看向物理老师,笑着回答顾显衷,“可这次低年级的物理试卷已经印出来了呀。” 话音刚落不等顾显衷说话,倒是物理老师笑眯眯的替他说话,“没关系啊校长,我这份可以变成家庭作业。”顿了顿后看向顾显衷又说,“难得顾教授愿意,时间上也来得及,不如就让他另外再出一份?” “你都没意见了那我更没意见了。”校长笑着和物理老师玩笑,说完扭头看向顾显衷,微微点头,“那就麻烦顾教授你啦。” “不麻烦。”顾显衷笑应。 等考试那天,钱盼盼坐在自己的桌位上朝斜前方的苏喃星看去,满脸得意。 苏喃星,我看你这次怎么死。 监考老师从教室前门进入,坠在后面的竟然是顾显衷。 这让苏喃星有些意外,惊讶的看着他。 而顾显衷在留意到苏喃星的视线后,几不可查的微微点头,似在宽小姑娘的心。 苏喃星见状,呼了口气后整个人都比刚才放松。 只是两人的细微互动怎么也逃不过原本就密切关注的人。 白衣静坐在桌位上,唇瓣紧抿,双手捏着手上钢笔,手指青白到欲要将它掰断一样。 苏!喃!星!! 20191104 苏喃星虽然没见过白衣静给自己的那份卷子内容,但她可以确定现在手上正在做的,和之前见过的绝对不同。 当然这点大概只有白衣静自己知道了。 这里的考试倒和自己原本的世界差不多,上午下午只有各一门科目,所以大家做完卷子后便能直接出校门回家。 苏喃星有心避开白衣静等人,加上物理一直是她弱项。所以在确定剩余的题目不会做后,便也收拾了东西将试卷拿上讲台,自己端端正正的放到上面。 期间站在讲台前负责监考的顾显衷见了,背着双手踱步过来,垂眸扫了眼苏喃星的试卷,看着上面好几道空着的题,便忍不住抬眸看了她一眼。 带了些无奈的意味在里面。 成绩不好的学生在老师面前多少有些怯,哪怕是已经历一世的苏喃星也不例外。 她抿了唇冲顾显衷无声“嘿嘿”一笑,赶紧下了讲台,返回自己的座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白衣静没想到苏喃星这么快交卷,看了眼自己还剩不少的卷面,犹豫了下后立刻扭头朝自己跟班的方向看去。 可惜聪明的这种时候根本连头都不会抬一下,继续假装正“沉迷考试,不可自拔”,避免自己陷入被白衣静硬逼着提前交卷,负责去拦住苏喃星的两难中。 但总是有那么几个蠢的,面对白衣静瞪眼看着自己的样子,犹豫片刻后依旧屈服于没考好会被父母责骂,甚至动手打的阴影下。只能满脸苦哈哈的摇头,重新看看自己的卷子后又看向白衣静。 用这种方式来告诉她自己试卷还没做完。 站在教室后的老师见了,心中不悦眉头微皱,沉声开口,“看自己的卷子!” 老师在学生面前天生具有威信,所以这句不轻不重的声音立刻吓得原本扭头看着白衣静的几个跟班,赶紧坐好乖乖看自己的试卷。 但同时心中也感松口气,觉得监考老师这句提醒真是出声得恰到好处。 白衣静即便再不甘心也不可能自己提前交卷追出去吧,要是考砸了白家的颜面又在哪里? 苏喃星你给我等着,我就不信下午也堵不到你! 白衣静气哼哼的重新提笔,落笔的没一下都特别重,似乎恨不得现在手上的笔不是划在纸上,而是划在苏喃星那张脸上。 还好她跑得快。 苏喃星出了校门后扭头看了一眼,拍拍胸口后才脚步欢快的往回家的方向走。 路上遇见卖糖炒栗子的,便买了一些带回去。苏喜阳小朋友就喜欢这些。 今天回来的时间比平时找些,所以苏喃星便打算绕到家里的成衣店,顺便看看能不能捡到一些没用的布头回来。 当然要是碰巧的话,还能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见王世耀。 王家果脯店的生意虽然很不错也很忙,但除了这家店外,王家的当铺才是主要经济来源。 王世耀是家中独子,除了要在果脯店当小二跑腿吃苦外,还得定期去当铺学习当学徒。虽然才十六七岁,却已经像个大人那样忙碌了。 没想到苏喃星运气还不错,还未走到果脯店便远远看见王世耀正站在店外,盯着货郎下货。 少年认真又勤勉的样子很是好看,惹得苏喃星站在一边也禁不住抿着唇笑。见王世耀还没发现自己,玩心一起便拿了颗板栗,朝他丢过去。 虽然力道不大,但也恰好砸到他的裤腿上。 王世耀吓了一跳,等一扭头看见是苏喃星,立刻眼睛一亮便冲她露了笑意。 但笑到一半想起自己这儿还有事,便忍不住在盯着货郎搬货和苏喃星之间来回了几下。 这副左右为难的样子让苏喃星禁不住又笑,看着他指了指旁边小巷,然后无声做口型说了句“等你”后,便见王世耀连连点头。 苏喃星冲他挥挥手,这才朝小巷走去。 等她坐在石头墩上将板栗剥到第十颗的时候,王世耀已快步朝小巷走来,朝巷子里一看,一眼便看见苏喃星。 小姑娘坐在靠着墙壁的石墩上,头上的三角梅和金银花爬满整个墙头,像瀑布一样垂落下来,阳光斜射,带了些斑驳的光晕,让低头正认真剥板栗的苏喃星看上去乖乖巧巧的,特别讨人喜欢。 王世耀在那儿愣了好半天,之后才傻笑的抓了抓后脑勺,快步朝苏喃星走来。等近了便突然跳到她面前,蹲在原处抬头看着小姑娘脸上一瞬间的惊吓表情,禁不住笑。 难得的少年心性后又稍收了玩闹,冲苏喃星温温柔柔的开口问,“吓着你啦?” “一点点。”苏喃星伸手,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一丢丢的手势。 然后冲蹲在自己面前的王世耀扬了下下巴说,“手。” 王世耀听了,老实的伸出两只手,并拢在一起托着,完事后还不忘装出老人家的声音冲苏喃星瓮声瓮气的开口,“小姑娘,行行好吧,给点儿吃的吧。” 苏喃星禁不住笑,闷笑了两声后才把自己刚刚才剥好的板栗放在王世耀手上,笑眯眯开口,“呐,这是给你老人家剥的,吃吧。” 王世耀“嘿嘿”笑了两声,他家开果脯店的,对这些零嘴早就免疫了。可只要是苏喃星给的自己就觉得特别好吃。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板栗,又举了举手冲苏喃星示意,“一人一半?” 苏喃星摇头,指指自己膝盖上纸袋子里还剩了大半的板栗开口,“这儿还有呢。” 王世耀听了又笑了下,笃定的说,“你那些指不定拿回去就都给喜阳了。”顿了顿又继续保持着双手掬着板栗的姿势,戳戳苏喃星膝盖,“呐,一人一半。” 苏喃星一副“行行行”的模样,微俯了身伸出一根手指在王世耀双手中扒拉,一面平均分配一面开口,“好啦好啦,一人一半。” 只是她这俯身下来的举动同时也和蹲在自己面前的少年缩短了距离,惹得王世耀呆了一下,然后傻乎乎的瞅着苏喃星很慢很慢的眨了下眼,之后继续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有很淡很淡的花草香从苏喃星身上传来,似有似无,很是好闻。 “哎呀,一共十一颗,看样子你注定要多吃一颗了。”苏喃星扒拉完后抬头冲王世耀笑,一和面前少年对上眼便看清他这副傻乎乎的样子。 心里那点儿“坏心眼儿小姐姐看见帅气小少年想要调侃一下”的小恶劣,便又偷偷探出头来。 苏喃星也没多犹豫,伸手就在王世耀眉心上轻点。像蜻蜓点在平静的湖面,荡起很浅的涟漪一样。但动作虽小却有惊醒眼前人的成效。 比如一下子回神的王世耀。 “王少东家,你眼睛直直的发什么愣呢?”苏喃星坏心眼儿的继续调侃王世耀,笑嘻嘻的。 啊……她现在多少能理解为什么成熟老男人总是爱逗弄年轻小姑娘了,那种趣味盎然,连苏喃星自己现在都觉得很有意思。 王世耀像是被苏喃星的话惊了一下,少年的睫毛凑近了看才发现又密又长,像两把小扇子。现在自己看着苏喃星发呆被抓了个现行,一下子便害羞垂了下眼。 这举动让他的睫毛跟着轻扇,像蝴蝶扇动翅膀。 但很快王世耀便又重新抬起眼,哪怕眼里还有未消散的羞涩却也眼神明亮的直视苏喃星,很认真的回答,“你身上有花草香味儿。” 花草香? 苏喃星倒是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抬了手臂努力嗅了嗅,却什么都没闻到。放下后看着王世耀很认真的开口,“我只闻到了考卷儿的味道。” “?”王世耀一脸懵,明显没听懂。 “哎,我随便说说的。”苏喃星随意的挥挥手,笑眯眯自嘲,“不过好像不太好笑。” 说完两个人又看着对方“嘿嘿嘿”傻笑。 轻风拂过,三角梅发出很细微的沙沙声,好像在说:傻乎乎。 等傻乎乎的两人分享完苏喃星剥的板栗后,王世耀挥挥手示意苏喃星不用再剥了,等苏喃星看向自己时冲她笑,然后掏出藏在袖子里的小纸包,像是什么小礼物一样塞到苏喃星手里。 然后继续蹲在原处笑嘻嘻的看着她,好像在等苏喃星拆开。 “这是什么?”苏喃星低头看了看手上半个巴掌大的纸包,又看看王世耀。 “你打开看看。”王世耀双手放在膝盖上,笑嘻嘻的看着苏喃星,催促。 苏喃星听了,便慢慢打开包装纸,揭开最后一层的时候便见里面躺着切成小方块,大约和方糖差不多大小的柿饼,上面沾了白白的霜。 “柿霜糖。”苏喃星见了抬头冲王世耀笑。 王世耀点点头,又抬了下下巴示意苏喃星,“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苏喃星拈了一块儿丢进嘴里,只觉软糯微弹,却不怎么粘牙,便冲王世耀笑眯眯的点头,“嗯!好吃。” 这话让王世耀特别高兴,又傻乎乎的低头抓了抓后脑勺才抬头重新看向苏喃星开口解释,“我听年叔说,你这几天考试,我想着……吃点儿糖能让你开心点儿。” 苏喃星听了又想笑又想弹一下王世耀的额头。 这简直就是在间接承认她是个学渣,提前安慰考试成绩不理想的自己呢? 大概是苏喃星那似笑非笑的样子太明显,王世耀赶紧摆手,急急解释,“没有没有,这个就是单纯的拿给你吃的而已。没有其他意思的。” “……”少年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越猫越黑? 苏喃星继续憋笑,很想伸手揉揉王世耀的发。 “哎……反正,以后我们……”王世耀见苏喃星没真生气,稍微松口气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宽慰她,吞吞吐吐的说得含糊,“反正到时候会成亲,这多少分儿……其实到时候一点儿都不重要不是。” 说完王世耀又重新抬眼看向苏喃星,有些不好意思又禁不住想笑,傻乎乎的很可爱。 倒是苏喃星想到其他的,倒没留意少年的青涩,反而收了点儿笑微微正色的看着王世耀,带了些探听的意思,“你……嗯。你们家是打算?” 虽然说得隐晦,但王世耀一听就明白苏喃星的意思,继续不好意思的抓着后脑勺傻笑着小声回答她,“我娘之前就请人算过了,算命的先生说,我十八岁成亲……”王世耀顿了顿,快速的看了苏喃星一眼后又重新垂下,这才笑着说完后半句。 “对王家会比较好。” 十八?那不就是两年后? 到那个时候自己才十六岁而已。 苏喃星原本以为自己按照这个世界的常规,降低到十八已经是极限了,却没想到自己的极限对旁人来说,可能才是奇怪的地方。 “怎么了?”王世耀毕竟从小打点家里生意,观色察言自然不差,所以苏喃星脸上感露出一点儿惊讶便被他察觉。 毕竟苏喃星是他一直都很在意的小姑娘。 “嗯……”苏喃星想了想,尽量委婉的开口,“现在都兴女孩子十八岁成婚了。”顿了顿看了王世耀一眼后又开口,“我还想等以后毕业,可以出去上班……” 话音刚落苏喃星便冲王世耀的脸上看到诧异。 而这一刻,某个一直被她忽略但却一直都存在的观点,第一次无比清晰的浮现在苏喃星面前,让她不得不正视。 苏喃星上辈子确实没什么大志,人也挺随遇而安的。但这只是她自己的以为,从事自由职业的人在独立自主上,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一些。 所谓的随遇而安、无所谓,是在认真计划完自己工作后,对剩余休闲时间的看法。 却并不表示对自己的未来和工作没有规划。 甚至可以说,在这方便苏喃星比其他普通人更加目标明确。 也因此更加自律和严格要求自己。 至于苏家的那些矛盾,对苏喃星来说,其实和其他普通家庭没什么区别。 再富的人家都会有几房穷亲戚。同样的再和睦的家庭,也会有糟心的亲戚。 这些糟心确实挺让人闹心的,可它并不是苏喃星生活的重心,更不是自己真正关心的那一部分。加上家中有长辈能处理,她便能理所当然的用自己是晚辈的借口来回避这些麻烦和琐事。 再加上苏喃星比其他同龄女孩儿幸运,能上学接触到其他很多人接触得不到的事物,偏偏这一切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最开明的部分。不自觉中便习以为常,有些想当然的以为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 但直到此时时刻,苏喃星才通过王世耀的微表情,从来没有哪一次,那么明确的感受到自己其实是生活在女性地位很低的时代。 这就像一直生活在泡泡里却不自知,看什么都带了自动美化的苏喃星,突然被某根尖锐的针尖戳破了泡泡,骤然直面真相。 刚才少年少女的温馨和可爱,因为这个话题而惹得气氛有些急转直下。 让苏喃星和王世耀有些面面相觑,陷入尴尬的沉默中。 最后倒是王世耀先反应过来,重新扬起笑“哎呀”了一声后随意的挥挥手,故作轻松的冲苏喃星耸耸肩,宽慰她,“干嘛现在就说两年后的事?这时间还早呢。” “再说了。”王世耀顿了顿,冲苏喃星眨了眨眼又说,“没准过段时间我娘又跑去算命,嘿?发现我二十岁成亲更好呢?” 这副努力想要逗笑自己的模样,让苏喃星见了也觉心里有些暖。虽然心里对于刚刚的认知还有些沉闷,但也扬了笑给王世耀看。 少年见了这才松了口气。 说了几句后苏喃星才和王世耀告别,往苏氏成衣店的方向走。只是眉宇不自觉的因为刚刚的事微蹙,略显心事重重。 等到了成衣店后,苏喃星在进门前深吸了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这才跨进门。 苏家请的伙计正在擦拭柜台,察觉有人进来后抬眼一看,正要出口的“客人您随便看”在看清是苏喃星后,便冲她扬起更真挚的笑,并开口打趣,“小姐,今天怎么有空来铺子啊?” “今天下学早,我就来看看。”苏喃星笑着回答,左右看看没发现苏年的人影后这才又看向伙计,带了点儿疑惑询问,“我爹呢?” “东家啊?在后面盘点布匹呢。”伙计笑,拿着抹布随意的折了两下又一扭头朝一边努嘴,“对了,那些碎布给您放一专门的盒子里了,等会儿你自己看吧。” 说到这儿顿了顿,一扭头冲某个角落扬声,“赵家的,先把手上的事放一放,把碎布盒子拿出来,等会儿小姐要选的。” “哎。知道了。” 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声传来,惹得苏喃星随着伙计喊话的方向扭头。下一秒便见一女生站了起来,年纪看上去和钱盼盼差不多大,微胖的农家姑娘。 和苏喃星对上眼后先是一愣,像受惊的食草小动物。但随即柔和了眼神,冲她抿唇一笑。 有些腼腆,有些羞涩。很小声的冲苏喃星喊了声“小姐”后,便转身去拿伙计说的纸盒子了。 她动作太快,所以苏喃星只来得及冲女孩点了点头,至于那句“叫我喃星吧”的话,便随着对方的转身咽了回去。 “她是……”苏喃星看向伙计,疑惑开口。 伙计见她这个样子,恍然的“哦~”了一声开口说,“新来的绣娘,你称呼她赵钱氏就好了。” 苏喃星愣了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还未开口再说什么,被叫赵钱氏的少女便已双手拿着纸盒子,有些吃力的走了过来。冲苏喃星和伙计憨憨一笑,“小姐,吴小哥,这是你们要的东西。” 她顿了顿又说,“我都收好了,全在这儿。” “好,就放这儿吧。”伙计神色如常,点点头后又扭头看向苏喃星开口,“小姐,等会儿我给你拿个小凳子,你慢慢选啊。……小姐?” 伙计见苏喃星一脸目瞪口呆,便又喊了一声。 而苏喃星,正看着少女微微鼓起,明显是怀孕了的肚子发傻。 20191105 “你……您怀孕了?”苏喃星盯着少女的肚子,微扬了点声音不可置信。但随即不好意思的冲她道歉,“对不起,我就是……您别弯腰,我来我来!” 说完便赶紧上前,从赵钱氏手里接过纸箱子。期间盯着对方的肚子,脸上有些惊奇但更多的却是敬畏。就连称谓都不由自主的从“你”变成了“您”。 这副模样倒是让伙计吴小哥和赵钱氏有些惊讶,甚至觉得苏喃星的反应……好像有些大惊小怪。 所以吴小哥甩了甩手上的抹布,靠在柜台边从头看到尾,见苏喃星帮忙将纸盒子接过去并放到地上后,这才扭头冲有些受宠若惊的赵钱氏笑着开口,宽慰她,“小姐在上学,对这些叫什么来着?哦,女人的主义比较注意。” 赵钱氏明显没听懂吴小哥的话,只好有些尴尬的附和着笑,慢慢点头的样子显得有些迟疑。 别说是赵钱氏,就连苏喃星都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吴小哥说的是什么意思,直起身后便笑着纠正,“吴小哥你说的是女性民主、平等吧?” “对对对,就这个词。”吴小哥甩着抹布点头,“前两天还有女学生来挨着发传单呢。”说到这儿顿了顿,耸耸肩显得无所谓,“不过上面的字儿我不怎么认识,看不懂。” 闲聊期间赵钱氏就这样摸着肚子站在那儿,温顺的听着,脸上一直挂着很和善的笑意。等她不经意回眸的时候才又和苏喃星偷偷看自己的视线对上。 自己倒还没反应时,反而是苏喃星先吓了一跳,然后相当小心翼翼的开口,一副生怕声音大了会吓着赵钱氏的模样。 看得吴小哥在一边直觉得可乐。 “您要不要……先坐下?”苏喃星瞅着不比自己大几岁的小妈妈,问得小心翼翼,“这样站着脚会不舒服吧?” 这模样逗笑赵钱氏,她摸着肚子摇了摇头,和吴小哥交换了个好玩的视线后才又重新看向苏喃星,细声细气的道谢,“谢谢您小姐,我刚坐了太久,现在站一会儿反而松快一点儿。” “哦……是吗?那,那你自己要小心点。”苏喃星依旧带着一股子紧张盯着赵钱氏。 吴小哥在一边看到现在,实在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等苏喃星傻愣愣的朝自己看来后更是拍着柜台,一副乐得受不了的模样冲苏喃星笑着开口,“哎哟,小姐你这反应可真好玩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赵钱氏的丈夫呢。” 这话一落赵钱氏也跟着笑,脸上表情很明显是在赞同吴小哥的话。 两人这副模样也惹得苏喃星跟着不好意思了起来,扭头看向赵钱氏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就是……对孕妇有种莫名的敬佩感。” 虽然苏喃星也不明白自己这是什么心态。大概……是觉得伟大吧? 对正在孕育新生命的人投以的一种敬佩。 但她这话明显让吴小哥和赵钱氏听岔了意思,吴小哥又开口冲苏喃星随意的挥挥手,安慰她,“放心吧小姐,老赵家的这是第二个了,不用那么紧张。” 话音刚落又看见苏喃星一脸震惊的扭头看向赵钱氏,半响后结结巴巴的开口,“您结婚挺早的。” “是呀。”赵钱氏笑着回答,“我十五岁就嫁人了。”顿了顿又甜滋滋的抿了唇,有些骄傲的说,“马上就十八了。” “嗯!不错!”吴小哥冲赵钱氏竖起大拇指,连连点头,“三年抱两。赵哥就是有福气。” 这句夸奖让赵钱氏有些骄傲又感不好意思,干脆借着伸手将耳发挽至耳后的动作,化为抿嘴一笑。 而苏喃星却觉得今天受到的冲击有点儿多。 又呆了会儿后冲两人强笑了下后开口,“嗯……我去找我爹去了。” “行。”吴小哥又拿着手上的抹布甩了甩,冲已经往里走的苏喃星提声音说了句“东西我就给你放这儿了啊。” 等得到回应后才又和赵钱氏彼此互看了一眼,朝苏喃星的方向随意的挥挥手后又说,“还是小孩子心性,等过两年成家就好了。回去继续做你的事吧。” “哎。”赵钱氏应声,点点头后转身往缝纫机的方向走。 只是一面走时一面朝苏喃星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羡慕但又有些好笑。 羡慕苏喃星这个年纪了还能安安心心的读书,什么都不用愁。另一方面又觉得刚刚苏喃星的幼稚反应感到好笑。 还真像是吴小哥说的那样,很孩子气呢。 今年即将满十八岁的赵钱氏摇摇头,捧着已经五个月大的肚子,慢慢在缝纫机面前坐下,继续刚才的工作。 苏喃星掀开布帘又往里走了几步便抵达店铺后的库房,一眼便看见苏年站在梯子上正一面检查布匹一面和手上的账本逐一核对。 “爹。”苏喃星喊了一声。 苏年听了扭过头来冲自家女儿笑,应声后继续扭过头核对账本上的东西,一面头也不回的和她闲聊,“上次你说给你留碎布,我就叫人都留了。你看看那些是你想要的,剩下的我让钱家小姑娘拿回去,做成小被子可以给她肚子里的娃盖。” “嗯。好。”苏喃星应声,在货架边东看西看,摸摸这块布又看看另一匹的花色。颇有些心不在焉。 明明是很寻常的对话,却让苏年停下手上动作,扭头又朝苏喃星看来。 视线在她身上停了会儿后,将盘点到一半的账本折了个角,双手一合便慢吞吞从矮脚梯上下来,踱步到苏喃星跟前后才用账本在她头上“哗啦啦”的抖了抖。 像拿着根逗猫棒吸引猫猫注意一样。 “怎么了?焉焉儿的。”苏年一面说着,一面伸了另一手呼噜了一把苏喃星的头发。 苏喃星听了扭头朝苏年看来,看着向来话很少但却一点不严肃古板的亲爹,想了想后才开口,“我刚才遇见世耀了。” “嗯?”苏年点点头,挑了下眉角表示“然后?”,示意苏喃星继续往下说。 “然后他给了我柿霜糖。”苏喃星又说,顿了顿又看向苏年,见他点头示意自己继续往下说时又接着开口,“然后他说他娘给他算命,说十八岁成亲对王家好。” 苏年听到这儿认真的看了看自家女儿,见她眉头又皱了点儿便明白刚才苏喃星是在闷气什么。 想了想后一面点头,一面开口,“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以后想出去上班,十七八岁才考虑嫁人。” 苏喃星听了倒有些惊讶的看了眼苏年,毕竟这话是她以前趁着年纪小,故意耍心机提前给苏年和李小柳打预防针,一直嚷嚷着要学苏年,也要到十八岁才成亲,要出去上班给爹娘买好吃的之类的话。 但那时她才八、九岁,每次说的时候苏年和李小柳都是一副“好好好~”哄小孩儿的模样。所以时间久了苏喃星也就以为他们是随便附和的了。 但今天听苏年这样一说,才惊觉他竟然还记得,不由有些诧异的开口,“爹,你还记得?” 苏年笑了笑。伸手又默默摸摸她的发,“你说的话,爹都记得。” 短短八个字却让苏喃星觉得无比心暖,她突然就觉得自己和弟弟嘴巴这么甜,完全就是随了苏年才对。 话少但点题,多么精辟。 苏年顿了顿,见苏喃星还是那副为未来担忧的愁模样,又笑着摸了摸她的发,想了下又说,“其实,世耀的娘很早以前就来跟我聊过这事了。” 话音未落便见苏喃星惊讶抬头,一脸“我怎么没听说?”的样子,又笑了笑和她闲聊,“这事……你娘也知道。不过我们商量过了,真到了那时候先看看你的意思。” “到时候要是你还和小时候说的一样,……那我就替你缓缓。”苏年顿了顿,曲手刮了下苏喃星鼻尖,玩笑,“我还巴不得我的宝贝闺女多吃两年老苏家的饭呢。” “爹亲……”苏喃星听了超感动,拉着苏年的袖子左右轻晃。 苏年看她这副模样,又伸手拍拍她的头。沉默了下后轻叹了口气,摇头,“就是……在奶奶和表妹她们这事上……委屈你们了。” 父亲死后是苏陈氏一个人年纪轻轻的将他三姐弟拉扯大,即便是最苦的时候也没有丢下他们三改嫁。 自己是家里最小的那个,就算吃过苦也是三姐弟中最轻的。 他这个从小到大受惠最多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责备家里任何一个亲人? 就连这间成衣店,甚至现在住的地方,是怎么来的苏年也记得清清楚楚。 再多赚些钱吧。只要再多赚些钱,应该就能让家里少更多的烦心事了。 苏年在心里叹口气,又带了些愧疚摸了摸苏喃星的发。 “我一个小孩子哪有什么委屈。”苏喃星笑,反过来安慰苏年。顿了顿后冲他眨眨眼,显得精灵古怪,“爹你只要负责对娘好就行了,我可是有弟弟撑腰的人。” 她记得小时候苏陈氏每次说教李小柳的时候,苏年都会护着自己的媳妇儿顶两句。可那时大姑小姑还在大户人家当姨太太,结果就是每次苏陈氏都会坐到苏家门口去大呼小叫。 拍着大腿哭嚎着“自己的儿子现在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还不如死了算了”之类的话。 喊得左邻右坊都出来看热闹,丢尽脸面。 到最后苏年不得不在李小柳的劝解下,又捏着鼻子出来冲苏陈氏低声道歉认错,这事才算完。 可下一次闹起来的时候又会是一样的套路。 苏喃星还记得那个时候自己虽小小年纪,但却气得不行。觉得这个世界上怎么有这么混,不讲理的老人家? 直到又一次闹完,苏年坐在屋里耷拉着头生闷气的时候,李小柳宽慰他的一句话,让苏喃星第一次稍稍对苏陈氏释怀。 【娘有时候是很不讲理,爱争个输赢又要面子。可……】李小柳握着苏年的手,蹲在他面前抬头看着他,笑得温温柔柔,【无论她怎么闹,却从来没冲我和喃星动过手啊。】 这话不仅让苏年恍然,也让站在一边抱着桌腿的苏喃星跟着恍然。 确实。她这个有些重男轻女的奶奶虽然是个不讲理的老人家,但也确实像她娘说的一样,从来没动过手。 大概……这算是她仅剩不多的优点吧。 所以苏年便尽量忍让苏陈氏,私底下更可这劲儿的疼媳妇。 至于苏喃星也让自己在不喜欢她的时候,依旧保持对老人家的尊重。 ……虽然不讲理的苏陈氏确实讨厌,尤其是什么话都胡乱骂的时候。 不过好在后来大姑、小姑返家,苏喜阳出生后,苏陈氏倒变得比从前好了很多。 变成了个虽然依旧不怎么讨人喜欢,但大部分时间还过得去的老人家。 也算是……变相的进步吧? 闲话暂停。苏喃星那句有弟弟撑腰的话让苏年听了禁不住想笑,伸手又刮了下她的鼻尖后冲她努努嘴,“不气闷了就别在这儿妨碍爹做事了,选了布就回去吧,你下午不是还要考试?” 苏喃星听了吐了吐舌头,一扫气闷声音清亮的应了一声,说了句“爹亲你慢慢忙”便转身往外跑了。 又是平时的小模样。 苏年看着自家小棉袄的背影摇摇头,重新拿了账本又慢吞吞爬上梯子,继续清货。 至于苏喃星今天早上的考试,很清楚自家女儿是什么成绩的苏年连问都没问一句。 小棉袄嘛,又不是老苏家的小疙瘩。 “……欠!” 同样考完试提前下学的老苏家小疙瘩苏喜阳,刚跳过门槛,便毫无预兆的打了个喷嚏。 疑惑的摸摸鼻子后,又重新开心的“哒哒哒”朝屋内跑去。 一面跑一面嚷嚷。 “姐姐姐姐!快让我听听你这次要考几分!” 小东门孩子王,超级会膈应人的老苏家小疙瘩,苏喜阳同学相当期待这一刻。 ( ̄幔) 20191105 要不是下午还要考试,苏喃星得抓紧时间复习,她一定把小疙瘩苏喜阳同学给抓起来打一顿。 让他明白明白,“你是弟弟依旧是弟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至于几步回来的钱盼盼,虽然因为时间紧迫没说什么说风凉话。但时不时看向苏喃星那副明显等着看好戏的嘴脸,却过于明显。 但这种时候苏喃星才懒得搭理她,有和钱盼盼废话的时间自己还不如多看几道题,多背几个公式以应付下午的考试? 所以吃完饭苏喃星便回自己屋里看书了,连半点机会都不给钱盼盼。 至于苏喜阳小朋友当然也有样学样的拿着课本,硬是要跑到苏喃星屋里和她一起看。还特别理直气壮的表示,自己坐在她旁边,指不定就能多传染一点儿聪明劲儿给姐姐也说不定。 苏喃星听了,看在今天考试,不易动武的份上,暂且放过身边这只要蹦上天的小青蛙。 并决定原本买给他的糖炒栗子被没收了。 “你姐姐还是你姐姐”的姐姐:) 等时间差不多后苏喃星便和苏喜阳一起出门,只是到了门口即将分离各奔学校的时候,坏心眼儿的苏喃星偷偷在弟弟耳边丢下一句“我给你买了糖炒板栗,但是我没给你吃”后,哒哒哒的笑着跑掉。 留下苏喜阳站在原处,愣了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看着苏喃星跑远的身影直跺脚,“姐姐!晚上你可一定要早点回来呀!” 这样他就能早一点吃到好吃的零食了。 不过这话喊完苏喃星早就跑得没影,可怜的弟弟只好一步一回头,带着对糖炒板栗的无比向往,踏上去学校继续下午考试的道路。 ……哼!臭姐姐。坏死了! q(s^t)r 还等在家里准备和苏喃星一路,顺便在路上嘲笑一下她的钱盼盼,在听到苏喜阳的声音后才知道两人已经先走了。 赶紧拿了书包冲出门却不见苏喃星两人身影,懊恼的“哎呀”了一声后,这才沿街道跑,试图追上苏喃星。 心中满是幸灾乐祸,因为这次她算是彻底把白家大小姐给惹毛了。 就是不知道会怎么教训她。 一想到这里钱盼盼就无比期待。 苏喃星特意来得比较晚,但即便这样也阻止不了已经盯上她的白衣静。 等她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连书包都还未放下,白衣静便已带着一群跟班围了过来。 双手抱肩很是不善的盯着苏喃星。 周遭同学见了,赶紧和同伴偷偷交换了眼神,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离得远一些。对于苏喃星,爱莫能助的他们只在不远处看着,并投以同情的眼神。 钱盼盼这个时候才跑到教室门口,喘了口气后赶紧就快步朝苏喃星的方向走过去,和白衣静一群人一样,做出双手抱肩的架势。 却不知道她这个模样落在旁人眼中,因为是苏喃星的表姐而显得更加恶劣。不少女生看着钱盼盼的背影露出嫌弃的神色,和同伴又交换一个“这人怎么这样”的讯息。 “白同学,怎么了?”苏喃星左右看看围着自己的人,最后将视线落在白衣静身上,一脸询问。 “我问你。”白衣静半点好脸色都不给苏喃星,沉着脸盯着她冷冷开口,“我前两天给你的试卷呢?” “啊……那个啊……”苏喃星脸上露出为难,看了看白衣静后才怯怯回答,“我拿回家还没做,便被我弟弟拿去折纸飞机,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 苏喃星顿了顿,一脸心虚的看着白衣静,小声说,“我怕你会骂我,所以……我这几天都躲着你走,就是怕你问我这件事。” “是啊衣静同学。”钱盼盼在旁边争关注度插嘴,“她是有个弟弟,可调皮了。” 话音未落白衣静便瞪了钱盼盼一眼,“你闭嘴。” 不仅是白衣静瞪她,就连苏喃星都眼色古怪的朝钱盼盼瞄了一眼。 有些人总是能在很多时候,愚蠢得让你分不清她到底是同伴还是敌人。 很明显钱盼盼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现在说这话怎么听怎么都像是给苏喃星开脱,但她的实际想法绝对和别人理解的是南辕北辙。 苏喃星自钱盼盼身上收回视线,内心笃定的想着。 当然被白衣静训斥了一声,现在只得讪讪闭嘴的钱盼盼果然像苏喃星想的一样另有盘算。 苏喜阳那个小鬼一直就和苏喃星一个鼻孔出气,可他又和他姐姐不一样,是表姨婆苏陈氏的宝贝疙瘩,从出生开始就当眼珠子护着。 钱盼盼虽然敢时不时的恶心一下苏喃星,但对她那个弟弟却是半点不敢动的。 可现在要是有白衣静出马那就不一样了。 这可是白家的大小姐呢!好不容易抓到了机会,钱盼盼当然想连着苏喜阳一起教训啊? 看那个小鬼以后还敢不敢一直帮他姐姐说话。 ……哼。 钱盼盼双手抱肩,一面想着一面斜瞪着苏喃星,一脸愤愤。 殊不知却是自己逃过一劫,不然要是让苏喃星知道她的小心思,绝对会立刻站起来朝钱盼盼扑过去。 打不打得赢另说,但肯定是要狠狠打一顿的。 白衣静呵斥完钱盼盼后重新看向苏喃星,面色沉沉的盯着她半响后却突然察觉,苏喃星虽在她视线下怯怯的,可那双清澈的眼却依旧敢直视自己。 这种看似弱小却依旧敢直面的样子,直到现在白衣静才恍然过来。 也许这么几年,自己是真小看了苏喃星。 一想到这点她脸上的怒气便多了讥讽的笑,盯着苏喃星缓缓点头,好像在说“好好好,真是太好了”一样笑怒。 “真的白同学,我没骗你。我还没打开你给的东西,就不见了。所以才躲着你的……对不起。”苏喃星见白衣静依旧盯着自己一句话不说,想想今天中午在成衣店,笑着轻刮自己鼻尖的爹。 才知道爹娘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独自替她承担了不少压力后,现在再面对白衣静的咄咄逼人,苏喃星也觉得此刻的低头和道歉算不得什么。 为了家人吞忍这点小打小闹似的委屈,又有什么关系呢。 倒是站在旁边的跟班们有些面面相觑,彼此互看了好几眼。 其实这件事从头至尾知道详细情况的,就只有白衣静和出这个馊主意的钱盼盼。其他几个只知道白衣静要借机会刁难苏喃星,至于中间细节却只是一知半解。 现在听人家苏喃星这样说了,便也大致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这……人都已经说对不起了,应该就是真的吧? 众人脸上有些犹豫,但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将视线投向白衣静,看她是个什么意思。 钱盼盼当然察觉到大家的心绪变化,赶紧看向白衣静,指着苏喃星着急的开口,“衣静同学,你们可别被她骗了。我知道她的,她一直就是这样骗人!” 啧。 苏喃星看了眼钱盼盼,觉得她比刚才更碍事了一些。 要不是现在白衣静等人在,钱盼盼这根只差一点儿就要戳到她鼻子上的手指,肯定已经被她在第一时间拍开了。 指什么指。 没家教。 白衣静这次连口都懒得开,又狠狠的瞪了钱盼盼一眼,又让她讪讪的缩回手去。 等会儿再收拾你。 白衣静冲钱盼盼丢下这个视线后,又看向苏喃星,冷笑了一声开口,眉峰微挑显得骄纵跋扈的看着她,“苏喃星,你觉得我会管你是真是假吗?” 顿了顿后又微扬了下巴,继续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我想教训你不需要任何理由。” 这倒是。 苏喃星沉默且郁闷。虽然不想承认这点,但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事实。 有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尤其是在这个时代,更是可以。 苏喃星舌根微苦,在心中嗤笑了一声后,再一次无比怀念自己曾经所待的时代。 虽有不公,却真的比自己现在所见到的、听到的少太多太多。 钱盼盼在一边听着,非常得意的看着苏喃星,觉得这几年在苏家,就没有像今天一样让她感到扬眉吐气痛快过。 你也有今天。 钱盼盼嘴角勾着嘲讽,眼角狠狠的剜了苏喃星一眼后,才继续吊着眼站在白衣静身边,狐假虎威。 正当白衣静还想说点什么时,考试前的预备铃突然打响。 清脆的铃声像解开教室不善氛围的魔法,让一直在不远处围观,不敢上前只敢偷偷表达同情的同学们都跟着心情一松。 只有白衣静觉得这铃声来得很不是时候,她伸手虚指着苏喃星,很随意的点了点后盯着说,“……你等着。” 说完便转身,带着她那群跟班离开。 钱盼盼跟在白衣静身后,也在转身前冲苏喃星得意又挑衅的一哼,这才仰着头跟在白衣静身后。 惹得苏喃星又是一阵无语。 感觉说她是白眼儿狼都侮辱狼了,大概就是一条好狗吧。 苏喃星从钱盼盼的背影收回视线,直到现在才终于能将跨背的书包从肩膀上取下来。 一面赶紧从书包里拿出笔,一面放松心情准备迎接接下来的考试。 至于白衣静的“等着”…… 哎,就算要烦恼也要等她先将眼前的考试给顺利度过了,才轮得到她呀。 苏喃星想到这里,微微耸肩。 20191105 十五六岁的女生会用什么样的报复方式呢? 这个问题很多时候取决于,这个人有什么样的家庭背景,以及知道什么样的“参考事件”。 同样的事放在钱盼盼身上,她大概只能做到在背后搬弄是非,给人上眼药等小动作。顶多便是打一架。 但白衣静明显和她不可能是一个段位的。 毕竟前段时间苏喃星才跟着对方,去欺负过已故的宋薄黎。 偏偏白衣静的家庭之优渥,又是哪怕她闯出祸事,白公馆也能帮她轻易摆平的程度。 刁蛮、心狠,更别提同理心这些东西。最重要的事,从小到大便唯我独尊的白衣静身边,还总聚集了一群给她各种出注意的狗腿子。 可想而知白衣静真不管不顾起来,杀伤力得有多大。 所以当苏喃星发现,自己只是在班级里被孤立的时候,她只感到大大的松了口气。 这种欺负方式……真!是!太!好!了! 苏喃星面对钱盼盼等人的得意嘴脸,脸上不忘做出落寞的怯怯模样。但内心却在哼着歌。 倒是班上被私底下威胁,不敢和苏喃星说话的其他同学看向她的眼神包含同情,好像苏喃星真的是个小可怜。 不过殊不知本人却觉得挺好。 从被孤立的第一天开始,她终于不用再在放学的时候想各种借口避免和白衣静她们一行人到处晃了。只要一放学立刻就能回家,比从前有更多的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 简直心里美滋滋。 甚至几天下来,在这么愉悦的心情下苏喃星连衣样子都比之前产出更多。 让成衣店的裁缝和绣娘赶紧做出来,竟卖了好几件出去。 甚至上次送给小姑姑的衬衣也是,苏秋涟刚穿出去便遇见平时经常一起大拍的朋友,拖着她去打麻将,那么麻将桌上的其中一人家里开了个小厂房。 一眼便看上了苏秋涟身上的衬衣样式,和其他几人啧啧称赞,说怎么也想不到女人穿了这衣服,倒格外有韵味? 偏领口角上,还有胸前兜又巧妙的做了装饰,半点挑不出毛病来。 一来二往竟也给家里的成衣店拉回一笔生意,要是合作得好,抛开本钱每月得有近两百的盈利呢! 这个价格在民国可不是小数目。 很普通的人家一个月十几元钱便能养活一家六口人,要是特别节俭的还能余个几毛钱。苏喃星现在的家境可好多了,别人家可能两三年都不见得有新衣裳,可苏家的每个人,包括菜妈等人每年都能保证有新衣。 满打满算,整个苏家每月的开销大概也就在四十块左右。 所以可见这每月近两百的利润有多大。 这可乐坏了苏年,赶紧带了些绣品样式,便跟着他二姐苏秋涟去见了对方。顺顺利利便将合同签了下来。 合同先签一个月的,要是之后销量好再签一季度,甚至半年、一年都行。 所以白衣静的孤立,在苏喃星这儿可真是及时雨。 跪求白大小姐一定要将这样的孤立方式坚持下去啊! 苏喃星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即便性格上确实有些不切实际的天真和善良。但心智却是成熟的。这种欺负根本就不看在眼里。 她唯一担心的便是白衣静冲自己家的成衣店出手。 现在见家里好好的,也愿意配合白家大小姐的表演,在学校做个怯怯的委屈巴巴小可怜。 天天课间休息时猫在自己的座位上,在别人同情的目光中“孤零零”的只能画画。 哎……她真的好惨一小姑娘呀~ 苏喃星苦着脸,心里美滋滋:( ̄幔) 但不知道是她装的样子过于真诚,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竟惹来了顾显衷。 “您找人?”临近放学,苏喃星教室门口站了个高年级的男生,朝内张望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找人。所以距离门边最近的同学便主动开口,好心询问。 “嗯。”男生点点头后礼貌询问,“同学,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叫苏喃星的?” “啊?啊……是呀。”这话让同学愣了下,支支吾吾的应声。 “苏喃星”这三字现在在教室里,就跟忌讳似的,不得不提起的时候都是用“她”再加努嘴代指。 所以现在乍一听,倒是让原本各自交谈发出嗡嗡声的教室立刻安静了些,不仅苏喃星留意到,就连原本围在白衣静身边的人也注意到,收声齐齐朝门口看去。 看得高年级男生觉得莫名其妙的同时,又浑身不自在。 这群低年级的,真是古古怪怪。 高年级男生暗自嘀咕。 原本各自交谈的众人,因为你一句话立刻齐齐闭嘴并一起朝你看来,面无表情盯着你的场景。就算是换个大人来也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感到发毛,更何况对方只是个年纪十七八岁的大男孩而已。 苏喃星放下笔,至座位上起来来看向对方,眼里带着疑惑。因为她完全不记得自己认得这号人啊。 开口前到是那男生福临心至,看着苏喃星眼睛一亮后率先开口询问,“你就是苏喃星?” 苏喃星点点头,才说了“请问您……”三字,连“有事”都来不及出口便被男生打断。 站在门口快速的冲她说,“顾教授有事找你,让你放学后去他办公室。”说完不等苏喃星回话便转身快步离开。 一面走的时候还一面搓一搓胳膊,将一身鸡皮疙瘩给搓走。 以后他再也不要来这个班了,古怪得很。 高年级男生嘀咕着。 而急着离开的他一定想不到,因为他自己急着离开,没将苏喃星叫出教室私下说这件事的后果,便是让白衣静听到越发记恨苏喃星。 您就算再着急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苏喃星有些傻眼的站在座位上,即便她不回头也已经感受到白衣静强烈的视线已直射她背脊。 真是给人添乱。 苏喃星觉得顾显衷找来的这个学生,办事能力很莫得行。 暗叹了口气后苏喃星将东西收好,原本打算将书包放在教室里,等去办公室见了顾显衷后再回来拿。 但刚收拾好手离开书包一些后又跟着一顿,想了想后最后还是背在身上,这才在不少人的注视下往教室外走。 ……就当是她自己想多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 看过很多青春校园故事的苏喃星在心里默默想着。 “……钱盼盼。”冷眼看着苏喃星出了教室后,白衣静才收回眼,微微敛垂着眼,手上拿着钢笔一下一下的戳着桌面,看都不看旁边一眼随意唤人。 “啊?怎么了衣静同学?”站在白衣静身边的钱盼盼赶紧低头看向她,微微弯腰的样子看上去特别狗腿。 “你知道苏喃星一直在画的那个画本。”白衣静顿了顿,抬眼看向钱盼盼又说,“你拿得到吗?” “那个啊……”钱盼盼有些愁,慢慢摇了摇头后说,“不太好拿,她看得可紧了。” 但实际上钱盼盼没敢说的是,她小时候偷拿了苏喃星的一彩泥娃娃,故意用白纸做了寿衣给那个娃娃穿上,吓了表姨婆一跳后,苏喃星自此便看自己的东西很紧,根本不再给她机会。 这个苏喃星,看上去秀气好欺负的样子,实际上鬼精得很! 想到这儿钱盼盼便忍不住在心里抱怨。 话音刚落白衣静便猛的扭头瞪向钱盼盼,那凶恶的眼神吓了她一跳。 “你就不知道早机会偷吗?!”白衣静觉得自己身边的全是一群蠢货。 钱盼盼站在原处,低着头像个鹌鹑一样任由白衣静辱骂自己。眼底虽有怨恨但也全算在了苏喃星身上。 “……算了。”白衣静恨声,看着教室门口喃喃自语,“看样子这种事还得我自己来。” 正不知在盘算什么时,钱盼盼则像是想到什么好注意一样看向白衣静,小心翼翼的冲她笑着开口,“衣静同学,你别生气,其实……我们可以换个方法教训教训她啊。” 见白衣静重新看向自己,钱盼盼便将自己的主意说给她听。听得白衣静连连点头的时候,围在周围的其余跟班却借着这个时机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均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这钱盼盼真是比白眼儿狼还要白眼儿狼。 而另一边,苏喃星刚抵达顾显衷所在的办公室。 走到他跟前才站稳,还没开口呢便听顾显衷率先开口,“这几天我都在忠武讲课,这才回来怎么就听说你被孤立了?” 眉头微皱的样子明显将苏喃星当做自己家的小孩看,颇有些爱屋及乌的感觉。 倒是苏喃星愣了一下,半开玩笑的开口,“我现在已经出名到连顾教授您都知道了吗?” 顾显衷听了,仔细观察了一下苏喃星,见她真不是强颜欢笑便颇感欣慰的点点头又说,“看样子这件事对你没什么影响。但。” 他顿了顿脸上神色微正又接着往下说,“任由这样发展下去也不行。” 苏喃星默默点头表示赞同。 这件事她怕家里人担心,便一直没说。可实际上心里还是有这方面的担忧的。 毕竟白衣静可是白家的大小姐,真想做点什么,像她这样的小门小户真无计可施。 “不如……”顾显衷沉吟一下后抬眼看向苏喃星,“你来当帮我整理讲义的助手吧?这样多少能让想欺负你的人有些顾忌。” ……????! 不是顾教授,您是怎么想到让一个非常不喜欢物理的学生,来承担这份痛苦的?? 苏喃星满脸震惊的看着顾显衷,突然觉得白衣静的欺负在顾教授面前,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您完了。原本我还想着要是时机成熟,在大姑姑这件事上替您敲敲边鼓的。 现在苏喃星更想掀鼓。 ) 20191106 顾显衷的话让苏喃星听了,只想立刻让她双手抱拳,连声说“告辞告辞”。 这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倒也让顾显衷觉得又好笑又好气,无奈摇头对苏喃星说让她回去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来说都有效后,便挥挥手让小姑娘赶紧走了。 不然按着他作为物理教授的脾气,一定会立刻丢一张卷子让苏喃星做的。 ――不做完不准回家! ……除非苏女士亲自来赎人。 当然这种想法也只能在顾显衷教授的脑瓜里,偷偷想想而已。 但他不知道的是,苏喃星当时也在脑子里偷偷想了些东西,最后又重新咽了回去。 怎么说?跟顾显衷说其实白衣静是误以为他喜欢自己,所以才针对自己吗? 顾显衷是她们学校的客座教授,级别可比老师更高。甚至从某个层面来说他和校长也不分上下。即便苏喃星可以肯定这个民国不是自己知道的那一个,但很多东西却并没区别。 比如文人的地位。 这个时代的老师,可不像自己所处的时代,作业布置得多了点儿,晚自习没按照要求等原因就能一个电话打到教育局去让学校取消。 她所处的是老师追着学生要求学习的时代。 而这里,却是学生追着老师跑,甚至教育局、学校为了请到某一位文人来教书可以三顾茅庐的时代。 大概在顾显衷眼里,白衣静除了家世外和他的其他学生根本毫无区别,甚至可以说只是个非常陌生毫无交集的学生。 所以苏喃星即便将白衣静那点儿少女萌动说给顾显衷听,他堂堂教授也不可能跑到白衣静面前去说句“我不喜欢苏喃星”。 光是在脑海里想象一下那个画面,苏喃星就觉得很可笑。 甚至苏喃星相信,她给顾显衷说这件事要是后期传到白衣静的耳朵里,凭她那自傲的性格,一定会越发恼羞成怒,记恨自己。 那和顾显衷说与不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这也是苏喃星从顾显衷那里离开,最后也没说出口的理由。 那么侧面隐晦的跟白衣静提,顾显衷不喜欢自己呢? 一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苏喃星从顾显衷办公室出来,一面走一面暗地里叹气。 就凭白衣静那个“别人不能和我一样,我才应该是那个最出挑的人”的脾气,抛开那点儿爱慕之心不提。苏喃星比她在顾显衷眼里更受关注,这原本就是“错”。 所以啊……少女心真的好难懂。 苏喃星默默摇头,只希望能快点有其他的新鲜事物出现,以此转移白衣静的关注度就好了。 至于这段期间,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更谨小慎微一点,尽量不触白衣静的霉头吧。 苏喃星想好后,这才继续往校门口走去,路上时不时左右顾盼,争取在第一时间看见白衣静的时候避开她们。 大不了……她就翻墙出校门好了。 已经有过实践经验的苏喃星默默想着。 ) ----------------- 等顾显衷找苏喃星后好几天,白衣静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虽然班上所有人还是孤立苏喃星,将她当做透明人一样对待,但除此以外却没有其他的动作。 这让苏喃星一直提着的心很是疑惑。 难道……白衣静真的打算就用这种方式“教训”自己吗? 如果真是这样就太好了。 但等又过两天,苏喃星和平时一样收拾了书包准备出教室,放学回家时。一抬头便见白衣静那伙人已经在撵其他同学出教室,然后分别堵在前后门。 “你们……”其中一女生被催促的时候眉毛一竖便忍无可忍,想替苏喃星打抱不平,但后面的“不要太过分”还没出口便被同伴生拉硬拽的拉出教室。 这过程中连看都不敢看苏喃星一眼,只是涨红的脸泄露了自己对苏喃星的愧疚。 都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那点心思苏喃星还是看得清的。虽说对于自己这样的处境忍不住想叹气,可却也能理解她们的做法。 明哲保身并不是什么错,毕竟这些同学也是怕惹祸上身。 实在是白衣静家里太厉害了。 苏喃星又在心里叹口气后将这些感慨暂时收拾妥当,趁着白衣静等人清人的机会,自己也将书包背好,暗地里活动脚踝的同时,移眼看了看窗户的方向后又颇为遗憾的收回眼。 真可惜,现在的教室没她那个年代那种大大的玻璃窗。 看样子还真只能从前后门走。 苏喃星刚想到这里,教室内便只剩白衣静和她的跟班们。 直到这时一直坐在自己座位盯着她的白衣静才站起身,身后跟着其余几人朝苏喃星走来。 苏喃星见状,一副吓得不行的样子朝讲台的方向退了几步。 但刚退几步便被早就站在她周围,呈四角抱肩围着她的跟班伸手推了一把,便阻止了苏喃星的步伐。 恰好此时白衣静也已走到苏喃星的面前,冷冷的看着她。 “白同学,你们这是……”苏喃星看着白衣静,又看看围着自己的其他人,一只手扶了椅子后背,有些怯的继续开口,“……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白衣静冷笑了一声,一面扬起手一面狠声朝苏喃星用力扇去!“做这个!” 如果苏喃星一点准备都没有,这一巴掌肯定已狠狠的扇在她脸上了,甚至要是手有偏差打到耳朵,引起耳鸣懵一阵子也是寻常。 但苏喃星有准备。 所以白衣静刚扬手滑下,她立刻朝后退了一步并不管不顾的撞向围在自己身后左侧的跟班。 对方始料未及,根本没防范便惊叫了一声朝旁到去。后腰抵到桌角,顿时痛得她脸色一白。 苏喃星才不管对方撞得怎么样,现在这个情景不反抗就等着挨打吧!所以撞开人后她转身就往教室前门跑。 这一变故让众人齐齐一愣,就连守在门边的跟班也没想到苏喃星会一改平时温顺的样子,像个小火车头一样向着自己的方向冲过来。 不得不说这一瞬间苏喃星的气势,确实压得小姑娘一愣一愣的心生怯意。 最先反应过来的反倒是白衣静,她一巴掌挥空后受着惯力朝一旁一斜,要不是有人扶着说不定就不慎跌倒了。 现在站直后一甩搀扶她的人,指着苏喃星声音尖锐的大吼,“还愣着干什么?!快抓住她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守在门边的两人赶紧张开双手,像抵挡已经攻到门前的足球一样来回移动。而钱盼盼几个则由后面朝苏喃星追来。 眼看着要被抓住,苏喃星转身就抓起桌子朝钱盼盼几个的方向一掀! 木桌跌倒的同时是女孩子的尖叫,纷纷朝一边跳开闪躲,就怕慢了不小心打到自己。 这还不算完,苏喃星抿了唇双手举起椅子就朝钱盼盼几人的方向砸。这下连白衣静都吓得连退了几步,怎么都想不到苏喃星真的就敢扔! 等解决完身后的钱盼盼等人后,苏喃星又拿起另一把椅子,举在头顶上就朝门口冲了过去。 原本张开双手欲拦住苏喃星的两人见了,吓得睁大眼尖叫着各自闪到一边,缩着脖子的样子生怕被打到。 她不是做样子,这个苏喃星是真的敢砸啊! 就这样举着椅子的苏喃星便在白衣静的跺脚中冲出了教室前门,经过后门的时候才冲着守在那儿的两人将椅子砸过去,保证不会伤到人却能阻止她们追赶的脚步,这才一转身赶紧往校外跑。 但。 钱盼盼真是不愧她搅|屎|棍的称号。 才跑出几步的苏喃星被人至后一把揪住了后牢骚的头发,拉得她一瞬间以为自己那块头皮都要掉了。 不得不吃痛停步。 第一个跑出来的钱盼盼像是在河塘抓到了漏网之鱼一样兴奋,扭头便冲教室里面喊,“我抓住了我抓住了!你们看我抓住了!” 抓你老姆啊! 苏喃星一咬牙,手直接伸到背后狠狠一挠! 指甲狠狠抓过钱盼盼的手背,立刻听到她原本兴奋的声音变成惨叫。 “你们快来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深仇大恨,钱盼盼竟然被苏喃星狠挠了却依旧没放手,真是“坚强”得让苏喃星惊讶。 白衣静等人已经冲最初的闪躲中回神,连忙你推我挤的跑出教室,走廊上一下子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苏喃星又怎么可能半途而废,所以忍着头硬是借着向后转身的动作试图挣脱钱盼盼。 但很明显钱盼盼也是下了狠心的,死活不松手。 苏喃星怒气攀升,干脆抬起一脚就朝她踢去,一下子踢中钱盼盼的小脚。痛得她大叫了一声同时也终于松开手弯腰捂脚。 看她这个样子苏喃星还觉不解气,趁着钱盼盼弯腰的时机,扬手就一巴掌打到她脸上。 清脆响亮的一记耳光不禁让钱盼盼偏过脸发蒙,就连朝她两跑来的白衣静等人也跟着一愣。 苏喃星打完后抬眼看了眼白衣静等人,那双总是显得可爱温情的圆眼此时却藏着锋利,看得白衣静几个脚下步伐都慢了下来。 ――那是面对危险时谁都会有的条件反射。 见白衣静等人顿了脚步后苏喃星收回眼重新看向钱盼盼,此时她正慢慢扭过头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喃星,怒气随着她终于回神而显在脸上,“苏喃星你敢打我?!” 话音刚落白衣静等人便眼睁睁的看着苏喃星又扬起了手,反手又给了钱盼盼一巴掌。 响亮的声音和刚才相比分毫不差。 苏喃星打完后甩了下手,瞪了眼盼盼,冷冷说了句“我还就敢打你”,又快速看了白衣静等人一眼,转身便跑走了。 留下一行人站在原处,如在梦中。 这个苏喃星……有这么凶的??! 20191106 很凶很凶打完人的苏喃星连蹦带跳出了校门,心里多少有些担心白衣静等人追上来,所以直接跳上黄包车便催着人家赶紧走。 等黄包车车夫拉着她离开的时候,苏喃星还很不放心的不断回头看,直到拐过拐角也不见白衣静她们追出来,这才终于松了口气笑着坐好。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察觉自己的手有些痛。 低头一看便毫不意外的发现自己的手掌心通红一片。 ……哼,甩了钱盼盼两巴掌。就算手痛点她也乐意! 苏喃星有些兴奋的扬着小下巴,显得特别得意。 等黄包车车夫拉到地方后,苏喃星相当愉快的跳下车,付钱后便小跑着回家,一面跑一面盘算着这事是先跟娘亲说,还是直接去找大姑姑。 算了,还是直接找大姑姑吧。 她今天直接赏了钱盼盼两巴掌,表姨赵莲儿绝对是会闹一场的。万一到时候要闹到奶奶苏陈氏那里去,家里也只有大姑姑能治住老人家。 这种事,就算是老苏家的宝贝疙瘩苏喜阳小朋友出面,也不太好使。 正当苏喃星一面想一面往家的方向跑时,却听一声音从一旁传来。 “喃星?哎!苏喃星!” 苏喃星应声看去,等看清来人是谁后竟有些惊讶。 是王世耀的亲妈王孙氏,也是苏喃星未来的婆婆。 她站在一边看着苏喃星,满脸不高兴。而站在王孙氏身后侧的丫头则拎了个篮子,篮子上盖了布暂时看不出究竟来。 竟然在今天遇上王世耀的妈了,……真是屋漏偏逢雨。 苏喃星嘀咕归嘀咕,但还是朝王孙氏的方向走去。趁着还未走近的时候顺便调整呼吸,让自己不那么喘。 虽然这几年苏喃星前后加起来和王孙氏见面、说话的机会不多,但这并不妨碍她充分的认识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甚至苏喃星有时候会觉得,王孙氏简直就是她奶奶的年轻版,当然在迷信这点比老人家还要严重一些。 这不,看这样子又要去哪座庙烧香拜拜了。 “王姨,您要去烧香啊。”苏喃星走近后瞄到布下露出的一小节香签,便笑问。 “嗯。”王孙氏双手互握,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后继续面无表情的打量苏喃星一番,这副大户人家老妇人看乡下小姑娘的眼神,实在不怎么讨人喜欢。 但和王孙氏接下来说的话相比,苏喃星更希望她还是继续那样的打量好一点。 “喃星,你翻年就十五了吧?”王孙氏看着苏喃星,见她点头后便不待见的轻撇了下嘴,眼朝一边微斜后又重新看回来,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那你也是大姑娘了,这在路上跑像什么样子。” 顿了顿后眼往下,瞄了眼苏喃星穿了百折长裙的脚又嫌弃的移开,似自言自语又似是说给她听,“现在的风气怎么回事,一个个的露胳膊露腿的在街上招摇。……哼,这放在从前,被男人看见了胳膊,为了清白都要自己砍下来的!真是的……” 嘀嘀咕咕,嘀嘀咕咕。 苏喃星刚才才从白衣静这个坑里爬起来,还没处理完呢就遇上王孙氏这个坑。 哎,真烦。 想到这儿苏喃星真想翻个白眼。 大概是老天也觉得今天的苏喃星过得过于跌宕起伏,突然好心想要放她一马吧。 正当王孙氏嘀咕了几句时,王世耀便大步走了过来,见苏喃星也在竟觉有些惊讶。 苏喃星看到王世耀,眼睛一亮便眼巴巴的看着他,一副无声求救的小模样。 王世耀见了当然要帮忙了。毕竟他自己也很头疼碎碎念的亲妈的。 “喃星?你怎么在这儿?”王世耀插嘴,先打算王孙氏的话后才又看向亲娘,将手上的东西递给她,“娘,你刚才走得急忘记带贡品了。” “哎呀,瞧我这脑子。”王孙氏恍然拍手,然后满脸慈爱的看着王世耀,伸手欲摸摸少年的脸,自豪夸耀,“还是我儿子上心。” “娘……”王世耀已经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当着众人的面再任由娘亲像摸小孩一样的摸脸,多少都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 他偷偷朝苏喃星看了一眼,有些不乐意。 这反应王孙氏看得清楚,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怎么?现在娘摸摸你都不行啦?” “哎呀娘,我哪儿是这个意思。”王世耀赶紧哄人,并催促她,“娘,你不是要赶着去庙里吗?晚了路不好走了。” 偏偏这明显是关心的话,落在王孙氏的耳朵里却变成了撵人。更加不乐意的看了苏喃星一眼后又重新看向王世耀,不阴不阳的挂着假笑开口,“怎么?这还没娶媳妇呢,就要把娘丢过墙啦?你个没良心的。” 说完便伸手戳了下王世耀的额角。 让王世耀顿觉头疼,“娘,您想哪儿去了,我这明明就是在为您着想……” 不等他把话说完,王孙氏便已经随意的挥了挥手,打断王世耀的话,“行了行了,你是我生的我还能不知道你?” 说完顿了顿又扭头看向苏喃星,带着挑剔又看了看她后慢条斯理的冲她扯了个笑,“喃星啊,你这学……要上到什么时候啊?” “王姨。我爹娘说如果我想上完高中也是可以的。”苏喃星老实回答,但说这话的时候也借机看了眼王世耀,想趁机看看他对这句话的反应。 但还没等看出少年的反应,倒是王孙氏先捏着嗓子惊叫了起来,“高中?!啊哟~~” 啧啧几声的同时,王孙氏又斜眼看着苏喃星,微微撇嘴,“这亲家公怎么想的?你一个女孩子读这么多书做什么?女人嘛,嫁人了那就是相夫教子、用心伺候公婆就可以了。你读这么多书难道还想考个状元的啦?” 说到这儿时苏喃星留意到王世耀因为王孙氏的话微微点了点头,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更是往下沉了点。 王世耀不经意瞄到苏喃星,连忙重新站好,看她的样子都带了点儿“担心喜欢的人不开心”的小心翼翼。 而苏喃星即便心里有些不愉但也还记得王孙氏是长辈,便强笑着玩笑开口,“那不是很好?相夫教子,那我多学点儿字,趁着宝宝小的时候便可以先在家里教她认一些字,不仅能省一笔启蒙的钱,以后去学堂了一比较,嘿!比其他小孩聪明,到时候全家人都跟着开心呢。” 苏喃星这话倒是抓住了王孙氏爱炫耀又贪小便宜的性格,听她这样说后得意的哼了一声后开口,“我王家的孩子当然要比其他人聪明了,不过启蒙什么的到时候也用不上你。” 王孙氏冲苏喃星很随意的挥挥手,“以后我乖孙的启蒙肯定是要请好夫子先教的,你只要争点儿气,可千万别生赔钱货……” 巴拉巴拉,没完没了。 尤其是赔钱货几字让苏喃星眉头微皱了一下。站在一旁从刚才便留意她神色的王世耀见了,赶紧打算还在絮絮叨叨的亲妈,“娘,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现在就先别说了,你这儿还有事不是?快去吧啊?快去。”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王孙氏不高兴,又扭过头来和王世耀絮叨了几句。 之后才在王世耀的连哄带骗,连番催促下离开。 等目送王孙氏和丫鬟离开后,苏喃星这才转身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王世耀见了赶紧跟上,看着她的侧脸先无措的抓了抓后脑勺,又想了想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喃星,你生气啦?” 说完又立刻开口宽慰,“你别把我娘刚说的话放在心上,她就那么一说而已。你想读书就继续读,现在时间不是还早嘛,别担心。啊?” 苏喃星听到这儿看了王世耀一眼,又重新扭过头继续目视前方走了几步后才慢吞吞开口,”我没因为这个生气,只是有些事所以急着回去而已。” “哦,这样啊。”王世耀听了顿觉松了口气,整个人轻松下来后想到刚才自己亲娘说的话,又看了身边苏喃星一眼不好意思的嘿嘿笑。 一面笑一面不好意思的低头看着地面,小声说,“不过……以后三年抱两也挺好的……” 两个儿子王世耀想想都可乐。 但他话音刚落一直往前走的苏喃星便突然停下脚步,让王世耀没刹住脚,往前又走了一步才停下来转身看向她。 还未开口询问呢,这次倒是苏喃星先开了口,“如果是女孩儿就不好了吗?” 她的脸上到没带怒气,语气也并不咄咄逼人。但就是这股认真的样子让王世耀愣了下才赶紧开口解释。 “啊?不是不是,当然是……一样喜欢了。”少年摆着手解释,顿了顿后又带了点儿小心看着苏喃星,试探的说,“不过……先有男孩儿以后再生女孩不是更好吗?” 王世耀越说越觉得自己挺有道理的,“你想啊,这样妹妹走出去,有两个哥哥保护,那就不怕被欺负了吗?” 苏喃星看着王世耀,半响后才带了点皮笑肉不笑的味道开口,“我家也是先有了我才又了弟弟,从小到大我也没让他受过谁欺负。” 所以这是什么说辞? 莫名其妙。 见王世耀还想解释什么,苏喃星便先一步打断他,“我这儿有些事,先回去了。” 说完气冲冲的便埋头往前走。 等转过拐角的时候才趁机瞄了一眼,便见少年站在原处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显得有些无措。 这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就是错了”的样子,突然就让苏喃星觉得自己的气生得有些不值得。 仔细想一想,对方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大男孩。又受从小接受的教育影响,有些观点上有问题也是能理解的。 自己一个成年人又何必为此赌气。 所以想到这儿后,苏喃星脚步一顿便扭头看向王世耀。 站在原处的少年看着苏喃星,眼巴巴的在原地踌躇,好像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跑上前还是继续站在原处。 这样子反惹得苏喃星禁不住笑,干脆伸手冲他招了招。 下一秒便见王世耀满脸惊喜,重新开心了起来冲她跑来。 等到了跟前站在苏喃星面前,眼巴巴的看着她,喊了声“喃星……” 苏喃星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后说,“我都说要快点回去了你还站在原地不动。”顿了顿后拍拍口袋瞅着王世耀,和他开玩笑,“我可没糖哄你走。” 经常有小孩儿哭着不走,大人便会去王家的果脯店买点儿丁丁糖。像钓在小毛驴眼前的胡萝卜一样“骗”小朋友继续走。 这些好玩儿的事还是王世耀说给苏喃星听的,所以现在她这样一说,少年一下子便明白并笑了起来。 “快走吧。”苏喃星见他笑了,便又催促了一声两人继续往前走。 有些事,慢慢教吧。 苏喃星叹口气,在心里默默想着。 然而。 老天今天是笃定要让苏喃星感受什么叫一波三折的。 刚一回到家,苏喃星书包都没放下苏喜阳便“哒哒哒”的跑来,拉着她的手往堂屋跑,一面跑一面小声和姐姐打小报告,“姐姐,奶奶、大姑小姑她们都在呢。” 苏喃星听了一愣,“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苏喜阳摇头。 这下反倒是苏喃星加快步伐,改成她拉着弟弟走了。 等一到门口,便见一家人都坐在里面,甚至连原本应该在成衣铺的苏年也在。 面色微沉,一看就知道是有事发生。 苏喃星正欲开口说点什么,却在不经意间先和表姨赵莲儿对上眼。 对方眼里的幸灾乐祸让她突然福临心至,咯噔了一下。 ――她大概猜到是因为什么了。 20191106 “……喃星回来啦?”坐在最边上的李小柳看见站在门口的苏喃星后,强笑了下站起身,抹了抹鬓角带了些责备开口,“看我,差点忘记去厨房帮忙了。来,你们两个来帮我忙。” 说着就朝门口走来,打算将苏喃星和苏喜阳带走。 但才伸手便听坐在上方的苏陈氏吼了一声“站住!”,吓了李小柳一跳,随即转身看向婆婆,小声的喊了声“娘?” 这声太突然,就连苏喜阳都被吓得脸往苏喃星胳膊后埋。 苏喃星察觉后,低头和刚好抬头朝自己看来的苏喜阳对上眼,并冲无声笑了笑,像是在说“没事”。 倒是坐在那儿正端了茶准备喝一口的小姑姑苏秋涟见状,拉长了声音“哎呀!”了一声将茶碗重新往旁边小茶几一放,便冲自己的亲妈丢了个小白眼,一面抱怨着说,“娘你一惊一乍的干嘛,吓得我差点把茶洒身上,真是的……” 一面抱怨一面站起身,踩着高跟鞋就朝门口走来,一面一挥手一面冲苏喃星偷偷眨眼,“走了走了,我们一起去厨房帮忙,大人谈正事,你们这些小孩子不用再这儿站着。” 话音刚落便听苏陈氏又握着手上的手杖,气得不得了的反复戳地,发出“笃!笃!笃!”的声音,“反了反了,现在是不是觉得我老了说话不好使了?!我让站住你就一定要让人走?!” 苏陈氏气得不行的时候,苏年一直坐在旁边,眉头微皱薄唇微抿。 赵莲儿在一旁见了这一幕,兴奋得眼睛都亮亮的,就差拿把瓜子往门框上一靠,一面嗑瓜子儿一面看戏了。但等她瞄了眼到现在都还微垂了眼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好似已经入定的苏冬桐,就赶紧正了正自己的坐姿。 清清喉咙后笑着开口,“哎呀别吵了别吵了。表姨,您也别生气,表嫂一定不会不顾你的感受,让喃星他们这样离开的。”顿了顿后赵莲儿又扭过头看向李小柳,挑了下眉戏谑开口,“您说是吧表嫂?” 不等李小柳回答,苏秋涟便像个被点燃的竹筒子,猛的转身便伸手指向赵莲儿,眉毛一竖便是一副不好惹的模样,“赵莲儿!闭上你的臭嘴!这个家里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说完之后哼了一声后分外嫌弃的看向她,“什么东西!” “东西”两字的音极重,特别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砸在赵莲儿脸上让她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扭头就满脸委屈的朝苏陈氏的方向假哭,“表姨,您看看小表姐,我这……我不也是为了这个家好,为了您好嘛。” 说完便拿衣袖欲擦拭看不见的泪水。 “你……”小姑姑苏秋涟见她这个样子立刻气笑,她才不管是不是当着亲妈的面呢,几步上前就要抓赵莲儿头发。 真是一段时间不打,皮痒了是吧? 果然|贱|人就是要多打才行。 但还未走近苏陈氏便又拿着拐杖狠狠敲打地面呵斥,“好了别闹了!” 吼完这一声立刻让苏陈氏被呛着,连声咳了好几声。 苏年这才皱了下眉,沉默起身将摆放在苏陈氏身旁的茶碗端着,揭开茶盖后递到亲娘面前,看着她喝了几口后,才又收好将茶碗放回桌上,重新折回自己的座位坐下。 见李小柳几人还在门口站着,便开口冲妻子说,“你去厨房看看吧。” 李小柳听了,犹豫了一下看向苏喃星又重新看向丈夫。见苏年冲自己慢慢闭了闭眼,似在保证后这才离开。 只是走的时候又朝苏喃星投去一眼,见女儿笑了笑后便伸手准备将苏喜阳带走再说。 这种情况苏喜阳不仅帮不了忙,指不定还会添乱。 可惜抱着苏喃星胳膊的苏喜阳嘟着嘴一脸不情愿,李小柳朝他伸手的时候还往旁边躲,将脸埋在苏喃星胳膊上假装自己是小鸵鸟。 苏喃星见了摸摸他的头,将自己的书包取下来递给他,让他帮自己拿回去,这才算是把苏喜阳哄走。 只是牵着李小柳的手时,一步三回头的看姐姐,就怕自己不在她就被表姨欺负了。 等李小楼和苏喜阳离开后,苏年便移眼看向苏喃星,冲她笑着招了招手,声音温和,“喃星,来这儿。” 苏喃星听了也不多想,直接跨进门就往自己亲爹那里走。 至于从刚才苏陈氏咳嗽开始,便懒洋洋站在那儿抱手看指甲,满脸无所谓的苏秋涟这才放下手,轻蔑的冲赵莲儿“哼”了一声后,踩着高跟鞋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苏陈氏又咳嗽了一声后,摸了摸胸口顺顺气,这才看向苏喃星,开口问,“丫头我问你,这段时间你在学校里有惹白家那个大小姐吗?” 苏喃星立刻摇头,很坚定的回答,“没有。” 但奈何她惹人,偏被人招惹。 话音刚落苏陈氏又跺着拐杖生气,“那为什么白家突然断了和我们的生意?!” 还真是这件事。 苏喃星虽然刚刚已经猜到大半,但心里多少还带了些期许的。看现在这样子,不管今天自己挨不挨打,白衣静也已经提前和她家说了。 想到这儿苏喃星有些愧疚的看向苏年,但愧疚的同时也感到委屈。 苏年见状,冲自己的小棉袄笑了笑,又拍拍她的手背无声安抚。 做完这些后才扭头看向苏陈氏,眉头微皱试图和老人家讲道理,“娘,白家和我们做生意就做,但没了我们也饿不死,您何必这么生气,万一气坏了身子怎么办。” “你倒是说得轻松。”苏陈氏哼声,冲儿子苏年瞪眼,“咱家三分之一的收入都是靠人家白家,现在平白无故的竟然就收回了。这问题能出在哪儿?!会出在哪儿?!肯定是出在臭丫头的身上!” 说到后面指着苏喃星,气呼呼的叫嚷,“你说!是不是你在学校不小心得罪人家白大小姐啦?!” “什么得不得罪的?”不等苏喃星开口反倒是小姑苏秋涟抢先插话,翘着二郎腿看着自己的指甲,一副跋扈的样子,“要说得罪也只会是我,说不定是我在牌桌上没给白家的姨太太放一马。她小心眼儿回去就告我状了呢?” “但这话又说回来了。”苏秋涟收了手看向苏陈氏,“当初这白家的生意是我撮合的,我都不生气您气什么?” “放心吧,就算没了白家的生意我们家里紧巴巴,就算我们缺吃穿也不会缺您的。”苏秋涟顿了顿,若有所指的补充,“……这要着急的也应该是外~~人。你说对吧?远。方。表。妹?” 最后一句就是冲着一直在一边试图看戏的赵莲儿去的。 原本在一边看戏的赵莲儿怎么也没想到,这绕一绕的又绕到自己身上来了。“啊?啊?”了两声后左右看看,见没人帮自己说话只好尴尬的冲苏秋涟强笑,“二表姐,您又开玩笑了,呵呵呵……” “玩笑?”苏秋涟冷哼一声,继续盯着赵莲儿满脸讥讽的开口,“我开什么玩笑?哼,也不知道是哪个喜欢到处听墙角的长舌妇探听到这事的,扭头就说给娘你听了。” “现在家里负责赚钱养家的一家之主是苏年,他没说话谁先跳出来了?”苏秋涟骂骂咧咧,“别让我知道,让我知道是哪个|贱|嘴,我用刷马桶的刷子帮她漱口!我苏秋涟说到做到!!” 赵莲儿坐在旁边,随着苏秋涟的音落抖了抖,缩在椅子上像个鹌鹑。 就在她又想开口说点什么时,钱盼盼从外至近的哭嚎声便随着她的走近传来。 顿时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开。 “娘!”钱盼盼站在门口,哭得满脸通红,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赵莲儿见了一下子便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嚷着“心肝!宝贝儿”便奔过去了。 将钱盼盼上下检查了一遍后立刻怒了,尖着嗓子嚎,“谁?是谁把你抓成这样的?啊?是谁?!” 是她。 苏喃星站在苏年身边,偷摸着撇了下嘴。 这个样子恰好被坐在斜对面的小姑姑苏秋涟见了,惊异的挑了下眉角后无声询问。 见苏喃星微微点了点头,苏秋涟立刻嗤笑了一声,并偷偷冲她竖大拇指。 不亏是她苏秋涟的侄女儿! 小姑姑挺你! 20191107 仰头站在那儿哭的钱盼盼涨得满脸通红,真是又狼狈又……丑。 虽然苏喃星并不想用这个字,但人愁眉苦脸的时候原本便不会好看,当然长相特别出众的人除外。苏喃星相信这类人即便是哭也是“梨花带泪,惹人怜惜”这一类的形容词。 而钱盼盼随了赵莲儿的长相,更谈不上好看了。 所以现在哭嚎起来的样子,……真不是一般的难看。 看自己女儿这么伤心,身为亲妈的赵莲儿当然是格外心疼,偏偏问了半天钱盼盼却只鼓着哭一句话都不说,急得赵莲儿一拍大腿“哎呀!”了一声后恨不得身后摇晃钱盼盼。 “你关哭做什么啊?你倒是说话啊祖宗?!这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啊?” 钱盼盼听了,这才抽泣着一伸手指向苏喃星。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这意思是人都看得懂。 赵莲儿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苏喃星动的手,扭头看向她的表情除了震惊外还有不可置信,但随即便带了咬牙切齿的味道瞪着她。 好哇,小蹄子现在胆子肥了是吧?敢打她闺女? 苏年见赵莲儿这副要把苏喃星生吞活剥的架势,眉头一皱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单手拍了拍苏喃星的肩膀,无声宽慰她的同时冲赵莲儿开口,“表妹,小孩子不懂事,打打闹闹常有的事。这……” 他顿了顿后低头看向苏喃星,有些无奈的看着女儿抬眼瞅着自己,有些故作无辜的模样。轻瞪了苏喃星一眼后又重新抬头看向赵莲儿开口,“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喃星,喃星,给你表姐道歉。” 最后一句话苏年是冲苏喃星说的。 “哦。”苏喃星从善物流的应声,看着赵盼盼非常诚恳的冲她大大一鞠躬,然后又利落的道歉,“对不起表姐。我原本没想动手的,可是你们一群人打我一个,我好不容易跑了你又第一个追上来拉住我,我怕挨打,你力气太大我头发被扯得很痛,逼不得已只好动手了。” 顿了顿后苏喃星又看着赵盼盼,再次保证,“下次我保证不那么大力。” 言下之意便是:下次你还敢动手试图拉拽我,大不了再打你的时候手劲轻点儿咯~ 这话出口,不仅钱盼盼不哭了,就连赵莲儿也收了脸上对她的生吞恶意,满脸不可置信的瞪着苏喃星,好像今天才第一次认识这个小丫头一样。 原来这个臭丫头不仅鬼精鬼精的,真动起手来竟然也这么狠? 这到底是随了谁啊?! 就在赵莲儿母女两震惊的时候,小姑姑苏秋涟在一边相当得意。 她觉得自家侄女一定是得了自己的真传。 不错!不仅要继续保持这样的优良作风,还要将其发扬光大! 小姑姑默默点头,觉得言传身教果然很重要。 但言传身教这种东西可不仅仅是苏喃星才会有的,钱盼盼也同样。 被苏喃星堵了口气的赵莲儿,哀怨的朝苏年瞥了一眼后这才收回眼重新看向自己闺女,心疼的替她擦眼泪,满腹委屈的安慰,“别哭了,别哭了啊闺女,都是娘没本事,娘让你受委屈了,到底是因为什么弄成这样啊?” 这副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的口吻听得小姑姑在一边翻了个白眼,然后便继续翘着二郎腿坐在那儿欣赏自己的指甲了。 “因为……”钱盼盼抽泣了一声,又朝苏喃星看了一眼。脑子里还记得她刚才在学校的举动,心有余悸的继续说,“因为她把衣静同学给她的东西弄丢了,也没个解释。衣静很生气,就想趁今天下学好好找她谈一谈,可表妹也不听,转身就要跑。” “我……我也是好意,不想她们一直误会下去,最重要的是白家还一直帮衬表叔的成衣店。”钱盼盼顿了顿,可怜巴巴的朝苏年看了一眼后又说,“就追上表妹想和她讲道理,可她……她就打我……” 说到最后钱盼盼又仰头哭嚎,一副受了很多委屈的样子。 苏喃星在旁边只觉叹为观止。 果然撒谎这种事是人的劣根性,甚至都不用学便能融会贯通。尤其是钱盼盼这样的,在她妈赵莲儿的熏陶下,甚至学会什么叫三分真七分假。 “哎呀!原来是这样。”赵莲儿一把抱住钱盼盼也跟着哭嚎,只是她明显是哭嚎给一直坐在上首的苏陈氏听的,“我可怜的女儿唷……明明只是想帮衬着你表姨婆家,没想到却有人不领情还打你啊……可怜唷……” 刚嚎到这儿便听苏陈氏重重的哼了一声,手上的拐杖狠狠一跺。众人便齐齐朝老人看去,就连抱成一团的赵莲儿和钱盼盼也不例外。 苏喃星一扭过头便见苏陈氏正指着自己,手指一抖一抖的,明显气得不行。 “原来是因为你这个败家丫头人白家才为难你爹的!”说到这儿气得左顾右盼,明显是在找什么,“我今天、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你这个丫头!” 苏年见了一伸手就将苏喃星拦在自己身后,皱着眉劝着苏陈氏,“娘,你别冲动,喃星还没说话呢。” 话音刚落苏陈氏便扭过头来冲苏年瞪眼大吼,“还有什么好说的?!”继续伸手指着苏喃星瞪着自己的儿子,“你就护着,就知道护着。乱花钱读书就算了,现在还仅给你添麻烦,这个赔钱玩意儿……” “娘!” 苏陈氏还没指着苏喃星骂完,苏年的一个怒吼立刻吓了苏陈氏一大跳,但愣了下后立刻回神脸上表情又愤怒又委屈,“好哇好哇,你现在为了这个个败家玩意儿连娘也敢吼了是吧?”说到这里一顿再出口便带了哭腔,一面拍着大腿嚎。 “想当年我一个妇道人家,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把你们三个给拉扯长大,现在你翅膀硬了,有儿有女了就敢吼我这个老娘了。我的命真是苦啊――” 嚎到一半在一边一直欣赏指甲的小姑姑苏秋涟便满脸不耐烦的放下手,撇了下嘴看向苏陈氏打断她的哭嚎,“哎呀好了娘,从以前到现在你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句。白家生意没了就没了,这不是刚找了新的生意会来嘛。” 顿了顿后又没好气的看了钱盼盼一眼,哼了一声又继续往下说,“再说了,这搬弄是非乱嚼舌根的事你这么大年纪了,难道还遇得少了?什么好心帮衬讲道理?我呸!” 苏秋涟冲着赵莲儿和钱盼盼的方向狠狠呸了一声,吓得两母女畏缩了一下。 两人对苏家的大姑和小姑,那是真发憷。 呸完的小姑姑继续往下说,“说不定是谁帮着白家那个丫头,合着伙欺负我家喃星,可谁知道我喃星丫头那也是聪明有脾气,豁得出去的。看不对就打算跑了再说。说不定就是有些不长眼的想追上来抓她,这才被打了。” “要我说啊……那就是活!该!”苏秋涟挺直了腰杆,冲着赵莲儿两母女的方向掷地有声。 “你闭嘴!”苏陈氏扭头就冲自己的二女儿吼,“这里有你什么事?!好哇,我看你们一个个都翅膀硬了,今天都要跟我叫板是吧?好好好!气死我这个老太婆我看你们就如愿了!” 骂道最后苏陈氏从位置上蹦Q了起来,苏喃星躲在苏年背后探出头看着,只觉惊奇。 这活蹦乱跳双手叉腰中气十足的样子,别说她被气死了,这明明就是还可以健健康康活十几二十年的劲头啊…… 但……果然和从前一样,一骂起人来无论对象是谁,都是一阵不分青红皂白的乱骂。 苏喃星皱眉,很不赞同的看着现在和小姑姑吵起来的苏陈氏,一口一个小蹄子。好像对方根本不是她的女儿,而是某个不熟的陌生人一样。 倒是大姑姑,直径闭着眼坐在位置上,对眼前的事一言不发。 想到这儿,苏喃星扭头朝苏冬桐的方向看了一眼。 正当她在苏秋涟和苏陈氏的吵闹声中微微走神时,苏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喃星。” 苏喃星抬头看向苏年,“爹?” 苏年扯了点儿笑,摸摸她的头后轻声开口,“你先出去,去厨房帮忙?嗯?” 苏喃星当然明白苏年的意思,扭头看了眼还双手叉腰蹦Q着和苏秋涟吵架的苏陈氏,便重新看向他点了点头后就打算转身往外走。 但才动便被苏陈氏看见,立刻扭头指着苏喃星,竖着眉毛瞪眼,“干嘛?!臭丫头想跑是吧?!不准动!”说完便扭头继续找自己刚刚和二女儿吵起来就忘记的鸡毛掸子。 趁着老太太扭头的时候,苏秋涟冲苏喃星挤眉弄眼,不住的冲门口努嘴,看样子就是在叫她跑。 这一幕苏陈氏看不见不代表站在门口的赵莲儿和钱盼盼看不见啊。 两母女眼珠子一转,赵莲儿立刻大声哭嚎了一声,跑到一边去冲大花瓶中拿出了苏陈氏一直在找的鸡毛掸子,然后特意到苏陈氏面前去鞠了躬,哭着开口,“表姨!这怪不得其他人,是盼盼的错,我现在就打死她!” 说完作势高举鸡毛掸子,一副要打女儿的架势。 钱盼盼见了吓得大叫一声,谁的身边都不跑竟朝苏喃星跑去,在苏年和她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从后推了苏喃星一把,让她不自觉的朝前踉跄了两步后才继续将苏喃星挡在自己面前。好像真的是在借此躲赵莲儿的鸡毛掸子。 实际上却是把苏喃星往苏陈氏的面前送。 一面送还不忘一面哭嚎,“表妹!表妹你快帮我说说话啊!表妹!” ……卧槽! 苏喃星被迫推着向前送,恨得想反手再扇钱盼盼两巴掌。 还未动的时候倒是一旁的苏秋涟乐得直拍手,抢先两步便上前一把夺下了赵莲儿手上的鸡毛掸子,空挥了几下让其发出破风声后连连点头,“好好好,早就该打了。挥来挥去下不了手是吧?我来!我帮你打!” 音尾带着恨声,语落瞬间苏秋涟便一掸子朝钱盼盼手臂上挥去! “啪!”的一声不仅抽得原本在假哭的钱盼盼立刻掉了真泪,也让苏喃星听着这个声音跟着缩了下脖子。 不过还算机灵,感感觉钱盼盼因为被打吃痛松手后,立刻便挣脱开钱盼盼的手,朝苏年的身边跑去。 真是乖侄女儿。 苏秋涟心中赞许,等苏喃星刚跑开连最后的一点顾忌也没了,指着钱盼盼又狠狠抽了几下。 抽得钱盼盼鬼哭狼嚎原地蹦Q。像个身材较为高大不太灵巧的猴儿。 赵莲儿回神,嚎了一声赶紧上前护住女儿。苏秋涟只觉得她来得好,刚好两母女一起打,所以手上的鸡毛掸子抽得更密更狠。 该! 苏喃星在一边看着,觉得相当解气。 倒是苏陈氏在一边张目结舌,直到赵莲儿拉着钱盼盼往她身后躲,求救一样哭喊着“表姨!”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张开双手护住躲到自己身后的赵莲儿母女,冲二女儿吼,“做什么?!把掸子放下!” “娘,你让开。”打得兴起刚抓到节奏的苏秋涟意犹未尽,手甩着鸡毛掸子单手叉腰微微喘气,“等会儿误伤到你就不好了。” 说完重新举着鸡毛掸子就要越过亲娘,继续刚才的“母女混合打”,苏陈氏见了记得不行,张着手挥舞了几下也依旧让赵莲儿被打了好几下,其中一掸子直接就凑到脸上,让她惨叫了一声后脸颊立刻出现一条粗粗的红痕。 这下算是失手,所以苏秋涟见了微楞,举着鸡毛掸子又要挥下的手也跟着一顿。 刚好让苏陈氏抓住了机会,总算从苏秋涟手上一把将鸡毛掸子抢下,狠狠摔到地面后便指着二女儿的鼻子愤怒痛骂,“我让你停手停手!你是听不懂是吧?!你这个小|贱……” 这句骂得很重,苏喃星猛的朝苏陈氏看去正欲开口截断她话头的瞬间,便有人先快了一步。 “嘭!”的一声吓得苏陈氏的脏话戛然而止,和众人一起齐齐朝声音处看去。 一只茶碗砸破在赵莲儿和钱盼盼两母女脚边,碎片和茶水四溅。 而摔茶碗的大姑姑苏冬桐正垂眸慢条斯理的抚了抚沾了点儿茶水的袖子,在众人安静且带着震惊的视线中慢慢抬眸看向苏陈氏,淡淡开口。 “娘。你想骂什么?” 20191108 就这么个糟心弟弟,难道还能退怎么的? 所以苏喃星便牵着苏喜阳的手,带着他朝爹娘的房间走,等近了后才发觉房门虚掩,暖黄灯光从里照出,在地上留下一道光。 苏喃星见了扭头冲苏喜阳竖了食指,做了个小声的手势后才继续牵着他点手踮脚的凑过去。 等近了两人一上一下透过没关只是虚掩的门朝内看。 只见苏年坐在一小马扎上,正给坐在床沿的李小柳认真洗脚。 这倒让苏喃星有些没想到,带了点儿小惊讶的眨了眨眼后便见苏年将干净的布巾放在自己的腿上,再将自己媳妇的脚从水盆里捞出放在布巾里,包裹后轻柔擦拭。 期间还抬眼看向对方,便看见李小柳带了些娇嗔的轻瞪了苏年一眼,羞涩的垂眼。 苏喃星看到这儿立刻抽离门边,见自家的傻弟弟还撅着屁股在那儿看呢,便一伸手捂了他的眼,然后拉着他往回走。 直到隔着远确定苏年和李小柳不会听见后,才扭头对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带走的傻弟弟说,“走了走了,我带你回你自己的房间睡觉。” 这下苏喜阳不干了,抗议,“我要和娘一起睡!” 话音刚落便遭受无情驳回,“不行。” “为什么?”苏喜阳小朋友不服。 苏喃星听了一本正经的和弟弟讲道理,“根据我看书追剧多年的丰富理论经验,今天晚上爹要和娘睡。”顿了顿后扭头冲苏喜阳呲牙一笑,露出洁白的小贝齿,“没你什么事。” “……”年纪小小即便已经遭受很多,却依旧很纯洁的弟弟,满脸问号。 虽然没怎么听懂,但至少他听懂了今天晚上不能和爹娘一起睡这件事。顿时嘟着嘴默默瞅着苏喃星,嘟嘟囔囔不服气的大声说,“那我要和你一起睡!” 反正今天他是不会一个人睡的! 哼。q(s^t)r 这话倒是让苏喃星愣了下,又慢吞吞扭头看着苏喜阳,又慢吞吞的开口,“……你确定?” “嗯!”苏喜阳重重点头。 苏喃星倒是无所谓的耸耸肩,只是继续牵着他的手往前走时一面叮嘱,“呐,不准睡到一半反悔啊。我可不想半夜起来又带你回自己的房间。” “嗯!不反悔!”苏喜阳小朋友回答得斩钉截铁。 当然再一次的事实证明,一件事无论在答应得再斩钉截铁,该反悔时还是会反悔的。 第二天。 不用早起的苏喃星正准备再睡半小时起床时,却感到有人在不住的摇晃拍打她。 “姐姐姐姐。”苏喜阳小朋友一身整齐背着小书包站在苏喃星床前,面无表情的拍打自家姐姐。打定了注意必须要把她叫醒。 苏喃星被闹得不行,只好睁开眼瞅着自家的糟心弟弟,很无奈的开口,“……干嘛。” “哦。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我要去上学了。”苏喜阳小朋友继续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看着苏喃星认真回答。 “……”苏喃星将脸埋进枕头里深缓的吸了口气后又慢吞吞移出来,冲糟心弟弟勉强一笑,“你去啊,我又不需要上学。” 嘿嘿。嘿嘿嘿。想到这点苏喃星心里便美滋滋。 “嗯。”苏喜阳点点头又说,“但是我有件事一定要在上学前跟你说。” 嗯? 苏喃星看他这个小模样,慢吞吞拥着被子坐起来点点头,“你说?” 这么严肃必须听一下。 “我是想提醒姐姐。以后我要是再想不开和你一起睡,你就把我骂回去,不行就打。” 苏喜阳的表情相当坚定且认真,反倒是弄得苏喃星一愣一愣的。 “???”不是,这几个意思?苏喃星一脸懵,没明白自家弟弟的意思。 不过下一秒苏喜阳便开始诉说她昨天晚上的“残暴行为”。 “昨天,我贴在角落睡了一晚上。”老苏家宝贝疙瘩语气幽幽。 “……咦?”完全不知道的姐姐。 “半夜的时候,你还差点把我踹下去。”说到这儿,宝贝疙瘩抬眸瞅着姐姐,哀怨。 “这个……”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姐姐。 等苏喜阳小朋友面无表情诉说完无情姐姐的罪状后,冲她一低头,认错认得非常干脆,“姐姐,是我不懂事,以后一定不会和你一起睡了。” “……我觉得你在拐着弯儿骂我。” 长相很小家碧玉且秀气,但睡觉超级不老实的姐姐:) 20191109 苏喃星和苏冬桐一起做的那些小东西,竟然意外的受欢迎。 尤其是苏冬桐的,价格比苏喃星的翻了一倍。甚至连老板自己都很喜欢,让苏喃星多做一些花蕾的送来。 这个结果倒是让苏冬桐感到有些惊讶,开心之余又有些不敢置信。对自己的东西得到了别人的认可,略有些不确定。 一改往常沉稳反复问了苏喃星好几次才勉强相信。 苏喃星见了,便趁着又给老板送装饰品去的时候,回程时花了些钱给苏冬桐买了画板、颜料。 回来在工作室一角放好后便跑去找苏冬桐,拉着她往工作室走。 弄得苏冬桐颇为哭笑不得,“你到底又乱买什么了?” “反正是好东西,而且我相信姑姑你一定喜欢。”苏喃星扭过头来冲苏冬桐笑,神神秘秘的。 等将她拉到已经摆放好的画架面前后,就伸了双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嘴里还不忘发出“当当当~~~”的声音。 “……这?”苏冬桐看着画板有些愣,又扭头看向苏喃星,不太确定,“这是给我的?” “嗯!”苏喃星得意的叉腰,一副骄傲的样子,“我还给姑姑你买了颜料、纸,这样你就可以想画什么画什么了。” 苏冬桐听了忍不住摆手,笑叹,“别别别,你姑姑我从来就没学过这些洋玩意儿,你买这些给我简直就是浪费。给喜阳吧?或者留给你自己也行,平时你不是挺喜欢在你那画本上写写画画的嘛。” 说到这儿苏冬桐又摇了摇头,像是用这个动作再次拒绝自己。 “哎呀姑姑。”苏喃星拉着苏冬桐在高脚凳上坐下,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和她一起看着已经放上洁白纸张的画架又开口,“你放心吧,这就是专门卖给您浪费的。你就当……它是你迟到的玩具好了。” 苏冬桐听了禁不住轻声笑了下,伸手摸摸苏喃星的发,笑叹着说,“你姑姑我今年都三十三了,还玩玩具呢?” “那有什么不可以。”苏喃星说得理直气壮,“您看小姑姑,打麻将跳舞不就是她的玩具吗?所以啊……你为什么不可以有呢?” 说完这话,苏喃星又重新靠在苏冬桐肩膀上,看着洁白的画纸笑嘻嘻,“姑姑你想画什么画什么,想怎么画就怎么画。别去管什么学没学过,我们没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讲究,舒服就好。” 舒服……就好? 这话让苏冬桐听得一怔,扭头看向苏喃星,觉得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心里没半点儿阴霾,全是洋洋洒洒的明媚阳光。照得在她身边的人也跟着暖洋洋的,好像眼前都跟着明亮了些。 这种单纯和对所有事往好处、良善一面去想的性子,却会随着未来遭遇各种现实后逐渐被磨灭,变成一团混沌。 不是黑也不是白,浑噩得连自己心里都没个亮堂的地方,好像塞满了恼人的柳絮。 但……虽觉幼稚。可苏冬桐却禁不住顺着苏喃星明亮温暖的清澈眼眸慢慢朝画纸看去。 虽依旧是白白的一片,却不再茫茫然。风一吹连心中柳絮都散开,露出一条很让她走的道来。 “想画什么……就画什么?”苏冬桐有些心动,似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苏喃星听,想再次听到她的肯定。 “当然。”孙喃星利落的点头,大气的一挥手,“怎么舒服怎么来!” 苏冬桐抿唇一笑,眼眸一弯眼里明亮得很,跟着自家小侄女点头,“嗯。” 刚说完苏喃星又扭过头来冲大姑姑“嘿嘿”笑,狡猾狡猾的,“以后画好了,我们就拿去卖!” 这话让苏冬桐听了禁不住就笑出声,无奈的摇摇头后伸手戳了戳她的额角,笑叹,“你哦……” 鬼精鬼精的坏丫头。 鬼精鬼精的坏丫头冲大姑姑嘿嘿笑,没半点儿不好意思。 ----------------- 王世耀跟在自家典当铺的当铺掌柜跨进珠宝铺,第一次进这么好的地方即便是性子较为沉稳的他,也忍不住左右打量了下。 等珠宝铺的伙计将两人请上二楼的小间请他们稍后,自己去叫掌柜的后便关上门退了出去。 直到现在剩他们两人后王世耀才看向李掌柜,好奇开口,“李叔,怎么这么好的珠宝铺会和我们合作?” 李掌柜听了放下手上的茶碗,冲坐在旁边由小看到大的少年笑,“少东家,不瞒你说,白家的管事亲自上门来我家典当铺的时候,我也觉得不像是真的。” 直到现在上门表明来意,被对方伙计给迎了进来才恍然是真的。 来典当行典当的东西高低不同,同样的选择的典当方式也不一样。 死当是最令人高兴的,尤其是遇见一些好物件儿的死当。拿钱走人,物件儿也就是典当行的了。 活当当然在价格上比死当少多了,不过也有个期限。比如约定好了时间人却没来,那东西也算是典当行的了。要是后期人来了东西还在,那就花更多的钱赎回去。 总之典当行做的就是这一类的买卖,收回来的东西涉及面及广,可说各式各样都有。也因为这样各家典当行和珠宝店、古玩店均有交情。 要是遇到好物件,那就直接往这些地方送,转手又是一笔钱。 这也是珠宝、古玩店的货物来源之一。 但李掌柜怎么也想不到,人白家的珠宝店会看上他们这个小典当铺。 而且还是主动找来要求合作的。 这样以后典当铺里得到的好物件,价格上肯定比从前交好的那些珠宝行要更高一些。而且白家家大业大,不仅仅是珠宝一类,包括文房四宝等等都有涉及,自然比从前这家送字画,那家送珠宝来得轻松些。 总之是件好事。 正说着时便听见脚步声,两人应声朝门口看去,推门进来的正是白家的管事,王世耀跟在李掌柜身后站起身,迎了迎对方。 互相寒暄后便坐下来交谈细节。 等谈到差不多后李掌柜便看了王世耀一眼,少年立刻明白,笑着起身说想随意看看,便先出了门。刚带上便听见李叔笑着和对方管事交谈,嘿嘿笑着请对方一定要给自己几分薄面,接受他的邀请喝上几杯尽兴才行。 王世耀虽说才十六岁,但毕竟见得人多,即便家里人对他这方面的教育一向管得挺严,但少年该懂的事也都懂了。 所以出来后王世耀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还未转身倒是听见有把好听的声音从后传来。 ――“我怎么没过你?你是新来的?” 王世耀猛的转身,一眼就看见站在斜对面小间内的少女。 一身白色连衣裙,海军领。梳着公主头亭亭玉立的站在那儿,整个人又俏丽又乖巧。好看得不得了。 “我……”王世耀以为对方是哪家来看珠宝首饰的千金小姐,诺诺了两声后扭头朝楼梯处看去。 正疑惑白家珠宝行的伙计怎么没来招呼时,便听对方又脆生生的开口。 “我的茶和糕点还没送来,你能帮我催一下吗?” 王世耀想说自己不是这里的伙计,但一转念想着刚和人家谈妥了生意,传个话的忙也不是不能帮,便冲她点点头说了句“你稍等,我下去帮你催催。” 说完便要转身。 但才动便听那少女又“哎”了一声,便又重新转头看向她。 “那就麻烦您给我送来,好吗?”说完少女微微偏头,冲王世耀一笑。 这笑明眸皓齿,极是好看。惹得王世耀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后才突然想起一般点点头,应声后下楼。 一面往下走的时候一面在心里嘀咕,这千金大小姐好像……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刁蛮不讲理,看上去很有礼貌嘛。 而且……王世耀又抓抓后脑勺。 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白衣静站在那儿,视线随着王世耀下楼,直到对方至自己眼前消失,嘴角才慢慢又勾出点和刚才不同的笑来。 --------- 顾显衷再次上门拜访,苏喃星听到消息便放下手上正在做的事,迎了出去。 刚走到院门便见小红已带着人进来了。苏喃星便笑着冲对方鞠躬,恭恭敬敬的叫了声“顾教授好。” “嗯……好。”顾显衷一面应声一面抬眸朝苏喃星身后回廊看了一眼,没瞧见自己想见的倩影后,略感失望的收回视线。但下一秒便撞上苏喃星略含了些深意的眸子。 突然就觉得好像自己刚才一瞬间的小心思,似乎被面前的小丫头给看透了一样。 ……不会吧…… 顾显衷借机假咳两声,趁着这个机会又抬眼看向苏喃星,想要再次确定,却见苏喃星已又是寻常的乖巧模样。好像刚刚那一瞬间的被看穿感,只是顾显衷自己的错觉罢了。 “唔……之前问你你说上次带的糕点不错,所以……”顾显衷将手上拎的东西递给苏喃星,笑,“这次买的是一样的。” “……顾教授客气了。”苏喃星听了顾显衷的话,愣了一下后憋笑双手接过礼物,又转手交给大姑姑的丫头小红,让她拿到厨房去交给菜妈。冲顾显衷做了个“请”的姿势后,便改由她带路。 只是转过身去后便没憋住之前的笑意,趁着顾显衷看不见自己表情的时候赶紧偷笑。 她相信此时离开的小红也和自己一样。 难道天才都是这样的吗?在人情世故这些小细节上单纯得那么可爱的? 上次她回答顾显衷说那些糕点很好吃,这次便带了一样的来。要是……以后都是同样的回答,不知道顾教授会不会带一辈子一样的呢? 想到这儿喃星便禁不住又偷笑。 只是满心想着马上要见到苏女士的顾教授,半点儿都没留意到这丫头的小动作。 20191110 苏秋涟打完牌坐黄包车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好在她租的房子所处地点很好,安全方面不用担心。毕竟这儿可是当初陈大陪着她一起找的住所嘛。 “谢谢小姐,您慢走。”黄包车车夫接过钱,冲苏秋涟微微点头哈腰,又目送着她婀娜的倩影离开后,这才依依不舍的重新拉起车跑走。 苏秋涟自然不知道身后黄包车车夫对自己的爱慕,或者说这些眼光她已经见过不少,早就麻木掉了。 高跟鞋在寂静的夜里颇为清晰,不过听倒不显得讨厌,甚至随着这“咯嗒、咯嗒”的声音,让听的人忍不住在心里描绘出一个模糊的靓丽身影。 苏秋涟一面走一面低头翻找手包,她今天手气不是很好,冲上桌输到下桌。原本还想着赢点儿钱然后拿一些给大姐的,谁知道反而赔了不少进去。 心里有些烦躁便忍不住想抽根烟。 好不容易找到烟盒了,却发现里面早就空空如也。 苏秋涟泄气得很,有些不耐的将烟盒重新关上,扔回手包里。 等她上楼上到一半便闻到又烟草味儿,抬头一看便见陈大随性的坐楼道里,背靠着她小公寓的大门,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夹着烟放在膝盖上,不知想到什么正微微出神,连她回来了都没发现。 “哟?”苏秋涟站在楼道中间,微微抬头看着陈大,见他惊觉回神后才继续拾阶而上,一面掏出钥匙一面玩笑,“你倒是挺闲的,没事干跑到我这儿来等我。怎么没跟你那些兄弟去喝酒赌钱?” “嗨。”陈大笑看苏秋涟,将烟叼进嘴里站起身,侧身让开道方便苏秋涟开门,一面叼着烟和她玩笑,“那还不是因为我更想来陪你啊。” “哼。”苏秋涟听了,准备开门锁的手微微一顿,偏头看向他,眼角眉梢又美艳又厉害,带了点儿轻佻味儿撩拨回去,“我像是缺人陪的样子吗?” 陈大听了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似在说“好好好”一样,他叼着烟含糊低笑,有些暗哑的声音冲喉间震动而出,竟听得人觉得微醺,“哎呀……是我想你陪行了吧?祖宗?” 他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一笑起来眼角就有几条细细的笑纹,但不仅不让人觉得老态甚至还平添了几分魅力。此刻隔着袅袅白雾朝苏秋涟看来,更有种风流坏男人的气质。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明明知道他爱玩儿、爱闹,是经常到处闲晃不见人影,不适合托付终身的男人。可当他再次出现在你家门口,依靠着门框笑看着你的时候,你还是忍不住为对方心动。 可偏偏就是这么个坏男人痞子样,旁人都以为一定是从年轻游戏到老的男人,就这样栽在苏秋涟面前。 真是浪费了他这副适合当坏男人的好皮相。 苏秋涟听了陈大的话,又瞥了他一眼,带了点儿“那当然”的得意后,这才扭开房门。 等陈大跟在苏秋涟身后进屋,并将门关上再回头,苏秋涟已经脚步不停的踢掉脚上的高跟鞋,也不管是不是乱七八糟,就这样光脚往厨房的方向走,一面走还一面头也不回的问,“你饿不饿?我想吃点儿东西。” 刚弯腰将苏秋涟乱踢蹬的高跟鞋放好,并拿了拖鞋的陈大听了,很怀疑的抬头朝她刚拐进厨房的背影追去,惊异的说了句“你?” 话音刚落便听苏秋涟懒洋洋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怎么?难得给你下个面就要让你感到受宠若惊了吗?” “那可不。”陈大笑着回答,手上拎着拖鞋后脚进了厨房,见苏秋涟正赤脚站在水槽边接水。水龙头开得太豪迈,溅得到处都是。有不少飞溅到她的脚背上。 陈大赶紧将拖鞋放到她脚边,接过苏秋涟手上的水瓢后催促,“行了行了,我已经受宠若惊决定自己动手了,你赶紧把鞋穿上吧。” 苏秋涟媚眼一瞥,矜骄得很。倒也不和陈大争,他来抢水瓢便顺势放手,退到一边的同时伸脚将拖鞋挑到脚上,便“啪嗒啪嗒”的往客厅走,很随意的躺在沙发上一面抹了根烟点上,一面等着陈大的面。 陈大毕竟是男人,手脚麻利得多。唏哩呼噜将面吃完再看苏秋涟,她还在慢慢挑面,送进嘴里前吹好半天。 秀秀气气的样子倒是和平时有些不同。 陈大单手撑额偏头看着她,怎么看怎么喜欢。直到苏秋涟送他个无声的白眼儿后才笑着伸手拿了茶几上的烟,叼了一根在嘴里也不点燃,就这样顺势往沙发上一趟,半眯着眼单手枕头和苏秋涟闲聊。 “哎?你说以后我们应该有什么打算啊?” 这话让苏秋涟莫名其妙的抬眼看了看他,又重新低下头一面吃面一面问,“什么什么打算?” “我们啊?”陈大微微偏头,将视线从天花板移到苏秋涟脸上,“要不以后我们也开个店?你来当老板娘?就像你弟妹那样?” 苏秋涟听了喷笑了一声,最后喝了口面汤后站起身,将自己和他的碗筷收进厨房,一面走一面头也不回的开口,“可别了,现在能让我坐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几个小时的,我看也只有麻将桌。” 这话让陈大听了禁不住大笑,偏头看向厨房的方向,出声调侃,“我记得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顿了顿后挪动身子变成侧躺,继续看着在厨房洗碗的倩影说,“我记得那个时候你坐在小板凳上给人洗衣服,一坐可就是整整一上午。” “啊哟~?”苏秋涟调侃的声音头也不回的传来,“那你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对我心怀不轨了?啊哟哟……” 苏秋涟啧啧,一副感慨自己魅力无边的风流模样。而陈大也咬着烟笑,连呼食言。 “完了完了,我怎么一不小心把这个秘密给说出来了。”陈大一副懊恼的模样,语气里却满是笑意,“我还说要把这个秘密带到快进棺材的时候,才考虑跟你说呢。” 苏秋涟洗完碗筷,手上满是水渍的走回陈大身边,听到这儿冲他翻了个白眼,“你就贫吧。” 说完还将手上的水渍朝他脸上弹去,手腕被陈大扣住一带,两人便嬉闹了一阵。 等苏秋涟笑得不行了才告饶慢吞吞的爬起来。单手将有些乱的大波浪发往后一耙,又美艳又霸气。 看得陈大满眼赞叹。 ――即便两人以恋人的关系在一起这么几年了,他却依旧觉得苏秋涟在自己眼里是个时刻都在发光的美人。 哪怕她已经不再年轻,眼角也有细细的笑纹,也只会让他觉得那是可爱的一部分。 陈大瘫在沙发上偏头看着苏秋涟,脸上带着三分玩笑继续刚才的话题,“哎,我说真的,很多时候啊……我还挺羡慕那些路边小摊贩的。”陈大换个姿势,继续和苏秋涟说,用闲聊的口吻。 “其实啊……我也想支个面摊,到时候我做面洗碗,你就坐在一边嗑瓜子吃糖,要是有客人来了你就招呼一声。怎么样?工作不仅轻松还让你管账?” 苏秋涟听了陈大的话,偏头看了他一会儿,之后才露了笑冲他随意的挥挥手,“得了吧,还嗑瓜子吃糖呢,当我还是十几岁好哄骗的小姑娘吗?明明就是去路边吃灰。” 说到这儿苏秋涟撇了撇嘴,做出嫌弃的表情冲陈大皱鼻子。 陈大听了又哈哈笑,笑完后带着感慨静静的看着苏秋涟,直到对回他一个疑惑询问的眼神后,才又慢吞吞开口。 “说起小姑娘……我就又想起你那个时候在小东门帮人洗衣服的时候。”陈大顿了顿又说,“不仅干活卖力,不说话的样子还挺文静的。” “哎?我还记得有次我巡逻,有个不长眼的想过去逗你,我正想着机会来了,还没动呢你就直接把胰子给丢过去了。”陈大说到这儿就像是又想起当初的场景,禁不住又笑。好不容易忍住了又继续往下说。 “后来等人被你赶跑了,我正在想‘这个姑娘厉害啊’,谁知道你又自己起身跑去将胰子捡回来。特别好玩儿。” 苏秋涟听着这些到没什么感觉,她又耙了下头发然后看向陈大,脸上笑容淡淡的,“^都是不知道过去多久的老黄历了,还提这些干嘛。“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陈大双手支撑着膝盖站起身,朝洗漱间走,一面走一面玩笑,“我看我这是上了年纪的唠叨?哎呀……难道我真的老了吗?快快快,快告诉我你的香膏放哪儿了?我要好好抹一抹,恢复广告上那种光滑的脸蛋儿~” 陈大就是有这本事,总能将人再逗笑。 苏秋涟自然也不例外,她斜坐在沙发上单手撑额,看着陈大的背影笑骂,“你就贫吧。” 陈大扭头冲她嘿嘿一笑,吊儿郎当的没个正经。 第二天等苏秋涟至睡梦中醒来,拥被起身睡眼朦胧的看了看四周,不见陈大的身影便知道他一定是不想吵醒自己,所以才静悄悄先走了。 唔……看样子今天陈大也要上班。 苏秋涟重新将自己摔回枕头上,脸颊在舒服柔软的枕头上磨蹭了一阵,这才慢吞吞掀被而起。披了个披肩便朝客厅走去。 饭桌上有个大瓷碗,上面罩着锅盖。苏秋涟走过去揭开便见里面装了热水,然后两个小碗各自盛了豆浆和包子,隔着热保温。 保证苏秋涟即便晚起也能吃上热的。 旁边桌上还用几块铜元压了张面额五元的纸币,看样子是陈大猜到苏秋涟昨天打牌输了钱,所以特意留给她的。 苏秋涟拿起桌上的钱,为陈大对自己的贴心笑了笑后,重新将钱放回桌上,便哼着小曲往洗漱间走去。 等她洗漱完成又拖拖拉拉的选好衣服换上,又慢吞吞的花个美美的妆后。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收拾妥当准备出门的苏秋涟将五元放进钱包里时,看了眼早就已经放凉的早餐。想着自己口红也涂好了现在再啃包子,不仅要补妆还弄得自己一嘴的肉包子味儿。 立刻让苏秋涟决定拿着陈大给的五元钱,去经常光顾的西餐厅好了。 想到这点立刻行动,将手上的盖子放下,苏秋莲转身便往外走。 比起天还没亮就要为了工作早起的普通人来说,现在的上流社会似乎特别流行九、十点钟才开始慢慢的吃早餐,听说这也是从某些西方国家学来的所谓贵族风范。 所以虽然现在已经快十点,但苏秋涟抵达西餐厅时却依旧有不少姨太太、白领丽人以及交际花坐在餐桌边,或和友人低声谈笑,或独自翻阅最近最摩登的杂志,看看最近又流行些什么新鲜玩意儿是自己没有的。 苏秋涟也算这里的常客,所以一见门便有相熟的侍者主动上前引路,并殷勤的替她拉开椅子。 正当苏秋涟准备坐下时却不经意的抬眸,眼睛在看见某人时立刻一亮,冲侍者做了个稍等的姿势,便快步朝白家姨太太的位置走去。 等到了跟前对方察觉有人走近,便停止和同伴的交谈抬头看来。发现是苏秋涟后脸上立刻不太开心的一撇,并移回眼一副不太愿意搭理她的模样。 苏秋涟假装没看见,依旧热情的走过去笑意盈盈的站在白家姨太太身边,像好姐妹一样亲昵的推推她的肩膀,和她撒娇,“我说白三姨太,怎么最近都没见你叫我打牌啊?” 一面说着跟在苏秋涟的侍者主动将白三姨太旁边的椅子拖开,苏秋涟便从善如流的坐下,暂时挥退侍者,交代等会儿点餐后便又扭头继续和白三姨太说笑。 当初白家的生意便是苏秋涟通过对方牵的线,前段时间原本带了礼物想去白公馆登门道歉,苏秋涟却被人挡在白公馆外,连门都没近。 至那时起这位平日里和她谈得还不错,也经常一起打牌的白三姨太便再也没找过苏秋涟一次。 虽然原因多少能猜到些,但谁叫苏家小门小户,在这儿遇上了苏秋涟总不能灰溜溜的掉头走吧? 她性子桀骜,怎么可能做这种闷不吭声掉头走的事。 即便是输她也大大方方的输得起。更何况她也没觉得自家喃星在这件事上做错什么,凭什么看见白家的人就该灰溜溜的? 她苏秋涟就偏要过来,在人眼皮子地下晃一晃。 想到这儿性子有些恶劣的苏秋涟便继续姐妹关系好的样子,亲昵的推一把白三姨太,笑着拍了下手一副突然想起的模样,“哎?晚上我们去跳舞吧?听说城西有洋人新开的舞厅,歌舞都是最新的,可好玩儿了。” 顿了顿后又补充,“刚好我们家丫头好像不知道怎么的和你家的大小耳机闹了点儿小矛盾,我想你这事肯定都知道了,趁着这个机会我也想从你这儿问问看情况,小孩子嘛~哪有不吵闹的,你说是吧白三姨太?” 坐在白三姨太旁边的同伴听了苏秋涟的话,忍不住互相交换了一个略带嗤笑的眼神。但她们都自诩身份,所以均是端着所谓的贵族风范,一股子装腔作势的轻蔑模样,像学不全却偏偏要效仿的东施。 可惜这些表情苏秋涟连个眼角都不留给她们,气得白三姨太的同伴很是恼怒。偏又因为要脸面讲风度拿苏秋涟没办法。 倒是白三姨太听了苏秋涟的话轻哼了一声。 “吵闹?”白三姨太嗤笑一声,脸上是对苏秋涟的不满,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后继续一股脑的往下说,“你不提这事还好,一提我就来气了。” 她放下手上的汤勺微微侧身看向苏秋涟,“当初我是看你人不错,会来事又不惹人厌才帮你牵线搭桥的。现在可好,你那个小侄女儿把大小姐吓得够呛。” 说到这儿扭头就朝让同伴要认同,“她侄女儿,举着板凳就朝着白家大小姐扔过去了。虽然没砸到人,可人回去之后就受惊发烧。” 同伴听了白三姨太的话又是捂嘴低呼,又是齐齐朝苏秋涟看来,微微摇头满脸的不赞同。 好像苏秋涟恩将仇报了一样。 而白三姨太也重新看向她,白了苏秋涟一眼,“我为你家的事可是被老爷冷落了好一阵儿了,你以后啊,有事没事都少早我吧。” 她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攀上现在这个位置,成为白家堂堂正正的姨太太。要是因为苏家这点儿事被毁了前程,那才是没出哭去。 苏秋涟听完暂时忍下气,又亲热的挽着白三姨太的胳膊,左右摇晃着她撒娇,“哎呀~你就别生气了嘛,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这样,我今天先给你赔不是如何?” 白三姨太冷笑一声,将胳膊冲苏秋涟手中抽出,一副没情面可讲的样子,“别了,我可承不起你的道歉。你啊~还是赶紧走吧。” 说完重新拿起刚刚放下的汤勺朝苏秋涟的方向斜了一眼后小声嘀咕,虽说是小声可坐在她身边的人却又都听得见。 “都说百无禁忌、百无禁忌。果然老祖宗的话还是得听一听,我一个正经姨太太……还真要有点儿忌讳,万一啊……这受了某些人影响也被请娘家这可怎么办。” 白三姨太说完这话,伸手抚了抚鬓角,明显是在讽刺苏秋涟是被人放回家的姨太太。 但她忘了苏家除了她自己被放回家,还有苏冬桐。 说她可以,但要是敢说她姐姐,苏秋涟便能立刻炸给对方看。 正当苏秋涟转眼看见桌上的黑咖啡时,却因为白三姨太接下来的话而愣住―― “反正你们家,以及和你家有关系的人最近最好都消停点吧。”白三姨太趾高气扬的开口,轻蔑的瞥了苏秋涟一眼,又继续往下说,“要不是白老夫人今年六十大寿,老爷会只断了你们家的生意,和把你那个相好踢出警察局这么简单吗?都是为了给老妇人积功德,这才轻轻放下的。” 这话说得,明明是害了人家,却试图让别人感恩一样。 “你说什么?!陈大……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苏秋涟瞪着白三姨太,直到现在她才隐约明白过来,陈大昨天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你那么大声做什么,这事都好几天了你不知道啊?”白三姨太一脸莫名其妙,满脸不高兴苏秋涟对自己的态度,但她也清楚对方的脾气,嘴上功夫敢耍耍,却万万不敢真的动手的。 万一被苏秋涟打破脸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白三姨太便隐约提防着苏秋涟,甚至对方在愣了几秒忽然站立起来的时候还忍不住往旁边躲了一下。 但下一秒便眼睁睁的看着苏秋涟拿了手包扭头朝店外走去了。 “真是……”白三姨太捂着胸口,心有余悸的看着苏秋涟的背影,为自己刚刚下意识闪躲的狼狈样子圆场,“真是莫名其妙,哼!” 而苏秋涟不等侍者开门,自己便一把推开了西餐厅的玻璃门大步迈了出去。 ……这个大傻子! 苏秋涟决定找到陈大的第一件事,便是打破他的头! ------- 陈大当然不知道现在有人正打算找到他,然后敲破他的狗头。 他正蹲在跑马场的大厅内,为刚刚自己又输了一局感到叹息。 “哎……早知道刚才就压三号了。”陈大抓了抓头发,喃喃自语。 等抬头看着眼前人流来来往往,发了会儿呆后便站起身,慢吞吞的举高了手伸了个懒腰后才又慢慢放下。掏出口袋里还剩三块的全部家当,想了想摇摇头,叹气笑,“好吧,从现在开始戒赌!” 刚转身便被人自后叫着“大哥!大哥”给叫住,扭头竟是之前便问过自己要不要买彩票的小贩。 “又是你啊?我不买彩票这种东西。去找别人吧,去吧去吧。”陈大笑着冲他挥手。 这玩意儿开奖太慢了,要一个月后才知道结果。陈大身上就没一样纸制的东西放在身上超过十天的。 买了这玩意儿,估计不出三天就不知道被自己丢到哪儿去了。 挥了手就要走,却又被小贩拦住,“哎呀大哥,你试试嘛,这都是凭个运气不是?” “我都说了……”陈大的声音随着看见小摊身后不远处的苏秋涟后,立刻戛然而止,像只傻狗。 傻愣愣的模样哪儿有平日的样,就这样站在原处手脚微微无措的看着苏秋涟朝自己走近。等人到面前后便抓了抓后脑勺,冲她傻笑,“……嘿嘿,秋涟。” 苏秋涟听了,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也学着陈大的样子冲他皮笑肉不笑的,“嘿嘿。” 陈大看她这样,眼巴巴的眨了眨眼,依旧像只憨狗。 看得苏秋涟忍不住扑哧一笑,随即又正了脸上神色,微抬了下巴开口,“……是不是真的只随便招呼一下客人平时什么都不做就只负责嗑瓜子和吃糖,而且还让我关账?” “啊?”陈大有些傻。 “啊?!”苏秋涟听了瞪着陈大,满脸威胁,“你啊什么啊?!说了就要做!” “啊!啊对!”陈大总算回神,连连点头傻呵呵的。不过笑到一半突然想起苏秋涟说的另一件事,又有些为难的看着她,“就是……马路边灰尘大……” “傻。”苏秋涟听了轻撇陈大一眼,有些娇嗔的味道,“勤洒水不就没灰尘扬起来了嘛。” “对啊。”陈大现在的状态完全就是苏秋涟说什么,他信什么的样子。正抬头欲抓抓后脑勺,视线一移这才恍然想起自己的手上还抓着仅剩的几块钱呢,赶紧将手上的钱塞到苏秋涟手上,冲她点点头,“关账。” 苏秋涟低头看了眼被塞到自己手上皱巴巴的钱,又禁不住一笑。 一直站在一边的小贩这才终于死心,叹了口气后便转身欲走。 这钱都给媳妇儿了,还能拿来赌?哎……可惜白生了这祸害人间的模样唷~ 小贩正摇头晃脑,感踏出去一步便听见苏秋涟“哎!”了一声,应声扭头便见这长得好看又很凶的美艳女人正瞪着自己,“还没叫你走啦!” 说完便扭头,将刚才那三元钱又重新塞回陈大手里,冲他努努嘴,“最后一次。以后不赌了。” “哎!”陈大点头。 小贩笑嘿嘿的凑过来,一口一个“大哥您媳妇儿真疼您”,嘴巴甜得不得了。 等小贩走后,就用三元钱换了三张彩票回来的陈大,看着苏秋涟将彩票放进钱包里,双手一拉口袋,眼巴巴的看着她,“得,这下真的身无分文了。不如……您收留一下我?” 陈大笑嘻嘻的问。 “行啊。”苏秋涟回答得干净利索,正当陈大因为她的话发愣时,便听苏秋涟又开口补充,“不过收留你之前,现在得先跟我回去替我搬家。” “搬家?”陈大有些疑惑。 “把我那儿的房子退了,回苏家住。“苏秋涟解释,顿了顿后又看向陈大,”住我家……不丢你面子吧?“ 陈大听了笑,明明比苏秋涟高一头却硬要曲了膝盖微蹲着,将头靠放在苏秋涟肩膀上,一副“大鹏依人”的样子。 “您就是我的面子。” 苏秋涟听了又偏头“呸!”了他一声,一耸肩膀就把陈大甩开,转身就走,并头也不回的冲他说,“走了。” 陈大爽快的“哎!”了一声,屁颠儿屁颠儿的便跟了上去。 下午,苏秋涟带着大包小包,以及陈大这个大大包站在苏家院子里,对大姐苏冬桐说,“大姐,以后我搬回来住。” 苏喃星听了,想都没想的第一时间便扭头朝赵莲儿和钱盼盼看去。 果然看见两人面色相当不好看。 这个场景让苏喃星相当暗爽在心,美滋滋的扭过头来,假装自己表面毫无波澜的看着眼前一切。 嘿。 嘿嘿嘿…… 苏冬桐听了苏秋涟的话,只点了点头,好像自己的妹妹只是稍微出去了几天又回来一样,“回来就好。” 苏秋涟见苏冬桐这样说了,又像是才想到一样指了指站在自己身边的陈大,“哦。我还带了个人回来。” 说到这儿苏秋涟故意看向赵莲儿和钱盼盼,脸上表情似笑非笑,眼睛盯着两人却和苏冬桐说话,“以后看家护院,什么抓老鼠,打小人的事,就都交给他了。” 顿了顿又哼笑一声,看赵莲儿和钱盼盼子随着自己这一哼惊了一下后,又继续意有所指的说,“我就想看看……老娘现在回来了,谁还敢叽叽歪歪。” 叽叽歪歪? 苏喃星听了又忍不住朝赵莲儿和钱盼盼两母女看去,别说脸上的笑意憋不住,连眼睛都快弯成“不怀好意”的小眼睛了。 倒是苏喜阳小朋友的关注点,明显和大家不同。 他在认真思考自家小姑姑刚才形容未来小姑父的话后,大声提出疑问,“小姑姑,你刚才那样形容未来小姑父不对!看家护院抓老鼠什么的,明明就是我们家大黄在做。” 大黄便是跟在看门孙爷爷身边的那条大黄狗。 苏喜阳这样一说后李小柳“哎呀”了一声,就伸手捂住他乱叭叭的小嘴,歉意的冲苏秋涟和陈大一笑。很不好意思。 倒是苏秋涟和陈大两人并不生气。 甚至当苏秋涟扭头看向他,笑着微微挑眉时,陈大还非常配合且狗腿的冲她“汪!”了一声。 惹得众人先是一愣,随即都笑了起来。 要说有谁不开心,大概就只有赵莲儿和钱盼盼母女了。 而趴在孙爷爷身边,陪着老人家看门的大狗忽然耳朵抖动,“呼”抬起头警惕的四处张望。 ……谁要抢我饭碗?! 20191110 哪一种恫吓更吓唬人呢? 是那个你不过分也就懒得理你的大魔王更可怕,还是现在时不时在你面前晃悠,一副“老娘已随时准备好教训”你们的二魔王更可怕? 答案当然是双倍的可怕啦。 苏喃星在心里愉快的做出结论。 连做手工的时候都忍不住开始哼歌,这让在在一边一个当模特一个在画画的苏冬桐和苏秋涟听了,竟忍不住彼此看了一眼,这才移眼看向背对她们的小侄女儿。 苏秋涟拿了颗干红枣,瞄准苏喃星就丢了过去,准确的砸中她的背,等苏喃星停下手上的事回头看来,便笑着问,“你一个人在那儿傻乐什么呢。” 开心到连背影都禁不住左右摇晃了。 “嘿嘿。”苏喃星听了立刻乐一个给两位姑姑看,甜滋滋的回答,“就是开心啊。” 她这个模样落在苏秋涟眼里却带了另一个意思,她又扭头看向自家大姐,指着苏喃星这小模样玩笑又带了些心疼,“看样子我不在的时候,她受了那两母女窝囊气。” 苏冬桐虽没说话,但脸上表情也和妹妹是差不多的。顿了顿后轻叹口气看向苏喃星,“喃星,委屈你们了。” “哎呀,没有呀。”苏喃星将手上的东西放下,起身就朝苏冬桐走来,一下子就“吧唧”到她身上撒娇,“钱盼盼她们真想欺负我,这点儿本事哪儿行啊。放心吧大姑姑、小姑姑,真要说欺负她们不敢的。” 苏喃星顿了顿又说,“不过就是有些恶心人。” 临了还配合的皱了皱鼻子,以示嫌弃。 这小模样让苏冬桐和苏秋涟见了,又不仅彼此看看笑了出来。 “没事,你小姑姑我回来了,她两人以后还敢恶心人,我立刻动手揍她两。”苏秋涟握了拳头晃了晃,示意给苏喃星看。 “这……不太好吧……”苏喃星相当含蓄的说,但脸上都快笑开花儿了。 看得两个姑姑又是一阵无语,苏秋涟更是伸手虚点着苏喃星笑骂,“鬼机灵,你头都要点掉了还一口一个‘不太好’?!” 装模作样的小精怪。 苏喃星听了“嘿嘿”笑,一副“不好意思”的笑,“我这叫客套嘛。” 真是个不老实的坏丫头。 姑姑们忍不住又交换了个眼神。 正当工作室内笑语盈盈的时候,苏喜阳举着一块糕点冲了进来,人还没到声音就先到了,“姐姐!大姑姑小姑姑!我们一起来吃糕!” 才语落人已经扑到苏喃星背上,变成你叠我啊我叠你的模样。 苏秋涟看着眼前这“喜阳叠喃星叠大姐”的叠叠乐造型,愣了下后便“噗嗤”一下笑出声。 苏冬桐见她这副手舞足蹈的样子也忍不住跟着笑,偏头和叠在苏喃星背上的苏喜阳说话,“你爹给你买的?” “不是。”苏喜阳大声回答,“是别人送给爹的礼物。” “礼物?”这倒是让苏冬桐等人疑惑了,“谁啊?” “不认识。”苏喜阳摇摇头。 而另一边,刚将东西拎回家的苏年正将糕点递到李小柳手上,“一家人都吃点儿吧。” “嗯。”李小柳点点头,转身将这些交给翠儿。 等翠儿进了厨房后,她才拉着苏年的手,眉宇间略带了点儿淡淡的忧,“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虽然苏年一回来什么都没说,脸上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但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夫妻,怎么感觉不到苏年的不对劲儿? 只是丈夫既然不想在其他人眼里表露出来,做妻子的自然是向着他的。 苏年握着李小柳的手,轻叹了口气后才慢吞吞开口,“上次二姐牵头,和人工厂里谈好的买卖。……黄了,这糕点便是人家送来的。” 原来是补丁贴的生意。 李小柳看着苏年,一下子福临心至脱口而出,“白家?” 苏年默默的点了点头。 20191111 “这白家到底是想干什么!”苏秋涟气得不行,一拍工作桌就“呼!”的站了起来,一副现在就要冲出去到白公馆和他们理论一番的模样。 她这一拍,让桌上硬币那么大的小花盆以及各种小东西都跟着蹦Q了一下,顿时东倒西歪。 苏喃星见了赶紧上前查看。 都是未来的小钱钱呢! 苏喜阳见了也一口将糕点塞嘴里,鼓着脸颊想只可爱小青蛙一样上前帮忙。 “你动静小点。”苏冬桐轻瞪了妹妹一眼。 苏秋涟倒也不生气,反正也起身了就帮着苏喃星将那些小东西挨着重新摆放好。 只是眉毛微竖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余怒未消,苏喃星见了,从一旁拿了两个东西,捏在手里凑近苏秋涟,等她注意到自己的时候才“嘿嘿嘿”的冲小姑姑笑,然后拉着苏秋涟的手,将自己握在手里的东西放上去。 苏喜阳也好奇,跑过来垫着脚也要看。小姑姑便将手放低,姑侄两人便看清了苏喃星放的东西。 一只睁着大眼睛老实蹲在那儿的圆鼓鼓可爱小青蛙,一只翻着肚肚用爪子捂了脸的猫咪。 原本就是可爱的小东西,现在苏喃星又做得只有硬币那般大,便更添了萌态。 让人见了心都要化了,还生什么气啊。 苏秋涟自然也不例外。 苏冬桐见了,又笑着开口,“你看看你,多大的人了还要侄女儿来哄你。” “那还不是因为白家欺人太甚。”苏秋涟不服气的说,“上次断了和他们家的生意我也就不说了,可这工厂的事和他们家有什么关系?难道他白家还真想逼得我们家做不成生意开不了店啊?!” “小弟,你说呢?”苏冬桐让苏秋涟说完,之后才看向坐在一旁的苏年。寻求他的意见。 李小柳坐在丈夫身边,安静温顺,但眼神却依旧明亮坚定。 对她来说,吃苦没什么,最重要的是一家人都在一起。 苏年从思绪中回神,见大家都在看着自己,便认真想了想回答,“之前二姐不是说了吗?白三姨娘说今年是白老妇人大寿,所以才放我们一马。我想这次的事,可能不一定是白家做的。” 苏年这样一说苏冬桐和苏秋涟便也明白了一些。 白家可是上海滩的豪门世家,那衣工厂的太太也算是那个圈子的人。苏喃星得罪了白大小姐被教训的事,指不定就在大家打麻将或者跳舞的时候,当做茶余饭后的玩笑说了出去。 和家大业大,以后有很多合作对象的白家比较,该如何取舍就算是再笨的商人也清楚。 难道衣工厂的人说一句模拟两可的“不好得罪白家,下次有机会再合作”这样的话,就能证明是白家动的手吗? 不能。 甚至有可能是衣工厂的老板和太太见白家对付苏喃星家里,讨好的跟着踩一脚也是可能的。 说不定这件事一坐,等之后传到白家的耳朵里,原本入不了白家的衣工厂,就这样入眼了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比起苏秋涟以为是白家指使的,苏年更觉得是衣工厂自己上杆子讨好白家做的事。 苏冬桐听完苏年的解释,一面微微点头一面看向苏秋涟等人,“我和小弟的想法一样。”顿了顿后又将视线回到苏秋涟身上,“所以你也别添事了,免得让原本已经告一段落的事又给掀开。” 苏秋涟气哼哼,不过倒也只是哼哼两句而已,算是间接应了大姐的话。 苏年见了禁不住笑了笑,他家二姐也就大姐压得住了。 顿了顿才又开口,“虽然和工厂的生意没了,不过他们违反合同,除了送了这些糕点来,还赔了一百块钱的违约金,也算是……意外之财了?” 这话出口倒是让大家跟着微微点头,不过苏秋涟瞪了苏年一眼,嘀咕,“你倒是想得开。” “放心吧二姐。”苏年多少能猜到苏秋涟的想法,便继续开口安慰她,“陈哥的工作是因为我们被连累的,现在家里也还算宽裕,熬一熬,等过段时间别人都淡忘,到时候便也好过了。” “也是。反正大不了我就再去给人洗衣服呗,又不是没洗过。”苏秋涟拍拍手,相当干净利索,“陈大你也不用担心,他这几天天天往外跑,就是去找活儿干了,就管他吃住就可以了。” 苏冬桐也在一边默默点头补充,“前几天顾教授来的时候,有说过我画的画不错。我打算选两幅好的拿到画廊去试试看,看能不能真像他说的那样。”顿了顿后又笑,“先不提多少,总之能补贴点儿家用那就补贴点儿吧。” “那……”苏喃星左右看看后也看向苏年,“那我也去成衣铺帮忙吧?” 话音未落苏喜阳小朋友立刻举手,“我也要帮姐姐忙!” “你们两个可别跟着添乱了。”苏秋涟笑,冲家里两个小的挥挥手,“家里大人那么多,要你这两小孩儿帮什么忙呢。去去去,去一边儿继续玩儿你们的泥巴。” 苏喃星听了不服的叉腰,苏喜阳在旁边见了跟着有样学样,顿时大家便看见两个苏氏小茶壶怒瞪不孝小姑姑。这场景令人发笑。 “胡说,我明明玩的是高级泥巴。”能换钱的那种哦。 “就是,高级泥巴!”苏喜阳点头附和,全然一副“姐姐最可爱的小狗腿”模样。 “好好好,你们高级,你们两个都高级。”苏秋涟捂着额头,一副头疼的样子。 逗得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将刚才的那些烦恼都给冲了个干净。 “从明天开始,我早上就在家里做手工,下午就去成衣铺帮忙,要是没什么活儿需要我做,我就用家里的缝纫机弄点东西。可以吗爹?”苏喃星迅速将自己之后的工作安排得妥妥当当,然后睁着圆圆眼看着苏年。 可爱得不得了。 这副可爱的样子苏年又怎么忍心拒绝自家小棉袄呢? 便“故作很为难才勉强答应”的样子叹了口气,然后笑着点点头。 苏秋涟见了,轻瞪自家小弟一眼,“你就宠着吧。” 苏年笑而不语,握着身边妻子的手不说话,只看了自家二姐一眼,似乎在说“二姐你也没少宠”一样。 这个时候苏喜阳总算想通什么,左右看看后再次双手叉腰,大声提醒诸位大人,“你们在宠姐姐的时候可不要忘记我啊!” 怎么说他也是老苏家的宝贝疙瘩,你们这些大人怎么回事?!怎么老是在动摇他身为宝贝的地位呢?! “放心吧。”苏喃星低头看着弟弟,拍拍他的头说,“我宠你呀~小疙瘩~” 哼~这还差不多! 果然还是姐姐……等等!姐姐你叫谁是小疙瘩呢?! 宝贝去哪儿啦?! 苏喜阳小朋友满脸震惊,微张了嘴扭头瞪着姐姐,觉得哪里都不对。 这热热闹闹又温馨的一幕,让李小柳反握住丈夫的手,和他相视而笑。 20191111 顾显衷办事效率不是一般的高。 上午苏家的“小家庭会议”才结束,苏喜阳小朋友也再次充分认知自己是个小疙瘩的时候,顾教授便带着软陶再次上门了。 “可能分量有些少,不过刚好我朋友的孩子她的……软陶也快没了,所以就帮你做主,订了一份。大概等上半月就到了。”顾显衷将手上那份递给苏喃星,一面和她解释。顿了顿又说,“如果你后期还要购买,盒子里有详细的购买方式,要是还不懂随时都可以来问我。” “太谢谢你了顾教授。”苏喃星双手接过盒子,开心得不得了。 苏冬桐看着自家小侄女儿这个模样,笑眼至她身上收回看向顾显衷,笑着道谢,“麻烦你了顾教授。” “呃,不客气,只是见小事而已。”顾显衷摆手,顿了顿后踌躇了下才又看着苏冬桐,含着情意开口,“见你们开心,……我也很开心。” 苏冬桐点点头,又扭头看了苏喃星一眼,顺势避开了顾显衷灼热炽烈的目光,温润平和的笑语,“嗯,像您这样为学生着想的老师,现在已经很少了。对了。”她顿了顿,重新扭头看向顾显衷,“这些东西多少钱?” 这话出口后苏喃星才像是被惊醒了一样恍然,重新转身看向顾显衷,“对啊!” 要不是大姑姑提醒她差点就因为太开心忘记这件事了。 “顾教授,这些软陶多少钱?我现在就拿给你。” “哦,真不用。”好不容易才又隐晦透露了一点真心,却被苏冬桐挡回去的顾显衷从失落中回神,看着苏喃星笑,“你手上的这些是我朋友送给我的,所以不用给我钱。” “这样啊……那我给人家装几个我用彩泥做好的小东西当谢礼吧?就劳烦你帮忙带一下?”苏喃星想了想问,见顾显衷点头后立刻就开开心心的转身去一边挑选一组品相好的小摆件去了。 留下苏冬桐看着她的背影又忍不住微微摇头,笑叹一声后重新看向顾显衷替苏喃星冲他道歉,“抱歉,这孩子估计是太高兴了。顾教授您不是又替喃星订了一批软陶吗?这部分的钱我一定得给你。” 顾显衷听了,刚要开口拒绝。却被苏冬桐看出心思,语气温和却认真的重复,“顾教授,您就不要再推脱了,不然以后我们喃星可能都不敢再麻烦您什么事了。” 这话出口立刻让顾显衷心里慌了一下,原本要出口的推脱立刻收了回来,看着苏冬桐老实的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苏冬桐对于这个答案明显感到很满意,又冲顾显衷一笑后微微颔首,“谢谢你顾教授。” “苏女士您太客气了。”顾显衷又摆了摆手,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将自己带来的一本诗集拿出来,递给苏冬桐。在她疑惑的视线下开口解释,“上次见了您画的画,以及做的东西,后来无意间看见这本诗集,觉得里面的内容和您画的那些很贴切,感觉很适合,所以就趁着这次给苏同学送软陶,顺便就带来了。” 顿了顿后又赶紧补充,“这本诗集因为是我从旧书店发现的,全是德文所以老板机会没算我钱,是搭着其他书送的。”说到这儿后顾显衷看着苏冬桐慢慢露出笑,半开玩笑,“这个苏女士您就不用给我钱了吧?” 苏冬桐微愣,垂眸看着顾显衷递到自己面前虽然完好,封面却有些偏黄发旧的书籍,互握的双手微微互相摩挲了下才重新抬眼看向顾显衷,有些不好意思,“嗯……但我并懂俄语啊顾教授。” 只想着送人却没想到这一点的顾显衷愣了一下。 双手拿着书保持着递出去的姿势,半响后才看着苏冬桐傻乎乎的眨了下眼,“……啊?”了一声。 那儿有物理教授该有的聪明样。 不过这个样子倒是让苏冬桐禁不住喷笑了一声,觉得这个教授还真是憨气得很。 ----------- 因为顾显衷还有事,所以倒也没待太久便和苏冬桐告辞,由苏喃星将他送出苏家。 至于那本的德文原版诗集,自然也因为顾显衷的铁憨憨行为暂时没有送出去。 “行了,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快回去吧。”顾显衷转过身看向跟在自己身后跨出门的苏喃星,冲她笑。 “嘿嘿,教授您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多送你一程也是应该的嘛。”苏喃星笑嘻嘻的冲顾显衷说。 眉开眼笑的小模样,特别惹人喜欢。 顾显衷自然也不例外,看她笑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果然情绪这种东西是会传播旁人的。 苏喃星正准备说什么时却在不经意见瞄到顾显衷拿在手上的诗集,突然就想到某个问题似的抬头看向他,“顾教授,你对古诗知道得多吗?” 顾显衷微微点头,“略知一二吧。怎么?有什么是想问的?” “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清楚。”苏喃星顿了顿开口,“您知道有什么古诗的开头是说……什么两个人变成夫妻,恩爱什么什么的吗?” 刚说完苏喃星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补充,“要是不知道也很正常,因为这个我说得太笼统了。” 但没办法,小姑姑当初就是这样转述给她的。苏喃星也是想着这是一首大姑姑一直想学,却没机会学的诗,所以这才记在心里,打算要是有机会就问一问。 并没抱太多的希望。 但没想到顾显衷听了苏喃星的话后,沉吟了片刻便抬眸看向她问,“是不是《留别妻》?” 问完也不等苏喃星回答,便将开头两句念给她听,“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对对对!应该就是这首诗!”苏喃星凭着这句开头便能肯定这是小姑姑说的意思,连连点头的同时也不由赞叹顾显衷的博学多才,“顾教授,您真厉害。” 顿了顿后又说,“那您能跟我念念这首诗的全部吗?我好记下来。” 到时候就可以说给大姑姑听。 “这首诗啊……”顾显衷看了苏喃星一眼慢吞吞回答,“并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诗。” “咦?”这个答案倒是让苏喃星一愣,不解的看向顾显衷。 “这首诗最后两句是‘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顾显衷看着苏喃星说,“这是一首离别诗,你要是……要是要送人的话,还是换一首吧?” 顾显衷以为是苏喃星是从哪儿听来,觉得开头不错便想用在给谁的信里的,所以便拐着弯儿劝她。 “原来是这样啊……”苏喃星有些愣,倒是没想到这点。 所以和顾显衷告别后,她不由看着对方逐渐走远的背影,分神想到大姑姑,以及之前小姑姑说的话。 ――【等他晚上回来了,两人吃完饭,就手牵手去散步,回来后就教姐姐识字……我还记得姐姐说过,她想学那个……两个人变成夫妻,恩爱什么什么的】 小姑姑说起这些时笑意盈盈的样子,自己全都还记得。苏喃星也相信,大姑姑在说这些给小姑姑听时,也一定是笑意盈盈,对自己的美好未来有各种憧憬。 但……天意总是让人不能如意。 大姑姑是这样。 就连她们三个都因为是一首象征美好未来的古诗也一样。 想到这些,苏喃星不免也感到有些惆怅,又看向顾显衷已经离开的方向轻叹了口气后,这才转身回屋。 却没发现另一边的不远处,王世耀的亲娘王孙氏已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 现在见苏喃星进屋后,这才轻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脚步匆匆,含着怒气。 ------- 等王孙氏刚回到家,才往里走了几步家里正打扫院子洒水的下人,便不慎弄了几滴水珠子到王孙氏脚前不远。 让原本就在气头上的王孙氏见了,立刻停下脚步冲她一瞪眼便叉腰开骂,“你怎么做事的?!没看见我走过来了吗?见我走过来了还洒水,怎么?!想溅我一身晦气是不是?!啊?!” “夫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是刚刚没瞧见……”莫名其妙便被骂了一顿的丫鬟赶紧抱着脸盆冲王孙氏鞠躬道歉,委屈得脸都涨红了。 “没看见。”王孙氏听了狠狠重复,继续瞪着她骂,“你鬼打墙啊没看见!”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夫人。”丫鬟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嫩不住的和王孙氏鞠躬道歉。 王世耀在内听见了动静,连忙快步走出来便见自己亲娘又在骂家里下人,眉头一皱心中厌烦便慢慢升了上来。 ――从小到大,他真的很讨厌自己亲妈的这些行为。 便喊了声“娘”,一面快步朝王孙氏走去,半扶半拉的将她拉开。免得那个刚好运气不好撞到王孙氏气头上的丫鬟继续被骂。 直到将人拉进堂屋,并将人按在椅子上坐下后,王世耀才亲手端了茶送到亲妈手上,又站在她身边殷切的用手给她扇扇风后笑眯眯的开口,“怎么刚回来就发脾气啊?是又被鸽子‘光顾’了?还是路上遇见黑猫了?” 王孙氏特别迷信,有时候鸽子在天空盘旋,要是不小心掉了点儿“礼物”下来恰好淋到她会让她生气,就连走在路上看见黑猫,也要发很大一通火。 甚至连家里都没种什么柳树、槐树这两种植物,因为容易招鬼,不吉利。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小时候他家决定订下自己和喃星的婚事时,王孙氏还为了苏喃星的娘叫李小柳纠结了好一段时间,后来是又请了信得过的人算过,确定对他们一家都没影响后,这才彻底放心。 所以王孙氏只要从外归来不高兴,那十有八、九是触霉头了。 这也是王世耀会这样宽慰亲娘的原因。 不过简单宽慰后他更想知道苏家的情况,话音一转便直奔主题,“不说这些了,娘,你去喃星家看过了没,他们现在怎么样?” 王家典当铺最近和白家有了生意往来,所以都挺忙的。而且每次去白家的珠宝行多数能遇见白衣静,小姑娘也单纯,第二次“凑巧”时就跟他说了实话。 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巧合,她就是专程等着王世耀来的。因为自己就他这么一个朋友,所以希望能经常见见面。可又担心王世耀因为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以及受其他影响不和自己做朋友了,便只好撒谎说是凑巧。 白衣静的“小心机”,以及她的坦诚都让王世耀感到心里美滋滋的。试问同样的事放在其他人身上难道就不会吗? 所以后面几次倒是王世耀一改往常被李叔叫着才跟去的作风,变成主动跟着李叔去。 弄得王老爷和李叔都觉得王世耀又懂事了。 很是欣慰。 昨天还是白衣静主动提到喃星,王世耀才恍然想起自己好像这段时间和白衣静相处的时候,都忘记替喃星说好话了。 所以昨天回来后他便让亲娘今天上门看看,等过段时间他忙完了,找个机会就带着喃星和衣静见见面,他在中间做个和事佬,让两人解除误会这事就算过去了。 谁知道现在王世耀刚问,王孙氏便将手上的茶碗往旁边一放,冷哼了一声,“看?……哼!我还真看到不少‘好东西’呢!” 说到这儿王孙氏便侧身,看着王世耀继续说,“世耀啊……还好你今天让我去苏家看看。不然……啧啧啧。”王孙氏撇嘴,“我还真以为那些都是赵莲儿胡说八道的风言风语呢!” “娘你在说什么啊?”王世耀有些不高兴,皱眉看着王孙氏,“你又不是不知道喃星那表姨爱到处嘴碎的德行,她说什么能信吗?” “哎?!”王孙氏瞪着王世耀大声说,“她的话是不能信啊,但我亲眼看见的总不是假的吧?!这个苏喃星,看起来文文静静老老实实的,没想到……哼!” 王孙氏哼了一声,便一五一十将苏喃星将一读书人送出家门,怎么有说有笑,怎么在对方走后还痴痴目送说得绘声绘色。” 王世耀听着亲娘的话,突然就想起一个至今只耳闻却还没见过的人。 那位顾教授。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她突然就不去上学了,就是听说……好像和我们学校新请的客座教授有点儿关系。】 【喃星这段时间没上学的原因……你也听说了?】 【娘我亲眼看见……】 王世耀突然就想起之前钱盼盼和白衣静说的话,眉头越皱越紧。 如果一个人说是胡说,可要是不止一个人这样说呢?! 王世耀突然内心烦躁得很,扭头便打断还在喋喋不休的王孙氏,“好了娘,你别再说了!” 丢下这句话少年便转往内走,打算回自己的房间一个人静一静。 王孙氏先是一愣,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呆了两秒后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立刻就跟在王世耀身后继续喋喋不休,“你不乐意听我也要说!” “找个时间我就要上门去敲打敲打他们苏家,嘿……亏得之前我和苏年商量着让他女儿早点嫁到我们家的时候,他还说什么……想让女儿多读点书~”王孙氏阴阳怪气的学舌,学完扭头便朝旁边啐了口唾沫。 “我呸!原来是想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妄想攀高枝儿呢?!”王孙氏的声音调得八丈高,好像恨不得所有人都听见。 这让走在前面的王世耀更加快了步伐。 ――即便现在是在家里,他也觉得很丢脸! 而王孙氏似乎完全感觉不到自己儿子的心情变化一样,继续追在他的身后,用自己的方式喋喋不休。好像用这种咒骂旁人的方式能让自己的儿子心里好受些,但却不知道这样的方式其实适得其反。 “不就是留过洋多喝了几年墨水儿吗?这书读那么多是能吃还是能喝?我跟你说世耀,你也不用……哎?世耀?!世耀?!” 王孙氏正要跟在自己儿子身后进屋的时候,却在门口被他阻拦下来,将她轻轻推出去后,当着面一把将门关上。 让王孙氏吃了个闭门羹。 关好门的王世耀站在门后,垂着眼眸,薄唇轻抿。 正以为这样总算安静的时候,却不想王孙氏竟然在外面拍门,一面拍一面继续提着嗓子朝屋里喊,“世耀啊,你也别难过啊?有娘呢,娘给你做主!再说了你这条件大把女孩愿意嫁给你啊,被难过,啊?” “到时候苏家要是做出格了,我就去退婚!我闹得他整个小东门都知道!我让他整个苏家都在小东门抬不起头来,甚至连生意都没得做!世耀?世耀你说话呀世耀?” 王孙氏拍着门,语气焦急。 而王世耀早就被吵得不耐烦,将自己抛到床上,用被子蒙了头借此来阻挡她那些烦人闹心的话了。 偏偏门外的王孙氏没听见屋内的动静,生怕自己的宝贝儿子出事,继续拍着门喊着“世耀、世耀?”,把王世耀烦得不行。 直到王孙氏跑到窗户边,改拍窗户的时候王世耀才一把掀开被子,终于忍无可忍的冲着窗户的方向大吼了一声“娘!你就不能让我静静吗?!” 这才让王孙氏消停下来。 外面沉默了半响后才再次传来王孙氏有些小心翼翼的声音,“那……你就静静,可千万别做什么傻事啊世耀,娘可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娘老了以后只能靠你的,啊?” 说到最后王孙氏的声音里都带了惶恐的哭腔。 这让王世耀突然觉得很累的慢慢闭了下眼,有气无力缓了声音又说,“娘我知道。……你让我静静吧。” 话说到最后,少年的声音显得很疲惫。 站在窗外的王孙氏听了,带着鼻音“嗯”了一声后,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直到脚步声逐渐远去,王世耀才像是被抽空了全部的力气一样,面朝下任由自己倒在枕头上。 一动都懒得动。 20191111 苏喃星长得讨喜嘴又甜,所以才去成衣铺几天便和之前见过的赵钱氏混熟了。 当然可能也因为两人也没差几岁的关系吧,只是明明没差几岁但却已经处于不同的人生阶段。 一个还是没长大的少女,一个第二个孩子便要出生了。 “呐,这个给你的。”苏喃星将一用纸抱着的小陶罐放到赵钱氏面前,然后笑嘻嘻的坐在她身边。 “是什么?”赵钱氏一面问,一面将面上的纸撕开,露出里面的陶罐,打开盖子后一股子酸甜气便淡淡飘出,顿时让她满口生津。抱着小陶罐凑近深吸了一口气,又伸手沾了点儿送进嘴里,满脸惊喜的看向苏喃星,“是陈皮蜜!” “嗯。”苏喃星点点头冲赵钱氏笑,“前几天你不是有些咳嗽嘛,刚好我家做了陈皮蜜,所以我就给你带了一小罐来。理气健脾、燥湿化痰。最重要的是味道酸酸甜甜的,以后你就可以兑水喝,这样也能开开胃不是。” 赵钱氏听了觉得心里暖暖的,她也不过是前两天在和苏喃星闲聊的时候,稍微说了句这次坏的孩子很闹腾,明明都过了头三月那么久了却依旧害得自己时不时干呕想吐。 没想到只是随口的一句话,苏喃星竟然放在心上,今天甚至还给她带了陈皮蜜这么好的东西来。 赵钱氏怎能不感动呢?她双手抱着小陶罐,看着秀秀气气的苏喃星轻声说,“喃星你真好。长得好心眼也好,老天一定是知道你是这么好的人,所以才给了你现在这么好的未来婆家的。” 苏喃星和王世耀的婚事小东门的都知道,就连她娘以前还感叹过,说老苏家的运道好,竟然能找到这么好的婆家。 临了又感慨着即便不是王家,就凭着苏喃星那个秀秀气气惹人怜的小模样,长大了像她两个姑姑去当姨太太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那时候赵钱氏也点头附和过,但现在真的和苏喃星本人接触过后,她才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命好。 而是人家苏喃星心眼儿好啊! 能有那些好事,也是人家喃星该得的才对。 倒是赵钱氏正微微走神在心里为苏喃星站位时,正主正因为她的一句话忽然恍然想起什么。 对啊!好像这段时间她都因为家里的事,完全忘记了王世耀这号人。 唔……以前上学的时候,他们一个就因为要上学,一个要在自己家的店铺中来回学本事,所以见面的机会很少。 但这些毕竟都是正事,所以虽然苏喃星有些遗憾能和王世耀培养感情的机会不多,却也觉得反正他们都还年少,慢慢来也没什么。 却没想到明明她现在在家了,也因为忙没多少见面的时间。 估计……王世耀还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没去学校上学,说不定还抓着后脑勺满脸疑惑怎么最近都见不到自己呢。 想到这副情景苏喃星便忍不住偷笑,决定要找时间去果脯店晃一晃才行。 苏喃星这副想到什么忍不住笑的小模样,落在赵钱氏眼里却忍不住暗叹了口气。原本不想多事的她在低头看到自己捧着的陶罐儿后,还是没忍住重新偏头看向身边的小姑娘,试探的开口,“喃星,我要是没记错,你翻年就十五了吧?” 见苏喃星点了点头后,便又带了些犹豫和试探的继续说,“那……明年也可以成亲了,你们家打算什么时候让你做新媳妇啊?” 这事赵钱氏说得小声又含蓄,毕竟这种事对于没出嫁的小姑娘来说,还是挺让人含羞的。 有些脸皮薄的姑娘一听到这事不仅脸涨得通红,整个人都会臊得扭头跑进屋去躲着呢。 苏喃星看起来秀秀气气的,肯定也是这样的小姑娘。 赵钱氏这样想着,所以话说得特别委婉。 但。秀秀气气的苏喃星实际上非常“大方”,在听明白赵钱氏的意思后,便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开口,“我打算十八岁成亲。” 话音刚落便听赵钱氏“啊?!”了一声,惊异的看着苏喃星,“为什么……那么晚啊?” 是那么早才对吧?! 苏喃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也很清楚这种事根本没法儿和对方取得共识,更不能让她理解,便只好冲赵钱氏笑笑。 唔……一切尽在不言中好了。 但很明显赵钱氏误会了苏喃星微笑的意思,忙摆手解释,“喃星你别误会,我没其他意思,就是……有点儿惊讶。” “没事没事,我明白。”苏喃星笑眯眯的安慰赵钱氏。 赵钱氏见苏喃星真没因为自己刚才的大惊小怪而不开心,这才松口气,又笑着说,“也是,我听我娘提过,她说东家也是十八成亲的。” 说到这儿时赵钱氏顿了顿,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苏喃星有些踌躇后开口,“其实……喃星,我觉得……别等那么久会比较好,有时候吧……怎么说呢,有些人是不值得东家等那么久,有时候却是不要等那么久,不然好好的姻缘,被三姑六婆的流言蜚语给耽误了,就不好了,你说是吧?” 这话赵钱氏说得若有所指,明明是想隐晦的提醒她注意和王家的婚事,但又不好明说,只好用她爹来做比喻。 偏偏苏喃星却只注意到她爹那部分,根本没往自己身上想。 “你说‘不值得东家等’?”苏喃星看着赵钱氏问,“什么意思啊?” 赵钱氏有些不好意思,接着扭头将陶罐重新盖好的当头,试图岔开话题,“哎……我就是瞎举个列子而已,都是些陈年往事,没什么好说的。对了你手上不是还有东西没做完吗?要不要我帮忙?” 苏喃星才不会被赵钱氏这么拙劣的借口给带偏,伸手捏着人家小姐姐的袖子轻轻摇晃,各种撒娇。 赵钱氏虽然比苏喃星就大几岁,但怎么说也是已经当妈的人,现在怀着孕又是母爱泛滥的时候,便闹不过她妥协开口。 “那……我说了你可别介意啊。”赵钱氏开口前叮嘱苏喃星。 “嗯嗯嗯!我保证。”苏喃星连连点头。 赵钱氏脸上露出“好吧”的妥协神情,左右看了看后重新凑近苏喃星,和她头碰头小声嘀咕。 说的真是她爹苏年,以及她表姨赵莲儿曾经的那桩亲事。 没想到赵莲儿的亲妈,也就是苏喃星没见过的表姨婆,被她奶奶当做亲亲好姐妹一辈子的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20191112 “这事吧……其实说来也挺凑巧的。”赵钱氏将布匹整理平整,放在缝纫机下,一面说一面冲苏喃星笑了笑,“我嫁的男人就是以前赵家村儿的,我婆婆就刚好认识莲儿婶和婶娘……” “而我娘呢和我婆婆也是姑娘的时候便认识,这才会有后面将我嫁过去的事。”赵钱氏顿了顿,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快速瞄了苏喃星一眼后有些尴尬含糊,“你知道,老人家总是比较喜欢问东问西,尤其是我现在月份大了,就更看重一点儿。” “呃……所以上次我跟着我男人回村儿里去的时候……闲聊近况便聊到了我现在在做什么……就……很顺嘴的说到了东家。” 苏喃星点点头,这不就是她原本兴致勃勃当围观群众吃别人瓜的时候,突然发现不小心吃到和自己有关的一样么? 所以倒也觉得没什么,手随意的挥了挥,做了个无所谓的的动作,听赵钱氏继续往下说。 赵钱氏见了心里松口气,接下来的话也就顺畅得多了,“我娘和我婆婆闲聊的时候,说那时候莲儿婶大约十四、五岁,和我娘差不多大的样子,莲儿婶的娘还特意经过一趟城里,这个婶娘的脾气比较外向,要进城前两天就到处说过了,所以我娘、我婆婆才都知道。” 简单来说就是赵莲儿的娘也是个爱到处炫耀的性格,芝麻大的事也要放大了说给别人听。 所以就连赵钱氏的亲娘和婆婆,都知道了赵莲儿其实打小就订了一桩娃娃亲,只是中间十几年各自遭逢人祸和天灾,便断了消息。可赵莲儿也长到了十四、五该论嫁的年纪了,赵莲儿的娘这才开始打探那户人家的消息。 要是有,那肯定是最好的。但要是没,她也好赶紧给自己的女儿找到新的人家才行。 女子年华最是宝贵,可耽搁不起。难道还要为了个不知道生死的夫家,拖到自己女儿十七八岁变姑娘了才嫁人吗? 赵钱氏学话说到这里时,突然想起身边坐着的苏喃星才说过想十八岁才嫁人,赶紧闭嘴又朝她看了一眼,苏喃星见状又冲她笑。 现在可不比从前了,那个时候十四五岁结婚属普遍现象,可这十几二十年随着越来越多的女生在初、高中毕业,有能去百货商场、公司、买办行这些地方上班,每月赚的钱除了自己留一点点外全部上交,一个月竟比全家加在一起的还挣得多,城里女孩儿谈婚论嫁的年纪便慢慢往后延了几年。 当然这也多亏了女学的兴办和宣传。 至于崇尚新学,追赶摩登的世家豪门,以及新女性们,更有二十四岁才结婚的。 这要是放在从前,那简直就是一件很不不可思议的事。 而在城外,或者居住在城里,但多有土地在乡下的一些老派乡绅、富农地|主,还是延续从前的传统让自己家的女儿在十四、五岁谈婚论嫁。 虽然城里女孩儿能晚嫁的原因,是因为可以补贴家的理由。放在苏喃星所处的那个时代,这个女孩儿完全可以说是被一家人趴在身上吸血。 但在这个时候,却是她们能给自己争取多一点自由时间的唯一机会。 相比之下,苏喃星再一次无比庆幸自己生在现在的苏家。 她得到了同时代女孩儿大部分都没有的幸福。这已经是最难能可贵的了。 言归正传,继续听赵钱氏往下说。 那时候能找个在城里的娃娃亲,说出去可是相当好的一件事。原本那时同样是十四、五岁待嫁的亲娘和婆婆,都以为赵莲儿的事算是订下来了,但后来没多久便听说赵莲儿要嫁给老钱家的消息。 那时还觉得奇怪呢,因为之前明明听莲儿婶到处嚷嚷的时候,说的娃娃亲明明是姓苏啊。怎么这转个眼就订给老钱家了呢? 后来才知道…… 赵钱氏说到这儿时又顿了顿,再次不好意思的看了苏喃星一眼才继续往下说。 后来是莲儿婶的娘自己有次说漏了嘴,根本不是她之前说的没找着。实际上是找着了却发现对方家境贫寒,便认都没相认,掉头就往回走,一回村里便给赵莲儿订了其他的婚事。 呸!什么娃娃亲?不就是年轻时的一句玩笑话吗?这话就能当真了?真是笑死人了。……什么?交换了物件儿?你和你小姐妹没互相送过香囊头绳压襟这些东西啊?……哼!那么个小东西算什么信物啦?一屋子的穷鬼,我女儿要是嫁过去…… “大概就说了这些,不过都是我娘和我婆婆闲聊的时候,我在一边听到,现在又给你学了一遍。”赵钱氏说到这儿又顿了顿,很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苏喃星又说,“你可别介意啊,我娘、还有我婆婆,总是我们一家都知道东家是好人。” 顿了顿后赵莲儿又开口,“而且……我也是后来在这里工作久了,才知道东家的事的,后来回去跟我娘和婆婆都还感慨,大概这就是缘吧。兜兜转转了一圈,莲儿婶还是去了你们家,只是……是投奔。” 赵钱氏将原本想说的话吞了回去,婉转的换了个词。 但心里却和自己的娘亲以及婆婆一样,觉得赵莲儿挺活该的。 当年嫌弃人家穷,闷不吭声的不出现假装不知道过了那么几年好日子。等老钱家的死了,实在没着落了竟然又想去投奔人家。投奔就算了,那几年谁家没有一两个活不下来投奔的亲戚? 除了家实在困难自己都吃不饱的外,其余的人家都收留了他们。可别人家的穷亲戚不仅会帮着家里做事,还会自己主动去外面找活儿干,尽量不给人添麻烦。 这赵莲儿和她闺女可倒好,吃不愁穿不愁,这么多年也不见人老苏家亏待她们,但就是这样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人家,却依旧养不熟赵莲儿母女这对癞皮狗。 也不知道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才摊上的。 好事? 苏喃星只觉得肯定是上辈子苏家欠了她两不少钱,现在来收债的。 和赵钱氏闲聊完后,苏喃星就赶紧将手上的东西一口气做完。之后便和赵钱氏打过招呼出成衣铺往回走。经过果脯店时还特意张望了下,却没见到王世耀的身影。 倒是他们店里另一个伙计看见了苏喃星,笑容满面的跑出来和她说了两句话,苏喃星这才知道王世耀这段时间都跟在她家当铺店的李掌柜身边学东西。 听说是找了个很厉害的新合作对象呢。 苏喃星听了也替王世耀感到高兴,虽然有些遗憾没见到人,但也不觉失落,便和伙计道谢后继续往家走了。 却不知道自己秀气温婉的样子让那伙计站在原处,目不转睛的目送了好一阵子,直到苏喃星转过拐角不见,这才依依不舍的回了果脯店。 少东家的未婚妻真好看,要是以后自己的媳妇儿有她一半就特开心了。 伙计在心里暗想着,幻想到高兴还嘿嘿笑出了声。 只是这一幕却被另一家斜对门铺子的老板娘看了个仔细,她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儿看着这一幕,临了借着吐瓜子壳的当口又朝地上“呸!”了一声。脸上表情很是轻蔑不屑,端起小铁盘装的瓜子儿,一面起身一面不屑的嘀咕了一句“……小狐媚子”。 当然这些无论是伙计还是苏喃星都不知道,苏喃星回到家中,先将自己带到成衣铺去制作的成品放回工作室后,便跑去李小柳房间。 刚进门后脚放学回家的苏喜阳便后脚进来,看见姐姐也在后立刻一副“被我抓到了!”的样子“哦~”了一声,“姐姐你又来找娘玩儿了。” “胡说,我明明是来找娘聊天的。”苏喃星很理直气壮的反驳,“你今天的作业做完了吗?还不快点做?不然一会儿吃完晚饭你的小伙伴又只能在我们家前院玩儿了。” ……哼,臭姐姐,就知道用作业来威胁人家。 苏喜阳鼓着腮帮子冲苏喃星皱鼻子,也不回屋做了,直接爬上板凳决定“就地解决”。 今天他就要给姐姐表扬个什么叫“作业做得飞快”! 见苏喜阳开始认真做作业了,苏喃星才扭过头和李小柳相视一笑。李小柳见自家女儿眼里带了点儿狡黠的小模样,微微摇头后伸手轻点了下她,好像在说“你呀~”一样。 “娘,我听见一个大八卦,我说给你听……”苏喃星抱着李小柳的胳膊,将刚才赵钱氏跟自己说的那些,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李小柳听。临了后带了点儿幸灾乐祸的味道开口,“不知道奶奶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 话音刚落便被李小柳正色拍了下脑门儿。苏喃星微微吃痛,闭了只眼伸手默默被打的地方,抬眼瞅着李小柳,脸上有些不解。 只是这样抬眼往上瞅的样子真是又可爱又无辜,弄得李小柳也软了心,又有些心疼的伸手替她揉揉被打的地方。 但实际上李小柳下手的时候原本就不重,只是被苏喃星那副小模样闹得心疼而已。 “这事不准去你奶奶面前说,知道吗?”李小柳叮嘱苏喃星。 “知道啦~”苏喃星拖长了腔调答应,“我就是偷偷和你说一说嘛。”说完继续头一偏便靠在李小柳的肩膀上,额角蹭来蹭去的撒娇。 看得苏喜阳在一边暂时停笔朝她看了一眼又重新奋笔疾书。 哼,臭姐姐,撒娇怪。 “哎……其实……”李小柳又摸摸苏喃星的发后轻叹了口气,默了默才开口,“虽然不知道这件事,但……盼盼的年纪就……” 李小柳没将话说透便闭嘴,只微微摇头轻叹了口气。 有时候人只会相信她所相信的,甚至连摆放在她眼前的事实都会忽视到看不破。 “那怎么没当着奶奶的面揭露她?”苏喃星觉得奇怪。 李小柳听了,又默默伸手摸摸苏喃星的发后开口,“……既然已经同意收留她们两母女了,这事再挑得太明……难免会伤了你奶奶的心。” 苏喃星忍不住没好气的开口,“也没见我们被伤心的时候,她有这些顾忌。” 这个她到底指的单单是苏陈氏,还是包含了赵莲儿两母女,大概就只有苏喃星自己知道了吧。 反而是李小柳反过来安慰她,“都是过去的事了,再翻旧就没什么意思,总之……不准去你奶奶面前说知道吗?” “知道啦。”苏喃星回答。 母女两人闲聊结束,又各自做了会儿自己手里的事后便准备去厨房帮帮忙。 苏喜阳作业还没做完,继续留在房间里给自己表演“奋笔疾书”这项很励志的节目。 好不容易完事了一扔笔欢呼一声,滑下椅子就想往厨房跑。 不过跑了两步后想起什么,又停足扭头看向作业本铺了一半的桌子,虽然愁眉苦脸但还是挎着肩膀走回去,老老实实的将铺在桌面上的课本、笔纸收好。等全部晒进书包里后又重新开心起来。 欢呼一声这才“哒哒哒”的往厨房跑。 一边跑一边嚷嚷着“姐姐!我不仅做完了作业我还自己收拾了书包哦!” 想只甩着小尾巴去邀功的小奶狗。 圆敦敦的可爱。 一路嚷嚷到厨房,苏喜阳小朋友刚进门就见李小柳正将一盘糕点递给苏喃星。 苏喃星接过后这才扭头看向苏喜阳,连声说着“好好好,你好乖”,一面伸手从盘子里拿了块糕点递到苏喜阳嘴边,“热乎乎的规划芸豆糕,快尝尝。” 李小柳听了扭头一看苏喃星手上的盘子,果然原本叠成小金字塔的糕点,最上面那块已经被苏喜阳叼在嘴里了。 便没好气的冲苏喃星娇嗔了一眼,用筷子重新夹了一块放到原本的位置上,一面开口,“那是给你奶奶送去的,怎么转身就喂你弟弟了。” “有什么关系,奶奶知道了一定不生气的。对吧小疙瘩?”苏喃星笑嘻嘻,扭头就问苏喜阳。 嘴巴忙不过来的苏喜阳连连点头,无条件支持姐姐! 反正姐姐说什么都对! 李小柳听了无奈的摇摇头,用筷子又夹了一块,送到苏喃星嘴边,温柔贤淑。 苏喃星见了,“嗷呜”就用嘴叼住,然后含含糊糊的将手上的糕点盘子递给苏喜阳,指使老苏家的宝贝疙瘩做事,“来小可爱,把这个给你奶奶送去。” “哦。”苏喜阳应声,一口将剩余的芸豆糕塞嘴里,双手端着盘子就往外走,面对来自身后李小柳的叮嘱,含糊的应了一声。 等苏喜阳消失在拐角后李小柳才又娇嗔的瞪苏喃星,伸手轻轻戳她额角,“你呀,就会指使你弟弟。” “当然,苏喜阳小朋友可是小小男子汉。”苏喃星手上拿着芸豆糕,一面吃一面回答。 相当理直气壮。 至于“没事小疙瘩,有事小可爱”的小小男子汉苏喜阳小朋友,才没发觉自己被指示了,只觉得自己能帮姐姐做事挺好。 鼓着腮帮子两只手端着点心往苏陈氏的房间走时,原本在屋内的赵莲儿闻到了香气,通过窗户一眼就看见端着点心经过的苏喜阳,眼睛一亮便赶紧起身,出门后就笑吟吟的朝苏喜阳走去。 一面走一面热情的招呼他,“哎呀喜阳,你这是端了什么好吃的啊?让表姨看看……” 说着凑近了就伸手要拿塔尖的那一块,不过手还没够着就被苏喜阳一翻小白眼,用胳膊护着便背过身去,躲开了赵莲儿的手。 之后这才回头重新看向对方,没好气的开口,“表姨你要吃去厨房自己拿,这是给奶奶的。” “哎呀……厨房那么远。你奶奶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我这不是帮忙嘛……”说完赵莲儿就又要伸手,嬉皮笑脸的样子哪怕是个女人也让人忍不住想对她动手。 苏喜阳再一扭身避开,转头就张嘴一副作势要咬赵莲儿的架势。吓得赵莲儿“啊!”了一声,赶紧收手。 还余悸未了时苏喜阳便冲她皱着鼻子“哼哼”了几声,抱着装了点心的盘子就往苏陈氏的屋跑去。 惹得赵莲儿站在原地,来不及出口的叫骂堵在嘴边,只能瞪着苏喜阳的背影。半响后朝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微仰头吸了口香气,讪讪的转身回房,老实等着属于她和钱盼盼的那盘芸豆糕送来。 没办法,现在苏秋涟回来住了,她可不敢再像之前那样随便去厨房拿吃拿喝。 不然被苏秋涟知道了,一定能骂得她连门都不敢出。 ……哼!真是个泼妇。 想到这里,双手揣在袖子里的赵莲儿便朝着苏秋涟住的后院轻呸了一声。 呸完之后还心虚的左右张望,确定没有被其他人看见,这才摸摸索索的又回了屋。 另一边苏喜阳跑出一段距离,见讨厌的表姨没有追上来这才慢了脚步,松口气后低头看看因为自己这样跑都乱七八糟的芸豆糕,赶紧就地蹲下,用手重新整理成小金字塔的模样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继续端着盘子站起身,等到了苏陈氏的屋子一面推开门一面扬声喊,“奶奶,喜阳给你送好吃的芸豆糕来了。” 声音刚落苏陈氏便听见声音笑眯眯的从里屋走了出来,“喜阳啊,哎哟你可真是我的小乖孙。” “嘿嘿嘿,姐姐叫我专门给您端来的,而且还教我说,要让您趁热吃呢。”苏喜阳将糕点盘子放在桌上,很乖的过去拉着苏陈氏的手,将她带到桌边,然后双手扒拉在桌沿边,抬头看向苏陈氏,“奶奶你快尝尝?我刚刚吃了一个,热乎乎的可好吃了。” “好好,喜阳和奶奶一起吃。啊?”说完苏陈氏便拿了塔尖上的那个递给苏喜阳。 没想到苏喜阳倒是听话,摇了摇头后没接,“等会儿要吃晚饭了,我怕我再次等会儿会不好好吃饭。” 到时候一定会被臭姐姐念叨自己不是小小男子汉,是只只会蹦Q的小青蛙。 哼。他是男子汉,不是小青蛙! 苏喜阳将双手背在身后,又看了一眼苏陈氏递到自己面前的糕点后,哼了一声用力扭开头去。拒绝被美食诱惑。 苏陈氏听了,又笑眯眯的说了声好孩子后低头看看手上糕点,想了想又和苏喜阳打商量,“不如这样吧,我们一人一半,这样喜阳就不会吃不下饭了。” 这样…… 苏喜阳听了明显很心动,慢慢扭过头来眼巴巴的看着还在自己面前的糕点,想了想重新抬头看向苏陈氏,认真的竖起一根手指说,“那……我吃一小半吧?奶奶多吃点。” “好好好,都听你的。”苏陈氏笑眯眯。 等祖孙两人分好糕点,两人笑眯眯的邻座后。苏喜阳才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问题似的重新扭头看向苏陈氏,“奶奶。” “嗯?”苏陈氏笑眯眯的看向苏喜阳。 “表姐的年龄有什么问题吗?”苏喜阳想了想后好奇问。 “嗯?“苏陈氏听了他的话,不解,“盼盼年龄有什么问题?” 这个反问让苏喜阳疑惑摇头,顿了顿后又说,“我不知道呀,但是我听娘跟姐姐说,表姐的年龄会让奶奶你伤心,所以我才想偷偷问你表姐的年龄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苏喜阳说到这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着急补充,“奶奶,你可不能说出去啊。娘跟姐姐说不让她跟你说的。” 万一被娘和姐姐知道自己说了,他肯定好多天又吃不到小饼干之类的零食了。 苏陈氏听了苏喜阳的话,笑眯眯的连声回答,“好好好~奶奶答应你,一听不告诉你娘和你姐姐,这下你放心了吧?” “嗯!”苏喜阳笑眯眯的点头,大声告白,“奶奶你对我最好了!” “那当然,你是我老苏家的宝贝疙瘩嘛。”苏陈氏笑眯眯的伸手摸摸苏喜阳的头,一面和蔼可亲的哄着他,“快吃吧。” “嗯。” 等苏喜阳又低头抱着糕点啃的时候,苏陈氏却摸着他的头思绪微散。 ……因为钱盼盼的年龄伤心? 她为什么会因为钱盼盼的年纪伤心?是指盼盼今年十六,过不了多久就要找婆家了吗?还是…… 正想着时,苏喜阳却不又重新抬起头看向苏陈氏,好像想通了什么,“奶奶!我知道了!因为表姐比姐姐大两岁!她比姐姐先出生,爹娘怕表姐仗着自己大一直欺负姐姐,害你伤心才不敢跟你说的!” 大两岁,先出生…… 苏陈氏因为苏喜阳误打误撞的话想通了什么,原本放在他头上的手微抖了下便停止。 ――我娘也让我等了两年才嫁人,说咱做人要守信。后来我再拖就变成没人要的老姑娘了,这才……呜呜呜表姨,要是早知道你们在这儿就好了。我娘临死前都还念叨着失约了,下去后不敢见您。我也是前两年才得到你们消息的,可那时候……哪儿有脸来认啊呜呜呜呜,现在是真过不下去了,才厚着脸皮…… 苏陈氏这么几年一直没留意过赵莲儿说的话里有什么漏洞,直到刚才苏喜阳的童言童语才让她惊觉,如果按照赵莲儿所说的守了两年的约,那加上十月怀胎的那一年,钱盼盼今年应该是十五岁而不是十六! “奶奶,你在想什么。” 苏陈氏回神,扭头看向已经啃完糕点,脸颊上还沾着糕点屑好着自己的苏喜阳,忙笑着开口,“没,奶奶没想什么。” 顿了顿后苏陈氏又看向苏喜阳,试探着开口,“喜阳啊,你能不能……把你娘和你姐姐说的话,全给学一遍?” “不能。”苏喜阳回答得很认真,“因为姐姐说背后说人长短的不是小男子汉,是小蛤|蟆。” 他连小青蛙都不想做了,更何况是小蛤|蟆。哼! 苏陈氏听了第一次非常深刻的认识到苏喃星将苏喜阳教得有多好,同时也是第一次忍不住感慨教得太好。 想了想后只好换个方式,“那这样,我们来玩儿个游戏。” “好!”苏喜阳挺起小胸膛。玩儿游戏他最拿手了,至今都是孩子王!q(s^t)r “嗯,那……”苏陈氏将装糕点的盘子端到两人中间,来回指了指后说,“我们来玩儿我问你答游戏,你回答上来了一个问题,就赢一块糕点。好不好?” “没问题!”继续挺着小胸膛的苏喜阳小朋友。 “嗯。乖。”苏陈氏点点头,笑眯眯的拍拍乖孙的头。 等祖孙两人一问一答,约莫过了十几分钟,苏喜阳赢了整盘糕点还让奶奶欠他一盘,大获全胜的时候。苏陈氏已从他的嘴里知道了苏喃星的转述。 真相往往总是这么冰冷无情,至于个中滋味如何,大约也就只有苏陈氏自己知道了。 “奶奶,差不多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我牵着你的手一起去饭厅?”苏喜阳滑下椅子,将自己的手盖在苏陈氏的手上,抬头望着她。圆圆的眼里全是温暖和清澈明净。 苏陈氏摸了摸他的头,想了想后开口,“要不喜阳先去,奶奶等会儿就来?” “那……好,那奶奶你要快点哦。”苏喜阳想了想点头。 “嗯,去吧。”苏陈氏点点头,笑呵呵的看着苏喜阳跳过门槛往外跑去,喊了一声“慢点儿”后得到一个已经跑远的应声。 背脊微弯的老人独自坐在屋内,夕阳从外斜斜照射进来,将光影拖得很长很长,和屋内昏暗混淆在一起越发有种老人迟暮的味道。 半响后苏陈氏才慢吞吞的站起身,没有往外走反而先进了里屋,打开靠床的大箱子后,将叠放整齐的衣服一点点拿出来,这才逐渐露出放在最下面的三个红布包裹的物件。 长短大小均是一样,从外观上看没任何区别。 苏陈氏伸手拿出其中一个,眯着仔细辨别了红布上的记号后,这才默默点头,并将其逐一展开,露出里面的小圆盒子,再打开便发现里面有不少好东西。 约莫二十块成色特好的银元,还有两块二两重的小银锭,旁边是一对很小的金耳钉。 苏陈氏看着里面的东西想了想,拿了一块小银锭出来,还将金耳钉也拿了出来。这才关上盒子,重新包好放好。至于拿出来的东西被她装在了另一个盒子里。 等这些都都弄好后,苏陈氏才重新将衣服放回去并关上箱子。 手撑着箱子弯腰站了会儿,这才又慢吞吞的站起身,转到衣柜处将搁置了很久的针线篮子拿了出来放在床上的小桌上。 直到忙完这些苏陈氏才慢吞吞的往外走,跨出门前往饭厅。 ------ 又隔几天,钱盼盼放学回家的时候不仅人回来,顺便还带回了她和苏喃星的成绩单。 果然和从前的每一次一样,自己的总分就是比苏喃星要高出很多,每到这个时候钱盼盼才有一种自己终于能在苏喃星面前扬眉吐气的爽快。 不仅是她,很明显赵莲儿也是同样的想法,从钱盼盼到家后就各种大呼小叫的夸耀着自己的女儿,“哎哟这钱没浪费,考得还不错。不亏是我的女儿,这股子聪明劲儿就是随了我!” 听得气人得很。 ……尤其是在苏喃星中下游的成绩面前,更是气人得很。 “姐姐别气,我明天就发成绩了,我帮你争气!”苏喜阳自己都气鼓鼓,却还记得先来安慰苏喃星。 听得苏喃星停下手上的笔,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和他开玩笑,“谢谢你啊,然后我就从今天的第二名,变成明天的第三名了。” “啊?”苏喜阳愣了愣,但立刻大声回答,“没关系,我把我的分数分给你,这样我们都是第二名。姐姐我陪你当第二!” 唉哟……这话真是…… 苏喃星看着苏喜阳,忍不住张开双手抱住他,宝贝的左右摇晃,顺带笑眯眯的叹气,“怎么办呀弟弟,你这张嘴长大了可不得了啊……到时候万一真变成糟心弟弟可怎么办?” “啊?”虽然小小年纪已经经历了很多的苏喜阳小朋友,并没有理解他的亲姐姐已经开始为他那张嘴太会哄人,万一变成芳心纵火犯而开始烦恼了。 “苏喜阳小朋友,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可以再这么嘴甜了。”苏喃星双手扒拉在苏喜阳的肩膀上,很认真严肃的开口。 “???”经历很多的弟弟并不明白姐姐这又是在闹哪一出。 不过很明显苏喃星并不想给年幼的弟弟过早的解释太多,而且最重要的是一家人要吃晚饭了。 可惜有些人即便是吃饭也堵不上那句炫耀的嘴。 ――比如她家表姨赵莲儿。 苏喃星捧着碗,默默的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她。 从上桌到现在已经说了老半天的赵莲儿觉得今天真是奇怪了,要是放在从前,自己和苏陈氏说这些她早就笑呵呵的附和自己,甚至对盼盼考得不错给与一些奖励了,可这次怎么…… 但赵莲儿毕竟是不要脸的人,见苏陈氏没搭理自己,便主动凑过去笑嘻嘻的看着老太太嘀咕,“表姨,您看这次盼盼也考得很不错呢。”说完顿了顿,又欣喜老母亲的眼神看向钱盼盼,满是爱怜,“哎,真是不容易。盼盼,等过段时间娘凑够了钱就给你买个小银饰带,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大姑娘了嘛。” 顿了顿,眼又朝充满期待的朝苏陈氏看去,“您说是吧表姨?” 小姑姑听了冷哼一声,刚想开口却被人在桌下踢了一脚。气得她瞪大了眼就往坐在自己右手边的陈大看去。 气冲冲。 “……?”陈大一脸茫然。想了想后给小姑姑夹了快肉到她碗里。 ……哦。不是你踢的。 小姑姑了然,瞄了眼坐在左手边的大姐后压着气吃饭。 原以为下一句一定会听见苏陈氏满口答应,主动说要给钱盼盼打首饰的话了。谁知道老人家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一面夹菜一面开口冲赵莲儿说,“挺好的,有这个心凑钱给你女儿买首饰,对盼盼来说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嗯?? 这话出口不仅让苏喃星等人睁大眼看着老太太,就连大姑姑苏冬桐都停了手上动作看向苏陈氏。 ……你是谁?!你一定不是那个胳膊肘一直往外拐的苏家老太太! 苏喃星捧着手上的碗,却睁大了眼默默扭头看向门外。确定太阳今天照常升起落下后才又慢吞吞的移回来。 “怎么?我有说错吗?”苏陈氏抬眼看向赵莲儿,面对她的目瞪口呆慢吞吞开口。 一下子将赵莲儿惊醒,干笑着连声说“没、没……”后,这才扭过头去默默吃饭。 只在心里嘀咕着这老太婆今天是怎么回事。 倒是小姑姑苏秋涟“哈~”笑了一声,一面夹菜一面趾高气扬的开口,“这才对嘛,少说话多吃菜,这好好一顿饭啊也不知道怎么就废话那么多,哼,害得我都要嫌弃这些菜被喷了口水了。” 苏秋涟这话刚落,原本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的众人反而因她说的顿了手上动作,不由齐齐朝她看来,表情相当无奈。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说错话,苏秋涟赶紧笑两声,重新招呼众人,“不说话不说话,吃菜、吃菜!” 正当大家心思回转时苏陈氏便又开口,“小柳。” “哎,娘您说。”李小柳放下碗筷看向苏陈氏。 “没什么。”老太太抬眸看了眼儿媳妇十几年如一日的孝敬,顿了顿后又重新垂了眼,继续说,“就我前两天闲着没事做了三双鞋垫子,你记得等会儿来我这儿拿,放到铺子上里卖吧。” 顿了顿又说,“到时候你顺道再给我拿些你和喃星现在在绣的花样子来,我没事就绣一些,权当打法时间了。” “啊……是,是!我知道了娘。”李小柳和众人一样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在苏陈氏没得到回应重新抬头看来时才回神,连声应诺。 ……不是,这不是转性。是受刺激了吧? 苏喃星捧着碗继续一脸震惊,忍不住又想往门口望一眼了。 20191113 等吃完饭后,苏喜阳跑出去找小伙伴玩儿,赵莲儿母女两人灰溜溜的回到屋里后,苏喃星跟在李小柳身后和她一起回屋。 ――她需要用的绣线颜色恰好用完,便从李小柳那儿拿点。反正李小柳也要回屋送画样子给奶奶。 所以苏喃星一面跟在她身边,一面忍不住好奇的嘀咕了一句,“娘,奶奶这是转性了?” 话音刚落便被李小柳瞪了一眼,“怎么说话的?” 被瞪的苏喃星缩了缩脖子,但并不怎么害怕。毕竟不仅仅是她,连小姑姑刚刚在饭桌上听苏陈氏那样说时,也笑嘻嘻的调侃了一句,“啊哟老娘嗳,您这是要重操旧业啊?” 而老太太是怎么回的呢? ――“现在家里不宽裕,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小姑姑听了立刻一挑眉朝对面坐的人斜了一眼,阴阳怪气,“是哦,可惜……有些人就是闲着生虫都不会帮把手的,人都说养条狗还会看门,养只猪还能吃肉,这养个废人……那就只是废人了。” 这话说给谁听的不言而喻。 所以赵莲儿听完立刻抬头看向苏秋涟,但刚对上对方有些凶悍的眼神后立刻畏缩了下,便满脸委屈的朝苏陈氏看去,娇娇弱弱的喊了声“表姨……” 言下之意不用细说。 要换成平时,苏陈氏肯定已经冲小姑姑皱眉瞪眼了。 但今天苏陈氏却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在赵莲儿喊了声表姨后淡淡开口回了句“莲儿,吃饭的时候少说话。” 一句话堵得赵莲儿满脸震惊。好像在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让一向站在自己这边的苏陈氏转了性?!” 但别说是她了,苏喃星敢打包票,在坐的除了年纪小小的苏喜阳小朋友外,其余人都是和赵莲儿同样的想法。 这不是转性了是什么?! 李小柳见苏喃星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便轻叹了口气后主动牵着自家女儿的手,一面走一面和她细细聊。轻轻柔柔的声音在这夕阳暖黄下显得格外温情,“其实我很佩服你奶奶年轻的时候。你都知道她一个人多辛苦。“ 顿了顿后李小柳的视线似乎穿透了时光,望着某个苏喃星不能看见的点继续说。 苏喃星静静的听着,她不否认苏陈氏是个非常好的妻子,也是个含辛茹苦用心养大三个孩子的好女人。 可是不是一个好母亲、好婆婆,甚至好奶奶,却都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只是有些观念,有些想法是不能通过解释去扭转的,所以苏喃星便也没了去说服谁的心思。 也许……自己和爹娘除了三观上的差别,最重要的是来自时代的隔阂吧? 她曾经觉得这样的孝道很迂腐,也不屑于这样的吞忍。 可后来她才明白这样的想法是有多么的高高在上和自以为是。 有哪一家的爹娘会由着自己的女儿在八九岁的时候,就更喜欢各种画画样子,包容她很一般的成绩呢? 甚至会去理解她的想法,她想做的事情。没有以“只是个孩子”去随意打发她。 反而是苏喃星自己,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带着“我来自更加先进的未来”的高傲感,用居高临下的方式去看待周围的人事物,挑剔所有的缺点、落后。 包容,理解,宽大的胸襟。似乎这些品质应该更多的是出现在受过高等教育,地位卓越的人身上。 可偏偏这些却在苏年和李小柳身上具备。 苏喃星也是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明白自己的问题。 ――自己一直享受着别人的包容和理解,却没有去理解过别人在想什么,也从来没有站在爹娘的角度去思考过。 然后慢慢的从爹、娘,以及大姑姑小姑姑身上去学到包容、理解,以及其他品质,并努力的在中间去找到个平衡点。 所以苏喃星能是现在的“苏喃星”,并不因为她具有多一世的记忆这么简单。 苏年和李小柳,甚至大姑姑、小姑姑都起到了教育的作用。 也因此苏喃星真的将她们当做亲人,也因为这样愿意去试着包容他们的那些“不美好”。 比如那部分一点都不美好,甚至有很多缺点的亲情。 你经常会嫌弃它,甚至恨不能和全部的“不好”撇清关系。但它并不是你可以剜掉烂掉部分留下其余新鲜果肉,或者虽然可惜但真的丢掉了也没什么的苹果。 及时止损谁不会说,但不到最后关头,谁又会去做这种决绝呢。 “……所以,你别怪奶奶,嗯?”李小柳的话说完低头看着苏喃星,温柔一笑。 “唔……如果以后她能对家里的人好点儿,对那屋的差些,那我可以考虑考虑。”苏喃星想了想后,半真半假的回答。 这话让李小柳听了自家女儿的话禁不住摇头笑叹,轻轻戳一戳她的额角,又窝心又无奈,“你呀……记仇的小东西。” 顿了顿后又摇摇头,喃喃自语,”也不知随了谁。” 随了谁? 当然是随了她自己呀。 苏喃星笑嘻嘻的挽着李小柳,将头靠在她手臂上撒娇,心中暗想。 顶多……她勉强承认讨人厌的老太太,身上还是有很多没有被发现的闪光点的好了。 只能这样,不能再多了。 记仇的小东西:q(s^t)r 20191114 “姐姐,我们要走这么远啊?”刚出小东门牵着苏喃星的手蹦Q的苏喜阳,便扭头看向她问。 “是呀。不然小姑姑怎么不让你一个人来呢。”苏喃星扭头冲苏喜阳笑。 苏喜阳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后继续跟着苏喃星往前走。 以前苏喃星一直以为彩票这种东西是从自己父辈才兴起的,直到到了这儿才知道这东西出现的时间可谓“源远流长”。甚至玩儿法和自己所知道的差不多,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大概便是看奖的时间吧? 像她所了解的彩票开奖,那是一周两三次。 而现在却不同,最长的开奖时间有三个月开一次的,也有半月、一月开一次的,还有一种便是小姑姑买的十天开一次。 说来也巧,两姐弟要去的兑奖地点恰好隔着白家珠宝行不远,刚转过拐角一直四处张望看热闹的苏喜阳小朋友便于人群中发现了“新大陆”,“姐姐,是世耀哥哥!” 说着话的时候两眼放光,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来投奔亲戚,终于在人山人海中找到人,正处于“他乡遇故知”的激动中呢。 不过苏喜阳就这点乖,虽然一路东张西望看什么都稀奇,见到好玩儿的也会停两步,但从头到尾都乖乖听话没有松开过牵着苏喃星的手。 因为刚才他的姐姐才说,要让他这个小小男子汉保护自己,免得她不小心走丢了。 嗨。真是个爱给人添麻烦的姐姐。……算了算了,就算是臭姐姐那也是自己家的姐姐呀。 真丢了上哪儿找去。麻烦就麻烦点吧。 苏喜阳小朋友无奈叹气:r(st)q 所以即便是远远的看见王世耀他也没甩开苏喃星的手跑过去。 苏喃星有些心不在焉,听了他的话后这才顺着苏喜阳所指的方向看去,恰好看见王世耀转进珠宝行,视线微移,看见旁边挂着“白家”的招牌后,苏喃星便了然过来。 但同时眉头也不由自主的微皱了一下,恰好这时苏喜阳开口说话,便低头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世耀哥哥进去了。” “他在谈生意,我们不妨碍他。” 苏喃星简单解释了一下,见苏喜阳拖长了音“哦~”了一声后,这才又朝王世耀进去的位置看了一眼后,干脆拉着苏喜阳过马路,绕开珠宝行的范围以一弧度继续前行。 苏喜阳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姐姐这是什么行动轨迹,等绕开后才一面抬头一面紧跟她的脚步,抬头看向她疑惑问,“姐姐,我们这样绕一下要做什么?” “唔?”苏喃星被苏喜阳问得一愣,不由停下脚步看向他,有些发愣。 原本自己是打算这样稍微绕一下,免得王世耀不小心看见自己觉得尴尬的。可现在被苏喜阳一问才惊觉,其实她心里还是有点儿小赌气的成分。 想通后突然就觉得挺可乐的,随即“噗嗤”了一声笑出来,笑得苏喜阳一脸问号的看着自家傻姐姐,完全弄不懂她怎么就傻乐了。 倒是心情豁然开朗的苏喃星生了玩心,伸手呼噜了苏喜阳的发一把,一改刚才的心不在焉主动拉着他继续往前走,一面走一面说,“走,兑完彩票姐姐今天请你吃小蛋糕!” 这话立刻让苏喜阳眼前一亮,“哇~~”了一声赶紧跟上苏喃星的脚步,一面走一面仰头问,“是有奶油的小蛋糕吗?!哇~~~姐姐你好大方!” “我对你一直很大方啊。”苏喃星说着,伸手点点苏喜阳的鼻尖,“走吧!兑完彩票就给你买!” “好!”苏喜阳很开心的蹦Q,并做下承诺,“我中奖了也给姐姐你买!” 几分钟后。 苏喃星拿着彩票反复确定过很多次后,目瞪口呆的……傻在那儿了。 “姐姐?”苏喜阳抱着她,将下巴放在苏喃星的胳膊上可爱的往上瞅,圆圆眼看上去有些恶意卖萌的味道,“怎么了?是不是没中?没关系,你别伤心,我不吃小蛋糕了。” 孙喃星听了这才稍稍回神低头看向苏喜阳,张张嘴正打算说什么时突然想起周围不少人呢,便冲他笑了笑,“嗯”了一声将手上的彩票拿给他,“虽然没中,不过可以拿回去做纪念,提醒我们以后不能不劳而获。呐,给你吧。” “哦。”苏喜阳点点头,接过来便随意的揣进兜里。 旁边原本有些留意这对姐弟的人便也收回了视线,冲同伴笑着耸耸肩,无声轻啧了一声。 “走吧。去买我答应你的小蛋糕!”苏喃星强压一直狂跳的小心脏,继续牵着苏喜阳往最近的蛋糕店走。 一无所知的苏喜阳特别开心,欢呼了一声后就蹦Q着跟上,只是蹦到半路的时候疑惑的扭头看向苏喃星,开口问,“姐姐,你跑热了呀?那我们走慢点儿好了。” 说完便停下来,慢吞吞的走。乖得不得了。 热? 苏喃星现在岂止是热这么简单啊…… 她冲苏喜阳笑了笑,暂时松开手擦了擦手掌心的汗水后,又重新牵着他往蛋糕店走。 而脑子却完全不受控制的,一阵一阵的走神。 妈耶……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情商失意,赌场得意吗”??? 苏喃星傻愣愣的领着苏喜阳小朋友往回走。 苏喜阳? 拎着小蛋糕的苏喜阳小朋友冲姐姐发出担忧的声音,“姐姐,你是发烧了吗?你的手一直在出汗也……” 万一把热量传染给他,惹得他手里的小蛋糕化掉了怎么办? 苏喜阳为了小蛋糕,操碎了心。 ---------- 苏喜阳的“我们回来啦~”还没进工作室便至外面传来。 让在屋内闲聊的苏冬桐、苏秋涟和李小柳听了,均打住话题有些无奈的彼此看了一眼。苏秋涟更是半开玩笑的说了句“哎呀……难道两姐弟运气这么好,真让他们中了奖,买了糖回来?” 刚说完苏喜阳便已经抱着蛋糕盒子跑进来了,喊过大姑小姑便朝李小柳扑过去,“娘!姐姐给我买的小蛋糕!” 话音刚落小姑姑苏秋涟便和他开玩笑,“小蛋糕?小喜阳,见者有份啊。” 苏喜阳倒是不吝啬,大方的应了声“好!” 倒是李小柳在摸了摸苏喜阳的发后,娇嗔的轻瞪了后脚进来的苏喃星一眼,笑着说,“怎么给他买这么贵的东西,你前段时间不是还说想凑钱买那个什么娃娃的吗?” “没事,就给他买了个蛋糕店最小的蛋糕。”苏喃星扯了个笑,回答李小柳。 刚说完三个大人便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儿齐齐看向苏喃星,见她满脸通红呼吸不太平稳,细看额上还有汗??! “唉哟?这是……发烧了?还是遇见事了?”小姑姑将手上的红枣往盘子里一扔,便重新仔细打量苏喃星。 李小柳更是赶紧将拉到自己面前,额头相贴试了试体温,觉得没什么问题后才重新拉开距离,眉头微皱有些担忧的开口,“喃星,怎么了?” 苏冬桐将画笔放下,静静的盯着苏喃星。 苏喃星看看这个有看看那个,最后将视线停在苏秋涟身上,抿了下嘴唇后脸上表情依旧有些傻乎乎的开口,“小姑姑……” “哎?你说?”苏秋涟看着苏喃星,和其他两人一样紧张,就怕苏喃星是在路上遇见了什么事。 三人连呼吸都忍不住微微屏住了。 “我有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你先听那一个?”苏喃星看着苏秋涟问。 “哎呀你赶紧说吧?”苏秋涟快被她急死了。 苏喃星听了,又抿了下嘴唇后慢吞吞开口,“坏消息是……你从今以后要被人骂暴发户了。” ……嗯? 轻轻柔柔的声音,明显让三人没再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均有些傻的看着苏喃星。 苏喃星见三人这个样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开心的大声说,“好消息就是……你有钱了小姑姑!你中头奖了!!” 说完苏喃星开心的在工作室直蹦Q,苏喜阳见了,虽然不明所以但也非常捧场的凑过来,和姐姐一起蹦Q。 剩下还在一边懵的三个大人看着抱在一起蹦Q的两姐弟,又慢慢扭头互看了一眼后,才慢慢慢的……总算反应过来刚刚苏喃星说了什么。 “……????!!!!!” 20191115 老苏家竟然中了大奖! 这消息没出三天便传得整个小东门都知道了。 一下子平时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上门来想知道点儿内|幕。不仅仅是苏家的成衣铺里不少人冲苏年打听,就连向来不爱和人说长道短,除了和零星几个人来往的李小柳,也突然多了很多想上门跟她学绣样子,借针线的人。 就连菜妈都说自己出去买菜的时候,都跟大户人家出来的管事老妈子似的,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想跟她套套近乎。 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菜妈回来后,趁着大家在厨房摘菜的时候当笑话讲给大家听。 就连他们家走出去最不受人待见的赵莲儿,最近都变成了小东门三姑六婆里最受欢迎的对象,一出门谁都要拉着她说两句。 再热情点的直接便将自己手上的瓜子儿、糖之类的分赵莲儿一把,不等她推辞便先瞪眼冲她娇嗔一句“这不是见外了吗?”,好像平日关系有多好似的。 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典型示范。 既然连赵莲儿都被这么热情的对待了,更何况是和苏家有亲的王家? 从消息传出的第一天,王孙氏便不止一次的在家里念叨着老苏家的福气肯定是苏喃星带来的。 听得王老爷都烦了,忍不住回了一句“你怎么不说是他家独苗带来的呢?” 苏年的成衣铺可是在苏喜阳出生后才开张的,房子也是那个时候换的大房子。后来又通过人苏秋涟巴结上了白家。 听说就连这次他们家这奖,也是苏喜阳闹着一定要去兑换,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怎么算都应该是苏喜阳吧? 但王老爷这话刚出口便被王孙氏啐了一声给怼了回来,“你懂什么?我忘记当初我找人给喃星儿算过啦?那妮子可是旺家的好命相呢!” 说完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偷偷和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说,“就连她那个弟弟,师父都偷偷跟我说了。是喃星旺来的,不然啊……哼哼,他们老苏家是进不了丁的。” “真的假的,听你说得这么玄乎。”王老爷听了半信半疑的看着自己老婆。 王孙氏听了立刻又瞪了王老爷一眼,“你忘啦?!当年咱家当铺出事的时候,我听师父的立刻给我们家世耀找了喃星,事刚订下你那儿的事就解决了。” “还有啊,以前我们典当行老是出些大大小小的事吧?你看看这几年有出事吗?顺风顺水咯~” 王孙氏说到后面还拖长了腔调,一副相当自豪的样子。 听得王老爷都开始觉得有些道理了。 “所以啊,这个福气我一定得沾点儿回来。”王孙氏冲丈夫和儿子说,“明天我就去苏家,哎,世耀啊,你明天哪儿都别去,跟娘去苏府知道吗?到了后你记得让喃星送你几个香囊啊什么的,到时候我拿回来放到佛堂去开开光。我们家一人带一个。啊?” “娘――”王世耀听了头疼,“你干脆把喃星供起来每天三炷香算了。” “呸呸呸!胡说什么呢。”王孙氏扭头朝旁边呸了两声,伸手戳了下王世耀的额头后没好气的又说,“我给你找了那么好的媳妇儿你还老损你娘是吧?那你明天是跟我去还是不去吧?” 王世耀早就想找机会再跟苏喃星见见面了,所以王孙氏这样一说后,他便一句话不再吭。重新低下头闷不吭声继续扒饭去了。 这副默认的模样看得王孙氏又笑啐了王世耀一声,和丈夫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继续一面吃饭一面说话,商量着后面的事,“明天啊,我去苏家顺便再说说喃星过门的事,过两年世耀十八喃星十六成亲挺好的呀,干嘛要再拖两年?” “这女孩儿啊就是花儿,稍微一等花就谢了。十八岁……”王孙氏撇撇嘴,“那是以前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呢!” “对了世耀,明天娘会给你制造独处的机会,你也劝劝喃星儿。知道吗?”王孙氏像是突然想起似的,又扭头看向王世耀提醒他,说完脸上忍不住露出对未来的无限畅想,“以后啊等你娶了苏喃星,咱家一定比现在更好,指不定我们家也能变成上流社会呢。” 王世耀听了忍不住抬头和自己亲爹交换了个眼神,均冲对方眼里看到了一点点无奈。 但什么都没说各自低头继续吃饭。 要是这个时候顶嘴,指不定絮絮叨叨的王孙氏又会说多久。 为了大家的耳根子能快点清净下来,还是直接闭嘴吧。 不知道……喃星会不会喜欢那个戏法儿呢。 这几天在白衣静手把手教导下已经完全没问题的王世耀一面想着,一面心里偷着乐。 但刚乐完便又想起前几天和苏喃星闹别扭,也不知道她现在气消没有。 带着这点儿担忧,第二天王世耀便拎着东西,忐忑的跟在自己亲娘身后往苏家走。 路上一直在心里琢磨着等会儿要和喃星说什么才能让她不生气。 正微微出神时却不想走在前面的王孙氏突然停了脚步,要不是王世耀反应快直接就撞上她了。 回神刚喊了声“娘?!”便发现王孙氏正带着气恼直勾勾的看着前方。王世耀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站在苏家门口的是个不曾见过的俊雅青年。 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一身长衫,手上还拿了本书。文质彬彬中又带了些傲气。 就算王世耀从来没见过,可也一眼确定这人就是曾经出现在赵盼盼和白衣静口中的顾教授。 “这人怎么来了。”王孙氏盯着已经站在苏家门口的顾显衷,眉头紧皱一副气哼哼的样子,“呸!老娘我今天一定要去骂走他!” 说完一挽袖子便气冲冲的朝顾显衷大步走过去。 王世耀听了先是一愣后赶紧喊着“娘?!娘”追了上去。 等在门口的顾显衷听见动静,刚寻声扭头王孙氏便已一步并两步跨上了苏家门前的台阶,而她的身后则跟着追上来的王世耀。 “你们……”顾显衷见王孙氏这副来势汹汹的样子,微微一愣后皱眉询问。 并背了手朝苏家门前跨了一步,担心对方是来找苏家麻烦的所以算率先挡在门前。 “呸!”王孙氏气势汹汹的叉了腰,瞪着顾显衷便扭头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正竖了眉张嘴欲骂,顾显衷背后的门便被人从内打开。 “吱呀――”一声,苏喃星的声音也一起传来,“顾教授,你又来找我大姑姑啦~” 这话说得俏皮还带了点儿调侃的意味,听得顾显衷、王孙氏和王世耀齐齐一愣。 偏偏顾显衷挡在门口,让说这话的苏喃星根本没看见除了他还有其他人。 但也这样歪打正着的解了误会。 顾显衷脸上有些羞色快速滑过,连忙握拳凑近唇边假咳了一声后,才正色对苏喃星说,“苏同学,这是你们家客人吗?” 一面说着,一面往旁边跨了一步,让出路来也让苏喃星能看见王孙氏和王世耀两人。 “咦?王姨,你们怎么来啦。”苏喃星先是一愣后冲王孙氏笑。 “啊……”气势汹汹叉着腰的王孙氏有些愣,一时半会儿这气势好像还转变不过来似的,看着苏喃星就这样叉着腰回了一声,“我们……” “我们是来送礼的。” 嗯。 送礼! ……送礼? 苏喃星看着双手叉腰的王孙氏,慢慢的眨了下眼,笑里带了点儿疑惑。 这架势……好像更像是找上门砸场子的吧? 20191116 闭校庆典那天,苏喃星按照之前和王世耀约定好的时间出门和他碰头,原以为路上会遇见钱盼盼还担心了一阵呢。没想到钱盼盼早走了。 这倒是意外之喜。 “喃星。” 刚一出门便听见王世耀的声音,苏喃星寻声看去一眼便见少年正挥了手朝自己跑来,等到了跟前后“嘿嘿”傻笑的仔细看了看苏喃星,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笑着说,“……你真好看。” 苏喃星笑眯眯的默认,顿了顿后冲王世耀说了句“走吧?”两人便并肩朝学校的方向而去。 怎么说也是约会,自然得好好打扮一下了。 所以今天苏喃星难得没穿平日的学生装扮,而是着了身洋装。上身是小圆领短袖黑白波点的衬衣,搭配一条彩色波点拼接的不规则长裙。 乖巧又显得有活力。 这身衣服还是她前段时间从成衣店的废布中淘出来,让李小柳帮忙量了尺寸自己用铺子里的缝纫机做的。 刚上身便让小姑姑一眼看上,嚷嚷着自己也要有一套和小侄女儿一样的衣服。 到时候她再配一双大红色尖头皮鞋,那一定很好看。 当然样式什么的苏喃星身上就是成品,所以只要再找到相同的布料就行了。 不过这段时间苏秋涟和陈大一直在忙歌舞厅的事,所以成衣铺的裁缝师傅倒是可以慢慢做。 果然就像苏秋涟之前说的那样,苏喃星这身穿出去后立刻惹得不少人回头。这让走在她身边的王世耀又自傲又有些小纠结。 他自傲于自己有个这么好看的未婚妻,可也对她的引人注目感到小失落。 总觉得,走在苏喃星身边的自己……好像有意无意的被忽略了一样。 但这个念头刚出现下一秒王世耀就赶紧甩甩头,好像要把自己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奇怪想法给甩掉似的。 这一动作自然让走在他身边的苏喃星留意到,便扭头看向他笑,“你干嘛呢?” “哦,没事。”王世耀自然不会将刚刚的奇怪想法说给苏喃星听,便随便找了个话题岔开,“这几天,陈叔和秋涟姨看上去好像很忙?” “是呀。”苏喃星点点头,“不仅仅是歌舞厅要装修、请人。还有大姑姑的铺子也要好好收拾收拾呢,总之林林总总的事不少。” 苏秋涟是说到做到的人,所以不管苏冬桐怎么说最后还是买了间小商铺给自家大姐。惹得赵莲儿眼红得不行,可再眼红也没用,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至于心里有没有不断后悔自己昔日在苏家的所作所为,那就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铺子的地契一到手,苏秋涟就领着苏喃星和苏冬桐去看过。位置就在小东门外三环路口处,门面不大,大约宽度就苏喃星双手张开约莫一米五、六那么宽。 不过虽然铺子小可地段却旺。周围都是热闹的新式玩意儿,是女学生和摩登女郎们最爱逛的地方,人来人往的随便逛逛买上些东西,即便利润不高一个月下来也有不错的收入、 最重要的是铺子是自己的,即便实在没有生意头脑以后也能将铺子租给别人,自己赚每月的租金。 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很快便到了学校。刚一进校门没多久苏喃星便发现自己好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变得受欢迎了一些? 态度上殷勤了可不止一点半点儿,就连印象里平时并没什么交集的同学也特意凑过来和苏喃星打招呼。 热情的样子好像她们在学校时很聊得来一样。 这副势头维持了好一会儿,甚至一度将王世耀从苏喃星身边挤开,只能在一边眼睁睁的看着苏喃星被众星拱月的簇拥在中间。 再看看自己所站的位置,王世耀突然就觉得有些失落,他看着人群中一面笑着回应众人,一面左右张望的苏喃星。突然便生出了一种……自己和她似乎已经不是一个世界人的错觉。 正陷在这奇怪的情绪里时,四处张望找寻王世耀的苏喃星便在人群中看见了他,立刻展演一笑提声喊道,“世耀。” 一面冲周围的人道歉,又简单寒暄后这才总算脱离被重重包围的“困境”和王世耀重新碰头。 之后好不容易到了稍僻静的地方后两人才齐齐松口气,叹气的声音太大引得两人互望,视线对视的瞬间突然就笑了起来。 一扫刚才那些暗藏的不愉快。 “喃星,你以前在学校也这么受欢迎吗?”王世耀笑问。 苏喃星听了摇摇头,叹气,“相信我,我比你都没想到我原来这么受欢迎。” 但仔细想想倒也能明白是为哪桩,不外乎是得到消息,知道她的小姑姑有钱了而已。 苏喃星摇摇头,之后朝周围看了看后招呼王世耀,“要不……我们去各科目的参观教室去看看,那里应该没什么人。” 这话正中王世耀下怀,原本他还在纠结怎么不着痕迹的让喃星带自己去参观教室呢,现在倒是省去了麻烦。听了苏喃星的话后连连点头。只是跟在她身后朝教学楼的方向走时还偷偷左右张望了一下,好像在找什么人似的。 等两人走到半路的时候突然一带着惊喜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听得苏喃星一下子便皱了下眉头,然后和王世耀一起抬头看去,不是钱盼盼又是谁? “喃星?你今天也来学校啦?”钱盼盼一脸惊喜,移眼看见王世耀后又补充,“哦,原来是带世耀哥一起来的啊?前面就是化学教室,不如我们一起啊?” “这个……”王世耀并不知道钱盼盼会在这里,更不知道她和白衣静的事。但他还记得之前苏喃星说过,要是不开心便离开的事,但衣静帮他准备的化学教室就在跟前,让他有些犹豫到底是按照之前说好的和苏喃星一起离开,还是……完成他准备了很久的小惊喜。 这副犹豫的样子恰好被扭头朝他看来的苏喃星看见,原本想说离开的她想了想后还是勉强冲钱盼盼点了点头开口,“嗯,我们就是想去看看所有科目的参观教室。” 说完顿了顿扭头朝王世耀看去,笑了笑,“走吧?” “啊……好!”王世耀很是惊喜。连忙跟上的同时还在心里跟自己打气,等会儿一定要好好表现! 虽然……出了钱盼盼这个状况。 王世耀一面想着一面朝钱盼盼的背影看了一眼,心里有些可惜。 --------------- “这就是化学教室了。”钱盼盼走在最前面进了教室,站在讲台一侧让苏喃星和顾显衷能看清台上的东西,努力压制心中紧张冲苏喃星笑,“这是我们后来学的东西,喃星你没来可能不知道。” 顿了顿后又看向王世耀说,“世耀哥你要是感兴趣可以试试这台上的东西,这些原本就是准备给来参观的大家实验的。没有危险性。” “是吗?”王世耀听了朝喃星看了一眼后开口,“那……要不我就试试?喃星?” 苏喃星虽然这段时间请假了,但并不代表她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 虽然大部分的知识早就忘给了老师,但多亏综艺节目的巩固让苏喃星还零星的记得一些,所以看了看上面的化学名称,立刻回忆起两种中和后会产生什么。 确定没风险旁边也确实写着“可供实验”,以及如何操作的步骤后,便冲王世耀笑着点点头,“嗯”了一声开口,“那你试试吧?小心点儿。” 说完便主动站到王世耀身边,打算在一边看着。万一要是出点儿状况她也能帮把手。 不过这一举动倒正中了钱盼盼下怀,省去了她找让苏喃星靠近的借口。 “好!那接下来我就给喃星小姐变个魔术。”王世耀右手在空中挽了挽,学着以前见过的洋人模样给苏喃星行了个脱帽礼,惹得她禁不住笑。 已经打算好了等会儿就等王世耀“变魔术”成功后给他拍手。 钱盼盼盯着两人,趁着他们没注意的时候朝后退了一步,慢慢移到苏喃星和王世耀的中间位置。打算趁乱推苏喃星一把后便拉开王世耀。 而同一时间王世耀已经笑着拿起其中一根试管,将里面的“清水”倒进靠近苏喃星位置的试管中。刚倾斜―― 脸上满是笑意的苏喃星微微侧首,发现原本站在她身边的钱盼盼已经不见,一愣后扭头看向另一边便和钱盼盼带了些惊恐的表情对上。 那一瞬间苏喃星立刻福临心至,扭头便冲王世耀伸手,大喊阻止―― ――“等等!” ------------ 但终究慢了一步,王世耀听了苏喃星的话正欲疑惑回头,手中的试管已有部分液体滴入。 同一时间苏喃星感到自己被人从后推了一把,头微低便冲着讲台去了。 而钱盼盼也正等着这一刻! 她可以!她可以救世耀哥,这样世耀哥就会知道,谁才是对他最好的,谁才是真正喜欢他的人! 同一时间,白衣静站在教学楼下,抬头看着化学教室的方向,脸上带了点儿诡异的笑。 ――“白同学,你怎么在这儿?” 白衣静应声扭头,见是顾显衷后立刻脸上有些慌张,“我……”了一声后忍不住又朝化学教室的方向看去。 这副支支吾吾的样子立刻就让的顾显衷皱了眉头,正欲再开口说什么时,“嘭!!”的一声加上女生尖叫从楼上传来,吓得顾显衷抬头看去。 等发现是化学教室后不知怎的就联想到今天带王世耀来学校的苏喃星,立刻拔腿朝教室跑去。 白衣静迟疑了一下,抿了下唇后还是跟在顾显衷身后。 化学教室内。 火焰“轰!!!”的一声猛的窜上来,同时是器皿的破碎声,惊得靠得最近的苏喃星和王世耀分别朝不同的方向后退躲开。 顿时苏喃星便被困在教室内侧。 “喃星!”王世耀见状冲捂着眼的苏喃星大喊,想上前却被火苗给撩伤手又给逼退回来。 而钱盼盼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威力,已经伸出去要拉王世耀的手早在爆破声响起的瞬间,便被吓得缩了回来。 随即尖叫着便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就怕慢了一步会伤到自己。 至于刚才的誓言坦坦,早就抛诸脑后,不见踪影。 “喃星!!” ――“嘶。” 正在绣东西的李小柳被针不小心扎了一下,连忙停手看向指腹。 一滴鲜血便慢慢渗出,变成血珠子停在指腹上。 正奇怪自己怎么心生浮躁的时候,菜妈已经冲了进来,满脸焦急的冲李小柳大喊了一声,“太太!喃星小姐出事了!” “什么?!”李小柳心中一颤,猛的站起身掀翻了放在膝盖上的针线篮子。 东西掉在地上,变成一团乱麻。 20191117 王世耀还想说什么,但却被一直站在一边没做声的苏冬桐打断。 “世耀。”她上前一步看着同样也受了伤的少年,“你也受伤了,现在应该好好休息,剩下的事之后再说。现在即便你想再说什么,我们现在也是听不进去的。这点……你应该清楚吧?” 现在说再多,也不过是变相的火上浇油而已,根本毫无意义。 尤其是……现在这儿还真有一个王孙氏这样的搅|屎|棍。 苏冬桐看了眼王孙氏后,又朝一直站在王世耀身后不远处的白衣静看了一眼。 顿了顿又开口,“你先回你自己的病房吧,我们两家的方向……好像不太一样。” 说完也不再理会王世耀,转身伸手去拍拍苏年,给与无声的安慰。 倒是赵莲儿在一边偷偷窃喜着。 道理王世耀都懂,可让他这样离开他怎么都觉得不甘心,但又无计可施。便硬着脖子执拗的站在那儿。 很多事他还没想透,但有一件王世耀很清楚。那就是他现在离开也许就真的…… “哎呀世耀,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我们又何必还赖在这里。”王孙氏站在一边见自己儿子这副样子,赶紧拉了他的胳膊要往后走,“走走走,什么人啊。我不过就是随便说说就冲人乱发……” 话音未落王世耀一下子用力甩开王孙氏的手,期间裹了纱布的手撞了下,顿时又有血慢慢渗出。 可是现在王世耀根本顾不得伤口有没有在流血,而是瞪大了眼死死盯着王孙氏,指着走廊另一边对她说,“……你走。” “世耀?”王孙氏看着自己的儿子,样子看上去又可怜又无措。和刚才完全就是两个人。 她还想说点儿什么,却见王世耀受不了的用力一挥手,又大吼了一声,“我让你走啊!” 随着他手的甩动,王孙氏这才看到他的手上又有血渍渗出来,吓得心里一慌,也不敢再说什么,赶紧连声说着“好好好,娘走娘走,娘现在回去叫家里的丫头来照顾你,世耀你别生气了,啊?别生气了……” 说完王孙氏又看了儿子好几眼,这才转身往走廊另一边走。 耷拉着头,一副很沮丧的样子。 等见王孙氏离开后王世耀这才又朝禁闭的病房看了一眼,好像希望透过门板能看见在里面的苏喃星一样。之后才收回视线扭头往病房的方向冲。 白衣静自然跟上。 等三个人都走后,一直坐在那儿的苏陈氏这才敲了敲拐杖,长叹了口气。 这都是些什么事哟…… 钱盼盼站在一边,朝苏冬桐等人瞄了好几眼,确定没人留意到自己,这才偷偷朝旁边走了几步,又扭头看了一眼后这才转身,朝着白衣静和王世耀离开的方向追去。 现在她知道怕了、后悔了。可事情现在已经变成这样,她能指望的就只有白衣静了。 找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瞄见白衣静转过拐角的钱盼盼眼前一亮,立刻就朝那个方向快步走过去。 等即将拐过拐角张嘴叫住对方时便听见了她和王世耀在病房门口的交谈声,钱盼盼心里一惊后连忙重新退回拐角处,躲在一旁不敢被王世耀看见自己。 微微偏头,小心偷听两人的谈话。 “世耀,你别生气,你看你的手又流血了。”白衣静站在王世耀面前,一脸担忧,“他们现在只是在气头上,等气消了肯定就没事了,我先扶你进去休息吧。” 说完白衣静就冲王世耀伸手,欲扶他回病房休息。 可惜手刚伸到一半,便被王世耀挡开按下,让白衣静一愣,“世耀?” “抱歉衣静。”王世耀站在病房门口,扭头看向白衣静声音低落,“我想一个人待着安静一下。” “那你放心,我一定一句话都不说就静静陪着你,你当我不存在就好。”白衣静一面说着一面举步想要进房。 但才踏出一小步便被王世耀挡着,惹得白衣静又禁不住睁大了眼抬头看向他。 “抱歉衣静。我想一个人待着。”王世耀挡在白衣静面前,声音淡淡的,伸手轻轻将白衣静推出去一点,当着她的面至内将门关上。 还没有被谁拒之门外的白衣静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正要敲门的时候却听见旁边有人叫自己。 一扭头不是钱盼盼又是谁。 白衣静惊了一下,第一时间扭头朝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然后瞪了眼钱盼盼后大步朝她走去,经过她身边态度高傲的丢下一句“给我来”的话后,也不管钱盼盼有没有跟上便自顾自的离开。 等到了僻静人少的地方后白衣静才转身看向钱盼盼,双手抱肩满脸不耐烦,“你来找我做什么。” 这话问得钱盼盼不禁睁大了眼,她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白衣静,好像没想到对方就真的这样将她给用过就丢。 “我已经听你的,能做的都做了,你可……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卖我啊!”钱盼盼慌张的看着白衣静,好像现在唯一能靠的就是她了。 白衣静听了钱盼盼的话只觉莫名其妙,“我卖你什么?你有什么值得我去卖的?”白衣静嗤笑了一声。 “那……世耀哥的事……”钱盼盼盯着白衣静,一面说这话的时候,一面留意白衣静脸上的表情,试图从中看出点儿端倪。 刚才她躲在一边时,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白衣静叫的是“世耀”。 这么亲昵的称呼,让钱盼盼立刻生出属于女生的警惕来。 “你没弄错吧?”白衣静听了一脸好笑的看着钱盼盼,“我之前就给你出了注意,让你到时候救人。” “可你倒好,一出事自己一个人就跑了。哦,你冲下楼梯的时候撞到我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你还有脸来找我要约定?”白衣静看着钱盼盼,忍不住又嗤笑了一声,用对方能听得见的声音自言自语,“真是蠢笨。” 钱盼盼早就因为她这番话又气又怕得整张脸都白了,她指着白衣静满脸不可置信,“你……你想反悔?!” “我反悔什么了?”白衣静觉得钱盼盼真是莫名其妙,“你有照着约定做吗?机会我给你了,是你自己没珍惜,既然你没有珍惜失败了,和我有关系吗?” “你!你信不信我揭穿你?!”钱盼盼现在觉得自己真是陷入了没有退路的绝望中,开始口无遮拦,“到时候我闹得所有人都知道事情是你指使的!” 可惜这样的威胁在白衣静看来却不痛不痒,依旧用戏谑的表情看着钱盼盼,像在看妄想撼树的蝼蚁。 “别傻了,谁会信你说的?你有证据吗?没有吧?”白衣静笑着继续往下说,“再说在化学教室爆炸前,我我连靠都没靠近过,你告我什么?” “哦,对,我还得提醒你呢。”白衣静恍然,做出一副好心好意的样子,微微睁大眼无辜的看着钱盼盼,“苏喃星受伤应该有你的‘帮助’吧?那……你猜世耀当时有没有看见呢?或者等他想明白后……会不会怀疑你呢?” “而且这些还是在苏喃星醒了后,不会说的前提下。”白衣静说道这儿禁不住笑,“哎呀……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你和你娘在苏家寄人篱下多年,却一直和人家苏喃星不对付的事吧?等会儿人要是醒了……你和你娘会怎么呢?” 随着白衣静的话,钱盼盼脸上的表情便越发苍白,她看着白衣静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总之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我怎么……就信了你的话。” 后悔,太后悔了! 可无论有多么后悔已经发生的事都不会重来。 白衣静带着欣赏的好心情看了钱盼盼一会儿,因为她的痛苦稍稍缓解了一点点之前在王世耀那儿吃的闭门羹,便又开口,“我也没想到你真的会信啊,说起来……”她微微偏头认真的想了想又看着钱盼盼,好诚恳的说,“我那时候其实也就是看看能不能骗到你,谁知道你那么好骗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白衣静忍不住拍手大笑,好像这真的是一件很可乐的事。 好不容易停下后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笑容满面的继续说,“你想要揭穿我,先考虑清楚后果。”顿了顿后白衣静盯着钱盼盼继续往下说,“你要是守口如瓶呢,我心情好倒也不会和你计较,这样你和你娘还能在上海待下去。但你要是敢多话……” 她哼笑了一声,慢吞吞又说,“我就告诉我大哥,到时候……说不定你和你娘就不是消失在上海滩这么简单了。” 钱盼盼因为白衣静的话一直在那儿打哆嗦。 她一下子想到当初宋家的少爷落魄时,白衣静带着她们一行人去砸人石头的事。 更何况自己没钱没势…… 白衣静见她这个样子,看也知道恫吓得差不多了,便又哼笑了一声,慢悠悠的丢下一句“你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吧。”便转身离开。 留下钱盼盼一人站在那儿,抖了半天后才扭头朝医院门口冲去。 至于等病房外的赵莲儿在发现钱盼盼不见,半天没回来后,这才找了个借口出来找。 找了好几个地方都不见人影这才往医院门口走去,一面走一面忍不住低声暗骂,“这个臭丫头,跑哪儿去了。” 这种时候正是在苏冬桐和苏秋涟面前表现的时候,偏偏盼盼还到处乱跑。 哎,真是太不省心了。 想到这儿赵莲儿站在医院门口往周遭小摊张望,想着钱盼盼是不是嘴馋溜出来偷吃东西了。 确定寻不到人正嘀咕着“不会是偷偷回去了吧?”的时候,赵莲儿一瞥眼竟看见走了好一会儿的王孙氏正冲某个小摊前吃完东西站起身,正递钱给小摊贩离开。 赵莲儿见了突然便想到什么,眼珠子一转便扬了满脸的笑朝王孙氏快步走了过去。 人还没到跟前便拉长了声音和王孙氏打招呼,“哎呀~世耀他娘~您在这儿啊。” 王孙氏应声扭头,见是赵莲儿后又重新撇开眼,一面从小贩手上接过找零,一面不冷不淡的开口,“哦,是你啊,有事儿?” “没事儿没事儿。”赵莲儿讪笑着跟在王孙氏身后,讨好的和她凑近说话,“就是想问问你,看见我家盼盼没。” “她?”王孙氏听了又瞄了赵莲儿一眼,“好像有看到吧,刚才有冲出医院。”顿了顿后又“哎?”了一声重新看向赵莲儿,一脸不耐烦,“你这个人也是奇怪了,自己的女儿在哪儿你问我。” 说完又哼了一声嘀嘀咕咕,“你们苏家可真有意思,不是太小题大做就是一点儿都不上心。” “哎呀世耀他娘,你也别一杆子打翻全部的人嘛。”赵莲儿亲昵的拍了王孙氏一下,手才挨着她对方便嫌弃的往旁边飞快一躲,不仅瞪了她一眼还当着面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好像赵莲儿的手有多不干净似的。 弄得赵莲儿讪讪,但立刻又重新堆了笑看着王孙氏继续往下说,“其实啊你刚才说的事我特别赞成,这缝了针不就是破相了吗?自己坏了福气不说,还会带坏别人的气运,你说是不是?” 说完顿了顿,也不等王孙氏开口话题一转又往下说,“不过我家盼盼就不一样了,从小到大没病没灾更没破过相。这不?前段时间我还偷偷找算命先生帮忙看过了,算命先生说她不仅旺夫家而且还是个能生儿子的好命相呢!所以世耀他娘,既然你家都确定要和喃星退亲了,这我们家盼盼……” 赵莲儿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王孙氏当着面“呸!”了一声,不等她回答提了声音就叉腰指着她骂,“就你那个闺女还想高攀我家世耀?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长什么模样。哼,还什么旺夫家能生儿子,你当我傻呢?!要是旺家的命你老钱家会没了来投靠人家苏家??” 王孙氏说到这儿脸上一阵得意,“想骗我?也不看我是谁!走开走开,别在我面前挡着我的财道!” 说完一伸手挡开站在自己身旁的赵莲儿,直径上了就近的黄包车,看都没再看她一眼便离开。 赵莲儿站在原处左右看了看,果然发现不少人正冲自己指指点点,讪讪的双手兜在袖子里就想往医院走。但刚走两步又想起已经回去的钱盼盼,心里一下子就觉得没意思。脚步一转自己也就会回家去了。 赵莲儿这边前脚刚走没多久,后脚总算得了消息的苏秋涟和陈大便坐着黄包车到了医院门口,急匆匆的给了钱就快步往里走。 这段时间两人一直在忙歌舞厅的事,所以才晚了些知道消息。 路上问了好几个护士找到赶到地方后,刚好医生给苏喃星封完针线从房间内出来。 苏秋涟这一下子冲到跟前的样子,还吓了正准备给苏年等人说注意事项的医生一大跳。 “喃星……喃星怎么样?!”苏秋涟冲到跟前,一面喘着气,一面看看众人。满脸焦急。 陈大总算追上她的脚步,气都没喘匀就开口安抚她,“你不要急,先听大夫说什么。”说完又冲医生歉意的点头一笑,“不好意思啊大夫,您继续说。” 总算来了个没那么着急会听人说完话的。 医生有些无奈,不过脾气早在这么多年的职业生涯中被练出来了,便也无所谓的挥挥手后继续刚才的话。 “差不多就这些,就是小姑娘毕竟破了相,你们做家属的一定注意一下她情绪上的变化,知道吗?” “是是,我们一定注意。”李小柳连连点头,顿了顿急忙问,“那大夫我们现在可以进去看看她吗?” “可以。但是别耽误太久,现在充分的休息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医生说完后又冲众人点点头,这才离开。 苏年等人扶着苏陈氏往病房里走,顾显衷最后进入的时候还看了看四周,确定没看见赵莲儿和钱盼盼两人的身影后,这才暂收心中疑惑进入。 苏喃星刚醒过来,除了眉骨上的伤外,其余到没什么问题。只是即便已经尽量擦干了血渍,但伤口周围也呈现微微浮肿的状态。 而且她伤到的位置很不好。 即便是正常的眨眼也会牵动伤口,所以想要愈合比别处更难,这也是为什么医生为了保险起见干脆缝了两针。 现在苏喃星为了尽量不牵扯到伤口只能耷拉着眼,不敢像往常一样平视众人。 李小柳一见苏喃星这样刚刚在外面好不容易才忍住的眼泪,现在又一下子掉了下来。 忙吸了吸鼻子坐在苏喃星床沿边,握着女儿冰凉的手,心疼的轻轻揉搓给她温暖,“喃星儿,疼吗?” 苏喃星听了耷拉了眼微微偏头,冲着李小柳的方向看了看,“娘,疼是疼,不过你要是给我弄好吃的我可以勉为其难说不疼。” 这话说得玩笑,逗得李小柳又哭又笑,轻瞪了苏喃星一眼,带着哭腔说了句“你啊……” 便因哽咽而说不下去了。 苏年见了赶紧搂着李小柳的肩膀拍了拍,又看向苏喃星冲她轻声细语,“好好好,你说吃什么我们都让菜妈做?嗯?” “嗯。”苏喃星微微点了点头。 苏秋涟在一旁看着苏喃星这副惨兮兮的样子。吸了吸鼻子后红着眼眶展颜一笑,“行了,能说能笑就代表没问题。喃星,以后可得小心点啊,可别再这样吓唬你姑姑了,你看你奶奶都来了。” 苏秋涟一面说一面朝坐在一旁的苏陈氏看了一眼。 倒是苏陈氏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她看了眼苏喃星后这才冲苏秋涟没好气的开口,“苏家的孩子出了事,我来不是应该的嘛。” “是是是,应该应该。”苏秋涟赶紧安抚脾气古怪的老人家。 苏喃星听了也寻着声音找到苏陈氏的位置,垂着眼冲她的方向笑,“谢谢奶奶了。” 苏陈氏哼了哼,想好好说话又有点儿抹不开面子,便硬着声音说了句“你快点好起来就是谢谢我了。” 听上去好像是在抱怨,但实际上却是属于老人特有的别扭关心。稍不注意还真不能让人察觉到。 好在苏喃星没误会,只是继续垂着眼冲她笑。 “喃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苏冬桐站在一边,看着苏喃星问。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苏秋涟一听就明白这中间是有事呢。直接就炸了,扭头看向苏冬桐,“大姐,这不是意外?!” 说完又看向苏喃星,好像她只要说不是,自己就要冲出去和谁干一架一样。 不仅仅是苏秋涟,就连苏年等人也齐齐扭头看向苏冬桐,对她说的话满脸惊异。 “大姐……”苏年看向苏冬桐,话说到一半便将视线移到站在她身边的顾显衷身上。 ――听闻当时是顾显衷第一个冲进教室,将他家喃星给救出来的。 “爹娘,姑姑。”苏喃星因为失血过多有些眩晕,有气无力的喊人后慢慢闭上眼休息片刻,忍过恶心感后开口,“钱盼盼推我。” 她没喊表姐,叫的是钱盼盼。 这话出口苏秋涟立刻发现病房里没有赵莲儿和钱盼盼两母女,竖了眉毛立刻高声,“赵莲儿和钱盼盼呢?!” 此时,赵莲儿刚回到苏家。准备直径回房的她在快走到门口时便见钱盼盼神色慌张的从苏年刘小柳的房间出来。怀里还抱着个用布抱着的东西,扭头看见赵莲儿时还吓了一大跳。 差点将手上的东西吓得摔到地上。 “娘?!” “你做什么?你做什么?!”赵莲儿几乎是立刻明白钱盼盼做了什么,往后看了看确定菜妈等人没发觉后,连忙冲上来很狠戳钱盼盼的头,压低了声音冲她吼。 临了还气不过,伸手狠狠的在钱盼盼身上拍打了好几下。 钱盼盼满扭了身用背硬抗,被打疼了也不吭声。直到赵莲儿自己心疼停手后才重新扭过头看向她,脸上带着哀求,“娘,娘!我没办法!我没办法!” 她压着声音喊了两句后,喘了气又看向赵莲儿,焦急的盯着她,“娘,我们走吧?我们一起走。趁着他们还没有回来……” 说完钱盼盼就伸手去拉赵莲儿,被赵莲儿一把反抓了手,左右看了看后压低了声音急急发问,“你干什么了你?啊?!你……你不会……” 赵莲儿问到一半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看着钱盼盼的表情立刻惊异不定了起来。 但嘴皮子动了动,却没将话问出口。 反而是钱盼盼像是受不了了似的压着声音冲赵莲儿喊出声,“是!是我推的苏喃星!我推了她一把!” 这话刚出口赵莲儿便睁大眼瞪着钱盼盼,气得不行立刻便朝她扬了手,可手举到一半又怎么也打不下去,最后只好握拳狠狠砸自己的胸口,压着声音哭,“我怎么生了你这个个女儿!” 钱盼盼哼笑了一声,眼里也带着泪,也觉得委屈,“你问我?我还想问问为什么被你们生下来呢!要是……要是早知道这么苦。我还不如没被生下来过!” 这话简直就是在往赵莲儿心口上插刀,她听了满脸错愕的看着钱盼盼,好像根本不认识她一样。 偏钱盼盼却没收声,反而将这么多年的怨气一股脑的都发了出来,“我能怎么办?!我什么都没,又不能指望你!难道自己都不能去争取吗?!”顿了顿后继续硬着脖子说,“我就是不服,凭什么苏喃星有的我没有?!” “你……”赵莲儿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儿现在会变成这样。自己明明记得小时候的钱盼盼也是个愿意和其他孩子分享糖果,会对陌生人友好的孩子啊…… 怎么就…… 赵莲儿想不明白,但眼泪却不住的滑下,让她不得不低头用袖子抹去。 钱盼盼顿了顿,又变了脸上神色,带着哀求拉着赵莲儿的袖子劝她,“娘……我做这些还不是为了你有好日子可以过?!难道不想我以后嫁个好人家吗?啊?娘?娘?”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赵莲儿一把甩开钱盼盼的手,悔恨得很,“你害了喃星,你觉得她那两个厉害姑姑,她爹、她娘能放过我们,不把我们赶出去?!” “所以我才说我们走啊。”钱盼盼将自己从苏年他们屋里找到的东西拿给赵莲儿看,“娘,我们有钱了!你看看、看看?”她将布急急打开,露出里面白晃晃的银元,“趁着他们还没有回来我们快走吧?去没人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真是天赐的机会,要不是成衣铺的伙计跑来告诉李小柳苏喃星出了事,让李小柳急得连主屋都没锁好就急急赶去医院了。她也进不了他们屋。 所以这就是天意!是天无绝人之路! 钱盼盼一点不觉得自己现在的做法有什么不对,她只是继续劝着赵莲儿,不断的冲她保证,“娘你相信我,等离开这儿后,以后我都听您的?啊?!你说什么我都听!” 赵莲儿这个时候一点方寸都没,双手互握着根本拿不定注意,直到钱盼盼压低了声音冲她吼了一句“娘难道你想看我被关进牢房吗?!” 这才心一横牙一咬,狠狠跺脚后拉着钱盼盼准备回屋收拾东西赶紧走。 钱盼盼大喜过望,跟在赵莲儿身后不住的保证以后一定什么都听她的,但才拐过转角便被眼前所见给吓得齐齐站住脚。 赵莲儿更是双手一张,便将钱盼盼护在自己身后,声厉内荏的瞪着站在面前的几人开口,“你们想干嘛?!” 干嘛? 哼。当然是拦着家贼别让她们跑了啊! 菜妈将手上的擀面杖往旁边的石桌一敲,就吓得抱着钱躲在赵莲儿身后的钱盼盼一个哆嗦。 还好翠儿偷听到两人的只言片语,赶紧来告诉了他们,不然就让这对白眼儿狼给跑了! 翠儿和小红也拿了趁手的东西分别站在菜妈身后,盯着赵莲儿和钱盼盼严阵以待。 不仅仅是她们三人,就连守小门的老孙爷爷,以及他的大黄狗也牵来了。 被养得油光水滑的大狗正压低了身子,盯着赵莲儿母女呲牙发出呜呜声,只要老孙爷爷一句话就会扑上去撕咬。 “你……你们别乱来啊!”赵莲儿张开双手挡在女儿面前,也很害怕的开口。 但这话字换来菜妈等人的一撇嘴。 别以为苏家没人了。 ------------- 苏冬桐留在医院照看苏喃星,而其余人急忙赶回苏家,还没到家便见苏家门口围了不少左邻右坊在那儿探头探脑,指指点点。 苏年和陈大心里一咯噔,赶紧先一步冲上前去查看情况。 李小柳和苏秋涟扶着苏陈氏在后面走。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眼尖看见苏年,高喊了一声“主人家回来了!”,看热闹的众人这才一面朝苏年等人看去,一面让出路来。 等进了大门,便见赵莲儿和钱盼盼被绑成粽子背靠着坐在地上,菜妈双手抱着布包裹,小红和翠儿,还有大黄狗各守一边,保证她们跑不掉。 见苏年等人跨进门后菜妈才喊过人后说明缘由,“老爷太太,她们两人偷钱要跑!” 这话一出口围观的众人立刻议论纷纷,满脸鄙夷的冲赵莲儿和钱盼盼指指点点。 “老苏家对这两母女还不够好吗?不缺吃不却穿的,还让那闺女上学。啧啧啧,看看,就这样报答人家的。” “呸!白眼儿狼。” “什么个东西!” 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断传来羞得赵莲儿和钱盼盼满脸通红,但刚低了头没多久赵莲儿便重新直了脖子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开始嚎,“哎呀冤枉啊!我们没透啊!表姨!你们不想我娘两再在这里住直说就行了,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啊!盼盼还是个姑娘,她背不起这样的名声啊!” 说完便要满地打滚撒泼,“当家的呀!你怎么走那么早啊!留下我们母女两人被人随便冤枉啊……啊!!” 嚎到一半的赵莲儿突然变成惨叫。 竟然是将苏陈氏扶进门的李小柳,等苏陈氏在一旁坐稳后拿了石桌上的擀面杖,拎着就直接朝赵莲儿走去。 高高举起不管不顾睁大了眼就朝着赵莲儿的嘴狠狠抽下去! 这一下打得结实,赵莲儿惨叫一声后立刻有两颗混了血的断牙冲她嘴里飞出来。 这一下不仅是原本围观的左邻右舍吓得睁大了眼,就连一向彪悍的苏秋涟也一下子没回过神来,站在苏陈氏身边看着李小柳下了狠手一下一下仅是往赵莲儿和钱盼盼的脸上招呼,打得两人吱哇乱叫。 还是苏年和陈大,愣了几下后赶紧上前拦下将赵莲儿母女打得在地上乱滚的李小柳。 夺下她手上沾了赵莲儿血的擀面杖,扔在一边。 大黄狗夹着尾巴,往旁边躲了躲,低声呜咽了两声。 而赵莲儿吐了口血水,又开始倒在地上嚎“打死人啦!这是要打死人啊!” “打死?”李小柳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赵莲儿冲他两人吼,连声音都破了,“你女儿把我女儿往火里推,要不是她运气好现在眼睛就没了!!打死你?我今天就是要打死你!” 说完李小柳就要冲上去踢人。赵莲儿尖叫着在地上蠕动,披头散发的像个疯婆子,但依旧不忘挡在钱盼盼面前。 而李小柳的话立刻又让众人理论纷纷起来。老苏家女儿出事的事早刚才有人来喊李小柳的时候,大家就都知道了。却没想到这还是钱盼盼弄出来的事。 不过这下就说得通了。 这母女两是看事情收不了场,想偷了人家的钱跑路却被抓了个正着啊! 该!打死都该! 害人精。 众人指指点点甚至冲赵莲儿母女两吐唾沫的时候,赵莲儿却死不认账,眼神闪烁的长着血盆大口继续嚷嚷,“你胡说!你污蔑我母女两!李小柳,你一直就不满表姨收留我们,啊!现在你找到机会了是吧?!但公道自在人心!你会遭报应的!” “你……”李小柳指着赵莲儿,不禁气得脸发白,整个人都还发抖。 她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像今天一样和谁动过手,狠劲还在但骂人却不擅长。 赵莲儿见状又尖着声音鬼吼鬼叫,“表姨……表姨你给我们做主啊表姨!我们是被冤枉的呀表姨!” 她这个时候想到苏陈氏了,哭着喊着要她帮忙做主,就像这几年来的每一次一样。 但这一次,赵莲儿注定要失望了。 ――“那就报警!” 苍老的声音传来,简单几个字却吓得赵莲儿立刻住嘴,不可置信的瞪着苏陈氏,好像没想到她这次竟然没有帮自己一样。 苏陈氏失望透顶,盯着赵莲儿又重复了一次,“你觉得被冤枉,那就叫警察来!” “到时候看看你是不是被冤枉的!” 话音刚落一直在一边哭泣的钱盼盼尖叫着哭了起来,“不能报警不能报警!我不要坐牢!我不要坐牢!娘!娘救我!我不要坐牢!” 众人哗然。 这下不管赵莲儿怎么抵赖也没用了。 20191118 “表……表姨?”赵莲儿看着苏陈氏,一脸愕然。 苏陈氏却已对她母女两人失望透顶,扭头看向苏秋涟开口,“二丫头,你去我房里取点儿东西。” “哎。”苏秋涟凑耳过去听清楚亲娘要她拿的是什么后,便冲赵莲儿两人哼了一声,快步离开。 等苏秋涟再返回将布包交到苏陈氏手上时,陈大和苏年已经替赵莲儿和钱盼盼松了绑,母女两人跪在那儿抱着彼此。 李小柳站在一边,由菜妈小声劝着,让她消消气。 苏陈氏拿着布包摩挲了下,看向李小柳张嘴问,“小柳,她们两个……你要报官吗?” 李小柳听了抬头看向婆婆,还未开口倒是赵莲儿喊了声“不要报官”,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到李小柳面前,想抱住她的腿恳求却被李小柳闪开,人一下子扑到地上,双手手掌手腕一下子便擦伤。 但赵莲儿现在顾不上那么多,又重新直起身满脸哀求的看着李小柳说,“表嫂,求求你了,别报官,别报!要是报官……我家盼盼这辈子都毁掉了呀……” 说完又无措的左右看看,却发现自己这么多年把人都得罪光了现在想找个人替自己说说话都不行,只好哭喊着又朝着苏秋涟和苏年的方向跪行了几步,最后停在中间哭嚎磕头,“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是我的错,都是我造的孽啊才没将她教好,以后我一定会好好教她的,绝对绝对不会再来蹬苏家的门,求求你们了!发发善心吧?” 嚎到这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直起身,灰头土脸的看着李小柳,吸了吸鼻子后开口,“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我该打!我该打!” 说着举了手就左右不停的狠狠扇着自己耳光,声声响亮,不出几下赵莲儿的脸颊便肿了起来。 这让跪在原地哭的钱盼盼哭喊了一声“娘”,扑过来便抱着赵莲儿,拦着她别再打自己了。然后抽泣着看向李小璐等人,哭着哀求,“是我做得不对,表姨,表舅。还有表姨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说完便一把抱着赵莲儿,和她抱头痛哭。 让旁人见了觉得又可恨又可怜。 有几人心生不忍,便站在门外一面探头探脑一面冲李小柳喊,“苏家媳妇,要不……就算了吧。这……也怪可怜的。” “是啊是啊……算了吧,赶她们走就行了,别报官了。” “是啊,这孤儿寡母的……” 议论纷纷的声音和着赵莲儿和钱盼盼的哭嚎,以及她们这狼狈的样子,好像苏家才是那个欺负人的主一样。 李小柳站在那儿,面色木然,但眼泪却不住的滑落。她盯着抱头痛哭的两人,慢慢开口,“……算了?是不是现在她们看起来可怜点就能算了?” “孤儿寡母就可怜了吗?我们苏家亏待过她们吗?”李小柳说到这儿猛的抬头看向门外众人,虽然依旧有泪不断滑落,可眼睛却亮得出奇,扫到谁的身上便让那人不由撇开头去,不敢和她对视。 “她们是孤儿寡母,她们惨就应该被原谅。那我家喃星呢?!谁来可怜我家喃星?!”李小柳冲这些人哭喊,伸手指着被赵莲儿抱着的钱盼盼,厉色开口。 “我家喃星做了什么?啊?什么都没做,这么多年不仅仅是我连我女儿都对她们处处忍让。我喃星儿还比她小两岁!小两岁啊!” “现在我女儿被她推了一把,脸破相了。你们跟我说算了?” 李小柳一番话说得那群看热闹的纷纷低了头,别说开口了,连看都不好意思看向她。 尤其是刚才开口的那几人,脸上只觉得臊得慌,移到人群里躲着了。 就连苏陈氏,都被李小柳这番话吼得低着头,根本不好意思抬头。 苏秋涟在一边也跟着红了眼眶,替她也替喃星感到委屈。 李小柳慢慢扫过所有人,一字一句恨声,“你们凭什么替我女儿说算了。” 这番话后没人再开口劝阻。 赵莲儿在众人的沉默中将钱盼盼推开,朝着李小柳的方向跪行了两步,抬头看着她满嘴血水,有些含糊继续哀求,“表嫂,我给您磕头,给您磕头了。” 说完便一下一下的给李小柳磕头。 额头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大约七八下后赵莲儿磕头的地方便见了红。 “娘――!”钱盼盼跪在一边哭,然后慢慢的看向李小柳,也抽泣着慢慢给她磕头。 李小柳盯着在自己面前磕头的两母女,半响后眼泪又夺眶而出。 ――“滚。” 她盯着赵莲儿和钱盼盼两人,冷声又说,“以后不许你们靠近我家喃星,不然……” 李小柳一字一句,声音沙哑压抑。 “我跟你们拼命。” 赵莲儿听了,和钱盼盼又抽泣着给听磕了个头,互相搀扶着就要往外走。 才走一步便被苏陈氏叫住,神情萎靡带着惧意的看向坐在那儿的老人。 苏陈氏摸了摸手上布包,这才颤巍巍的开口,“以前……我就给三个孩子各自准备了些嫁妆,这份是盼盼的。” 说到这儿苏陈氏顿了顿,继续垂着头摸索布包。 而赵莲儿和钱盼盼怎么也想不到苏陈氏还有这份心,愧疚感激,以及各种情涌上心头,“噗通”一声就给她又跪下了。 哭着喊“表姨”/“表姨婆”。 苏陈氏见两人这样,又伤感的开口,“我对你和你的女儿好,是因为当年你的娘对我也好。” 老人家顿了顿,似乎陷入回忆当中,叹口气又开口,“我记得我们还是姑娘的时候,有次我和你娘上山去采野菜。山上头一天下了雨。路滑草深,我一个不稳就滚到悬崖边去了,要不是你娘拉了我一把,大概……我也就没以后的事。” 苏陈氏说到这儿又抬头看向赵莲儿,声音苍老而沙哑,“后来我走不动路,也是你娘背着我下的山。” “这个情我记着,一直记着。所以你来了,就想将当初没来得及报给你娘的恩,都一股脑的报在你和你女儿身上,……做了不少偏心的事。” 苏陈氏说到这儿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又沉默了会儿后深吸了口气重新扭头看向站在一边的李小柳,干涸的眼眶有些湿润,张了张嘴后终于出了声,“小柳啊……以前的很多事,是我这个老太婆做得不对。亏心!” 她狠狠的跺了跺拐杖,继续往下说,“要报恩是我这个老太婆自己的事,不应该也拉着你们跟着报。是我不对。我老糊涂了!” “但……”苏陈氏重新扭头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赵莲儿和钱盼盼,嘴唇抖了抖后开口,“这恩到今天这个份儿上……也算是两清了。” “拿着这些钱,收拾了你们的东西。” “从此以后,我们苏家和你娘两儿再无半点瓜葛。” 三天后,苏喃星出院回家静养。 期间因为伤口感染引起高烧,王世耀上门被挡住。 等苏喃星烧退,人也总算好转恢复了些力气后,才知道自己和王家的亲事已经退掉了。 她躺在床上发了会儿愣,虽觉得心里有些空荡荡的但却没多少伤心。 等伤口好透结疤,之前为了不感染被刮掉的眉毛也长出来后,苏喃星第一次出门便去了王家果脯店。 到了地方才知道因为王世耀和白衣静关系要好,白家现在带着王家专做典当行方面的生意,果脯店便关掉了。 听王孙氏到处跟人说,原来之前自己王家的生意被亲事给压着气了,现在一解除。 哎?!立刻就又上一层楼。相信过不了多久啊,她家就真的要一飞冲天了呢! 说不定到时候,她还会有个不知道旺多少倍的儿媳妇儿,可比以前不止好了一星半点。 至于赵莲儿和钱盼盼,听说拿着那些钱在小东门较偏远的地方买了一处房子住下。 周围环境说不上好,但至少是自己的窝。但钱盼盼的事闹得整个小东门风言风语,加上被苏家赶了出来,相信下学期也不会再去读书了。 至于未来要做什么营生,和苏喃星一家也没任何关系。 不久后苏秋涟和苏冬桐的歌舞厅,以及小画廊相续开张。 一年后,苏秋涟和陈大结婚。 半年后,因为歌舞厅异常红火,苏秋涟不仅将歌舞厅的规模给扩大了些,还变得越发上档次。成为上海滩排得上号的有名歌舞厅,甚至时不时能请到当时的有名女星来演唱表演。 再过半年,在苏秋涟的帮助下,苏年在苏冬桐画廊旁边不远开了家上下两层的大店,留下卖成衣,楼上做定制。 从那时起苏喃星除了用软陶做各种小东西放在大姑姑的画廊卖外,还接做定制旗袍的生意。 经她手做的旗袍,好看又时尚,一点儿都不老气。年纪小小却也是上海小有名气的旗袍小师傅。 而且一年就对外做十二件,及是抢手。有时候也会接一点儿男装定制,不过极少便是了。 三年后,苏喃星十九岁,和平时每一天一样起床,洗漱后在家吃完早饭,和菜妈等人告别后便出门沿街道前往位于美人街的店铺。 今天定制旗袍的女客要到店里来试尺寸,她得看看上身效果,试情况做调整。 虽然十九岁对于地处乡下的姑娘来说似乎大了点儿,小东门也有不少传她是老姑娘的闲言碎语,但苏喃星却觉得自己可年轻了。 整天美滋滋的,倒是一点儿不开心的影都没有。 她的左眼眉峰处还是留了条约莫一厘米的疤,隐在眉里倒不显眼。只是伤好后有时候李小柳看着了眼里总有些伤心,时间久了苏喃星干脆便留了个空气刘海,这样遮掩一下就算图李小柳心安了。 所以此刻步伐愉悦的苏喃星一点儿都不像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遇见一些台阶还忍不住蹦Q。 让黑色轿车里的人见了,忍不住哼笑了一声。 那辆车早就停在小东门的街道上,直到苏喃星从巷子里拐出来这才远远的跟在后面。 直到苏喃星过条马路即将抵达衣服店,不经意扭头看向这辆小轿车后,坐在后座翘着二郎腿,修长手指放在腿上无声敲打的男人才吩咐司机,“行了,走吧。” “是。”司机恭敬应声。 黑色小轿车这才不急不缓的离开。 苏喃星看着那辆黑车小轿车,微微偏头想了想无果后,耸耸肩这才继续举步往马路对面走。 却不知没隔多久,整个上海滩的权贵之间,便已经偷偷流传着一个传闻。 ――那个“777”的车牌,多年后又在上海滩出现了。 20191119 白衣静怎么也想不到到最后会杀出这么一个程咬金。 她瞪着这个从来没见过的男人,眉头微皱。 不仅仅是她,就连白荣华也扭头看来,满脸戾气,“这哪家的狗啊?敢跟白家叫板?” 是宋家?不可能。今天宋家就没人出席。 白荣华看着那人微微偏头,这一动作立刻让站在一边的下人快步弯腰过来,静听吩咐,“去查查。” 下人听了微微点头,立刻又退了下去。 要说刚才白衣静和苏喃星相互举牌,刚开始的时候也许其他人不明白,可来回几次后谁都知道这是白家冲着苏喃星去的下马威。 这种时候躲都来不及了,竟然还有不长眼往前送的? 不是蠢得没脑子便是不将他们王家放在眼里,便是明晃晃的挑衅了。 而那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傻子。 “看这样子,……来着不善啊。”白荣华揽着女明星,和白衣静说。 懒洋洋的翘着二郎腿,怎么看怎么没个正形。 以前宋家还有个宋薄黎压着他和白衣静,但自从宋家家主换成宋二爷坐,宋薄黎这个孽种被处理后,同辈分中就没人能出其右。 所以白衣静和白荣华可说在上海滩横着走了整整五年。 这人一旦嚣张跋扈惯了,旁人稍微有点顺意的举动那都是忤逆。 比如此刻这个不知道从哪儿跳出来的陌生人。 接下来的十分钟,白衣静在白荣华的示意下,和那人一路飙升价格,最后竟然叫到了五万的高价! 这个价格都能买一匹品相上佳的马驹了。 站在一边的白府管家眼看着这势头不对,赶紧躬身上前和白荣华焦急低语,“少爷,老爷要的东西还在下半场呢,这……” 话未说完白荣华便横眼一瞪,“闭嘴!” 白府管家听了原本就弯着的身子便哈得更厉害了些。 但虽说他的话没说完,不过白衣静和白荣华明显是听了进去的,所以白衣静再想举的手便顿了一下。 王世耀见状便出面打了圆场,“衣静,算了。不过是匹没价值的废马,别受他人的激。” “未来妹夫说得对,我们不受激。”白荣华立刻顺梯而下,扭头看向白衣静寻求认同。 白衣静点点头,放下手上拍卖牌冲王世耀嫣然一笑,“我都听你的世耀。” 这副样子看得白荣华又在一边“啧啧”称奇,扭头看着王世耀指着白衣静冲他笑,“我这个妹妹也就你能镇得住了。赶紧的,随便找个日子你收拾收拾领回去吧。” 这话出口白衣静便娇嗔的喊了声“哥――!”,然后在白荣华的笑声中朝王世耀看了一眼。 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但嘴上却说着,“世耀,你别听我哥乱说。” 王世耀听了,什么都没说的冲她笑了笑,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握住。 明明白衣静身上依旧是好闻的淡淡香水味,但此时不知为何王世耀却开始怀念起当年那个干净的清浅花草香。 他微微侧首欲往后看,但仅侧了一点便顿住,随后慢慢回首,握着白衣静的手思绪有些飘散的直视前方。 真没想到一个“废品”最后竟然演变成了一场及其激烈的竞标追逐。 拍卖场的人将马契恭恭敬敬的送到那人面前,对方当场便签了汇票。这手笔利落豪爽得让旁人忍不住咂舌。 其中便有准备带着苏秋涟和苏喃星离开的陈大。 此时拍卖会上半场结束,大家可以移步去周围小花园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或者自助餐厅吃点东西,等会儿下半场开始后再进拍卖现场。 不过苏秋涟和陈大还有事,原本来这儿也就是见识见识,此时便准备带着苏喃星离开了。 他啧啧了两声后满脸羡慕,“这豪气这派头,什么时候我要是也能想那样就好了。” “美得你呢。”苏秋涟笑着吐槽他,“走吧,晚上还有事,先送喃星回去再说。” 陈大“呵呵”笑了两声,到也不生气。 同样起身的还有白衣静等人,不过他们的目的地是自助餐厅。 不过白荣华在起身时又瞄见正欲和苏秋涟和陈大离开的苏喃星后,便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扭头看向白衣静,满脸趣味,“哎,衣静,你是不是和那小姑娘认识?” 白衣静听了顺着白荣华的方向看去,眉头微皱再回看自家大哥脸上表情便已猜到他在想什么,直接了当的问,“大哥你想干嘛?”说完朝他身边的女明星看了一眼后又开口,“你身边可带着一个呢。” “嘿?这有什么。你介意吗小美人?”白荣华听了扭头就挑了女明星的下巴,口吻轻佻的问。等对方笑着摇摇头后便又重新看向白衣静,得意的一挑眉。 好像在说“你看?”一样。 兄妹两人这一来一往,根本没将那女明星当做平等的对象对待。 更像是个小玩意儿。 而同样的,在白荣华口中的苏喃星,也不过是另外一个让他生出了趣味的玩意儿而已,“这个口味的……我还从来没试过。” 说完他又朝苏喃星的方向抬了下下巴。 这个举动终于让原本还感到疑惑的王世耀明白白荣华指的是谁,脸上表情一下子便不能克制的微沉了沉。 眉头微皱。 白衣静从苏喃星出现便一直在留意王世耀的表情,所以现在他脸色刚一不对,她立刻便发现了。 连忙率先出口打断白荣华的话,“哎呀大哥,你什么没尝过一定要找个破相的,她和我可不对盘。”白衣静忸怩了一下,一跺脚后又继续冲白荣华下命令,“总之我不许你去追求她。” 白衣静的话音刚落,白荣华便像是听到什么特好笑的事一样笑了一声,带着一脸的好笑开口,“追求?妹妹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这种女人我连手指都不用勾她自己就会送上门了。” 他顿了顿后又和白衣静说,颇为口无遮拦。 “你信不信我不出三天就能将她弄上床?“ 白衣静听到白荣华这么在口头上糟蹋苏喃星,其实心里很是快慰。但但一想到王世耀还在自己身边,便不得不为了维持在他面前的好印象而开口替苏喃星说话,“哎呀……大哥~你说什么呢?” “行行行,不说了不说了。”白荣华也不傻,看出了这中间有事,便随意的挥挥手后打了个哈哈,将这话题拉开。 顿了顿看向之前和他们叫板的那人,脸色一沉便“哼”了一声。颇有几分威胁的意思在里面。 正盯着那人欲张嘴和白衣静两人说点什么时,却见那人在检查好马契没问题后,朝出口张望了几眼,最后视线落在苏喃星身上,连喊了几声“苏小姐,苏喃星小姐!” 这才让准备离开的三人闹明白对方是在叫自己。 “你好?”苏喃星看着朝自己快步走近,并恭敬欠身的男人,满脸疑惑的开口,“先生您是……?” 助理笑了笑又冲三人欠了欠身,这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让站在苏喃星身后的苏秋涟和陈大见了都连忙回礼,又听他继续说。 “鄙人姓郑,您叫我郑助理就可以了。”说完顿了顿,双手将马契递到苏喃星面前又说,“苏小姐,这是替我家先生送您的小礼物,请笑纳。” “啊?”苏喃星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并没立刻接过去,“可是我并不认识你说的先生啊?” 但这一幕旁人却看得清清楚楚,纷纷窃窃私语的议论着这是谁在苏喃星背后撑腰,不仅敢和白家当面叫板,现在还当着众人的面打白家的脸。 看看,站在那边的白家两兄妹,脸都青了。 郑助理又微微一笑,见苏喃星没接便立刻换了个人,将东西递到陈大面前。陈大一愣,先看了眼苏秋涟,这才冲对方笑了笑双手接过。 虽然“公爵”是一匹废马,可它依旧是曾经的赛马呢! 一直都梦想着想当马主却迫于经济实力不允许的陈大,小心翼翼的将马契暂时替小侄女儿收好。 而郑助理又继续开口,“另外苏小姐也不用安心马场的问题,之后我会安排人将‘公爵’送到马场去,在那里它会得到非常好的照顾,之后地址我会派人来只会您的。” 说到这儿顿了顿又看向苏秋涟和陈大,“当然也欢迎苏小姐和其家人能来马场玩儿,那里有不少好马,陈先生可以随便看看。” 陈大一听这话,高兴得连连点头。 哎哟……喃星这是认识了谁啊? 这派头可不比白家小。 而且正主都没露面,就这么个助理就直接压了白家的嚣张气焰了。 想到这儿陈大又和苏秋涟互看一眼,交换了个眼神。 当然有相同想法的,还有从刚才开始便竖着耳朵听的旁人。不少原本看不上苏秋涟的世家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开始盘算着是时候和苏家拉一拉关系了。 正想着时郑助理已经将话说完,又冲苏喃星点头颔首,说了句“告辞”后,这便转身。直径朝白衣静三人走去。 这让众人又提了精神,睁大了眼睛准备继续看戏。 而白衣静和白荣华也沉了面色,冷冷看着朝自己走近的郑助理。 等到了跟前后,郑助理看着白荣华微微一笑,颔首后开口,“白少爷,我家先生让我替他问候您,和您的妹妹。说……当年的教诲我家先生没齿难忘。” 最后四字说得意味深长,似暗藏玄机。 白荣华冷笑了一声后开口,“哦?那你说说家先生是谁吧?我看看是哪家的阿猫阿狗出来叫唤了。” 这嚣张的态度却只让郑助理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只是冲三人又微微点头示意后,这才转身离开。 留下身后众人一路相送的目光。 看这样子,上海是要变天啊? “……喃星,你知道是谁吗?”趁着周围众人窃窃私语低声议论的时候,苏秋涟凑近苏喃星,偷偷问。 苏喃星听了,疑惑的摇头。 20191120 “你!” 王孙氏真是没想到,几年不见苏喃星这个印象中一直很秀气腼腆,甚至非常好拿捏的小丫头,现在竟然敢和自己叫板了??! 胆子不小了啊! 但王孙氏想说的话被坐在沙发上的白三姨太看了一眼后,立刻便被打算。慢慢放下手继续讪讪的站在一边。 不过期间倒是左右看了看,明显是在找凳子。期间更是朝店员看了好几眼,就差张嘴明示了。 但她和苏喃星怼了两句,就算店员看动懂了王孙氏这是在冲自己讨要凳子,可她们现在也得等苏喃星发话点头,才会动弹了。 开玩笑,小老板都来给自己找回面子和白三姨太正面对上了,她们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不懂事”呢? 不过话说回头,这王孙氏也真是好笑了。刚刚让她坐的时候自己偏要站在白三姨太身边当老妈子,现在倒是想坐了,可又没了台阶下。 哼。这种人就是典型的给脸不要脸。 店员们心里跟个明镜似的站在那儿假装没明白王孙氏的意思,心里暗自嘀咕。打定主意只要王孙氏不讲话给说明白了坚决不动弹。 而这头白三姨太在用眼神制止了王孙氏后,便重新扭头看向苏喃星,依旧是之前那副美人斜依,慵懒富贵的模样。但心里对面前小姑娘的评估倒是变了点儿态度,哼笑了一声开口,“苏小姐,折扣什么的……你也不需要给我打,我白家这点儿钱还是出的起的。” 说完白三姨太看着自己的指甲,态度高傲的继续开口,“这些东西统统给我包起来就行了,当然了……”她抬眸,冲苏喃星一笑,“还有刚才那件旗袍。” “那件旗袍还行,刚好过两天我要跟老爷去参加宋府的宴会,那件勉强能让我穿一穿。你说别人订了……这样吧。”白三姨太换了个姿势继续说,“我出四倍的价格。” 说到这儿便站起身,旁边的王孙氏见了立刻殷勤的做了个“扶”的姿势,被白三姨太挥开后又讪讪的站在一边,继续瞪着苏喃星,好像试图将怒气都转移到她的身上。 可惜白三姨太没正眼看她,苏喃星更是没撇她一眼。王孙氏只能在一边干站着自己和自己生闷气。 “行了,叫你的人把那件旗袍也给我包起来吧。”白三姨太伸手拨了拨她的发,冲苏喃星笑了笑,“说起来……以前你小姑姑还经常在我面前跟前跟后呢。多出来的钱就当是我替你小姑姑给你的过年红包吧。” 这副理所当然又带着施舍的姿态,好像她说什么苏喃星便一定会照做一样。 偏偏苏喃星生性护短,尤其是听不得别人说她两个姑姑和爹妈不好。白三姨太之前就不阴不阳的内涵了苏秋涟一句,让她直接动手将旗袍给抢回来了。现在居然还来??? 苏喃星有些被气笑,点了点头后依旧规矩规矩乖乖巧巧的坐在那儿,并没因为白三姨太起身自己也为表礼貌跟着站起来。她抬头看着白三姨太微微颔首开口,“真的很抱歉白三姨太,那件旗袍是吴佩莲吴小姐的,这次拿回店里就是让我们收收尺寸。不属于我们店里的东西,我们真做不了主。” 苏喃星说德笑眯眯的,白三姨太却越听越气。连脸色都跟着沉下去了。 说起来这个吴佩慈现在可是在上海滩家喻户晓的大明星,拥有“歌后”之称。很受各界名流大亨追捧。 每天收的花都能开花店了。 原本她和白三姨太不会有什么交集,但坏就坏在白老爷有次见了吴佩莲小姐本人,并听她唱歌后惊为天人。从此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又是送花又是送珠宝的。 这殷勤的模样怎么能让白三姨太放心?她跟着白老爷这么多年,即便保养得当容颜依旧,可那股子新鲜感也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偏偏这么多年白三姨太有没个一男半女,现在出了个吴佩莲,心里危机感可想而知。 白三姨太甚至觉得这苏喃星就是故意说这个名字给自己听,存心刺激她的! ……死丫头。 但这还真冤枉苏喃星了,虽说苏秋涟开歌舞厅也好几年了,而且现在越弄越红火,但她却一次都没让苏喃星和苏喜阳进过歌舞厅,所以这些属于大人的纠纠葛葛,苏喃星不清楚也很正常。 估计这些八卦,在学校上学的苏喜阳都比她知道得多些。 所以……无知者最气人。 偏偏苏喃星这个“无知者”还觉得白三姨太不够气似的,继续往下说,“最重要的是……这是吴小姐已经穿过一个月的旧衣服,最近觉得尺寸有些不合适这才来改的,这……别人的旧衣服……” 苏喃星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将话题顿在这儿,看着脸上表情在青、白两色转换的白三姨太。任由她自己想。 果然,在知道自己看上的是别人的旧衣服,尤其还是吴佩莲的旧衣服后,白三姨太冷哼一声说了句“走!”,领着自己带出来的丫头扭头就往外走。 哪怕白三姨娘能有七八分猜到苏喃星说那件旗袍是旧衣服是在说谎,可那又怎么样?外人又不会知道这些,到那时候要是“白三姨太穿吴倩莲旧衣服”的消息传出去了,她还怎么在圈子里混? 所以苏喃星可以说是掐到人七寸了。 “白三姨太,这些衣服给您直接送白公馆吗?!”苏喃星看着对方气哼哼冲出去的背影,扬声问。 当然她这句话肯定是不会得到答复的,但苏喃星说这一句也没真想着白三姨太会回答自己。她就是单纯的想再气气对方。 听这关车门的声音,看样子是气得不轻就对了。 苏喃星和店员禁不住一笑,然后才开口吩咐大家,“把这些放回原处吧。” “哎。”店员应声,但行动之前看了眼还站在那儿没动的王孙氏,奇怪她怎么还杵在这里后便干自己的事去了。 王孙氏站在那儿看着苏喃星,原以为小丫头怎么也要看自己一眼吧,却不想苏喃星看都不看她就直径转身,打算去仔细检查一下旗袍。 那件衣服可是今天下午人家要穿着唱歌的,可不能出纰漏。 王孙氏见苏喃星这副做派立刻有些傻眼,赶紧赶在她走掉之前叫住她。 “王太太,您还有事?”苏喃星应声回头,带着一脸“您还在啊?”的惊讶看向她。 弄得王孙氏心中一闷,忍不住又哼了一声后,装模作样的坐到刚才白三姨娘坐的沙发上,二郎腿一翘,双手互叠放在膝盖上便看着苏喃星,一副居高临下的嘴脸冲她开口,“哎……虽然你少了点儿福气没能嫁进我王家,不过我作为长辈还是可以说你两句的。” 王孙氏顿了顿抹了下鬓角继续开口教训苏喃星,“别人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你却还没结婚所以才到现在都还不懂事。处事一点都不圆滑。你看看你刚才,不就把白三姨太给得罪了吗?” 王孙氏带了几分谴责看向苏喃星,转脸又换了脸上表情,推了笑继续说,“不过还好我肯跟你说说老实话。喃星呀……这开门做生意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都说和气生财,你这……把财往外赶可不行。到时候等你爹妈知道了可不得教训你?” “这样吧,我受累点儿。你把那衣服交给我,我帮你送过去,顺便替你跟白三姨娘说两句好听话,这事就当是掀过去了。怎么样?” 王孙氏一面说着一面站起身,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看着苏喃星。好像自己做了多大的好事呢。 却听得在一旁听着的店员们偷偷翻白眼。 ……什么人啊这是。 但……听这王太太的意思,喃星小姐曾经和她家定亲吗?啊哟,那个王世耀王公子最近可是炙手可热的很咧。 店员们在一边偷偷交换眼神,对这事相当好奇。 苏男性倒没其他人那么气,毕竟她从以前就知道王孙氏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稍微有些忘记了对方的无耻程度,现在再见算是又“复习”了一遍罢了。 她笑了笑后看着王孙氏一副“好险”的口吻开口,“王太太,还好当年我爹帮我退了和你儿子的这门亲,不然……我很难想象现在自己是个什么样子。这样说起来……” 苏喃星认真想了想冲她微微欠身,脸上带着感激,“我还得多谢你家答应退亲这件事了。” 多谢当年不娶之恩啊~ 苏喃星话音刚落王孙氏就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叉了腰就冲苏喃星瞪眼,“你……你胡说什么呢?!什么你们家退我家的亲?明明是我家退的!” 这话说得好笑,苏喃星便也带着好笑撇了王孙氏一眼,手上不停继续帮忙将东西收拾干净,一面漫不经心的说,“王太太,小东门谁不知道到底是谁退谁啊?有些事不是你张嘴说个几年就变成事实了的。再说了……” 苏喃星停手看向王孙氏,很认真也很无奈,“我真的不在意谁退谁,既然您这么在意……那好吧,就当是你家退的行不行?” 她无所谓耸耸肩的态度更是气得王孙氏人仰马翻的,“呸!什么当是,明明就是!哼。也不看看你现在这样子,我儿子现在的女朋友可是白家大小姐,你算什么东西?一个破了相坏了运势的臭丫头……” 王孙氏骂骂咧咧的还没说完,苏喃星抓了手上衣架便直接朝她扔了过去,吓得王孙氏尖叫了一声闭嘴狼狈闪开,人一歪便倒在沙发上。又顺着沙发滚到地上,“哎哟哎哟”的爬起来。 一面爬起来一面声厉内荏的指着苏喃星直嚷嚷,“你……你竟然敢打我,你给我等着!等着!” “王太太你说什么呢。”苏喃星笑吟吟的开口,“我哪儿敢打你呢,再说了我跟你可差着距离呢。怎么打?我就是将衣架子往沙发扔一下而已,谁知道您会一惊一乍的呢?” 顿了顿后苏喃星又说,“你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你怕什么别人打你呢?” “好好好。你们苏家是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敢跟我叫板了是吧?我告诉你苏喃星!我今天就敢在这儿放话!就你这破了相的臭丫头,再也找不到比我儿子更好的人家了!哼!我就等着看你以后怎么哭!” 王孙氏话音刚落门口立刻传来一声爆吼,声音大得吓得刚站好的王孙氏差点脚一软又滚到地上去。 ――“我听你胡说八道!” 苏喜阳竖着眉头站在店门口瞪着王孙氏,不知听到了多少。除了他以外,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和他穿同款校服的女生。 苏喃星见是弟弟,立刻笑着冲他们一行人招手,“喜阳来啦?快带你同学进来坐。至于王太太嘛……” 她顿了顿,慢吞吞扭头看向还捂着心脏一副惊魂未定的王孙氏,好心好意的提醒她,“你摇着尾巴讨好的白三姨太已经开车走了。你……还不快追吗?” “哦对了。”苏喃星不等王孙氏说话,扭头便冲店员吩咐,“等会儿做个立牌放在门口,以后客人进来就行了,至于她带的狗……就留在门外吧。” “不然乱叫乱吠的,弄得其他客人都不敢进来就不好了。” “哎!知道了喃星小姐。”店员憋着笑,觉得特别解气的大声回答。 苏喜阳听了立刻瞪着气得说不出话,伸着手指着自家姐姐的王孙氏。没好气的开口,“没听见我姐说的话吗?快走!这是我家的店。” 不欢迎甘愿当人狗腿子的老狗! 20191121 ――“这是要谢谢谁啊?” 苏喃星话音刚落,吴佩莲等人还没来得及问详细的时候,一个一听就令人讨厌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引得吴佩莲等人扭头看去,不是白荣华又是谁? 他一脸不耐烦的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双手插兜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走到前面来。颇有些目下无尘的左右看了看。 大班经理见了“哎哟!”了一声,一拍手就第一个迎了上去,笑嘻嘻的拍了下白荣华的肩膀娇滴滴的说,“白少爷,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这不是半天没见着佩慈小姐,以为有什么事便到后台来替我爹关心一下嘛。”白荣华说得油腔滑调,一点儿都没觉得自己这样说亲爹有什么问题。 说完顿了顿冲唐老板一拍手,跺脚拍手一副“好久不见,今天不能这样随便离开啊”的架势说,“走走走,出去喝一杯。” “行啊,不过等劳你等会儿了白少。”唐老板心烦得很,觉得白荣华这个时候来简直就是添乱的。但面上又不得不笑着应对对方,“这儿刚好有点儿事等着我处理,这样……啊阿香!去陪白少喝杯酒,算我的。” 他看了看围在周围的腰货女郎,从中间挑出最近比较受舞客欢迎的女郎,让她先去稳一稳白荣华。 这不是怕不怕白家的问题,而是开门做生意,哪儿有动不动和客人甩脸子的呢? 和气生财嘛。 “哎呀~这里这么多人难道还不能处理吗?”白荣华一把推开靠过来的阿香,笑着上前两步来拉唐老板,“走走走,喝两杯喝两杯。” “白少我这里还真有事……”唐老板笑着和白荣华拉扯。 动作之间原本被唐老板挡着的苏喃星便露了脸,和白荣华对上眼。 白荣华看见苏喃星的瞬间立刻“哎哟?!”了一声,放开唐老板便越过他凑到苏喃星面前,“是你啊苏小姐?” 他这一突然靠近,身上带着不太好闻的酒味儿和烟臭味儿一下子就冲苏喃星迎面扑来,熏得她不由向后退了两步才勉强站住脚。 “你好。”苏喃星冲他点了点头。 白荣华越看这秀气腼腆的模样,心里便越是痒痒,伸手就要去拉苏喃星手腕,“哎呀你这么见外做什么,之前拍卖会的时候我们还见过呢。哦对了,我妹妹和你还是同学。今天赶巧了,竟然能在这里碰见你,走走走,白哥哥我带你去喝杯酒?” 苏喃星见他伸手立刻又退了一步,而吴佩莲也赶紧往苏喃星面前一站,挡在她面前。 唐老板和大班经理都是老江湖,眼睛毒着呢。白荣华这一番操作下来哪儿还不明白他到底想干嘛啊? 感情什么来看看吴佩莲、喝酒叙旧都是骗鬼的。他就是看见人小姑娘,想骗上手玩玩。 别说苏喃星今天是唐老板亲自带来帮忙解决难题的客人,即便是寻常姑娘,进了仙乐舞宫的门,仙乐舞宫就得负责她在里面的安全。 当然你情我愿的事他们管不着,但如果想来玩儿强的,那也不行。 这是道义,也是江湖规矩。 所以吴佩莲刚挡在苏喃星面前,唐老板和大班经理便一人一边笑着上前拉人了。 “哎呀行行行,既然白少你要喝一杯,那我肯定要赏脸了,走走走,我陪你。”唐老板一面说着一面拉着白荣华往外走。 “哎?苏小姐一起啊。”白荣华不死心,被唐老板推着往外走的时候还扭头往后看。 大班经理赶紧拖长了声音“哎呀~”了一声,冲刚刚被推开的阿香又使了个眼色后,也帮着老板将白荣华往外面带,“白少~苏小姐这不是有事么,来来来,阿香先陪一下,等会儿我再来陪你啊白少!” 说完和阿香移手后便站在原地目送白荣华,半推半就的被唐老板和阿香一人一边拉走。 然后这才挥手撵走围在这儿看热闹的其他伴舞女郎,“去去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别在这儿杵着了!快去化妆准备!” 众人娇滴滴的拖了声音应后,这才散去。 但离开时还是止不住好奇朝苏喃星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像在好奇白家的大少爷怎么就突然好这一口了似的。不过吴佩莲挡在苏喃星面前,将人给挡着让谁都看不到。甚至见谁看过来还瞪回去。 等人散后才转身看着苏喃星,小声宽慰她,“别怕,这儿有我有唐爷呢,没人敢动你。” “就是,放心吧苏小姐,等会儿你弄好了我叫人护着你出去,到时候直接用车给您送到家门口,包你没事,啊?”大班经理将女郎们驱散后也走过来,笑着给苏喃星吃定心丸。 顿了顿后想到刚刚的白荣华,颇为看不上的撇了下嘴,“这儿是仙乐舞宫,可不是他的白公馆。” 苏喃星听了禁不住笑。突然觉得她们也有可爱的地方。 “哎,笑了就好,来来来。时间紧迫,赶紧的先帮着我这祖宗把眼前这关给过了吧。”大班经理没好气的轻瞪了吴佩莲一眼,又和苏喃星吐槽她,“不然啊……我真怕她不穿衣服。” 话音刚落吴佩莲便笑着“呸!”了大班经理一声,笑骂,“你才不穿衣服。” “好了好了,别贫嘴了,正事要紧。”大班经理正色回答吴佩莲。 “谁跟你贫啦?” 苏喃星在那儿站着,看着面前两位各有千秋但同样艳光四射的大姐姐,忍不住在那儿抿着嘴笑。 两位姐姐……你们两再斗嘴下去…… 她就要忍不住分攻受啦…… 苏喃星小脸红扑扑的胡思乱想,并满脸美滋滋。 好在确实时间很紧,加上白荣华纠缠的那些时间更是刻不容缓。 苏喃星让吴佩莲和大班经理一起帮忙将黑绸衬裙上的蕾丝边取了下来,自己则在一旁拿了剪刀修改旗袍。 吴佩莲见她竟然将另一边也剪了一刀后忍不住叫了一声,看着苏喃星不由睁大了眼。好像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苏喃星见了冲她笑了笑,手上动作却没停,不仅仅是旗袍叉开得更大,就连旗袍袍角她都斜着剪成旗袍角更细的倒梯形,然后立刻开始锁边。 “放心吧佩莲姐,这样上身效果很好的。就是……”苏喃星看了吴佩莲一眼,用了个稍微温和一点的词,“就是……更香艳一点。” “啊哟!”大班经理停下手上动作,冲苏喃星,“喃星小姐啊,我们这一行可是越香艳越好的。你改,顺便改!” 不仅仅是她,就连吴佩莲听了苏喃星的也不再说什么,点点头后说,“这旗袍原本就被人弄坏不能穿了,现在喃星丫头你愿意帮忙,还能比之前更好,那我感激都来不及了。大不了……到时候再请你帮我做一条嘛。” 说完和大班经理相视一笑。 苏喃星见了便放开手去做。等快速弄好让吴倩莲穿上身后,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效果会那么的好。 “哎哟……这腰身,这背影,这侧面……”大班经理站在一边忍不住双手捂脸,惊艳的看着吴佩莲啧啧称赞。等回神后立刻就扭头看向苏喃星,激动得不得了,“喃星丫头啊,你可是帮了大忙了!” 吴佩莲也满意得不得了,对着镜子看了又看,连连点头。 “嘿嘿……我就是灵光一闪。”苏喃星笑,其实她心里也有些激动。尤其是吴佩莲穿上身后真是……活脱脱的尤物,忍不住便又开口建议,“要不……佩莲姐你将头发放下来吧?然后用大红色的口红。” “好好好,听你的。”这下吴佩莲连质疑都没有,立刻和大班经理一起动手将原本带了小礼帽的发髻散开,然后让苏喃星帮忙打理。 几分钟后,一烈焰红唇,大波浪长发的慵懒尤物便出现在人前。 高开叉的旗袍显得腿长、腰细不说,行动间隐隐露出的的大腿,靠根部还有一圈黑色蕾丝边,衬得皮肤越发白皙。 踩了双细高跟鞋,微抬了下巴朱唇微启的慵懒魅惑,简直让所有人都恨不得想要拜倒在她脚下。 “这……这真是……”朱老板心里还是不放心,所以趁着阿香拖住白荣华的时候赶紧跑回来看一眼。 就一眼便让他这个可以说是见过不少美人的风月老手,也禁不住看呆了。 随即激动得不得了,立刻叫人去外面先跟报社的人提个醒,等会儿一定要多多的拍,各种角度的拍! 他敢保证明天的各大头条一定是关于仙乐舞宫的吴佩莲小姐的。 “那……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吗?”苏喃星看看还在激动的几人,拍了拍肚子苦哈哈的问,“我肚子饿了。” 朱老板听了,扭头便冲外面兴奋高声,“小丁!小丁!立刻备车送喃星小姐回去!哦对了!厨房最好的糕点还有香槟!都给带上!” “不用不用!”苏喃星听了赶紧挥手,“香槟……就不用了。” 她笑起来的样子特别秀气乖巧,“我不喝酒。” ---------------- “苏小姐?”负责送苏喃星的小丁见她走到一半就站住了,便跟着停下恭敬询问。 “那什么……”苏喃星踌躇了一下开口,“你们这儿洗手间在哪儿啊?” 小丁恍然,立刻领着苏喃星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并在适当的距离停下冲她恭敬颔首,“苏小姐,不如我先出去把车开过来,您顺着这条路出来就好了?” “好。麻烦你了。”苏喃星点头,目送小丁离开后这才转身进了洗手间。 等她出来一面拿了手绢擦手一面往外走时,竟然不知道从哪儿跑出个喝醉酒的舞客,“哈哈”大笑着后退却撞到苏喃星,扭头正张嘴欲骂的时候却在看见她那可爱清秀的小模样,立刻变了脸上表情。 醉醺醺的冲她伸手就要摸脸,“这是哪个小姑娘呀?哎呀~撞痛你了吧?来来来,让我看看……” 手还没碰到苏喃星的脸,便被她一巴掌打在手背上用力拍开。 做完后苏喃星趁着喝醉的人还没回过神来,赶紧快步往出口走。心里有些后悔刚刚不应该觉得这里距离出口不远就让小丁先去取车。 醉酒的舞客被苏喃星打了一巴掌,先是愣了一下后混沌的思绪才逐渐回神,怒气也跟着升了上来,扭头便指着苏喃星骂骂咧咧的追了上来,“臭丫头,敢打我。被我抓着你就死定了。” 呸!你个喝醉酒连直线都走不了的还想抓她? 苏喃星一面加快脚步往出口走,中途回了下头。 谁知道正走到出口的她迎面竟然又来了一群勾肩搭背,喝得醉醺醺的舞客,由女郎搀扶着胡咧咧的说着胡话。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立刻阻挡了苏喃星的路,让她一时半会儿过不去。偏偏追在背后的舞客也骂骂咧咧的追了上来,苏喃星干脆一转声便往楼上跑。 舞客在后扶着扶手,走两步便停下来喘两口气,并继续醉醺醺的指着高处骂骂咧咧,“你别让我抓到!” 苏喃星跑上楼,上面全是包厢,一面挨着扭动把手,一面不住扭头看向身后。 等跑到最后一扇门,手才摸到把手顺势回头时,那个舞客已经慢吞吞的爬上来了。 苏喃星吓了一跳,一扭把手却意外的听见“咯嗒!”一声。 门竟然就开了! “臭丫头你别跑!” 不跑的才是傻子。 苏喃星快速的闪进门,“嘭!”的一声将门之内关上。然后便贴在门边偷偷听动静。 在她身后,隔着一扇朦胧的屏风。 宋薄黎正双腿交|叠背靠沙发坐在窗边,手上端着茶盏停在半空,扭头看着莫名其妙就闯进来的苏喃星。 顿了好一会儿发现对方一直专注门外动静,连头都不打算回一下后,这才将手上的茶盏重新放回桌上。 “……”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20191121 茶盏磕碰桌面的声音很轻微,却惹得苏喃星惊了一下,一扭头这才透过挡们屏风看见坐在窗边,那个影影绰绰的修长身影。 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房里有人。 连忙隔着屏风冲对方道歉,“对不起,我没留意到房间里有人,唔……我等会儿就走,可以让我躲一躲吗?” 那人听了微微侧首看来,虽然苏喃星看不清对方长相,可这一侧首那侧脸的轮廓便越发立体漂亮,简直和简报上的剪影一模一样。 “现在知道害怕是不是晚了点儿?” 磁性好听的声音也掩盖不了语气里的嘲讽,听得苏喃星一愣。随即心里就有点儿小情绪。 ……要不是现在外面有个醉醺醺的舞客她扭头就出去了。 苏喃星想得很硬气,但还是老实站在门边握着门把手,随便偷偷摸摸门锁,再次确定自己是不是有好好反锁。 只是她一点不知道自己脸上的小表情,以及这些小动作早被宋薄黎透过屏风看了个清楚。 忍不住便又暗哼了一声,再次确定面前这丫头就是个表面看上去老实秀气,实际上心里有主意得很。 这些屏风的设计都是有讲究的,就想大户人家家里总有几处迷惑旁人的暗廊、小屋等。 这是工匠们利用了角度和视线盲点等建造的隐房,能让坐在内里的人视野无碍,看清外面的一切人事物,但却能成功阻挡对方的视线,甚至让仅仅几步之遥的人根本发现不了自己。 而这屏风的设计也和隐房是一个道理的。 所以苏喃星看宋薄黎才会影影绰绰,如在雾中。而宋薄黎却恰好相反。 没好气哼完后宋薄黎却没忍住又开口教训苏喃星,“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来这个地方。” ……她又不是自己想来的。 苏喃星在心里嘀咕。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进歌舞厅,至于苏秋涟和陈大开的,从来没让她去过。而且这事吧……说到底还真就是个意外。 “您说得对,下次我会注意的。”苏喃星嘀咕归嘀咕,但面上还是老老实实的点头认错,并记得在后面补一句“谢谢你先生,您真是个大好人。” 总之不管怎么样,先将“好人”的帽子给丢出去再说。 宋薄黎见了,又禁不住暗哼了一声,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模样移开眼,重新看向窗外。 这个位置恰好能将楼下舞池尽收眼底,是听歌看表演的绝佳位置,当然其他人也看得清清楚楚,可谓是众生百态一览无遗。 宋薄黎纯黑的眼眸微移至舞池旁的座位,一眼便看见白荣华一手搂了个女郎,不知道说了什么正哈哈大笑。唐老板陪在一旁也笑呵呵的,只是和他碰杯喝酒时,时不时会朝宋薄黎的方向看上一眼。 这时舞台上的群舞已经结束,主持人脸上堆满了笑容跑上台,兴奋的站在话筒前冲众人开口,【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歌后”吴佩莲吴小姐!】 话音刚落架子鼓的急促声混合了不断有人叫好的声音响起,预示着众人翘首期盼的心情。 音乐前奏响起,吴佩莲从舞台一旁走出来前宋薄黎却漫不经心的移开眼,扭头看向还站在门口,全神贯注注意门外动静的苏喃星身上。 好像比起即将登台艳光四射的尤物,那个小丫头更有趣一点。 楼下层层叠叠的惊艳呼声和歌声都被宋薄黎抛在脑后,他看着苏喃星好一会儿后又主动开口问,“你跑这儿来干嘛?” “啊?”正贴着门留意动静的苏喃星听了,有些惊异的回头看向宋薄黎的方向,好像没听清宋薄黎的问话。 她刚一扭头掉在舞厅上方的旋转灯灯柱恰好扫来,那抹亮色一下子照亮苏喃星的眉眼,之后又移开晃向别处。 虽这个过程只有很短的时间,但宋薄黎却还是下意识的将自己往黑暗里藏了藏。等回神后才惊觉自己这个举动毫无意义。 除非苏喃星此时绕过屏风,不然站在那儿的她根本就不会看清自己是谁。 但这下意识的闪躲却让宋薄黎微抿了薄唇,带了点儿懊恼的意味。 直到苏喃星又开口说了句“不好意思先生,您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后,才暂时抛开这点儿莫名其妙的小懊恼,重复刚才的问题。 “哦。”苏喃星听了老实回答,“我有位客人的衣服出了点儿问题,所以唐老板请我一定来帮帮忙,所以……我以前真的没来过这儿。” 后面的强调是针对刚才宋薄黎的责备。 但宋薄黎见她这副“有充分的正当理由”的理直气壮模样,却第一时间觉得这丫头犟嘴。 不过倒也没说什么,只撇了她一眼后哼笑。 想起坐在下面的白荣华之前在拍卖会时看她的眼神,眉头便微皱了一下。顿了顿补充,“以后别来这种地方,看见那种醉醺醺不怀好意的也赶紧扭头跑远点。听到了?” “哦,听到了。”苏喃星有些莫名,但转念便想大概是这位好心的先生是个了热心肠,看见她这样的就忍不住唠叨两句吧? 想通这点后苏喃星老实点完头后便冲屏风后的好看剪影笑,“先生,您真是个好心人。” 宋薄黎。沉默且古怪的看她一眼。 好心人? 宋薄黎因为苏喃星的话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慢吞吞的开口,“大概……你是唯一一个说我是好心人的人。” “说明我慧眼识珠?”一旦确定对方没恶意后,心情跟着放松的苏喃星忍不住便开了个玩笑。 可惜才出口便被宋薄黎的毒舌堵得一窒,“说明你够傻。” “……先生。”苏喃星慢吞吞的开口,和宋薄黎说,“……我现在能明白为什么你会说我是唯一一个说你好心的人了。” 毒舌属性这种东西,真是要不得啊…… 宋薄黎不知是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还是单纯因为此刻她脸上那呆愣愣的小模样。总之在她话音刚落后便禁不住轻笑了一声。 声音低低的好听,隔着视线模糊的屏风让苏喃星觉得有种蒙在雾中的美好。 大概这是雾中看花的朦胧美吧? 宋薄黎见她脸上带了点儿赞叹的小表情,这才发觉自己笑出了声。便立刻收了声音意味不明的轻哼了一声,听得苏喃星在那边暗自嘀咕。 得,这位不仅毒舌看情景还是个傲娇。 啧啧啧。 正暗地里嘀咕时宋薄黎倒也忆起前段时间自己助理跟自己汇报的苏家近况,想起苏喃星有帮人做旗袍再结合今天姗姗出场的吴佩莲,便弄明白她是来帮谁救场的了。 这整个仙乐舞宫,也只有吴佩莲这位歌后会让唐老板亲自去接人。 但一个小丫头能帮到什么…… 宋薄黎想到这里,漫不经心的朝窗外看去,眼落在吴佩莲身上时,对方正从正面微微侧身,曲腿冲台下嫣然一笑。 顿时热得舞客们又是一阵疯狂。 就连原本左拥右抱和唐老板喝酒的白荣华,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身,满脸惊艳两眼发光的看着台上。 看这样子,明显是不介意和他爹有更亲密的父子联系。 “你说。”宋薄黎冷眼看着楼下众相,慢吞吞的开口,“你是来帮忙的?” “是呀。”苏喃星老实点头。她虽然站在门边但也清清楚楚的听见了楼下的热闹,便微垫了脚朝窗口的方向张望了一下,也想看看吴佩莲穿了那一身衣服上台后的效果如何。 可惜好心的先生一直没开口,她也不好意思绕过屏风过去。 所以苏喃星干脆开口问,“先生,以你的专业角度来看,台上的效果好吗?” 专业……角度? 宋薄黎听了,慢吞吞的重新扭过头来,慢吞吞的看向苏喃星,半响后才启唇一笑,牙齿森白的边笑边缓缓点头,“……好。” “好。的。很。” 苏喃星? 苏喃星不好意思的“嘿嘿”笑,对屏风后的隐隐黑气一无所知像个傻白甜,“哪里,你们满意就好。” “……” 这话出口,立刻让宋薄黎觉得自己是真不知道往下说什么才好了。 他错了。 这个小丫头不仅真帮到了忙,从帮忙的程度上看。 她还有一点懂太多。 在心里有了定论的宋薄黎再次看向苏喃星,开口将之前她进门时说的话又说了一遍,“你就不应该来这个地方。” “嗯,我知道了。”苏喃星笑眯眯的点头,“先生您刚才提醒过我了。您放心,以后我一定记得。” 顿了顿又笑着补充了句,“先生您人真的很好。” 虽然嘴巴毒了点,人也傲娇了些。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薄黎语气有些无奈,但看了看苏喃星微微疑惑偏头的样子,便暗叹了口气说,“算了,没事。” 没看见吴佩莲之前,他只是单纯的担心来这儿的苏喃星。 但等看见吴佩莲后……他反而有点儿担心来这儿的舞客。 又站了一会儿后,苏喃星这才想起门外到现在都还没动静,就算那人喝醉了救,爬现在也应该爬过来了吧? “怎么?外面没动静了?”宋薄黎一眼便穿她在想什么,瞥了她一眼后开口问,期间又朝楼下看去。恰好看见唐老板正喝了最后一杯酒,笑着起身并拍了拍白荣华的肩膀。 而白荣华这个大少爷则连头都不回一下,甚至在唐老板拍他肩膀时还满脸不耐烦的冲他挥手。 一副巴不得他赶紧走的模样,根本没看见唐老板的笑容淡了一下。 宋薄黎又看了眼白荣华,眸色深沉。一时半会儿竟也看不出在想什么。 不过他很快便移回眼看向门边,恰好看见苏喃星已经打开房门探头出去,一张望便见那个刚才还活蹦乱跳追着自己跑的醉酒舞客,现在已趴在走廊中间头朝下呼呼大睡了。 “……”早知道对方这么没用,她还躲个什么劲儿啊。 苏喃星瞪着已经醉倒在地的舞客,心里偷偷腹诽。 “怎么?”宋薄黎见她一直在那儿探头往外看,半天没反应便出声问了一声。 苏喃星缩回来,扭头看向宋薄黎,脸上表情有些呆,老实回答,“……那人睡着了。” 顿了顿后转过身冲屏风后的剪影弯腰道谢,站直后又说,“谢谢你先生,我现在要走了,您刚才真是帮大忙了。” “……嗯。下次小心点。”宋薄黎很随意的应声,看着她顿了顿才又开口,“快走吧。” “好的,给你添麻烦了先生,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再见。”说完苏喃星又鞠了个躬后,这才退出去。 不仅如此还非常有礼貌的从外将门关好。 左右看了看直接便往楼梯处快跑,但冲到一半经过那舞客时又停下来,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便抬脚轻踹了那人屁股一下。 惹得舞客含含糊糊的大声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继续睡。 倒是吓了苏喃星一跳,见他侧躺在那儿不动后又继续往楼下冲。 不知道人小丁见她半天没出来,有没有在那儿等着急。 而另一边,宋薄黎见门至外刚刚关上,便重新端了放在面前的茶盏,一面送至唇边一面开口,“去看看。” 话音刚落,从刚才便隐在暗处的属下至黑暗中迈出,冲宋薄黎微微颔首后立刻开门出去。 苏喃星一口气跑出门口,一眼就看见小丁拎着糕点站在那儿。 那在原地急得团团转的焦急模样,在看见苏喃星的瞬间立刻大大的松了口气,赶紧迎了上来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苏喃星上那辆早就停在那儿,等着载她回家的黑色小轿车。 一面请她上车还一面念叨,“苏小姐,您可急死我了。” 小丁心里担心苏喃星出事,可想去寻人又害怕自己刚走开苏喃星便出来见不着人。 偏偏这个时间点又是吴佩莲演出的时间,大部分的兄弟都去舞池边盯着,警惕出事了。他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其他人手。 还好苏喃星最终还是全须全尾的出来了。不然要是没办好老板交代的差事,说不定要怎么教训他呢。 “我刚出来的时候遇见个醉酒的客人,还好有人帮了我一把躲开了,所以耽误了点时间,不好意思啊小丁哥。”苏喃星一面解释一面跟着小丁走。 话一说完小丁就炸了,“啊?!是谁那么不长眼敢动苏小姐您啊?!我现在就叫人去收拾他!” “不用了不用了,那人跑到一半醉倒在楼上的走廊上了。”苏喃星笑着指了指楼上,顿了顿又说,“我运气好,遇见好心人了。” “啊。说到这个,小丁哥,我能出钱请人给他送一份茶点去吗?当做谢礼。”苏喃星像是突然想到似的开口。 “嗨,苏小姐您今天可是帮了我们仙乐舞宫大忙了,一份茶点算什么?怎么能收您钱呢。”小丁笑着说,“您等等,我现在就帮您安排好。” “嗯,谢谢。” 小丁左右看了看,最后招了个年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孩儿到跟前,交代清楚后又让苏喃星说了哪间包厢。正要叫他去办时,苏喃星还是给了对方一块钱跑路小费,这才上了黑色小轿车。 等车缓缓驶远后隐在暗处的人才利落转身,回到宋薄黎待的房间,冲他微微颔首后才重新隐在暗处。 宋薄黎这才收回视线,将茶盏放回桌上,刚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门外便响起敲门声,随着门从外被来人打开唐老板带着笑意的声音便传来,“抱歉先生,刚才被白家的给拖着了,让您久等了。实在抱歉。” “没事。”宋薄黎一面说着,一面给走过来在自己面前坐下的唐老板也倒了杯茶,神色淡淡的开口,“刚好我也不无聊。” “唔?”唐老板听宋薄黎这话明显没明白,抬起头来疑惑的看向他。 但转念便想到刚刚是吴佩莲的演出,便了然的“哦~”了一声,一面连连点头一面冲宋薄黎笑眯眯,“今天的歌舞不错吧?哎呀……多亏了先生您啊,我都以为要弄砸的,谁知道……嘿!不仅救回来了人家还弄得比之前更出彩。” 宋薄黎看了他一眼,明知道他肯定猜错了却也没出声纠正。 苏喃星的事……他原本也没打算让谁知道。 正打算说正事时却听门外再传来敲门声,惹得宋薄黎不由扭头看向唐老板,眼带询问之色。 唐老板也有点儿懵,他可是一个人偷偷来这儿的。便没做声冲宋薄黎摇了摇头,宋薄黎见状便朝一旁暗处看去。之前站回那儿的人便重新至暗处出来开了门,“有事?” 明明是个年纪二、三十岁的青年,声音却沙哑得像个老人。 站在门外的人愣了下立刻点头哈腰,“打扰了先生,这是苏小姐吩咐我们送来的,说是谢谢您刚才的帮忙。” 宋薄黎听了眼眸流转如有星光,便淡淡开口,“拿进来吧。” 那人这才接过侍者手上的东西,关门后端到宋薄黎面前,放下后又退了下去。 “这是……”唐老板看看自己店里最好的糕点,又看看宋薄黎,满脸疑惑。 “没什么。”宋薄黎端了茶盏,喝了一口后重新放下,浅笑。 “刚才救了只乱闯的小兔。” 第二天。 苏喃星在家里被拿着报纸的小姑姑撵得像只兔子,跑得飞快。 “喃星!你过来跟我说说这旗袍是怎么回事?!” 你这个小丫头,在哪儿学的这些东西???!!! 苏喃星? 苏喃星一路溜了溜了。 20191122 吴倩莲在仙乐舞宫的演出果然第二天就登上整个上海滩的头条,让原本就非常热闹的仙乐舞宫再次名声大噪。当时苏喃星去后台时又有许多腰货女郎围在一旁,直到她修改衣服的时候才被大班经理撵走。 所以现在吴倩莲上了报纸后,苏喃星的名气便跟着传了出去。现在惹得不少人都想请她为自己做衣服。 但现在名声在外的小裁缝师傅苏喃星,才被她家小姑姑举着报纸绕苏家追打了一圈,哪儿敢接啊? 最重要的是,这么多人指明她来给自己做衣服,苏喃星就算加班加点那也要马不停蹄的忙到今年年末。 这么累的事她才不乐意。 所以在本人不乐意,家里人更不赞成的前提下,就由苏秋涟和苏年两人出面,将络绎不绝前来邀约的名流们挡了回去。说自家小姑娘生性腼腆害羞,这几年才好了些,但每月也只能做一件旗袍。 但这也是极限了,不然他们家自己就开了歌舞厅,家里小姑娘有这么一门好手艺又怎么不先紧着家里生意不是? 总之好话说尽,感情牌卖惨等等也说了,最后歌后吴倩莲小姐也在酒会当众玩笑着说,人小姑娘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被唐爷拉到仙乐舞宫的时候,害怕得脸都白了云云。 唐老板也在旁边连连点头,表示吴倩莲说的是真的。这才让众人稍微相信。 至于苏秋涟等人嘛,面对这样的说辞只能咬着牙做出“好遗憾”的叹息模样。 心里则想的是家里的臭丫头这是挨打挨少了,皮在痒! 但好在这事算是掀过去了。 不过事虽过去苏喃星的名声却也越发响亮,甚至连报社都专门针对她做了份报道。什么小小年纪不仅会做旗袍,还会各种摩登饰品,在这方面有极高的天赋,听说这些都离不开著名女画家苏冬桐小姐的细心栽培。 总之说到后面便是对苏冬桐小姐的各种吹嘘,一看就知道写这篇报道的人明显是苏冬桐的粉丝。 听得王孙氏一把薅过丈夫手里的报纸扔到一边沙发上,嘴里还骂骂咧咧,“什么细心栽培,就一小门小户靠着点儿运气勉强跻身上流社会了,哦?就变成什么从小细心栽培了是吧?啊哟……真是笑死个人了嘞。” “哎……你也不能这么说。”王老爷被媳妇扯了报纸,倒也没生气。只是认真的冲她说了句公馆话,“人苏家其实一直不错,踏实、心善。这几年也不是没有其他人中了头彩变得有钱,可又有几个像他们这样长长久久的红火下去呢?所以苏家啊,有很多优点你是一直没看到啊。” 王老爷至今都有些遗憾和苏家退了亲。要不是当时世耀和喃星出事的时候他在外地,肯定要第一时间赶回来缓颊。 只可惜等他回来后事情已经过了周转的机会,就连自己亲自登门都没用。 真是可惜了这门好亲事。 丈夫的话王孙氏听了自然不服气,哼了一声后满脸不在乎的欣赏自己手腕上的新镯子,“再红火能比得上人白家?还有啊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你看看这几年,要不是人衣静帮着我们家,现在我们能变成上海滩最大的当行?就连拍卖会现在都有我们家的份儿呢。” 王老爷听了,张了张嘴后还是没说出口,只叹了口气。 可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王孙氏不开心,剜了他一眼后没好气的开口,“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王老爷听了这才又看了她一眼开口,“你以为这些都是好事呢?我老实跟你说吧,比如白家那位大小姐,我更一百个中意苏家的丫头。” “哎哟??”王孙氏一副撞到鬼的样子看着王老爷,上下打量了他后哼了一声,“好笑了,别人都巴不得自己娶得好嫁得好,你怎么就刚刚相反呢?这衣静可比苏喃星好太多了,你居然还嫌弃?” 说完撇了下嘴,双手下意识的就想像从前一样往兜里揣,这动作做到一半才想起自己现在怎么说也是住大洋房的富家太太了,这种动作怎么能再做?便手势一变就改成托了托自己的发。 王老爷看着她这不知道又是跟谁学来的动作,叹了口气后声音略重的强调,“齐大非偶你不懂吗?” “我只知道我儿子现在跟衣静那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王孙氏瞪着丈夫呛声。 “哎,我懒得跟你说。”王老爷冲她挥挥手,干脆从沙发上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狠狠叹了口气后,朝饭厅走去。 吃早饭! “哎?你还哼我?”王孙氏见了继续等瞪着王老爷的背影,指着他就要跟过去。 还未动便听楼上传来动静,抬头便看见王世耀眉头微皱,一面穿西装外套一面拾阶而下,“在楼上便听见您和爹的声音,这大清早的吵什么。” 一面说着一面马不停蹄的朝饭厅走,拉开椅子便坐下准备吃早餐。 “问你娘。”王老爷已端了碗筷,抬头将这几字甩给王世耀后,便垂了眼专心吃饭去了。 倒是跟在儿子身后的王孙氏听了扭头又冲丈夫瞪了一眼后,这才又看向王世耀继续刚才的话题,“还不是因为苏喃星这个臭丫头。” 王孙氏一面说一面拉开椅子坐下,根本理都不理偷偷冲自己做眼色的丈夫,“哼”了一声继续和王世耀说,“还好当初我们王家没娶她进门哟~世耀你是不知道,前两天我跟白三姨太去她家店里的时候,啊哟~你们是没看见她有跋扈嚣张呢。” 说到这儿顿了顿拿了面包片一面抹果酱,一面继续嘀咕,“小门小户的就是这样的,哪儿有人家衣静家有底蕴。” 这样的女孩就不配进他们王家的门。 王世耀听了将手上餐刀放回盘子里,抬头看向王孙氏。 脸上表情不是太好。 “哎呀你少说两句,吃饭呢。”王老爷看了看王世耀的脸色,一面结果王孙氏递过来的面包片,一面轻瞪她又朝王世耀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王孙氏这才察觉自家儿子的表情不太对,赶紧笑着说“算了算了”,挥挥手抛开这个话题,眼睛亮亮的看着王世耀说,“儿子啊,明天晚上宋家的宴会……你就打算和衣静去啊?我和你爹……”王孙氏看了眼王老爷,又说,“还没和宋二爷打过招呼呢。” 这已经放在明面上暗示,说白了就是想也跟着去见识见识。 “哎呀,现在家里生意都交给世耀在打理了,我们还去干什么。”王老爷听着这些就头疼。 比起去参加那些宴会他更愿意去钓鱼。 “你知道什么。”王孙氏又瞪了丈夫一眼,“那是普通的宴会吗?那是宋家,宋二爷举办的宴会。能得到请帖的都是上海滩有头有脸的人物呢。怎么能不去看看?听说连那个吴佩莲都被请去唱歌了。” 说到这儿王孙氏又立刻想起这吴佩莲还替苏喃星说过话,多多少少有点儿渊源,便忍不住又撇了下嘴,一副不屑的模样。 “吴佩莲?”王老爷听到这个名字抬头看向王孙氏,“就是报纸上那个吴佩莲?” 他这一问话立刻让王孙氏脸色变得奇怪起来,斜着眼撇着王老爷说,“怎么?听说那个歌女要去你就心动啦?哼,我看你到时候看见真人,别说走道了估计连眼珠子都舍不得转一下。” 王孙氏愤愤,就连给儿子抹面包片的动作都带了几分力道。 王老爷听了她的话“哎呀”了一声,“你说什么呢?我这不是随便问问嘛,再说了,这吴小姐可不乏追求者,听是白老爷也很是倾慕她。我凑上去做什么。” 又没有钓鱼好玩。 王老爷嘀嘀咕咕。 但很明显王孙氏并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做出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脸,便”啊哟哟~”了两声,继续斜眼王老爷,“还追求者呢,说到底啊……她不就是个唱戏的戏子嘛。哼,苏家的那个丫头还替这种人做衣服,对了对了,还去歌舞厅!啧啧啧……这真是……” 话还没说完一直在一边没做声的王世耀一甩餐叉,丢下一句“我不吃先走了”便起身往大门外走。 对身后王孙氏的呼唤充耳不闻,直接出了大门。 还未走远时还能听见父母的只言片语。 “你看看你,哪壶不开提哪壶。”王老爷伸手恨恨的指了指嘴碎的媳妇。觉得她这辈子都改不了这毛病了。 “我又没说错什么。”王孙氏不服气的狡辩,和丈夫顶完后扭头便看向完王世耀的方向,扯着嗓子喊,“世耀?至少喝碗粥再走啊世耀?!” 可这声声催促却让王世耀再一次加快了脚步,皱着眉头甩上车门,踩了油门便朝大门口驶去。 王世耀只觉闹心,漫无目的的开着车在街道上兜了好多个圈,过了好一会儿才让心情重新平复。但一回神却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将车开到了小东门的美人街。 而马路斜对面便是苏冬桐的小画廊。 王世耀原本只是随便找了个地方停下来,连看着那儿的眼神都是心不在焉的。现在一回神才恍然自己到了这儿。 刚想立刻开车走人,握着方向盘的手又微松,重新看向画廊。脸上带了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期盼。 好像想恰好看见谁似的。 这五年即便没和她见过面,王世耀却不由自主的在意所有关于苏家的事,即便是旁人无意的只言片语,在他这儿也不是水过无痕。 反而细细的收着、藏着。 哪怕……他这几年只字不提,好像要将自己和苏喃星切割得干干净净。 王世耀看着画廊的橱窗,里面店员正在将一些卖出去的空墙架重新放上新品。却始终不见苏喃星的身影。 这让王世耀觉得有些奇怪。 按苏喃星这几年的习惯,她上午去衣服店前会到画廊转一圈,之后在衣服店二楼画衣样子或者做旗袍。 至于下午则在画廊做自己的事,或者去就近的咖啡厅画画稿。 怎么今天却不见人呢。 正当王世耀疑惑的时候,衣服店的店员没等到苏喃星,便直径到画廊来找人,刚走到门口不经意的朝街对面看了一眼,正心生疑惑“对面怎么停了一辆小轿车”的时候,汽车却已缓缓发动,沿街道离开。 “咦?你怎么过来啦?”正收拾好 原本还在扭头看那辆小轿车的店员应声回头,和画廊的店员对上眼后一面冲她笑,一面张望,“喃星小姐呢?还没来吗?” “今天小姐不来,她去扫墓了。”画廊店员如实回答,一面说一面将今天早上花店才送来的鲜花插进花瓶里。 “扫墓?”对方听了一愣,认真想了想后开口,“这……小姐家里不是都挺好的吗?” 而且现在不年不节的的,扫什么墓啊。 “呸呸呸,怎么说话呢。”画廊店员听了赶紧“呸”了几声后,没好气的轻瞪了对方一眼又继续整理花枝,一面说,“非亲非故,就是给以前有点交情的人扫墓。” “啊?喃星小姐这么心善啊。”这倒是让对方没想到。 “是呀,所以你别乱说话哦。”画廊店员又笑骂她。 弄得衣服店店员有些不好意思的挥了挥手,“哎呀……怪我怪我。你可千万别跟其他人说啊。” 说完双手合十,冲画廊店员告饶。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放心吧。”画廊店员没好气的应声,顿了顿又开口,“这两天喃星小姐估计都不会来店里,你们要是实在有急事,就往成衣铺跑一趟,老板在那儿应该能解决。” “好。” 点点头后两人又闲聊了两句,这才互相告别返回自己的位置准备工作。 而另一边,上海郊外某处无名坟山半山腰上,苏喃星还没到,宋薄黎便先到了地方。 “喃星小姐还挺有心。”不仅立了宋薄黎的,就连宋母的都没忘记。 郑助理看看左右两边干净整洁的墓碑,又看向双手插兜站在自己衣冠冢前的宋薄黎,笑着说,“我刚才听守这儿的老头说,喃星小姐时不时就会来祭拜打扫一番。” 真是个心软又善良的小姑娘。 宋薄黎听了郑助理的话,倒是什么都没说,只又沉默了会儿头也不回的淡淡开口,“……那件事处理得如何了?” 说到正事郑助理便受了脸上的笑,微正色冲宋薄黎点了点头后回答,“已经吩咐下去了,虽然宋二爷找人将消息隐瞒压了下去。但我保证明天晚上的宴会之前,整个上海滩的名流们都会知道他玉矿投资失败的事。” “嗯。”宋薄黎听了点点头。 正欲开口再说什么时,一侧首便看出自己属下的迟疑,便又开口,“……怎么?” 郑助理看了宋薄黎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再次询问,“明天晚上……要加派人手吗?” “不用。”他话音刚落宋薄黎便轻描淡写的回答,顿了顿又补充,“没这个必要。” “可万一……”郑助理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会有万一。”宋薄黎继续说,眼却看着面前的墓碑,见墓碑上有片落叶,便一面伸手轻轻拂去一面继续和郑助理说,“他没这个胆子。” 说到这儿时宋薄黎的脸上带了些轻蔑的不屑冷笑,“不然当年也不会用这些方式拐弯抹角的办法,过了那么久才算计了我了。” 他那个二叔。说穿了就是又贪权位,又想有一个好名声。 道貌岸然四字真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不过也多亏了对方这么贪心,这样接下来的很多事才会有趣。 宋薄黎看着墓碑,微微出神想着。 正当这个时候原本守在下方的手下上来,郑助理见了朝对方走了几步,等手下在他耳边耳语后这才点头挥退对方,并扭头看向宋薄黎,“先生,喃星小姐来了。” 说完郑助理便站在那儿看着宋薄黎,等他拿主意。 宋薄黎沉吟片刻后开口,“……避一下。” 郑助理点点头,扭头朝山下一扬手。守在那儿的人便立刻依指示行事。 宋薄黎也和郑助理避到一边。 约莫两三分钟后,苏喃星的身影才慢慢出现在田径间,手腕上挽着个篮子,带了顶样式简单的遮阳帽吭哧吭哧的往山上走。 刚走到守墓老人小屋外搭建的草亭子,将篮子往亭里石桌一放,长叹口气人就直接坐在石凳上,脸贴着石桌倒在那儿。 双眼放空一副“不行了”的样子。 这副样子看得站在一边的宋薄黎见了禁不住又冷哼了声。 -――娇气。 “看样子喃星小姐有些缺乏锻炼啊。”倒是郑助理见了,在旁边笑眯眯的开口,很是体谅她。 “所以才会被一个喝得醉醺醺在半路上就醉倒的醉汉,追得抱头鼠窜。”宋薄黎看着还趴在石桌上,一副没缓过劲儿来的小丫头,冷言冷语的吐槽。 郑助理听了,愣了下不知道该怎么接。干脆笑着低头默默摸摸鼻子,老实站在一边了。 话正告一段落,山风徐来让趴在那儿缓气的苏喃星不由闭眼美滋滋的享受了片刻,并将带在头上的帽子拿下来放到一边,恰好露出光洁的额头。 那处位于左眼眉骨上的浅疤便也跟着露了出来,被宋薄黎一眼发现。 “那时候怎么回事?!”宋薄黎眉头微皱,盯着苏喃星的那处伤,语气里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含了冷怒。 “这……”郑助理有些语塞,一时半会儿答不上来。 ――他和自家老板一样也是现在才发现的。 但自己的不知情明显已经让宋薄黎不悦,视线冷冷的便朝他扫了过来,让郑助理心中暗暗叫苦。 不过面上却立刻冲宋薄黎低头颔首,“对不起,是我的失误。我马上去查。” 看样子接下来几天,他得将喃星小姐这几年的事全都给查得仔仔细细才行了。 哎……又没法儿睡个安稳觉了。 而另一边听见动静的守墓老头出门查看,一眼便看见趴在草亭子里的苏喃星了,“哎哟”了一声便立刻转身回屋。 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已拎了茶壶朝苏喃星走去,一面走一面笑呵呵的冲她打招呼,“苏小姐您又来啦?累了吧?来来来,赶紧喝杯水。 “谢谢张伯伯。”苏喃星从桌上撑起身,笑着道谢后接过杯子,一口气便将茶给喝了个干净。 咕咚咕咚的,姿势颇为豪气。 守墓老人在一边笑呵呵的看着,一面开口,“嗨,有什么好道谢的。我这儿就只有这种粗茶,您别嫌弃。” 苏喃星一饮而尽后将茶杯递给老人,摇摇头后笑着开口,“不会。好喝。张伯伯再来一杯。” “好!我再给你倒上。”张老爷子笑着又给苏喃星倒满,一面看着她继续大口喝茶,一面叮嘱她“慢点儿,别呛着。” 这副“豪爽得像在喝酒”的架势,又惹得在一边陪着自家老板偷看的郑助理禁不住笑,“喃星小姐还真有趣。” 话才说完,尾音未落便被宋薄黎冷瞥了一眼。郑助理只好赶紧收了笑,继续低头默默摸鼻子去了。 ……得。说不得也夸不得。 他家老板还真是难伺候的主。 郑助理在这边腹诽的时候,那一头已经开开心心的聊上了。 苏喃星解了渴后,将茶杯放一边便冲老人招招手,示意他坐下。一面掀开盖在篮子上的布,一面兴致勃勃的开口,“张伯伯,我顺道来就给你也带了点儿东西。” “哎哟……这怎么好呢喃星小姐。”守墓老人很不好意思的搓手,“您每次来都给我带东西,我都不好意思了。” “哎,我顺手嘛。”苏喃星笑眯眯,“再说了还不是因为您平时帮我打理那两座墓了嘛,算是谢礼。” “这个……应当的应当的。”守墓老人笑呵呵。 他是个孤寡老人,儿子、老婆都相续得病死了,儿媳妇进门的时候也没给他家留下个后。 老人见儿媳妇还年轻,也不忍心她就这样守寡一辈子。便做主过了明路让她归了家,之后再嫁也总比现在强不是? 至于他,里长见他一个人孤苦无依又没什么劳动能力,便托关系给老人找了这个个看守坟墓的事做。 每月钱不算太多,但对于他一个人来说却已是非常不错的生计来源了。 至于那儿媳妇,回到家中隔了两年便又找了个鳏夫嫁了。 不过那儿媳妇也孝敬,时不时的会带了好酒好菜来看老人,只是今年年初怀了孩子,山路难走便少来探望。那鳏夫也是个好的,但毕竟要养家糊口,能来探望的时间有限,所以老人大部分时间依旧是一个人守着这座坟山。 大概除了自言自语外,能说得上话的也就是有人来祭拜的时候了。 苏喃星见了有些不忍,便时不时借着来扫墓的机会,给他带些好吃的好喝的。 也算是举手之劳而已。 “我给您带了点儿花生、糖。哦,还有这个!”苏喃星将一袋袋包好的纸包装拿出来,掏出最后一样的时候还冲老人“嘿嘿”笑。 一副“好东西”的样子。 然后随着她“呛~”了一声,便从篮子里拿了一油纸包和一小坛子黄酒,“半只烧鸡和黄酒!” “哎哟!”老人开心得直搓手,乐得眼睛都笑得快没了,“这可是好东西呢喃星小姐。” “好东西吧……”苏喃星笑着将东西递给他,简单收拾了篮子后对老人说,“那您先拿回屋慢慢吃着喝着吧,我去前面了。哦,酒慢慢喝啊老爷子。” 苏喃星走到一半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开口提醒守墓老人。 “哎,你放心吧。”老人开心得直点头。目送着苏喃星拎着篮子往前走出一段路后,这才抱着这一堆好东西往小屋走。 那烧鸡和黄酒的味道,透过油纸包和封坛,不住的往人鼻子钻。馋得人直咽口水。 郑助理见了又忍不住说了搭了句话,“这么多好吃的,怪不得刚才累成那样了。” 顿了顿后又忍不住夸了一句,“喃星小姐心眼是真好。” 刚说完宋薄黎便哼笑了一声,凉凉开口,“可惜这世上总是祸害遗千年,所以……太好心并不是什么好事。” 得。忘记不能夸了。 郑助理默默摸鼻子。 宋薄黎顿了顿,又朝苏喃星的背影看了一眼后,这才率先转身离开。 “走吧。” 他还有很多正事要做,没空在这儿和一个小丫头浪费。 “是。” 约莫等宋薄黎一行人离开半小时后,祭拜完的苏喃星拎着空篮子往回走。 守墓老人通过窗户见了,赶紧出来送一宋,“喃星小姐要回去啦?” “嗯。”苏喃星点点头又说,“张伯伯你自己注意点儿身体,我过段时间再来看您。” “哎,注意着呢。您放心吧。”老人笑呵呵的应声,觉得心里暖暖的。 苏喃星点点头后,正欲走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重新看向老人,开口问,“对了张伯伯,我见墓碑前有酒味儿。是有谁祭拜错了地方吗?” “哦。估计是之前来的大老板。”老人恍然的一拍大腿,冲苏喃星说。 像是才想起似乎的左右张望,“奇怪。你来之前他们还在的,……这什么时候下山的?” “大概人家是走另一条路离开了吧。”苏喃星倒也不纠结,笑着说了个结论后冲老人挥挥手,“张伯伯,我走了。” “哎,您慢点儿喃星小姐。” 老人站在门口,看着苏喃星走远,快转弯的时候对方又回过头来冲自己挥手,他也连忙挥手示意后,又继续眺望着直到苏喃星转过小路不见踪影,这才慢吞吞的转身,回了屋里。 苏喃星走出一段距离后扭头朝山上看了一眼。 微微偏头想了会儿,实在想不出个头绪后,便随意的耸耸肩,继续沿小径离去。 20191123 和之前见过的那次相比,现在的“公爵”看上去毛色更加柔顺有光泽,虽然神情在看见人时依旧显得畏缩胆怯,但整体来看确实比起之前要好太多。 一看就知道在这里得到了很好的照顾。 “你看,到现在还是是警惕。”李经理笑着冲苏喃星说,顿了顿后又叹了口气,“可惜了一匹好马,哎。”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遭遇,才能将一匹曾经连陌生人靠近都会撅蹄子的高傲赛马变成现在这样的。 想到这里李经理便又忍不住微微摇了摇头。 苏喃星见他这个样子,很明显也是非常清楚当年“公爵”创造的那些辉煌的。 得出这样的结论后苏喃星又扭头看向“公爵”,眼刚转过去便和那双温顺的大眼睛对上。不由愣了一下后冲它笑。 在这之前苏喃星从来不知道会在一匹马的脸上看见表情,但这个时候她冲“公爵”笑的时候,却明显的能感觉到它愣了一下,然后微微移开了眼,不敢和自己对视,甚至微低了头显得局促的来回跺了跺前蹄。 “哦?”这一幕站在一边的李经理见了倒是有些惊讶的露了笑意,上下打量“公爵”。 苏喃星则有点儿担心的看向他,疑惑询问,“它是不是害怕我啊?或者人多了不自在?” “刚好相反。”李经理听了扭头看向苏喃星,笑着解释,“我倒是觉得‘公爵’它心里挺喜欢你的。” 是吗? 苏喃星听了对方的话,又重新扭头朝“公爵”看去,却并未看出李经理所说的喜欢。 不过……她倒是挺喜欢“公爵”的。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有眼缘”吧。 正聊着时负责马厩的工人便领着木桶和毛刷走了过来,看见苏喃星和李经理后连忙点头叫人,“李经理。” “哦?这是要给‘公爵’洗刷吗?”李经理见了笑问,等对方点头后便又看向苏喃星,笑眯眯的提议,“喃星小姐要不要试试看?” “啊?我?”苏喃星微微睁大眼,指着自己说。顿了顿后又扭头朝“公爵”看去,脸上很是犹豫。 李经理大概是看出了苏喃星在担忧什么,便笑着开口解除她的顾虑,“放心吧喃星小姐,‘公爵’现在是一匹非常温顺的马,即便……”说到这儿李经理又顿了顿,轻叹口气,“即便是再害怕它面对陌生人也只是发抖缩到角落,不敢抬蹄子的。” 这样的情景何止是温顺,简直可以用胆怯来形容。 所以李经理才敢让苏喃星一个人进去和“公爵”独处,不然要是出了点儿什么事。 比照着之前郑助理在处理苏喃星这件事上的态度,到时候先生能生撕了自己。 ……就是不知道她和先生到底有什么关系。 李经理一面在心中暗暗腹诽,一面偷偷的又看了苏喃星一眼。 眼里带着浓浓的好奇, 不过这份好奇在苏喃星又扭头看向自己时,便又收得好好的,半点不露。 “那……我试试?”苏喃星看着李经理,试探的说。 十几分钟后,苏喃星穿着不合脚的水桶靴,还有同样不合身的工作背带裤重新出现在马厩里。 李经理看着她这个样子差点没憋住笑,稍稳了稳才冲苏喃星道歉,“抱歉喃星小姐,这点是我没考虑周到,等您下次来的时候一定有一套专属您,而且非常合身的衣服穿的。” 苏喃星站在原处干笑了两声。 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鞋套上去的水桶靴,觉得还是不要有下一次比较好吧? 交代了些注意事项后,李经理便带着同样在一边看着苏喃星这模样偷偷憋笑的工作人员离开,留下她一人站在那儿。 又过了几秒后苏喃星才傻乎乎的扭头,隔着栏杆和马房内的“公爵”默默互看。 “……好吧。”苏喃星抓了抓头发,想了想后冲缩在角落的马笑得讨好,“……你吃花生糖吗?” ---------- 事实证明,分享食物不仅能和同类拉近距离,也包括其他物种。 尤其是甜食。 总之经过十颗花生糖的“交易”,苏喃星已经能一面给“公爵”刷背,一面聊天了。 宋薄黎骑在马上进入马厩时,便听见她跟“公爵”说的那些絮絮叨叨又漫无边际的傻话。 “以前的不开心就忘记吧,人生嘛……总是要向前看的。马生也是一样对吧?”苏喃星包着花生糖,一面脸颊鼓鼓的和“公爵”絮叨,一面将海绵浸满泡沫水,然后重新站直微踮了脚尖挤在马背上,然后再用毛刷慢慢刷。 继续絮絮叨叨。 宋薄黎原只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走到“公爵”所在的马房外时瞥了一眼,等看清站在房间内侧的丫头后,便勒了马绳,微挑了下眉峰侧首看她。 苏喃星所在的位置在“公爵”内侧,又一面絮叨一面给它刷背,原本就一心两用自然没其他余力去注意栏杆外的动向。 所以倒也方便宋薄黎坐在那儿带了点儿趣味看她。 今天的苏喃星编了个简单的鱼骨辫,就连平时的空气刘海也用发箍往后一抹,露出光洁的额头,整个人少了点儿乖巧,倒是显得明亮了些。 那发箍也好玩儿,蝴蝶结的尖角微微立起,像小猫的耳朵一样立在苏喃星头上。 竟和她这身肥大的工作背带裤,以及水桶靴意外的搭。 宋薄黎见了,禁不住又为她这身打扮哼笑了一声。 而暂时一无所知的苏喃星正顿了手上动作,扭头看向“公爵”,打着商量,“再来颗花生糖吗?” 刚说完,已经尝到甜头的“公爵”便扭过头来,并冲苏喃星喷了口气,好像在回答她一样。 苏喃星见了,笑着伸手摸摸它的面,这才从背带裤前兜里拿出刚才提前放在里面的花生糖,喂给它吃。 然后继续一面给它刷背,一面念叨,“哎?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向前看。唔……要不,我们先从名字开始吧?新名字新气象嘛。” 说完顿了顿,看向“咯嘣咯嘣”吃糖的“公爵”,继续有商有量的开口,“改个什么样的新名字好呢?巧克力?” 苏喃星拍拍“公爵”棕色的背,看向它说。 它的颜色还挺像巧克力的颜色的。 可惜“公爵”毫无反应,继续认真吃糖中。 “不喜欢啊。”苏喃星扣扣脸颊,又认真思考后开口,“那不如叫……小花吧?小花?” 苏喃星原本只是试探的喊了一句,却没想到“公爵”竟打了个响鼻,给了回应。 这不仅让她惊喜,就连在一旁冷眼看着的宋薄黎都禁不住朝“公爵”看了一眼,好像在说“你什么品位?”。 “原来你喜欢怎么接地气的名字啊?不错不错,返璞归真。”苏喃星笑眯眯的给小花顺毛,一面继续和它聊天,“那以后就叫你小花了?” 话音刚落不等又了新名字的小花有回应,倒是一旁传来一把有些耳熟却口吻凉凉的声音―― “这么难听的名字它不踢你,估计也是看在你喂它糖的份上了。” 在一边听了半天,实在没忍住吐槽的宋薄黎开口。 正弯腰准备浸湿海绵的苏喃星听了,扭头朝宋薄黎的方向看去,刚对上眼看清对方后。“呀?!”了一声,脚下一滑便坐在了地上,双手撑地傻愣愣的瞪着宋薄黎。 小花见了,很通灵性的朝前走了一步,挡在苏喃星和宋薄黎中间。 宋薄黎看了眼同样也显得很害怕的赛马,哼了一声后没好气的开口,“怎么?吓成这样你是看见鬼了?” 这……可不就是见鬼了嘛…… 苏喃星微微低头,透过小花看向宋薄黎,听了他的话不由自主的微微点了点头。 但刚点到一半便见他瞪着自己微皱了眉,连忙又摇头摆手,开口解释,“不是不是,我是说……你、你没死啊……” 不仅没死,看着样子好像还混得挺好? 苏喃星看着坐在马背上侧首看着自己的宋薄黎,偷偷在心里嘀咕。 宋薄黎听了她这话,继续皱眉冷眼看着她。这居高临下的位置显得睥睨,连出口的话都带着一股子凉薄的劲儿,”你很希望我死?” 苏喃星听了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一面从地上爬起来一面轻轻推开小花,继续之前被打断的事开口,“真希望你死,那个时候就不会偷偷给送你吃的了。” 半夜三更先不说一个人蹲在角落害不害怕了,光是偷偷溜出门不被家里大人发现,就让她动了不少脑筋。 要是被发现了……苏喃星敢保证自己会被爹娘直接来个“男女混合打”,而且不仅两个姑姑会在一边叫好,还要被赵莲儿和钱盼盼两母女嘲笑。 哦。还有可能被钱盼盼告到白衣静耳朵里,然后自己被孤立。 啧啧啧,回想一下竟然差点沦落到“人人喊打”的悲惨处境。 苏喃星一面想着,一面摇头晃脑继续给小花刷背。 “所以。”宋薄黎看着苏喃星,神色淡淡的开口,“你这是在向我讨人情?” ……嗯? 这话让苏喃星停下手上动作,又扭头看向宋薄黎,仔细分辨半响后惊觉他脸上带了些讥讽和凉薄。竟然是真的这样认为的。 这让苏喃星有些无语。但想了想后继续给小花刷背,一面认真回答他,“我以前就说过没想过要你感激啊,而且……”说到这儿时苏喃星停下手上动作,又看向宋薄黎,声音小了点儿继续顶嘴,“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呢。” 她顿了顿,摸摸扭头看自己的小花,又掏了颗花生糖喂给它继续说,“所以……我根本就没想过向你讨人情。” “……”宋薄黎看着苏喃星半响后冷哼一声,又冷言冷语的开口,“你知道就好。” “……???”你是小学生吗?哼哼哼的。 哼。 苏喃星听了宋薄黎的回答,一面在心里偷偷顶嘴,一面假装认真给小花刷背,实际偷瞄对方。 瞄完继续在心里嘀咕。 都说人遭遇巨变后性情都会大变,要么顿悟要么回想起之前自己做的总总恶事,然后幡然醒悟,从此金盆洗手浪子回头变成一个十全大好人。 可……面前这人怎么感觉没什么变化呢? 不对,严格说来好像比起以前的嚣张跋扈,更变本加厉了些? ……电视上果然都是骗人的。 苏喃星一面腹诽,一面偷偷皱鼻子。 倒是宋薄黎发现了她的偷瞄,语气冷冷的看着她开口,“你看什么。” “哦。没什么啊……就是,随便看看。”苏喃星赶紧回答他,顿了顿后岔开话题继续说,“宋先生,上次拍卖会是你帮的吧?谢谢你了。” 苏喃星转身看着骑在马上的宋薄黎,很老实的冲他鞠躬。认真道谢后又看向小花,拍拍它的脖子开口,“来,小花。快谢谢宋先生。” 也不知道小花是听懂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苏喃星话音刚落便附和一般的又打了个响鼻,嘶鸣了一声。 “这点事不算什么。”宋薄黎看了眼就这么轻易接受自己新名字的“公爵”,顿了顿继续说,“反正……你真要谢起来也不止这件事。” “嗯?”苏喃星听了他后半句话,有些疑惑。 还未开口便被宋薄黎打断。 “行了,你自己和你的小花玩吧。”宋薄黎又瞄了苏喃星一眼后,态度冷傲的微抖缰绳,便让乖乖站在原处半响的马匹重新“踢踏”往前走,丢下一句“以后少管点闲事”,便在苏喃星和小花的齐齐目送下离开。 等宋薄黎至眼前消失后,苏喃星才扭头看向小花,和它小声嘀咕,“……他好像脾气不太好。” 小花回了个短鸣,惹得苏喃星笑着摸了摸它的脖子,顿了顿又开口问,“……还吃糖吗?” 这次是更加大声的嘶鸣。 又过了约莫一个多小时,苏喃星和初步建立了友谊的小花保证,以后一定多找时间来看它后,这才离开。 等走出马场很久后,坐在黄包车上的苏喃星才后知后觉的小声“啊”了一声。 惹得拉车的黄包车车夫听了连忙缓了脚步,微微扭头询问,“小姐是有什么东西忘记取了吗?要不要现在掉头?” “没事没事,师傅你不用管我,我就是突然想到件事而已。”苏喃星摆手解释。 黄包车车夫应了一声后,继续沿着街道往前跑。 而苏喃星这时也终于想通为什么刚才会觉得宋薄黎的声音,莫名其妙的耳熟了。同时想通的还有刚才宋薄黎那句话的意思。 原来之前在仙乐舞宫误闯包厢,遇见的人就是他啊…… 苏喃星后知后觉的恍然。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宋二爷之前投资玉矿损失惨重的消息,已在整个上海滩的商界不胫而走。 20191124 吴佩莲这话一出口,立刻就让白三姨太明白之前自己做的小动作被发现了。立刻迅速朝白老爷瞄了一眼,趁着他还没发现赶紧正了脸上神色,又是一副无辜的模样。 但她这表情,能避得开白老爷的眼睛,却避不开站在她面前吴佩莲和唐老板的。 她脸上表情微变,便让两人立刻明白,旗袍的事果然是她搞的鬼。 唐老板是什么人?仙乐舞宫可不是普普通通的歌舞厅,那可是整个上海滩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之一。 论人脉和消息来源,唐老板自谦认第二还没人敢认第一。 所以当天晚上那个偷偷收了钱剪坏吴佩莲旗袍的人便被查了出来。 也是吴佩莲运气好,唐老板名声响亮,所以那人也没敢将旗袍剪得不成样子,只战战兢兢的剪了那么一刀,这才让之后苏喃星有了补救的机会。 但白三姨太也聪明,转了两道手叫人去使坏,所以唐老板虽抓到了人,却不知道背后是谁。正没头绪的时候突然想起苏喃星当时玩笑说的一句话,便往衣服店的方向打听了下。 这一查便知道了之前白三姨太去过苏喃星家的店,还为了这件旗袍在店里闹了一场。 最后还是人喃星丫头硬留下的。 没想到啊……都这样了这白三姨太还不消停,竟然还想搞事。 白老爷听了两人的话,来回看了看后眉毛微挑,笑得含了些深意开口,“你们这是……见过?” “哦。哪儿会呢。老爷您多想了。”三姨太听了赶紧开口,并亲昵的挽着他的胳膊将头往他肩膀上一靠,娇俏撒娇。 白老爷见她这副样子,扭头看向吴佩莲,笑吟吟的开口,“佩莲你说? 三姨太听了虽然依旧亲昵的依靠着白老爷,但脸上的笑慢慢的淡下来,眼睛也紧紧盯着吴佩莲,警告中又带着一点儿害怕。 颇为声厉内荏。 吴佩莲半点不将她的警告放在眼里,但也没点破什么,只依旧淡淡笑着开口,“哦,也谈不上认识。不过三姨太曾经在机缘巧合下给了我很多灵感。”她说到这儿顿了顿,又扭头看向三姨太,微微颔首,“前两天的头条……还得多谢她呢。” 这倒是让白老爷有些意外,惊讶的看向三姨太,“是吗?还有这份渊源?” 即便心中再气恼,三姨太也不得不憋出笑来,盯着吴佩莲说,“哪里……” 鬼知道她心里快将牙给咬碎了。 又闲聊了几句后便见见天的主角宋二爷从楼上下来,一身长衫颇为儒雅温文。眉宇间和宋薄黎倒有几分相似。 “宋二爷下来了。”吴佩莲见了冲白老爷微微颔首,“白老爷,三姨太,我们等会儿再聊。” “好。”白老爷笑容满面的点头。 白三姨太也扯了扯嘴角,但相比之下怎么看怎么不情愿。 “诸位。”宋二爷站在楼梯高处,从下人手上接了酒杯后冲众人示意后又笑着开口,“鄙人非常感谢诸位今晚能赏脸来到寒舍。请务必尽兴才好。” 众人听了笑着应和,一副气氛融洽的欢快情景。 宋二爷见了又笑着说,“虽然今天宴会开始前,准确点说是在下午传出了我玉石矿亏损严重的事,让我原本准备在今天晚上宴会上告知大家的惊喜变得没惊没喜,但……还好我不止只准备了这一个。” 他顿了顿又一副神秘的模样,“所以这件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长期习惯性准备预备方案,是件多么重要的事。” 宋二爷话音刚落,众人便非常给面子的哄堂大笑,并带着赞叹附送掌声。 等笑声渐低后宋二爷才又幽默的开口,“能博诸位一笑鄙人也很开心,那趁着大家高兴我便将第二个惊喜跟大家说一下。我那处玉石矿确实品相不太好,虽说上品没有,但却有不少中品。” “过几天我将去德国,大概会离开上海几个月的时间,所以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我会将目前所有已经开采出来的玉石毛料,以底品玉石的价格按公斤进行贩卖。” 这话一出立刻让在场众人交头接耳,发出嗡嗡声。 苏秋涟听了也扭头看向陈大他们,“这样买跟白送有什么区别?宋二爷这是……?” 虽说宋二爷的玉石矿确实亏了不少,开采出来的玉多藏絮状,但就算不好细细挑选了。说难听点儿费事些全部车成玉珠子,也能凑出不少中上品。 蚊子再小那也是肉啊。 可现在……宋二爷竟然不要?! 难道刚才他们听到的传闻是真的?!宋二爷手上的钻石矿十拿九稳,所以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玉石矿上? 一时之间众人心思浮动,想法各异。 有想分杯羹的,也有认真思考看看看有没有门路,趁机巴上宋家的。 开玩笑,那可是钻石矿啊! 不过苏家的人倒没那么多心思,在苏秋涟感慨完后,苏冬桐还能想到自家小侄女儿扭头看向妹妹,出声提醒,“前段时间喃星不是说想试试用废玉做首饰吗?刚好能给她买上一些。” “行。我明天就找人买一堆回来堆在花园当假山。”苏秋涟点点头回答大姐。 但她的话立刻让大家开始在脑海里想想苏喃星在石头堆里敲来敲去的样子,突然就觉得很好笑,彼此互看一眼后脸带笑意。 “还是让她自己去选吧。”苏冬桐笑着说,“反正这段时间她也没事做。” 这边苏家正商量着给家里的丫头找点儿事做,站在另一边的王孙氏便至人群中看见了他们,立刻一撇嘴便拉了拉丈夫,冲苏冬桐等人努努嘴后不屑开口,“你看,他们怎么有资格进这儿来的?” “哎呀,我们都有资格了,人家进来了又怎么了?”王老爷正留意宋二爷的话呢,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对王孙氏说,“哎?要不等会儿我们也和世耀商量一下,买一些毛料吧?” 虽说大财没有,但要是能捡到点儿水头好的边角,做成水珠子也不错。 可惜这话刚出口便被王孙氏白了一眼,没好气的开口,“我不同意啊,我们家才亏了钱,你还要拿去打水漂啊?我不同意!” “哎……你这个人……”王老爷还想说什么,但站在高处的宋二爷便又有话说,所以他也只是指了指王孙氏后扭头看向前方。 “另外我刚才也和贤侄世耀商量过了。”宋二爷朝王世耀站的方向抬了抬手,又继续开口,“那玉石矿目前开采了一半,还有一半没出来,所以蕴藏量还是有些的,我会将矿契交给拍卖行,以合理、公道的价格进行拍卖。到时候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宋二爷说到这儿又笑着顿了顿,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不用惊讶后,又欲开口再说什么时,却听大门处传来喧闹。宋二爷暂时收声抬眼朝大门处看去,众人见了也随着他的视线回头。 而就在这时! 门“嘭!”的一声之外被人一把推开,以贯而入的黑衣人分站两边,走在中间的高大身影却让原本笑容满面的宋二爷僵了表情。 甚至连瞳孔都微微收缩。 不少已经认出来者是谁的宾客慢慢睁大了眼,倒抽了口凉气。 宋薄黎便在众人的不可置信和震惊中,不疾不徐的踏入。 薄唇勾笑,隔着众人抬眸看向已经僵硬的宋二爷。 “叔叔办宴会怎么不叫我呢?” “你……”宋二爷瞪着宋薄黎,思绪杂乱。 倒是宋薄黎像是没看出他脸上的慌乱一般,双手插兜,微微颔首欠身。 “好久不见啊,……叔叔。” 第二天,宋薄黎没死,竟锦衣夜行重回上海滩的事,便传遍大街小巷。 老人们得了消息后,眯眼看着没一丝流云的蓝天,喃喃自语。 ――“这上海滩的天,怕是要变咯……” 20191125 “……我明明是在路边。”苏喃星拿着石头站起来,不服气的小声哔哔。 “哦。所以你这是在路边蹲着吃灰?”宋薄黎继续双手插兜凉凉开口,纯黑色的眼眸在苏喃星的脸上慢吞吞的转了一圈,略在她左眉停了下才微移眼,又补了一句,“那你的爱好还挺特别。” “……”苏喃星觉得面前这个人就是个毒舌怪,偏位高权重不说性格还很乖张,弄得她也不敢说什么。 万一不小心被打了怎么办?惹不起惹不起。 她假装玩石头总可以了吧? 苏喃星一面腹诽,一面移眼看向自己手里的石头。 这细微的举动自然落在一直看着她的宋薄黎眼里,也跟着她的视线朝她手上拿着的东西看去。等看清后便微挑了下眉角,又重新抬眸看向小姑娘,语气有些讥讽,“怎么?被我说中了要拿石头教训我吗?” 你这个人…… 苏喃星听了抬头就要瞪他,但刚触到宋薄黎的眼突然就想起曾经他被石头砸的情景,顿时便焉儿了气。又瞄了他一眼后嘀咕,“以前都没有,现在也不会啊。” 这个回答倒是让宋薄黎没想到,不由怔忡了一下。 这一顿倒是让苏喃星又瞄了他一眼,虽说从宋薄黎那张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她想了想后还是从兜里掏出两颗糖递给他,“宋先生,吃糖吗?” 宋薄黎回神,看向她后又垂眸看向她递到自己面前的手。 白皙的掌心里静静躺着两颗水果硬糖,用漂亮的玻璃纸包着,颜色亮丽。 宋薄黎也不接,就这样双手插兜低头看着。 正当苏喃星举累了,想放下的时候。原本站在一边看着的郑助理见时间差不多了,这便上前走了几句微微颔首提醒,“先生,时间差不多了。” “啊,是您郑先生。”苏喃星有些惊喜的看向他。 “你好喃星小姐。”郑助理笑吟吟的冲她点头,顿了顿补充,“您叫我郑助理就好。” “嗯。”苏喃星点头。 当初拍卖会替自己解围的就是他,……虽然现在知道背后的人是宋薄黎。 苏喃星想到这儿又朝宋薄黎看了一眼,再看向郑助理又是更轻松愉快的情绪。 ――但这一点都不妨碍比起不好好说话嘴巴毒的宋薄黎,她更喜欢郑助理一点。 想到这儿苏喃星露出恍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低头多拿了些糖出来,手一转方向就从宋薄黎变成了郑助理,笑得眼角弯弯的冲他开口,“郑助理,吃糖吗?” “好啊,谢谢。”郑助理听了,笑眯眯的就要上前接。 脚才跨出去宋薄黎便已扭头冷眼朝他看来。 看得郑助理脸上的笑都跟着他的举动顿了一下。 立刻回神轻咳了一声后笑眯眯的看着苏喃星,在她的略带了点儿疑惑的小眼神中又笑着退回去,一副“才想起好遗憾”的表情又说,“……呵呵,我突然想起前两天还因为吃多了糖牙痛,这段时间不能再吃糖,谢谢您了喃星小姐。” ……咦? 苏喃星听了看着郑助理眨了眨眼,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什么默默朝宋薄黎看了一眼。 就那么刚刚好对上他的,弄得苏喃星赶紧移开重新看向郑助理,笑着点点头后将糖放回口袋。 正抬头打算冲宋薄黎告别的时候,对方竟然先一步开了口,“你捡这个石头做什么?” 说完宋薄黎还朝苏喃星手里的石头瞄了一眼。 “哦,我看着它还挺好的。打算捡回去当镇纸。”苏喃星因他的话举了举手上的石头,回答。 “挺好?石头?”宋薄黎重复她说的话,并斜眼苏喃星。 好像在说“你幼不幼稚?”一样。 苏喃星? 苏喃星深缓的吸了口气后,继续扯出个围笑。 我看在你有权有势脾气还相当差的份儿上,原。谅。你。 宋薄黎见她这副不服气的模样,挑了下眉正打算说点儿什么时,得到消息,听说他来了的经理赶紧带着人赶了过来。 还未出口的话便随着郑助理的出声提醒顿在口中,侧身朝来人处看去。 等看清来人后宋薄黎头也不回的对苏喃星说,“行了,别站在这儿了。自己换个地方去吃灰。” “……”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苏喃星忍不住偷偷瞪了宋薄黎一眼,但她也看见了朝这个方向走来的毛料厂负责人,一点儿都不想卷进大佬们的争斗中,“嗯”了一声就打算赶紧溜。 刚走两步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停驻,在宋薄黎的视线中扭头看向他,说了句“小心点呀,宋先生”。 宋薄黎听了微微一愣,顿了一秒才回了苏喃星一声有些轻的“嗯”,应完便又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催促,“还不快走?” ……那么凶做什么。 苏喃星听了心里嘀嘀咕咕,但动作却不慢。三步并两步便快速远离。 和赶来的经理擦肩而过后还听见只言片语。 “宋少……怎么来了?”经理带着人走到宋薄黎面前,笑容满面的冲他颔首,强做镇定中却还是有些许拿捏不定显露出来。 毕竟他心里其实很清楚宋薄黎和宋二爷的关系,偏偏上面没交代,所以现在即便宋薄黎出现在这儿,自己也没理由让他离开。 ……真是难办。 “怎么?你们卖东西,我作为买家不能来买吗?”见苏喃星走远后宋薄黎才收回视线,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神色淡淡语气凉薄。 “怎么会。”经理心里暗暗叫苦,但转念后便决定将宋薄黎当普通买家处理,便微侧身冲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宋少,您这边请。” 宋薄黎没动也没应声,倒是一直站在一旁的郑助理笑眯眯的开口,“冯经理。” “是?”被叫到名字的经理应声抬头,眼带疑惑。 郑助理微微一笑好心提醒,“你要叫宋先生,而不是……宋少。” 这界线,可是划得清清楚楚。 别搞错了立场。 ------------ “喃星。”苏喃星刚走到门口苏秋涟和陈大便迎了出来。 他们待在屋里原本没留意屋外的动静,还是趴在窗边玩儿的苏喜阳留意到后说的。 等两人正欲出来,便迎面遇上准备进屋的苏喃星。上下看了两三圈确定没事后才将她带进屋,一副生怕她在外面被欺负了的架势反复询问,“没事吧?” “没事啊。”苏喃星有些茫然。 等确定自家小侄女儿真的没事后,苏秋莲便和其他人一样向外张望,一面看着不远处已经由冯经理亲自带路迎进屋的宋薄黎,一面啧啧称奇,和陈大等人八卦,“没想到这宋先生也来了啊?” 这胆子也太大了吧?昨天才亲自去宋府打了宋二爷的脸,今天立刻就踩到毛料厂来了。 “哎?!你们说……宋二爷这毛料厂的损失……和他有没有什么关系啊?”苏秋涟没说名字,只是竖了大拇指冲宋薄黎的方向指了指,说得隐晦。 这话出口苏喃星一愣,朝陈大看去便方向对方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呆滞。 顿了下才回神看着苏秋涟说了句自己都不确定的“不能吧……” “怎么不能了?你看看这事上午才传出来,晚上那位就直接上门了。能不是?”苏秋涟拖长了音问。 陈大默。 说实话连他现在对苏秋涟说的话,也觉得半信半疑。 “你看,现在连毛料厂都跟着来了。”苏秋涟又看着窗外,一面张望一面说。 不过这时宋薄黎一行人已由冯经理带着进了屋,看不到踪影。 “哎,管他是不是呢。”陈大放弃思考,回到座位坐下后剥了颗糖送嘴里,有些吊儿郎当的说,“反正啊……我们就是来随便买些毛料,拿回去给喃星练手玩儿的。至于这些事,就交给宋二爷,以及……烦恼吧。” 陈大停顿的地方用手代替,也学着苏秋涟的样子竖了大拇指往某个方向指了指。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而另一边,白衣静也确实如陈大刚才那一指一样,双手抱肩眉头紧皱的站在窗边,看着宋薄黎进入的屋子满脸不快。 他怎么来了。 “衣静,怎么了?”王世耀站在人群处左右看了看才找到白衣静。见她一人背对着站在窗边,便走了过去。 白衣静听到王世耀的声音,脸上的表情立刻一缓,等他转到自己跟前时又是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抬头冲他摇摇头后眉头微蹙的说了句“……我没事。” 然后勉力一笑。 可她这个样子哪儿像是没事的样子呢? 王世耀静静的看着她后,伸手揽住她的肩给与安慰,想了想后轻声开口,“……是因为他吗?” 王世耀指的是宋薄黎。 白衣静听了,抬头看向他,眉头微蹙显得我见犹怜,“世耀你不知道,宋薄黎以前……就和我大哥不对付。我那时候也年纪小不懂事,为了维护我大哥……对他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虽然后来后悔了,可那个时候……我以为宋先生已经死了,也就将这份遗憾埋在了心里。” “可现在……他回来了。”白衣静说到这儿朝王世耀看去,眼里有担忧,“他昨天那做派,还有我爹我哥哥的态度,怎么看都不是会善了的。没想到现在他今天又来了这儿……” 白衣静顿了顿又说,“我实在没法儿不多想。” 王世耀听了拍拍她的肩头,冲她宽慰一笑,“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他伤到你的。嗯?” “世耀,……你真好。”白衣静感激的看着王世耀,慢慢依偎着他,显得特别小女人。 但眼却在王世耀看不见的地方慢慢冷下来,似在盘算什么。 -------- 等时间差不多后,冯经理便将这次前来的买家召集在一起,由他亲自带着大家朝仓库的方向走。 有半个足球场大小的仓库里,每隔一段路便堆放了一堆玉石毛料。在苏喃星这个门外汉的眼里那就是大大小小的石头而已。 “各位,这里就是已经开采出来的毛料了,大家可以随意看看,如果有中意的我们立刻便能安排车辆装车,替大家送到府上或者铺子里。” 冯经理笑着冲众人介绍。 宋薄黎站在一边,朝郑助理瞥了一眼后对方便微微点头,看了看毛料,随便挑了一块拿在手上细细查看。 见郑助理在做事后宋薄黎便又重新回眸,对白家人时不时瞄向自己的样子根本看都不看一眼。而是将注意里放在其他买家上。 这一看便生出几分无奈。 和态度更加专业认真的其他买家比较起来,苏喃星一行人,就像是来踏青参观的一样。 “你看这个,颜色看上去很漂亮啊。”苏喃星地上捡了块碎石,和苏喜阳凑在一起看。 “里面看上去像只羊。”苏喜阳也连连点头。 “咦?不是更像一匹马吗?”苏喃星疑惑的看看弟弟,又扭头看看手上的的碎石,左右偏头看了看,怎么看还是觉得这裂痕更像马一点。 “明明就更像羊,你看这里是不是角?”苏喜阳指着一个点说。 “……明明更像耳朵。”苏喃星眯了眼看了会儿后,耷拉着眼看向弟弟。 “……姐姐你的眼神好像不太好。”愁人。 “明明是你的眼神不好。”你更愁人。 互看均愁的姐弟两人在互望半响后,齐齐扭头看向苏秋涟和陈大,异口同声的问,“小姑姑你来看看像什么。” 作为裁判下场的苏秋涟在认真分辨后非常肯定的回答,“这明明就更像一只小牛。” “????”苏喃星姐弟两人,齐齐斜眼小姑姑。 “小姑姑。”苏喃星慢吞吞开口。 “您的眼神好像更不好呢。”糟心弟弟慢吞吞接下半句。 苏秋涟听了笑得要打人,“我眼神不好,但是我打人很痛。” 再一唱一和就把你两姐弟一起打! 哎哟,好凶好凶。 苏喃星和苏喜阳互看一眼后,齐齐假装没事人一样开始研究下一块从地上捡起来的碎石。 ……无聊。 宋薄黎在一旁冷眼看了半天后,轻哼了一声后移开眼去。 相比苏喃星他们没心没肺的逛街买东西行为,其余的玉石商人在细细看了部分堆放在这儿的毛料后,和结伴而来的同伴低声商量。 但大部分都说着说着便微微摇头,看样子并不是很看好这写毛料。 冯经理在旁边看着,心里有些忐忑。 正重新展了笑颜准备再说点什么时,其中一位玉石商人便抬头看向他开口,“冯经理,这些……都不怎么样啊。” 他这话一出口后其他人也跟着连连点头,说着“是啊是啊……” “这个……”冯经理迟疑了下,一咬牙开口朝某处做了个手势微微高声,喊了几声“诸位?诸位?”等众人安静重新看向自己后才又重新开口,“不如这样,大家都知道我们二爷连这个玉石矿也是要一起卖掉的。” 众人听到这儿点点头,继续听他往下说。 “现在还有一大半没开采,要是你们愿意……我可以领着大家去矿上看看。如何?”冯经理说到这儿又左右看看。 “我们人都已经来了,有这个机会当然没问题啊。”其中一买家开口说,他话音刚落其他人便默默点头附和。 “那行。”冯经理点点头,看向众人后笑,“当然如果不想去矿上看的也没事,看上了那一处的毛料,我们立刻便能帮你们安排装车。” 苏秋涟听了看向苏喃星,“我们就不去了吧?” 矿上也。肯定要钻山洞什么的,小姑姑嫌懒得走。 而且不知怎么搞的,从刚才开始她就觉得有些疲惫。这种情况下让她爬上爬下,简直就是酷刑。 苏喃星点点头,她原本就是来随便看看的,所以怎么样都无所谓。 但等扭头看向苏喜阳时,却见他有些欲言又止,立刻明白过来开口,“喜阳,你想去吗?” 苏喜阳看看姐姐,又看看苏秋涟后老实的点点头,“……嗯。” “这样啊……”苏喃星听了想了想看向小姑姑开口,“小姑姑吗,不如这样吧,我陪喜阳进去。小姑父您陪着小姑姑,顺便可以让人先帮我们将毛料装车,等出来了便能直接走人了。” “也行?”陈大看苏秋涟后又看向苏喃星,点了点头,“那你们自己进去要小心点儿。” 顿了顿后朝白衣静的方向看了眼,压低了声音和他两低语,“实在有什么事,就尽量离宋先生他们近点儿。” 身为男人的自觉,让陈大觉得宋薄黎绝对不会对苏喃星的事不闻不问的。 “嗯。我知道了。你们方向吧。”苏喃星笑着宽慰两人,顿了顿又说,“这儿怎么说也是宋二爷的地盘,既然冯经理要带我们进去,那所有的人安全他也是要负责的。再怎么说……白衣静也得给宋家面子啊。” 而宋家也绝对不会让白衣静当着自己的面,搞砸他们的招牌的。 这倒是。 苏秋涟和陈大觉得孙喃星说得在理,互看一眼后点了点头。 这边商量好的同时,另一头王世耀也在劝白衣静。 “衣静,你还是在下面等我吧。”王世耀眉头微皱,眼眸移到她的脚下又说,“你穿这鞋,等会儿会很不方便。” 今天白衣静也踩了一双高跟鞋,要是在这些地方走走还勉强没问题,可要是想去矿上,这鞋穿去估计没走几步就要扭伤脚踝。 “可是……”白衣静揪着王世耀的衣服,不放心的抬头看着他,微微左右摇晃撒娇,“我想跟你去……” “衣静……”王世耀还想劝什么,却被白衣静出声打断。 “你放心,我一定一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好吗世耀?” 王世耀有些不想说话,每到这种时候他就会伸出无奈和……郁闷来。 白衣静总是能用各种方式,最后让自己妥协,达到她想要的结果。 但次数多了时间久了,即便是性格一直很好的王世耀也多少会生出挫败和叛逆的情绪来。 可偏偏白衣静并不懂得这一点。 从小就被白老爷视为掌上明珠,从来要什么有什么,没什么是得不到的她,只知道只要是她想要的,就无论如何都要顺了她的意。 所以纠缠许久,各种软磨硬泡后,王世耀见这样耽误时间也不是办法。最重要的是旁边还有其他人等着,已面落露些许不快,惹得王世耀不得不点头答应,“好吧好吧,那你一定要跟紧我,而且一定注意脚下知道吗?” “嗯!”白衣静听了开心得不得了,仰头看着王世耀,眼睛亮亮的好像他就是自己的全部,娇俏的冲他保证,“你放心吧世耀,我一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王世耀听了并未说什么,只是扯了个笑后转身从一旁拿了安全帽递给她,“戴上吧。” “嗯。” 等白衣静这儿一准备妥当大家便跟在冯经理的身后朝矿区出发了,苏喃星和苏喜阳还不忘冲小姑姑两人挥挥手后,这才手牵手前后摇晃着跟上大部队。 像商务团队中不小心乱入了两个去春游的小朋友。 宋薄黎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又轻哼了一声。 “哇!这个山洞好大啊。”苏喜阳张大嘴看着头上的洞顶,看什么都稀奇。尤其是一扭头帽子前段的帽灯便跟着朝一旁洞壁照去,露出山壁上点点绿色材质,惹得苏喜阳指着那块给苏喃星看,“姐姐你看。” 苏喃星点点头。 走在前面的冯经理听了,笑着回头看向两人开口,“那是残留的玉皮,没什么价值。” 两个小朋友听了,微长着嘴慢慢点头。一副进了博物馆听讲解员给自己将每一种古物的模样。 看得走在后面的宋薄黎在经过苏喃星时,不由顿足扭头看了她一眼。等苏喃星回看自己时才开口说,“学习到新知识了?” 浓浓的嘲讽味听起来格外讨人厌。 苏喃星自然也不例外,思绪一转眼里便带了点儿狡黠的笑,一脸乖巧的抬头看向他,用力上下点头,“学习了。” 帽灯顺着她的上下晃动也跟着晃,光柱一下子便扫进宋薄黎眼里,惹得他啧了一声闭眼侧开脸去。 苏喃星见“奸计”得逞,这才移眼和苏喜阳交换了个恶作剧成功的眼神,继续和他甩着手语气轻松的说,“喜阳我们走快点,去听冯叔叔还说什么新知识好不好?” “好的姐姐。”苏喜阳也笑嘻嘻的大声回答。 然后? 然后站在宋薄黎身后侧的郑助理,便一脸笑眯眯的看着大坏坏牵着小坏坏开心的往前走。 留下被光照到眼睛的宋先生,缓了缓后才重新慢慢睁开眼。眨了眨后扭头看向郑助理,郑助理一惊,立刻收了脸上的笑变得一本正经。 “先生?”有事? 宋薄黎听了,轻哼了一声后才扭头继续往前走。 只是比起刚才的不疾不徐,现在不仅有点儿咬牙切齿,脚步还有些重。 唔……挺有意思的。 郑助理见了,笑眯眯的跟上。 这副欢快的样子王世耀自然有留意到。 或者更正确点说,从苏喃星出现在这儿开始,他就有一半的心神挂在她的身上。即便已经极力克制,依旧会忍不住朝她的方向看一眼。 哪怕掩饰得再好,可心有牵挂又怎么可能毫无泄露。 尤其是白衣静就在王世耀的身边。 她冷眼看着状似在认真看着冯经理听他说话,实际上却微微朝苏喃星的方向微微侧首,似在认真倾听的王世耀。亲昵的挽着他的肩膀却慢慢的扭头看向苏喃星。 只觉得她阴魂不散。 ……真是的,为什么现在就没有发生点儿意外,让她死呢? 白衣静靠着王世耀,甜美而温柔,但脸上的表情却因为她此刻的想法而显得有违和且怪异。 正想到这儿时,一个身影上前恰好隔断了自己看向苏喃星的视线,白衣静一愣,定眼一看不是宋薄黎又是谁? 最重要的是当她看向宋薄黎时,对方竟然也直视着她,并薄唇微勾,回了她一个笑。 宋薄黎的眼眸像两颗黑曜石,当你和他对视的时候时间久了,就会有一种会被他吸进去的感觉。 但过于深邃却也会让人心生惧意。 就像凝视深渊许久后的感觉。 而此时的白衣静也有同样的感觉,在和宋薄黎的视线相接没一会儿后,她便略显狼狈的先移开了眼。 直到这时王世耀才似察觉到白衣静好似比刚才,更紧的挽了自己的隔壁。疑惑低头看向她,并唤了声“怎么了衣静?” 白衣静听了只更紧的朝王世耀的方向畏缩了一下,将他抓得更紧的摇了摇头后,又怯怯的朝宋薄黎的方向看了一眼。 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却已经让王世耀完全明白是什么意思,眉头微皱后便看向宋薄黎,并马上伸了手臂揽了白衣静的肩膀,好似在告诉她“别怕”一样。 之后王世耀低头冲白衣静说了句“我们去前面”后,便揽着白衣静往前走去。 宋薄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等两人往前走后才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郑助理听了,笑着和宋薄黎说笑,“真是一对恩爱的小情侣。” “是吗?”宋薄黎听了轻瞥了郑助理一眼,淡淡开口,“但我只看见占有欲、偏执和强求。” 郑助理听了倒没说什么,只是笑着微微低头推了推眼镜。 ------------- 但当人注定不安分的时候,就算暂时隔开也会忍不住找了机会出手的。 比如白衣静。 “姐姐你看,这里也有掉下来的玉皮。”苏喜阳走到一半就从四处看,变成开始捡掉在地上的玉块。 都是小拇指大小的废玉,上面全是裂纹和絮状。 但这些对别人来说是废物,可对苏喃星来说却是做各种廉价首饰的好材料。 最重要的是捡回去后还不用再花功夫切割。 至于冯经理和其他工作人员也不在意两人一路捡这些废品,一是确实没用,二是人苏喜阳在捡第一个时,苏喃星便说会按价付钱。 当然比起两人好像一路都在不断发现宝藏的高兴模样,其余买家的表情却不怎么好。 走在后面不断的和自己的同伴窃窃私语,即便是苏喃星也漫不经心的听到了只言片语。 “怎么样?朱兄?”有人压低声无问同伴,“你觉得这些还有买的价值吗?” 他们在讨论的是几天后的矿契拍卖。 被称朱兄的人不看好的摇了摇头,同样压低了声和对方说,“什么还剩大半,我看啊……是还剩大半的废玉吧。你看看,从刚开始到这里,洞壁的玉皮就一直没任何好转,就算是把后续的开采出来也是浪费人力。” “这……不赌一把?”那人听了还有些不死心的问。 这玉石生意原本就是有些赌|博的意思,所谓赌玉、赌玉,便是这么来的。从古至今在玉石上一直不乏一夜暴富,一夜乞丐的故事。 看起来不温不火的石头,说不定切开便能出水。 而品相很好,开窗的地方也非常漂亮的极品毛料,也往往会让不少老手着了道。 所以那人才会不死心这样问。 “赌一把?”被叫朱兄的人听了哼笑了一声,“这可不不是赌一把的问题。” “不过……”朱兄顿了顿又慢吞吞开口,“如果你实在要赌我也不拦着你,但可千万别算我那一份啊。” 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说明朱兄被质疑了专业后有些带气,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另一人听了赶紧缓颊,“哎呀你真是的,朱兄可是玉石老叟了,还能看走眼?” 两人赶紧一人一句,这才又重新缓和了朱兄的小情绪,脸上神色微缓后叹了口气又说,“我也不是不明白你的意思,但这矿啊,说好听点儿还剩大半,但实际上再往里,开采出来的也不会是好玉,而且即便最后能挖出一点点,那机会……也很渺茫。” “所以啊……”朱兄说到这儿没将话说出口,只是拍了拍朋友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些话虽说得小声,但恰好被苏喃星和宋薄黎听见。 刚好郑助理也仔细看完自己捡的玉皮,抬头冲宋薄黎点了点头,算是无声肯定了那位朱兄的话。 “确定?”宋薄黎问。 郑助理想了想说,“那……再往里走些?” 等宋薄黎点了点头后郑助理便左右看了看,眼落在苏喜阳身上后扬声笑语,“喜阳小少爷,我这儿有一块还不错的玉皮,你要吗?” “嗯!谢谢郑叔叔。”苏喜阳听了连连点头,一面收好自己手上的一面朝宋薄黎两人走来。 穿着高跟鞋已经走累,坐在一边休息的白衣静听了。突然就计上心头,刚好一低头便见自己脚边有块碎石,一副好像发现新大陆的模样眼前一亮,叫了一声“世耀”,便弯腰捡起来。 王世耀应声回头,刚好看见白衣静一面起身一面冲自己笑,手上还拿着那块石头冲自己扬了扬。 “你看我发现了什么。”她说着就要往王世耀的方向走,恰好苏喜阳正欲和她擦肩而过朝郑助理走去。 就在这电闪火石之间,白衣静才迈出一步脚下一歪便随着一声“哎呀!”朝一旁倒去。 恰好撞到苏喜阳,将他带倒。 苏喃星见了竟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喊了声“喜阳?!” ――在苏喜阳即将倒下撞到头的地方有块尖锐的石头! 可苏喃星现在想过去也来不及了。 就在苏喜阳即将撞上石头的时候,突然有人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他的后衣领,将苏喜阳扯了起来。 “站好。”薄凉微沉的声音响起。 不是宋薄黎又是谁。 “喜阳!”苏喃星丢了手上的东西就朝苏喜阳跑过去,中途差点扭到脚,还是宋薄黎府了一把。 王世耀也朝白衣静跑来,将其扶起,“衣静,没事吧?” “没……事。”白衣静脸上全是痛楚,却还不忘第一时间站好后依偎在王世耀怀里,虚弱的看着苏喃星,“对不起喃星,我不是故意的。” 苏喃星听了都不想理她,再三检查苏喜阳没事后才牵着弟弟的手,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嗯,我知道白小姐不是故意的,下次我会让我弟弟离你远点儿,避免这种不小心的。” 这话出口王世耀立刻皱了眉头,看着苏喃星沉声,“喃星,你没见衣静也受伤了吗?她也不是故意的,而且衣静都已经道歉了,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说完后王世耀看着苏喃星,眼里带了点儿不可置信。好像在说“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一样。 苏喃星都懒得看王世耀,牵了苏喜阳的手继续和他说,“喜阳,以后记得离远一点,尽量避免这种不小心,知道吗?” “姐姐你放心吧,我知道。”苏喜阳点点头,相当配合。 “你……”王世耀看着理都不理自己的苏喃星还想说什么,但眼前一花,宋薄黎便已经挡在她面前,双手插兜看着自己。 “你什么你,还不走?”宋薄黎冷言冷语。 20191126 这场变故让其他人一愣,但一边是白家一边是宋薄黎,都不是好惹的对象。所以众人也只能站在一旁干瞪眼。 倒是冯经理见状赶紧上前,“哎呀”了一声堆满了笑容,先看看苏喜阳询问是否无恙。 等苏喃星和苏喜阳摇头表示没事后,又折回王世耀面前,冲白衣静各种询问,“那白小姐呢?白小姐也没事吧?” “……没事。”白衣静看了冯经理一眼后微微摇头,站直后拉拉王世耀的衣袖后柔声开口,“世耀,我没事。……算了。” 王世耀听了扭头看向白衣静,对方又拉了拉自己衣袖后这才忍了气哼了一声揽着白衣静离开。 转身前白衣静又看向宋薄黎身后,苏喃星的方向说了句“喃星,抱歉啊。”这才离开。 冯经理见了,左右看看后干笑着冲宋薄黎开口说,“宋先生,我们先往前走,你们慢慢来,慢慢来啊?” 说完又点头哈腰后才追上王世耀等人,并招呼其他人,继续将气氛给拉回之前。 等人走远后宋薄黎才转身看向苏喃星,又瞄了苏喜阳后问,“没事?” “没事没事。”苏喃星赶紧摇头,顿了顿又感激的开口,“谢谢您宋先生。” 说完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低头看向苏喜阳,“喜阳,快谢谢叔叔。” “……?!”你再说一次谢什么? 宋薄黎瞪着苏喃星。 苏喃星被瞪得莫名其妙,微缩了脖子小声哔哔,“以前他也是叫你叔叔的。” 那时也没见你有意见啊? 再说了,我家喜阳今年才十二岁,您大一轮不叫你叔叔叫什么? ……哼。 还好苏喜阳嘴巴甜,听了苏喃星的话后抬头看着宋薄黎便笑着说了句,“谢谢大哥哥。” 惹得宋薄黎赞许的看了苏喜阳一眼后,又嫌弃的斜眼苏喃星,冷言冷语的嫌弃,“……你还没你弟弟机敏。” “……”今天已经被同一个人嫌弃了好几次的苏喃星深吸口气,决定看在他救了自家糟心弟弟的份上不和他计较。 随即转移话题,看向苏喜阳笑着说,“喜阳你还记得宋先生吗?以前你们见过的。” 苏喜阳听了点点头,还不等开口便听宋薄黎冷言冷语的在一边泼冷水。 ――“嗯。我记得,你丢我土块。” “……????!!!(⊙v⊙)⊙o⊙)”苏喃星和苏喜阳目瞪口呆。 郑助理见了,在一旁憋笑憋得很辛苦。 帽子上的帽灯有点儿亮,得弄暗点别让先生发现他在偷笑。 ……不是,你这个人要不要这么记仇啊? 苏喃星觉得自己震惊了。 还好郑助理是个大好人,大概是这副场景“僵持”下去没什么好处,所以郑助理便在一旁开心完后假咳了一声。 在吸引三人注意后冲宋薄黎微微一笑,“先生,冯经理他们走远了。” “嗯。”宋薄黎应了一声后看向苏喃星两人,眉头微皱,“你们两个还要往前走?” 苏喃星听了扭头看向苏喜阳,见苏喜阳摇摇头后这才回答宋薄黎,“不了宋先生,我们现在回去了。” 宋薄黎这才微微颔首,递给她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跟叔……大哥哥说再见。”苏喃星说到一半便察觉宋薄黎的冷眼,赶紧改口。 道别后苏喃星带着苏喜阳离开,经过郑助理时还趁机冲他挤眉弄眼。 等郑助理疑惑的伸了手,感觉有什么东西塞到自己手心,目送苏家两姐弟哒哒哒跑开后,这才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里。 ――几颗水果硬糖。 郑助理看着糖,禁不住又笑出声。 刚笑便察觉到宋薄黎从一旁投过来的冷眼,便扭头朝他看去,并伸了手,“先生吃吗?” 宋薄黎轻哼了一声,转身继续往里走。 郑助理见状,剥了颗糖丢进嘴里。 耸耸肩后含笑跟上。 20191127 钱盼盼抓着还没扣好的衣襟一面穿过人群跑,一面时不时的回头往后看,那样子就像是背后有人在追她一样。 但就因为这样不小心便撞了一刚从黑色小轿车下来的人,惹得对方“哎哟!”了一声。 “啊,对不……”钱盼盼慌张的扭头看向对方,眼都还未落到对方身上时便有下人上前两步,扶着家里老太太的同时一把推开钱盼盼,将还没站稳的她直接给推到了地上。 “走路不长眼啊?!撞着我家太太了。”那人冲钱盼盼吼完后,立刻一扭头又换了个面孔看向王孙氏,一脸关切,“太太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王孙氏站稳,装模作样的摸了摸鬓角后嫌弃的看看戏园子,对倒在地上的钱盼盼和周围的人统统视而不见,端着架子拿着腔调说,“哎,早就说不要来这种不入流的地方了,跟着白大小姐他们去听音乐会不是更好吗。” 顿了顿后这才轻蔑的看了眼还趴在地上的钱盼盼,又叹了口气看向身边下人,“你看看,到这种地方就是有很多穷酸看你有钱,就像碰瓷你。” 下人点头哈腰连连附和,临了也非常同仇敌忾的冲地上的钱盼盼投去嫌弃的一眼,然后又冲王孙氏笑得谄媚的开口,“太太,我去把她赶走。” “嗯……”王孙氏一面应声,一面欣赏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眼皮子都不朝钱盼盼的方向瞥一眼。 今天戏园子来的是名角,所以无论是听戏的还是来周围做小生意,或者一家人出来转转的人,那是真多。 所以钱盼盼一被推到,周围的人便停下脚步看向这方向,至于王孙氏那副“富家太太不将下等人看在眼里”的样子,更是惹来不少人的不满,均在一旁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哎,你还倒在地上做什么?别想讹钱啊,不然抓你去警察局。赶紧的起来起来!”下人双手叉腰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王世耀和王老爷的另一辆车这时才到,一下车便见这一幕,便疑惑的看看趴在地上的女人,再看看王孙氏。眼带询问。 “少爷。”下人一听是王世耀的声音,赶紧迎了两步,点头哈腰后指着还倒在地上的钱盼盼回答,“这女的不知道从哪儿冲出来撞到了太太,我为了保护太太轻轻挡了一下,她就自己倒在地上去了。我看她这是要讹人啊少爷。” 等下人说完王孙氏也在一边帮腔,扭头看向自家儿子说,“世耀,别和这种人废话了。这事就交给他们处理吧?我们赶紧进包厢,哎哟……这里的空气,真是乌烟瘴气的。” 说完拿了手上丝绢儿挥了挥,然后嫌弃的轻轻捂鼻。 这副做派看得旁人又忍不住翻白眼。这副样子是做给谁看呢?……呸! “妈……”王世耀也不太赞同王孙氏这副样子,眉头微皱拉长了声音喊了一声后,便主动上前去将趴在地上的女人扶起来,一面扶一面开口,“抱歉,你还好吗?” “我……我没事。谢谢你……”钱盼盼的长发遮住了脸,但随着王世耀将自己搀扶起来,便抬头朝他看去。 四目相对时两人齐齐一愣。 “是你?”王世耀看着钱盼盼,有些吃惊。 王孙氏听了自己儿子这话立刻反应过来这还是熟人,立刻也上前两步查看,看清对方居然是钱盼盼后脸上的嫌弃更重,“哎哟,原来是你啊。” 说完顿了顿撇了下嘴嘀咕,“……这苏家还真是阴魂不散。” 不过这钱盼盼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呢,这短短几年的时间后,好像人没那么傻会玩儿这种小聪明了,好像这模样……也比以前好看了一些。 王孙氏一面腹诽,一面带着点儿不屑上下打量钱盼盼,而钱盼盼在她的视线下显得有些无措,默默的低了头看着地面。 一直在一旁没说话的王老爷这时才终于没忍住开口“哎呀”了一声,皱眉看着王孙氏劝解,“你就少说两句吧。” “我有是说错吗?!”王孙氏听了就要冲丈夫瞪眼,但突然想起这是在外面不是家里,便立刻收敛了自己平时在家的模样,又重新端出一副富家太太的做派。 看得王老爷在一旁忍不住翻白眼,暗地里嘀咕了一声做作后又重新看向钱盼盼,脸上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切,“盼盼啊,你没事吧?” “没、没事。”钱盼盼站在一边,冲王老爷小声应了后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真对不起不小心撞到王……王太太了,我不妨碍你们听戏,就先走了。” 说完又笑了笑,扭头看了王世耀一眼后像是缓解尴尬一般,抬手将有些凌乱的发挽至耳后。这个动作立刻让王世耀留意到她手肘上的伤。 明显是刚刚不小心跌倒在地的时候,擦伤的。 王世耀见了,刚出口说了声“你……”字,钱盼盼便已经冲三人一鞠躬,低声说了声“再见”后,转身便往人群外走。 “哎,世耀,你去看看。”王老爷也同样看见了她手肘上的伤,血糊糊的看起来有些吓人,“我先陪你妈进去。” 一听丈夫要让儿子去看那个钱盼盼,王孙氏便皱了眉头满脸不赞成,“哎呀她装的,你们两个看不出来吗?” “哎呀好了好了,相识一场你也不用一直这样吧?再说人盼盼怎么说也是晚辈,以前也算看着长大的。帮这点小忙也没什么,走吧走吧,我先陪你去包厢。”王老爷一面说一面催促王孙氏。 说完顿了顿后又扭头看向王世耀,“世耀你快去看看吧,等会儿人就走远了。” “嗯。”王世耀点点头便转身朝钱盼盼离开的方向追去。 王孙氏见了冲着他的背影高声提醒,“给点钱就好了!听见没啊世耀?!给点钱就行了!” “行行行,给点钱给点钱。”王老爷连连应声,催促王孙氏,“走吧走吧王太太。” “哼!”王孙氏哼了一声后这才往戏园子的方向走。 留下王老爷站在原处摇摇头后又朝王世耀追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跟在王孙氏身后进了戏园子。 ---------- “哎,钱盼盼,你等等。”王世耀在钱盼盼身后喊了好几声,对方却一直往前冲,直到王世耀加快了步伐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肘,对方才惊觉有人在身后跟着自己一般,一面惊恐回头一面“嘶――”了一声。 王世耀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抓到了人家的伤处,连忙松手道歉,“抱歉抱歉,我急着叫住你就没注意……” “没事。”钱盼盼握着手臂冲王世耀笑了笑,顿了顿后又抬头看向他问,“你……有事吗?” “哦。”钱盼盼这副态度倒是将王世耀给弄得愣了一下,顿了下才又想起自己追上来的理由,看了看她的伤后又看向他,“你受伤了,我想带你去附近门诊包扎一下。” “不用了,就一点小伤而已。”钱盼盼顿了顿又笑,“……我都习惯了。” 这句习惯让王世耀一愣。 钱盼盼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后转身又要走,但刚转身又顿住脚,迟疑了很久才又慢慢的重新转身看向王世耀,眼睛却不怎么敢和他对视,很难堪可又实在没办法的样子,低低开口,“要是……真觉得过于不去……不如给我点钱吧?” 钱盼盼说到这儿深吸了口气抬头看向王世耀,扯了扯嘴角,“我……一天没吃饭了。” ----------- 怎么说也是认识的人,所以王世耀也没真的丢给钱盼盼一些钱就不再管她。 便先陪着她去就近的诊所处理好伤口后,就带着她找了家西餐厅坐下。 食物一上桌钱盼盼便狼吞虎咽,直到将腹中的饥饿感给压下去了,这才端起饮品喝了一大口。期间还因为喝得太急呛了一下。 等好不容易停下后她才拿来捂嘴的餐巾,不好意思的看向坐在对面的王世耀,笑了笑开口,“……抱歉,饿着了。吃相有些难看。” 但再举刀叉用餐的速度,却比刚才缓慢了些,也更优雅礼貌。 王世耀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端了面前的咖啡,一面喝一面看向钱盼盼,觉得现在的她和自己记忆中完全不同。 钱盼盼骨架子大,穿旗袍并不好看,但衬衣搭配包裙的穿搭却很适合她。 虽然头发有些凌乱,但大波浪卷的长发稍微消减了她的刚毅感,增添了一份柔美。她不是传统的东方美人,但却有几分欧美人喜欢的特质。 加上钱盼盼在化妆上挺下功夫的,竟也让曾经的熟人见了有种女大十八变的感觉。 所以等钱盼盼吃到一半抬眼看向王世耀,眼带无声询问时,王世耀眼神闪烁了下后才笑着回答,“感觉……这几年你变得挺多的。” 钱盼盼听了低头笑了笑,用餐叉戳着餐盘里的食物,颇为感慨的开口,“以前……年纪小不懂事,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顿了顿后又看向王世耀,欲言又止了半天后又化作一笑,摇了摇头后说,“总之现在想起来,挺对不起你还有……喃星他们的。” 苏喃星这个名字就是王世耀心里的一块疤,现在听钱盼盼这样一说后脸上的笑也收了几分,像是为了掩饰一般低头端了咖啡又喝了一口。 这个模样立刻让钱盼盼道歉,“……抱歉,我现在……确实不应该提喃星的,毕竟你现在和白大小姐……” “都过去了。”不等她说完王世耀便一面放下咖啡杯一面开口,阻断她的话。 钱盼盼听了,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慢慢点头,重新看向面前的食物附和的笑了笑,“嗯,你说得对,都过去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后王世耀强打精神,另外起了话题重新看向她,“对了,你最近还好吗?” “还行。”钱盼盼点头,“在一家买办行当文员,也算过得去。就是……”说到这儿顿了顿后,又冲王世耀强扯了个笑,“就是我娘不太好。” “怎么?”王世耀听了问,“生病了吗?有……找过年叔他们吗?” 后面那一句他说得迟疑,毕竟当初苏家和她母女断绝关系,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 果然他才说完钱盼盼便摇了摇头,“当初闹成这样,……现在哪儿好意思再去求人家。”沉默了片刻后她又深吸口气,强打了精神重新看向王世耀笑了笑,“也没什么,不是你想的问题。很高兴你能请我吃这顿饭,我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谢谢。” 这句谢谢钱盼盼说得真挚,让王世耀都禁不住看着她顿了会儿。之后才低了头从钱夹子里拿出几张百元大钞和名片,一起放在桌上慢慢推到钱盼盼那边,“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吧。” 说完王世耀站起身,冲她点点头后转身往外走。 钱盼盼看着王世耀的背影,直到他出门后才慢慢移眼看向放在桌边的名片和钱。 她拿起名片左右翻转了几下,得意一笑。 另一边音乐会,白衣静正挽了白荣华的手,跟在白老爷和白三姨太身后,气质高雅的往包厢走,路上遇见相熟的人主动上前打招呼,也会冲对方优雅颔首。一点儿都看不出平时在白公馆时会那样对下人。 “哎?怎么我未来妹夫没来?”白荣华一面挽着妹妹,一面和她闲聊。期间还看向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容貌姣好的新面孔。 轻浮又翘二郎当,破坏了他的好相貌。 “我有叫他陪我来啊。”白衣静开口说,顿了顿后脸上又浮出几分毫不掩饰的不屑,“可惜他要陪他爹娘去听戏。” 顿了顿后又嫌恶的继续补充,“你也知道,我一向看不上他那个娘。粗鄙。” 白荣华听了耸耸肩,“没办法,那是他亲娘。不过你可别当着王世耀的面这样说啊,免得人和你生气。” 白衣静高傲的哼了一声后不屑开口,“就是看在她是世耀的生母上,我才对她稍微有点儿好脸色。”顿了顿后又和亲哥抱怨,“你是没看见是上次送了她一个玉镯子的嘴脸,哼,跟捡到宝似的。” 果然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 白衣静这话出口也惹得白荣华嗤笑了一声,算是无声附和。 “哦,对了。”两人刚说到这儿,白衣静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重新扭头看向哥哥,伸手拍了他胳膊一下后瞪眼,“你不是说替我教训苏喃星吗?这都几天了?” “哎呀……谁知道这丫头这几天都没去店里呢。”白荣华说到这儿就有点儿泄气,“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她家附近盯着了,只要她一出门我就能知道。” “哼,不知道前两天是谁说的半月,这都几天了,你连人影都没看见。”白衣静斜眼白荣华,语气娇俏,“看样子……你得再找另一匹赛马了。” “这不是还有十天嘛,放心放心。”白荣华打哈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对了,这不是马上有拍卖会嘛?到时候我可以去看看。你放心,这种小丫头,我罩了面就能拿下。” “是吗?那我等你好消息。” 白衣静巧笑嫣然,一副已经胜券在握的样子。 而另一头,原本并没打算去拍卖会的苏喃星,却在第二天因为顾显衷的来访问后,改了注意。 ――“实践班?”苏喃星听了顾显衷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 “嗯。”顾显衷笑着点点头,“她们都是十四、五岁的女生,和你年纪相仿。相信在沟通上不会有什么困难,而且学校也会给你其他老师同样的待遇,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他今天是代表学校来当说客的。 这几年虽说教育部进一步的降低了学费,可依旧有很多学生没法儿正常求学。 而这里面又以女生居多,虽然学生家里均已“交不起学费”为理由不让她们上学。但实际上学校心里众人都清楚,这些家长并不是真的交不起钱,而是觉得浪费。 女儿嘛,反正以后都是别人家的了。现在读这么多书来做什么?会识字早早出去找个工作补贴家用就好了,读太多书反而会把心给读野了。 就因为清楚学校才会烦恼。 到底要如何做才能让这些家长改变想法呢? 刚好那个时候苏喃星替歌后吴佩莲救场的事,正闹得整个上海滩无人不知,学校自然也不例外。就因为这样等关于苏喃星的后续报道出来时,学校突然就有了想法。 ――为什么……不让这些女学生,一面有学习文化知识的机会,一面安排对她们的未来来说,更有用的教学方式呢? 所以这实践班便孕育而生。 考虑成熟后学校便委托顾显衷来邀请苏喃星教导她做首饰和软陶的手艺。当然了,除了给她身为老师的那份工资外,所有制作需要的材料学校都包了,学生们只需要出极少部分的钱就行。 而这些都是为了能让这些女学生有留在学校,继续上学的机会。 顾显衷将这些说清楚后,不等苏喃星回答倒是坐在一边的苏冬桐等人默默点头,“老师们真是有心了。” 顿了顿后看向苏喃星,很认真的开口,“喃星,我觉得你可以去试试。” “是呀,我有个朋友一直都很遗憾自己没能有更多的上学机会呢。”李小柳也在一旁开口,脸上带着替朋友惋惜的遗憾。 “哎,这样说起来……”苏秋涟单手撑着额头说,“我歌舞厅里的那些女孩儿,也大多是家境贫寒没办法出来做‘腰货女郎’的。” 腰货女郎这称呼原本便是人们给舞女取的外号,大意是指她们出卖自己的腰肢,供人搂抱。在灯红柳绿的映衬下一个个都显得华丽夺目,可都是些浮华罢了。 虽说这行当有那么一小撮是贪图富贵,想要一步登天的,但大部分都出生贫苦。年纪也一般是十五六岁到二十五六岁之间,所以这些“读不起书”的女孩儿要是真被父母逼着出来赚钱。 也许有一些便会进入歌舞厅成为腰货女郎。 她们可和那些去歌舞厅消遣的名媛公子不同,哪怕清白,可这往后名声也不怎么好。 所以学校现在的想法,也算是她们的未来多了个选择的机会。 这是好事。 不仅是李小柳等人,就连苏年和陈大也在一边默默点头,表示赞成。 “既然大家都说好……好像我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苏喃星原本听顾显衷说完后,就挺赞成这件事。现在见家里大人都有说话便半开玩笑的开口。但顿了顿后像是想到什么,重新看向顾显衷,脸上有些为难,“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从哪儿教起啊。” “没关系,就按照你平时做的事来安排就行了。”顾显衷笑着说。“实在没有方向,我们到时候也会给你些建议的。” “虽然您这样说了,……那好吧。”苏喃星想了想答应,“但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顾显衷看着苏喃星,认真听她说。 凭着对苏家人的了解,他相信苏喃星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来。 “我记得学校旁边的几个铺子也是学校的产业,我想租一间。”苏喃星想了想开口,“到时候她们做出来的首饰就直接放在那间店里卖。赚的钱……我三七分吧?就当时她们自己租的铺子。” 苏喃星笑着说。 “这个点子好。”苏秋涟第一个赞成,“这样有钱赚,学生们肯定也会更用心一些。” 顾显衷也觉得苏喃星的想法好,点点头后冲她说,“那我回去跟学校说一声,问题应该不大。估计到时候……”他笑了笑继续说,“连那铺子的租金都不会收你的。” “这可不行。”苏喃星摇摇头,又笑着说,“象征意义的收点儿也比完全不收好。” 过于慷慨,会让人忘记恩情甚至视为理所当然,时间久了那就全变味儿了。 有时候“吝啬”是避免他人的的得寸进尺。 这个道理苏喃星还是从赵莲儿和钱盼盼身上学到的。 又商量了一些细节后苏喃星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看向苏秋涟和陈大,“对了小姑姑、姑父,我记得你们之前说过宋二爷那个玉石矿是明天拍卖?” “是啊。”苏秋涟点头,“那矿的情况上次你不是和喜阳都听到别的买家说了么,根本没什么价值。我估计啊……明天的价格不高。” 摇摇头后苏秋涟又看向苏喃星,半开玩笑的说,“怎么?你又要捡破烂啊?” 上次苏喃星把“公爵”买了回来,难道这次又想买那座废玉矿? “是啊,要是价格便宜,我想买。”苏喃星点点头,顿了顿又解释,“这样不就有材料了吗?” 而且要是遇见上好的玉还能赚点儿小钱,也许利润不多,可怎么算都不会是亏本买卖。 所以她这话一出口,苏秋涟倒也觉得挺有道理,连连点头。 “既然这样,我也出点些吧。”苏冬桐在一边听了冲苏喃星笑,“这样你名明天去拍卖的时候钱也能多点。” “那我也出些,当投资了。”苏秋涟笑眯眯的说。 就连苏年也笑着在一面默默点头。 上次苏喃星去拍卖会,被白衣静刁难的事他们虽说什么。可也心疼自家孩子受的委屈,这次苏喃星又要去拍卖会,那怎么说也不能再让她受这个气。 再说了自家丫头做的是好事,苏家现在给得起这个钱,又何必紧巴巴。 “那我就先提前谢谢爹娘、大姑姑小姑姑和小姑父了。”苏喃星笑着说,并打手一挥豪气表示,“以后大家都是‘苏玉’的股东,有钱一起赚,一起赚啊。” “苏玉?”苏秋涟听了好笑的重复了一句,指着苏喃星和大伙儿打趣,“这丫头,矿契都还没拿到就想好名字了。还有钱一起赚呢。” 说完娇嗔的轻瞪苏喃星一眼,好像在吐槽她的异想天开。 顾显衷等人听了,也笑吟吟的看着她。 虽说能不能赚钱这事现在还说不准,但在苏冬桐几人的大力支持下,苏喃星第二天到拍卖会时觉得自己底气特别足。 她今天可是揣了好几千的巨款来的呢。 昨天为了保险起见,等顾显衷离开回去和学校商量苏喃星提出来的要求时,陈大除了送他回学校,也顺道找相熟的人打听了一下那矿契大概会拍卖的价位。 得知顶多三四千后,苏喃星的底气就更足了。 不过因为汤池店这两天要开张,歌舞厅的生意也离不开人,其他人也各有各的事要忙,苏喃星便也没让谁陪,自己一个人就这样利利索索的坐着家里的小轿车就来了。 “喃星小姐,真的不需要我等在这里吗?”司机在苏喃星下车后关上车门,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不用不用。”苏喃星笑着说,“等会儿我直接叫黄包车回去就行了,你还得赶着去小姑姑他们那儿呢。我这儿没事的,放心吧。” “那……行吧。”司机点点头,临走前又嘱咐了她几声后,这才开车离开。 苏喃星对于这种来自长辈的关切感到特别开心,笑眯眯的冲小轿车挥挥手后这才准备往拍卖会场走。 谁知刚转身便遇见从车上下来的王孙氏,不仅有人托着她的手不说,还有一丫头在旁边站着替她打伞。 一副富贵人家太太的做派。 苏喃星瞄了一眼便打算当做没看见继续往前走,可奈何有些人即便明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却还是要凑上来。 “苏家丫头。”王孙氏刚张口喊了苏喃星,王家的下人便已快走几步挡住了她的前路,迫使苏喃星停了下来,扭头看向慢慢朝自己走近的王孙氏。 一面走一面开口教训她,“你现在也太不懂礼貌了吧?明明看到我了也不知道打声招呼,就这样打算离开?” 王孙氏说到这儿顿了顿,拿了手帕捂着口鼻,嫌弃的上下打量苏喃星,暗自嘀咕,“真是越大越没规矩。” 就在这时另一辆黑车轿车正缓缓停靠街边。 “嗯?”坐在副驾驶的郑助理率先看见被拦住去路的苏喃星,扭头便对坐在车后座的宋薄黎说,“先生,是喃星小姐。” 宋薄黎听了淡淡抬眼看向窗外。 而这边苏喃星听了王孙氏的话,只冷眼看了她一眼连话都懒得说便要越过挡着她路的下人继续往拍卖会走。 可惜那下人立刻又往苏喃星避开的方向一挡,刚欲扭头冲王孙氏露出邀功的得意表情。 苏喃星一抬眼便扬起手,直接狠狠一耳光抽在下人脸上,清脆的声音不仅让毫无预备的下人差点没站稳,更是让正一脸得意又想说点儿什么的王孙氏惊叫了一声。 捂着胸口瞪大眼看着苏喃星,好像没想到她竟然直接就上手。 不仅仅是王孙氏感到震惊,就连刚好从车上下来的宋薄黎见了,也微挑了下眉角。 而郑助理更是吹了声口哨,不过刚吹完便察觉到来自旁边的冷眼,便假咳了一声后默默摸摸鼻子,不过看向苏喃星的表情依旧是笑眯眯且带赞许的。 “你?!”王孙氏回神后便瞪着苏喃星,声音拔得八丈高,引得其他来参加拍卖会的名流们纷纷侧目看来,眼里的八卦之色和普通人没任何区别。 可惜即便这样苏喃星也没看她一眼,反而是冷眼瞪着捂着脸还挡在自己前面的下人,面无表情的开口,“滚开。” 下人傻在那儿,看了眼王孙氏后又重新看向苏喃星,像一条明明很害怕却不得不挡在她面前,夹着尾巴的狗。 “都说打狗看主人。”苏喃星则继续淡淡开口,“但我连你主人都懒得看,还在乎打你几下?” 说完后顿了顿,又盯着那下人说了句“滚开。” 这次那人便不再犹豫,屁滚尿流的闪到一边去。 苏喃星轻哼了一声,拍拍打得有些发麻的手,微仰着头就直径往前走去,留下王孙氏在原地傻眼瞪着她。 半响后才扭头冲下人吼,“谁让你让的?!” “可……太太您也没说不让啊……”下人捂着脸,觉得自己委屈。 王孙氏气得不得了,瞪着下人半响后无济于事的喷了口气,猛的撇过头去。 一直在一旁负责撑伞的丫头这时看了看四周,小声喊了声“太太……” 被王孙氏扭头就吼了声“干嘛?!”后吓了一大跳,脸上有些委屈但还是朝左右看了看。 这一提醒王孙氏才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已有不少人,以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在一旁冷眼。王孙氏立刻脸上有些挂不住,连忙收了脸上的怒气赶紧朝周围强笑了几声,连声说了几句“哎呀失礼了失礼了。” 等旁人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后,王孙氏才站在原地愤愤不平的嘀咕了一句,“山鸡就是山鸡,永远都变不成凤凰的。” 说完还不解气,又补了句“真以为你们苏家还有这个运气捡到金元宝啊?……哼,暴发户。”这才算完。 “那……”被苏喃星打了一巴掌的下人这才放下手,看着王孙氏可怜巴巴的开口,“太太,拍卖会……我们还去吗?” “还去什么去?回家!”王孙氏看到他脸上的巴掌印更来气,什么兴致都没了。瞪着他哼了一声扭头就往回走。 直到王家的车开走后,郑助理才收回看好戏的视线,扭头看向宋薄黎,笑眯眯的说,“喃星小姐真厉害,几句话一巴掌就把王家太太给送走了。” 宋薄黎听了冷哼了一声,撇了他一眼后也朝拍卖会会场内走去。 虽没多说什么,可那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却表现得明明显显。 郑助理见了倒也没说什么,笑眯眯的跟在宋薄黎身后。 宋薄黎有专门的包厢,所以不用在拍卖大厅坐着。要是有什么看上眼的东西,示意一下郑助理就好。 所以正当郑助理准备将宋薄黎送到楼梯处自己折返大厅时,却意外撞见白荣华在大厅门口处纠缠苏喃星。 “这……”郑助理见了怔了下,失笑后看向宋薄黎,半开玩笑,“看样子……今天喃星小姐不易出门啊?” 宋薄黎皱眉看了几眼后扭过脸去,“不用管她。” 而另一边,想要绕开白荣华的苏喃星又被对方堵了路,深吸口气后抬头看向对方,“白少爷,劳驾让一让。” 要不是那玉石矿她是一定要买,也不用浪费时间在这里和他纠缠。直接转身走人就完了。 “哎……喃星小姐,我不过是想请您跟我一起做而已,你有何必居然于千里之外呢。”白荣华笑嘻嘻的冲苏喃星伸手,竟然打算直接拉着她的手拖走。 苏喃星看穿他的意图,正欲抬脚时―― 一只手从她身后侧神来,在白荣华碰到苏喃星之前,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 苏喃星和白荣华齐齐一愣,苏喃星扭头,便见宋薄黎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侧,单手插兜扣住白荣华的手。 “抱歉。”宋薄黎冷淡开口,“苏喃星和我先有约。” 20191128 苏喃星一扭头便差点撞上宋薄黎,这么近的距离自然也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惹得苏喃星微微一怔后抬眼看向他,这个角度恰好看见他坚毅的下颚骨线,以及……隐在半阴影下的喉结。 “……”苏喃星……慢慢的眨了下眼后,才一点点移开。 “宋薄黎,又是你。”白荣华瞪着宋薄黎,有些咬牙切齿,“你就是要跟我抢是吧?” “抢?”宋薄黎听了嗤笑一声,甩开白荣华的手后,双手插兜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态度矜骄倨傲,“我需要和你抢吗?” 说完这话便转身离开,只是侧身前撇了苏喃星一眼。 这让苏喃星有些愣,不是很明白宋薄黎这一眼的意思。 宋薄黎走了两步察觉,便又停下脚步扭头瞪着苏喃星,一副“怒其太傻”的模样。 最后还是一直站在一边津津有味从头看到尾的郑助理上前一步,笑眯眯的开口喊了一声,“喃星小姐。”等苏喃星扭头看向自己后又慢吞吞的好心提醒,“您不跟先生上去吗?” 哦~~~~! 苏喃星恍然大悟,点点头后便“哒哒哒”的追上宋薄黎的脚步。 宋薄黎见了,轻哼了一声后理都不理后知后觉跟上来的苏喃星,扭头继续往上走。 “苏小姐?!”白荣华见了从错愕中回神,立刻就想跟上去,却被郑助理往旁一移,立刻挡了去路。 “抱歉白少。”郑助理双手背于身后,笑眯眯的冲白荣华微微颔首后又继续好声好气的说,“上面是我家先生特定的包厢。” 所以闲杂人等……是不能随便上去的哦~ “滚开!”白荣华哪儿管是不是特定,冲郑助理吼了一声就要推开他往上冲。 但手才伸出,还没挨到郑助理的肩膀,便被原本笑眯眯的对方伸手一把抓住手指,用力一掰! 白荣华大叫一声,为了缓解手上疼痛人立刻顺着郑助理的力道转了方向,变成被他反剪了手背对对方,“你快点给劳资放手!” 郑助理听了脸色半点没变,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微微点头后好声好气的应声,“好的白少。” 手劲随着话音送出,一推白荣华就让他踉跄的朝前扑去,要不是白荣华反应还算快,在脸着地的时候伸手撑了一把,估计他的脸就要在拍卖会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摩擦一下了。 但再爬起来白荣华身上的西装外套也已弄脏,最重要的是刚才他吼的那一声“滚开”声音太大,竟引来了旁人侧目。 所以不少人见证了白家大少爷被人制住摔倒在地的狼狈模样。 白荣华爬起来,动了动之前被郑助理掰住的手,确定只是有些痛并没伤到那儿后,便一面点头一面指着郑助理狠狠,“好好好,你给我等着。” 说完略显狼狈却又要扳回一城的冲站在不远处围观的人吼了一声“看什么看?!”,这才重重哼了一声离开。 宋薄黎,你给我等着! 等目送白荣华离开后,郑助理这才冲其他人微微颔首,似在致歉一般。 这优雅从容的态度,比起白荣华可是惹人好感多了。所以众人见了倒也愿意回郑助理礼貌一笑,之后才各自转身不再注意这方。 而且……敢直接冲白家大少爷动手的人,肯定来历也不会简单。现在讨个面子情,指不定以后什么时候便有合作的机会。 等周围消停后这郑助理这才弹了弹肩膀上看不见的灰,笑眯眯的朝楼梯上方看了一眼后这才吹着口哨朝拍卖会大厅走去。 直到人离开,一直靠在二楼楼道门口处的宋薄黎才慢慢睁开眼,看着那个还趴在楼梯扶手处往下张望的倩影,冷冷开口,“人都走了还看什么。” 顿了顿后眼微移至苏喃星握在手里的玉石毛料,暗哼了一声又忍不住吐槽她,“难道白荣华真动手,你还真把这个扔下去?” 砸死人了怎么办?最重要的是砸错了人怎么办? ……幼稚。 苏喃星听了宋薄黎的话这才扭头看向他,随着他的关注点也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玉石原料,讪笑了两声后将毛料丢回包包里。 ――她原本是打算在拍卖会上偷偷雕的,反正苏喃星唯一的目标也只有那个废玉矿。相信和之前的小花一样,也是放在拍卖会快结束的时候进行。 宋薄黎看着她将石头就这样丢回包包里,一时半会儿竟觉不知从何吐槽起才好。 干脆撇了眼懒得看她,转身就要往包厢的方向走。 苏喃星站在那儿眼巴巴的看着他的背影,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跟上还是自己转身下去。 正犹豫的时候已经率先离开的宋薄黎又顿足,扭头皱眉看着她,满是不耐烦的开口,“还不跟上?” 苏喃星听了眼前一亮,“哦”了一声两步并三步便追了上去,等跟上宋薄黎后抬头冲他笑,“谢谢你宋先生。” 宋薄黎因为苏喃星这句话瞥眼看向她,纯黑色的眼眸在她那张白净秀美的脸上顿了顿后,才又慢吞吞的移开,非常嫌弃的嗤了一声。 “之前不就跟你说过少惹麻烦了吗?”说完顿了顿,继续双手插兜往前走,一面继续嫌弃,“……怎么哪儿都有你。” 苏喃星听了停了脚,偷偷瞪宋薄黎,敢怒不敢言。 ……明明就是麻烦来惹她。 她委屈! 苏喃星想着,扭头朝楼下看了一眼,正想着“要不……还是下去在拍卖大厅坐着好了”的时候,宋薄黎的声音便又远远传来―― ――“你就不怕白荣华在门口等着你呢?” 一句话立刻打消苏喃星准备转身走的小心思,连声说着“来了来了”便朝宋薄黎跑去。 宋薄黎看着冲自己“哒哒哒”跑来的苏喃星,眼底慢慢便浮出几分浅浅的笑意。 但不等对方跑近便偏头轻啧。 “……黄毛小丫头。” 20191129 “苏老师,那个人真的还在学校门口。”替苏喃星去校外查看的女学生跑回来告诉她,顿了顿又说。 “啊?难道没人跟他说我已经走了吗?”苏喃星觉得头大,眉头微皱的问。 “说了,可那人不信。”女生回答。 苏喃星听了忍不住叹了口气,估计是同样的借口用了好几次的原因吧。 好在她这事学校也挺理解的,早就在第一天白荣华堵门的时候,便让门卫帮着不让对方进校。不然苏喃星还不知道怎么堵心呢。 偏偏这几天顾显衷又去燕京讲课,十天半月才回来。 不然苏喃星还能让他陪着自己出校门。 “老师。”比苏喃星小不了几岁的女学生看着苏喃星,也有些替她着急,“现在怎么办?” “没事,你回去吧。我还有最后一个办法。”苏喃星笑着看向学生说,“这几天谢谢你们了。” “不客气。那……老师我们走了,你自己当心啊。”女学生脸上带着担忧。 “没事没事,快回去吧。记得路上小心点。”苏喃星催促。 等女学生一步一回头离开,去和自己的同伴汇合后苏喃星这才收拾了东西,掉头往校门口相反的方向走。 几分钟后她站在围墙边,一面打量一面自言自语,“还好和从前一模一样。” 不然自己还得另外找个地方翻出去。 想到这儿苏喃星便不禁想起几年前第一次遇见顾显衷的事,一面默默点头一面看了看自己的装扮,不禁颇为自豪,而且还想骄傲的叉腰。 ――这几天都穿裤装的自己,真是很有先见之明了! 苏喃星站在原处找了找手感,虽然略显生疏但过程还算顺利的翻了出去。 等她捡起包包重新背上时,还得意的抬头看了看围墙,一面拍掉手上的灰后才心情愉悦的从小巷绕开校门,拐出去后回家。 至于白荣华嘛…… 就自己个儿在那儿继续傻傻的等吧。 苏喃星一想到能小小的整一下白荣华就感到高兴,回去的路上看见糖炒栗子还给苏喜阳买了一包。 但刚走到家门口,即将上台阶的时候便听身后传来小声又有些怯懦的声音。 “喃……喃星。” 苏喃星应声回头,一眼看见对方是很久没见的赵莲儿后,脸上的笑意便渐渐淡了下来。但除了见到她的抵触情绪外,也是因赵莲儿的苍老程度有些愕然。 赵莲儿娄了背,双手抄在袖子里慢慢从角落里走出来,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看着苏喃星。她的发随意的包成包头,但额前的不少白发却凌乱得很。一看就知道是为生计奔波,这些年吃了不少苦。 “你……你回来啦。”她站在那儿眼里带着讨好的看着苏喃星,冲她笑。卑躬屈膝的样子是苏喃星从来没见过的。 要是放在五年前,苏喃星看见赵莲儿这个模样,一定只会感到痛快并觉得她活该。但时间会冲淡很多东西,包括原本对某些人事物的怨怼。 所以苏喃星看见现在的赵莲儿,与其说厌恶反而更多的是一种感慨。 但即便感慨却也不代表她对赵莲儿有半分同情怜悯,见她这样问自己后苏喃星往后退了一步后才慢吞吞开口,“你有事?” 赵莲儿见她这样,也知道自己当初的事令人厌恶,所以尴尬又内疚的低了头,无措的站在那儿像只乞食的老狗,“我……我就是想……能不能借点钱……” 她的话越说越低,到最后羞愧的低下头,看着地面几不可闻。 ――别说苏喃星了,就连她自己都知道自己现在来求人家,是多么没脸没皮的一件事。可……她实在无路可走了。 苏喃星看着赵莲儿,一时半会儿没说话。 虽说这几年没见过,但也听菜妈念叨过几次,说钱盼盼不知怎的变成了个赌徒,赵莲儿不得不打好几分零工来养活自己,并帮女儿还债。 现在听赵莲儿这么说,苏喃星刚要开口,便听身后门从内打开,被翠儿拉着到门口查看的菜妈便探身出来,看见是苏喃星后正欲冲她笑着说“喃星小姐你回来啦?”时,却在不经意间看见赵莲儿,脸立刻就马了下来。 怪不得翠儿要拉自己出来呢! 想通这点后菜妈立刻从门里跳了出来,挡在苏喃星面前冲台阶下的赵莲儿叉腰瞪眼,“你在这儿干嘛?走走走!赶紧走!” 而翠儿也出来,拉拉苏喃星的袖子,示意她跟自己进去。 菜妈的声音不小,这个时候又多是街坊邻居收工回家准备吃晚饭的时间,所以立刻便有人出门探头张望这是怎么一回事。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苏家是在撵上门讨钱的乞丐,正撇了嘴心想这人发达果然就没多少善心了时,下一秒便看清那个人是赵莲儿。 “哎哟?!这才几年啊,就变成这副鬼婆子的样子了?”站在自家门口探头探脑的好事者一面继续看戏,一面和家里人聊天。 而这边,赵莲儿也觉得难堪,但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噗通”一声就冲着苏喃星跪下,满脸愁苦的哀求,“喃……喃星,你就帮帮表姨我吧?啊?我现在真的很惨,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你的。求求你了,就一次!就一次就好。等我有钱了一定会还的!” 赵莲儿一面说着一面朝苏喃星跪爬了几步,那个样子说实话让旁人见了也忍不住叹气摇头。 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感叹了一句后又重新看向苏喃星,想听听看她怎么说。 不过菜妈明显不想她和自家喃星小姐接触,大声呵斥着赵莲儿,巴不得她赶紧滚,“你再不走我就放狗了!” 这话刚出口便让在一旁看戏的旁人听了“哎哟”了一声,见赵莲儿跪在那儿那么惨,便提高了声音冲苏喃星喊,“哎!苏家丫头,要不你就帮帮她吧?怎么说也是亲戚嘛。” 苏喃星听了忍不住嗤笑一声,从菜妈身后站出来看向那个刚刚出声帮腔的邻居,笑着开口说,“原来是婶子你啊,我记得以前你和表姨的关系也挺好,没少说人长短,怎么?这么好的关系现在见她这么惨,你怎么不帮帮她?” 这话立刻堵得那人一愣,赶紧撇开关系,“哎!管我什么事啊,干嘛要帮她咯。” 话音刚落苏喃星脸上的笑一下子垮了下来,看着对方冷冷拉开口,“既然不管你的事,这里也轮不到你来多嘴多舌!” “哎哟?”那人一听双手一叉腰便要和苏喃星骂两句,“我就是说句公道话而已,怎么啦?连公道话都不能说啦?” “你可别说什么公道话了,长舌妇就长舌妇,把自己装得再好也是个爱到处说人闲话的八婆而已。什么公道话,当这里的人不知道你其实是个什么德行啊?”苏喃星半点面子不给,噼里啪啦的怼回去,不仅吓了对方一跳也吓了菜妈和翠儿一跳。 她们家小姐……好像不太需要帮忙的样子哦? 就在菜妈和翠儿目瞪口呆的时候苏喃星继续往下说,“公道话?好啊,公馆话要说公道事也要做,你这么好心不如这样吧,我让表姨先找你借点钱?” 这话出口立刻戳到对方的软肋,立刻焉儿了不少,连原本叉腰的双手都跟着放下了,“关、关我什么事,找我借什么钱。……神经病。” 说完那人便立刻回屋,“啪!”的一声将门合上。 但不仅仅是她,还有些依旧站在门口中苏喃星指指点点的,嘀咕着“怪不得现在还没嫁出去呢,就这脾气……”之类的话。 所以苏喃星一扭头便看向其他人,继续高声问,“还有哪位街坊邻居要说公道话的?有就应个声儿。我记下来后下次就让我表姨去她家借钱,大家都这么有同情心一定不会拒绝的对吧?” 她这话刚说完,其余开门看戏的那些人也纷纷关了门。就怕慢了被苏喃星记下来,下次真的招来赵莲儿这个灾星。 啊哟……他们可是都知道赵莲儿那女儿现在是什么德行的。 一个烂赌棍就算家里再有钱也禁不住她那样耗啊!可不能和这种人沾上关系。 苏喃星见这情景又哼笑了一声继续高声,喊给那位婶儿听也顺便喊给其他人听,“所以下次再说公道话的时候,先想想自己做不做得到再出声。不然丢的还不是你自己的脸!” “公道话?真是要笑掉人的大牙!”苏喃星吼完后等了等,见周遭安静没人再瞎逼逼后,这才收回眼看向跪在台阶下的赵莲儿,视线在她身上停顿了好一会儿,看得赵莲儿都有些不自在了才慢慢开口。 “表姨,我家人不少,爹的成衣铺在哪儿你也不是不知道,大姑姑小姑姑,甚至我娘也不是不出门的人。”苏喃星顿了顿后,直接问,“但你为什么不找他们却来找我?” “我……”赵莲儿语塞,含含糊糊的却说不出一句话,连眼神都跟着闪躲。 苏喃星见她这样后笑了笑干脆替她回答,“因为我和喜阳年纪小,比其他人好骗。指不定就因为同情对你心软。……对吗?” 赵莲儿没说话,但她脸上的表情却已泄露了七七八八。就连菜妈和翠儿听了也在一旁露出恍然。 原来这人打的是这个鬼主意啊。 果然还和一样的令人厌恶。 想到这儿菜妈和翠儿便齐齐朝跪在那儿的赵莲儿看去,眼里满是鄙夷。 赵莲儿动了动嘴皮子,最后却连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苏喃星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顿了下又开口,“你有时间在这儿跪我们,还不如回去好好跪跪你的亲闺女。冤有头债有主,找我们这些外人又有什么用,再说了……” 她顿了顿又说,“我们苏家早就和你两没有任何瓜葛了。” “你走吧。别再来了。” 自己种的因,就要自己承担这个果。 不然这世道才是真的不公。 ---------- “哇,小姐你刚刚好厉害。”等赵莲儿灰溜溜的离开后菜妈扭头便冲苏喃星说,眼睛明亮脸上满是“家里孩子长大了”的欣慰,“把那些长舌妇也教训了一顿。” 翠儿在一旁重重点头,也笑着冲苏喃星竖大拇指。 “哎呀,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苏喃星笑。 “还好小姐你没心软同情她,我刚才担心死了。”菜妈拍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不会。”苏喃星脸上的笑淡了点儿,又慢慢开口,“有些事一旦开了口子就会有一次、二次无数次。所以……我不会,你放心吧菜妈,这点我还是拎得清的。” 苏喃星说完扭头冲两人笑。 菜妈和翠儿又欣慰的点点头后,这才跟在她身后进门。 刚推开门跨进去便见李小柳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那儿了,也不知道听到多少,站在那儿冲苏喃星三人笑,“回来啦?” “哇!”苏喃星吓了一跳,瞪着她手上的擀面杖一脸惊异的看向李小柳开口,“娘,你拿这个做什么?” 不会是……? 话音刚落李小柳便娇嗔的瞪了苏喃星一眼,没好气的说,“我……我拿擀面杖当然是打算赶饺子皮啊。” 大惊小怪。 说完又轻瞪她一眼,转身便往厨房走,一面走一面对苏喃星说,“洗了手来帮忙。” “哦。”苏喃星应声。等李小柳走远后才扭头和菜妈、翠儿“噗嗤”一笑。 她们才不信李小柳气势汹汹拿着擀面杖是要赶饺子皮呢。 20191130 宋薄黎对着镜子正了正领带,手上动作的时候眼睛却朝旁边瞥了一下。 见苏喃星鬼鬼祟祟的打开一点点门往外看的样子,便想起之前在仙乐舞宫的那次。 又停在她的背影半响后宋薄黎便收回视线,继续对着镜子纠正领带。 没听到什么动静的苏喃星将门重新关上,扭头便看见微抬了下巴在打领带的宋薄黎,想了想后眨眨眼问,“宋先生,你什么时候离开啊?” “……”宋薄黎顿了手上动作,慢吞吞的斜眼看向她,脸上表情有些似笑非笑的味道,“这句话难道不应该我来问吗?” ――你什么时候离开。 外面有个白荣华在,苏喃星才不会因为宋薄黎的傲娇发言,就闹小脾气转身出去呢。 所以她在听了宋薄黎的话后冲他“嘿嘿”一笑后,笑嘻嘻的开口,“你什么时候离开,我就陪着宋先生您离开嘛。” 顿了顿后在宋薄黎面无表情的注视下缩了缩脖子,小声补充,“顺道坐一下您的车?” 宋薄黎继续斜睨她,语气凉凉,“我又说同意吗?” 我当您默认? 苏喃星笑眯眯的看着他,在心里偷偷嘀咕。 正当两人一个冷眼一个笑眯眯时,敲门声又再次响起。吓了苏喃星一跳,刚扭头看去便见门至外打开。 郑助理一面开门一面开口,“先生,我看见唐老板和吴佩莲小姐在楼下和白少说话。” 这话的前后差别很大。要不是有必要唐老板根本都懒得搭理白荣华,现在竟然主动和他有说有笑,这…… 正说到这儿时郑助理才完全打开门,和扭头看着自己的苏喃星四目相接后,慢吞吞的“……哎呀”了一声后才笑眯眯的喊了一声“喃星小姐”。 然后越过看向宋薄黎交换了个眼神。 这下……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唐老板两人会主动和白荣华说话了。 “喃星小姐,你也是来看时装秀的?”郑助理一面将门关上,一面和苏喃星闲聊。 “不是。”苏喃星苦,像是和小伙伴分享食物一样,无比自然的从包包里拿了糖递给郑助理,自己也剥了一颗放嘴里后便和他絮叨白荣华是如何用狡猾的手段,将她骗到这里来的。 期间郑助理将客厅里宋薄黎看完的资料全部收好,放回公文包中。一面不忘附和苏喃星,顺便在恰当的时候加入谴责这个大少爷的行列中。 宋薄黎在一面双手环肩冷眼看着,半响后才冷言冷语的开口,语气讥讽,“你是郑助理的小跟班吗?” 咦? 苏喃星听了先是一愣后看向宋薄黎,眨了下眼。 然后又求助一般看向郑助理,见对方回以一个没事的笑后,便重新笑眯眯的看向宋薄黎,“我这是您的小小小跟班嘛。” 大佬,现在要您罩! 顿了顿后苏喃星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恍然,赶紧从包包里又拿出了糖果,直接塞到他的手里,讨好笑,“宋先生,吃糖。” 谁要吃你这些小孩儿吃的东西。 不等宋薄黎冷言冷语,对方已经将他的手一合,“帮助”他握住糖后还拍拍手背。 倒是把宋薄黎弄得话头一顿。 郑助理在一旁见了偷笑。但笑意刚露在脸上,宋薄黎的视线就瞪过来了。郑助理赶紧假咳了一声后正色看向宋薄黎,微微颔首,“先生,我们可以走了。” 宋薄黎听了又看了眼苏喃星。 小丫头机灵着呢,立刻就跑去主动打开门,然后眼巴巴的看着他。 好像不答应她的请求,自己反倒变成恶人了一样。 所以宋薄黎看了她一眼后便直径越过她出去,郑助理跟在后面,在经过苏喃星的时候冲她眨眨眼,示意她跟上。 苏喃星见了便开开心心的跟在两人身后往外走。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宋薄黎没挑电梯反而直接往楼道的方向走。苏喃星见了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声,“宋先生,现在电梯不挤的。” ――她以为宋薄黎是但心电梯挤,所以好心提醒。 恰好走到拐角处的宋薄黎听了,停下脚步抬眸看向她,没好气的开口,“我爱好运动。” 说完不理她继续拾阶而下。 反倒是郑助理笑着压低了声音和她说,“走电梯容易撞上白家的少爷。” 苏喃星听了恍然,和郑助理小声嘀咕,“宋先生真是一个大好人。” 大…… 郑助理一愣,满脸古怪的看了苏喃星一眼后,努力憋着笑冲苏喃星说,“走吧,喃星小姐。” 再站在这里不动弹,大好人宋先生又要生气了。 ----------- “怎么,你还真想跟着我上车啊?”顺利出了平和酒店后,宋薄黎察觉到苏喃星还跟在自己身后,便停下脚步看向她。凉薄清冷。 “咦?”苏喃星一愣,好像经过他的提醒才发现自己居然还跟在自己身后一样,冲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后说,“我没注意就……” 剩余的话吞了回去,冲宋薄黎微微鞠躬道谢,“今天实在是谢谢您了宋先生,我刚才说坐您车是开玩笑的。我坐黄包车回去就行了。” 最重要的是白荣华没跟来。 打算用完就扔的苏喃星说完就想转身去找黄包车。 倒是一直嫌弃脸看着她的宋薄黎正准备说什么时,眼眸不经意往某处微微一撇后,眉头随即皱了下。之后原本要脱口而出的“不送”两字,就变成了“上车。” 苏喃星? 苏喃星顿了一下后,才后知后觉的看着宋薄黎,“啊?”了一声。 “……我说。”宋薄黎眉头微皱,扭头看向她又重复了一次,“上车。” 苏喃星这才留意到宋薄黎的视线,正欲扭头看去时,郑助理已经替她拉开了后座车门,笑眯眯的招呼她,“喃星小姐,请上车。” “哦。”苏喃星应了一声后也来不及扭头细看,便朝郑助理走去。 等小姑娘上车后,宋薄黎才又朝站在街对面看着苏喃星的两个混混瞥了一眼,刺骨带厉的眼神让那两人惊骇了一下。 正觉头皮发毛,背脊寒颤时宋薄黎已转身上车。 好不容易才重新找到苏喃星行径的两混混,在黑色小轿车缓缓开走后才惊觉回神,看向同伴发现对方也是一副惊恐未定的模样。 愣了一会儿后其中一人开口问,“看这样子是要回家,那……我们还跟吗?” “跟?”同伴嗤笑一声后,用“你醒醒吧!”的眼神看向他,指着已经消失在视线内的那辆车,气急败坏的说,“你敢跟你跟。反正我是不跟了。” 见他还没明白,同伴又提高了声音说,“你没留意车牌吗?!” 那是777啊! 他找死才会继续跟。 说到这儿同伴看着前路叹了口气,“总之先回去跟老大说一声吧。” 看这样子,还是得找之前的债主讨钱才行啊…… 两人双手抄在衣服兜里,转身往回走。 ---------- 另一边,黑色小轿车直接行驶进弄巷,直到抵达苏家门口才停下。 苏喃星透过窗外看了看自家大门后,又扭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宋薄黎,不好意思的冲他笑,“麻烦您了宋先生。” 宋薄黎听了只是瞥眼看了看苏喃星,“嗯”了一声后便继续瞥眼看着她。好像在说“你怎么还不不去?”一样。 这副样子让坐在副驾驶透过车内后视镜,密切关注后面动静的郑助理见了,禁不住暗叹摇头。 先生唷……哎。 正当这个时候,翠儿在屋内听到动静出门查看,见停在门口的小轿车后先是微微一笑但随即又因为认出这不是自家的那辆,而露出疑惑。 但等看见坐在车里的苏喃星后又重新露了笑。 “哦?是喃星小姐家里的人出来迎了。”郑助理见了,扭头冲后座两人一笑。 “要是不嫌弃的话……”苏喃星看向郑助理和宋薄黎说,“我请宋先生你们到我家喝点茶,吃点点心?” 怎么说人家也帮了自己不止一次了,这都已经到门口了,怎么能没表示呢? 想到这里,苏喃星冲宋薄黎露出真诚的微笑。 宋薄黎看了看苏喃星,轻哼一声。 ……谁没喝过茶啊。 “走吧。”喝过茶的宋先生高傲的说。 2091130 苏喃星将人带回家,除了好茶点心送上便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好像……找不到话题来聊啊…… 正当苏喃星开始后悔自己把人叫回家的时候,还是郑助理解了围。 “喃星小姐,之前就听说你不仅旗袍做得好,好像……还会做泥人儿?最近还在学校当老师是吧?”郑助理顿了顿看了眼在那儿坐着,一脸老神在在垂眸喝茶的宋薄黎,笑着又说,“要是方便的话,您带我们欣赏欣赏您的作品?” “哦对!”苏喃星正愁找不到聊天内容呢,感激的看了郑助理一眼后便扭头冲送宋薄黎说,“先生,我带你看看我的工作室吧?” 宋薄黎听了抬眸看向苏喃星,“工作室有什么好看的。” 一面将茶杯放下,站起身后双手背在身后,继续看着苏喃星。见她傻乎乎的和自己互看却没动弹便开口补充了一句,“你不带路怎么看?” 苏喃星回神,“哦哦哦”的起身,领着宋薄黎和郑助理就往工作室走。 心里则嘀咕着这宋先生简直堪称傲娇怪中的杰出代表。 中途经过小花园时宋薄黎眼一撇便看见堆在假山旁的毛料,脚步微顿看向苏喃星,“这就是你上次买的那批玉石毛料?” “嗯。”苏喃星点点头,“还挺经用的。” 还好她当了这手艺老师,前几天上课的时候就拿了一小部分让学生帮忙“消耗”,不然还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减少。 苏喃星这句“还挺经用的”让宋薄黎听了,朝乱糟糟堆在那儿,别说美感了,看上去更像是施工后留在那儿还没来得及打扫的废料堆扭头又看了一眼后,才又冲苏喃星瞥了一眼,带着似笑非笑的意味。 这副样子让苏喃星见了讪笑了两声,便像是为了转移话题一样“哦”了一声,朝某个方向一指,“再往前走便是我的工作室了。” 等到了地方后郑助理找了个“欣赏一下盆景”的借口在外面待着,让宋薄黎跟着苏喃星进去工作室参观。 比起宋薄黎趁着苏喃星不注意偷瞪了郑助理一眼,苏喃星则是真毫无所觉的和对方介绍她的工作室。 “这个工作室我和我大姑姑一人一半,那边是她画画用的,这边就都是我的东西了。”苏喃星说完顿了顿,伸手朝成品展示台一挥手,超自豪的冲宋薄黎补充,“先生你喜欢哪个?我送给你。” 当做是小小谢礼了。 宋薄黎听了嗤笑了一声,好像在说“又不是小孩子,谁要你这些幼稚的小东西”一样。 不过虽然嫌弃却不妨碍他背着手从左边慢慢看到右边,等看完移开视线时却在看见某物后顿住。 ――苏喃星平时写字、画衣样子的位置,就刚好在展示台的旁边。 “这是你用外面的废玉做的?”宋薄黎指着压在白纸上的石头问。 苏喃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等看清他说的是什么后恍然一笑,“是啊。这个就是上次在玉矿场遇见先生时捡的那块石头啊,我不是说要捡回来当镇纸嘛。” 看,她是不是特别说到做到? 苏喃星自豪,这小模样让宋薄黎见了又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伸手拿了那块被苏喃星捡回来的石头,一面详看一面漫不经心的吐槽她,“不就是一块石头。” “那是宋先生你没发现它好看的地方。”苏喃星不服气,她花了不少时间将玉料给剥出来呢,看着宋薄黎手上的镇纸提醒他仔细看,“你看,那儿有一圈儿浅紫色,是不是很好看?” 翘首顾盼的样子,像向人安利好东西时的期盼表情。巴不得对方也能喜欢上自己喜欢的东西。 宋薄黎见她这副样子,眼里带着点笑意,手也跟着一转便看到苏喃星说的那圈儿浅紫色,等看清后“嗯?”了一声,脸上的轻松也随着认真微微正色。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苏喃星在一旁见他这副样子,还以为自己做的东西有什么问题,探头探脑的想看出个究竟。 不过这副样子被宋薄黎见了,伸手按住她的额头压回去后,丢下一句“你等等。”,便转身打开工作室的门朝站在外面欣赏盆景的郑助理看去,“郑助理,你来看看这个。” 郑助理听了脸上笑容略带疑惑的朝宋薄黎走来,等进了工作室接过那块被宋薄黎嘲笑是“石头”的玉料,细细分辨后脸上也出现几分讶色,拿着那块玉料又到光线更好处细细看了一边后慢慢抬头,带着一种惊异看向苏喃星。 “喃星小姐,这块玉料……是你从宋二爷的玉矿上买的?” “唔……是。但不是买的。”苏喃星想了想认真回答,“是在路边捡的,就是你们来的时候……” 然后你家先生还说她蹲在那儿是吃灰。 苏喃星记仇的嘀嘀咕咕后继续说,“后来不是和我弟弟又去矿上捡了一些玉皮嘛,买外面那些毛料的时候,这就成了添头送给我们了,也没要钱。” “这添头……”郑助理听了觉得有些魔幻人生,双眼带着迷茫喃喃,“添得也太好了吧……” “啊?”苏喃星一下子猜到,心里蹦蹦直跳,看看宋薄黎又看看郑助理,小心翼翼的问,“是不是……这石头其实挺值钱的?” 比如值个几千上万的?! 郑助理点点头,顿了顿后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才扭头看向同样面色有些古怪的宋薄黎,如释重负的笑叹了口气说,“还好……宋二爷把这座玉矿给卖了。” 宋薄黎虽然什么都没说,却无比赞同的慢慢点了点头。 无比赞成郑助理的话。 两人这副模样让苏喃星在一旁着急得很,“哎呀郑助理,你快别吊我胃口了,跟我说说我这块玉到底价值多少吧?” 她现在小心肝一直噗通噗通的跳呢。 郑助理听了难得逗一下苏喃星,拿着手上的玉石摇了下,“喃星小姐您猜一猜?” “唔……几千上万?”苏喃星想了想,大胆的往她能想象到的高价猜了下。 原本她是想说几百一千的,不过看两人这样子,这点钱在他们眼里还轮不到震惊的程度。 “几千上万?”郑助理重复了一句苏喃星说的话,又朝宋薄黎看了一眼。这表情很明显苏喃星还说低了。 “这个……不会在一万块以上吧?”苏喃星有些不敢往上猜了。 这可是民国呢!一个月十几元就能让一家六口过一月的民国。要说现在什么行当能让普通人赚钱最多,除了运气好到爆中大奖外,也就是歌舞厅的腰货女郎了,一个月两三百,这可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收入。 要是放在苏喃星那个时代,大概就是月入十万的概念吧。 可想而知现在郑助理说这么一块玉,价格在一万以上,苏喃星有多不可置信了。 ――她买下那座废玉矿才花了不到三千啊! “喃星小姐。”郑助理也不吊她胃口了,笑眯眯的说,“就这块边角料,大概值一万五左右。” 苏喃星目瞪口呆。 而郑助理的话还在继续,“而后续挖出来的上品,价格都是以克数计算。” “克……克数?”苏喃星喃喃自语,满脸不可置信。 “对。”郑助理点点头,“大概……能够达到金价的一千倍以上。” “???!!!” “喃星小姐。”郑助理笑眯眯的说,“你马上就要变成豪门贵族了。” ……妈耶―― 苏喃星直到今天,才有种“自己不亏是穿越的”的光环感。 20191201 白衣静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再见到钱盼盼。 而且看她和王世耀这副有说有笑的模样,根本不可能是才认识几天的程度。 顿时心中无名火便冲了起来,白衣静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让自己的情绪维持在即将崩弦的边缘,强扯了笑开口,“世耀。” 王世耀听见白衣静的声音扭头朝她看来,眼里除了惊讶她竟然在这个时间来这儿外,倒没其他不该出现的情绪和表情。 反观钱盼盼却不同了,她在看见白衣静后惊讶中甚至还带了几分惊慌,刚和白衣静对上眼后就借着将发挽至耳后的动作避开,但下一秒似又觉得自己这样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便又赶紧抬头看向白衣静,并冲她温和一笑。 这副做派让白衣静心中冷笑,虽知道钱盼盼这副样子是做给自己看,就是让自己误会她和王世耀之间有什么。但却不代表她不生气。 真是几年不见胆子大了啊?都敢跟她耍这种手段了。 最重要的是……竟。然。敢。抢。她。的。东。西! “衣静,你怎么来这儿了?”王世耀有些惊讶,他会这么问完全是因为平时白衣静根本不会来这儿找自己,并没其他的意思。 但说者无心,听者却未必无意。 尤其是白衣静现在原本就及其敏感。 所以王世耀这话出口后,白衣静心中立刻一紧。差点就压不住火直接朝钱盼盼扇过去。 “怎么?”她暗地里深缓的吸了口气后冲王世耀笑,微微撒娇还带了点儿娇俏,“我就不能关心你一下,偶尔来你的公司关心关心你吗?” 王世耀听了笑,“当然没问题啊,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语落白衣静便话赶话的回答,“我当然知道!”,但话刚出口便见王世耀脸上表情一怔,也立刻察觉自己话里的语气不是很好,忙重新扬了笑缓了语气说,“不然我才不会理你呢。” 有后面的话做缓冲,王世耀这才收了脸上的一怔重新笑了起来。 刚才大概只是衣静说得太急而已吧? 自己给了自己一个说法后,王世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露出恍然,微微侧身示意白衣静看向钱盼盼,笑问,“衣静,你看这是谁?” 白衣静顺着王世耀的意思,好像现在才注意到钱盼盼一样看向她,故意带着疑惑趁机将她从头到脚细看一遍。 看看她现在是凭什么觉得她能跟自己叫板。 不得不说女人只要选对了衣服,画好了适合自己的妆,就不会是丑女。 比如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钱盼盼。在确定自己并不适合温婉素雅的打扮后,衣着妆容便朝欧美风靠拢。所以虽说钱盼盼依旧不能和白衣静、苏喃星相提并论,但她现在确实看上去又摩登又带了些成熟女人的气质。 怪不得敢和自己叫板呢。 白衣静心中哼笑一声后脸上露出恍然,指着钱盼盼很是惊喜的开口,“是……盼盼吗?”说完不等钱盼盼点头,便“哎呀”了一声朝王世耀看去,“变化太大了,我刚才一下子都没敢认。” 王世耀见她这反应也笑着点头,“是啊,我当初刚见着她时,也差点没敢认。” “这样啊……”白衣静听了笑着微拖了下声音,娇嗔的轻瞪了王世耀继续说,“你也是,怎么不跟我说你遇见了盼盼呢?我们都好久好久没见过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挤到王世耀和钱盼盼的空隙间,亲昵的伸手挽着她的手臂,一副好姐妹的模样抱怨王世耀。 王世耀听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朝钱盼盼看了一眼后才看向白衣静,“这不是……忘记了嘛。” “哼。”白衣静冲王世耀皱了皱鼻子,“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不管,罚你放盼盼半天假。我要和她好。好。叙旧~”白衣静最后四字慢慢扭头,盯着钱盼盼笑着,说得意味深长。 让钱盼盼立刻就心里一紧,不等王世耀开口便强笑着婉拒,“要不……还是改天吧?我还得上班呢?” 说到这儿她看向王世耀,带了点儿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朝他求助的味道,一面微微使劲儿想从白衣静手里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感动就发现对方一下子抓紧了她的胳膊,指甲微微陷在肉里,有些刺痛。 自己就像是被野兽按住的猎物,刚动弹生出欲逃跑的心思时便被对方察觉,立刻亮了爪子警示自己。 白衣静留在钱盼盼心里的往日余威还在,所以她这一抓紧钱盼盼便不好硬抽手。 而且……王世耀还在旁边站着呢。 “放心吧。”白衣静盯着钱盼盼笑,眼睛亮得出奇,“我们这么久没见,世耀为了我放你半天假肯定没问题的,哦?世耀?”说到这儿白衣静朝王世耀看去。 “这……好吧。”王世耀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点头,看向钱盼盼和白衣静笑着说,“那你们下午好好玩,我叫张秘书陪我去买办行好了。” ――原本他是打算叫钱盼盼陪着自己去的。毕竟以前钱盼盼在买办行当过文职,对这方面会熟悉一些。 “咦?为什么要去买办行?”白衣静听了问。 “哦,盼盼说她听以前在买办行的同事说,最近他们买办行来了一批瓷器,但让他们负责运送的富商出了变故,这批东西就砸买办行了。所以我打算去看看,要是不错就接手买下来。”王世耀说到这儿顿了顿,看向钱盼盼笑,“说不定还能靠盼盼这个熟人拿到个好价格呢。” 钱盼盼听了冲他笑,“经理你太恭维我了,我都说是可能,万一没让你拿到好价格可怎么办。” 说完两人又相视一笑。 ……盼盼?白衣静听了王世耀对钱盼盼的称呼,眼里神色又一冷。但等王世耀看向自己时又扬了笑随意的挥挥手冲他娇嗔开口,“哎,一些破瓷器有什么好去看的,世耀你要是对这方面感兴趣,我可以叫我爹把我家的瓷器行拿给你打点啊,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样的上品瓷器没有?” 顿了顿又嫌弃的轻瞪了王世耀一眼,“何必这么麻烦就为了省那么几个钱。” 白衣静说这话原意是想让钱盼盼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论长相论家世甚至论能给王世耀多少帮助,她哪儿点比得上自己? 只要她白衣静一句话,王世耀根本就不用为了省几个钱去跑什么买办行,完全可以毫不在乎价格直接买下来。 但她以为自己是为王世耀好的方式,对王世耀来说却不是如此。 所以在她说完这句话后王世耀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眉头却微皱了一下。 钱盼盼早就在白衣静说完那些话时偷偷留意王世耀了,现在见他眉头一皱心里立刻窃喜,但面上却不露半分的笑着开口,“也不能这么说……其实自己去看看也能……学到不少东西。而且,经理原本就有这方面的能力,不去谈……反而浪费了他的能力。” 说到最后还冲王世耀一笑,笑里除了鼓励外还有种自下而上的崇拜。 这是王世耀在白衣静身上从来没得到过的,所以钱盼盼这样看过来时,他眉头一松竟也觉得自己没那么生气了。 白衣静看到这儿心中的气终于忍不了,冷笑了一声后甩开钱盼盼的手冲王世耀说,“看样子我来的时间是不对了。那行吧,你们两去吧。我这个不识相的还是赶紧走吧。” 王世耀听了一脸莫名其妙,对她这没头没脑的嘲讽感到不高兴,皱眉责备看着她,“衣静,你在说什么啊?” 正当王世耀想进一步开口解释自己和钱盼盼根本没什么时,站在一边的钱盼盼反而先一步抢话开口,“衣静同学,我想你是误会我和经理的关系了。我们什么事都没有的。” 她连连摆手,脸上焦急的样子好像真的在担心她因为自己产生误会,看得白衣静想吐! 偏钱盼盼说到这儿后像是火上浇油似的,又朝王世耀看了一眼,带了些情愫呐呐的小声开口,“虽然以前是……但那时候是年纪小不懂事,所以衣静同学你真的不应该误会经理……” 真。是。够。了! 白衣静脑子一懵,猛的扭头冲钱盼盼瞪眼,扬手就狠狠一巴掌朝她扇去。清脆的耳光声扇得钱盼盼顺着力道往旁边踉跄了好几步,伸手撑了墙才勉强站住。 “贱|人。”白衣静指着钱盼盼骂了一句,还想抬手再打却被终于回过神的王世耀一把扣住了手腕,然后甩开。 瞪着白衣静呵斥,“你做什么?!” 王世耀满脸不可置信,他所知道的白衣静不应该是这样的女孩儿! 被王世耀甩了手的白衣静有些懵,怒气上头冲昏理智后人也变得口无遮拦起来。她转过头看向王世耀,手指着他的鼻子歇斯底里的吼,“王世耀!你竟然护着这个贱|人?!你别忘了你今天这一切是谁帮你得到的!” 顿了顿后又瞪着王世耀继续说,心里却带着害怕失去的恐慌,现在只想着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把他再抓进手里,但有些东西越想得到就越容易失去,越是在乎就越容易出错。 “要不是我叫我爸爸帮着你,你能有今天?!”白衣静瞪着王世耀继续说,“你现在还向着她不向着我??!” “够了!”王世耀脸都气红了,他瞪着白衣静沉声,“你真是无理取闹!” 说完便大步朝外走去。钱盼盼在一边捂着脸看着,见王世耀连想都没想立刻便跟了上去。 留下白衣静站在原地,瞪着先后离开的两人跺脚。 想追却又放不下自己身为白家大小姐的身份,越想越气转身便将王世耀办公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下去。 --------- “经理!经理”钱盼盼跑出来,快速的左右顾盼才在人群中找到王世耀。刚追过去还差几步的距离便见一辆小轿车从一旁驶过,钱盼盼看着在人行道好好走着的王世耀,眼珠子一转脸上表情便变成紧张。 冲王世耀喊了一声“世耀哥小心!”,便冲了上去。 原本有些走神的王世耀听了回头转身,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钱盼盼便扑到他怀,并不小心扭到脚“哎呀!”了一声。 要不是王世耀连忙抓住了她的胳膊,钱盼盼就直接摔坐在地了。 “哎?!盼盼,赶紧起来。”王世耀一面将钱盼盼扶起来,还没来得及问她有没有事,反而是钱盼盼站稳后第一件事便紧张的上下打量他。 “世耀哥你没事吧?啊?没事吧?” 这副好像眼里只有自己的样子,让王世耀微微一怔。扭头看了眼从旁边缓缓驶过的小轿车,好像就明白了一点什么。同时心里也微微一暖,放缓了声音回答钱盼盼,“我没事。” 钱盼盼这才松了口气,重新看向王世耀并和他带了些笑意的了然眼神相撞后,突然便后知后觉的惊觉自己的食言,满移了眼冲王世耀道歉,“经理对不起,我刚才……一紧张就……” “没事。”王世耀看着钱盼盼,冲她微微一笑后说,“我之前就说过,觉得你叫我经理太生疏了。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世耀哥吧。” 钱盼盼听了,含羞的垂了眼,睫毛颤动了一会儿后才轻轻的“嗯”了一声,喊了一声“世耀哥……” “这不就对了?”王世耀笑,但随即又想起刚刚白衣静说的那些话,脸上的笑立刻又淡了下去。 钱盼盼像是察觉到了王世耀的情绪变化似乎的,抬头看向他。见他神色不佳立刻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等王世耀说什么便开口相劝,“世耀哥,你快回去安慰一下衣静同学吧,其实……她就是嘴快胡乱说的,心里却是在乎你的。” “在乎?”王世耀哼笑了一声,“要真的在乎,有些话从一开始就不会出口。” 见钱盼盼还想说什么王世耀又开口率先打断她的话,“先不说这些了,你的脸……” “哦。没事,不疼。”钱盼盼像是才想起来似的,一面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一面冲他强笑。 可她一触便快速离开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她说的那样不疼。 所以王世耀便摇摇头后轻叹了口气,看着她脸上到现在还红了一片的手掌印叹气,“都这样了怎么可能不疼。” “我没关系的,你去劝衣静同学吧。”钱盼盼依旧一副大度的样子劝着王世耀,让王世耀也有些感动。 不过毕竟和白衣静在一起这么久,确实也有些犹豫。 钱盼盼看穿王世耀竟然真的想回去,在他犹豫着张口前脸上露出痛楚的表情,立刻弯腰痛呼了一声。 王世耀一看她这个样子,原本出口的话便一转变成对她的关切,“你怎么了?” “刚才……”钱盼盼冲他强笑,“好像不小心扭到脚了。” 顿了顿后又立刻看向王世耀,催促她,“你不用管我世耀哥,快回去劝衣静同学吧?她肯定还在等你,我自己坐黄包车回家,擦了药酒休息一下就好了。就是……” 钱盼盼说到这儿还自嘲一笑,“这个假怎么都免不了了。” “哎你真是的,这种时候竟然还有心情说笑。”王世耀眉头微皱的轻斥她。 钱盼盼听了脸上笑容微淡,好像有些小伤感的低头继续说,“……苦中作乐嘛,不然……这日子得怎么过?”说完吸了口气又重新抬起头看向王世耀冲他笑着说,“这几年我都习惯了世耀哥,你放心吧,我忍得了痛,你快去找衣静同学?” 是男人都见不得女人在自己面前这个样子。尤其是当你才知道对方依旧对自己有情意的时候,无论如何这个女生都比寻常的陌生女生多了点儿特别。 当然王世耀自然也不例外。 “行了别说了,我送你回家吧。”虽然心里还有些挂心白衣静,但王世耀还是决定先送钱盼盼回家再说。 “这……会不会不太好?”钱盼盼犹豫。 “我如果把你丢在这儿,才是真的不太好。”王世耀说,“走吧。” “……嗯。”再推辞下去就令人生厌了,所以钱盼盼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后,便在王世耀的搀扶下,不得不和他有些亲密的上了黄包车。 只是在王世耀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微勾露出个得意的笑。 白衣静,你当初是用什么样的方法从苏喃星手上抢了王世耀。 现在……我就要你用同样的方法失去。 反正……你当初说过要给她和王世耀创造机会的。就当是这机会晚了五年,现在补上了吧。 钱盼盼一面在心里恨恨想着,一面重新扭过头看着王世耀微微一笑。 眼底的盘算却藏得很好。 另一边,宋薄黎和苏家谈妥后第一时间便和苏喃星他们签订了正式的合同,将玉矿的情况划分得清清楚楚。其中也包括苏喜阳的那一份。 这下苏小少年是真真正正的小股东了。 既然苏喃星等人确定将矿上所有的事交给宋薄黎来负责,当然原本矿上的那些人自然要让他和郑助理来接手。 之前苏家买下矿契后,除了宋家的管事都离开外,其余的矿工陈大都没动。 反正即便让人家走了还不是要重新再招人?所以找了个时间召集了所有人,将情况大致说清楚后,陈大便让这些人自己选择,是继续留下来干还是想离开,重新在找一份工? 当然了他们苏家不像人宋家那么财大气粗,给的工钱可能要比之前低一些。觉得合适的便继续干,不合适的便接了这几天的薪水离开。 但无论想走想留的都只有三天的时间考虑,过了时间又后悔了想离开,那就没什么这么好的待遇了。 苏家降低一些薪水也没办法,毕竟他们确实没宋家那么厚的家底。不过好在虽说降了一些,但也和其他矿上的工人差不到哪儿去。 现在找份工不容易,普通人家也就图个温饱安乐,所以除去商量着离开的二十几号人外,其余的都留了下来。 原本干的好好的突然却来了个郑助理,由陈大老板领着到了矿上,不仅如此还带了十几号人找到玉矿主管,说是放所有人两天假,放假期间正常给工钱,后天准时来上班就行了。 交代完这事后就让所有人离开,甚至包括主管在内。 这一幕让一直盯着宋薄黎动向的人见了,立刻回去告知宋二爷。 “苏家?”宋二爷听完手下的汇报,原本在修剪盆栽的手微微一顿,停下后看向弯腰躬身站在那儿的手下,想了想后才勉强像起是有点儿印象,“是……白家大少爷正在追的哪家?” “是。”手下恭敬回答。 “这就奇了怪了。”宋二爷微微侧身,一直捧着托盘站在一边的丫头便低着头上前两步,等宋二爷将剪刀放在托盘里,又拿了湿毛巾擦干净手重新丢回去后,才静静退下。 宋薄黎居然盯上了那处矿?明明之前矿契拍卖的那天他也去了拍卖会,也没见他表现出任何感兴趣的样子啊。 难道……是这几天发现了什么? 宋二爷将湿毛巾丢回托盘里后,便不疾不徐的走至沙发处,端了茶杯一面慢慢饮,一面细细在脑子里想着一些可能性,半响后才重新将茶杯放回桌上,这才慢吞吞的开口,“难道……这矿和宋薄黎真的没一点关系?” 手下继续低头站在一旁,一句都没有。 因为他知道宋二爷现在说这话,并不是要听他的任何意见。 当初玉矿一直挖不出有价值的玉时他就觉得不对劲,立刻便瞒了消息。谁知道事情这么巧,宋薄黎一回来废矿的事便传得满大街都知道。 宋二爷心里不是不气,他只是哪怕装都要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不然要是被其他商人察觉了,立刻便能从现在的商业伙伴,摇身一变成为商业对手。甚至会在背后偷偷串联起来一起埋伏自己也说不定。 但好在这么多年无论是他的余威,还是宋家的招牌,都让这些虎视眈眈的人不敢轻易妄动。 这一顾忌倒是让宋二爷多了喘息的机会,但他那个好侄儿却是不能不防了。所以宋二爷一直都有找人盯着宋薄黎,一旦有任何动向,立刻禀报。 当年最后还是大意了。不应该觉得宋薄黎中了枪掉进黄浦江便是神仙难救。 所以这么多年宋二爷防竞争对手、防白家以及其他可能存在的潜在敌人,却怎么没想到去防一个早就应该死掉的人。 但遗憾已经造成,要想以后都不再有同样的遗憾,那这次就要做得更明确才行。 “……能探听到消息吗?”宋二爷暂收心神,看向手下。 “这……”手下有些迟疑,顿了顿老实回答,“他们连管事都叫走了,所以……” 话未说完便被宋二爷打断,“三天。三天的时间给我答案。” 手下脸色一正,挺背站直后冲宋二爷微微颔首,“是。” “回来。”正欲转身离开时宋二爷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开口,忙又重新站好,静静聆听吩咐。 宋二爷沉吟片刻后开口,“我记得苏家和依附白家的那个王世耀有点儿关系?” “曾经是未婚夫妻。”手下老实回答,“但现在已经早没关系了,就连王家在小东门的店铺和宅子都卖了。” “小东门?”宋二爷像是抓到什么重点,眼里精光一闪后抬眼看向手下,“我要是没记错,……当初那小崽子也是关在小东门的?” 宋二爷这一说,手下才像是突然想到似的脸露恍然,连忙补充,“对,这苏家现在也在小东门住着,距离……”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的看了宋二爷一眼后继续往下说,“距离以前关……他的地方,并不远。” 宋二爷听到这话后哼笑了一声,整个人都朝沙发背靠去,将自己的姿势调整得更舒服,“看样子当初不是我一时大意啊……而是……有个小老鼠?” 宋二爷拉长了腔调开口,顿了顿后闭眼不语。 这样一想也就解释得通为什么宋薄黎被关在笼子里那么几天,竟然还有力气跑了。 当然也能想明白为什么回来后,这小崽子三番五次状似无意的帮苏家的丫头。 看样子……当年这中间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故事啊。 怪不得自己那时还觉着奇怪,以为是宋薄黎回光返照才能跑得那么远呢。 宋二爷闭着眼,手放在扶手上,手指随着心绪流转而轻轻敲打,但这短暂的静默却让低着头站在那儿的手下额上慢慢有细密的汗出现。 心中越发忐忑不安。 也许在外人眼里宋二爷是个温润儒雅的儒商,但只有他们这些跟着他几十年的人才知道,在他温润含笑的面具下手段有多狠辣。 当年宋薄黎出事的时候宋家不是没人帮他说话,甚至那时在宋家待了大半辈子,伺候了老家主、宋大爷宋二爷,以及宋薄黎的老管家。在被发现想帮着宋大夫人逃走的时候,也没因为对方的忠心耿耿不忍内斗,只是想给大爷留一点血脉这简单的理由而幸免于难。 不仅仅是老管家,就连老管家唯一的亲人,远在乡下的孙女也被卖掉。 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说不定早就死在某个臭水沟了也说不定。 那时没立刻杀了宋薄黎,除了要让他成为借镜震慑旁人竖威外,也是用他做饵,将那些心向着大爷和宋薄黎的人全给钓出来,逐一处理掉。 手下记得,经他手埋掉的熟人,便不止一个手指头能数。 所以此时宋二爷的沉默才显得可怕。 半响后,只听对面沙发处传来一句沉声,“查。” 手下才略松了口气,连忙应声后快速离开。 而宋二爷这才慢慢睁开眼,眼底透着一股子冷意。 这次……真是连边边角角都要好。好。打扫一番才得行啊,不然自己都不能轻易离开上海。 一想到德国那边关于钻石矿的事还悬着,宋二爷心里就觉得自己手上人手不够。实在是现在身边能完全信任的人太少了,短短五年时间他确实么能培养自己的势力并站稳脚跟,但要看清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是这么几年的时间便人清的? 哎,要是以前的人还在…… 宋二爷微微发散的思维在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猛的一睁眼,回神打断。 明亮宽敞的宋府客厅内,除了宋二爷并无其他人。他坐在那儿神色不动,只是此时心底在想什么,有没有因为刚才那一抹闪念对过往产生悔意……却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同一时间,郑助理正将重新补齐的手续交到苏喃星手中,笑眯眯的给她提建议,“喃星小姐,这些文件已经全部补齐了。你回去后可以让你家的人专门去银行开个保险柜,全部放进去会比较稳妥一些。” “好,谢谢郑秘书。”苏喃星点点头,笑着收好。 宋薄黎在一旁坐着,看着苏喃星收拾东西一面开口提醒,“对了,还有件事忘记跟你说。除了你家的那些毛料外。你那些学生手上还有吧?记得把那些全部收回来,我这边的人检查没问题了再重新发下去。” “嗯。我知道了。等会儿回去的路上我就先去一趟学校,让各班的班长转告,明天统一收上来。”苏喃星点点头。 宋薄黎虽没和盘托出,但却含蓄的给苏家交了个底。 他只拿很少的一部分利润,剩下的都是属于苏家的。而郑助理带到矿山上的那十几人便是专门负责勘察的好手,能以最快的速度判断出好玉的大致数量等情况,等将这部分取出后,这座正正正正的废矿就要交给他宋薄黎来处理。 因为后期这会变成他对付宋二爷的筹码之一。 但现在可不能让宋二爷,或者白家知道,至少不能在好玉挖全部取出之前让他们知道,不然宋薄黎想让宋白两家和蚌相争的戏码,便不灵光了。 也因为这样不仅仅是苏喃星家里那些堆在小花园的毛料全部被检查了一遍,就连她之前拿到学校让学生练手的也要全部收回来,检查后才能再发下去。 “其实……”苏喃星点头后又说,带了点儿宽慰宋薄黎的意思,“宋先生你也不用那么紧张,那些毛料在发下去的时候就专门检查过。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不,没收回来检查之前我是没法放心的。”宋薄黎听了看着苏喃星回答,顿了顿后又凉凉开口,“毕竟谁也不能预料你的学生会不会传染到你。” “……?”苏喃星有些懵,明显没懂宋薄黎是什么意思。 宋先生见她这副样子便又慢吞吞的补充,“……传染到你的狗|屎|运。” 这话出口苏喃星立刻耷拉了眼木着眼看他,一副无语的表情。 而郑助理听了则在一边偷笑,越看越觉得两人特别有趣。还得他都想吃糖嗑瓜子儿了。 ……算了。她不和傲娇怪计较。 苏喃星没好气的在心里嘀嘀咕咕,一面收回眼神低头从包包里拿出两个巴掌大的软陶小人儿,分别递给宋薄黎和郑助理,一面冲宋薄黎说,“不管如何,宋先生你这次肯帮忙真是帮了我家大忙了,呃……当然还有之前的几次。” 面对宋薄黎微挑了眉峰,一副“就这次?”的表情,苏喃星冲他讨好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扣扣脸颊,继续往下说,“钱什么的……我家也比不上您,其他的……也想不到该送什么。” “所以,我就动手做了两个娃娃,摆放在办公桌上,偶尔工作累了抬头看一眼也能换换心情。嗯……聊表心意,还希望你们不会嫌弃。” 苏喃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喃星小姐,你手太巧了。”郑助理笑眯眯的拿着自己的Q版,放在自己脸边让苏喃星看对照组,“很好看,谢谢。” “嘿嘿,郑助理你喜欢就好。”苏喃星笑着回答。 两人说完后齐齐朝宋薄黎看去,刚刚好便看见宋薄黎双腿|交叠翘着二郎腿,姿势闲适的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苏喃星给的软陶,有些嫌弃的和小版的“自己”对视。 “……”不是,我还没走呢! 苏喃星气。 ……就不能等她走了之后再露出嫌弃的表情吗?! 宋先生身边果然都是脾气超级好的好人。 哼。q(s^t)r “呃,我替先生放到办公桌上。”还是郑助理人好,左右看看后立刻一面从宋薄黎手中拿走软陶人偶,一面笑着替苏喃星解围。 正当苏喃星耷拉了眼皮子气鼓鼓的看着宋薄黎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宋薄黎这才从苏喃星身上收回好整以暇的眼神,扭头冲办公室大门处说了一声“进”,一青年便开门走了进来。 苏喃星应声望去,一眼便认出是那个不爱说爱话的司机先生。之前在玉矿场便见过,后来宋薄黎送她回家的时候,也是他开的车。 虽然之前苏喃星给他三明治和糖的时候,对方看上去沉默寡言不好惹,但却会很温柔的冲她说谢谢。 凭这一点苏喃星就觉得对方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 说起来……傲娇宋先生的身边,好像都是脾气很好的人呢。 苏喃星想到这里又不禁朝宋薄黎看去。但视线顿在他身上几秒后内心又一哼后移开。 ……当然啦,就他这个脾气和那张嘴,要是那个脾气不好的在他身边。估计早把他打死八百次了。 苏喃星一面想着一面在心底哼哼,而阿一也已经冲宋薄黎耳语完重新站直身,静等他有什么特别交代。 “知道了。”宋薄黎点点头,想了想后看向阿一,“玉矿那边抓紧时间,另外还有钻石矿的事。” 阿一听完宋薄黎的话微微惊讶了一下,但面上却没露一分,静静点头后便转身出门。 ――他之所以惊讶,是因为宋薄黎竟然没有避开苏喃星说这些东西。 不过想想最初喃星小姐无意中闯进仙乐舞宫的包厢时,先生也没说什么,便也觉得刚才自己的惊讶好像大惊小怪了一点。 “嗯……”苏喃星看看已经出去的阿一,又看看宋薄黎,想了想开口,“你们还有正事,要不……我就不妨碍你们,先回去了?” 宋薄黎听了倒也不客气的点点头,“虽然刚刚说的不是什么正事,但你也确实应该去学校了。” 免得有人被你传染了运气。 快走快走。 苏喃星见宋薄黎这副样子又差点气鼓鼓,在心里反复几句“他就是这个样子”后才重新平息,想了想后还是决定在走之前开口,“我刚才不是故意听到的。” 她看向宋薄黎,在对方微微挑眉中继续说,“但是……嗯。如果你对什么钻石矿有兴趣的话,根本不用那么麻烦跑到德国去,我们自己国家就有啊。” “哦?”宋薄黎见苏喃星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便挑了下眉峰开口问,“愿闻其详?” 这下就连郑助理都扭头看向她了。 苏喃星想了想回答,“你们听过……瓦房店吗?” 宋薄黎和郑助理听了互看一眼后,又重新扭头看向苏喃星,“知道,很小一地。你不会……是说哪儿有吧?” “我也不确定,我也是……小时候听一老爷爷说的。”苏喃星顿了顿后说。 但实际上她会知道,是因为还在原本的世界时,曾经去那儿的古城旅游,听导游说的。 撒谎。 宋薄黎看着苏喃星那副模样,连开口问都懒得问,便清楚她说什么老爷爷是在撒谎。但……前面的模样却很认真。 似乎只是不想让人知道“她为什么知道”这一点而已。 想到这儿宋薄黎和郑助理又互看了一眼。 “行吧,我姑且听听,你赶紧的去学校。”宋薄黎撵人,顿了顿又说,“我也要去会会塞巴斯蒂安家族的人了。” 这个名字让苏喃星一顿,又扭头看向两人,“什么人?” 宋薄黎见状正准备皱了眉说什么,倒是郑助理抢先一步,在自家老板的冷眼下简单说了个清楚。 “不可能。”话音刚落苏喃星便斩钉截铁的回答,“你们要见的绝对不是塞巴斯蒂安家的人。” “哦?”宋薄黎听了挑眉,语气凉薄的吐槽她,“难道你认识啊?” 他还不信连这个她都…… ――“是啊。”苏喃星点头,“我认识啊。” “……”宋薄黎瞪着苏喃星,难得语塞。 这是什么狗|屎|运! 20191202 苏喃星会认识塞巴斯蒂安家族的人,还和顾显衷有关。 当初苏喃星不知道软陶这种东西的时候,便是顾显衷找他一德国朋友要的。 而他这位德国朋友,便是唯一真正的塞巴斯蒂安家族的后人。 之后苏喃星还在顾显衷给自己送来软陶的时候,选了自己用彩泥做的小东西让顾显衷帮忙转交。算是谢礼。 会用上软陶这种东西的原本就算半个同好,那个叫蒂安斯的沉默少年便也因此和苏喃星成了朋友。只是性格就像之前顾显衷所说的那样非常的沉默,一天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和外界的人交流。 也不让外界的人靠近自己。 顾显衷曾听他的德国朋友提到过,从前他的儿子也是个正常的小孩,聪明体贴,是个天使一样的孩子。可是却不知道怎么的,随着他不断长大,蒂安斯便越发沉默,逐渐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当时他的家族已经式微,加上蒂安斯的奇怪病症更是花掉了剩下的钱。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顾显衷的朋友也不会带着妻子和儿子,来到异国他乡。 也许别人不知道蒂安斯是怎么回事,但苏喃星却知道蒂安斯是自闭症的症状。也因为了解她成了蒂安斯的朋友,两人也不用过多的言语交流,更多的是你送我一个小东西,我又回赠你一个小东西。 甚至现在画廊里有一部分的软陶饰品,还是蒂安斯做的呢。 也因为这样苏喃星才敢确定宋薄黎要去见的人,绝对不会是塞巴斯蒂安家族的人。 要是有这笔财富,他们又怎么会背井离乡呢? “原来……喃星小姐还有这份渊源啊……”听完苏喃星的话后,郑助理连连点头,并朝宋薄黎看去。 等留意到宋薄黎脸上那“你这是什么狗|屎|运?”的表情后,又禁不住憋笑。 “我也就是恰好认识,属于运气好而已。”苏喃星嘿嘿一笑。 “哦,你还知道自己运气好啊。”宋薄黎凉凉开口。 话音刚落苏喃星便忍不住气鼓鼓,郑助理见这样子立刻开口,笑眯眯解围,“先生是在感谢你这份运气,因为它给我们也带来了很大的帮助。” “……”他有吗?!宋薄黎听了扭头瞪着郑助理。 郑助理理都不理他家老板,将苏喃星送走后这才扭头看向宋薄黎,笑眯眯的开口,“先生,我们现在得去处理那位约了很多次总算有空的‘塞巴斯蒂安先生’了。” 宋薄黎听了,这才一收脸上神色冲郑助理开口,“走吧。” 等到了约定好的包厢后,刚推开门宋薄黎和郑助理便看见那个德国人正欲和自己带来的手下离开,唐老板张开手挡着,脸上堆满了笑苦哈哈的劝。 听见声音应声回头看见宋薄黎等人后,立刻松了口气。扭头又冲那位“塞巴斯蒂安先生”笑着说,“来了来了,您看先生,我老板这不是来了吗?” 说完又看向郑助理,偷偷使了个眼色。好像在说“还不快帮忙安抚一下人?” 可惜郑助理冲唐老板微微一笑后,便跟个没事人一样站在宋薄黎身后,一副什么都不打算做的模样。 而宋薄黎,更是看都不看那两德国人一眼,直接在主位坐下,端起茶杯喝茶。 这副目中无人的态度立刻激怒了两个德国人,愤怒的看向挡着自己的唐老板,指着宋薄黎开口,“唐老板,你的老板如果是这样的态度,那么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说完哼了哼后下巴微抬,神情倨傲的开口,“我们塞巴斯蒂安家族虽然现在落末了,可也是有尊严的贵族。告辞!”说完一把打开唐老板的手就要往外冲。 急得唐老板整个人都不好了,“哎?!”了一声赶紧追上两人,一面扭头频频朝坐在那儿喝茶的宋薄黎看去。搞不明白明明之前要他们将人赶紧找出来的是宋薄黎,现在晾着人家的也是他。 这德国人的性子可和什么美国佬差太多了,有时候一板一眼的让你觉得简直就是学堂里老夫子的化身。 “塞巴斯蒂安先生,我们再坐下来好好谈谈嘛。”唐老板追在两个德国人身后。 正当对方的手握到手把还没扭开的时候,负责守在门边的阿一便伸手一把抵住门板,不让两人能顺利开门。 看这架势见多识广的唐老板这才明白过来有事,便也住口先站在一边静观其变。 “你!”德国人见状抬头就朝阿一瞪眼,但刚和他的视线接触上,便被他眼里的肃杀惊到。 整个人一愣后立刻后立刻露出些许慌张,也不敢再冲宋薄黎叫板,反而看向唐老板皱眉问,“唐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这……”唐老板听了打着哈哈,看向宋薄黎。 却也不再说什么,站在一边静等自家老板的下文。 这一幕让两个德国人彼此互看了一眼,立刻察觉事情可能有些不对劲。 他们都是行骗的老手,虽说心中惊跳但面上依旧不显,正盘算着怎么脱身时,在一边默默喝茶的宋薄黎慢慢放下茶杯,抬眸朝两人看去,“如果你们想的是能不能跳窗逃走,那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 宋薄黎顿了顿后笑,“下面我已经安排好人了,……如果你们不想跳下去就被车撞死的话。” 这话出口两个德国人“噗通”一声便给宋薄黎跪下,脸上全是谎言被揭穿后的害怕,“宋、宋先生,我们原本没想着骗您,我们的目标……是宋二爷……” 谁知道您突然中途杀出来啊? 既然……上赶着要被骗,他们也就……想着反正多赚一笔是一笔啊。 两人想到这里只觉得舌根苦涩,彼此互看一眼后又苦哈哈的看向宋薄黎,只希望他看在他们并没骗到什么东西的份上,放条生路。 唐老板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也有被骗的一天。 这真是…… 郑助理见他这个样子,笑眯眯的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低声开口,“放宽心,要不是机缘巧合……我们也被骗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唐老板听了扭头看向郑助理,对方则回了他一个“容后再说”的眼神后,便和郑助理一块儿站在一边,看着宋薄黎打算怎么用这两德国人。 虽说之前没提前商量,但凭着长久的默契唐老板也知道宋薄黎这是要用人才给两人说话的机会,不然进来的就不是他和郑助理,以及阿一了。 直接让阿一带了人来处理就行。 “你们打算骗我,还有他多少钱?”宋薄黎看着两人开口问。 “这……”两德国人又互看一眼后老实开口,“我们……冲宋二爷开口要价两百万。” 这话出口连唐老板都禁不住“霍?”了一声,和郑助理一起被惊了一下后说,“还真敢要。” 他们也算是见过钱的,听到这个数字也忍不住惊了一下。 “那这样说来,我也不会低于这个价格了?”宋薄黎慢吞吞的开口问。 德国人点点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宋薄黎,见他脸上并没什么生气的模样后才又开口,“您半路杀出来,我和同伴商量好后想的是谁开价高便卖给谁,到时候……看看能不能两边都吃。” “那你们胃口也挺大的,就不怕有命拿没命花?”唐老板听到这儿有些没好气的说。 “这方面……”德国人看了看唐老板,脸上有些不服气,好像唐老板侮辱了他的专业度一样又说,“我可以保证没问题。只要钱到手,我们就能全部带走。” “霍,还挺有地气。”唐老板不信。 但宋薄黎却垂眸几秒后想到什么,重新抬眸看向德国人,酌定的说,“是买办行吧?” 这话出口两德国人齐齐一惊,忍不住又互相看了彼此一眼。 而宋薄黎的话却还在继续,“找洋人买办,花钱买通后利用轮船直接出海走。或者……买办行里原本就有你们的人也说不定。” ――猜得太对了! 德国人的额上有薄汗,沉默了片刻后冲宋薄黎苦笑,“宋先生,我们今天栽在您手上了。您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什么吧?只要能放我们一条生路。我向上帝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在您的面前!” 另一人也连连点头,生怕慢了表不了决心。 “不。”宋薄黎出口,一个字便让两人面如死灰。正感绝望今天交代在这里时,宋薄黎接下来的话又彻底的让两人懵掉,忍不住齐齐睁大了眼看向他―― ――“我要你们继续进行对我那位好叔叔的生意,不仅如此……还要让他察觉到我也在找你们。” “啊……啊?”两人明显一时半会儿没懂。 “另外。”宋薄黎也没管两人现在懂没懂,能不能马上接受这些讯息,人往椅被上一靠后微微一笑继续开口,“你们骗我二叔得到的钱全归你们,不仅如此我还额外再给你们一百万,并送你们所有人安全离开。” 这话出口,两人又愣了半点后才从继续长着的嘴里发出单音,“啊……?” 20191203 “陈倩。……陈倩?”苏喃星喊了两声都没人应,便抬起头看向教室众人,扫视一圈后发现了某个空位,开口询问其他学生,“陈倩是请假了吗?” 学生们面面相觑,彼此看了半响后才重新扭头看向站在台上点到的苏喃星,“苏老师,您不知道吗?” “啊?”苏喃星听了愣了下,“知道什么?” “陈倩前天,他们一家……”女生顿了顿,慢慢低下头去继续小声说,“都出事了……” 虽说平日里她们不怎么喜欢爱争强好胜的陈倩,可当知道熟悉的人不在了的时候,也难免感到伤感。 明明前天这个人还在教室里呢,昨天突然就没了。 她们这个年纪原本就没怎么经历过这种人事,触动较大也挺正常。所以当那女生说完后,教室内有不少其他小姑娘都红了眼眶。 这也弄得苏喃星忍不住跟着叹了口气,顿了顿后拍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来看向自己时,才继续开口,“人生无常,有时候意外也许比明天来得更快,但就因为这样所以才要好好的活每一天,珍惜当下。” “所以……”苏喃星看看教室里,比自己小了没几岁的菇凉,笑了笑又说,“如果我有一天遇见了什么不可预测的事,大概我会希望自己……不会留下太多遗憾吧。希望你们也一样。” 学生们有些似懂非懂,有些则若有所思,但均冲苏喃星微微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那……我们今天就接着上一次的内容学吧。”苏喃星看向众人说,一面低头准备将自己油印好的花样子发给众人。 低头的瞬间并没注意到有个短发的姑娘看着自己,张了几次嘴又摸摸闭上,一副犹豫不定的模样。 等到放学的时候,苏喃星也和其他老师一样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 原本平时她都是和顾显衷一起走的,这样就能一起回苏家吃晚饭,顺便遇见白荣华还能帮忙给苏喃星解围。 不过前几天顾显衷便去燕京进行学术演讲,大概要十天左右才能回上海,所以今天便只有苏喃星一人了。 正当她收拾好东西后不经意抬头便发现门口站了一短发女生,不住的朝办公室内探头探脑,一副想进又不敢的模样。苏喃星见这学生面熟,想了想才想起好像是自己教的学生之一,但名字却不怎么想得起。 便停了手上动作冲对方笑,“同学,你是有什么事吗?” “苏……老师。”短发女生这才从门外慢慢走出来,站在门口看着她,等苏喃星冲她招手后才进了办公室,见里面除了自己和苏喃星并无其他人后,这才靠近苏喃星,压低了声音和她说话,“我、我是想跟您说件事……是关于陈倩的。” “嗯。你说?”苏喃星上完课回到办公室便找其他老师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遇害的那一家好像是因为陈父去山上打柴的时候,见一朵野山菌长得又大又好,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也吃过,没什么问题。 便将其带回了家。谁知道就因为这野蘑菇让一家人都出了事呢? 火烧起来的时候是半夜,周围又住的都是白天干体力活的人,不像那些能夜夜笙歌,这个时候夜生活才开始的人家。所以都睡得很熟。 要不是邻居一小孩儿被尿憋醒,出来上厕所的时候看见火光估计还有不少人家跟着遭殃。 好不容易将火扑灭后警察局的人也有了定案,认为是一家人吃了致幻的蘑菇,也许起夜点煤油灯的时候产生幻觉,这才导致不小心点燃了房子,一家人命丧火海。 真是可怜哟…… 苏喃星从之前老师的转述中回神,看向短发少女。 “其、其实我觉得……”短发少女明显很怕什么未知的人,又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了看后继续压低声音和苏喃星说,“昨天收您给我们的毛料时,陈倩那块没交上去,放学的时候我追上去问,她跟我说……她那块肯定能发财,所以,所以……” 苏喃星听到这儿一下子就懂了,“所以你是怀疑不是意外?” 短发少女连连点头,想到什么急忙补充,“陈倩还说那玉是紫色的。” ――糟糕!……宋薄黎那个乌鸦嘴! 苏喃星懊恼。 等安抚过短发少女,并保证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她来过后,苏喃星立刻收拾了东西快步朝校外走。第一时间便打算去找宋薄黎,但到了门口才恍然想起,昨天他便带着郑助理和司机先生去瓦房店了。 真是早不走晚不走。 苏喃星跺了跺脚,一时没头绪后干脆上了黄包车,先去歌舞厅找陈大。 他以前在警察局待过这么久,该有的人脉肯定还在。得确定那块毛料是在警察局还是被当做普通的石头,遗落在现场了。要是两边都没结果那至少得让家里人有个准备,提防可能出现的变故才行。 等苏喃星到了歌舞厅,还没进门便差点和舞厅大班撞个满怀。两人齐齐一惊刹住脚后看清对方后又松口气。 “哎呀,喃星丫头你来了就好了。”大班满脸焦急的开口。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苏喃星一面问,顿了顿又说,“我小姑姑、姑父在吗?” “陈老板有事出去了,快别说这些了,喃星小姐你赶紧跟我走。”大班跺脚,拉着苏喃星就要往外冲。 细细的高跟鞋踩得又快又稳,一时间连苏喃星都有些跟不上她的脚步。 “到底什么事啊。”苏喃星赶紧追上对方的脚步,一面询问。 “是汤池店。”大班皱着眉头说,“那边刚刚打电话过来,说来了闹事的。说是自己的媳妇儿在我们这儿洗澡后回去就小产了,嚷嚷着要我们拿钱消灾,不然就要砸店。哎呀……你小姑姑在那边被那群人围着,现在也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大班经理便感自己拉着苏喃星的手一紧,再回神便变成自己被她拉着跑了。 “哎哎哎!喃星丫头你慢点儿!” ------------- 等苏喃星和大班到了地方,还在黄包车上便远远见到汤池店门口围了十几二十人。都是人高马大的男人,凶神恶煞的将汤池店的店员以及其他人都隔在外面,而最里面苏秋涟正被团团围住,一个人孤立无援。 “哎呀!这可怎么办啊!”大班在黄包车左顾右盼,一脸焦急,“老板娘的脸色看起来不是特别好啊。” 苏喃星看到被围在中间,虽被人推来推去还是努力强撑着怒怼回去的苏秋涟,看清她面色苍白,额上也有细汗后整个人脑子一懵,瞬间就炸了。 黄包车车夫刚停下苏喃星便从座位站起来,左右张望看了看后,见旁边小摊贩用铁夹子夹了煤球就靠放在一边,不顾大班在身后“哎!喃星丫头!你做什么去?!”,直接就从黄包车上跳下来,气冲冲的便跑到小摊面前,吓人一跳。 “老板,夹子借给我!”苏喃星丢下五元钱拿了长铁夹就跑。 原本还想拒绝的小摊老板一看苏喃星竟然丢给自己这么多钱,原本要出口的拒绝一下子便收声,立刻将钱给抓紧在手心了。 甚至还冲周围嘿嘿笑了两声,一副“发财了”的架势。 而这边苏喃星举着长铁夹便朝人群冲去,大喊了一句“不想死的给我滚开!” 站在外围的混子见了苏喃星这副架势,刚扬了笑想说是不是虚张声势。便见苏喃星抡起长铁夹便直接朝脸挥了过来,惹得那人先是一愣后赶紧“啊哟!”了一声,赶紧躲闪开去。 一人胆怯其余人便跟着闪避,竟还真给苏喃星让出条道来。 追在苏喃星身后的大班见了,左右张望见旁边有折叠矮凳,便也赶紧捡起。举着大声喊着冲进来。这一下倒是冲开了口子,终于让汤池店的安保等人也冲破了之前的障碍,将苏秋涟和刚才那伙来捣乱的人隔开。 苏喃星也被大班趁机提溜起来扔到安保后,继续举着那张板凳冲那群人瞪眼,和同伴们嚷嚷着“干什么?!想干什么?!”之类的话,互相恫吓。 而苏喃星则趁机扶住小姑姑,满脸关切,“小姑姑,你没事吧?” 苏秋涟满脸苍白的闭着眼,额上全是细汗,忍下那阵恶心想吐后,才睁眼看向苏喃星,冲她虚弱一笑,“没事,突然就难受……” 她原本想冲苏喃星摇摇头的,却感晃了下头便觉一阵昏眩袭来,立刻又闭了眼往苏喃星身上一靠。 这副病恹恹的样子和苏喃星平时所知道的小姑姑,完全就是两个极端。这让苏喃星很是惊慌,赶紧和汤池店的人一起扶着她。 可惜就算苏秋涟已经这个样子了,来闹事的人却冷笑了一声,隔着一堵人群伸手指着苏秋涟高声骂,“哎?!你别装死啊!我妹妹现在可比你惨多了,别以为你现在随随便便装装可怜就能蒙混过去。” 说完顿了顿又扭头看向一旁看热闹的路人,大声吆喝,“哎大家来看看啊!就是这家什么美人浴,我妹妹之前好好的。就是听说了这里什么药浴,觉得不错就来了,谁知道这才回去没多久人就小产了。” 他这话一出口立刻惹得周围众人哗然,瞥了嘴冲着苏秋涟等人指指点点,连连摇头。 闹事者见这情绪煽动起来了,就继续往下说,“我带着我家里的亲朋好友来讨个公道怎么了?这人竟然还装可怜,想博取同情免收谴责,呸!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好的事!” 他冲苏秋涟的方向呸了一声,周围众人也开始跟着附和,纷纷点头后也不知是谁先开的口,总之旁人也开始出声说着“是呀是呀,这样不行”之类的话。 苏秋涟哪儿受过这种气,心里越急却越是难受,越难受昏厥感更强,想骂人别说张口了,连站都站不稳。 “哎呀秋涟,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啊?”大班也是第一次见苏秋涟这个样子,焦急得不得了。 现在她这个顶梁柱倒下了,大家没了主心骨,此刻又群情激动,即便知道自己有理,可心里……也难免有些发虚啊。 急得大班直跺脚,突然脸上表情一变,想起这段时间苏秋涟不仅老觉得腰酸背痛,还嗜睡贪吃,突然就福临心至看向苏喃星,睁大了眼冲她开口,“喃星丫头,你小姑姑……怕不是有了吧?” “???!” 苏喃星不是傻子,对方这样一提醒立刻反应过来,将苏秋涟慢慢交给大班,抿了唇开口,“红姐,你照顾我小姑姑。” “你……你要干嘛喃星丫头?”大班一面接过苏秋涟,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处,一面急得直跺脚。 哎哟……这警察怎么还不来。 苏喃星没时间回答红姐,扭头冲汤池店的人低声说了一句后,对方点了头立刻朝店内跑去。 等出来的时候已经拿了响锣。 苏喃星接过挤到前面去就是一通乱敲! “当当当”的声音又响又杂乱,听得人头皮发麻只想赶紧捂住耳朵。 但这通操作倒是让周围所有人纷纷闭嘴退后,就连搞事的混子也忍不住退了一步,距离苏喃星这个噪音制造者远点儿。 见周围都安静了苏喃星看向周围,高声开口,“诸位!这家汤池店是我家的!开店到现在就没换过什么乱七八糟的药浴,用的是同生堂大药房的药材,确定只有养生安神的效果才敢用。” “还有!我们开张这么久,每天出入这里的女客没有五百也有两三百号人,要出问题早出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 这话……也有道理啊。人家天天开张营业,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怎么这么久了才出问题? 周围的人听了面露恍然,连连点头,觉得苏喃星说得在理。 挑事的混子见了赶紧开口,“哎?那也有体质弱的啊?!你就能保证你这什么养生安神的药浴,适应所有人?” 对方一面说一面冲苏喃星挑衅挑眉,一副就是不要脸的样子。不像个好东西,抖着腿继续往下说,“连我都知道是药三分毒,人不同症状不同,自然能用的药轻重也不同。万一我妹妹就是不合适呢?” 也对,旁人点点头。 苏喃星哼笑了一声立刻开口,“我们汤池店连七岁小孩儿和八十老人都接待过,你妹妹体质再差有她们差?!” 说完顿了顿,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继续说,“好,就算是有问题,那你叫什么你妹妹叫什么你妹夫又叫什么?说!” 说字一落苏喃星还狠狠的敲了一下自己手上的锣,让原本就被这一连串发问给怼得回不过神的混子,吓了一跳。 瞠目结舌的站在那里,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 苏喃星见了用手锤指着他大声说,“你连你妹妹叫什么都答不出来吗?!”说完不等对方回答立刻扭头看向众人,继续大声喊,“大家看见了吧?他连他妹妹叫什么都答不出来!” 这一下围在周围的人立刻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看样子是看人家生意太好,来捣乱生事的啊?! 这都是什么人啊。 混子和他同伴见风向不对,左右看了看后立刻冲苏喃星吼,“谁说我不知道我妹叫什么?!” 这声声音不小,有些恫吓苏喃星的意思,可惜苏喃星立刻瞪回去,狠狠敲了下锣后又大声怼回去,“好啊!你妹妹叫什么?家住在哪里?!哪家医院哪间病房哪个大夫看的病?!有本事你说啊!” 这一句句问得对方语塞,加上苏喃星吼完又重重敲了声锣,锣音刚过便有声音从一旁人群传来,立刻“说啊!说清楚!”等话传了出来。 刚才对混子们还有利的形式,立刻被苏喃星这一通乱搞竟然反转了。 混子头头见状,再看向苏喃星两眼便露了凶光,喃喃了一句“臭丫头!”就在大班等人的呵斥中冲苏喃星伸手。 竟然想抓她头发。 正当汤池店的人举了拖把扫帚要冲上来时,苏喃星一咬牙抡起手上的锣,横着直接朝对方的头砸去! “当!!”的一声动静可不小,拿人立刻被这一砸砸得向后退了几步。 要不是他的手下纷纷喊着“老大”扑上来,说不定他得直接倒在地上。 混子捂着额角,立刻便感手上温热湿润,手拿下来一看满手鲜血。 ――他的额角竟然被苏喃星用锣开了个口子?!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臭丫头……!”混子挣脱扶着自己的兄弟,凶狠的就要朝苏喃星扑过去,刚动自己的鼻子便被苏喃星借着锣指着鼻尖。 让他又一愣,抬眼朝苏喃星看去,发现这丫头现在脸上的神色也相当不善。 这倒是让这群被白家养着的打手齐齐一愣。 苏家这丫头……这么横的?! “我告诉你。”苏喃星瞪着对方,难得暴虐,“你今天要是真敢动手,让我小姑姑在这儿出事。……除非你当场把我弄死,否则我一定把你,还有你全家都给弄死。” 苏喃星压着声音越说越狠,一字一句,“你。赌。不。赌。” 这丫头竟然来真的。 混子们看着苏喃星有些红的眼,竟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个时候,警察终于姗姗来迟,其中警察队长吆喝着“散开散开啊!”,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走到苏喃星和混子身侧,左右看了看后看着混子头上的血“啧啧”了两声后冲苏喃星笑眯眯,一面伸了双手帮她将手上的锣压下,“小姐,别激动、别激动。” “激动?!”混子一抹脸上的血,伸了手朝警察队长面前递,都杵到他眼皮子地下了,“警官?!这还叫不激动?!” “哎呀哎呀。”警官赶紧闭眼退了两步,这才睁开一只眼,嫌弃的一瞪,“拿开点拿开点,这血呼啦次的,看得人不舒服!” 混子听了重重“哼!”了一声,反手就把血往自己身上抹,看得警察队长又是一脸嫌弃。 倒是大班,将苏秋涟交给汤池店的人后,赶紧从人群中挤出来,一把抱过苏喃星,顺道将她手上的锣拿开,交给其他人拿着,这才满脸焦急,略带娇嗔的冲警察队长开口,“哎呀警官,就等你们来救命了。” 说完顿了顿指向那些混子开口,“赶紧赶紧,赶紧将这些闹事讹诈的人抓走啊!” “慢着。”警察队长手一扬,止住红姐的话后,微微正色说,“我们来这儿不是为了打架斗殴的事的。” “啊?!”红姐一愣,朝同样惊异的苏喃星看了一眼后又重新看向警察队长,像是明白什么一样扬了笑,朝他走了几步拉到一边低声,将手上折成小方块的手绢塞他手上,“警官啊……那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总不能……不提我们主持公道吧?嗯?!” 说着又将里面包了钱的手绢往对方手上塞。 ――这是歌舞厅里的小手法,舞客不方便将小费这么直白的给自己想给的舞女时,便会借着机会用手帕包了小费塞到对方手中。所以这一套不仅仅是腰货女郎、舞客,就连警察也懂。 谁知道红姐刚塞过去,对方便“哎哎哎?”的高举双手,在红姐错愕的视线中高举双手向后退了一步。清清嗓子后正色大声说,“我今天来是来查关于你们汤池店,以次充好,用发霉变质的药渣假装同仁堂养生药的事的!” 这话出口众人哗然。那混子更是在一旁指了苏喃星等人大声开口,“看见了吧?!看见了吧?!我就说他们有问题!” 周围议论纷纷,顿时将汤池店推进最不利的环境里。 “没想到还真是啊……呸!赚昧心钱!” “就是!” 红姐听了指着那些人跳脚,“哎!别乱说啊!别乱说啊!我们家的汤池店可不是这样的!” 说完顿了顿看向带头的警察队长,双手叉腰大声开口,“警官!说话可是要有凭证的!” 警察队长哼笑了一声后开口,“这不就是为了调查清楚才上门的吗?” 苏喃星听到这儿在一旁看着那警察队长,冷冷开口,“也就是说,你们今天来是调查,不是定案对不对?!” 警察队长倒是没想到苏喃星会问得这么仔细,愣了下后也没法儿含糊,便应了一声说,“……啊,是。是调查。这有人举报嘛,我们为了大家的安全当然就要来查一查了。” 说到这儿又扬声说,“那什么,谁是汤池店的负责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话音刚落便快听见汤池店众人人群中传出骚乱,惊叫立刻引起了苏喃星和红姐的注意。 “老板娘?!老板娘你怎么了?!” 苏喃星一扭头便见苏秋涟软软的朝地上软倒,全靠身边的人支撑着。面色惨白,比刚才更加难看。 “小姑姑!”苏喃星大惊,和红姐一起朝着她的方向冲出。 红姐赶紧掐苏秋涟人中也没反应,急得她也头上冒汗,抬头看向苏喃星着急开口,“喃星这样不行,得赶紧送医院。” “好!行!”苏喃星刚应声就要抬头叫人,一扭头刚才被她砸破头的混子便挡在她面前,指着苏喃星扭头便冲警察队长嚷嚷。 “她装的!警察先生你快管管,她就是在装……哎哟!”混子话都未说完便双手捂着下面,痛得脸色青白,瞪着苏喃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旁边警察队长见了,脸上跟着露出惨痛的表情。 “你再多说一句试试?”一脚踢得混子连华都说不出来的苏喃星瞪着他,恶狠狠开口。 红姐见状“哎呀”了一声赶紧起身又把苏那喃星拉到自己身后,冲警察队长陪笑脸,“抱歉抱歉,丫头心里着急,稍微有点儿冲动。” 冲动?这明明就是残暴吧? 别说警察队长和旁人用“不信”的眼神看向红姐,就连红姐自己其实也不太信自己说的话。 哎哟……这个喃星丫头平时不是很乖的吗?怎么…… 警察队长挥挥手,一副“别说了”的表情,指了指昏倒在那儿的苏秋涟说,“不好意思了,她是汤池店老板,必须得将她带回警局。来……” 人字还未出口,苏喃星便吼了一声“慢着”重新从红姐身上出来,瞪着警察队长说,“我小姑姑现在这样你还要带她去警局?!” “不好意思了小姐,职责所在。”警察队长捏了帽边,冲苏喃星微微颔首,又要开口挥手抓人时。红姐又出声。 “等等!我跟你回警察局,你让我们老板娘先去医院,这样总可以了吧?”红姐急忙开口,“我是大班经理,这事也是可以负责的。” “可以啊。”警察队长笑着点点头,顿了顿补充,“但你是哪边的大班经理呢?歌舞厅?还是汤池店?” “这……”红姐一愣。 她这一停顿对方立刻又笑了笑说,“不好意思了红姑娘,我们这次要带走的是汤池店的负责人。” 红姐急得不行,偏偏这时候汤池店的大班恰好就不在。 就在警察局的人依旧要上前抬走苏秋涟时,苏喃星挡在前面,呵斥了一声,“等等!” 顿了顿后在带头警察队长的挑眉中开口,“汤池店的汤药是我提议的,而且我是苏家人,总可以替我小姑姑去了吧?!” “喃星丫头!”红姐急得跺脚。 而警察队长则摸了摸下巴,思考后点头,“行,只要是苏家人就可以。那……就麻烦苏小姐跟我们走一趟啦?” 说完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顿了顿又说,“……刚好你动了手,就一起了。” 这句让一旁终于缓过劲儿的混子扭头朝警察队长瞪来,一脸不可置信,“警官,我要去?!”他指指自己的头,在指指自己的……继续一脸不可置信,“我都受伤了!……我也要去医院。” “不好意思。”警察队长笑眯眯的说,颇具深意,“你们还真得全部跟我回去。” 谁叫自己收了两份钱呢? 而另一边红姐也拉了苏喃星到一边,低声焦急,“我的傻丫头,你去干嘛啊?!你看不出来这是个局,就等着你们苏家的人钻嘛?!” “我知道。”苏喃星不是不知道,压低了声音说,“可我要是不答应,他们就要抬走小姑姑。我不答应不行啊。” 红姐当然知道苏喃星说的是事实,所以也跟着语塞。 沉默了几秒后一咬牙一跺脚,“大不了跟他们耗时间!” “小姑姑耗不起。”苏喃星一句话戳破她的话。 顿了顿后宽慰红姐,“你放心吧,既然用这么迂回的方式就肯定不会伤我。红姐你赶紧送我姑姑去医院,我很担心她,另外……” 苏喃星又顿了顿,开口,“去仙乐舞宫,找唐老板,或者佩莲姐。” 20191203 苏喃星和红姐交代完后,又目送他们将苏秋涟急急忙忙送至医院,这才看向警察队长开口,“走吧。” 警察队长挑了下眉峰,挽了几个手花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喃星这才在对方的邀请下上车,等车缓缓开动后才看向车窗外的街景,眉头轻蹙,似在沉思。 她会让红姐去找唐老板和吴佩莲,是因为当初在平和酒店时,两人帮她挡住白荣华时,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便立刻拉着她往宋薄黎在的包厢跑。 可想而知两者之间一定预有所联系。 但比起这些,苏喃星现在更担心苏秋涟的状况。 可千万……千万不要有事啊…… 苏喃星默默捏紧双手,唇瓣轻抿。 她这副样子被坐在副驾驶的警察队长透过车内反光镜看见了,便笑着宽慰苏喃星,“方向吧苏小姐,你到了警察局后,没人能为难你的。” 话音刚落苏喃星便抬眸看向他,静静的开口,似在陈述,“是因为为难我的原本就不是你们,对吗?” 这话说得突然,所以就连早就已经是老油子的警察队长也禁不住露了几分讶色,但随即便收了脸上表情。也不正面回答苏喃星,只是冲她笑了笑后,将帽檐一拉遮住眉眼,便双手抱肩低头假寐了。 只是心里却在心中感慨。 这苏家的姑娘……挺通透的啊…… 另一边。王世耀已接到钱盼盼的电话,便紧赶慢赶到了她的住所。 还未喘匀气便抬手敲门,但手才碰到门便发现她根本就没关拢。这轻轻一推便缓缓打开了。 随着房门打开,屋里也跑飘出一股子酒味儿。王世耀赶紧跨进去反手将门关上后,一面喊着“盼盼?”,一面四处找。 半响后才在经过衣柜的时候停住,听见从里面隐传来的哭泣声。 王世耀一把将衣柜的门拉开,便看见钱盼盼抱着喝了一半的洋酒缩在角落里,身上就穿了件衬衣,随意的套在身上,微微露出锁骨。 显得很是可怜。 “盼盼。”王世耀蹲下身,握着她的胳膊将她搀扶出来,忍不住皱眉抱怨,“你怎么喝成这样?” “是……世耀哥吗?”好像已经喝醉的钱盼盼迷迷瞪瞪的抬起头看向王世耀,好像很奇怪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一样开口,“你……怎么在这儿?我刚刚……明明只是在跟布娃娃说话。” 钱盼盼指了指一旁,一面随着王世耀搀扶她的力道起身,继续喃喃自语,“难道是布娃娃跟你说我,所以你就来了吗?” “布娃娃?”王世耀有些不解,但随着钱盼盼指着的方向看去,看见都没挂好的电话,便明白过来,钱盼盼这是将电话当做布娃娃了。 而且也没留意到她给自己打的电话,哭着叫他来。 弄明白后王世耀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怜惜,便顺着她的话点头,“是啊,是布娃娃叫我来的。” 但话音刚落,他便发现……钱盼盼竟然……只穿了那件衬衣。 衣摆刚好遮住,却影影绰绰的让人有些舌燥。 王世耀也不能免俗,愣了下后才惊醒回神,连忙移开眼。打算将钱盼盼哄到床上去。 可是刚移开眼钱盼盼便一下子扑进王世耀怀里,双手吊着他的脖子哭,“世耀哥,世耀哥哥……” “这是怎么了?啊?到底怎么了?”王世耀想推开她,可却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才好。 不得不说钱盼盼虽然长得一般,但身材却极好。 “世耀哥……”她又哭了会儿后抬起头,看向王世耀,泪眼婆娑的说,“我娘……我没娘了。” “我……现在是没娘的孩子了世耀哥……” “这……怎么会这样。”王世耀错愕,完全想不到只是两天没见钱盼盼,现在就听见这个消息,“是……生病吗?” 钱盼盼痛苦的闭上眼,缓缓的摇了摇头,“世耀哥,我现在……不想说。” “好好好,不想说……那就暂时不说吧?”王世耀拍着钱盼盼的背,柔声轻哄。 正想开口再说点什么时,钱盼盼却踮了脚尖朝王世耀吻来,一面轻啄他的唇,一面低低的喊着“世耀哥……” 王世耀窘迫得很,拉不开钱盼盼的手,也推不开她,只能略显狼狈的偏头躲闪,低声暗哑的艰难开口,“盼盼……我、我们这样……不可以的。” 两人脚步踉跄,王世耀脚一绊,便和钱盼盼齐齐摔到床上。 钱盼盼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满脸凄楚,“世耀哥……我就是想忘记现在的痛苦,你帮帮我,你帮帮我世耀哥。我没娘了……世耀哥……” 王世耀也是男人,现在钱盼盼这个样子他又怎么忍得住,一咬牙抱着她一翻身,两人便换了位置。 但王世耀抱着钱盼盼时,却不知道钱盼盼脸上得逞的笑。 她微闭了眼,想到的却是前一天晚上,自己回到那个破房子的事。 病痛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它能让让在最短的时间内完全变得和从前不同。比如现在躺在床上的赵莲儿。 拿着王世耀给的那几百块,一直赌钱到深夜的钱盼盼这才回到房子里,对于躺在床上像破旧风箱努力抽气的赵莲儿完全视而不见,直径走到桌边拿起茶壶打算给自己倒杯茶水。 却发现里面连一滴水都没,掀开茶壶盖,一股子的霉味儿传了出来。即便现在没有灯光,钱盼盼也敢肯定是里面的茶叶发霉了。 将茶壶扔回桌上后,钱盼盼又四处看了看。将衣柜、箱柜全部翻了个遍,确定一样值钱的东西都没后这才摸向床榻。 但才靠近便捏着鼻子皱眉退后。 一股子尿|骚|味。 赵莲儿躺在床上,依旧犹如破风箱一样的努力呼吸,可从钱盼盼进屋到现在的一举一动都清清楚楚。此刻见钱盼盼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眼泪从干涸凹陷的眼眶滑下,没入发髻。 她想说什么,可现在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钱盼盼就这样站在那儿,看着赵莲儿半响后。突然外面火光大胜,却没听见呼救声。 她家距离着火的地方近,这个时候烟雾已经飘散过来了。赵盼盼连想都没想便转身打算自己一个人跑。、 但人感到门口,握着门框的背影又停住,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慢慢抬头。 赵莲儿颤巍巍的偏头看见,在钱盼盼慢慢回头看向自己时候,惊恐的睁大了眼。 钱盼盼看着赵莲儿半响,手松开门框转身重新走到她的身边。烟雾不断的从外面飘进来,遮掩了之前的尿|骚|味。 她站在床边,低头看着满脸哀求又恐惧的赵莲儿,微微一笑后轻声问,“……娘,你那么爱我,这一次……” 钱盼盼慢慢拿了一旁的枕头,继续冲赵莲儿笑着说,“也一定会帮我的。嗯?” 说完。在赵莲儿“唔!唔唔呜呜呜!!!!”的声音中,慢慢拿了枕头盖上去。 回忆忽然停止,将钱盼盼拉回现实。她抱着王世耀慢慢露出笑,但声音却在他耳边可怜悲鸣,“世耀哥哥……我现在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娘,真是谢谢你了。 钱盼盼微微偏头,贴着王世耀的脸颊微微喘息。脸上露出诡异的笑。 ……你果然是为了我什么都肯做。 娘你真好。 20191204 汤池店的事别人早有准备,所以苏冬桐等人从红姐那儿得到消息后,立刻就拿了钱出门,分别赶往医院和警察局。 出门的时候陈大甚至因为心太急,脚下还踉跄了一步,差点就摔倒撞上门槛。还好苏年子啊旁边,搀扶了一把才幸免于难。 “小心。”苏冬桐跟在后面叮嘱,她其实也因为心焦而有些乱,此刻说这话的时候也是眉头微皱,但就因为是这种时候才更要稳下心来才行,“家里就指望我们了,现在我们自己可不能乱。” “是。”陈大赶紧站好,皱着眉冲苏冬桐点头,自我责备,“我太着急了。” 苏喜阳跟在大人身后嚷嚷,“大姑姑我也要去!” 他话音刚落便被李小柳轻斥了一句“喜阳”,不让他在这个时候捣乱。 “喜阳你别去。”苏冬桐开口,朝他和李小柳看了一眼后又说,“你跟你娘在家守着奶奶,她现在年纪大了,别让她有什么不好,这点家里只有你做得到,所以你才留下来,明白吗?” 苏喜阳听了微嘟了嘴焉焉儿的,但虽然气闷却还是默默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说完顿了顿,抬眼看向苏冬桐等人又说,“你们放心吧,奶奶又我呢。” “嗯,喜阳乖。”苏冬桐说完顿了顿后又看向李小柳,“弟妹,家里交给你了。” “嗯,我知道。”李小柳眼圈儿有点儿红的点头,手放在苏喜阳的肩膀上,冲家里人说,“你们当心。” 等目送丈夫苏年几人出门后,李小柳这才低头看向同样看着家里大人的苏喜阳,拍拍他稚嫩的肩膀后开口,“走吧,你负责哄奶奶高兴,我去厨房准备小姑能吃的汤水。” “……嗯。”苏喜阳点点头,又朝门口看了一眼后这才和李小柳转身,做他们能做的事。 “陈老板!”苏冬桐等人一出门,正要分别坐车离开时,突闻有人喊陈大,应声回头便看见唐老板和吴佩莲从车上下来,并快步朝他们走来,看看众人后也来不及一一打招呼了,点过头后便开口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 “喃星小姐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这样,佩莲跟着去医院,我则去警察局。”说完便来回看看,好像在说你们确定好谁去哪儿了吗? 苏冬桐点头后冲唐老板面露感激,“那好,我和小弟做唐老板的车去警察局,就劳烦佩莲小姐和陈大一起了。” “没问题。”吴佩莲点点头,立刻便跟着陈大上了车。 两辆小轿车前后开出弄巷后便分道扬镳,朝不同的方向驶去。 唐老板坐在副驾驶,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向坐在后座,面色沉沉的苏冬桐和苏年,开口安慰,“两位稍安勿躁,对方虽说是冲着我们来的,但既然用这么迂回的方式一定是有所求,来之前我已经给宋先生打过电话了。他们已经在往回赶。”苏冬桐和苏年眉头都皱得很夹死苍蝇了,虽说唐老板的话并不能让两人悬着的心放松多少,但也礼貌的冲他点头道谢。 唐老板见两人这个样子,也明白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便也不再开口,只是再催促司机把车开得再快点儿。 而另一边,苏喃星被带到警察局后便被关到一单人的询问室,就让她坐在里面,门外站了个警察就不再管她了。 警察队长临走前甚至还特别嘱咐门外的手下,说“苏小姐想要什么就给她买”。 这到是稀奇了。 苏喃星诧异的朝警察队长看去,对方却回她一笑。之后才离开。 原本苏喃星还以为会有人来审讯、恐吓她,却没想到什么都没。只是没一会儿和她一起被带回来问话的混子便已经结束可以离开,经过她的审讯室门口时还冲她瞪眼,甚至指着她好像在说“我记住你了”一样。 这副举动不等苏喃星有反应,守在门口的警察便先开口呵斥,“干什么呢?!还不快走?!” 混子听了,赶紧点头哈腰的赔笑。又冲苏喃星指了指后这才哼了一声,大摇大摆的离开。 ……狗仗人势。 苏喃星坐在里面暗骂。 但等收回视线后却也皱了眉头,就算现在知道有人针对他们家,可到底是宋、白哪一家却弄不清。 到底是谁呢? 就在苏喃星愁苦的时候,唐老板陪着苏冬桐一行人已经抵达警察局,要求保释。 负责接待的人听了,冲苏冬桐几人说完“稍等”,起身就朝警察队长的办公室跑,没一会儿便折返将三人请进去。 苏冬桐三人见状,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后还是起身跟上,等到了办公室门口后翘着二郎腿在那儿假装喝茶的警察队长这才“哎呀”了一声,赶紧站起来朝苏冬桐迎了几步,一面做着“请”的姿势,一面语带责备的看向手下。 “怎么回事?这茶水也知道上?” 话音刚落手下恍然,赶紧出办公室去给苏冬桐三人沏茶。这时警察队长才又笑眯眯的扭过头来看向三人,笑着点头致歉,“抱歉抱歉,是我的人失礼了,三位稍等。” “不用了。”警察队长话才说完,苏冬桐便开口,看向对方后礼貌颔首,“警官先生,我们就是来赎人的而已,不用上茶什么的,只要能让我们将人带走就行。” 唐老板听了左右看看后开口帮衬,“就是嘛,队长啊,我可是听说是有人要闹事对苏二老板娘动手,喃星丫头才出手的。不就是破了点儿皮吗?大惊小怪的,赔点儿医药费不就行了?你看人家里大人也来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直接说吧,多少保释金。” “哎呀唐老板你可是冤枉我了。”警察队长拍了下大腿笑着冲唐老板说,“要真是小事,不用您说,也不用苏女士、苏先生你们来这儿。我直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人给放了。可是吧……” 警察队长顿了顿,一脸为难,“你们是没看见苏小姐把那人打成什么样子,那班张脸唷……啧啧啧,血呼啦次的。我见了都害怕。” “你怕不是应该的嘛?”唐老板白了他一眼,一副“我们谁不知道谁啊?”的表情,“你怕血你当然怕啦。” 这话出口警察队长立刻“哎呀”了一声,脸上表情有些讪讪的看向唐老板,“您看看您,说这些做什么嘛。” 说完顿了顿,又朝苏冬桐和苏年看了一眼。好像在谴责唐老板当着外人的面不给他留面子。 这东拉西扯不说正题的态度一看就是在拖延时间,苏年原本就内心焦急,便插话开口,“老总,这样吧,您说那人被打得挺厉害。不如你将人家叫来,我这个做父亲的当面替喃星道歉,顺便问问他要多少的医药费,您看这样可以吧?” 唐老板点点头,也顺着苏年扭头朝警察队长看去,眉峰微挑,一副“这次你怎么说?”的表情。 可惜警察队长也是个老油条,听苏年这样一说后,便又一脸为难的开口,“哎呀……真是不巧。你们来之前那几个人就已经走了。哎,你们只要早一步就能见到人了。” “不过苏先生、苏女士你们放心!”他顿了顿后又正色开口,“我们警察局秉公执法,断是不会让这种人借机讹诈善良老板姓的。所以刚刚那几个人一说想多要点不属于他们的钱,我立刻就把他们臭骂了一顿!” 说到这儿警察队长伸手指着地面,做了个“正气凛然,横眉怒指”的模样。 之后又收手冲苏冬桐笑。 “那还真是谢谢你啦队长。”唐老板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哎呀不敢不敢,都是应当做的嘛。”警察队长不要脸的摆手,一副惭愧惭愧的模样。 “既然对方都走了说明就不追究了,那我们现在给保释金没问题了吧?”唐老板又开口。 “这……”警察队长听了又露出难色。兔吞吞吐吐后才“哎”了一声开口,“我就老实跟你们说了吧,其实……苏小姐打人都是小事,重点是……这汤池店他出事了呀?” “哦?”苏冬桐冷眼,“愿闻其详。” “我是收到有人投诉,说汤池店的药浴药材有问题,还害得谁小产了这样的消息,这才上门查证。”顿了顿后警察队长“哎”了一声指向门外说,“刚好,一去就碰见这事,苏小姐说这药材是她出的注意。我就把她带回来了。” “不过放心!虽然自由上有些问题,但是安全、饮食都没任何问题。”警察队长笑眯眯,“你们就方向吧。” 这事……看样子不好弄啊…… 唐老板看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和苏冬桐和苏年交换了个眼神。见两人冲自己默默点头后干脆起身,拉着警察队长就往旁边走,压低声音说小话,“队长,你给我交个底。” “这个……”警察队长一副好为难的样子。 唐老板也利索,直接摸出一根黄金放他手上。警察队长眉毛一挑后压低了声音冲唐老板笑,“唐老板,我听说……苏小姐他们家的……玉石生意还不错?” 这话出口唐老板立刻惊了一下。再摸出一条“小黄鱼”塞他手里,“哪位神佛请你开的道?” 警察队长听了,拿着金条在手里抛了抛后慢悠悠开口,“……一根可不够。” 唐老板立刻又给了一根。 三条小黄鱼到手警察队长也不再藏着掖着,笑着压低了声音对唐老板说,“不是哪一位,是……” 他伸出两个手指,比了个“V”字给唐老板看,见对方露出恍然后便收回手,又笑着指了指旁边的白瓷杯继续往下说,“不过这个主……更狠一点。” 唐老板听了眉头微皱了下,但立刻想起白公馆好像是私下豢养了一群打手。只要查询一下他那群手下里有没有受伤的,就清楚去汤池店闹事的人是不是白家派的了。 想通这点后唐老板又将一条“小黄鱼”拍到警察队长手中,竖起一根手指头说,“十分钟?” 警察队长听了笑了笑,将这一根金条推回唐老板手里,摇了摇头说,“这一根……我是真先赚却不能赚啊。” 这让唐老板心里一沉。看样子……他得赶紧再打个电话催一下宋先生那边才行了。 虽没见着人,但离开前唐老板还是将那条“小黄鱼”推了回去,作为让警察队长照顾苏喃星所用。 之后便和苏冬桐和苏年离开警察局,暂回苏家再说。 等到了苏家后才从陈大和吴佩莲那儿知道,他们也不顺利。 “什么保护!明明就是人质!”吴佩莲气得骂了一句。 红姐将苏秋涟送到医院,没等到苏家来人倒是先等到了宋二爷的人,说什么听说汤池店出了事,专程派人来保护。 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红姐怎么可能不懂。但刚才医生才说苏秋涟有因为情绪不稳定,略有小产的迹象,所以现在她为了苏秋涟也不敢和对方起争执,不仅不能还得瞒着,先安抚苏秋涟的情绪再说。 好在宋二爷那边也知道苏秋涟情况不是很好,所以吴佩莲跟着陈大到了医院后倒是见着了人,安慰她喃星没事,后面家里人会给她送汤水来后,这才不得不离开。 但想要将人带走,却是不可能的。而且依苏秋涟现在的情况也出不了院。 大家商量后便决定暂时瞒着她再说。 可实在是太气人了,所以吴佩莲才忍不住当着苏家人发了脾气。 话音未落便被唐老板偷偷扯了一把,这才惊觉自己的失礼。要说担忧伤心,现在自己能比苏家人难过伤心吗? 所以她立刻从众人微微颔首致歉,“抱歉,是我失礼了。” 苏冬桐听了冲她摇摇头,表示没事。 唐老板见苏家众人不说话,便也开口问,“苏家大姐,这白家和宋二,眼看着就是冲着这矿契来的,您看……” “嗨。”陈大皱得很,想点烟一摸口袋却发现自己早就因为苏喃星和苏喜阳这两小的,没怎么抽烟了。干脆端起放在一旁的茶喝了几大口后重重放下又说,“问题是现在这白家也要,宋二也要。我们……” 陈大顿了顿,看向苏冬桐,急得薅头发,“到底该给谁呢?” 现在苏喃星在白家手里,苏秋涟则被宋二爷把控着。 无论是选那一边都不行。 苏年也急得直上火,实在没好主意便看向苏冬桐,“大姐,你拿主意吧?” 陈大听了也和其他人一样看向苏冬桐。 一直坐在椅子上闭眼假寐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苏冬桐听了,慢慢睁开眼后,看看陈大又看看苏年等人后,最后才将视线落在唐老板身上,面色微沉,“唐老板。” “哎。”唐老板在苏冬桐的注视下微微坐直,认真看着对方。 “前段时间宋先生说玉矿交给他来处理,我就想知道,那些好玉……” “这点您放心吧。”唐老板对这件事也是知道的,连忙告诉苏冬桐等人,“好玉的部分已经挖到了,照时间估计,以及我对先生的了解。他一定是确玉矿那边不会有问题了才会离开。” 苏冬桐听了点点头。 “大姐,你有什么想法?”苏年见她这模样,皱着眉开口问。 “既然他们白、宋两家都为了这东西害我们家的人,那……”苏冬桐沉声说,“我也不会让他两家好过。” “苏女士,您想……?”唐老板听了,小心翼翼的问。 “我要拍卖!”苏冬桐抬眼沉声,“到时候就自己狗咬狗去吧!” ---------- 另一边。和钱盼盼春风一度的王世耀一面穿衣服,一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心里有些茫茫然。 他收拾好后扭头看向床榻上的钱盼盼,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重新陷入了梦香。 准备离开的王世耀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伸手欲摸一摸她的发,但弯腰到一半快触碰到时又顿住,重新收手站直。 犹豫了一会儿后才终于转身离开。 等王世耀刚回到王家,才进门王孙氏便皱着眉头一脸焦急的朝他走了过来,“世耀,刚才你去哪儿了?!公司也没你人,出大事了你知道吗?” “娘,无论什么事先等我上楼换个衣服再说。”王世耀脸上表情有些尴尬,在王孙氏打算靠近自己前向后退了一步,和她保持着距离。 可惜他这个举动王孙氏并未察觉,“哎呀”了一声继续说,“换什么衣服啊,我跟你讲,刚才那个什么唐老板打电话到家里来了,说要专门办一场拍卖会,让你亲自接手呢!这可是大买卖。你得抓紧啊。” “我知道、我知道。”王世耀见王孙氏还要靠过来,便慌乱的一面应声一面绕着王孙氏走,准备上楼,“娘,总之不管什么事,现在先等我换身衣服。” “哎你怎么奇奇怪怪的。”王孙氏这才察觉儿子的不对劲儿,又想上前。 王世耀见了没办法只好脱口而出,“我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被鸟给淋了,还见了黑猫,娘别挨我。” 这话出口果然很灵验。 王孙氏“哎哟!”了一声便赶紧朝后跳了两步,看着王世耀说,“那不能光换衣服啊,你得洗个澡……哎!柚子叶要吗世耀?” 不过不等她把话说完,王世耀已经冲上楼了。 等快速洗了澡后,王世耀准备拿衬衣穿上时,却一瞥眼看见旁边脏衬衣。顿了顿后慢慢拿起,看着领子上的那点口红印,一面微微摩挲,一面陷入沉思。 “世耀哥你放心,我什么都不要。”钱盼盼靠在王世耀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一脸幸福,抬头看着他眼睛明亮的开口,“能成为你的女人对我来说,已经是最令我开心的事了。” “我已经别无所求,而你也……不用愧疚感到不安。真的。” “盼盼……”王世耀听了,心中触动想对钱盼盼说点什么,还未出口的话却钱盼盼伸了手指,点在唇上而止住。 她拥着被子看着王世耀说,“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世耀哥。”她顿了顿又冲王世耀一笑,笑得幸福又满足。 同时好像有什么事终于看开放下一样,却让王世耀感到内心……空荡荡的。 钱盼盼的话还在继续,“世耀哥,之后……我就不去公司了。” “为什么?”等激情过后,原本还有些后悔的王世耀,现在听钱盼盼这样一说,反而变成了那个在乎的人。他皱眉看着钱盼盼,心中突然涌现了很多不舍。 “因为我这段时间要处理我娘的事。”钱盼盼微微垂眸,笑容逐渐变得落寞苦涩,“所以……我就暂时不去公司了。” 王世耀自回忆中回神,依旧带着那股子怅然若失低头看向被自己捏在自己手上的衬衣,唇瓣微抿后这才放下开始换衣服。 人就是这样的。 你可以先转身先说不在乎,但如果对方比你先这样做后,你便会感到不甘心。 然后那些不甘和怅然若失会慢慢的在每一个夜晚,或者你空闲的时候不断堆积,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堆积出一个“深爱”来。 奇怪的情绪。 可惜王世耀在他亲娘王孙氏的教导下,并没机会弄明白这一点。 他换好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确定没问题后这才转身开门出去。至于那身皱巴巴的衣服,自然有下人来收拾。 一小时后,买办行发出紫色邀请函,诚邀各界名流于后天前往拍卖会。 紫色烫金色邀请函,这可是拍卖会最高级别的邀请函! 证明这一定是有极好的东西要进行拍卖了! 就在各界名流们纷纷猜测到底是什么好东西时,晚饭前,所有报社加印报报纸完成,并迅速将其发到报童手里。 所以那天整个上海都见证了难得的一幕。 明明是结束一天劳累后放松回家的时间,报童们却像现在是大清早一般大街小巷的叫卖。 而“两千废矿挖出百万好玉”这样的头条消息,则通过报童的叫卖传遍上海的大街小巷,保证让原本不知道的人现在也知道了。 甚至有人拍了电报给位于其他省市的富商、玉石卖家们。一时间,可谓半个华夏都动了起来。 这让原本以为捏了筹码在手的宋、白两家齐齐傻眼。 大象再大,也斗不过群蚁啊。 在各界人士都聚集上海的时候,宋、白也顾不了苏喃星和苏秋涟了。 现在距离拍卖还有一天两夜,他们要争取在这个时间内给自己准备更加充足的筹码才行! 苏家这一手,玩儿得太好了。 不仅让宋、白内斗,还要防着其他可能杀出来的黑马。 同一时间,宋薄黎等人乘坐的火车,距离抵达上海,还有五个小时。 20191205 宋二爷拿到矿契没多久,这矿就炸了。不仅如此还不等宋二爷这边找人清理,立刻便有官方的人插手,明文规定说现在的损耗条件来看不易再开采,风险系数太高。 除非宋二爷能给出保证……才有再考虑的空间。 说白了也就是钱未到位,就算是你的东西,说不许动就不许动。 宋二爷没办法,只好将最后的期望投注在钻石矿上。 这一出闹下来,看似宋薄黎没出手,但实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背后是他的手笔。 加上宋二爷这边前脚刚走,后脚宋薄黎便已经挖出来的好毛料拿给了苏家。 这些都是他之前便吩咐了心腹,连夜挖出来并偷偷运走的。虽说最好的部分已经没了,但宋二拿到这个矿,却依旧能凭着边角料赚不少钱。 宋薄黎才不会给他留这个翻身的机会,所以宁愿炸了都不让他的好二叔得逞。 这也是那天刚下火车后,阿一带着一行人去做的事。 现在最好的玉石毛料,大大小小的堆满了苏喃星家里那张吃饭的饭桌,看得他们是瞠目结舌。 “这……得值多少钱啊?”陈大看着桌上的毛料,拿了一块比自己巴掌大些的在手里认真端详。 虽说他对这方面没什么研究,但也能从玉皮透出的质感看出不凡来。毕竟苏喃星之前买回来的那堆废料,还有一些堆在那儿呢。 外面和石头没什么区别的毛料,再看看自己手上这块连玉皮都已经玉化的模样。 高下立见。 宋薄黎听了朝郑助理看了一眼,接到消息的郑助理便笑眯眯的开口说,“您手上拿的这块,大概能抵现在上海滩不少富商的全部身家了。” 这话出口陈大的手都软了下,原本还拿在手上微微抛呢,现在赶紧双手接住,一副摔不得的宝贝模样。 等将吗毛料小心翼翼的放回桌上后,又看向郑助理,不可思议的睁大眼问,“你说的是……就这么一笑块??!” 不仅仅是陈大,就连苏喃星等人也是同样的震惊。等微长着嘴看着郑助理点了点头后,便继续震惊着慢慢扭头看向桌上那一堆,幽幽开口,“那我们不是……” “对,花十辈子,每辈子出个败家子儿可劲儿作,都不一定败得完。”宋薄黎点点头,明明说得一本正经但怎么听怎么像是在吐槽。 好在有郑助理这个人形翻译机器在,“先生的意思是,苏家现在富可敌国。” 听听,听听。 苏喃星斜睨着宋薄黎,一副痛心疾首的啧啧摇头。 才摇到一半便被宋薄黎发现,一个斜眼过来立刻让苏喃星重新变得老实又乖巧。 宋薄黎见她这个模样,禁不住在心里暗哼了一声。 之后的一月,上海可谓风云变幻。 上海滩的名流豪门中,“宋”字代表的豪门明显已移主,由曾经的宋二爷换成了现在的宋薄黎。 “宋先生”的名号立刻响亮起来,并隐隐有甩开曾经和宋二爷并肩的白家,独占鳌头的趋势。 除此以外,苏家是现在上海豪门新贵,换了住所不说,还直接一口气买了两条街的铺子。听说最近还打算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百货公司。 风光无限得让人眼红得紧啊。 不过眼红归眼红,但却也没人敢动苏家的人。 毕竟人家可是真的今非昔比了,不仅财力雄厚,还和人宋先生有相当不错的关系,称得上是有钱有势。你敢动什么歪脑筋吗?! ……哼,人现在一根手指头就能摁死你。 一个多月前被不入流的混混围在汤池店欺负的情景,……以后是再也不可能咯~ 但几家欢喜几家愁,很明显除了正在愁的白家外,王家也相当的犯愁。 至少王孙氏从大清早到现在,就已经叹了十几声气了。 听得王老爷头疼。实在忍无可忍后抖了下报纸放在膝盖上,看向王孙氏皱眉开口,“你这一大早的……是有什么烦心事让你这么叹气啊?” 王孙氏听了冲丈夫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开口,“我还能为了什么烦心?当然是为了我们以后的事啊!” 顿了顿后又说,“你看看苏家现在,走运了!成了什么什么……名流了。”王孙氏指着门口冲丈夫说,“哎?!你难道就不担心他们家现在得势了,以后来给我们穿小鞋啊?” 王老爷听得莫名其妙,哭笑不得的开口,“这哪儿跟哪儿啊。虽说我们家和苏家缘分浅了点儿,但除了退亲这件事大家有些不愉快外,这么多年都一直各自相安。人家犯得着为难我们吗?” 说完王老爷又摇摇头,重新拿起报纸,抖了抖后又说,“你呀,就是太容易想太多了。真没必要。” “哼。”王孙氏听了一撇嘴后白了丈夫一眼,继续开口,“我看是你将人想德太好才是真的。你忘记啦?之前那拍卖会,他们白家竟然想拉着我们家竞标,还好我拦着了,说世耀怎么说也代表了买办行,他要是参合进去就显得不公正了。” 顿了顿后扭身看向王老爷,“你看?!还好我拦着,不然惨的就不是那宋二爷,是我们家了!” 王老爷听了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觉得无话可说的叹了口气,看着报纸缓缓摇头。 一副“我懒得和你掰扯”的模样。 不过王孙氏倒也不在意,这么多年她早习惯自己丈夫这说到一半就“懒得说”的模样了。倒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拍了下沙发扶手,一脸恍然的表情,“肯定是我这么多年求神拜佛,这才得到了庇佑,让我们家避开这次的劫难呢。” “不行,我得去还个愿才行。”说完王孙氏立刻就从沙发上起来,提着声音喊丫鬟,拿了包就准备出门。 这风风火火的样子让王老爷见了,有些错愕的看着媳妇已经往外走的背影,扬声喊道,“你不吃早饭啦?” “我从今天吃斋。”王孙氏带着丫鬟急冲冲的往外走,一面高声回答。 等到了寺庙后,王孙氏虔心上香求佛,又给了香油钱后便和之前一样,闭眼念叨着从签筒里摇出一根签后,拿去给算命先生解签。 这算命先生和她已经有十几年的交情了,王孙氏信得过。 算命先生看见是王孙氏时眼睛就亮了一下,又是掐指又是默默念咒,拿着签眯着眼看。 半响后一拍桌子后“哎呀!”了一声后满脸惊喜的看向王孙氏,“夫人,大喜啊!我在这儿可得好好给你道喜才行。” 说完就冲着王孙氏连连作揖,把老太太都给弄懵了。 回过神过急急催促对方,“师傅,我们都是老交情了。您先别急着给我道喜,你先说说看,什么喜?啊?什么喜?” “夫人,我算出你家有龙腾凤翔的吉兆,这可是天大的儿孙福啊。”算命先生继续说,笑眯眯的样子好像有福气的是自己一样。 但他这话出口却让王孙氏疑惑,连脸上的笑也淡了些,“可……我儿子这还没结婚呢。” 难道……是白家? 王孙氏想到白衣静,眼睛一亮。但又缓缓摇头自己否定。 应该不会,这次拍卖虽说最后是宋二爷赔得血本无归,但实际上白家也伤了筋骨。 ――拍卖会前,为了筹得更多的现大洋,白家也咬着牙向银行和地下钱庄抵押了不少东西的。 她家怎么说也是目前上海最大的典当行,这点消息还是知道的。 甚至有几家还是她家老爷去帮忙牵的线。 所以自从拍卖会后,还没缓过劲儿来的白家才会在苏家一跃成为上海豪门新贵这件事上,几乎没反应。 实在是……他们现在自己也有些自顾不暇。 哪怕对苏家将自己搞成这样恨得牙痒痒,可现在也因为没缓过劲儿来不敢妄动。 毕竟……宋薄黎还在一旁盯着呢。 现在宋二式微了,他白家……也并不安全啊…… 想到通这点后,王孙氏便又摇了摇头,似喃喃自语,又似在对算命先生说,“……应该不会。” “那就奇怪了。”算命先生拿着解签仔细看,眉头微皱,一副细细研究的模样,“从卦象上来看,这命中注定的大好姻缘是已经有眉目的呀。难道……” 算命先生说道这儿重新抬头看向王孙氏,压低了声音后,笑得别有深意,“……是少爷没好意思?” 王孙氏便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暗示说其实自家世耀有这么一个人,但却没好意思跟自己和丈夫说嘛。所以算命先生话音刚落,便连连摆手,“不会不会。” 顿了顿后脸上带了些许骄傲自得,又开口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世耀和白家大小姐的关系。” 她刚说完算命先生立刻陪着笑脸连连点头,“那是那是,王少爷和白大小姐,即便是我也听说过。”顿了顿后竖起大拇指说,“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啊!” 王孙氏听得很高兴,但为了让自己不显得那么得意,便用手绢轻沾了下嘴角。 “不过……哎。”算命先生见已经将王孙氏说得高兴了,便慢慢放下手,眉头微皱。 一脸的欲言又止。 果然,王孙氏立刻被他这个不过给弄得有些紧张,前倾看着他神情紧张,“不过什么?哎呀你这个人,我们这么熟的关系了你还跟我犹豫什么呢?” “哎。”算命先生这才一叹气,也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小声说,“您以前不是拿过您家少爷的生辰八字给我吗?” “是啊,有什么问题?”王孙氏以前拿王世耀的生辰来和苏喃星合过。 “赶巧了,我一师兄。以前替白大小姐看过。”算命先生左右看了看后,继续压低了声音和王孙氏说。 “啊?”这话立刻让王孙氏来了兴趣,催促他,“那你赶紧跟我说说啊。” “这……哎。”算命先生正要张口,又像是顾忌什么双手抄在手袖中,微微侧身。 这副模样王孙氏立刻明白,从钱夹子里拿了张一百的直接拍桌上,“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算命先生见了,虽心动但还是摇了摇头。顿了顿后提醒王孙氏,“您要的,可是白家大小姐的生辰八字呢。” 行吧。 王孙氏白了他一眼,虽然有些肉疼,但咬咬牙还是将又拿了两张出来,放在之前那张上没好气的开口,“这下总可以了吧?” 算命先生这才连连点头,眉开眼笑的将钱收好后继续小声和王孙氏说刚才未尽的话。 “白大小姐的八字确实也好,贵气着呢。但……却和您家少爷的,略微犯冲,有口忌之祸。长此以往,那夫妻两人是离心离德,最后劳燕飞分啊~” 算命先生说得摇头晃脑,两只比在一起的食指随着他最后一句话,划个弧度后分开。 “啊?那……那可怎么办。”王孙氏很着急。 “有方法。”算命先生对她说,然后拿起王孙氏算的那根签继续往下说,“这卦签上便预示了两人之间要想和和美美,就全靠这人了。” “那……意思是,我儿子不止一个?”王孙氏终于弄明白这中间关系。 算命先生听了笑得理所应当,“您家这样的人家,不是一个……不是很正常的吗?您看这大户人家,谁没几个姨太太呢?” 也是。 王孙氏点点头后继续催促算命先生,“那你再跟我详细说说,这样以后真要遇见了啊。我也好知道不是?” “好,我再帮您看看。”说完算命先生又是一阵念叨,等完事后便停下来继续说,“从这卦象上来看,是‘众里寻他千百度,霍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什么意思?”王孙氏默默念叨后又看向算命先生,明显没听懂。 “就是说,这人呢应该和您家少爷早就相识。”算命慢慢解释给她听,“只是当时有很多障碍挡在两人前方,一叶障目。所以才面对面擦肩而过却不知。” “不过现在好了,障碍没了。”算命先生拍着桌子说,“所以现在两人这相逢啊,可谓是金玉良缘,旺夫旺子旺全家的好姻缘呢!” 算命先生一通摇头晃脑,也听得王孙氏连连点头。 “而且不仅如此,这卦象上的‘龙腾凤翔’……”算命先生沉吟,抬头看向王孙氏,“看上去是金童玉女下凡报恩的祥瑞。” 顿了顿后又是一通“哎哟哎哟”的啧啧称赞,不住点头,“……真好。真是太好了这卦象。” “真的有这么好?”王孙氏听了笑得合不拢嘴,但笑完之后又想到什么皱眉说,“但这……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算命先生说,“也许下一秒,也许明天后天,甚至更久。这种缘分啊……不是我们算得出来的。” 也对。 “那行。”王孙氏听得高兴,起身要走时又顿住,从钱夹子里又掏了五十递给算命先生,这才在对方点头哈腰的恭维中带着丫鬟离开。 “夫人慢走啊。”算命先生喊完这句话,目送王孙氏走远,确定不会回头后,这才转身往内堂走。 七拐八拐后到了间位置略偏的房间,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发现,这才推门进去。 进入后立刻关上,这才冲坐在桌边的钱盼盼笑,走过去流里流气的勾了她的下巴,低头就要往她嘴上亲。 却被钱盼盼“哎呀”了一声推开脸,不耐烦的问,“走了?” “当然走了。不然我能来这儿?”算命先生说完又挨着钱盼盼坐下,腻腻乎乎的,“你放心吧,我完全按照你说的做的,你……” 话未说完便色|眯|眯的伸手要去解钱盼盼的旗袍扣。 钱盼盼“啧”了一声微微闪开,瞪眼他,“钱不是给你了吗?” 算命先生嫌弃,“你那点钱哪儿够啊,这不是……”一面说着,又一面笑着冲钱盼盼伸手,“再收点儿利息嘛……” 钱盼盼虽然有些不愿,但一想反正这是最后一次,便也不再闪避,只是眉头微皱的提醒急哄哄的算命先生,“……你轻点儿。” “哎我知道。”算命先生笑嘻嘻的说,一面低头嘟了嘴去亲,“我呀~这就是提前和王家未来的小少爷……亲近亲近。” 钱盼盼“嘤吟”了一声后,便软了下去。 ----------- 第二天一早,就在王孙氏正记挂着这个什么千百度是谁时,王老爷已经急冲冲的吃了早餐便拿了钓鱼竿打算出门。 “哎!鸡蛋!”王孙氏扬声喊,王老爷头也不回的挥挥手。倒是帮他拎鱼篓子的下人赶紧跑回来,替老爷拿了鸡蛋又快速跑出去。 等王世耀一面打着领带下楼时,门外便传来小轿车的引擎声。 “娘,爹去钓鱼了?”王世耀一面朝饭厅走,一面拉开椅子坐下,准备吃早餐。 “除了钓鱼他还有其他娱乐吗?”王孙氏没好气的开口,将刚刚抹好黄油的面包片递给儿子,继续抱怨,“我看再过段时间啊,他就要在河边买个小房子,住那儿了。” 王世耀听了笑,咬了口面包后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听得王孙氏娇嗔的轻瞪了儿子一眼。 但没过多久,这难得的其乐融融就随着一下人走进来,在王世耀身边俯身说了几句而打断。 王世耀脸上的神色有些惊,他扭头看向下人重复,“她现在在大门口吗?” 下人点点头。 “我知道了。”王世耀点点头,等下人退下后喝了口咖啡,这才推椅而起,一面对王孙氏说,“娘,我出去一下。” “谁啊?”王孙氏抬头看着儿子,满脸好奇。 “普通朋友。”王世耀说完也不再多说,转身便往外走。 留下王孙氏一个人坐在那儿。 普通朋友会这个时间来?而且很明显看儿子的表情就不是什么普通朋友嘛。 所以王孙氏也将餐叉一丢,擦了擦手后便起身,打算偷偷跟在王世耀身后,去一探究竟。 王世耀一出门便看见钱盼盼,一段时间没见竟觉心跳略快,脸上带了些笑冲她喊,“盼盼”,便快步走了上去。 背对王家大门而站的钱盼盼这才应声回头,见是王世耀后转身笑了笑,清清浅浅的喊了声“世耀哥”。 王世耀一见她这模样,细细打量一下后发现钱盼盼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好,便上前主动握住她的手,关切开口,“你怎么了?是不是人不太舒服?” 顿了顿后便要拉着钱盼盼走,“走,我带你去医院。” 钱盼盼听了没动,站在原处喊了声“世耀哥”后,等王世耀重新回头看向自己,便慢慢低了头。一副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模样。 这副样子看得王世耀着急,连忙又问,“盼盼,你到底怎么了?” “我……”钱盼盼抬头看向他,又沉默了很久后低声开口,“你能不能……给我一些钱。” “什么?”王世耀听了微楞,没明白钱盼盼的意思。倒是躲在一边听墙角的王孙氏听了,眉毛一竖就想跳出来对着钱盼盼一顿骂。 她刚刚才来的时候没认出那是钱盼盼,但听王世耀喊“盼盼”,便也慢慢从记忆中挖出了这个名字。 但王孙氏刚想动却不知怎的想起昨天算命先生说的话,越想越觉得是钱盼盼,便赶紧忍住继续在一旁偷听。 “你要钱做什么?”王世耀倒不是不给,但至少他要知道是为什么吧。 但钱盼盼却扭开了脸,皱着眉语气冷淡,“世耀哥,您就别问了。总之……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王世耀重复。 “哎呀,反正你给我钱吧。”钱盼盼跺脚后抬头看向王世耀,继续说,“你放心,我只要处理完了……就离开上海,再也不回来了!” 这话越说越没头没脑,越说越让王世耀觉得这中间有事,便双手扣了钱盼盼肩膀,盯着她的眼睛追问,“盼盼,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给你钱,更不会让你走的!” “我……”钱盼盼听了,实在忍不住便抱着王世耀哭了出来,“世耀哥……我舍不得你。可我也不能破坏你和衣静的关系。所以我……我!” 说到后面钱盼盼更是痛哭。 王世耀手忙脚乱,“怎么就破坏关系了?盼盼?你说清楚呀。” “我……”钱盼盼这才慢慢推开王世耀,抽泣着看向他低声开口,“我怀孕了世耀哥……” “啊?!”钱盼盼这话出口王世耀原本握着她双肩的手,立刻下意识的便要放下。 这段时间他也有在空闲时想过自己和钱盼盼那一次……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到底也不过是一时的意乱情迷,当然确实有些好感。但……当王世耀听到钱盼盼怀孕的消息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自己要负责,而是“怎么会这样?!” 他心里,还是有衣静的呀…… 钱盼盼早就准备好仔细观察王世耀了,所以当她刚说完自己怀孕了,王世耀的下意识反应立刻被她察觉。而钱盼盼也因为他这反应眼里一冷。 随即在心中嗤笑了一声。 果然……大家都长大了啊…… “那……那怎么办……”王世耀有些无措。 “所以……我才想让你给我点钱,让我去医院……”钱盼盼哀愁的开口。 还不等王世耀回答,一直在一旁偷听的王孙氏便跳了出来,大喊了一声“不可以!” 让王世耀吓了一跳,扭头朝王孙氏喊了一声“娘!”后,带着被揭穿的气急败坏开口,“你怎么在这儿?!” “哼!我要是不在这儿,我的乖孙就没了!”王孙氏瞪了王世耀一眼后,一扭头便冲钱盼盼笑得眼都眯成了一条缝,亲热的拉着她的手左右看。 “哎哟……这是盼盼呀?要不是世耀刚才叫你我都不敢认了。”顿了顿后王孙氏又说,“长大了,也漂亮了!” “阿、阿姨……”钱盼盼有些无措,朝王世耀看了一眼后又和王孙氏说,“我……我没想打扰您……” “不打扰不打扰,这怎么能说打扰呢?”说完王孙氏便笑眯眯的搀扶着钱盼盼,打算往王家走,“你现在啊……是有身子的人了。可不能这样亏待自己知道吗?是早餐了吗?没啊?这可不行啊……” 王世耀在一旁看着王孙氏的意思,心里竟然有些急,便出口叫了一声“娘!” 等王孙氏和钱盼盼齐齐回头后,面对钱盼盼王世耀那句“你真要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的话,便有些说不出口了。 支吾了半天后,才磨出一句,“你……你不反对?” “反对什么?”王孙氏一脸莫名其妙,说完顿了顿重新看向钱盼盼,笑眯眯,“哎……以前啊,是没有发现盼盼的好。但现在发现也不迟啊。” “再说了……”王孙氏看向王世耀,又带了点儿别的意味慢悠悠的拖了音调开口,“你娶了白家大小姐,就不能再多个姨太太吗?” 这倒是。 王世耀听王孙氏这样一说,好像也没那么急了。 但没想到王孙氏话音刚落,钱盼盼便一下子收回手。眼里含泪的直摇头,凄苦的看看王孙氏和王世耀开口,“不行不行,我娘说过,‘宁做|穷|人|妻,不做富贵妾’。我不想我像我那两表姨一样!” 顿了顿钱盼盼朝王世耀走了一步又说,“世耀哥,你还是给我点钱吧。我保证!处理好立刻走得远远儿的,再也不回上海。” “这……这……”王世耀吞吞吐吐不知该怎么办,便将视线投向王孙氏,想让她帮自己拿主意。 王孙氏见状,立刻连声说着“好好好!不做姨太太!不做姨太太!” 之后重新搀扶了钱盼盼,亲昵的说,“我帮你做主了,平妻。平妻好吧?” “那……”这就是钱盼盼想要的,心中狂喜后面上却依旧是那副犹豫的样子,抬头看向王世耀。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所以王孙氏冲王世耀“啧”了一声后,又瞪了他一眼。催促着让他自己表态。 这个儿子真是的……明明平时挺机灵一人,怎么该他拿主意的时候反而不行了呢? 王世耀见了,便扯了笑上前搀扶住钱盼盼,点点头后开口,“你放心吧,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盼盼,我扶你进去吃点儿东西。” 钱盼盼这才真正满意,轻轻“嗯”了一声后,在王世耀母子两的搀扶下,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了王家大门。 既然有了身孕,自然要趁着还不显怀的时候赶紧办婚礼,不然等藏不住了挺着个大肚子行礼像什么话。 所以这事半点拖不得,当天下午王孙氏便拖着王世耀到了白公馆。 原本白衣静还为了王世耀终于知道来看看自己感到开心时,没一会儿听完王孙氏的话,脸上的表情便完全变了。 她“呼”的站起来,面色铁青甚至可以说是带着暴虐的开口,眼神亮得出奇,“不可能!” 白衣静这副样子别说王孙氏,就连王世耀都没见过。一下子倒是将两人震住了。 但接下来白衣静的话,却让王世耀火冒三丈。 “王世耀!你别忘了你是怎么有的今天!”她指着王世耀的鼻子骂,“没有我白家,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这话出口王世耀和王孙氏脸色齐齐一变。 觉得当着这么多人丢了面子的王世耀脾气也上来了,“呼!”的站起来瞪着白衣静冷笑,“我要娶谁就娶谁!你管不着!” “你!”白衣静气结。 白老爷见事情不对,赶紧打了哈哈一面起身劝住王世耀,一面冲白荣华使眼色,让他先把自己妹妹带走。 白荣华依言起身,将白衣静拉到一间空房间,将门关上后才开口,“算了衣静,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家里多了个玩意儿嘛。” “什么叫多了个玩意儿?!”白衣静怒瞪哥哥,一字一句,“我白衣静的东西,只能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行行行,你的你的,都是你一个人的。”白荣华见状,倒也不争什么,顺着白衣静说。 顿了顿后双手抱肩依靠在墙上,看着她又慢吞吞开口,漫不经心,“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东西,你怕什么?到时候你和世耀成了亲,你随便找机会都能弄死她不是?” “这种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做。”白荣华一面说,一面看着手指甲。顿了下后又抬眸,“我家现在情况不是很好,妹妹你乖点。嗯?” 白衣静听了。生了很久的闷气后愤愤开口,“可以!但我绝对不允许她比我先进门!” “那你的意思是……?”白荣华问。 “所以我和世耀的婚礼要马上举办!”白衣静顿了顿,斩钉截铁,“而且要盛大!豪华!” 她要让钱盼盼看清楚了。她才是王世耀明媒正娶的妻子! ------------ 就在王白两家宣布了喜事,已经在准备举办婚礼的时候。苏秋涟已完全休养妥当,一大家子人前往马场散心。 现在陈大可谓是把苏秋涟捧在掌心上,跟前跟后像条尾巴。 毕竟苏秋涟年纪有些大,他深怕出半点差错。 好在拖宋薄黎的福,苏家现在可谓相当有钱,所以要不是时间来不及,陈大都想在苏家的别墅旁边,立刻给苏秋涟起一座医院了。 ――整个医院,都被她承包了! 不过这话才说出来便被苏秋涟笑着捶了一顿。 但媳妇的拳头嘛,就算打那也是甜蜜的。 所以在金钱堆出来的贴心呵护下,苏秋涟恢复得很好。一点儿事都没有。 这才有了这次踏青,顺便还可以看看现在已经改名成“小花”的“公爵。 当然宋薄黎也因为受到邀请,所以也在其中。 “对了,宋先生,白家的邀请函您收到了吗?”苏喃星扯了根草,一面晃悠着一面问宋薄黎。 “收到了。”宋薄黎应声,瞥眼看向她,也不问什么收没收到的话,自己开口问,“你去吗?” “应该会去。”苏喃星点点头,顿了顿后冲宋薄黎笑,进一步解释,“我还没见过婚礼呢。” 去看看热闹也挺好的。 宋薄黎点点头,倒没再说什么。 两人又默默走了一会儿后苏喃星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开口,“还有件事,我之前……不知道你还活着。所以弄了个衣冠冢。” 苏喃星说到这儿时有些不好意思,抓抓脸颊后看向宋薄黎,“那个……反正你也知道在那儿,要不就自己处理了吧?” 之前去祭拜的时候看见花,还不知道是谁去送的,现在想想倒也明白了。 这事因为一直事情不断,所以苏喃星便没记得,倒是前段时间赵莲儿不幸去世,刚好那两天她和小姑姑也出了事没顾上。 等人都下葬了才听说这个消息。 老太太听说赵莲儿的墓碑特别简陋,也就比灭人收的孤魂野鬼好一点点而已。心里有些不忍,便出了些钱让帮忙修葺一下。这才让苏喃星恍然响起衣冠冢的事。 宋薄黎听了苏喃星的话,想了想后说,“……就留在那儿吧。” “嗯……行。”苏喃星倒也没多问为什么,直接点头应诺。 这份不多问又让宋薄黎多看了她一眼,嗤笑了一声后在苏喃星疑惑的视线下,难得好心的开口,“以后你要是有丈夫了,可不能这样什么都不问。” “啊?” 苏喃星有些懵,觉得这个话题转得有点儿大。 刚刚不是还在说衣冠冢的事吗?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懵懂,让宋薄黎有些没好气,开口又说,“让你多问点儿,这句话都不懂啊?” 说完看看她这副稚气未脱的样子,嫌弃的撇了嘴又开口,“……黄毛丫头。啧。” 宋薄黎摇摇头,不管她直径往前走。 留下苏喃星在后面满头问号。 ……不是,您这是几个意思呢???! 黄毛丫头怎么啦?!有些人……他还就喜欢黄毛丫头了! 苏喃星瞪着宋薄黎的背影,好半响后才用自己手上那根野草,假装这是鞭子,冲着宋薄黎便小声的“咻!咻!”了两下。 大概刚好顺风,总之刚假装打完,隔着几步远的宋薄黎便顿了脚步,扭头回身看向苏喃星。眉峰轻挑不说,还带了几分似笑非笑的味道。 看得苏喃星赶紧装作无事人的模样,将手上的野草随意一扔,这才拍拍手朝宋薄黎的方向走去。 两人继续前往马厩的方向。 等走到距离马厩不远的位置时,刚好看见马场场主正和一穿白大褂,医生模样的人说话。 眉头微皱的样子一看就是有事。 苏喃星一下子便想到小花从前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没有良心的主人,会不会是它…… 心里一紧后便快步朝场主的方向走去。 宋薄黎见了,便也立刻跟上。 两人还未走近便被场主看见,随即暂停了和兽医的谈话,看向苏喃星和宋薄黎。 打过招呼后苏喃星便急急开口,“经理,是不是小花出事了啊?” “小花?”场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公爵的新名字,赶紧宽慰她,“没事没事,小花没事,倒是……” 说到这儿后,场主顿了顿,小心翼翼的看向宋薄黎。 恰好这时马童牵着宋薄黎的马,踏雪出来散步。 马儿一看见他,开心的嘶鸣了一声便摇头晃脑的跑了过来,一副“你好久没有来看我”的委屈模样。一定要宋薄黎好好给它顺了毛后才老实站好。 不过依旧贴着宋薄黎,一副“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的架势。 宋薄黎刚才还以为是踏雪有什么问题,但这样看来似乎不是,便一边继续顺毛,一边问,“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先生您之前不是买了三匹母马嘛……”场主说得吞吐。毕竟有喃星小姐在,他也不好说明白了。 倒是兽医直接了当,插话说,“三匹马都怀孕了。” 嗯?? 厉害了。 苏喃星直接看向还在和宋薄黎亲亲热热的踏雪。 踏雪? 踏雪委屈,我不是我没有我还是个宝宝! 大概是苏喃星视线太明显,所以场主假咳了一声,重新让苏喃星看向自己后,脸上表情有些梦幻,有些……又喜又惊的开口,“喃星小姐,那三匹马,嗯……我暂时关在了你家小花的马厩旁边。” “?????!”苏喃星懵。 不是……吧? 还未回神,场主脸上的笑变成狂喜补充,“喃星小姐,您发财了。” 一怀怀三啊! 20191206 妈耶……看不出来啊小花。 苏喃星感到震惊,站在那儿看着小花。 而小花呢?不仅一脸无辜,而且看见她后还特别开心“哒哒哒”上前,轻轻打了个响鼻后将头放在苏喃星肩膀上,好像在跟她拥抱一样。 像个特别好的大可爱。 这温情的小模样弄得苏喃星也没忍住,在它靠近后便也伸手抱住它。一面顺毛。 但……等将眼投向站在小花身后的三匹母马,再扭头看看温温顺顺,睫毛老长,显得特别柔情的小花…… 她突然就觉得这家伙是在扮猪吃老虎了。 “你这个坏马。”苏喃星呼噜小花的脖子,拍拍它后冲踏雪的方向转了下下巴后说,“你不跟人家踏雪道个歉?毕竟……” 苏喃星顿了顿,不好意思的朝宋薄黎看了一眼后又说,“这是人家……呃,宋先生给踏雪准备的媳妇儿。” 你这已经不是强取豪夺的范畴了! 是包圆儿了知道吧?一个都没给人家留呀!你这匹看似温和,实则霸道的坏马! 小花才不理苏喃星说的,甚至连朝踏雪的方向看都没看一眼,只轻轻打了个响鼻后微微让开路,头朝三匹母马的方向摆了摆。好像想让苏喃星来认认自己的“媳妇儿”一样。 这副完全不把踏雪放在眼里的高傲模样,气得踏雪都要当场表演个炸毛给大家看了,气哼哼的冲宋薄黎嘶鸣,不住的上下点头摇晃脑袋。 像打不过人家找家长告状的……小学生。 苏喃星见了,忍不住就想笑。这副模样被宋薄黎留意到,便扫了一眼过来。眼神里除了一层淡淡的笑意外,还有些无奈和……纵容? 宋薄黎这副样子和平时可大相径庭,甚至在苏喃星的记忆里,似乎就没见过她这么温情的时候。 所以这一眼对上难免愣了下,好在小花见她没动静,便重新探过头来看着苏喃星轻轻喷气。视线被小花的大头隔断的同时,也让苏喃星回神,抱着它的脖子一阵呼噜。 之后才轻咳一声,微调整了情绪后重新看向那三匹母马。 等苏喃星的视线刚落在它们身上,小花便扭头嘶鸣了一声,三匹马便踢踏这上前。 “这个……”苏喃星看着面前的三匹马有些手足无措,想了想后便打算像当初见小花儿的时候一样,掏了花生糖出来,一面剥开分别送到三匹马面前,一面说,“下次给你们带好吃的苹果,今天就吃点儿糖吧,花生糖?” 最后一句话是冲着兽医说的,万一怀孕的母马不能吃花生之类的东西可怎么办。见兽医笑着点点头后才放心喂食。 苏喃星一面给马剥糖纸,一面为此刻场景感到好笑。 怎么看……都觉得有种儿子长大了,一口气从外面领了三个漂亮小姑娘回家见家长的感觉。 而她,就是那个家长。 简称“婆婆”。 想到这儿苏喃星又憋不住笑,被自己的想法逗得直乐。 宋薄黎在一旁见了,只觉得是傻姑娘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轻嗤了一声。 但嗤声后便移开的眼,顿了顿又慢慢的,重新移了回来。静静看着一个人都能很开心的苏喃星,看久了原本清冷凉薄的眼眸也跟着柔软了些。 正当苏喃星从右到左依次未的时候,其中最右边那匹最先吃完,一抬头便见苏喃星正要喂第三匹,霸道的凑过来就要抢。惹得苏喃星赶紧移开手,“别抢别抢,这是别人的。” 不过第一匹小母马的脾气好像不是很好,见苏喃星移开手不让自己吃后,脾气一上来张嘴就要咬她,吓得苏喃星赶紧将花生糖丢地上后退两步。 ――其实她从以前就对用手喂马吃东西这件事有些发憷,很怕一不小心自己的手便被一起嚼了。 但小花温柔斯文,所以让她放了心,便以为其他的马也是一样。 现在这母马张嘴要咬一下子又让苏喃星想起自己害怕的点了,赶紧将手背在身后退后两步。 宋薄黎听了脸色微变,下意识的冲她走了一步。但显然小花的反应更快,嘶鸣一声呵退那匹马后,一抬蹄子直接就横挡在中间,不让母马能过去。 这时守在一旁的场主和马场员工才急忙上前,纷纷牵了三匹母马的缰绳,不让她们能乱动。 开玩笑,现在不仅仅是它们金贵,这肚子里的马驹也是价值连城呢! 连哄带骗的将三匹小母马拉走后,小花才前蹄踢踏着扭头看向苏喃星,冲她微微上下点头,还喷气。一副关切的模样。 惹得苏喃星惊魂未定的赶紧呼噜小花,借着这个安抚它的动作,安抚自己。一面念叨,“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还是你乖。” 说完重新拿了花生糖出来,剥给小花吃。 直到这时宋薄黎等人才围上来,听见她这样后嗤笑了一声开口,“放心吧,这些都是被训练过的马,能到这儿就证明没大问题,你就算刚刚被咬一口顶多也就是痛几天,连皮都不会伤到你。” “是啊。”马场场主应声,冲苏喃星笑着致歉,“您放心吧喃星小姐,我们在旁边,是绝对不会让你受伤的。” 其余工作人员也脸脸点头。 又说了一阵后,陈大也搀扶着苏秋涟来了,远远的见了众人立刻笑着扬声,“在聊什么高兴的事儿呢?!” 那副笑呵呵的样子,恰好诠释了什么叫“人逢喜事精神爽”。 苏年和李小柳走在后面相视一笑,而苏喜阳则拉着大姑姑苏冬桐的手。 等苏家的人走近后苏喃星才将小花有三个小马驹的事说给大家听,这话出口后陈大第一个眼睛布林布林的闪。 “哎哟!这公爵居然……”他和苏秋涟以前经常赌马,自然知道这背后代表的价值,所以表情也比苏年等人激动多了。 “喃星啊,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你是个会捡漏的主了。”陈大看向苏喃星,半真半假的开玩笑,“哎,下次拍卖会,你陪小姑父去参加。你看上什么我就拍什么,指不定又能托你的福捡一回漏呢。” 之前矿契是家里人各出了份钱买下来的,所以宋薄黎拿给苏家的那些极品好玉的毛料,也按照没人的股权多少按比例进行分配。 也因为这样,陈大现在在外人眼里可是名副其实的大老板。 他这话一出口,苏秋涟便伸手拍了下陈大的手背,没好气的轻瞪了他一眼,“之前是谁说的,真以为天底下所有的好事都该被我们家占呢?” 说完顿了顿,嘀咕了一句“人心不足。” 这巴掌打得陈大笑呵呵的,连连点头“是是是,孩子他妈说得对。” 惹得周围人跟着笑了起来。 等笑音落后,苏喃星看向宋薄黎开口,“宋先生,……这个……呃,小花这不是抢了您给自己马找的伴嘛,所以我想……要不等马驹出生后,送你一匹?” 说完苏喃星摸摸小花扭头冲马笑,“小花不介意的,哦?” 小花回了一响鼻,连连点头后喷气。 宋薄黎听了倒也不拒绝,毕竟小花真的是一匹非常好的马。即便是有钱,也是可遇不可求。 所以苏喃星这样说后,他便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甚至打算过段时间让场主再弄几匹母马回来,再放在小花的马厩旁,看看还能不能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当然苏喃星半点不知道宋薄黎心中打的如意算盘,刚说完话便因陈大过于闪亮的大眼睛而不能装作视而不见,憋了笑扭头朝他看去。 陈大果然便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睛亮亮的看着苏喃星,好像在说“我呢我呢?”一样。 苏喃星抿着嘴笑,在陈大的期望中开口,“当然也少不了小姑父你的呀。” 话音刚落陈大便“哎哟!”了一声,冲苏喃星笑得合不拢嘴,“我就知道喃星一定忘不了我。” 以前陈大想要养一匹赛马,那时养不起。现在钱够了正愁去哪儿找几匹好马的时候,苏喃星这儿就传来好消息了。 “姐姐姐姐!那我呢?!”苏喜阳在一旁听半天了,现在松开大姑姑苏冬桐的手,蹦Q着跑到她面前,缠着苏喃星。 “当然有你的份儿啊,这不是三匹小马驹嘛。”苏喃星点了下苏喜阳的鼻尖。 让苏喜阳开心得直蹦Q,“太好了!那我希望我的小马驹长得和小花儿一模一样!” 不仅长得好看,还又乖又听话。 “一模一样是不可能了。”苏喃星听了笑着说,“除非你直接要小花。” 这话出口,还不等苏喜阳有什么反应,一直安静待在一边的小花听了倒是耳朵一抖后,立刻往前走了两步,凑过来张嘴轻轻叼了苏喃星肩膀处的衣料,扯了扯。 这副撒娇的模样立刻惹得大家哈哈大笑,苏喃星也不例外,一面给它顺毛一面憋着笑开口,“不会不会,我不会把你给我糟心弟弟的,给你儿子。你儿子。” ……这还差不多。 小花像是听懂了一般这才甩了甩尾巴,松开苏喃星的衣服,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冲苏喜阳呲牙笑,一面笑还不忘发出马鸣声。 怎么听怎么想是在吐槽苏喜阳。 逗得大家又齐齐笑了起来。 ------------ “公爵竟然受孕成功,同时有三匹小马驹”的消息,很快便传遍爱好赛马的同好中,立刻让很多赛马爱好者欣喜若狂。 三匹马驹也! 公爵可是品种、血统都在全世界排得上号的纯血品种马,当年不能孕育后代的消息传出来时,多少人失望叹气啊。 现在可好了,虽说公爵已经十岁,算是高龄马。但也算是马界的老当益壮嘛! 而且光是想一想这三匹马驹所代表的价值,便让旁人忍不住感到眼红。 至于那些将公爵转手卖掉的卖主,不知道在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有没有在家里捶胸顿足加跺脚呢? 但别说是曾经拥有公爵的马场主,就连他们这些参加过当初拍卖会的众人,也觉得分外唏嘘。 当初还惋惜人公爵是根草,没想到……这才多久啊!便摇身一变重新变做宝。 三匹马驹也! 这是什么概念?这是即便不知道马驹性别,但这个时候约定也价值十万现大洋的概念! 甚至极有可能价格更高。 毕竟这可是公爵的直系后代,如果它以后只有这三匹马驹,那么属于公爵的辉煌便靠这三延续了。 可谓是含着金汤勺出生啊,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进行拍卖呢?苏家给个大概的时间,让他们准备一下现大洋也好啊。 可就在众人翘首期盼了半天后,却从马场那儿得知,人苏家根本就没打算拍卖。 不仅如此,在知道母马怀孕后,公爵现在的主人苏喃星,直接就送了一匹给宋薄黎,剩余的两匹则分别给了小姑父成大和弟弟。 哎哟……大家收到这个消息都忍不住捶胸顿足。 苏小姐啊……我们现在都知道你家有钱了,可……你至少拿一匹出来拍卖嘛…… 哎…… 爱马人士感到相当痛心。 而别人只是无比惋惜罢了,但有些不识相的却觉得苏喃星就应该拿出来拍卖。 好像只要她拍卖,那东西就一定是自己的一样。 这个人便是白荣华。 --------- “怎么外面吵吵嚷嚷的?”苏秋涟双手撑着后腰,站在室内小花园的落地玻璃处朝外张望,一面开口一面朝一旁往去。 “啊?有吗?”正带着苏喜阳玩儿小火车的苏喃星听了,这才抬头朝苏秋涟看来。拍了拍手后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朝外张望。侧耳倾听后确实听到点儿声音,便皱了下眉头后往外走。 一面走一面嘱咐苏秋涟“小姑姑你在这儿别动。”顿了顿后又看向苏喜阳,“喜阳,你照顾小姑姑,将那些玩具叫人来收了。” “哎。”苏喜阳应声后也不留恋这些,将东西一放便朝苏秋涟走去,并扶着她到一边坐下。 他虽说小孩心|性|爱|玩,但却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做什么,比一般的大人还自律。 这也多亏了苏喃星从小的教导,所以等苏秋涟被自家侄子扶着坐下,笑着冲他道谢并摸摸他的头后,心里却想着要不……以后自己的孩子也丢给喃星教吧? 当然苏喃星这个时候可不知道自家小姑姑的“小算盘”,她刚走到门外时,同样听到动静的李小柳便和翠儿,还有菜妈一起出来了。冲自家女儿喊了一声便皱眉跟上,和她一起往外走,“这谁啊?” 顿了顿后有些紧张,“难道有人闹事啊?” “娘你放心吧。”苏喃星一面走一面说,“以前有人去小姑姑的汤池店闹事我们都没怕过,更何况是现在?别担心,我在呢。” 苏喃星后面这句安抚是因为家里刚好就他们几个,剩余的都是搬了新别墅后请的下人和看家护院的护卫。 这些护卫嘛还是托郑助理找的,处于对郑助理的信任,苏喃星都不担心这群人好不好用的问题。 不过她那句“我在呢”说得太霸气,让李小柳听了忍不住冲她翻了个白眼儿,没好气的开口吐槽自家女儿,“我就是怕你在。” 后来李小柳可是听红姐说了,说之前那群混子围住汤池店一干人的时候,说到火|药|味|儿浓烈互相放狠话的时候,她这平时乖乖巧巧的宝贝女儿,抡了锣就直接往对方混混头子的头上砸。 立刻让对方见了血。 吓人得很咧。 苏喃星听了李小柳的话,先是一愣,完全没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所以便朝跟在她身边的翠儿看去,翠儿见了,做了个伸手抡的手势,立刻让苏喃星恍然。 顿了顿后亲昵的挽着李小柳的胳膊,笑得甜甜的,“那我不是跟娘您学的嘛……” 别以为她没听小姑姑她们说,当初自己手上住院,赵莲儿和钱盼盼想偷钱跑。她的亲娘可是直接抡了擀面杖往人家头上招呼的。 这“兔子急了要咬人”的脾气,可是一样一样的呢~ 李小柳这个当妈的自然知道苏喃星这话是什么意思,借着轻瞪她的举动来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没好气的说,“……你就贫吧。” “嘻嘻嘻……”苏喃星不说话,冲李小柳笑得嬉皮笑脸,还特别黏糊的往她胳膊上一靠。 苏家新买的别墅可是相当漂亮。从大门到别墅之间又有一大一小两个草坪,草坪和草坪之间上下落差约莫一米高,而下面草坪和大门前的花园又落差两米。 所以等四人到了白玉石栏杆处一站,再往下看清白荣华时便是这般居高临下的落差。 苏家下人见主人家来了,这才退开一些,但依旧围成扇形,警惕白荣华带来的手下。 “我还说是谁那么吵,原来是白大少爷。”苏喃星站在那儿看着白荣华,顿了顿后又开口,“白大少爷,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白荣华弹了弹肩膀上看不见的灰尘后这才扭头看向苏喃星,手往旁边一摊便有手下将汇票递到他的手里。 苏喃星眼跟着往旁边瞥了下,自然认出给白荣华汇票的人,便是之前自己打的那个混子。 事虽隔一个多月了,但这么点儿时间也不够伤口好完的,所以现在当初被苏喃星打伤的地方还贴了块纱布。 重新退下去的时候,还抬头瞪了苏喃星一眼。 “这个人就是白家的大少爷啊?”李小柳站在苏喃星身后,和菜妈、翠儿小声交谈,“看这样子……倒也长得端正俊秀,怎么这人……” “太太,这就是坏人脸上不会写‘坏人’两字嘛。”菜妈听了立刻开口。 翠儿也在一旁连连点头附和。 而白荣华在接过汇票后,冲苏喃星挑眉一笑,一面扬着手里的支票开口冲她说,“喃星,我今天可不是来闹事的。” 他喊得这么亲热却让苏喃星等人听得别扭,微皱的眉头重新松开后才开口,“哦?那白大少爷您是来……?” “是来和你做生意的。”白荣华立刻接着苏喃星的话说。 这个答案倒是让苏喃星觉得稀奇了,“什么生意?”顿了顿又说,“要是关于玉石的生意,那您得找我家小姑父谈,找我没用。” 这白荣华总不能是来找她谈定制西装这样的生意吧? 白荣华听了从苏喃星耸耸肩,双手一摊便做了个“我就知道”的举动,笑着缓缓摇头的模样好看但轻佻,让那份好看也变得油腻可憎了起来。 “喃星,你又何必装傻。”白荣华又开口还说,“我来这儿是为什么,难道你真不知道?” 苏喃星觉得白荣华这是和那些女明星们打马虎眼儿打惯了,才觉得别人跟他说话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偏她看着秀气,实际上却有些倔。便懒得和白荣华打马虎眼,眉头微皱打断他,“白大少爷,您明示。” 然后说完滚蛋。 干净利落,倒让白荣华有些惊讶,点头说了声“好!”后,便重新抬头看向苏喃星,直接了当,“那三匹马驹,我要一匹。” 顿了顿后扬了手上汇票又说,“这是十二万现大洋的汇票。只要你点头,立马就能派人去取钱。怎么样?” 苏喃星听白荣华这样说,才恍然想起他也是个喜欢赌马的。但就算先不提两家这几年大大小小的恩怨,仅凭当年白衣静跟她说,那匹被撞断腿的赛马是怎么被对待的,苏喃星便不可能卖给白荣华。 所以在弄明白荣华的来意后,苏喃星摇摇头,冲他笑了笑开口,“抱歉白少爷,那三匹马驹我已经分别赠送了,所以……”她朝大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抱歉,您请回吧。” “哦对了。”正要转身时苏喃星又像是想到什么,重新转身看向白荣华,“下次……请您上门拜访前先打招呼。苏家……” 苏喃星笑了笑,“也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说话。” 白荣华从小到大除了宋薄黎。只有他这样说别人的,什么时候被这样对待过? 所以这少爷脾气立刻便因为苏喃星的话给引出来了,冷笑了一声后看着苏喃星说,“那这话的意思便是没得商量了?” “我想我说得很明白了白少爷。”苏喃星再次开口,“马驹,已经送给别人了。” “而且……”苏喃星顿了顿又笑,“我们家现在确实不差这十二万。” “还有。” 苏喃星补充,看着白荣华一字一句,说得格外字正腔圆。 “确实是没商量。” 这么多年没被打脸,也该让你们重新回忆回忆了。 20191206 ……哼,真当他们苏家一直都那么好欺负是吧? 苏喃星转身往回走时,中途还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见白荣华和他的跟班很是狼狈的被赶走时,颇为快意。所以也就轻哼了一声。 不过跟在自家女儿身后的李小柳倒是有些担心,她皱了眉头看向苏喃星不放心的问,“这……喃星啊,今天我们的罪了他,以后白家会不会找我们麻烦?” 这话出口苏喃星还没说话,反而是在一旁的菜妈先一步开了口,“太太,这点您就放心吧。他们不仅不会找我们麻烦,说不定这白少爷回去后,要是被白老爷知道了这件事,还要跟我们赔不是呢。” “啊?”李小柳有些不明白,便看向菜妈。 但苏喃星听了倒是立刻点头,伸手挽住了李小柳,一面和她亲昵的往回走一面开口,“娘,你忘记啦?现在我们家可不是以前了。” 这话出口让李小柳恍然了一下。 虽说搬进这么好的房子已经有段时间了,但李小柳心思纯善,倒是没多想什么。现在见苏喃星和菜妈这样说,就连翠儿都在一旁默默点头,便知道自己刚才的担心其实很多余。 想到这里倒也松了口气。不过顿了顿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便开口提醒苏喃星,“但我得将话说在前面,虽说家里现在很好了。可也不能像白家那般做派。” 说到这儿李小柳又顿了顿,连连摇头显得唏嘘得很,“你看看,一早落难后连个能帮忙的人都没有。所以凡是留三分,日后也好相见不是。” “放心吧娘。”苏喃星笑嘻嘻的挽着李小柳的胳膊,亲昵的摇晃了几下后开口,“我家可是苦过来的,这些道理自然懂得。” 李小柳依旧眉头微皱,“以前是苦过,但以后呢?你不会喜阳也不会,那未来小的会不会忘呢?” 这话倒是触动了苏喃星,她愣了一下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娘,你这个倒是提醒我了。” “嗯?”李小柳疑惑,站在一旁的菜妈和翠儿也彼此互看了一眼,不解后重新看向苏喃星,看自家小姐这是又想到了什么鬼点子。 “我想。”苏喃星慢吞吞的说,“我们家应该要考虑一下家规这种东西了。” 而另一边,就像是菜妈说的那样,白老爷一听说白荣华居然拿着汇票去苏家,趾高气扬的要强买人苏喃星的马驹时,气得拿起茶杯就要朝他扔过去。 白荣华见了,赶紧连声叫了好几声“爸、爸爸爸!”才让白老爷子收手。 但重重放下茶杯后还是气不顺的“哼”了一声后,伸手指着白荣华连连指点,“你呀你呀,还以为人苏家和从前一样呢?啊?!人早就今非昔比了!” 说完顿了顿后又指着白荣华说,“你最近给我老实点,别给我到处惹事。现在白家……要韬光养晦!” 他的声音有些大,所以原本各自在楼上的白衣静,以及白三姨太也听见动静从自己的房间走了出来。 两人脸上都有些疑惑,好像没弄明白这又是为了什么吵起来。 所以白三姨娘一面下楼一面当和事老笑脸劝,“哎呀,老爷~你们这又是闹哪一出啊?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老爷您先坐下。” 说完白三姨娘便亲昵的扶着老爷重新坐回沙发上,并替他顺顺气,让白老爷安慰的看了她一眼。 可惜白荣华对于三姨太的打圆场,半点不给面子。大马金刀的往沙发上一趟后便翘起二郎腿,抖着脚不冷不淡的开口,“三姨太。一家人不假,不过……你可别把自己也算进去了哦~” 一面说的时候还冲她比了个手|枪的姿势,闭上一只眼瞄准三姨太后,在语落后还“叭”了一声。 这话出口立刻便让三姨太的脸色一变,扯了扯嘴角,勉强扯了个笑后说,“是啊,我哪儿敢和l老爷、少爷小姐一起自称家人呢。” 顿了顿后将耳边碎发挽至耳后,耷拉着眼皮子说,“我啊……还是回房待着吧,不妨碍少爷您一家人说知心话了。” 说完一哼便转身要上楼。 白荣华见她这做派,立刻指着白三姨太“嘿……”了一声,一面看向白衣静,好像在说“你看看这脾气,还挺大。” 白衣静当然是帮着自己亲哥哥了,双手抱肩走到他身边坐下,附和白荣华耸了耸肩。 但两个小的不懂事不代表老的不懂事,所以在三姨太刚转身时,白老爷“哎?!”了一声赶紧拉出她的手,亲自起身将她扶着在自己身边坐下后,这才冲一双儿女瞪眼。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们两个!以前年纪小不懂事就算了,现在还不懂事吗?”顿了顿后白老爷又说,“你们得叫三姨娘!听明白了吗?!” 这话出口不仅白荣华两兄妹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就连白三姨太脸上都带着诧异。 平时白荣华和白衣静两兄妹,可没少当着他这个老子的面下她面子。每次这种事一出,哪次白老爷不是护犊子护得紧?不管对不对就先将她避开。 今天这突然来这么一出,也难怪三人都齐齐震惊了。 “爸,你怎么今天奇奇怪怪的。”白衣静率先开口,坐在那儿打了个哈欠又说,“你们到底在吵什么呀,都把我给吵醒了。” 这段时间她为了挑选婚纱这事,可是忙得不可开交。 可惜挑到现在都没自己中意的。 这种时候白衣静还真有些惦记苏喃星的手艺。 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顾忌世耀会不会不高兴,去苏家的衣服店多刁难一下苏喃星,顺便让她给自己多画些衣样子了。 “我奇怪?”白老爷听了又哼了一声,指像白荣华又说,“我就算奇怪那也是你哥害的。” 说完顿了顿,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可惜两兄妹都是一样的德行,包括此时的不以为然。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白衣静无所谓的抱怨,“不就是哥去找人买马,人家没卖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有……”白老爷被女儿这话给哽了一下,憋了会儿气后摆摆手,一副“懒得和你们两个讨债鬼说”的表情,直接放弃说教。扭头看向白三姨太。 亲昵的握住她的手,喊她乳名,“娇娇,我记得以前你和苏秋涟的关系还挺不错的吗?当初我家的一些零碎生意还是你帮忙牵线搭桥的?” “这……”白三姨太一听白老爷的话便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满脸为难的吞吞吐吐,“老爷,您又不是不知道……五年前……我就和人家……现在……哎,我……” 她是能在白老爷的面前伏低做小,可不代表能对外人也这个样子啊。 即便白三姨太也是贫苦出生,可自从被白老爷接进白公馆后,她就没跟谁低过头! 这么多年被人捧着,早就习惯了。谁知道这临了临了……还要给苏秋涟低头。 怎么想都觉得做不到。 但白老爷才不管她乐不乐意呢,眉头一皱便态度强硬的对她说,“不行,今天还正得去。” 顿了顿补充,“你代表的可是白家,知道吗?” “老爷……”白三姨太叫苦连天。 但其余的话却全堵在白老爷的视线下,讪讪的闭嘴后,压了气开口,“行吧,……我知道了,老爷说什么就什么吧。” 这话出口白老爷立刻便展了笑颜,揽抱着她的肩膀亲昵的拍了拍又说,“这才是我的好娇娇嘛。” 顿了顿后立刻起身开口,“那我现在就去准备上门的礼物,你上去打扮一番,无比隆重。啊?” “我……”白三姨太还想说什么,可嘴才长便只看见白老爷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 叹气便吞回肚子里,起身回房去了。 一小时后,苏秋涟慢吞吞的由翠儿扶着走到客厅,原本就坐在那儿有些坐立不安的白姨太一见来人了,赶紧站起身冲苏秋涟笑。 讨好中又有几分尴尬,“秋涟……哎呀,这……真是好久不见了。” “是好久不见了。”苏秋涟在翠儿的搀扶下慢吞吞的走过去,等在沙发上坐舒服了才重新抬眼看向还站在自己面前,有些手足无措,没她的话都不敢自己坐下的白三姨太。 顿了顿意味深长的开口,“好像那次餐厅一别……便没怎么见过了。” 所以现在……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20191207 苏秋涟慢吞吞坐下后,这才朝白三姨太看去,随意的瞥了一眼后便将视线移开,好像很不乐意看见她似的。 白三姨太将苏秋涟的做派,那是看得清清楚楚。但现在又能怎么样呢?要是她没办好这件事,指不定回去后便会被白老爷扫地出门。 说到底……自己也不过是可以被白老爷随意送人,或卖掉的姨太太而已。 这样的做法甚至是非常合理,没有任何问题的。 而白三姨太也很清楚,苏秋涟性子泼辣,爱憎分明。现在这副做派,指不定就是在报复当年自己在西餐厅给她难堪呢。 但人家现在得势了,即便是更加明目张胆的践踏,除了受着还有什么办法呢。 苏秋涟接过翠儿送上来的茶,慢吞吞的拿着茶盖划拉了茶汤,轻轻吹了吹,这才垂着眼喝了口茶后递给站在自己身边的翠儿,这才又重新抬眼看向白三姨太。 ――从刚才到现在,白三姨太就一直在那儿站着。脸上的笑都快绷不住了。 “我还说是谁,原来是白三姨太。”苏秋涟又朝她瞥了一眼后这才慢吞吞的开口,“翠儿,快让客人坐下,奉茶。别让人说我们苏家得势了就目中无人了。” 翠儿听了立刻点点头,抬头朝一旁看去,手上做了个动作后,站在客厅外的丫头便立刻会意,欠身后下去准备茶水。 等丫头离开后翠儿才又扭头,冲白三姨太做了个“您请”的手势,白三姨太这才脆生生的说了声“哎”,然后坐下。 心里为总算能坐下松了口气后,便冲苏秋涟笑得笑盈盈的,一脸热情的扬手做了个“嗨”的手势开口,“秋涟,真是有一段时间了,你还是那么漂亮。哎……不像我,早就年老色衰咯~” 这殷勤的态度好像两人是好姐妹一样亲昵,再加上奉承的话,让白三姨太整个人的行为动作都显得浮夸。 宛若小丑。 “是吗?”苏秋涟看着自己的手指甲,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的说,“白三姨太的时间观还挺有趣的,你的有一段时间就是五年?那要是下次你和谁说好久不见……” 苏秋涟顿了顿,抬眼看向白三姨太继续说,“不就是彼此从出生长到三、四十岁,第一次见面便是好久不见了?” 翠儿听了在一边禁不住要笑,还好这时丫鬟泡好茶,已端到客厅厅外恭恭敬敬的等着了。所以翠儿便借着侧身朝丫头看去,示意她入内的空档偷笑。 而白三姨太听了苏秋涟的话,脸上先是一僵后,嘴皮子硬是扯了两下,才重新扯出笑脸来,夸张的拍着沙发笑得前仆后仰,“哎呀!秋涟啊~没想到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幽默有趣。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 苏秋涟见她这个样子,瞥了一眼后只“呵呵”了两声。 白三姨太见了也有些讪讪,想了想后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好事一样,微前倾一脸开心的对苏秋涟说,“哎对了,我听说最近开了家非常棒的歌舞厅,前几天开业的时候,几乎全上海的女明星都去了,不如……我们找时间去那儿玩一玩啊?” 她话刚说完苏秋涟便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在白三姨太还没回过神来时慢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又重新慢慢抬头看向她,玩味的重复,“歌舞厅?……去玩儿?” 白三姨太这才反应过来人苏秋涟现在怀孕了,心中顿起懊恼。她刚才就是急着找话题,只想起以前苏秋涟喜欢跳舞打麻将,便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了。 谁知道病急乱投医,马屁拍到马腿上。 “哎呀……我……哎,秋涟,您别误会。实在是说得高兴,我一下便忘记你怀孕了……”白三姨太赶紧赔礼道歉,连连冲着苏秋涟点头哈腰的模样,就差直接站起来了。 “算了。你我还不知道吗?”苏秋涟看了她一眼后,随意的挥挥手。 “是啊是啊。”白三姨太没想到苏秋涟竟然没生气,赶紧附和。 不过脸上的笑,在苏秋涟下半句话出口时又僵在脸上―― ――“反正我是一直都知道你除了目光短浅,没脑子,还仗势欺人了点儿外……也没什么缺点。” 苏秋涟认真想了想后,看向白三姨太笑问,“你说对吗?” “啊……呃,对、对……哈哈。”白三姨太咬着牙努力笑。 “对就好。”苏秋涟打人脸还要问人家打得好不好,微微换了个姿势后又叹口气继续说,“而且我对逛自己家的歌舞厅一点儿兴趣都没,你们这些外人去当然是觉得好玩儿了。我去……” 她哼笑了一声摇头,“只会为客人少了,今天赚得多不多这样的事累心。所以还是不去了。眼不见为净。” 赚得多不多?! 白三姨太听得牙都要咬碎了。 她可是听说了的,现在整个上海滩就没有比这家赚得更多的歌舞厅了! 但现在两人角色不同了,苏秋涟说什么自己都得捧着。 想到这点白三姨太就在心里把白荣华骂了个狗血淋头,要不是他惹出了事,自己怎么会到这里来受苏秋涟的窝囊气! 但白三姨太这副不敢怒也不敢言,当面被刺还要继续陪着笑脸的模样,却看得苏秋涟快意得很。哼笑了一声后扭开脸去。 正当白三姨太感到异常尴尬的时候,翠儿带着丫鬟将茶点送了上来。 最近苏秋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了,老是一会儿想吃这个,一会儿想吃哪个。但每次都是吃一点点便没兴趣了。 即便现在家大业大,可浪费也依旧是可耻的。不用等别人来说教,苏秋涟第一个便觉得这样的自己矫情,甚至为了自己吃一点儿又不想吃的矫情,和自己生闷气。 陈大见了急得不行,最后还是苏喃星解决了这个问题。 既然只想吃一口,那就都做成两口的量嘛。好吃就多吃一口,不好吃剩下的那一口不吃,也不会太浪费不是? 所以不仅仅是平时的三餐,就连茶点也换成了西式的下午茶,各种曲奇饼干、小蛋糕什么的,全是量少却精致的模样。保证好看又好吃。 但想多吃却没了。因为苏喃星担心小姑姑这胃口大开了后营养过剩,到时候生产时胎儿肩胖等原因导致不顺。 那就得不偿失了。 但这些西式餐点摆上来的时候却让白三姨太看得羡慕又嫉妒,这些点心的精致程度,感觉比上海最好的西餐厅都还好。 “哎呀……秋涟,您家里随随便便的点心……都比大饭店的好咧。”白三姨太继续拍着马屁。 苏秋涟听了也懒得说什么,只随便“唔”了一声。刚好翠儿这时已替她倒好了红茶,便话题一转又开口,“翠儿,给白三姨太也倒上。” 这话出口白三姨太便练练摆手说,“哎呀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但翠儿只听苏秋涟的,微微点头后便又倒了一杯,双手捏着茶碟便送到白三姨太面前。 “哎呀真是谢谢翠儿姑娘了。”白三姨太笑着,伸手欲接。 但就在这个时候苏秋涟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哦”了一声,扭头冲翠儿说,“翠儿,我有没有跟你说过,白三姨太就是之前去咱家的衣服店,一定要喃星丫头把旗袍给她的那人?” 什么? 翠儿听了扭头看了苏秋涟一眼,见她笑吟吟的点头后便将手上的红茶往后一缩,顿时让白三姨太的手扑了个空。 正愣着还未回神时,翠儿已经将红茶一转方向,直接放在白三姨太面前。然后冲她微微欠身便退回苏秋涟身边,眼观鼻鼻观心老实站着了。 而白三姨太的手还伸在那儿,被翠儿这举动弄得半天没回过神来。 直到苏秋涟一声轻笑传来才像是被惊了一下,扭头看向她。脸上表情一阵红一阵白,及其狼狈。 “不好意思啊三姨太。”苏秋涟笑完后顿了顿又开口,“翠儿是看着我们家喃星长大的,说是主仆,其实更像姐妹,所以……还希望你理解。” “理解、理解。”白三姨太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她说了那么多奉承话半点作用没有,便也不再绕弯子,双手放在膝盖上看向苏秋涟,脸上的表情相比刚才,总算正经了些。 “哎……秋涟。我……就开门见山了。”白三姨太强笑着说,“您也知道我这人没什么脑子,以前多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您多担待。另外吧……” 她顿了顿又说,“我这次上门是因为我们家那个大少爷的事,听说……他竟然跑来闹着要买人喃星小姐的马驹?哎……我们老爷一听说这事后立刻就把他臭骂了一顿,然后就让我赶紧上门来给你们赔不是了。” 白三姨太可怜巴巴的一笑后,又低三下四的说,“大少爷就是小孩儿心性,而且也是真喜欢赛马才会这么没了分寸。你们大人有大量,别和他计较这点儿小事?” 说完这话后她便继续眼巴巴的看着苏秋涟。 可惜苏秋涟在闭眼假寐了一会儿后却嗤笑了一声,闭着眼睛拿捏了腔调说了句话,“你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我就来气。” 这话出口白三姨太立刻一愣,觉着……苏秋涟这句话的腔调……意外的耳熟。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自己是在哪儿听过。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后才“啊?!”了一声,睁大眼看着苏秋涟。 ――这话的腔调……和她自己一模一样! 白三姨太这一“啊”,苏秋涟便知道对方想起来了。这才慢慢睁开眼看向她,脸上挂着略带轻蔑的笑意,“看样子,三姨太是想起当年你家那位白大小姐,在学校欺负我家喃星还不够,回去还怂恿着白老爷,断了和我小弟生意的事了。” 那时自己去西餐厅吃早餐,白三姨太和几个人恰好也在,她便硬着头皮上去。当时苏秋涟也像见天的白三姨太一样,各种讨好卖乖。 但对方不仅用看野狗的眼神看自己,还将陈大的工作也搅黄了。 这些账,这几年苏秋涟可是一笔笔一件件,都记得清。清。楚。楚。 白三姨太苦着脸,这下是真笑不出来像个鹌鹑一样坐在那儿,乖乖停训。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其实白老爷叫她来的时候,白三姨太心里就为了这件事,还有之前去苏家衣服店闹了一场提着心的。没想到……这个苏秋涟桩桩件件都记得。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刚刚对方说的那些话为什么透着一股子古怪,和耳熟了。 感情都是当初她说人家的! 现在……真是一点儿不剩的还回来了。 “你当初是怎么说的来着?”苏秋涟点了点额角,想了想恍然,“哦,觉得我不错才牵线搭桥的。哼,我不错?没我故意在牌桌子上给您白三姨太喂牌逗你高兴,去歌舞厅我掏钱你请客。你会好心?” 白三姨太低着头,一句话不敢说受着。 “竟然还将陈大的工作也给搞掉了,现在回想一下,那个时候你们白家在上海滩,可真是嚣张啊……” 苏秋涟拖长了声音看向她,眉一挑眼一瞥便是带着凌冽的美艳,“怎么?现在知道服软道歉了?” “哈。” 白三姨太怯怯的抬头,看向苏秋涟后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继续硬着头皮说,“是,所以……现在还请秋涟你们能大人大量……” 话音未落,苏秋涟便抬了手,连看都懒得在再看白三姨太一眼。让白三姨太有些恍惚,一下子记起当年自己将胳膊从苏秋涟手中抽出,一副没情面可讲的样子。 两个场景竟然突然在五年后重合了。 她记得……她当初是怎么说的来着?白三姨太看着苏秋涟,有些恍惚的想到从前。 ……哦。她说―― ――【别了,我可承不起你的道歉。你啊~还是赶紧走吧。】 “我可承不起你的道歉。” 苏秋涟的话立刻让白三姨太回神,嘴角一勾,慢吞吞的吐出下半句话。 “你还是赶紧走吧。” 当年点滴,如今全数归还。 ) 20191207 正当苏秋涟在家里,将白三姨太怼得灰溜溜夹着尾巴离开的时候,刚从学校出来的苏喃星则半点不知情,她的小姑姑不仅给自己和丈夫报了仇,还顺便给自己报了。 此时她正一面朝校门口走去,一面和不断冲她喊着“苏老师好”的学生点头。而心里则盘算着趁今天时间还早,买些花生糖和苹果去马场看看。 自从上一次去马场,意外得知小花竟然快有三只可爱的小马驹后,苏喃星便惊觉自己好像对它的关心太少。 不过这也因为实在是从拍下它后,家里发生了太多事,让她根本就没时间,更没心力去想这些。 现在好了,自从大姑姑破釜沉舟的丢出矿契让宋二和白家狗咬狗,还引得其他人跟着下场后,所有的事似乎便迎刃而解,变得顺利了起来。 尤其是宋薄黎帮了大忙,让苏家从好像谁都能戳一戳,欺负一下的包子,变得不那么好惹,还巴不得巴结讨好的豪门新贵。 所以当心力不用放在时刻防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后,自然便能有更轻松的心情去想其他了。 真要说现在有什么事让她觉得挂心……大概就是上实践课的学生用的原材料现在快没了这件事吧? 现在废玉矿的所有权已经是属于宋二爷的,而他在玉矿爆炸后不久便远赴德国,所以现在不仅仅是学生,就连她自己的材料都已经不太够用。 但她还好,没有练手用的玉石,还能用软陶来做各种小东西。 可对学生来说却不行。 因为软陶对她们来说太贵了,所以学校现在和苏喃星商量着,目前先用彩泥练习着再说。 但彩泥干硬的速度太快,这堂课没用完的,等明天便不能用了。 也是挺愁人的。 前几天的时候苏喃星还专程因为这件事和学校商量了一下,看看后面该怎么教。 别说废玉矿的矿契已经不是她家的了,就算还是被炸掉后也没法儿再次开采。 所以如果这门课还想再教下去,必须再想想其他办法才行。虽说苏喃星个人是觉得,要是真想学这些东西,即便是用陶土也行,甚至普通的泥巴。 但学校似乎觉得这个建议不太妥,现在还在犹豫,让苏喃星暂时先回去,等校方是想出新的办法再说。 也因为这样,所以苏喃星现在每周的课程才比之前减了大半。 当然工资也相应的减半,不过这对苏喃星来说一开始便不是她答应来教学的重点。 出了校门后反正顺路,所以苏喃星打算先去校门口的店铺看一眼,刚进去便见学校里的校工正压着声音不知道在小声说什么。 ――这两位校工因为以前在百货公司干过文员,所以当学校开了这间学生做工的饰品店后,便让她两来看管了。 不仅比从前的校工工作轻松一些,甚至工资还因为看店,比从前多了四分之一,这可是意外之喜。 所以两人一直以来都很尽心尽力,半点纰漏没出过。毕竟只有这家饰品店好,她们才能继续拿多一点的工资嘛。 但苏喃星一进门便见两人这皱着眉头低语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有事。 所以走近后便直接开口问,“怎么了?”等两人应声回头后又笑着说,“是出什么事了吗?” “是苏老师啊。”张校工冲苏喃星笑了笑,但笑完眉头却依旧皱着,朝同伴崔校工看了一眼。再看向苏喃星时便面带难色,“苏老师,你来得刚好。” 之后便一人一句款款道来。 虽说苏喃星用的毛料都是废玉,可这些东西还是值点儿钱,一块两块的虽少,可要是有人动了歪脑筋,一个月的时间里偷偷藏一些,转手一卖还是能有五六块的进账。 所以所有交到学生手上的毛料都有非常严格的规定。 比如不能带出学校,比如毛料交到学生手上时候会过重量,收回来的时候会要求学生将剥落的玉皮也一起再次过重。当然这前后的重量不会完全对得上,但相差只要不太大,也不是问题。 这些数据一直记录到完全将废料剥落只留玉石后,又是另一组数据的记录。 这其中有一组数据,便是成品做好后的重量、数量,在送到店里售卖时,也会记录。 只是这一步不像之前的步骤,所以知道的没几个。 就怕有些心思不纯正的摸清楚全部规则后钻空子。也算是没将底牌全部显完。 没想到这下还真发现了不对。 “因为每次数量都对得上,我们也看不出残缺,便没留心重量。”张校工皱眉继续和苏喃星说,“直到今天对这一月上旬的总账时,才察觉重量不对劲儿。” “是啊。”崔校工说,“这人也聪明,她不是整个拿走,而是取一部分。学过您教的东西,所以也知道怎么改让这些饰品看上去完整,刚好我们又不可能见过学生原本的设计样式,所以就……” 崔校工说到这儿后叹了口气摇头,“真是的,有这个手艺却不用在正途上,真是……” 苏喃星听了也难免觉得失望。 毕竟她是处于善意才将自己的东西交给别人,希望能借此改变她们的生活窘境。可……当自己教导的东西却和这些不堪挨在一起后,苏喃星便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张校工和崔校工毕竟是三十几岁的人了,苏喃星脸色不好看自然看得出来。互相看了一眼后便转了话题安慰她,“苏老师,您也别太生气,这世上啊……这种人多了去了,可不能因为他们被气着,不值当。啊?” “嗯。”苏喃星点点头,道谢后又扭头看向两人问,“那现在知道是谁了吗?”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不过这半月来送东西的人我这儿都有底子,所以查起来其实不难。”崔校工说,“您放心吧苏老师,就是您刚好来,觉得您应该知道这件事。” 苏喃星点点头,“那你们就告诉校长吧,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就不管了。” “好。”两人点点头。 又寒暄了几句后苏喃星便和她们告辞,出了店铺去买了花生糖,见小摊贩卖的苹果也不错,便也买了一大包,用纸袋子兜着,顺手招了两黄包车便朝马场的方向去了。 --------- “我那二叔的死讯……核实了吗?” 宋薄黎坐在小轿车后座上,将所有该签的文件签完,丢到一边后便一面宁晋笔盖,一面问坐在副驾驶的郑助理。 “是,已经核实了。”郑助理开口,“衣着、身高、血型,包括您说的旧伤,全部都对得上。” “……嗯。”宋薄黎点点头,到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窗外不断向后飞驰的景色,微微陷入沉思。 郑助理听了,透过车内后视镜朝宋薄黎看了一眼后倒也没再说什么。 有些事,自己和阿一都是外人。只有先生是亲身经历的那个,所以如处理宋二爷的身后事,那也是宋薄黎的私事。 即便最后宋薄黎选择了任其暴尸荒野,埋骨异乡也是他的事。 只是…… 郑助理不知想到什么又抬眼看了宋薄黎一眼,心中暗叹。 ……作为朋友,却并不希望宋薄黎变得过于冰冷。 复仇之后便是生活,如果复仇之后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如何为自己而活,那才是真正的可悲。 正想到这里,郑助理不经意抬头便看见路旁的黄包车,越过的时候一眼便看清坐在上面的人是苏喃星,眼睛一亮后便透车内后视镜,看向宋薄黎,“先生,是喃星小姐。” “……看见了。”同样看着窗外微微发怔,碰巧看清苏喃星的宋先生,面无表情的说。 “到了小姐。您下车当心些。”黄包车车夫将车停在路边,压低了车把手方便苏喃星从车上下来。 见她双手抱着一纸袋子的苹果,有些看不见路,还张开双手虚拦了一下,这样要是苏喃星不小心跌倒,他还能扶一把。 所以冲着这份细心,苏喃星给过车钱后还抱着装满苹果的纸袋子往前递了下,冲黄包车车夫笑,“师傅,请您吃个苹果。” “啊?”车夫有些受宠若惊,手在裤腿上擦了又擦,笑得憨厚且腼腆,“这……小姐,这合适吗?” 他是在距离学校不远的地方接到苏喃星的,所以有听见有人称呼她“老师”,加上苏喃星穿着不俗,一看就是有钱家的女孩儿。 车夫印象中的有钱小姐,那都是很高傲的。哪儿遇见过想苏喃星这样平易近人的,所以心里多少有些感动。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被当做平等的人在被看待。 “怎么不合适了。谢谢您刚才的贴心呢。”苏喃星笑着说,催促,“一个不够多拿两个也行,别客气。”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黄包车车夫憨笑,又在裤腿上擦了擦手后,这才从纸袋子里拿了一个苹果,并举了举冲苏喃星笑,“一个就够了,谢谢小姐。” “不可惜。”苏喃星笑眯眯的回答。 这一幕自然落在比苏喃星更快抵达马场门口的宋薄黎眼里,郑助理见了这一幕后,又笑着冲车后座的先生说,“喃星小姐心肠真好。” 好像在她眼里,就没什么三五九等。大家都是寻寻常常的普通人,这份坦然在上位者眼里是不卑不亢,从容有度,但在同类或落魄人眼里却是一种令人心暖的平易近人没架子。 就连驾驶座负责开车,向来话不多的阿一也默默点头附和。 但车上三人,总有个唱反调的。 宋薄黎听了他的话,冷哼了一声凉凉唱反调,“……烂好心。” 郑助理……笑眯眯的默默翻了个白眼。 要是没有人家的烂好心,您这位宋先生早八百年就死了好不好。 正默默吐槽时,苏喃星已抱着一大袋苹果往马场内走。只是东西有些重,所以看上去听吃力的。 郑助理见了,正要拉开车门下去帮苏喃星拿东西的时候,几个小孩儿便嘻嘻哈哈的冲马场里前后追逐着,一路打闹。 经过苏喃星的时候有个小鬼头不看路,直接撞到苏喃星的手,让她手一抖抱在怀里的纸口袋便有好几个苹果滚了出来。 小孩一见闯祸了立刻就要跑,刚动便被苏喃星吼住。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出不仅吓住了这几个小鬼,还让宋薄黎都跟着微挑了眉峰。 “哎!”苏喃星看到滚到地上的苹果,再一扭头见小孩儿要跑。立刻眉毛一竖张口呵止,“站住!跑了的人长猫胡子和尾巴!” 这话出口立刻让几个小孩停下,互相看了一眼后苦哈哈的扭头看向苏喃星,满脸苦哈哈,但又有些惊奇。 这个姐姐,居然知道他们的暗号! 太可怕了。 而郑助理等人,则皱眉偏头,一副“说什么来着?怎么没听清??”的表情。 宋薄黎看着苏喃星既然就这样镇住一群小鬼,并指挥着他们给自己捡掉在地上的苹果后,沉默了一会儿扭头朝郑助理看去,“她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咒语吗?这么灵验的?! 郑助理苦哈哈摇头,这个……即便是他也不知道。 正当两人一脸懵的时候,反而是一旁的阿一开了口,面无表情的解释,“……是小孩儿之间的暗号。” ???! 什么东西??! 这下不仅仅是宋薄黎了,就连郑助理都看向他。 阿一看看郑助理,又看看坐在后座的宋薄黎,继续冷着一张脸解释,“以前无意中,有听小孩子们嚷嚷过。” 大约就是“你一个人跑了就是小乌龟大狗子!”这样的童言童语吧。 不过……喃星小姐教的好像都是十几岁的学生吧? 现在十几岁的……也怎么幼稚??? 郑助理三人,是怎么也想不到苏喃星的弟弟,是个叱咤学校的孩子王的。 等小孩儿苦着脸将苹果都替苏喃星捡回来后,便乖乖的在她面前站成一排,等她解开“暗号”。 “很好。”苏喃星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既然你们遵守了约定,那我也不会失约的。” 说完伸出食指和无名指,并拢为剑指,凑近唇边默默念叨后,这才伸向几个小孩儿,在他们额上挨着点了一下,就当是解开暗号了。 让在车上看了半天的三个大人……突然觉得小孩儿的世界同样很难懂…… “好咯!不会长猫胡子和尾巴咯!”小孩儿们跳脚欢呼,正要跑又被苏喃星叫住,苦哈哈的收了脚又转身,磨磨蹭蹭,“姐姐你还有什么事啊……” “过来。”苏喃星笑眯眯的冲他们招手,“你们遵守了约定,当然要给你们奖励了。” ……咦?! 这话出口几个小朋友眼睛一亮,左右扭头看了看同伴后,又笑眯眯的跑回苏喃星身边。眼睛亮亮的等着他的表扬。 “呐,以后撞到人除了要说对不起外,还得主动帮人将东西捡起来。知道吗?” 苏喃星一面念叨,一面一人给颗苹果和一些花生糖。 分完后拍拍手看着面前的小孩儿说。 等他们齐声拖着音回答“知道啦――”才满意的点点头,扬了扬下巴说,“去玩儿吧。” 小孩儿们听了又互相看了一眼,笑嘻嘻的冲苏喃星说,“谢谢姐姐,对不起姐姐!” “这才乖嘛。”苏喃星点点头。 等看着几个小孩儿嘻嘻哈哈的跑远后,这才继续抱着还剩一大半的苹果纸袋往马场门口走。 不过才转身,便不经意的发现还有个苹果遗落在地上。因为滚得比较远,直接滚到小轿车车边,所以自己和小孩儿才没发现。 “……对了。”宋薄黎看着抱着苹果走近的苏喃星,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头也不回的对郑助理说。 等对方留意自己接下来的话后,才又慢吞吞的开口,“……找人将我那二叔的尸体带回来吧。” 顿了顿后哼笑一声很是不屑,“我可不希望几年之后,又跳出来一个死而复生卷土重来的宋二爷。” 郑助理听了宋薄黎的话,先是一愣,但随即便笑着应了声“是。”,顿了顿补充说,“我回去就叫人马上办。” “嗯。”宋薄黎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所以也不用着急。” 这无所谓的回答让郑助理微微一笑,并和阿一交换了个眼神。瞬间明白对方此刻的心情和自己一模一样,都想摇头笑叹。 郑助理收回视线后,又和宋薄黎一样朝正朝他们车走来的苏喃星看去。 带笑的脸上,笑意更浓。 复仇之后的生活或是失去目标,甚至冰冷的。 但如果有道光能不惧自己,迎面走来……却是一件无比庆幸的事。 苏喃星走过去,刚蹲下身准备去捡的时候,并听车内传来“咯嗒”一声,她一愣,抬头朝车看去便恰好见宋薄黎开了车门,从里面弯声低头,踏脚出来。 站直后居高临下的看着苏喃星,眼神凉薄,神情冷漠。 “……你是又蹲在这儿准备吃灰吗?” 口不对心宋先生看着苏喃星说。 笑眯眯的郑助理……默默的抹了把脸。 20191208 “咦?”苏喃星抬头看着从车上下来的宋薄黎,又微微侧身看了看他身后的黑色小轿车,后知后觉的露出恍然来,“我刚还在想是谁将车停在这儿呢,原来是宋先生您的车啊。” 没办法,这年头的小轿车几乎一模一样,清一色的黑色。刚开始的时候苏喃星心里还有些稀奇,毕竟这一款的车放她那时代就是豪华古董老爷车呢。 但耐不住看久了后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要不看车牌,和苏喃星家的根本没两样。也难怪之前她没认出来了。 宋薄黎轻哼了一声,眼一瞥看见地上的苹果,便弯腰替苏喃星捡了起来,放进她抱着的纸口袋里。 “谢谢先生。”苏喃星看看被捡回来的苹果,又看看宋薄黎后,笑眯眯的道谢。 宋薄黎听了她的道谢,看了苏喃星一眼后回了个轻“哼”。 还好他这个样子苏喃星早就已经习惯,所以除了耸耸肩外,倒也没多想什么。 抱着那袋子苹果便站起身。 才站稳便听宋薄黎又开口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苏喃星想了想,自动将他的话翻译成“你怎么来这儿了”,顿了顿后才回答,“来看看小花啊,刚好今天也有时间。” 苏喃星笑嘻嘻,将抱在手上的苹果展示给宋薄黎看,“给小花,还有那三匹母马带的。” 宋薄黎听了又轻声嗤笑了一声后,又倨傲的看向苏喃星说,“这里可是上海滩最好的马场,什么东西没有需要你亲自跑一趟?” 苏喃星听了,皱了皱鼻子后小声顶嘴,“这叫……礼轻情意重嘛……” 再说了,要是小花知道这是自己亲自买的,还大老远带来的苹果。一定觉得更好吃! 这话出口后宋薄黎连吐槽都懒得吐槽了,只微挑了眉峰默默瞅着苏喃星。 看德苏喃星有些讪讪,想了想后干脆从纸袋里挑了个苹果递给宋薄黎,“先生,你也吃个苹果?” 宋薄黎听了默默的看着她,慢吞吞的开口,“你这不是给马的吗?” 给马吃的,居然给他吃?! 苏喃星听了,又低头看看手上的苹果后回答得理直气壮,“猪还吃呢。吃吧吃吧,我都吃。” 这话出口立刻让宋薄黎忍不住瞪着她。 ……什么乱七八糟的解释方式。 而躲在车里一直没下来的郑助理快笑死了。一面继续憋笑一面默默摇头,再次确定果然宋先生也就只有喃星小姐能收拾他。 正想到这里时,便听车外背对他和阿一的宋薄黎又开口,“脏兮兮的,……还掉地上了。” ……不是。掉地上怎么了?想当初你带着我们去抢吃的,那可是掉在沙堆里,我都吞不下去你却和阿一两个嚼得格滋格滋的。 现在掉在地上一下怎么了?? 郑助理觉得宋薄黎真是…… 要不是对方救过自己的命,还不止一次,他都想亲自动手打宋薄黎后脑勺了。 倒是苏喃星听了宋薄黎的话没郑助理那么多的心理活动,甚至想了想觉得人宋先生说得挺有道理的,便拿着苹果在衣袖上擦了擦,这才又重新递给他。 一面解释,“擦一擦就好了。” 宋薄黎听了,垂眸看了看重新递到自己眼前的苹果,半响后意味不明的轻哼了一声。 ……哼? ……哼????! 先生您真是…… 郑助理觉得像他脾气这么好的都快受不了了,所以一拉车门便和阿一分别下车,在苏喃星和宋薄黎齐齐朝自己看过来时,理都不理宋薄黎的冷眼,只看着苏喃星露出略带惊讶的笑。 “哎呀,原来喃星小姐也来马场了吗?好巧啊。”顿了顿后看向她手上的苹果,立刻扭头看向阿一的方向,“这么重,我们帮您拿喃星小姐。” 不过在他开口前,阿一便已经从车头绕过过来,朝苏喃星走去了。 ――在玉矿上的三明治,还有后来的糖果,他都记得呢。 “啊?”苏喃星微怔了一下后笑,“那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郑助理顿了顿,朝宋薄黎的方向瞄了一眼,然后在看到他之前收回视线,重新看着苏喃星,表情真诚语气却显得颇为意味深长。 “毕竟……我们有绅士风度嘛。” 宋薄黎又不是傻子,站在那儿双手插兜默默冷眼郑助理,顿了会儿后倨傲的抬了下巴。 郑助理见他这个样子,都有点儿懒得理他了。 宋先生,您就单着吧。 不过还好阿一还有点儿良心,从苏喃星手上接过苹果,并在小姑娘冲自己道谢后,微微点头。然后一转身,便面无表情的看向宋薄黎。 “?”宋薄黎对上阿一的视线,疑惑了一下。 还没疑惑完便被他塞到自己怀里的苹果,给弄得惊了下。向后退了半步后还没反应过来便下意识的接过。 “……喃星小姐说过谢了。”阿一看着宋薄黎,面无表情的说。 “……”宋先生,默默眯眼。 而郑助理则在一边憋笑,并觉得阿一做得好。握手成拳,凑近唇边假咳了一声吸引大家的注意,齐齐朝自己看来后,才又笑眯眯的开口说,“我和阿一去停车,先生,就麻烦您陪喃星小姐去送苹果了。” 既然不吃苹果,那就当个纯粹的搬运工吧。 说完也不等宋薄黎反应,便扭头看向苏喃星,微微点头后便和阿一重新上了小轿车,油门儿一踩便丢下两人驶进马场。 车发动时后轮胎还因为驾驶人故意踩猛了油门儿,在原处旋转了好几圈,扬起一阵灰尘后这才绝尘而去。 宋薄黎站得近,抱着一纸袋子苹果在那儿,刚偏头闭眸,便被喷了一头一脸的灰。 “……” 半响后,才慢吞吞的睁开眼默默扭头朝早就跑得没影儿的小轿车看去,眼神冰冷还有点儿气。 “……哇。”早就跳开的苏喃星这时才重新走近,放下捂着口鼻的双手,在眼前挥了挥,朝宋薄黎走了几步,在他身旁停下后,和他一起朝马场门口看去,一面自言自语,“还好我跑得快。” 说完顿了顿后,又扭过头来,憋着笑一本正经的和斜睨着自己的宋薄黎说,“先生,刚刚的灰……有点儿大哦?” “……”宋薄黎抱着一袋子苹果,继续默默斜睨苏喃星,正想开口吐槽她,但在看见她那双亮晶晶充满笑意的眼后,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那双明亮的琥珀色眸子,像在外裹了一层麦芽糖。又好看又好吃。 回神的宋先生,最后“哼”了一声,便抱着那袋子苹果率先往前走。 临了还不忘丢下一句话。 ――“你的腿那么短,还不快点跟上?” 听得苏喃星一愣一愣的,回神后鼓着腮帮子,气鼓鼓的跟上宋薄黎,在他后面小声哔哔。 ……哼。傲娇怪哼哼兽! 几秒后,宋薄黎的冷言冷语,头也不回的传来―― “我听见了。” 苏喃星一惊,忙扬起满脸的笑,快步跟上宋薄黎,“先生吃花生糖吗?” 宋薄黎斜睨满脸都是讨好的苏喃星一眼,投给她一个“懒得理她”的眼神后,便重新收回视线继续目视前方,大步往前走。 让苏喃星愣了一下,等回神后又才“哒哒哒”的跟上。 不过落后大长腿的她,正奋力跟上宋薄黎脚步时,却没发现宋薄黎的眼里蒙上了一层很淡很淡的笑意。 像是被追在身后的小麦芽糖人给甜到,所以也跟着柔软了下来一般。 ------------- 因为郑助理和阿一先将车开进马场,所以马场的人先一步便知道苏喃星和宋薄黎来了。 不等两人走到马场,小花和三匹小母马便被牵了出来。当然还少不了宋薄黎的坐骑,那匹年纪轻轻便被迫带了绿帽子的踏雪。 不过还好够年轻,所以不仅没心没肺还能和小花闹着玩儿。当然只要踏雪试图去闹小母马的时候,小花便会直接抬脚将它踹开。 被踹的踏雪不仅不生气还相当不挂在心上,转个身就继续和小花闹着玩儿。 这无比熟练的闹腾方式,让看得站在一边的苏喃星一愣一愣的。 不过…… 踏雪这傻乎乎的样子……怎么看都和它主人很不搭啊…… 想到这儿苏喃星默默的斜眼身旁的宋薄黎,大约是被他察觉,所以没好气的回瞥苏喃星,沉着脸开口,“看我做什么。” ……哦。就是在想“物似主人”这句老话而已。 “没有啊,就随便看看嘛。”不老实的苏喃星收回眼,睁眼说瞎话。 宋薄黎“哼”了一声,将一直抱着的苹果交给马童,便迎着踏雪的方向走了几步。 原本在和小花闹腾,时不时还要去招惹一下母马的踏雪,留意到朝自己走来的宋薄黎,立刻摇头晃脑的蹦Q,嘶鸣一声后随着宋薄黎一个手势,负责牵着踏雪的马童便松开缰绳,任由踏雪朝宋薄黎跑去。 在越过宋薄黎的瞬间,宋薄黎眼疾手快的抓住马鞍,利落的翻身上马,拉过缰绳便和踏雪跑远。 留下苏喃星站在原处,长大了嘴慢慢目送,半响后才后知后觉的“哇……”了一声。 这么厉害的?? 正想到这儿,小花已经小步踢踏着带着“家属”走近,喷气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大头往苏喃星面前一伸,便让主人看见自己温情的大眼睛。 顺便非常凑巧的,挡住了苏喃星看着宋薄黎和踏雪的视线。 您给我带苹果和花生糖来了吗? 小花分别朝马童手上的苹果,以及苏喃星自己拿着的花生糖纸包嗅了嗅,然后将头放在苏喃星肩膀处。一副和她拥抱的模样。 惹得苏喃星也顾不得一年赞叹的目送宋薄黎,收回视线后便给小花顺毛,连声说着“好乖好乖。” 当然了。 小花慢悠悠的甩着尾巴,相当温顺沉稳。 ---------- 大概是苏喃星走后,小花私下有好好“管教”家属,所以这次苏喃星给大家分苹果,吃花生糖的时候,那匹之前差点咬到她手的小母马,这次竟然乖乖的。 这倒是让苏喃星感到有些受宠若惊,一面说着“好乖好乖”,喂它花生糖的时候也会多上一颗。 也许……这就是脾气一向差劲的小动物,突然给你个好脸色,突然主动过来磨磨蹭蹭要摸摸的心情吧? 果然,人类在毛茸茸面前是毫无底线和尊严的。 苏喃星一面对自己的新领悟感到感慨,一面“好乖好乖”的给人家顺毛。 只是手上拿着苹果,或者花生糖给它们吃的时候,心里还有些怕。 等好不容易适应,确定这三匹母马和自己混熟了,苏喃星才稍微放下心来,敢抬眼看看四周。 这一看才发现小花从刚才便没吃东西,反而扭头看着正骑着踏雪往回跑的宋薄黎。 明明只是一匹马而已,但苏喃星却觉得自己确实从小花的脸上看出了……落寞和期盼。 大约是察觉到苏喃星的视线,小花回过头看向苏喃星后,主动朝她走了两步,又将头微微一低,靠在她的肩膀上。 显得特别温情。 苏喃星默默给它顺了顺毛后,看着它说,“小花是不是也想跑跑看啊?”话音刚落她便觉得那双温情的眼睛一下子明亮了起来,便知道自己才猜对了。 “那好。”苏喃星拍拍它的脖子,朝牵着缰绳的马童看去,等对方放手后又拍拍小花的脖子,轻轻一推便说了句“去吧!” 小花嘶鸣一声后便朝远处跑去。 十岁的小花就像是人到中年,但怎么说都是纯血统的品种马。 品相、体魄、速度等无一不是最出挑的,它自身的底子在那儿,再加上这段时间被马场养护得极好,所以即便是苏喃星这种完全不懂骑马的人,在一旁见了也忍不住有心潮澎湃之感。 再看看周围众人,无一不面带惊叹。 而原本已经带着宋薄黎往回跑的踏雪,在看见小花这速度后立刻起了好胜心,嘶鸣一声后便追着小花去了。 宋薄黎倒也不强行阻止,只调整了自己的姿势和状态,当是陪着踏雪小赛一场。 不过才跑到一半,小花便突然转了方向往回跑,让踏雪差点儿没刹住脚。 好不容易停下后,还一脸震惊的扭头回看小花,好像在说,“……玩不起是不是,兄碟?”,不过震惊完了还是立刻又掉头跟在小花追过来。 又是一匹开开心心的傻马。 这副马界哈士奇的模样,让苏喃星见了又忍不住笑。 “怎么了?你不是想跑吗?”等小花跑回来,围着苏喃星转了两圈,最后低头轻轻咬了苏喃星的衣角,往一旁扯了扯后,苏喃星疑惑。 一面给它顺毛一面低头问。 想了想后又说,“是想吃苹果还是花生糖啊?” “它是让你骑它。”跟在小花身后,骑着踏雪折返的宋薄黎见状,开口提醒。 话音才落便被苏喃星满脸震惊的突然抬头看来,给弄得疑惑了一下。 苏喃星? 苏喃星依旧震惊中。 ???! ……不是,干什么来着???! 骑……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知道很多,一不小心也容易想很多的苏喃星,持续震惊中。 20191209 宋薄黎一下车,眼神环视周围时,众人都不由自主的微微屏了呼吸。那种感觉就想是接受上位者巡视一般。 直到白老爷带着白三姨太,长笑着朝宋薄黎走近,这才打破魔咒让众人回神。 立刻周围又是欢声笑语,旁边各报社的记者更是按着相机快门,尽自己所能多拍几张照片。 看看,宋、白两家竟然握手了呢! 果然无论是商界还是其他领域,只有这种上一刻还互相厮杀,不死不休,下一秒便能丢下刀剑,笑吟吟握手言和的人,才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谁沉得住气,谁就是胜者。 “咦?你怎么不走?”同样作为今天主人的王老爷正欲跟上,才走两步便察觉站在自己身边的王孙氏动都没动,便扭头朝她看去,语带疑惑。 “我……”王孙氏听了,张嘴只吐了一个字又重新闭上,看向自家丈夫的眼神里有犹豫和苦哈哈,等王老爷又催促了一声后,这才开口压低了声音说,“那宋先生好像和苏家的丫头,……关系不错。” 谁知道现在过去,这个宋先生会不会提那个丫头出气啊。 今天这种场合,她可不想丢脸。 ……再说了,王孙氏也真不乐意过去。 这个回答王老爷是一点儿没想到,听完后有些好气好笑,压低了声音说,“人家和喃星丫头关系好你就不过去啦?……算了算了,我现在不和你掰扯,你想一个人这样站在这儿,就站着吧。今天是世耀大婚,至少我这个做爹的不能替他丢了脸面。” 说完便也不再和王孙氏说什么,挥挥手便朝宋薄黎和白老爷的方向走去。 王孙氏听了,抬头“我……”了一声,后面的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见王老爷真的丢下自己独自往前走,立刻发现单独站在原处的自己似乎有些……过于显眼。 站在那儿尴尬了一下后,王孙氏讪讪的追上丈夫,硬着头皮去和那位宋先生打招呼了。 没办法,谁叫今天是自己儿子的大喜之日呢? 怎么说……她也不能丢他的面子不是? 不过,这一耽误倒是让她没找到机会跟丈夫说钱盼盼的事。 哎……等会儿再找机会吧。 也没和王老爷商量,直接就先斩后奏去找王世耀说不让钱盼盼出现在红毯上的王孙氏,……心里还是有些虚的。 而另一边,白老爷正满脸笑容,主动伸出手和宋薄黎握手,这热诚的模样,让不知道的外人见了,还以为两家是世交好友呢。 “哎呀,宋先生,真是非常感谢您愿意赏光小女的婚礼。”白老爷笑着说,然后扭头便朝一边看去,扬声说,“哎?这给客人的喜糖呢?” 白老爷在喊的时候,白三姨太也特别识趣,主动朝捧着糖果盘的丫头走去,从对方手里接过托盘,亲自捧到宋薄黎面前,冲他殷勤一笑,“宋先生,吃块喜糖,沾沾喜气。” 这模样倒是让白老爷赞赏的看了自己的姨太太一眼,他就是喜欢三姨太这点,来得了事,也服得了软。 宋薄黎听了白三姨太的话冲她微微颔首,冷淡却得体。 而跟在他身后的郑助理则冲白三姨太礼貌一笑,道谢后拿了些糖果,分一半给阿一。 这时王老爷和王孙氏也先后赶到,一阵寒暄后王孙氏发现宋薄黎连看都没正眼看自己一眼后,这才暗地里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刚松完,又在心里得意暗哼。 ……果然。她就知道苏家那丫头,不可能有那么好的命攀上这宋先生的。 哼,破了相的丫头,到现在都还没嫁出去。估计啊……这辈子就这样咯~ 即便现在有人娶她,那也一定是冲着苏家的钱来的。这种人以后能对她好?啧啧啧,光想想就觉得以后的苏喃星很可怜。 但正当王孙氏得意畅想苏喃星未来很惨的时候,原本在和白老爷交谈的宋薄黎,很随意的又朝她看了一眼。 纯黑色的眼眸沉沉,看不出心中所想,莫测得让人有些惴惴,尤其是当那双眼朝自己扫过来时,心悸且感压力。 “总之以后啊,还希望有机会和薄黎你有多多的合作机会啊。”白老爷笑吟吟的对宋薄黎说。 倒是一直双手插兜站在一边的白荣华,听了他爹的话后不阴不阳的哼笑了一声。 才哼完便被白老爷瞪了一眼,之后又扭过头指着白荣华和宋薄黎说笑,摇头叹气痛心疾首,“薄黎啊,你看看,看看!……哎,你们明明是同龄人,可你看看我这儿子!” 说到这儿又朝白荣华瞪了一眼,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 白荣华从年少时就和宋薄黎不对付,这是整个上海滩都知道的事。谁知道宋薄黎死里逃生后再归来后,这气度,这本事,竟比自己不知高出多少。 说实话两人现在的差距,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清楚。白荣华又不是傻子,自然也很清楚。只是他自己强做无所谓而已,但内心到底如何,大约也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可再如何白荣华也没想到,自己的亲爹竟然会当着宋薄黎的面,当面不给自己面子。 所以白老爷话音刚落白荣华立刻气得涨红了脸,冲白老爷瞪大眼喊了声“爸?!”后,便狠狠的冲宋薄黎瞪了一眼,哼了一声扭头往里走。 白老爷见了,又看着儿子的背影气得说了两句“看看,看看!”后,扭头重新看向宋薄黎,继续语重心长,“所以薄黎啊……以后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还希望您多多担待一二了。” 顿了顿后白老爷又长叹,“哎,要是我家荣华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这简单啊。”白老爷话音刚落,宋薄黎便凉薄开口,“白老爷只要像当年我二叔对我做的那样,对你儿子也做一次就行了。” 这话出口白老爷顿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白三姨太见了赶紧在一旁捂着嘴“呵呵”笑,“宋先生您可真幽默,哦?老爷?” “啊……是、是啊,哈,哈哈……”白老爷听了自己姨太太的,连忙跟着干笑起来。 想想这话再说下去也不会是什么好话,恰好抬眼一看又有小轿车缓缓驶上红毯,便借着这个机会止住话题,冲宋薄黎微微颔首后说,“薄黎啊,回头再聊,我这儿先迎一下其他人,那什么,亲家公,劳烦你带宋先生进去。” “哦,好。”王老爷听了点点头,之后便和王孙氏一起朝宋薄黎做了个“请”,笑着说,“宋先生,我带您进去。” 王孙氏也站在丈夫身边,冲宋薄黎笑得点头哈腰,一脸谄媚。 但笑到一半的时候,宋薄黎一个眼神扫过来立刻让王孙氏一窒,连笑也僵在脸上,眼里带了些惊恐。 不过正当这个时候早就站在一边想和宋薄黎套近乎的世家豪门们,便聚集了过来。一面不动声色的将王老爷和王孙氏挤开,一面得体亲切的和宋先生打招呼,介绍着自己的女儿、侄女、表妹等等。 上海滩现在谁不知道,宋薄黎别说夫人了,身边连个女的都没。 可当初他和白荣华两个二世祖,在上海滩花天酒地争女人、赛马、豪车等等荒诞出格的事,至今还有不少人记得。 甚至那时不少人笃定,宁愿相信猪会上树,也不相信这两人会浪子回头! 谁能想到,五年后这宋薄黎不仅浪子回头,还凭着自己的本事斗垮了他二叔,让白家式微,自己则成了现在大上海最显贵的人呢。 人都是趋炎附势的,所以宋薄黎身边一下子围了很多富贵人家,纷纷在他面前展现自己得体的家风,且对宋先生释放的无限善意。 而王老爷和王孙氏则被挤到最外围,要不是王老爷扶了一把,不知被谁用手肘顶得差点跌倒的王孙氏,早就一个屁股墩坐到地上去展现狼狈了。 “没事吧?”王老爷扶好她问。 “哎哟……”王孙氏摸了摸腰侧,低声和丈夫抱怨,“都是些什么人啊。” 平时在他们面前拽得二五八万的,现在看见这宋先生,倒是会弯腰讨好了。 ……呸!都是一群势利眼儿! “哎呀,大家都一样,一样。”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什么没见过的王老爷反而很淡定,一面小声劝,一面拉着王孙氏到一边去。 不妨碍那些人。 而此时白老爷和白三姨太去迎的宾客,当对方下人从车上下来,替主人家拉开车门后,却让白老爷和白三姨太脸上的笑,顿时僵在了那儿。 ――是苏喃星一家。 阿一扭过头来,伸手戳了下郑助理,等他回头看向自己后,才朝苏喃星的方向努了努嘴。 郑助理看清来人,脸上充满礼节性的微笑终于多了几分真诚,低声对宋薄黎开口,“先生,是喃星小姐他们到了。” 宋薄黎听了,和对方的寒暄暂停,扭头朝红毯那一头看去,恰好看见苏喃星搭了苏喜阳的手,从车上下来。 今天的苏喃星难得的穿了身无袖露肩小洋裙,裙面是非常漂亮的珍珠灰,绣着琉璃金的绣花。头发编成斜鱼骨辫,辫子从右肩垂于胸前。 素雅好看,一下子竟将在站所有名媛给压了下去。 而这一幕自然也被位于楼上,透过窗户能看见外面宾客情景的伴娘们看了个清楚。 纷纷收回惊艳后便和身边的同伴交头接耳,“这裙子……我怎么没看见哪儿有卖的?” 话刚说完同伴便轻蔑的嗤笑了一声,“你不知道啊?苏家以前原本就是裁缝出生,你还记得我那件你见了很喜欢的旗袍吗?就是她做的。” 说到“她”时,下巴一抬便朝苏喃星的方向指了指,轻蔑的说了一句,“她身上一身啊……说不定也是自己做的。” 顿了顿后还不解气,气呼呼的又补充一句,“哼!有钱不知道花钱买,还自己动手做。果然是穷酸惯了。” 说完便和同伴们齐齐发笑。 好像只要大家这样一起笑,苏喃星就真的很可笑一样。 可惜话是这样说,那一双双羡慕的眼,就没从人苏喃星的身上的离开过。 而今天的女主角,白衣静也双手抱肩站在那儿,沉着脸阴冷的盯着苏喃星,越看越觉得楼下的她过于好看了点儿。 ……这是想来抢她风头啊…… 白衣静冷冷一笑,转身走到一边冲丫头耳语了几句后,便见丫头一脸惊慌失措。 先朝那几个伴娘看了一眼,确定她们还围在窗边对苏喃星指指点点,冷嘲热讽后,这才压低了声音近乎哀求的看向白衣静,“这、这不行啊小姐……” “你说什么?”白衣静一脸阴冷的盯着丫头,勾唇一笑后声音很轻柔的说,“你再说一次?” “我……”丫头支支吾吾,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眼前一亮的开口,“小姐,今天可是您的大喜之日啊!” ……这话倒是不假。 白衣静心里不甘但也不得不承认,她并不想自己的婚礼出任何的差错。 “出去!……看见你就心烦。”想到这儿后白衣静很不耐烦的呵退丫鬟,这才转身回到伴娘中间。 笑闹之间时不时落在苏喃星的眼神,却及其冰冷。 ……苏喃星,算你今天运气好。 白衣静盯着她,冷冷一笑。 不过……我们来日方长。 当然这些苏喃星并不知道,下车后便牵着弟弟的手,跟在爹娘身后和白老爷和白三姨太打招呼。 现在陈大除了每天正常上下班,其余时间都恨不得长在苏秋涟身上,所以这次王白两家的喜事,只麻烦苏年将自己的礼带到就行了。 至于人嘛……陪媳妇。没空。不约。告辞。 而苏冬桐和王白两家更谈不上什么交情,自然也不会来。 所以便由苏年带着一家人来,也算全了礼数。 但很显然,白老爷和白三姨太的笑容很僵硬,很不自在。 不少人已经留意到,不仅仅是报社的记者,就连一些好事者也开始在一旁准备看好戏。 没办法,自从苏家发迹了后,以前那些鸡毛蒜皮的事,甚至包括当年白家为难苏年裁缝铺的事,便被大家知道了。 更何况当年,白家也没想过苏家能有今天,做事的时候不仅没藏着掖着,甚至还带了点儿杀鸡给猴看的意思。 谁知道,苏家居然还真有这样的运势呢? 果然老话说得好啊,这风水,……总是轮流转的。 不过白老爷毕竟是在商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人了,趁着苏年一家人下车并走过来的功夫,怎么也已经调整好。 所以当苏年走到跟前,还没张口喊一声“白老爷”,对方已经“哎呀!”了一声,满脸激动得迎了上来,伸了双手握住苏年的手,上下摇晃后热情的拍拍他的手说,“总算盼到你来啦,年老弟。” 这么热情的反应,让苏喃星和李小柳愣了一下,搞得苏喜阳都有些疑惑,拉拉苏喃星的手,趁着她低头弯腰的时候用白老爷和白三姨太能听到的声音,“悄悄”在苏喃星耳边说,“姐姐,原来我们和白家的关系……这么好啊?” 苏喃星听了也回以疑惑,想了想后认真回答,“其实我也不知道。” 这话出口立刻让白老爷和三姨太脸上的笑容又僵了下。 好在苏年给“面子”,扭头微沉了声冲两个小的各喊了一声“喃星,喜阳”,便让两人重新老实。 继续互相牵着手乖乖站好。 ……呸,当年那么刁难我们一家,现在只是让你小小的丢下脸怎么了? 别看苏喜阳今年才十二岁,但可聪明了。 人便是这样的,从前点头哈腰的对象一朝落马,恨不能往死力踩。怎么糟践人怎么来。 但要是从前比你低,看不起的赤脚佬突然得势,比你还好时心中的优越感立刻便失衡,一面不得不对你笑脸盈盈,一面却又在心里不断嘀咕着你配吗? 苏年能将自家的裁缝店开那么久,也自有自己的处世之道。他只是心底醇善,不代表就傻,所以刚刚对一双儿女的轻斥也不过是做给白老爷和三姨太看而已。 等一扭头便冲白老爷微微一笑,略带歉意的说,“白老爷,真是抱歉了。小孩子不懂事,您别放在心上。” “没事、没事,呵呵呵……”白老爷即便心中有气,也不可能发出来不是? 咬着牙那也要笑。 白三姨太见了,赶紧在一边将话题拉开,看向李小柳“哎呀”了一声后笑吟吟的说,“这位一定便是苏太太了吧?怪不得喃星小姐也生得那么俊,原来是随了您了。” 李小柳平日里没怎么出来和这些人打过交道,所以面对白三姨太的奉承,也多是温温柔柔的说着“哪里,您过奖了”,虽话不多但姿态气度却可圈可点。加上报社也会看人下菜单,第二天李小柳便成了书香门第出来的娴静当家主母。 温温柔柔的很有气度。让苏年见了很开心,倒也找了些由头给这些会说话的报社,都给了些钱。美其名曰报社慈善。 不过不管什么由头,总之得了好处的报社立刻自行领会“会说话就多说点儿”这一暗示,开始对苏家海了天的吹。 什么曾经曾祖父那辈出过大官啦,什么所以说人家也只是暂时落魄的贵族啦,巴拉巴拉巴拉,说得苏家人一愣一愣的,自己都快信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而现在苏喃星和苏喜阳正站在一边,听着白老爷和白三姨太各种吹嘘他们家。 最后还是有替他宾客前来,白老爷才不得不去接待其他人,暂时“放过”他们家。 等人走开苏喜阳第一个松了口气,小声的冲苏喃星抱怨,“他们好能说。” 苏喃星听了,笑着摸摸他的头。 倒是李小柳听到回头娇嗔的轻瞪了自己儿子一眼,温温柔柔的说,“说什么呢。” 等苏喜阳刚吐了下舌头后,郑助理便已经折返朝他们一家人迎过来了。 和面对旁人时礼貌却疏离的笑不同,看向苏喃星等人时却很热诚,依次喊过人后便做了个“请”的手势,“先生在前面等你们呢,不如同行?” “好好好。”郑助理这话一出口,苏年和李小柳便连连点头,彼此看了一眼后笑着说,“这种场合我们也是第一次,有人领着自然更好。” “那就由我来效劳吧。”郑助理一面说着,一面又做了个“请”的手势,之后看向苏喜阳,笑着说,“喜阳少爷,我听说他们专门请了法国大厨做好吃的,不如我们一起去尝尝?” 一个爱吃糖,一个是糖果店小老板,可谓一拍即合。两人现在关系可是相当不错。 所以郑助理这样一说,苏喜阳便一声“好!”,放开苏喃星的手便和郑助理牵手成功,嚷嚷了一声“姐姐快点儿”,便蹦Q着往里走。 苏喃星笑着应声,正要跟上时,刚刚气走的白荣华却又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挡在苏喃星面前冲。 这一下,不仅让苏年等人见着顿了脚步,就连原本招呼着宾客的白老爷也立刻铁青了脸。 而阿一也留意到,冲宋薄黎开口,“先生。” 宋薄黎听闻,顺着阿一的示意便看清是怎么一回事。 “荣华!过来招呼客人!”白老爷气得不行,可面对这么多人即便咬碎了牙还得努力堆出笑来。 就是声音听上去格外的咬牙切齿。 可惜白荣华不仅是个二世祖,还是个混得不得了的二世祖,头都不抬回了一句“我和喃星丫头说两句话!”,便将他爹给打发了。 随即冲苏喃星挑眉一笑,嬉皮笑脸的说,“喃星丫头,今天有没有兴趣谈一谈赛马的事?” 这阵仗……一看就知道是有事啊? 不仅仅是周围的宾客,就连报社记者都竖了耳朵,准备听八卦方便回去后大书特书。 可惜苏喃星不仅没露出半分恼怒,甚至还冲白荣华微微一笑,倒是让看惯了各国佳丽美人儿的白大少爷微愣了下,再次觉得苏喃星其实也挺不错。 正胡思乱想时,便被苏喃星接下来的话,给弄得面色一变。 “白大少爷,今天这场景我可不怕事情闹大了。”苏喃星笑意盈盈,压低了声音对白荣华说。见他脸色微变后又开口,“你先搞清楚这是谁的婚礼,到时候丢脸的可是你白家。” “苏喃星,你威胁我?”白荣华冷笑。 苏喃星耸耸肩,还未开口时另一把声音,便在旁观者的微微骚动中,从白荣华身后传来―― ――“抱歉。” 正用眼神暗自较量的苏喃星和白荣华,齐齐一愣后看去,站在白荣华身后侧的不是宋薄黎又是谁。 旁边一直从哪儿传来的抽气声,似乎是在不敢置信宋薄黎真的会为了苏喃星出头。 但无论这抽气声有多大,宋薄黎确实现在站在白荣华身后,等两人都看向自己后这才眼眸一移,转向苏喃星。 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原本是双手插兜的他,在众人的注视下抽出右手,冲和大家一样发懵的苏喃星伸出手。 掌心向上,手指修长有力,指腹略带薄茧。 大概是苏喃星发愣的时间有些久,他便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这才让苏喃星惊了一下,回神后也没多想,直接便将自己的手放上去了。 宋薄黎顺势一握,并将苏喃星带到自己身边后,这才看向白荣华。在众人震惊,而记者们异常兴奋,一点儿不吝啬交卷的不断拍摄中,冲白荣华颔首致歉。 “抱歉,有空下次再聊。” 说完就要带着苏喃星转身。 白荣华气得面色都青了,但却想刚刚苏喃星说的那样。他还记得今天是自己妹妹的婚礼,所以便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的从齿缝中磨出声音,“……你们给我等着。” 可惜这话无论是苏喃星还是宋薄黎,都没回答他。携手转身离开。 不过等走远几步后,苏喃星才小声嘀咕一句,“……哼,等着就等着。” 现在谁怕谁啊? 这话刚出口便察觉视线,一抬头果然便看见宋薄黎正似笑非笑的斜睨自己,苏喃星立刻冲他嘿嘿笑,好声好气的道谢,“谢谢您替我解围,宋先生。” 宋薄黎听了轻哼一声,慢吞吞移回眼,微抬着下巴姿态倨傲的开口,显得相当漫不经心。 “你别误会了。”宋先生带着一股子蔑笑,声音凉薄的解释,“我只是乐于做任何能让白荣华不高兴的事。” “……所以――”苏喃星认真想了想后,想到某个不可思议的点,慢慢睁大眼“咔咔咔”扭头看向宋薄黎,不可置信的压低声音,“你、你对白少爷是……??!” ……天呐!她这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宋薄黎牵着苏喃星的手,突然停下来,闭了双眼站在原地,半响没话说。 弄得苏喃星又小心翼翼的看向他,立刻发现宋先生看似不动声色的脸……下颚骨线线条倒是崩得挺紧的。 半响后宋薄黎才睁开眼,深深的深呼吸了一口气后,重新看向苏喃星。静静盯着她直到对方心里发虚后,才哼笑一声,薄唇微启,露出一点点森白的牙齿,凉凉开口,“……你得感谢你曾经救过我这件事。” 不然马上打死你这个臭丫头。 苏喃星,慢慢的眨了下眼,将狡黠藏在眼底,怯怯的看着宋薄黎小声哔哔,“……你不是说,你不会报恩吗?” “……” 宋先生沉默了一下,立刻冲她笑,“……你说得有道理,我现在就恩将仇报。” 话音刚落苏喃星赶紧从宋薄黎的手里抽出手,“哒哒哒”朝爹妈的方向跑去。 ……溜了溜了。 20191209 王白两家的大婚在主客尽欢中热热闹闹的结束,令人羡慕的排场,让整个上海滩津津乐道了三天。 但这些愉快下,却又很多的埋怨。就连学校里的老师,闲暇之余也忍不住八卦两句。 “哎?前几天王白家大婚的事你们还记得吧?”教物理的老师将教案合上,一面柠上笔盖,一面问办公室里的大伙儿。 “知道啊。”倒完水的语文老师捧着茶杯,转身往自己座位走,一面摇头,“前两天不是登了嘛。” 说完顿了顿,不赞同的脸脸摇头,“搞了个什么马戏团巡演,也没提前告诉警察局一声,惹得警力调配不足,让有些地方的混混趁着这个机会,惹了些偷鸡摸狗的事出来。” “啊?还有这事啊?”旁边一短发女老师听了,惊讶的抬头。见语文老师点头后便也撇了下嘴,跟着摇头,“那确实不对。” “可不是嘛。”语文老师的亲戚便是警察局的巡警,所以他很清楚这事,顿了顿又继续和大家详说,“更麻烦的事,白家为了场面热闹,趁着马戏团在演出时,让他家的下人抛洒喜糖,弄得不少看热闹的人哄抢,甚至还有两个小孩儿因为这事被踩伤了。” 办公室里的大家听了,齐齐“啊?”了一声,有人满脸担心的问道,“那两孩子有事吗?” 语文老师摇摇头,“万幸只是轻伤,不然这白家罪过就大了。” 众人听了,替那两孩子松口气,齐齐点头后物理老师看向众人又叹了口气,“哎,看白家这做派……以后王家可又得受咯~” 但刚感慨完,便听旁边传来一声嗤笑。声音带了点儿轻蔑很是惹人不悦,物理老师和大家扭头看去,不是新来不久的助理老师又是谁? 看清是谁后,众人立刻皱了下眉头,连难得讨论一下八卦的心情都没了。 说好听点儿叫“助理老师”,但实际上就是行政。负责整个办公室老师的所有杂事,可偏偏这位让她做点儿事不是推三阻四,便是拖拖拉拉。还不如老师们自己动手来得快,偏偏这位又是学校副校长的远房侄女儿。 大家即便不喜欢也有些无可奈何,权当办公室里没这号人物。偏这助理老师要是一视同仁还好,可她竟然对苏喃星异常殷勤。只要人家小苏老师一到办公室便各种嘘寒问暖,服务周到。 但人小苏老师年纪虽小,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每次这助理老师冲她献殷勤,询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时,小苏老师都会笑眯眯的将整个办公室的老师全给问一圈。 然后收集了所有事交给助理老师做,弄得她面色僵硬却不得不在苏喃星的好声好气,连声道谢中,硬着头皮接过来。 让他们在一旁看了又解气又好笑。 要是对方想试着拖拖进度,反正拖着拖着就能让老师们等得不耐烦自己动手吧?但人小苏老师竟然还会笑眯眯的帮着催。 直到助理老师不得不捏着鼻子,把所有活儿给做完了才算完。 几次之后她也不敢轻易再去拍苏喃星马屁了。 毕竟……这个代价实在太大,得不到什么好处还会得到一大堆的工作啊! 现在这位很闲很闲的助理老师在哼笑一声后,像是看不到大家对自己的不待见,翘着二郎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呸掉嘴边的瓜子皮后看向众人开口,“你们以为这王家就是好人啦?哼哼,这王家估计也不是什么好鸟~” 这话出口他倒是让众人好奇了起来,但要是一定要在“听八卦”,和“和讨厌的人说话”之间做个选择,大部分老师更宁愿选择后者。 但也只是大部分。 教化学的老师实在好奇,左右看看后干脆做出自我牺牲,看着助理老师问,“这话怎么说?” 既然有人问助理老师便也来了性质,她换了个坐姿一副神秘兮兮的说,“你们应该都看了报纸吧?那张新浪掀开新娘面纱kISS的那张?” 大家点点头,表示都看见了。 毕竟那张照片,不仅站了半张版面,还非常唯美浪漫,想不看见都难。 助理老师哼笑了一声后,继续用知道内|幕消息的口吻,得意说道,“可惜啊……那张画面上,原本应该是三个人才对的。” 这话出口有些老师茫然,倒是让语文老师恍然想到什么,拍了下桌子对大家说,“哦……我想起来了,我是有听说过王白两家的婚礼,是王家少爷同时取两个新娘。不过我看了报纸后还以为是谣言,难道……?” “没错,不是。”助理老师给出肯定回答,顿了顿后,拿着瓜子的手还挥舞了一下,才送到嘴边,一边嗑一边含含糊糊的继续说,“而且当时另外一位新娘也在教堂内,可惜呀……” 助理老师叹口气摇头晃脑又说,“没爹没妈,能有个平妻的身份已经很不错了。但其他的……哼哼,想都要想。” 听她这样一说,老师们便也大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唏嘘后倒是有些同情那个连自己婚礼都不能出面的平妻。 “这样说来……这王白两家接亲也挺好的。”物理老师看看大家又说,“互相祸害总比其他好人家被祸害啊。” 这话中肯。 所以话音刚落便惹得大家默默点头,表示赞同。 助理老师见众人这个样子,脸上又带了点儿古古怪怪的笑,看向众人神神秘秘的说,“那你们知道……那位连面都没露的新娘是谁吗?” 她这样说大家的好奇心自然被吊起来了,便顺着她的话提问,“谁啊?难道是我们认识的?” 说完左右看看,均在同事的脸上看见一脸茫然。 助理老师见状,又神秘一笑后开口,“你们不认识,但……小苏老师认识呀。” 顿了顿刚要往下说,门口便传来苏喃星的声音―― ――“不就是早几年和我家断绝了关系的表姐嘛。” 这话出口大家齐齐朝门口看去,一眼便看见苏喃星拎了个野餐篮站在那儿,也不知听了多久。 虽说没说她的坏话,可听苏喃星话里的意思,另外一个新娘还和她有些关系时,老师们脸上的表情还是忍不住有些讪讪。 而挑起这个话题的助理老师,更是吓得从座位上站起来,看着苏喃星,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一样,半天才冲她强扯了笑,满脸讨好,“小、小苏老师您来啦?” “是呀。”苏喃星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状似开玩笑,却说得意味深长,“是不是时间来得挺凑巧的?” 助理老师听了,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不过苏喃星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咄咄逼人,一面拎着东西往自己的办公桌走,一面非常自然的加入到刚才的话题中,缓解其他老师的小尴尬。 “其实说到我那个表姐,估计老师们都还记得。” 苏喃星这话出口,倒是让老师们好奇了起来。 20191210 “哦?!”语文老师突然恍然了一声,等大家都朝他看去时,带了些探寻的看向苏喃星,“小苏老师,不会是……那个几年前,在闭校庆上……?” 苏喃星将篮子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点点头。 想通这点的语文老师,下意识的便朝苏喃星左边眉骨处的浅疤瞟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声后,借着喝茶来掩饰自己此刻的神色。 这副模样更惹得大家好奇,纷纷催促着他,“哎,语文老师,什么闭校庆啊?您倒是说清楚呀?” 别看只是短短五年,但学校老师的变动也不小,所以这个办公室内,除了语文老师和苏喃星这个“当事人”外,知道当初意外的两位老师,都正在上课。 哎……早知道会迁出人家的伤疤,他就不说这么多了。 语文老师子在心里偷偷泛嘀咕。 可惜其他老师不知道,尤其是那个助理老师,不耐烦的催促着他,“哎呀语文老师,您怎么这么吊人胃口啊,快跟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哎呀没什么好说的,你知道的比我们多,你说你说,我这儿……没什么说的了。”语文老师将茶杯放下,打了哈哈就要将这件事强行带过去,重新打开刚才关上的备课本后又说,“我备课、备课。” 他八卦归八卦,但可没兴趣揭认识的人伤疤。 语文老师在心里嘀咕。 再说了,人小苏老师平时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分大家一点,凭这点也不行呀。 可惜助理老师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依旧一个劲儿的催促他,“语文老师你倒是说啊,这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哎,你怎么这么八卦,我这不是已经说完了嘛。说完了你还要我说什么?”语文老师冲她翻了个白眼儿,越发觉得这个小姑娘不讨人喜欢。 看看,人小苏老师还比她小两三岁呢,却比她懂事多了。 “哎!你这人……” 眼看着助理老师要和人家争执起来,苏喃星便笑着出声,将火|药|味儿摁灭在最初,“还是我来说吧。” 顿了顿又开口,“其实语文老师不想说是在维护我呢。”说完苏喃星指了指左眉上的浅疤,又开口,“我估计老师们都是之后才来的,所以不清楚,我这个伤是有次来闭校庆,参观化学教室的时候,不小心弄的。” 众老师的脸上露出恍然,随即表情也和语文老师一样有些讪讪。 这……好像是在当众揭人伤疤啊…… 怪不得语文老师不说了。 哎……真是的。 看着众人略感懊恼的模样,坐在自己位置捧着茶杯的语文老师见了,只投给大家一个“是你们自己要刨根问底的,和我没关系啊”的表情。 倒是苏喃星,见众人脸上表情古怪,便又笑着开口,“不用在意,就是个小伤痕而已。” “啊……啊!对对对!只是个小疤痕而已嘛,干嘛大惊小怪。”助理老师在一边打哈哈,可惜办公室里除了她自己,就没一个人附和她。都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助理老师。 ……难道这人真不明白,有些事别人自己说叫自嘲、有幽默感。旁人说那就变了味道,显得刻薄了吗? 很显然刻薄的人并不会知道自己刻薄,她只觉得自己是顺着本人在说话而已。甚至当对方生气,还会发出“你自己都拿来开玩笑了,为什么我不可以”的疑问。 蠢而不自知,还要进一步蠢上加蠢。 比如现在的助理老师。 “那……小苏老师啊,听您话里的意思……这钱盼盼和您这伤……有关系?”助理老师打完哈哈后,话题一转就带着她试探开口。 这话出口大家都皱了下眉,这个问题就有些打探别人家隐私的意思了。 所以她话音刚落物理老师便率先开口,“这个问题就没什么好问了吧?” 可惜助理老师还挺理直气壮的反驳,“人小苏老师都没介意。”说完扭头看着苏喃星笑,“是吧?小苏老师?” “不是啊。”苏喃星笑眯眯的开口,看着助理老师脸上有些僵的笑,又慢吞吞开口,“我只是说我对我脸上这块疤不介意,不代表……不介意人家问我私事。” “而且。”苏喃星继续慢吞吞的说,“我提那次闭校庆,只是想让大家联想起钱盼盼而已。” “啊……那,那是我误会了,哈。哈哈哈……”助理老师僵硬了脸强笑。 顿了顿为缓解尴尬,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在看见苏喃星桌上的茶杯后,赶紧冲她说,“小苏老师,我去给您倒水。” 说完捧了苏喃星的茶杯就走。 “好,谢谢你了。”苏喃星倒也不推辞,扭头便招呼办公室的老师,“各位老师,我快来看看我今天带了什么好吃的。” 这话一出口老师们便纷纷放下手上的事朝苏喃星走来,便走便笑,“啊哟?小苏老师,你今天也给我们带了吃的呀?” “刚好嘛。”苏喃星笑眯眯的说。 帮苏喃星倒水的助理老师听见了,也赶紧倒完水急哄哄的想往回赶,可惜手上动作太急,保温瓶里的开水便撒了些在手上,痛得她倒抽几口凉气,却还是赶紧端着茶杯回来。 扬声喊着“让让、让让,小苏老师的茶来了。”,一面挤开其他人到苏喃星面前,将茶杯放在她办公桌上后冲苏喃星笑,“小苏老师,您的茶。” “谢谢。”苏喃星笑应,见她满脸期盼杵在自己面前一动不动,便露出恍然从篮子里拿了一份小礼物给她。 乐得助理老师眉开眼笑,赶紧一把接过,“哎哟,小苏老师您真是的,那……我就不客气啦。” 等苏喃星点点头后,便欢天喜地的跑回自己的座位,立刻拆开纸盒子准备吃里面的点心。 苏喃星等她离开后,给其他老师递了个眼神后又踮脚朝助理老师的方向看了看,这才微微前倾,很小声的说,“回去再拆。” 老师们立刻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肯定是给助理老师的那一份,没自己的多啊。 所以立刻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至于另外两位还在上课的老师,苏喃星便交给语文老师,到时候让他转交顺便转告。 等大家笑呵呵的冲苏喃星道谢,拿着自己那份往座位走后,助理老师已经吃完两块糕点了。 狼吞虎咽的还差点儿噎着,赶紧倒了水给自己顺下去后,她才看向苏喃星的方向,笑着说,“小苏老师啊,这个糕点是不是很贵啊?哎哟这味道老好了。哎,你们也打开尝尝啊?” 最后那句话是说给其他老师听的,顺便还能她看看,苏喃星给自己的和给别人的,是不是一模一样的。 苏喃星听了她的话,只笑了笑。 自从那天去参加完王白两家的婚礼后,前来拜访苏家的客人便越发的多了起来。 当然,跟着多起来的还有客人们带来的礼物。自从头一波客人送的贵重物品被苏年硬是退了回去没收后,大家便从其他方向努力。 知道苏冬桐是画家,好!那就送最好的画纸、颜料。知道苏年和苏喃星对做衣服有兴趣,那就送名贵的布匹,有老她太太和孕妇就更好了,各种补品点心不断的送到苏家。 尤其是点心,多到苏喜阳这个糖果店小老板都忍不住吐槽,说自己的糖果店不用进货了。 总之各种投其所好,就差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苏喃星家里的点心实在太多,刚好今天来学校上课,便给同一个办公室的老师都带了些。 但,就算是顺水人情,多余自己不喜欢的人,苏喃星也不乐意给太多。 比如此刻正朝老师们走去,一面怂恿老师们打开礼盒尝尝味道,一面试图趁机在一旁鬼鬼祟祟数一数数量的助理老师。 但之前苏喃星就已经提醒过了,所以老师们才不会如她的愿打开呢。都笑着摆手,用“打算拿回去和家里人一起吃”打发对方。 助理老师见状这才讪讪的返回自己的座位,又拈了块糕点准备送进嘴里,但刚张嘴便看见自己还剩两块的糕点,想了想一口气全部吃完还是有些舍不得。 便意犹未尽的重新放下,包好放进纸盒里后收进抽屉。 重新拿起她刚才还没嗑完的瓜子,继续嗑。 只是没从旁人那儿占到便宜,顺手拿个一星半块,让助理老师有些失落,连手上的瓜子都没之前那么香了。 虽然嗑瓜子的声音有些恼人,但想想助理老师那呱噪的声音,现在这点儿动静反而显得很亲切。 至少,总算还了大家宁静。 只可惜刚宁静没多久,便听喧闹的声音从外传来,惹得老师们纷纷抬头,彼此互看几眼觉得奇怪后柠上笔盖,从自己的座位站起身,一面和大家往外走准备一探究竟,一面疑惑开口,“这是怎么回事?” 苏喃星也放下手上的事,跟在大家身后出办公室,至于助理老师嘛……早就在听见声音的一瞬间,头一个便跑出去了。 那急切的模样,就像是去晚了赶不上新鲜的。 看得旁人忍不住默默摇头。 原来不知道是哪个学生的家长翻墙进了校内,闯进正在上课的教室,拉着她女儿就嚷嚷着要找老师。 大约是平时干农活儿的原因,所以即便是授课老师,再加上两个校工都拦不住那横冲直撞嚷嚷着方言的中年妇女。 而且,就算对方很没礼貌,但怎么说也是学生家长。束手束脚对上肆无忌惮还不要脸傻婆的,当然就被人家闯到这儿来了。 “哎呀这里是学校啊!”授课老师气得大喊,“你先把学生放开再说!让她回去上课!有什么事我们老师和你家长单独谈。” “谈?有什么好谈的?我要找苏小姐当面谈!”中年妇女冲授课老师嚷嚷。 这话出口苏喃星立刻皱了下眉头。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整个学校里就只有她是姓苏的。那…… 正当她沉思的时候,不经意看见饰品店的崔校工和张校工,正满脸焦急的拉着校长前来。 心里刚有什么念头闪过还没抓住时,看热闹的助理老师便大声嚷嚷了一句,“哎呀!小苏老师,是不是来找你的啊?!” 话音刚落便被同办公室的老师横眉怒瞪,立刻吓了她一跳。看看面色不善的众人后心虚的小声嘀咕,“我、我就是随便问问嘛……” 还不等老师出声嘲讽她,那拉着女儿四处找苏老师的中年妇女,便已经听见助理老师的嚷嚷,并顺着她看见了苏喃星。 立刻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校工,拉着女儿就朝苏喃星冲过去。 顿时吓得女老师们尖叫后退,男老师则张开手挡在苏喃星面前,可惜那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好像没什么威慑性。 正当苏喃星已准备好找准时机,等对方冲自己扑过来便一脚踹过去的时候―― ――“噗通!”一声,那中年妇女带着女儿齐齐跪在苏喃星面前,开始放声哭嚎,“苏小姐!您就行行好吧!我女儿她还小!她不能去坐牢啊!” ???! 到底什么情况?! 这下懵的不仅仅是老师们,还有已经抬脚的苏喃星。 20191210 所以现在是闹哪一出? 苏喃星和大伙儿面面相觑,正疑惑时张、崔两位校工总算拉着校长感到了。喘了口气后见苏喃星没事,校长便“啊呀”了一声准备将中年妇女扶起来,“这位家长,你别这样。有什么话起来好好说。” “是啊是啊。”张校工也在一旁劝着,让低着头跪着的女学生劝劝她娘,“同学,你也劝劝你娘吧,这样跪在这儿……对你以后也不好不是。啊?” 可惜那女学生一直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至于她娘,更是甩开校长搀扶的手,死赖在地上一副撒泼打滚的架势。要不是旁边的老师扶了一把,差点把校长都给带倒。 “不!我一定要苏小姐给个准话!不然我们母女……今天就算是跪死在这儿也不起来!” 这话就说得有些浑了,听得旁人眉头微皱。 苏喃星也不例外,但她只看了这对莫名其妙跪在自己面前的母女一眼后,就和站在自己身边的崔校工小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崔校工看看跪在苏喃星面前的母女两,还有助理老师长着双手,一副保护小苏老师的架势,其实只是凑近了想听八卦的嘴脸。想了想便打算将苏喃星先拉到一边小声说。 谁知道才动这助理老师便嚷嚷着,“哎呀崔校工,什么事不能当着大家商量啊?这人都跪到面前来了,她们都不打算留面子,我们又何必顾忌?就在这儿说吧?” 这话出口不仅让崔校工和其他老师皱眉看向她,就连校长都朝助理老师投来诧异的一眼。大约是他当初答应副校长帮个小忙,却没想到招了这么个东西进来。 苏喃星听了立刻冷眼朝助理老师看了一眼,大概是没想到一向笑眯眯的苏喃星这副表情吧。所以助理老师惊了一下后讪讪闭嘴。 不敢再说什么。 但苏喃星对这两母女的好心,却并没被对方领情。见苏喃星真要随着崔校工离开,脚才动那中年妇女立刻扑上来抱住苏喃星的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苏小姐!你可不能走啊苏小姐!” 崔校工见了只觉得无语,翻了个白眼后没好气的低头看着她开口,“这位大姐,我和小苏老师不走,就是说点儿事,你总不会……想让这儿所有的老师都知道吧?” 什么人啊这是。 哪怕崔校工也见过不少没文化不讲理的人了,可每次还是会被气着。 这些人即便是自己没理的事,也能各种胡搅蛮缠到别人不想讲理,直接拂袖走开为止。如果还不行,便要死要活甚至动手。 看看,就连现在小苏老师是想为了她女儿未来的名声,这当娘的却以为小苏老师想走。 什么逻辑啊这真是。 偏崔校工刚说完,那中年妇女便抬起头来冲她“呸!”了一声,指着她骂,“你少在这儿猫哭耗子,要不是你和这姓张的,怎么有今天的事?!最坏的就是你们这种人!就在这儿说!总之……今天谁也不许走!” “你真是……”崔校工都被气笑了,瞪着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倒是一直被抱住脚的苏喃星听了这话后也不走了,先看向那个跪在自己亲娘身边的女学生,笑了下对她说,“这位同学,今天这些你都看见了、也听清楚了。以后要是有什么怨恨,记得都算你娘头上。” “什……”中年妇女听了抬头看向苏喃星,又要说什么时却被垂眸看来的苏喃星打断。 ――“我这衣服按寸算钱,一寸三块。你这样抓着扯变形了是不是你赔?” 既然不想将情面,那就不讲。大家直接谈钱最直截了当了。 果然这话出口,苏喃星话音未落那妇女一直扒拉着她脚的手立刻收回。 这副样子因为前面的做派和那些话,让其他老师见了,除了哼笑一声实在产生不了对她的一点点同情。 当然也不觉得小苏老师又在仗势欺人,甚至在心里觉得她教训得好。 见中年妇女收回手后,苏喃星这才收回视线,扭头看向崔校工说,“崔校工,既然人家不领情,你就直接在这儿说吧。” “好吧。”崔校工答应得爽快,可见刚才某些人的不识好歹,让她有多气。 顿了顿后便在老师们的疑惑,以及助理老师的津津有味听八卦中,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从前段时间开始,两位校工负责的饰品店便发生了玉石丢失的事,因为每次对方都做得很隐蔽,所以一直没被发现,直到前段时间两位校工才察觉。 两人将收据等等整理好后便交给了校长,和校长以及教导主任几人商量好对策后,花了几天的时间终于确定是这个女生做的。 她是苏喃星教的学生之一,因为知道怎么制作首饰,所以每次都是从别人的首饰上取零星半点儿玉石。加上这些东西挺受欢迎的,所以不等做这首饰的学生发现就已经卖出去。 反正……她们不会有损失,自己也可以从中再拿点儿好处。一举两得的事干嘛不做。 时间久了见没人发现,女学生便越发胆大。也因为这样才被发现。 “原来是偷东西啊。”听完来龙去脉后,其中一老师脸带鄙夷的开口,“那这事没什么好说的了,校长,学校不能留这样的学生。” “是啊,这太影响风气了。”其他老师也附和,连连点头后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说,“对了,还得让她把之前拿的那些玉石给退回来才行。” 那些东西,林林总总加在一起也得有十几元钱了吧? 这话出口,听别人说自己女儿偷东西,要退学都无动于衷的中年妇女,一听到要退玉赔钱,立刻便拍着地面哭嚎了起来,哀求着苏喃星,“哎呀苏小姐!你大人有大量吧!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对您来说都不值钱,可对我们来说却是命啊!” ???! 这话说得,让所有人都愣在那儿,半响后才气笑出声,一面缓缓摇头,好像在说“想不到自己还能看见这样的人”一般。 苏喃星听了忍不住笑了几声,等收了笑才看向那妇人问,“那你的意思是?” 中年妇女听了眼前一亮,以为这事有商量的余地,便赶紧开口冲苏喃星说,“苏小姐,您看这样行不行。这……我今天就带着我女儿走!听你们的!这学我不上了!你们就当是惩罚我们了怎么样?!” 她话音刚落一直跪在她身后的女学生猛的抬起头,带着哭腔冲中年妇女吼,满脸不可置信,“娘!当初您不是这样说的!你说……你说只要我能拿点儿东西回来,你就让我继续上学的!” 女学生朝她娘跪行了几步,双手抓着她的肩膀摇晃,“我现在都听您的做了!为什么你不守信用?!娘?!” 她话音未落妇人扭头就一巴掌朝她扇去,完全没留手的一巴掌,扇得女学生立刻趴倒在地。快到让围观的老师们来不及拦。 “你给我闭嘴!”妇人尖着嗓子,指着女学生说,“读书读书!有什么好读的?!赶紧回去嫁人才是!” “我不!”女学生捂着脸冲她娘带着哭腔吼,“凭什么弟弟可以读书我不可以?!我成绩明明比他好!凭什么?!” 但这话出口却并没让妇人的脸上有半点愧疚,她戳着自己女儿的头,狠狠的将她一下一下戳得偏过去,说得理所当然,“要怪就怪你自己不争气!谁叫你出生的时候没带把儿?!你这辈子就只是个赔钱货!” 这话太过分了,女学生听了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不断的说着“你骗我……你骗我!” 倒是让站在一边的校长和老师很不忍心,几个女老师赶紧从人群出来将女学生扶起来,抱着她好好宽慰。一面细声细语的同时,却冲还跪在苏喃星面前的妇人丢去责备的眼神。 怎么说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怎么这人就这么狠心啊。 可惜那中年妇人完全不为所动,反而看向苏喃星,话也说得无赖,“苏小姐您看,我们家就这情况。家里还有个弟弟,是一点儿钱都赔不起的。你家现在那么有钱了,就当是施舍给我们的吧?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这话说得太无赖,旁边的老师实在忍不住了,指着妇女的鼻子骂,“做错了事不知悔改,你枉为人母!” 中年妇女听了直着脖子就冲那老师瞪眼,“怎么了怎么了?!我让苏小姐抬抬手放我们一把怎么了?!”顿了顿后看向苏喃星,说话无赖得很,“您也看见了苏小姐,我女儿现在已经这么惨了,您也不想她不仅没书读还进牢房吧?” “您行行好可以吗?我这都给您跪下了不是?”说完扭头看向被几个女老师护着站在那儿,还在哭的女儿,不耐烦的冲她吼,“还不快过来给我跪着!求求你老师!” “这种人真是……嗨!”语文老师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猛的扭头看向苏喃星,皱着眉替她犯难,“小苏老师,您看这事……?” 苏喃星听了扭头看向他,又看看其他人,发现不仅仅是老师,就连校长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都指望着她来拿主意。 不放,偷东西的是女学生,到时候肯定是她受苦。这个当娘的却一点儿事咩有。 放了吧……又实在不甘心。 这种人就应该得到教训!不然永远学不了乖。 苏喃星想了想后,看向那女学生问,“同学,这件事除了你外,没其他人吗?” “我……我……”女学生听了,羞愧的看向苏男性,又看看维护自己的几个女老师后,在她们鼓励的眼神下吞吞吐吐的开口,“还、还有个校工……” 这话出口后众人隐隐骚动,但等女学生再开口时又安静下来听她说。 果然这事不是她一个人能办到的,因为每次交接东西的时候都是两个人,这女学生在取下一部分首饰零件儿后,就算再学过也需要时间来掩饰才行。 苏喃星做了这么多年的手工,对这块儿还是了解的。所以她才会觉得奇怪。 现在听女学生一说,倒也算是证实了自己心中所想。 “既然是陈校工?!”名字一出口后大家都有些惊讶,毕竟他是学校的老校工了,当初苏喃星还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时,这人就是校工。 虽说这人不怎么正派,工作也有些偷奸耍滑,但也没想到会做出这种时事。 大家正面面相觑的时候,女学生抽泣着继续说,“我、我每次拿的东西,得分他一半才行。还得、还得给利息……” “利息?!”这话出口那中年妇女扭头看向女学生,瞪大眼说,“什么利息?!” 话说一半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上下打量自己的女儿开口,“你、你不会被那个校工给……” 才说到这儿女学生“哇!”的哭了一声,蹲下身抱着自己哭,大声喊着“我想读书!可是我没办法!……我没办法!!” 这话没说透,可也不用再说透。 那妇女“哎哟!”了一声,爬起来就要打她女儿,老师们拦着,走廊上一片混乱。 直到苏喃星冲回办公室,从水瓶旁拿了个茶杯又冲出来。狠狠往地上一惯!“嘭!”的一声才让众人吓了一大跳,随即安静下来齐齐朝她看来。 苏喃星也不管其他人,微抿了嘴指着祸源,那个中年妇女话说,“你再闹,我立刻让人报警,抓你到死刑犯的矿山上做苦力!” 浑人怕横的,果然苏喃星这威胁的话一出口,那妇人立刻抖了下安静了下来。 苏家现在家大业大,碾死她不就想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吗? 见不闹腾了苏喃星稳了稳才扭头看向校长,“校长,这事……还是去会议室谈吧?” “哎……”校长也觉得头疼,点点头后便吩咐几个女老师一起。 至于其他人便先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 其实这事到这儿,和苏喃星也没什么关系。可现在好像就她能镇得住那妇人。只好也把她请了去。 苏喃星倒也觉得无所谓,进了会议室后先拿了个空茶杯在手里捧着,一幅“什么都不做就盯着你”的的表情,盯着妇人。 好像只要她再敢撒泼,她就敢立刻一个茶杯扔过去似的。 而校长等人也总算从她的胡搅蛮缠招数中回过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从苏喃星那儿得到了启发,总之读书人一旦回过味儿来,那也是可以坏坏滴。 在确定女学生出了今天这事,还是坚持要读书后,校长和主任配合起来一通软硬兼施后,倒是让中年妇人退步,不再逼着自己女儿退学。 当然这也是因为校长打算替这女学生出钱,直到她毕业为止。 至于那个陈校工,张校工和崔校工特意带着人去找,发现这人估计是刚刚闹腾的时候,察觉到不对直接收拾了东西跑了。 不仅如此还带走了一些毛料。 这倒是让学校轻松了,直接报警处理。 等两母女走了后,苏喃星回办公室之前还记挂着那女学生,便偷偷找刚刚和女学生说笑话的女老师问。 知道虽然吃了点儿亏,但好悬那陈校工胆子小,没敢做什么,这才让苏喃星松口气。 但她和那女学生毕竟不熟,只希望这糟心事能随着心智越发成熟后,慢慢遗忘,或自己疗伤吧。 等三人最后从小会议室出来时,却不想校长还在那儿等着。 “校长?”三人没想到他还在,有些意外的喊道。 校长点头笑了笑,看向苏喃星冲另外两位女老师说,“两位老师,我这儿有话想跟小苏老师说,你们看……” “那你们说,我们先回去备课了。”两人听了,冲苏喃星点点头后这才结伴离开。 等两人走远后苏喃星才看向校长,“校长。” “小苏老师,我们边走边说。”校长冲苏喃星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的表情有些踌躇,“刚才的事你也看见了,我在想……学校剩余的那些玉石原料估计也不能用了。” 顿了顿后又说,“也许是我当初有些东西没有考虑成熟,所以才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所以……那些原料,不如找个时间我这儿替你运到府上,你自己用?“ 这话出口苏喃星立刻明白校长的意思,因为她恰好是同样的想法。 便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笑应,“好,那谢谢校长了。”顿了顿将校长没说透的话,替他说透,“另外校长,我觉得可能我不适合再留在学校里当老师了。” 她当初是出于好意才将废玉毛料拿出来给学生用,但现在好意却变质,竟然让有些人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 而且苏家现在确实是豪门新贵,以后这种想法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所以与其等到未来善意被当做理所当然,不如现在离开。 这样大家都好。 校长点点头,顿了顿后又冲苏喃星歉意一笑,“哎,当初还是我们请顾教授去请你的,这……现在顾教授还在外地演讲,我这边就……哎,委屈你了小苏老师。” “校长哪里的话。”苏喃星笑,顿了顿补充,“不过以后校长有更加成熟的想法时,我依旧愿意帮忙。” 这话让校长感到特别暖心,欣慰的点了点头后又冲苏喃星做了个“请”的手势,打算趁着她到办公室这段路再聊两句,也算是交流各自的心得了。 但没想到才到办公室门口,便听见助理老师在里面一面磕瓜子儿,一面大放厥词―― ――“要我说啊……小苏老师还是太小家子气了点儿。” 苏喃星听了第一反应是朝身边的校长看去。 果然看见校长眉头一皱,脸色微沉。 ……嘿嘿。助理老师你惨咯~ 苏喃星幸灾乐祸的想着。 20191211 当然正在办公室内大放厥词的助理老师,半点不知道此刻苏喃星和校长都站在门外。 她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儿还不忘指指点点,“哎,我说这事啊……就没查的必要。”助理老师将瓜子皮“呸”掉,继续说,“要是当初小苏老师直接说句‘不用查了’,今天的事根本就不会发生嘛。” 害得她刚刚还不得不听主任的,去把苏喃星摔碎的茶杯碎片给扫干净。 啧,又多做了一件事。真是累死人了…… 想到这儿助理老师便又撇了下嘴。 却不知这话不仅门口的苏喃星暗哼了一声,就连在办公室内的大家也皱眉不满。 语文老师更是将茶盖重重一放,便抬头朝助理老师看来,满脸都是不赞同,“助理老师,你这话就就说得不对了吧?什么叫做小苏老师发话?哦,别人犯错凭什么让人家小苏老师来背?你穷你有理,你弱你得意是吧?” 最后两句话怼得助理老师将手上的瓜子往放在脚边的废纸篓一丢,便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看看周围发现大家竟然都站在语文老师那边,拖长了声音“黑――”了一声后,一副“她不跟人计较”的模样挥挥手。 “语文老师,我不和你吵啊。再说了……我是那个意思嘛?”她一面说着一面拉开抽屉,打开刚才苏喃星给的纸盒,慢条斯理的开了油纸,拈了快糕点在手上又说,“我这不就是提个建议而已嘛。” 说完顿了顿还嘀咕,“而且我觉得……那大婶也没说错啊。指不定人家平时打发乞丐的钱都比今天这事多呢。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干嘛还弄弄那么麻烦。” “嘿……”物理老师也听不下去了,将笔一停后抬头看向助理老师,脸上笑容讥讽,“助理老师,您可真是会慷他人之慨啊……”说完白了她一眼后又朝其他同事看了一眼。 似在找认同。 果然其他老师听了物理老师的话,均默默点头,并朝助理老师看去。 满脸不屑。 瞧瞧,说人家坏话的时候,手上还拿着人小苏老师送的糕点。 ……居然还有脸吃,怎么不噎死你。 助理老师听了物理老师的话,还有她那白眼儿顿时不高兴。将手上糕点往回一放便趾高气扬的继续说,“什么慷他人之慨,我这不是说的事实嘛。现在整个上海滩谁不知道苏家有钱啊?”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酸气突然便冒了出来,她哼了一声又小声嘀咕,“果然这人要是变得有钱了啊……不仅会变得抠门儿势利眼,还会有一群狗腿子扑上去讨好呢……” 她话音未落,一直话少的数学老师书本往桌上一拍,吓得助理老师差点从位置上跳起来。 “你说谁狗腿子呢?!” “反、反正没说你啊!”助理老师心虚的回嘴。 正长了嘴正准备再说点什么时,却听旁边传来的声音,让她头皮一麻―― ――“那。谁又是抠门儿势利眼啊?助理老师?” 苏喃星站在门口,笑吟吟的看着助理老师。 而校长则站在她身边,也冷眼看着。 “小、小苏老师回来啦……”助理老师暗暗叫“糟”,慢慢起身后看着苏喃星开口,讪笑后又移向校长,看着他小声喃喃的喊了声“……校长” “……哼。”校长背手站在那儿,都不想搭话的撇开眼。 见两人这模样,助理老师立刻明白刚刚的话都被苏喃星他们听见了。满强扯了笑看着苏喃星,笑容难看的解释,“小苏老师……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不是说您……” 这副急着解释,生怕被误会的模样,让其他老师见了只觉痛快。一个个双手抱肩准备看好戏。 哎……这时候就应该来点儿瓜子儿嘛。 “嗯,我知道。”正当助理老师急着解释的时候,苏喃星却并不想听,笑着开口打断她,笑吟吟的看着助理老师说,“不过我倒是想跟助理老师你说几句话。” “……啊?”助理老师有些懵。 “我苏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嗯……”说完这句苏喃星想了想,又耸耸肩纠正,“好吧,大概有一些是刮来的。但……” 苏喃星脸上的笑慢慢淡下去,看着助理老师吐字清楚,“就算是刮来的那也是我苏家的钱。我可以想给谁,但不代表你找我要我就一定要给。我不欠谁的。” 看着助理老师吃瘪,老师们在一旁听得就差拍手叫好了。 但苏喃星的话还没完。她顿了顿垂眸看向助理老师桌上的糕点,笑了下后上前两步,将油纸包一拢便将剩余的糕点拿在手上,继续看着她的眼睛说,“不过我觉得你说得对。我苏家是钱多,所以……” 苏喃星当着助理老师的面微微抬手示意了一下,在她的目瞪口呆中说完下半句话,“我决定把这个给乞丐好了,至少人家不会背后嚼舌根,还会对我说谢谢。” 说完苏喃星哼了一声,不等助理老师有反应,转身就回自己办公桌收拾东西去了。 而助理老师刚眨了下眼,便听一直站在一旁的校长开口,“助理老师。” 吓得她连忙看向校长,艾艾唧唧的看着对方。 校长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失望的摇摇头后说,“收拾你的东西,离开吧。” “校、校长,您的意思是……”助理老师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好像真的不明白校长是什么意思一样。 这模样让脾气不好的数学老师直接没好气的开口,“校长的意思就是你被辞退了!” 顿了顿后数学老师补充,“赶紧收拾东西滚!” 就在助理老师被迫辞职,苏喃星主动辞职的空档,逛完街坐黄包车回王家的钱盼盼,一下车便看见有个人蹲在一旁的墙角跟儿,时不时的朝王家门房处看去,鬼鬼祟祟的不像个好东西。 “哪里来的混混?快点叫人打发了。”钱盼盼慢吞吞的从黄包车上下来,吩咐了伺候自己的丫头说。 “是。”丫头应声,正要进去却又被钱盼盼叫住。 ――“等等。” “……二少太太?”丫头站住脚,回头看着钱盼盼,静等她吩咐。 钱盼盼看着那人,脸上神色微带沉思。怎么看都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那人,便又扭头对丫头说,“你过去问问,那人是谁。” “是。” 钱盼盼在原处站着,看着丫头走近和那人说了几句后朝自己的方向指了指,那人原本漫不经心的抬头看来,但却在看清自己后眼前一亮,“呼”的站起身便朝钱盼盼走来。 丫头见了赶紧拦住,不让他靠近二少太太。 开玩笑,现在钱盼盼在王家可金贵着呢。要是出点儿差错她就完了! “哎!你不能随便靠近我家二少太太!”丫头伸开双手挡住他,不让他过去。 “哎呀,我和你二少太太是旧识!”男人冲丫头解释完后,又左右张望冲钱盼盼嚷嚷,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钱盼盼,“哎!二少太太!你还认识我不?认识我不?!” 钱盼盼听了皱眉,有些担心是从前在赌场厮混时,见过自己的人。不耐烦的说了句“赶紧打发了”,便要往门口走。 那人见了心里着急,更要越过丫头。慌得丫头没办法,眼看势单力薄挡不住了,赶紧冲门房的方向喊,“快出来人啊!有人要对二少奶奶无礼啊!” 这一喊把那人给喊急了,赶紧摆手解释,“不是不是!我没有要对二少太太无礼!哎呀!钱盼盼!你还记得五年前吗?那个……化学实验室!” 偷拿了几块废玉毛料,原本想来找白衣静讹点钱跑路的陈校工,冲钱盼盼嚷嚷。 钱盼盼一听,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时门房里跑出几个王家下人,见这阵仗就要打。却被钱盼盼呵斥住。 ――“慢着。” 她缓缓侧身,看向抱头蹲在地上的陈校工,慢慢开口,“……我认识。” 说完,唇边勾了一点点笑意。 她想起来了,当年白衣静让自己推苏喃星那一把时,曾经说过学校里有人帮忙。 看样子,面前这个人……就是了。 201912112 将王家的下人都挥开后,钱盼盼率先走到一旁墙角跟,经过陈校工时瞥了他一眼。 陈校工立刻会意跟上。 等距离远些,能让下人们看见自己又不会听见两人交谈的位置,钱盼盼便停下来看向陈校工。乱糟糟的头发,垮着肩膀双手抄手的萎靡模样,以及脸上冲自己点头哈腰的笑,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东西。 “你认识我。”钱盼盼收回视线,这才慢吞吞的开口。 陈校工“嘿嘿”一笑,“我这人虽然识字不多,但记忆不错。见过几面的肯定记得。” 顿了顿补充,“以前你在学校里,不是一直都跟在王小姐的屁股后面转嘛……所以我……” 话未说完,钱盼盼便重新朝他看来,眼神冰冷没有感情,看得陈校工一愣,不禁打了个寒颤。 但立刻明白过来自己是那一句讨人不高兴,赶紧冲钱盼盼点头哈腰,弯着腰不说还伸手轻轻打自己的嘴巴子,“哎呀看我这张臭嘴,是经常一起玩儿、一起玩儿。” 陈校工说完冲钱盼盼有张嘴笑,满嘴黄牙看得钱盼盼皱眉,嫌弃的撇开眼去。 稳了稳情绪后才慢慢开口,“你要找的是白衣静,在这里等着吧。” 说完转身欲走,陈校工见状“哎!”了一声叫住钱盼盼,等她站住后又说,“哎呀太太啊,我没时间等白大小姐,这个……找你……不是也一样嘛。” 这带着无赖的笑,钱盼盼一听便听了出来。她睫毛微垂,这样眼里的神色后,又慢慢重新转身看向陈校工,勾了唇笑,“这话什么意思?” “哎呀……我这不是有急事,必须得赶着出城嘛。”陈校工搓着双手说,“实在等不到白大小姐了,不过……您也一样啊。” 顿了顿后又冲钱盼盼点头哈腰的笑,“太太您看,我这确实是有急事,能不能给我点儿钱好让我应急?也不多,一两百也就足够了。” 一两百?真是敢开口啊…… 钱盼盼心中冷笑一声,但却““……哦?”了一声慢慢应道,盯著陈校工顿了顿又说,“我连你的面都没见过,你凭什么找我要钱?……还一开口就是是一两百,你以前当校工的时候……顶天每月也就六七元吧?” “这……”陈校工听了一脸“您怎么能这么说呢?!”的表情。好像他替钱盼盼做了很多事,对方竟然事后翻脸无情一样急急开口,“当年要不是我帮你们,让苏家那丫头破了相,您今天也没法儿当上这王家太太吧?” 说到这儿陈校工“哼”了一声立刻拽了起来,双手抱肩抖着脚开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搞的小把戏,虽然我不识字,但学校里好多东西还是记得清楚的。当年白小姐交给我的那东西,分量根本就不是闹着玩儿的。” “哼,恶作剧?要不是苏家那头运气好,那儿会只伤那么一点儿啊,那明显是想毁了人家整张脸。”陈校工说到这儿时没留意到钱盼盼眼睛一亮,一阵窃喜闪过。 他顿了顿重新看向钱盼盼,继续往下说,“我以前还有些闹不明白,但现在见你们两个都嫁给这王家少爷了……就什么都明白了。”陈校工横了起来,连和钱盼盼说话都变得趾高气扬。 “赶紧的。反正你们得给我钱,不然……我就把当年的事给王少爷全说了。让他知道你们两个都在骗他,到时候……嘿嘿,您这太太还做得安稳?” 原本抓到白衣静把柄,却没想到陈校工竟然这样说的钱盼盼,眼神一冷便慢慢朝他看去。 大概手上沾过血的人,身上都有和寻常人不同的气息。 更加阴冷,也更加的……感情淡漠。 陈校工在这样的眼神下竟然畏缩了下,但害怕的情绪一过便变成怒气。 对方不过是个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丫头,自己在怕什么啊? 想到这儿,陈校工立刻又理直气壮了起来,“不就是一两百而已吗?我又没要多少,再说了……”他顿了顿,不怀好意的看着钱盼盼,“到时候王家少爷真将你两位太太赶走……” 陈校工又哼笑了两声,“这白家大小姐还有白家能回。您嘛……”他拖长了音,慢悠悠围着钱盼盼走了一圈,停在她的身侧,背着双手微微凑近她耳边,继续往下说,“听说你娘也死了吧?” 钱盼盼眼睫一抬,脑子嗡的一声炸了。半响后她才慢慢的扭头看向陈校工,眼如细针,刺得人一阵阵的感到痛痒。 她慢慢的勾了个笑,温柔应声,“好,今晚老码头,我给你送钱来,你拿了就直接走。” 这倒是合了陈校工心意,到时候他拿了钱刚好就能就近找一艘船离开。 便连连点头,露出一口黄牙冲钱盼盼笑,“那就劳烦你啦,二少太太。” 说完不等钱盼盼回答,哼着小曲背着手便摇晃着走远了。 却不知道在他离开后,钱盼盼正慢慢抬眼看向他。冰冷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 晚上八点,白衣静从外回来,刚进大门还没走到客厅,听见动静的丫头便赶紧跑出来,一面说着“大少太太回来了。” “嗯。”白衣静将薄风衣脱下来递给丫头,一面朝楼上看了一眼后漫不经心的开口,“王世耀的爹妈呢?” 今天回来竟然没在客厅见到人,也是稀奇了。 白衣静在心里默默吐槽。 她虽说已经嫁到王家了,可对于王老爷和王孙氏却没多少尊重。当着王世耀的面倒是会做做样子,但王世耀要是不在,白衣静不是出门逛街买东西看电影跳舞,就是干脆回白公馆待着。 她打心眼儿里看不上王孙氏,自然不耐烦去讨好她。 毕竟白衣静在家里的时候,可是从来没将白三姨太放在眼里的。但王孙氏呢?竟然跑去讨好她?! 想到这件事白衣静便忍不住哼笑。 至于钱盼盼倒是会卖乖,将王老爷和王孙氏哄得团团转,加上怀孕了,更时不时的敢跟她暗地里较较劲。 等着吧,什么时候把她惹火了,别说现在还没生下来呢,就算生下来了她也能弄死。 白衣静想到这儿时丫头听了自家小姐的话,赶紧回答,“晚饭前就出去了,说是在外面吃,之后……一起看戏。” “一起?”白衣静听到这话,扭头看向丫头,面色不愉,“少爷陪着那个小的一起去了?” 好哇,这是不将她放在眼里啊。 正当白衣静怒气翻腾时,丫头听了赶紧解释,“没有没有,少爷下午就打了电话回来,说有应酬,要很晚才能回来,不用等他。” “唷?”这话出口白衣静的脸色才好看了些,不过依旧不满,所以秀眉微跳口气讥讽的又说,“那他们三倒是挺开心的嘛?哎……真是一点儿都不想个刚刚死了妈的呀~” 这话当然说的是钱盼盼,但丫头听了这话可不敢跟着应和。只继续弯着腰站在那儿,毕恭毕敬的等白衣静踩着高跟鞋上楼后,这才站直,朝她离开的地方微微摇头后,这才拿着白衣静的风衣离开,去给她熨烫好。 而这边等白衣静回房间洗完澡换了身衣服,正对着梳妆镜做保养时,便听见敲门声。 看着镜子随意的说了声“进来吧”,门这才从外打开。 “太太,喝点儿甜汤吧。” 白衣静瞥眼看去,不是自己府上带来的丫头又是谁? 当初知道有钱盼盼这么个贱|人后,白衣静便从白公馆带了不少丫头和老妈子过来。日常开销什么的全从白公馆出,保证不会有任何问题。 等到了王家后,她就在王家各个地方都安插了自己的人。保证这王家就跟个铁桶一样,绝对不会再出现钱盼盼这样的事。 虽说白衣静带了这么多人到王家,让王孙氏有不少怨言,可自从知道不需要王家给工钱后,便使劲儿的用白家的人。现在出门都得带上四个丫头来装排场,得意得很呢。 根本没想到这其实是白衣静安在自己身边的眼线,别说去过哪里,就算是上过几次厕所,打了几个嗝。只要白衣静想知道,就没有不知道的。 所以这丫头进来后,将甜汤端给白衣静,便弯腰站在她身边将今天一整天王家的大小事给说了一遍,说到最后一点时顿了下,好像在犹豫这件小事有没有告知的必要。 白衣静立刻察觉到,汤勺微顿便朝丫头扭头看去,丫头接触到她的眼神,立刻被吓得一激灵,赶紧垂眼避开,一五一十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今天下午的时候,门外又个闲汉说是要找您,姓陈,说是您以前学校的校工。” 白衣静一听就知道是谁,但没想到他来找自己做什么,便示意丫头继续说下去。 “我们说您不在,那人便在门外等,之后钱……呃,那个贱……人回来了,就和他不知道说了什么,之后这个校工就走了。” “……知道了。”白衣静沉吟,将甜汤放到梳妆台便后,冲她挥挥手,“你下去吧。” 丫头点头,拿了托盘这才退出去。 等门关上后白衣静才一面疑惑,一面慢慢往脸上抹着保养品。 半响后她才像是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叫这个校工做过什么一样,猛的撑了梳妆台站了起来,甜汤一下子掀翻在地,落在地上碎成几瓣。 钱盼盼! 白衣静才不管地上碎掉的碗,狠狠捶了下桌面,满脸愤恨。 ――你以为能抓到我的把柄吗?! “太太,怎么了?”刚刚才退出去的丫头听见房内动静,赶紧折返敲门,担心白衣静出事。 “没事!”白衣静盯着梳妆镜里的自己,冲门外的丫头吼,“滚!” 丫头听了禁不住畏缩了下,不敢再敲门,赶紧拿着托盘退了下去。 一面低头快走一面拍着胸口,庆幸自己运气好。不然……要是这个时候进去了,指不定怎么被白衣静怎么撒气呢。 还好还好,还好没进门。 丫头喃喃自语。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她这份“运气”的。 另一边,在老码头等了大半天的陈校工搓着双肩,站在路边探头探脑,心里则嘀咕着“这钱盼盼不会骗他,自己不来了吧?” 现在已经入秋,天一黑气温跟着降,加上这里是黄浦江边,风一吹更是带着一股子寒气。 “……呸!敢骗老子。”陈校工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的正要找个地方顺便对付一宿的时候,却听一声音从背后传来―― ――“谁骗你了?” “哇!!”这声出现得突然,吓得陈校工大叫了一声,吓得往前一跳,却被树枝一绊,要不是双手撑得快,估计得摔断门牙。 他连滚带爬的往前爬了两步,这才转身反手撑地。等看见钱盼盼取下斗笠才长长的“呼……”了口气。 一面爬起来一面没好气的开口,“你差点吓死人了知不知道。” 钱盼盼听了也不动怒,只是站在原处看着陈校工说,“我也想不到你这胆子会这么小。” 谁胆子小啦? 陈校工没好气的瞪了钱盼盼一眼,拍着手站直后不耐烦的开口,“赶紧的,你给钱我走人,别磨磨蹭蹭的耽误时间。” 他话才出口,钱盼盼便冷冷清清的说了句“不行。” 陈校工一听,“嘿……”了一声,以为她要反悔便跳着脚说,“怎么?你想反悔啊?没问题啊!你要反悔我现在就跟你回王家,我把你和白衣静当年做的那些事,全给王家少爷说了你信不信?!” 他瞪着钱盼盼,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进城的方向说。 这个过程中钱盼盼一直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他。好像陈校工是在演戏一样,等他话音落后,反而是陈校工在钱盼盼过于冷静没有波澜的眼神注视下,显得有些胆怯游移。 正当心里泛着嘀咕时,钱盼盼却开口了,“你要是嚷嚷完了。就跟着我去拿钱。” 说完转身就要往树林里走。 这让陈校工有些迟疑,看着她的背影嚷嚷,“为、为什么还要跟你走啊?!你现在给我不行吗?” 钱盼盼重新停下,扭头看向陈校工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爹没娘,我要有钱刚刚白天的时候就直接给你了,还要等到现在?当然是白小姐给你钱啊。” 这话倒是说得有道理。 “还有,我们既然要给钱,自然也要防着你一点。”见陈校工没出声后钱盼盼又说,“等会儿你坐我们安排的小船离开,免得你走到半路上觉得钱不够,又回头来讹我们。” “而且……”钱盼盼顿了顿,又摸了摸肚子,“我现在可是怀孕了,以后母凭子贵可是有享不完的清福,真要对你做什么,来的就不是我了。” 这话出口,原本就已经信了七八成的陈校工现在是信了十成十,态度一变便搓着双手,嬉皮笑脸的朝钱盼盼跑过去,点头哈腰的说,“哎呀……太太,我刚刚就是跟您开个玩笑,闹着玩儿的,您别介意啊。” “那什么,现在我们往哪儿走啊?”陈校工朝树林里左右看了看,没看见白衣静的人,“这还灯瞎火的,可不敢让你们这些精致人儿在这种地方留久了。不然出点儿什么事我可担当不起,听说这儿啊,有几处暗藏的悬崖呢,掉下去可不得了。” 钱盼盼听了笑着点点头,“是啊,掉下去了……可真的很不得了呢……” 顿了顿后她温温柔柔的看向陈校工说,“那我们赶紧走吧。” “好。好好好。”陈校工连连点头,殷勤的上前伸出手,弯着腰对钱盼盼笑得谄媚,“太太,这黑灯瞎火的您小心脚下。”顿了顿后又说,“要不……我点个灯?” “不用了。”钱盼盼摇摇头,“你点灯不要紧,万一让别人看见我和衣静了怎么办。” “哦哦哦,对对对。”陈校工觉得她说得对,扶着钱盼盼的手往前走。 等走了几步后心里便有些心猿意马,不得不说这富家太太就是和女学生不一样啊。 这不过是差了几岁而已,但这身上的香水味儿,还有搭在自己手背上的娇嫩玉手,甚至借着一点儿月光隐约能看见的纤细腰肢。 啧啧啧……抛开脸不看,这钱盼盼还真是个尤物。 想到这儿陈校工不由舔了下嘴皮子,又笑得殷勤的开口,人也朝着钱盼盼的身旁挨过去,距离近得令人讨厌,“哎呀钱太太,这里太黑了,要不……我扶着你的腰吧?不然您要是不小心跌倒了……我不就罪过了?” 钱盼盼又不傻,自然知道陈校工的意思。笑了下后温柔回答,“那就麻烦你了。” 陈校工听了大喜过望,没想到自己今天还有这样的运道,连声说着“不麻烦!不麻烦!”便挨了过去。 当然这手放在人家身上时,也不可能真的老实。但陈校工仗着自己手上捏着她和白衣静的把柄,各种嚣张揩油。 一面动作时还禁不住“嘿嘿”笑,将猥|亵两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钱盼盼一路眼帘低垂,加上视线昏暗,好似没什么反应。这默许的姿态更是让陈校工肆无忌惮。 甚至到最后他有些遗憾钱盼盼现在怀了孕,不然……借着此刻荒郊野地,和王家少爷……做做“亲戚”也是可以的嘛。 哎……可惜了。 正当陈校工不住的朝钱盼盼身上瞄,手也没消停的时候,两人不知不觉竟已走出小树林到一缓坡处。 前方视野开阔,夜风夹着水汽席来,惊得人不由打了个寒颤。 钱盼盼停下脚步对陈校工说,“衣静就在前面,你去吧,我在这儿把风。钱也在她手上。” “啊?在哪儿啊人?”陈校工色眯眯的回头看向前方,听到钱字更是松开钱盼盼往前走了两步,微微探视。 借着光这才看见前面是有个人影站在那儿,应该就是白衣静了。 “哎呀,白小姐,见您一面可真难啊。”陈校工笑着冲那人打招呼,可却没得到回应。正心生疑惑便觉背后有棍风声。 电光火石间陈校工猛的睁大眼,扭头朝身后钱盼盼看去的瞬间,一直藏在云层里的月亮终于显露了出来,照亮了钱盼盼脸上带着狞笑的表情。 还有她挥过来的棍棒。 “?!” 棍棒击打在头上有清脆的骨裂声响起,但很快便被夜风卷走。 陈校工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想试着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动都动不了,“哇!”的一下从口鼻中呛出一口血。 他到现在都不明白,钱盼盼为什么要为了这么件事杀自己。 对了。白小姐,……白小姐还在那儿站着的。总不能……总不能两个人都想杀他吧? 他不要钱了,不要钱了还不行吗? 放过他吧?放过他?! 钱盼盼那一棍子用的力有些大,所以陈校工倒地后她用棍子当手杖撑着地面,一手叉腰捂着腰侧缓了好一阵的劲儿,才稍微缓过来。 之后拖着木棍慢慢走近陈校工,在他身边蹲下。 好像是打算凑近了观察一下他的死状,但还没靠近便听见他破风箱一样的抽气声。 钱盼盼蹲在那儿听了一阵后笑,似自言自语又似在和陈校工说话,“和我娘那时候的声音一样。” 此时陈校工看向钱盼盼的眼里只剩惊恐,他努力的翻身,一面吐血一面盯着还站在前面的白衣静,艰难的朝她爬过去。 好像只要到了白衣静跟前,自己就能得救一样。 这个过程钱盼盼动都没动,她只是蹲在那儿看着,甚至带了点儿好整以暇的味道欣赏着。 等陈校工爬出小段距离了,这才慢悠悠的借助木棍站了起来,慢吞吞的跟在他的身边,好像在陪着他走完这最后一段路一样。 陈校工当然知道钱盼盼就在自己身边,可他不敢停下来,他只能往前爬。好像往前爬就一定有生路一样。 但等他好不容易爬到白衣静的脚边,努力的抬了头后,却看见一个纸扎人,正诡异的盯着自己,咧着猩红大嘴笑。 陈校工满口都是鲜血,他不住的发抖,瞪着这个纸扎人将眼睁得更大。 “看,我让它下去陪你,也算不错吧?”钱盼盼笑眯眯的开口。 陈校工听了,头小幅度抽搐,朝她一点点的扭过头去,嘴张张合合却没声音出来,好像在问为什么。 钱盼盼看清后只是笑着举起木棍,狠狠的再次挥下。 再挥下!用力将他打倒在地后又朝着那张脸打了几次,这才丢开木棍,一屁股坐在地上。 钱盼盼仰头喘气,半响后才用脚将固定纸扎人的矮木棍踢到。 纸扎人失去平衡,缓缓的朝后倒去,竟一下子从钱盼盼眼前失去踪影。 ――原来在纸扎人身后,便是一处悬崖! 钱盼盼再用刚才打人的木棍,将陈校工的尸体一点点给推到悬崖边缘,直到他失去平衡滚落悬崖,她才将那根木棍也跟着丢下去。 估摸着戏院的时间大概差不多了,钱盼盼这才站起身,看着前方,一面自言自语,一面轻笑。 “谁叫你……要用我娘来威胁我呢……” 钱盼盼有些神经质的瞪着虚空,抖着肩膀低笑,状似疯癫。 20191212 “哎,今天这戏还真是精彩!”王孙氏意犹未尽的和王老爷说,“下次我们再来看。” “行。”王老爷点点头,“只要你想看我们就来。” 王孙氏听了笑着打了丈夫一下,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后,这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左顾右盼,“奇怪,盼盼说她想去吃点儿东西,怎么不见人呢?” “哎呀……你放心吧。有丫头跟着呢,出不了事。”王老爷一面宽慰着王孙氏,一面和她一起往戏院外面走,“说不定她早就在外面等我们了。” 说得也是。 王孙氏点点头后,跟上王老爷的脚步。 他们可是直接从包厢出来的人,自然待遇和其他寻常戏客不同,所以一出来后便看见自家的小轿车停在那儿,轿车外站着的不是刚刚跟着钱盼盼出来买东西的丫头,又是谁? “看,这不是在嘛?”王老爷见了丫头,指着她冲王孙氏笑着说,“估计人盼盼都在车上了。” 王孙氏心里这才踏实了些。 走近后冲丫头问了句,“二少太太在车里了吧?那走吧。” 这话一出口,从王老爷和王孙氏两人从戏园子出来,就朝他两周围左顾右盼的丫头一愣,“啊?!”了一声诧异开口,“二少太太……不是在戏园子里,和老爷,太太你们在一起吗?” 这话一出口王老爷两人便知道糟了。王孙氏“哎呀!”了一声,拍了大腿便戳丫头的额头,语气恨恨,“让你好好跟着二少太太,现在人给我看丢了!” 说完便四处张望,想冲人群中找到钱盼盼的身影,焦急得不得了。 天呐……她的肚子里,可怀着他们王家的种啊! 那可是旺他们全家的金孙,可不能出差错唷! “别急别急,你先别急。”王老爷先安抚王孙氏后扭头看眼泪汪汪的丫头,皱着眉头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我刚跟二少太太出来,她说……想上厕所,便叫我自己去买话梅果脯了。”丫头顿了顿又说,“可……二少太太说的那家果脯店又偏又远,等我回来的时候……戏都演得差不多了,所以我就想在外面等。” “原以为你们会一起出来,可……谁知道二少太太没跟你们在一块儿啊!” 她话音刚落王孙氏便又狠狠的掐了她的胳膊几下,“你还委屈!你还委屈!” 掐得丫头红着眼站在那儿,想躲也不敢躲,别提有多可怜了。 王老爷“哎呀!”了一声阻止王孙氏,皱眉跺脚,“先赶紧找人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王孙氏连忙说着“对对对!”,冲丫头吼了一声“还不去找?!” 话音刚落便听钱盼盼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公公婆婆,找什么呀?” 王孙氏等人一扭头,便见钱盼盼笑吟吟的走来,手上还拎着一油纸包,里面隐有肉香传出。 看见人没事后大家的心一下子都放了下来,王孙氏更是“哎呀”了一声迎上去,和丫头一人一边将钱盼盼搀扶住后,略带责备的轻瞪了她一眼,语气温和,“盼盼啊,你刚才去哪儿了?可把我们急死了。”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钱盼盼享受着王孙氏的伺候,走到王老爷跟前后,才笑眯眯的示意了下自己手上的东西,慢吞吞解释,“我出来的时候丫头已经去买果脯了,戏园子里又有些闷,我就想在外面走走。” “突然想起这附近有家烧鹅,是世耀哥以前说过很喜欢的。”钱盼盼说到这儿腼腆一笑,顿了顿又说,“就想着有空,去给他买了。” “没想到会让你们担忧,真是对不住。” “没事没事。”王孙氏听了欣慰得不得了,怎么看钱盼盼怎么喜欢,微撇了嘴一面看向丈夫,一面开口,“你可比那位跟还姓白的千金大小姐不同啊……” 王老爷听“哎呀”了一声,看了王孙氏一眼。让她少说两句。 可惜王孙氏满脸不情愿。 她现在算是明白以前丈夫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这哪儿是娶的儿媳妇啊?这简直就是迎了个祖宗回来! 哎……真是悔不当初啊…… 要是早知道钱盼盼这样,那个时候啊……就不该想东想西的。 再看看现在的苏家。 要是当初没退亲,让她家世耀一起娶了这对表姐妹……也挺好的。 但这话王孙氏现在也就是心里想想,也不好说出口。 钱盼盼见王老爷冲王孙氏使眼色,忙笑了出声阻止她的抱怨,温温柔柔的说,“婆婆,我们先回去吧?” “行行行,回吧回吧。”王孙氏连连应声。 准备先扶钱盼盼上车时,王孙氏却“咦?”了一声,低头看着钱盼盼的鞋,皱眉说,“盼盼,你这脚边是什么啊?” 丫头听了,以为是站了脏东西,便掏了手绢赶紧蹲下身给钱盼盼擦。但没擦几下便觉颜色不对,一看竟然是血,吓得她差点儿叫出来。 而王老爷和王孙氏自然也看到了,惊叫了一声赶紧查看钱盼盼是不是有什么损伤,“哎呀盼盼,你这血……血……” “哦。”钱盼盼也顺着大家的视线看着自己的鞋边,神色如常的笑了笑说,“我刚刚有经过一条胡同,恰好有人杀鸡,可能……不小心沾上的吧?” “啊呀……这可不吉利啊。”王孙氏拍着胸口说,“快快快,回去就把你这身脱了烧掉,然后拿柚子叶洗澡去去晦气。” “嗯。”钱盼盼点点头,附和王孙氏,“确实……应该去去晦气。” 一行人上车后就那丫头还拿着那手绢儿站在那儿发愣,直到王孙氏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扭头看向她皱眉呵斥,让让丫头回神。 “你还杵在那儿干嘛?!赶紧的上车呀!” “哦哦哦,来了。”丫头应声,又看看手上手绢儿,虽有些舍不得,但咬咬牙还是丢到地上,这才上车。 等车发动缓缓朝王家开去时,丫头则有些走神。 她在家没少跟着自己的娘干活儿,杀鸡什么的……也做过。 可那血的颜色……根本就不是啊…… 丫头心中惴惴,却不敢往钱盼盼的方向看一眼,只觉一阵阵寒意从身旁传来,让自己胆战心惊。 ------------- 等钱盼盼回到家后,刚有说有笑的上了楼,听到动静的白衣静便从自己的房间出来,恰好听见王孙氏正殷切的对钱盼盼念叨着“得赶紧把这身脱掉,不吉利的……”之类的话。 在心里为她的迷信哼笑了一声后,扬起笑脸一面朝她们走去一面开口,“什么事情不吉利呀?” 王孙氏听见白衣静的声音,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跨了下来,但一想到她背后还有个白公馆,便也不敢太明显,所以搭拉着眼皮子说,“哎呀,没什么,就是路上遇见点儿事而已。” “是啊,没什么的姐姐。”钱盼盼笑着附和。 白衣静被这声“姐姐”喊得怒火直烧。 你钱盼盼是个什么东西,也陪和她称姐妹?! 但即便再气也得压下去,因为她还有话要问她呢。所以白衣静深吸了口气后冲她强笑,“那太好了,盼盼,我刚好有点儿事想问你。” 这话出口反而是王孙氏先“啊?”了一声,看看钱盼盼后又看看白衣静,之后才说了句,“不能等盼盼将衣服换了再说吗?” “就几句,不耽误的。”白衣静笑吟吟的说,态度强势。 王老爷在一旁见了便开口对王孙氏说,“那也行,她们年轻人说说话挺好的,你不是说盼盼该洗柚子叶?” 这一提醒后王孙氏立刻想起柚子叶的事,连着说了几个“对对对”便拍手,顿了顿后对白衣静两人说,“那你们说话,我去拿柚子叶。” 话刚落便和王老爷一起离开。 等闲杂人等都离开,原地只剩白衣静和钱盼盼后,钱盼盼也懒得装笑脸,面无表情的扯了扯衣袖耷拉了眼开口,“想问什么,说吧。……我今天累了。” 刚刚才处理了那么个大活人,她是真累。 “我问你,今天白天是不是陈校工来过?!”白衣静压低声音盯着钱盼盼,“你最好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她话音刚落钱盼盼便哼笑了一声,抬眸看向白衣静,轻声细语,“你威胁我啊?” 钱盼盼才见过血,虽然面上已经和平时没两样,可眼里的癫狂却没完全消散。所以此刻盯着白衣静,竟让平时狂惯了的白家大小姐也心惊了一下。 下意识的便往后退了一小步,可刚退便为自己这个动作感到恼怒。 ――自己竟然被钱盼盼这个贱|人给吓着了。 简直就是耻辱! 正当她怒气冲冲时,却听钱盼盼压低了声音继续对自己说,“我现在可是怀着孩子的,你可别吓唬我,不然……”钱盼盼眨了下眼,满脸无辜,“万一你吓着我了可怎么办?” 白衣静瞪大了眼。她怀孕这件事,对于白衣静来说是最大的耻辱! 现在钱盼盼竟然还敢当着自己的面提! “另外还有件事。”钱盼盼见她这个样子,哼笑了一声后在越过白衣静时又停下来,小声凑近她耳边说,“我想说什么话……就说什么话。而你……才应该乖乖的。” 顿了顿后钱盼盼继续看着白衣静的侧颜,笑着轻声,“不然……我就告诉世耀哥。反正我现在怀着孩子。” 说完轻笑了两声就要走。 白衣静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教训过! “贱!人!”白衣静脑子一猛,咬牙切齿的怒吼一声,转身便抓了钱盼盼的头发就要让她尝尝教训。 恰好此时王孙氏拿了柚子叶走来,恰好看见。 钱盼盼见状,脸上的凶狠立刻变成害怕,瞄到白衣静身后侧便是楼梯,“哎呀!”了一声便朝她的方向撞去,竟将白衣静撞向楼梯处。 而她顶多跌倒在地而已。 但当白衣静即将滚下楼梯的尖叫声传来,钱盼盼脸上的得意还未扬起,她沾了血渍的脚底一滑,竟和白衣静前后滚下了楼梯。 动静闹得太大,等王老爷和下人们奔跑出来时,两人已经在楼下。 而血,正在钱盼盼生下逐渐扩展。 “血!血!”钱盼盼尖叫着,浑身发抖,“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能有事啊!” 至于白衣静,则撞到头顿时昏了过去。 王家众人顺着钱盼盼的尖叫这才回神,朝着她两冲去,喊着“快送医院!”等话,异常混乱。 而王孙氏的柚子叶,早被丢在走廊上无人问津。 20191213 “啊!郑助理。”管事痴痴看着上官青的倩影,直到消失不见这才惊觉郑助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身边。连忙后知后觉的和他打招呼:“怎么是您亲自来。” “哦,我刚好有时间,便来迎一下嘛。”郑助理笑眯眯的说,顿了顿后又朝着诸葛青离开的地方抬了下下巴,“那位是……?” 管事“啊”了一声对郑助理微微颔首,“刚好您来了,便请您转告先生吧。” 顿了顿后便将上官青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郑助理听了。 宋二爷到了德国后并不顺利,好不容易和人联系好,约定去某处非常有名的歌舞厅谈生意时,前往的路上竟然遇见了路匪。 偏偏宋二爷天性多疑,加上他曾弑兄杀字的事,更觉没几个人真正可信。所以这次出门宋二爷仅带了两个亲信在身边。 现在遇见抢钱的歹人,倒也不打算和人硬碰硬。便让手下给些钱打法算了。 可偏偏就是这轻慢的态度,不知刺痛了对方带头人哪一根神经,不依不饶下便动了刀子。 结果两个手下当场被杀害,而宋二爷也身受重伤。 那伙人将宋二和手下搜刮一遍后来不及检查便赶紧跑走,生怕慢了引来旁人。 上官青便是这样遇见宋二爷的。 她家中殷实,虽生母早亡还有个刻薄的二娘,但好在亲爹疼人。所以上官青才能到德国留学。 但眼看着还一年便能毕业回国,却没想到某一天每月会定期汇给自己的生活费,却怎么也没等到。 上官青心中疑惑,总觉有事发生。后来才知她亲爹急病去世,二娘伙同她弟弟霸占了上官家的财产。不仅如此,甚至还断了她的生活费,想让上官青回不了国,最好是能死在异国他乡更好。 上官青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异国求学自然找不到什么正经工作,实在没办法便找了几份零工来做,决定自己凑够回上海的钱。 所以白天刚做完女招待的工,随便吃了点儿东西对付,便急匆匆赶往歌舞厅的时候,却遇见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宋二爷。 原本上官青不想多管闲事,可最后还是将宋二爷送往医院。本以为这样也算仁至义尽,将人送到医院便要往回赶的上官青,却被医院的人追出来不让走。 说是钱都还没付呢。 上官青自己都还穷着呢,可医院不放人她没办法,只好扭头看看宋二爷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好在当初那群歹人怕警察赶到,并没搜查得过于仔细,这才让上官青找到一枚戒指。也不管是不是对方的贵重物品了,直接拿去医院隔壁的当铺当掉换了钱,将医药费补全后这才终于能离开。 至于之后宋二是死是活就和她没什么关系了,毕竟只是陌生人,上官青觉得自己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算仁至义尽。 甚至为了送他去医院,自己还因为去晚耽误了时间,坐了一晚上冷板凳,一元钱都没赚到呢。 而被送到医院的宋二爷原本就是重伤,上官青给的那些钱只够前期的救助,后期治疗等等还得花不少钱。 加上无人来看顾他,在医院熬了两天后便死去。 曾经叱咤上海滩的宋二爷,竟死在异国他乡,甚至到最后身边连一个人都没有。 这样的结局实在令人唏嘘。 原本这事上官青都忘得差不多的时候,宋薄黎的人没多久便到了德国。在医院顺利找到宋二爷后,顺便知道了上官青的事。 管事想着怎么说宋二爷也是先生的叔叔,便准备送些钱过去把这恩给还了。没想到一眼看见上官青后,便怦然心动。 之后说明来意,上官青毫不犹豫便拒绝了管事的钱,只请他们回上海的时候带上自己就行。 原本管事还失落自己无疾而终的心悸,没想到却听到上官青这么个请求,开心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拒绝。所以才有了同行。 在船上相处的这段日子,让管事越发觉得上官青是个好姑娘。 郑助理听到这儿忍不住笑了一声,带了些调侃的味道,冲管事笑,“看样子……邓管事对着姑娘?不如我让人帮你打听打听?” 话音刚落邓管事便急忙摆手,“不不不!不用了,谢谢郑助理。” 见郑助理疑惑挑眉,便顿了顿有些失落又略带感慨的看着路的尽头,又开口,“这段时间在船上相处的日子,我越是了解上官小姐,就越觉得她耀眼夺目得近乎完美。” 说到这儿邓管事带了和人分享的激动,冲郑助理兴奋开口,“您知道吗郑助理,上官小姐不仅会画画、弹钢琴,她还会四国语言。真是……越是了解越让人不敢冒然上前。” “……?”郑助理听得一愣一愣的,带着一股子“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邓管事”,默默瞅着他。 ……不是,你做生意也是好手,怎么现在一股子“心甘情愿默默守护,看你和别人幸福”的架势呢??! 不过感情这种事原本就难解,不过,在他家宋先生的衬托下,即便是邓管事这不太正常的恋爱观念,看上去……也忒正常。 “……哎。”想到宋薄黎,郑助理就脑阔痛。 邓管事听了扭头看向郑助理,脸带疑惑,“怎么?郑助理?” “没事。”郑助理笑得苦哈哈,“走吧走吧,先办正事吧。” 顿了顿后扭头侧身,看向身后正在货轮上卸货的伙计们,眼眸扫过货舱,知道肯定有一间放着宋二爷的棺木。 慢悠悠的开口,“宋二爷,也算‘回来’了。” 另一边,上官青提着皮箱子沿街道走,越走越觉得手上的箱子沉重。 上官青现在倒有些后悔了,刚才实在应该同意让邓管事送自己一程的。但谁会想到出了码头后这么长一段路都没黄包车呢? 许久没回国,完全不知道那是宋家私人码头的上官青,伸手擦了一把汗。 这一动作,刚才邓管事给上官青,却被她随意揣进口袋里的怀表链,便滑了一些出来。等她刚领着皮箱子走到人多的地方后,立刻便被蹲在墙角根的混子看见了。 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同伴,又努嘴让他留意到上官青不慎露出的怀表链后,两人对视一眼,连话都不用多说一句,便齐齐起身朝上官青走去。 恰好见她在路边左顾右盼,便小跑着上前拍了下她的左肩,上官青心里一紧,扭头看过去时,手上的皮箱也捏得更紧了。 刚好在她扭头的瞬间,另一人从她右侧经过,快速的伸手便将那怀表链轻快一拽!怀表立刻到手。 这一系列动作对方熟练得连停都没停一下,到手后继续往前走,立刻混进人群不见。 而拍上官青肩膀的混混见了,继续笑嘻嘻的冲满脸警惕的她说,“小姐,您是不是要叫黄包车啊?要不你赏我一两毛,我帮您找一辆?这里不好叫到车的。” 上官青听了哼了一声,上下看了混混一眼后有些不屑的开口,“你以为我是乡下来的啊?这里好不好叫车我会不知道吗?” 说完继续警惕的看着混混又说,“我不需要你的帮助。”说完便继续左顾右盼,恰好看见一辆黄包车从街角拐过来,眼前一亮后便招手扬声,“黄包车!” “嘿……你这个人。”混混站在上官青旁边,像个好心帮忙却被误会的善心人。 但上官青理都不理他,拎着皮箱便上了黄包车,催促车夫赶紧走。 小混混站在原处双手插兜,见上官青走远了脸上这才露出洋洋得意的神色来,他那刚刚钻到人群不见的同伴此刻又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将怀表在手上掂量了下,示意混混看。 小混混见了,得意一笑后冲上官青离开的方向,啐了口唾沫,“狗眼看人低的有钱家小姐。” 骂完便和同伴互相搭着肩膀摇摇晃晃的离开,准备将这怀表当个好价钱,吃顿好的。 随着宋二爷的尸体被运回上海,宋二爷命丧异国他乡的消息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上海滩。 这不仅让许多人开始犯嘀咕,觉得宋二爷的身亡……会不会和宋薄黎有些关系? 但即便有关,不少人也觉得正常,毕竟宋二爷当年,可是害死了宋先生亲爹亲妈,还污蔑他是孽种抢了宋家家主之位的仇人啊。 这事说到底,也不过是子报父仇罢了。 原本这事要是发生在上海,警察局估计还不得不捏着鼻子查一查。 光是想想都觉头痛万分。不过现在好啦!人是死在异国他乡的,和他们可没什么关系哦! 所以宋二枉死这件事,宋薄黎是半点腥味儿没沾到身上。 当然此刻其他豪门世家也顾不上吃这个瓜,正铆足了劲准备搂钱呢! 宋二一死,他名下的宋家产业瞬间土崩瓦解,现在就是一块没人顾守的肥肉,谁都想分一块肉。 尤其是白家。这可是机会啊! 这虎狼环伺之下,让那些巴着宋家吸血的老人们见了,感到大祸临身后,终于想起了宋薄黎这号人物。 求爹爹告奶奶的上门求助,纷纷谴责宋二这么多年鸠占鹊巢的行为,并表示他们一直都在心里默默相信着宋薄黎才是真正的宋家家主。只是苦于当初在宋二的淫威之下,不得不妥协。 其实……他们这是韬光养晦,默默等待着宋薄黎有朝一日回到宋家,便纷纷表示支持的。 即便他们深知自己只是一群老弱病残,并不能给少爷帮多少忙,可即便是绵薄之力也感荣幸。 只是没想到宋薄黎现在这么能干,竟然这么轻松便独自收拾了宋二。不亏是老家主的亲生儿子。 现在宋二既然已经死了,这宋家的家业自然是属于宋薄黎的。可是现在那些外人却这么不懂事,以为可以借此机会讨得便宜。 不过这样也好,不如就借着这个声势立刻宣布宋家真正的家组回归,让那些人看看―― ――宋家,从来便不是好惹的! 反正只要是能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最后是谁来当这个头,他们都没意见。 但他们没意见,不代表宋薄黎没意见。 当年他爹还在的时候,这群老狗就巴着他爹吸血,后来又靠着宋二。就连当年自己被陷害的时候,也没有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宋薄黎甚至怀疑,二十六年前,他父亲被宋二害死的时候,这群人也不是真的完全不知情。 现在竟然还能厚着脸皮上门,说什么宋家家主的位置是他的。 但……这些都对宋薄黎来说都不重要了。即便没有他们这群人,他宋宋薄黎依旧会是宋家的家主,不过……此宋家,非彼宋家。 那个破旧的宋家就让它和他的好二叔一起消失吧,现在的宋家是崭新的,也黑浴火重生后的宋家。 所以那群到现在了,还妄想靠着宋家享福的老狗,统统被宋薄黎赶了出来。 躲在宋家的庇护下活了一辈子,巴着他们两代人吸血还不够,现在还想赖上他? ――做梦!也是时候让你们来亲自尝尝这些了。而且,宋薄黎早在暗处,将他的好二叔名下,几乎七成能赚钱的生意,早提前好几步蚕食掉了。 至于剩下的……便当做吸引群兽围攻这群吸血老狗,所需要用的饵吧。 所以接下来的半月,上海滩的豪门大亨们可谓血雨腥风,直到宋二爷最后一点儿家当也被争夺完毕后,这场犹如群狮分食,秃鹫静待的“血腥”场面,才缓缓落下帷幕。 大家就想是已经约定好了一般,将争夺时的贪婪收好,各自重新穿上礼服,挽着女伴又重新穿梭在华丽的宴会厅内。风度翩翩,笑语晏晏。 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件事里唯一置身事外的大概只有宋、苏两家了。 不过相比宋薄黎等人的冷眼从容,苏喃星一家则看得目瞪口呆。 甚至自诩看过不少黑暗面的陈大,都禁不住震撼摇头。觉得自己又经历了一次关于人性的教学。 当然,同样又经历了一次人性教学的,还有已经从德国回来半月有余的上官青。 她从当铺出来,又将刚刚当了皮箱子的钱数了数后,这才皱着眉,满脸愁容的往住的地方走。 原本上官青以为,只要是她能顺利从德国回来,二娘想要私吞上官家家产的事就不会得逞。可事实证明她还是想得太天真了。 早在她还在德国挣回程的钱时,二娘便伙同了自己的弟弟,将所以的证明、遗嘱等等全部处理妥当。 等上官青回来闹的时候,在这些证明下反而变成了她无理取闹。 上官青没办法,只好先老实住下,打算另外再找机会,却没想到无意中偷听到二娘的谈话,竟想将她嫁给一傻子。上官青为防夜长梦多,赶紧收拾了东西逃走。 可惜从她回来那天开始,二娘便做了准备。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提前收了起来,甚至原本是她闺房里的东西。还美其名曰现在是戴孝期间,不宜佩戴过于贵重的首饰。 担心上官青不小心带错落下不孝的名声,便先替她收起来了。 所以最后上官青从上官府里逃出来后,除多了几件好料子的衣服外,全是她从德国带回来的全部家当。 原本想按照邓管事的话,去宋家请求帮忙的。可直到那时上官青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邓管事给她的那块怀表,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偏上官府的下人又在满大街找她,让上官青连个正经工作都找不到。现在连皮箱子都当了。 难道……自己真的要认命去嫁给什么傻子吗?! ……怎么可能! 上官青想到这里当街站住,抬头瞪眼前方,不甘心就这样认命。 这副样子倒是将迎面走来的路人给吓了跳,赶紧绕着她走,越过她时还用看疯子的眼神看她一眼。 正当想通了的上官青又欲往前走时,一旁的吆喝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来来来,看一看啊看一看,仙乐舞宫招聘女招待,五官端正、身材高挑的优先录取啊!薪水丰富还有小费!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工作啊!” 仙乐舞宫? 上官青听了应声朝吆喝的人看去,原本在向人群吆喝的人不经意对上上官青的眼。见她样貌出众,似有些心动,立刻眼前一亮后便穿过人群走向上官青,将招聘单递给她。 满脸笑容,“小姐来看看,有兴趣就去仙乐舞宫试试吧,薪水丰厚啊。” 上官青听了,有些迟疑的接了招聘单。那人便继续吆喝着顺着人群离开,留下上官青一人拿着招聘单站在那儿。 半响后,直到对方消失在人群后,上官青才低头重新看向手里的招聘单,眉头微皱,显得有些迟疑。 之前在德国去歌舞厅当腰货女郎,那是离上海远,相信不会有个人会知道她这些过往。 可……在上海便不一样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这里算是她的故乡。 这…… 上官青踌躇了下,半响后还是一咬牙,拿着招聘单往仙乐舞宫的方向走去。 反正是去当女招待,又不是腰货女郎。这两者之间是不一样的! 上官青一面往前走,一面说服自己。 --------- 另一面,郑助理正陪着宋薄黎来到苏家,将原本属于她家的东西,重新交还到苏喃星手上。 “这是……?”苏喃星接过东西,低头看清是什么后,有些诧异的抬头看向宋薄黎和郑助理,“矿契?!” 这话说完,苏年等人也朝苏喃星看来,从她手上接过,互相传阅。 郑助理听了苏喃星的话,先扭头看向宋薄黎。原以为他会说点儿什么,可惜他家宋先生却一脸倨傲的坐在那儿,神色淡淡好像就是随手做了件小事一样。 看得郑助理嘴角都抽了一下。 眼看着指望不上了,只好重新扭头看向苏喃星,笑着点了点头,“是,先生可是花了不少力气才得到的。现在自然是物归原主。” 说完又看向宋薄黎。 还好这次这位总算将手上的茶碗放回桌上,眼眸微抬看向苏喃星,冷冷清清的开口,“……也没费多少力气,随手而已。” “……”笑眯眯的郑助理。 我特么…… 算了算了带不动。 郑助理放弃,懒得再看宋薄黎,扭头看向苏喃星,冲小姑娘又笑了笑。 ……爱咋咋吧。 不过不等苏喃星开口,倒是苏年率先冲宋薄黎感激的点点头,“就算对您来说是小事,但这份心也弥足珍贵。宋先生,真是谢谢您了。” “是啊,这下喃星又有用不完的材料了。”陈大也笑嘻嘻的开口,顿了顿看向苏喃星,冲宋薄黎说,“前段时间喃星还叫我帮她看看,能不能冲一些小当铺里买一些不值钱的玉回来呢。” 顿了顿又大力夸奖宋薄黎,“宋先生,您可真是及时雨啊。” 宋薄黎听了,只是回以一笑,微微颔首以示对长辈的礼节。 “哎,不过就是……那矿现在再开采是不是有些麻烦?”陈大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眉头微周的看向苏年等人,打着商量,“估计得再请人帮忙看看才好动手啊。” “关于这点陈大老板您倒是不用担心。”郑助理在一旁笑眯眯的开口,顿了顿进一步解释,“当初带人去处理矿山的是阿一,这毁坏的程度……其实也就是表面上看起来严重而已,但内里却没问题。” 话说到这儿便见苏家的人微微睁大了眼,好像在说“你们那个时候就想到今天了?!”一样。 郑助理见状,又笑了笑后继续往下说,“其实……就连不能再次开采的文件,也和我们先生有些关系。” 所以当初他们赶回来的时候才是晚上到,因为路经南京的时候,他陪着宋薄黎顺道拜访了几个人。 请了一顿饭,送了一些“薄礼”。 只是刚刚好,那几人的职权范围恰好是矿源方面。 所以这就是玉矿在被炸后,那位严禁再再次开采的命令,来得这么及时的真正原因。 所以,……随手? ……哼。您这手真是随得好――宽啊。 拗着吧。看能拗多久。 郑助理想到这儿便忍不住又朝宋薄黎看了一眼,见他一脸淡然,便在移开眼时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当然大家正赞叹着宋先生做事“滴水不漏”,倒是没留意到郑助理丢给自家老板的白眼儿。 苏喃星在一旁很开心,认真的冲宋薄黎道谢,“宋先生,真是谢谢您了。” 顿了顿还和他开玩笑,“不如趁着今天人齐,我们把这矿契的股份重新分一分吧?宋、苏两家一人一半怎么样?要是以后还能挖出好玉,我们还能一起发财。” 再说这矿契也是人家找回来的,给一半也无可厚非。所以苏喃星这话一出,苏年等人便纷纷点头,表示赞成。 倒是宋薄黎一脸无所谓,不过这话既然是苏喃星说的,他便忍不住想吐槽两句,“之前能挖到那么好的玉已是奇迹了,多的想法赶紧的收一收吧。” 苏喃星听了“嘿嘿”笑,“其实能不能挖到好玉是其次的,只是……不能一直这样占您便宜不是?所以……还是我们两家一人一半吧?这样我们也收得安心一点不是?” 她话音刚落,宋薄黎正想和她斗嘴再说点儿什么时,反倒是苏冬桐在旁边开口,引得宋薄黎闭嘴,朝苏家的大姑姑看去。 “喃星说得有道理。宋先生,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希望您能接受。”苏冬桐缓缓说完,苏年和陈大也在一旁点头。 默默附和。 见这情景是收不行了,所以宋薄黎也不再推辞,利落的点点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语落后看向郑助理,后者立刻草拟合同。 从合同写好到各自签字、盖章,一共就半小时的时间。现在就只差补齐公章,便是一份具有法律效应的正式合同了。 当然关于这点,依旧是交给郑助理来办。 又闲聊了几句后,宋薄黎便起身告辞,苏喃星负责将他和郑助理送出门去。 送两人出门的时,宋薄黎见苏喃星一脸乐不可支的样子,忍不住轻哼了一声。默默斜眼吐槽她,“一座废矿而已,你怎么笑得跟捡到宝似的。” “咦?有吗?”苏喃星听了看向宋薄黎,一面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嘿嘿”笑着又说,“就是单纯的因为能失而复得,感到很开心而已。” 顿了顿又补充,“当然要是能挖出好玉,就更好了。” “关于这点。”宋薄黎听了,在小轿车前顿足,斜睨苏喃星慢吞吞的开口,“你现在回去睡个午觉估计能快点儿。” ……竟然说她白日梦。 苏喃星听了不服气,“先生,难道您没听人说过,‘梦想总是要有的,谁知道哪天就见鬼了’这句话吗?” “嗯。这话没错。”宋薄黎点点头,扭头看向苏喃星,“不过梦想和白日梦是两回事。” 说完抬手像拍小狗脑袋一样的拍拍苏喃星,又说,“而且,这世界上也没鬼这种东西。” 等宋薄黎这个动作做完后才愣住,手也跟着在空中顿了一下。纯黑的眼眸快速的扫了苏喃星一眼,见她正认真生气,根本没留意到这点,便暗松了口气。神情自若的收回手。 但等收回手后,心里又因苏喃星的无察觉……略觉恼怒。 所以,才在心里和自己默默念叨了半天“她不和傲娇怪生气”的苏喃星,刚心理建设好,一抬头便见宋薄黎正眉头微皱的看着自己。 甚至眼里还带了点儿责备。 顿时,忍不住在心里缓缓的,打了个? 可惜这副疑惑的样子,却让宋先生眉头更皱得深了点儿,一扭头丢下一句“走了”,便直径坐上车。 倒是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的郑助理,像是现在才回过神一样,冲苏喃星笑眯眯的微微欠身,和她道别后这才上车。 苏喃星? 苏喃星站在原处,看着乘载着宋薄黎的小轿车驶出苏家大门后,才小声嘀咕。 哼。傲娇哼哼怪。 次日。郑助理便将正式的合同送至苏家。玉矿宋、苏各占百分之五十。 之后便将之前在矿上做工的矿工之一召回,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将矿洞清理干净,并确定没任何安全隐患后,继续进行玉石开凿工作。 果然后面挖到的都是不值钱的废料,宋薄黎听郑助理说起这事时,还哼笑了一声,好像在隔空吐槽苏喃星的异想天开一样。 要是时间允许,说不定宋先生还会跑到人苏喃星面前,去哼哼两声。 但,就在宋先生还未将此举动付诸行动时,那层约莫三米厚的废玉一凿开,冰晶玉髓便露了出来。 “……?”苏家。 “???!”上海众吃瓜群众。 “?!”宋薄黎,宋先生。 ……妈的你到底是什么牌子的锦鲤?! 20191214 “真是的……”苏冬桐拿着烫金暗花的精致邀请函,一面笑一面微微摇头,“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去留什么学啊。” 说完便将邀请函递还给顾显衷,摇摇头后又说,“帮我回绝了吧。” 苏冬桐话音刚落,不等顾显衷说什么,倒是刚刚给宋薄黎和郑助理送上茶点的苏喃星听了,立刻扭头开口。还好宋薄黎手接得快,不然苏喃星这副将茶碗往他手上塞的举动,不泼他一身滚茶才怪。 宋薄黎被迫快速接过茶碗,瞪着茶盖眨了眨眼,这才慢吞吞的看向苏喃星。 心中有些诧异。 这丫头…… 可惜苏喃星并没留意到宋薄黎的眼神,她正急着回头劝自家大姑姑呢,“什么叫一大把年纪?大姑姑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你明明是正风华正茂的时候,你不知道外面很多人将您当女神吗” ――甚至咱家现在就有一个。 苏喃星一面腹诽一面带了些调侃,斜睨在一旁附和她的话,连连点头的顾显衷。 今年三十出头的顾显衷褪去了五年前的那点青涩,现在越发的温文尔雅。随着她经常去各地高校进行演讲,可以说是女学生们心中的男神。 可惜她们眼里的男神,心中却只有苏冬桐这位女神而已。 比如此刻,顾男神在察觉到苏喃星略带调侃的眼神后,疑惑了一秒便想起她最后一句话是说了什么来着,立刻又连连点头。 用实际行动表示“喃星说的对!喃星说得好!” 倒惹得苏冬桐有些不好意思,可当着宋薄黎和郑助理的面又不好说什么,只好娇嗔的轻瞪了苏喃星一眼,略显羞涩。 看得站在一旁的顾显衷,连眼睛都不知道眨了。 至于苏秋涟,则在翠儿的照顾下坐在一边,见这一幕偷偷憋着笑。 “哎,你少给我灌迷魂汤。”苏冬桐笑着伸手虚点苏喃星,又说,“现在这留学原本就是年轻人的事,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顿了顿苏冬桐又说,“而且,我也不懂什么法语。” “这没关系。”顾显衷看着苏冬桐,笑得温和,“你要是真想去,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学。” “我们?”苏冬桐抓到重点,愣了下重复。 “当然是我们了。”顾显衷点点头,说得理所应当,“法语我刚好会一些,趁着你学的机会我也能复习一下。这样到时候你去法国遇见有些听不懂的法语时,我就能给你翻译。” 顾显衷声音文雅悦耳,好像是在和苏冬桐商量。但细品这话却会发现藏在里面的霸道。 ――他根本没问什么“你需要我陪吗?”“要不要我通行?”这些废话,直接越过这些,将自己放在了一定会同行的行列。 这种温柔内敛的霸道……真是…… 苏喃星捂着嘴在一边偷笑,眼睛弯弯的样子看上去又狡黠又灵动,这古灵精怪的活泼模样,越看越觉得和平时在外人的样子,相差甚远。 宋薄黎在一旁看着苏喃星这模样,纯黑的眸子里有他自己不知道的波光流转。 郑助理察觉了,笑看了他家先生一眼后又移开。 不过那短暂的一眼却带了点儿痛心疾首,好像在说“你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你又是怎么做的。学着点儿吧!”一样。 哼。小学鸡宋先生只觉得莫名其妙。 而“围观群众”各自心思浮动时,苏冬桐却因顾显衷这又温柔又霸道的话,给弄得忍不住移了眼。刚移开便看见在一旁偷笑的苏喃星,便又娇嗔的轻瞪了她一眼。 借此缓解了略快的心跳后,这才回答顾显衷,“现在学……会不会来不及?” 苏喃星听了在一旁插嘴,“姑姑,你忘记啦?当初你也是三十岁才开始学画画的。” 顾显衷点点头,继续温和的和苏冬桐说,“学海无涯,留学这件事也是一样的,不过是在异国他乡读书而已,怎么能说是年轻人的事呢?” 苏冬桐其实也觉得顾显衷和苏喃星说得对,只是她以为画画已经是自己迟来的“叛逆”了,却万万没有想过留学。 所以即便是向来果断沉稳的她,也难免在这件事上踌躇。 毕竟,凡事第一步都是艰难的。 “是呀。”郑助理在意一旁听了半天了,这时笑眯眯的开口,顿时吸引众人的目光开过来,“别说苏大姑姑现在还这么年轻了,甚至不少人五、六十岁依旧在留学,这点先生也知道。” 郑助理顿了顿后看向宋薄黎,将话题往他身上引,“以前我和先生曾经在汉口待过一段时间,那里可是有很多外国人,其中不乏五、六十岁还漂洋过海来学习的。您说是吧先生?” 呐,话题带给你了。你自己发挥啊。 郑助理笑眯眯的看着宋薄黎。 宋薄黎? 小学鸡宋先生,在苏喃星带了点儿期待的注视下点点头,开口,“对。” …… 唔? 没啦? 笑眯眯等下文却没等到的郑助理,……深缓的吸了口气,保持礼貌缓缓扭过头重新看向苏冬桐的方向,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 ――他要是再给宋薄黎搭台子,他就是傻子! 不过还好苏喃星无意开口,才总算没让气氛因为宋薄黎一句“对”,给弄得冷下来。 “就是。”苏喃星扭头看向苏冬桐笑嘻嘻的说,“姑姑你也听见了,人家还有五、六十岁大老远来学习的呢。所以啊……要是心里想做什么,那就趁着现在立刻行动就对了。” 苏秋涟听了摸着肚子,笑着开口打趣苏喃星,“你这丫头从小到大,难道不是想做什么做什么?现在又想起哪一出了啊?” “暂时还没想到,等想到了我头一个告诉小姑姑。”苏喃星笑嘻嘻,顿了顿后又扭头看向苏冬桐,继续说,“所以姑姑,你这点可得像我学习学习,我可不想等到我九十岁的时候,才来懊恼为什么没有在60岁的时候学习某样东西。” 这话出口倒是让在座的人均品出点儿味来,默默点头也算是认同苏喃星的说法。 “九十岁?”苏秋涟笑着开苏喃星玩笑,“你这个小丫头,这么小就已经开始想那么远的事啦?” 话音刚落苏喃星便双手叉腰,仰着圆润的小下巴傲娇给她小姑姑看,“当然,我可是要活成老妖精的人儿!” 厉不厉害?! “哼。”苏秋涟听了笑哼一声,眼里带笑的伸手隔空指着苏喃星,一点一点的,顺道吐槽她,“我看你现在就像个小妖精。” 小妖精听了,一副“没办法”的模样叹气摊手。 嬉皮笑脸的样子,再次看得一旁的宋先生目不转睛盯着她。 ……和面对外人时完全不一样的丫头,倒是……挺有趣的。 而顾显衷听了苏喃星刚刚的九十岁发言,赞许的看了她一眼后,又扭头看向苏冬桐开口,“喃星说得对,以前是没条件也许会遗憾。现在你可是有这个条件的。” 现在的苏家,可不是从前那个做什么事都有些束手束脚的苏家。 甚至可以说,现在的苏家,可以凭自身财富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的俗事。 这也是为什么顾显衷鼓励苏冬桐的原因之一,现在的她应该去看更广阔的天地。 苏冬桐其实也已经被顾显衷和苏喃星两人这一唱一和,郑助理敲边鼓的说辞给弄得有些心动。不过要马上做决定也有些难,便点点头后开口,“行吧,这事我再好好想想。” 顿了顿又说,“至少……等你小姑姑生了孩子再说吧。” 苏秋涟的预产期,大概也就还有十天半月的样子。 不过苏冬桐这话出口,这次开口的反而变成苏秋涟了,她听了大姐的话后慢慢换个姿势,一面“别别别。”笑着开口,和自家大姐打趣,“大姐,你要做的事可千万别拿我来做期限啊。你这样是给我产生压力呢,对吧喃星。” “就是。”苏喃星立刻点头,一本正经的“教训”苏冬桐,“大姑姑,请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还有啊,万一等到我表弟、表妹出生了,你又改成满月怎么办?” 不会拖到后面就变成看大家成年吧? 想到这儿,苏喃星便禁不住又冲自家大姑姑挑眉。一副打趣的模样。 这副狡黠灵动的样子却逗得苏冬桐好笑,伸手隔空点着苏喃星说笑叹,“你啊你,这张嘴真是……过来让我打你。” 苏喃星听了,丢下一句“我去看看我娘在忙什么好吃的。”,哈哈笑着就要往厨房的方向跑。 宋薄黎见状便也起身,冲众人微微颔首准备告辞。 ――他和郑助理今天来,是将矿契的股份再一次做个详细的划分。 毕竟……谁能想到这废矿,竟然还能挖出这么巨大的财富来呢? ……不知他二叔泉下有知,会不会气得想返阳? 苏秋涟见状,立刻扬声叫住逃跑的苏喃星,“刚好,那个要偷跑去厨房偷吃的丫头!送一送宋先生。” 苏喃星听了,脚步一顿便转身,笑嘻嘻的看向宋薄黎,准备乖乖听小姑姑的话,送人出门。 只是这副眉开眼笑,恰好站在光里,像朵有光有水就能能开心的小花儿模样,又惹得宋薄黎见了微怔了一下。 等将人送到靠近大门的时候,苏喃星这才察觉到宋薄黎看着自己的视线,疑惑开口,“怎么了宋先生?” 却不知其实宋薄黎已经带着这份若有所思,看了她一路。 “刚才的你,……和平时在外面的你,很不一样。”宋薄黎沉吟了下,组织了语言开口。 苏喃星想了想才恍然他的意思,笑着回答,显得理所当然,“当然了,对家人和对外人的态度,自然是不同的。” 那能一样吗? 但这话出口,宋薄黎突然就想到苏喃星对自己的态度。 顿时便有些不高兴,瞪了苏喃星一眼后,轻哼一声转身就上了小轿车。 倒是在一旁,和平时一样看戏的郑助理见状,这才稳了笑冲苏喃星挥挥手后,跟在宋薄黎身后上车。 留下苏喃星一脸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地,半响后看着绝尘而去的小轿车小声嘀咕。 “……哼哼怪就算了,脾气也那那么怪……” 小心不讨女生喜欢。 苏喃星一面想着,一面冲着宋薄黎离开的方向皱了皱鼻子。 但,当天晚上发生的一个小插曲,便证明苏喃星的想法是错的。 宋先生不仅讨女生喜欢,还相当的受欢迎。 20191215 宋薄黎一个字送给上官青,之后头也不回的大步朝楼上包厢的位置走去。 郑助理跟上时,经过上官青的瞬间还颇具深意的瞥了她一眼,眼神似笑非笑,不知在想什么。 之后才快走两步赶上宋薄黎。 在宋先生身后看着他一面走一面抿了薄唇,拍打刚才被上官青抓住的衣服衣料,那副样子像是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嫌弃。 看得郑助理和唐老板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便互相交换了个有趣的眼神。 不过这事怎么说也是在仙乐舞宫出的,所以身为这儿明面上老板的唐老板便上前一步,跟着宋薄黎往楼上走的时候冲他“嘿嘿”笑,“今天实在太忙了,竟然发生了这种事。不过先生您放心,下次一定不会有这样的事再发生了。” 宋薄黎听了虽面色不太好但也没说其他什么,大约是默许了唐老板的说词。但却扭头看向郑助理,不满皱眉,“以后别找这种地方谈生意。” 这句话立刻深深的“伤害”了唐老板。 宋薄黎话音刚落,他便一脸目瞪口呆的顿在那儿,一副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模样。 ……不是,这种地方是哪种地方啊? 这也是你的产业啊老板! 郑助理瞄了眼满脸写着“你不重视我这种好员工!”的唐老板,憋着笑一本正经的冲宋薄黎应了一声“是”,这才继续跟在宋薄黎身后往楼上走,期间还不忘扭头丢给唐老板一个同情却又带了戏谑的小眼神。 看得站在原处的唐老板更是瞪大了眼。 ……他好惨一打工的。 找机会一定要在喃星小姐面前上您眼药! 唐老板哼哼,带着人转身下楼,准备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继续认真工作。 ---------- 而另一边,上官青还站在原地,错愕的看着宋薄黎半点迟疑都没有的离开,只觉不解。 滚? 至少至今为止,还没有哪个男的对她这么不客气。 她来到这里,受所有人喜欢不是应该的吗? 正当上官青不解的时候,招待领班已快步的走了过来,低声开口,“还傻站在这儿做什么?快回来继续工作!” 说完便要掉头离开,却不想上官青看都没看领班,眼直勾勾的看着已经直径往楼上包厢走的宋薄黎,半响后才收回痴痴的视线,看向领班急急开口,“那人是谁?!” 领班一愣,但随即明白过来上官青问的是宋薄,便露出恍然后开口,“你说宋先生?” 顿了顿了领班竖起大拇指,语气里带了些自豪,“他可是现在上海滩真正的这个。而且宋先生他除了我们仙乐舞宫,就没去过其他歌舞厅,包括苏家的也没去过,所以你知道他和我们唐爷的关系有多好了吧?” “苏家?”上官青微微皱眉,重复领班的话。 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苏家?她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苏家的事?!”领班听了上官青的回答,看着她上下打量。这才想起不仅是苏家,面前这丫头连宋先生都不知道。 ……不能啊,这小姑娘气度也还不错,有几分样子。不像是哪个乡下来的呀? “不知道很奇怪吗?”上官青被领班这上下打量的眼神给刺了一下,好像她很没见识一般,说话便有些冲。 莫名其妙被针锋相对的领班,只觉上官青哪儿来的脾气,原本还准备好好跟她说道说道的好心情,立刻被破坏殆尽。 冷笑了一声后,冲上官青挑眉,显得有些挑衅,“确实很奇怪。” 大部分时间都被捧着的上官青听了,眉毛一皱便“你……”了一声。 但剩余的话还来不及开口,便听领班又冷笑了一声,丢下一句没好气的“还不赶紧回来干活?!”便转身离开。 留下上官青一个人站在那儿,觉得委屈。 ……她也没说什么呀。 不过也难怪上官青不知道这些事,她去求学时,宋薄黎还是宋家未来的家主,苏家也只是家里有个成衣铺罢了。 所以上官青知道宋家有个宋二爷,却不知道现代的“宋先生”。而且上官青更不知道当初她在德国救的人便是宋二。 不知要是她知道了,那个时候在德国,她是会留下来尽心尽力照顾宋二,避免因为他身边没人,医院疏忽死去。还是依旧能潇洒离开? 但时间不会回头,任何人都不会知道“当初的自己”要是做了另外的选择,是不是比现在更好。 不过命运大部分时候也是很仁慈的,因为任何人都不会知道,自己曾经在无意中“失去”过什么。这样也不会以因为错失而不断悔恨当初。 所以上官青也并不知道,她曾经随意救送到医院,但又轻易放弃不管的是谁。 而且她回到上海后立刻便回了上官府,之后便被二娘限制了出入自由。 后来好不容易逃出来了,每天也忙着不被上官家的人发现,和找些散活来养活自己。那儿有时间关注其他的事啊。 等到了仙乐舞宫稍微稳定,但每天都工作到凌晨。 回去倒头便睡,醒来一般都是下午,急冲冲的洗漱吃完东西赶到仙乐舞宫,又开始准备工作。更是忙得团团转。 所以上官青才不知道发生的这些事。 现在她被领班哼了一声后,站在原处觉得有些委屈,正抬脚要往里走,听领班的回去继续工作时,却在经过通往楼上包厢的楼梯时顿住。 抿了唇踌躇了一下后,一咬牙便猛的转身,朝楼上跑去。 目光灼灼的样子,配上她略浓的秀眉,以及出众的五官,倒也耀眼夺目。 只是运气实在谈不上好。才跑到一半,刚刚送宋薄黎上楼的唐老板,便带着人迎面往下走,上官青恰好撞上。 “咦?”唐老板看见上官青有些讶异,但他也是老江湖了,立刻便明白眼前这丫头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但面上却依旧是笑呵呵的模样,看着上官青说,“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没想到竟然会直接撞上老板的上官青手足无措了一下,在唐老板的笑吟吟中踌躇了一下后,鼓起勇气抬头看向他,直视唐老板说,“老板,我想当面向宋先生道谢。” “道谢?”唐老板好认真的想了想后,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和上官青说,“那你应该向我道谢才对啊?先生又没做什么。” 明明是他叫人拦住白荣华的,他家先生可是一动未动呢~ 啧啧啧,果然长得好看就算站在那儿什么都没做,也会得到有些人主动“感恩”呢~ 真是有意思。 大概是他说得太直白,弄得上官青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便瞠目结舌的站在那儿像个傻子。 唐老板也没空和她一个小丫头纠缠,随意的挥挥手后又对上官青说,“回去做你的事吧,宋先生……可不是你轻易‘报恩’的对象啊……” 这话他说得意味深长,颇具深意。 “可是……”上官青明显不想这么轻易放弃,咬了下唇还想说什么,刚鼓足勇气重新抬头看向唐老板,却立刻被对方的眼神吓住。 她从来不知道……向来笑呵呵的唐老板也会有这样的眼神。 太可怕了。 见上官青被吓着后,唐老板又是之前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不再理会她继续往下走。 不过在要越过她时,又停足,慢悠悠的背着手,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说,“其实……刚刚那位白少也挺不错。”唐老板顿了顿后扭头看向脸上带了些惊讶,却强压着不显露出来的上官青。 “他可是白公馆的大少爷呢~” 说完也不等上官青说什么,笑呵呵的离开。 上官青站在那儿,将下唇咬得微微泛白。 她可不是什么爱慕虚荣的女人!她只是……只是实在没有办法用自己的力量,将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罢了。 自身能力不足的时候,求助援手有什么不对?! 上官青想到这儿,坚定了心中所想。带着一点儿被世人误会的委屈,眼里带了点儿泪意,握紧了双手转身下楼,带着那股子倔强继续回去工作。 她一定会拿回属于她的东西的!一定会! 一定不能让二娘的奸计得逞! 另一边,气冲冲离开的白荣华刚拉开车门,那个二世祖便喊着“白少!白少!”急冲冲的追了上来。 终于在白荣华上车见截住他,气喘吁吁的站在他面前,冲白荣华讨好一笑,点头哈腰,“白少,您看我这还有正事没跟您说呢。” 白荣华听了哼笑一声,轻蔑的看了对方一眼后说,“就你那什么劳子的古董生意?” 二世祖听了眼前一亮,连连点头应声,“哎对,我……” 他正欲上前一步和白荣华细说,却被对方不赖烦的挥手打断,“你别说了,我妹夫就是上海最大当行的老板,你那什么古董生意,我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顿了顿又“哼”了一声开口,“以后你离我远点儿,今天才见你就遇见这么一档子事,真是晦气。” 说完白荣华从钱夹子里掏出七八张钱票子,照着二世祖的脸便直接扔了过去,甩了那人一脸。 丢下一句“赏你的,滚蛋吧”,便上车甩上车门,扬长而去。 车轮从水洼开过,溅起污水。二世祖见了赶紧跳开,眼睁睁的看着白家的车载着白荣华离开。 他冲着小轿车喊了好几声“白少?白少?!”,也不见白荣华停车。直到车开远了才“嗨!”了一声,拍了下大腿腿侧。 可惜了,竟然没让白荣华上钩。 专做假古董生意的二世祖很是遗憾。 但一想到刚刚白荣华竟然将钱往自己的脸上甩,二世祖便气不打一处来,冲着小轿车离开的方向跳脚“呸!”了一声。骂骂咧咧,“等着吧小崽子,老子一定要让你白家吃个大亏!” 最大的典当铺? ……王家是吧? 二世祖摸索着下巴想了想,觉得可以回去和自己的人商量一下,看看怎么从这方面下手。 他就还不信了。 想到这儿二世祖正欲走,但才抬脚便想起什么似的,扭头朝那几张被扔到水洼里的钱票子看去。 只花了一秒的时间思考,立刻便蹲下去,伸手一张张捡起来。一面滴着上面的水时,一面自言自语,“这也是钱呢……” 放烧水壶上晾一晾不就好了嘛。 而坐车离开的白荣华,正翘着二郎腿怒气冲天的看着车窗外,想着怎么给宋薄黎一个下马威。 这样的小插曲当然苏家是半点不知情的,对于他们来说,现在家里最大的事便是小姑姑苏秋涟肚子里的宝宝了。 所以即便现在苏家开了不少生意,无论怎么忙碌,家里都会留有能主事的人在家。 刚好苏喃星这段时间也多在家中,一面忙自己的事,一面也能陪苏秋涟解闷。当然还有个原因是现在苏家是豪门世家门争相讨好的对象,这时不时便有这个名媛,那个千金,或者哪位太太上门拜访。 每次拒绝也不太好,毕竟苏家又不是就此与世隔绝。 这事要放以前也是苏秋涟在做,可现在她月份大了,难免精神不济。而苏冬桐现在也有自己的事做,所以要是苏冬桐不在,苏喃星也不方便接待某些客人时,便会交给李小柳来负责。 可惜这些豪门太太,名门姨奶奶又哪儿是那么好接待的? 所以苏秋涟见李小柳实在有些吃力,便让歌舞厅的大班经理红姐,时不时来苏家转一转。可这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怎么说红姐还得看着歌舞厅的生意不是? 就在有些捉襟见肘的时候,歌后吴佩莲上门拜访了。 吴佩莲可不是一般人物,人家能成为歌后而且还能周旋富商太太之间,还保持较好的名声,这可不是普通的又两把刷子。 那是非常有本事啊! 所以吴佩莲这一来,帮衬了几次后李小柳便也找到了其中窍门,虽略显生疏,但也有模有样,像个主母的样子了。 后来苏喃星私底下自己想过吴佩莲突然上门,并出手帮忙这件事。 想来想去都觉得是宋薄黎有在背后出注意才对,不然单凭自己和吴佩莲那点儿小交情,也不至于让人家这么三番五次的帮忙。 所以想通这点后,苏喃星倒也记着宋薄黎这份情,打算找个什么适当的机会还了。 不过话说回头,吴佩莲这一来二去,倒是和她家小姑姑苏秋涟,因为脾气相投,还真成了好朋友,颇有些相见恨晚的味道。 好到让小姑父陈大有时候都有些吃醋,就连苏喃星在旁边看着,时不时都会忍不住“yooo~~”一下。 大概,这关系好到一定份上的时候,就会显得橘里橘气,或者基里基气的吧?r(st)q ……怪不得醋得她家小姑父,有时候像只挠门板的猫。 这不,今天午饭没多久,吴佩莲又登门拜访苏秋涟了。 下人来通报的时候,苏秋涟正在苏喃星的工作室里玩儿软陶,美其名曰提前替肚子里的孩子陶冶情操。 不过苏喃星根据自己的目测,她家小姑姑,就是想自己玩儿而已。 所以吴佩莲便直接来了苏喃星的工作室,进门便吐槽苏秋涟,“你这个当姑姑的怎么回事?不好好躺着就算了,还妨碍喃星丫头工作。” 没错。佩莲姐说得甚是有理。 苏喃星在一旁默默,但连连点头附和。 难道怀孕的人都跟她小姑姑一样,性子有些像小孩儿吗? 性子有些孩子气的苏秋涟听了,“啧”了一声便将手上捏成粑粑状的软陶丢开,斜眼瞅着吴佩莲,一副娇嗔的小模样,“你这个歌后怎么现在这么闲的?” 苏喃星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她家小姑姑将粑粑状的软陶丢开,便赶紧接住立刻将这个糟糕的形状揉成圆滚滚的椭圆形,这才松了口气,这才回神听两人斗嘴聊天。 “你快要生孩子了,我就算再忙也要时常来看看你啊。”吴佩莲一面说着,一面在工作室的沙发上坐下,单手撑着额角,笑看苏秋涟。 苏秋涟听了娇嗔的啐了她一句,“呸!油嘴滑舌。” “……”不是,你们再这样说话,我就要告给小姑父听了啊! 苏喃星在一边一愣一愣的,心中默默吐槽。 吴佩莲笑,但顿了顿微微垂眸抚了抚身上旗袍,话题一转又淡淡开口,“不过啊……估计你这次还真说对了。”她抬眼看着苏秋涟笑,“我这段时间还真挺闲的,哎……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代代都有新人出啊……” 哦?看样子这中间是有什么事呢。 苏喃星停下手上的动作,和她家小姑姑一起看向吴佩莲,静待下文。 “怎么?这是谁给你小鞋穿呢?唐老板没给你出气?”苏秋涟刚才吐槽归吐槽,可谁要真欺负她划到自己圈子的人,那她肯定第一个不答应,“谁呢?这么大的胆子。别怕,我给你撑腰!” 苏秋涟话音刚落就惹得吴佩莲“噗嗤”一笑,看了眼苏秋涟的肚子,笑着说,“别急着给我撑腰,你先好好把你自己的腰给撑好吧。” 她这话完,小姑姑又啐了她一声,并附送一个白眼儿后催促,“你赶紧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事。”吴佩莲稍微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并接过翠儿递给自己的红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后这才缓缓道来。 原来是前几天,吴佩莲去出席某个活动,作为压轴出场,当众献唱一曲的时候,谁知道车开到一半竟然出了状况。既耽误了时间。 而早就提前到了活动场地,等待了半天的伴舞团,以及主办方都急得不行,正商量着增加个节目稍微拖延下时间,等吴佩莲赶到的时候。 还商量着,那边便急冲冲的来人,说伴舞团里有个小姑娘竟然自告奋勇的上去了。 竟然就此名声大噪,成了上海滩的一颗闪亮新星。 “看看,人家出名了不说,我吴佩莲还得感谢这位上官小姐替我救场。”说到这儿吴佩莲便忍不住轻声嗤笑。 她这样一说苏秋涟便明白了。 这年头耍手段上位的事就从来没少过,她开歌舞厅这么几年也出过好几出。只是这种暗地里踩着你爬上去了,转身还要对踩自己的人说“谢谢”,这才是最恶心人的地方。 这事苏喃星和苏秋涟还真不知道,毕竟这段时间她们都没怎么外出过。但也没想到就几天的时间,就出了这么多新闻。 “这还真是‘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啊。”苏秋涟哼笑了一声后,替朋友沉了脸,气鼓鼓半天后扭头看向吴佩莲,秀眉一挑I便带了些凌厉的艳丽,“都蹬鼻子上脸了,你和唐老板看得过去?” 就算他两看得过去,她苏秋涟也看不过去。 正当小姑姑已经盘算着找个什么由头,让红姐帮忙整整这个上官小姐的时候,吴佩莲又开口。 “我这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回敬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嘛……”吴佩莲顿了顿又说。“这上官青冒出来的时间也挺适当。” “这话怎么说?”苏秋涟有些疑惑。 她这模样惹得吴佩莲冲她翻了个小白眼,没好气的又补充,“我都这个年纪啦,歌后这名头被人取代是早晚的事。刚好像在这宋二的事也解决了,我也不想再盯着这歌后的名头。” “但是吧……要是这名头落在其他家也不好。刚好这上官青是仙乐舞宫出来的,倒也挺合适。”吴佩莲顿了顿又说,“再隔不久,便是白公馆那个老杂碎的生辰了,我恰好可以不去。” 这倒是。这白老爷对吴佩莲的那点儿心思,可以说是整个上海滩都知道,现在能不去,倒也是好事。 苏喃星和苏秋涟想到这点儿,倒是连连点头,算是赞同吴佩莲的话。 “不过只要这上官青还在仙乐舞宫,后面的日子……就还长着呢。”吴佩莲笑吟吟的,伸手将碎发勾至耳后。 明明美艳动人,眼角带魅,却让一旁的苏喃星看了,硬生生看出一股子笑着抽刀的凛冽感。 不由自主的缩缩脖子,提前替那位上官小姐示意一下同情。 “啧。那你这样就被取代了歌后的名头,不是很没面子?”苏秋涟见吴佩莲有办法,而且也不打算轻易饶过那踩着人上去的货,便也不再说什么,重新放松下来和她调侃。 “面子?”吴佩莲听了好笑的看着苏秋涟,顺带瞄了苏喃星一眼,吐槽开口,“我这面子,不是早在你们那家衣服店开张的时候。就没了嘛。” 当初吴佩莲的旗袍被白三姨太找人剪破,没法儿上场时,便是苏喃星去救的场。 而且还让吴佩莲那天的装扮,登上了上海大大小小的报纸头条,可谓风光无限。 后来苏家要开上海最大的衣服店,展示橱窗里要放拿得出手的“招牌”时,苏秋涟便想到了吴佩莲那身旗袍。 所以歌后艳冠群芳的那身旗袍,此时便在苏家衣服店里挂着呢。 想到这儿吴佩莲便忍不住在心里发出叹息。这苏家人都说人家苏喃丫头的鬼点子最多,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 以她看啊,这不就是家族遗传吗? 一个个的,鬼点子可都不少! 想到这儿吴佩莲便忍不住轻瞪了苏秋涟一眼,身怀六甲的小姑姑,回以一个无辜又带了点儿得意的笑。 “不过话说回来。”吴佩莲顿了顿又说,“面子这种东西嘛……以后慢慢挣回来就好了。” 她无所谓的耸耸肩,笑看苏秋涟,“倒是现在邀请我的邀请少了许多也算好事。这样我就能多点儿时间来看看你,陪你说说话啦。” 苏秋涟听了,又笑着哼她一声。 看得苏喃星在一边微微摇头。 ――再这样时常来看她小姑姑,还陪她说话。估计小姑父真的要冲到仙乐舞宫去了。 啧啧啧…… 正想着时,苏秋涟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看向苏喃星,“喃星,白家是不是也邀请了我们?” 苏喃星听了,想了想后才点头,“好像是。” “那行了。”苏秋涟拍了下沙发,一副“稳了”的架势,扭头看向吴佩莲,“到时候虽然我去不了,不过可以让喃星去,先替你出口气。” 她话音刚落,苏喃星便“啊?”了一声。 这个任务……好像有些艰巨。 苏喃星为难的眨了眨眼。 好在吴佩莲也了解苏喃星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苏秋涟说这话,也不过是想让她心情好点儿而已,便带了好笑的口吻吐槽他,“你又不是不知道喃星丫头是什么性格,你让她去欺负人?” 说到这儿哼笑了一声,觉得特别可乐。 苏秋涟听了也跟着笑起来,她原本也就是玩笑而已。 倒是苏喃星在一边听了,稍微有些不服气。等两人笑意暂歇后,她才慢吞吞的开口,“真要做……我好像还是可以的。” “哦?”这话倒是让小姑姑和吴佩莲听了,带了些趣味看向苏喃星,“那你到是说说看?” 她们倒是想看看苏喃星能有什么方法。 就连站在一边的翠儿,也一脸好奇的看着苏喃星。 “也没多特别。”苏喃星想了想后慢吞吞的开口,“现在我人缘还不错,只要到时候说一句,自己不是很喜欢她,……不就行了?” 讨好的方式又不仅仅是投其所好,还有替对方处理掉她讨厌的人事物,也是讨好的一种呀。 苏喃星可没少被白衣静,以及她那群跟班孤立。所以她很清楚这一点。 不过这话出口到是让小姑姑她们愣了一下,看着苏喃星半响,上下打量的同时,脸上还带着点儿“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丫头”的意思。 反倒是让苏喃星有些不好意思了。 想了想后开口保证,“放心吧,我不会仗着自己现在好了些,便随意对别人做这种事的。” 她话音刚落倒是让苏秋涟几人回神,互看两眼后便扭头冲苏喃星笑。 笑里满是对她的信任。 “当然了,你可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小星星啊。”小姑姑苏秋涟笑着说。 吴佩莲和翠儿也在一旁笑着,看着苏喃星默默点头。 “哎,这样……我倒是放心喃星丫头多了。”吴佩莲看着苏喃星,略带欣慰的说。 “哦?前任歌后,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还有其他事啊?”苏秋涟扭头看向吴佩莲,笑嘻嘻的说,“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吗?” 吴佩莲听了苏秋涟说的“前任歌后”,没好气的笑瞪了她一眼后,这才慢悠悠的开口,“我可是听说了,这位上官小姐之前是仙乐舞宫的女招待的时候,被白家大少爷给瞧上了。” “不过人家桀骜不驯,扭头就跑。那白荣华什么德行你们也知道,自然追到门口。好巧不巧就刚刚好摔倒在先生面前。” 吴佩莲顿了顿,哼笑一声很是不屑的继续说,“所以人家从那时候起,就嚷嚷着要报答宋先生的救命之恩呢。就连给我救场时唱的那首歌,都说的是唱给她的救命恩人听的。” 别说,那首歌还挺好听。只是无论是歌词的深度,以及曲调的韵味,都不可能像上官清说的那样,是她自己作曲创造的。 那歌的韵调,就根本不适合一十八、九岁的小姑娘。 说心里话,不是吴佩莲过于自信。但她确实敢确定,如果这首歌是自己来唱,效果绝对比上官青好出一倍不止。 至于什么才女之类的话……也不过是偏偏外行罢了。不过大家都喜欢这样又漂亮又年轻的才女,所以那些报社也不会管你真假。自然是怎么有噱头怎么写。 想到这儿吴佩莲又意味深长的看向苏喃星,慢吞吞开口,“所以……喃星丫头,你可得留点儿心啊……” 苏喃星? 苏喃星有些懵。 ――关她什么事? --------------- “二少太太!哎呀,我在这儿等您许久了。您总算回来了。” 钱盼盼才从黄包车上下来,还没走进王家大门,一直等在一边的二世祖便见了她,眼前一亮后扬声叫人,等钱盼盼应声扭头看向他后,更是殷勤的跑过来,冲她点头哈腰。 “你是……?”钱盼盼看着面前的人,确定没见过后眼带警惕的开口。 她当初滚下楼梯时,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有三个多月了。元气伤得比白衣静重,加上在病床上时,白衣静还利用王世耀来刺激她。 所以现在钱盼盼虽行动如常,但脸上却带了些病气。 加上他原本就长得不好看,这一病即便是从前适合她的欧美风妆容,也有些架不住。 不像白衣静,底子生得好。即便现在面色苍白那也是惹人怜惜的林妹妹。而她钱盼盼,连东施效颦的东施都算不上。 所以二世祖小跑到她面前后,先仔细看了看她的面色后,惋惜的“哎呀”了一声,这才面带关切的继续往下说,“二少太太,您可得好好休息才是呀,得多吃点儿补血的东西才行。” 钱盼盼听了这话,只想冷笑。 好好休息?多吃点儿好的东西?自从知道她不仅没了孩子,甚至以后还不能生了后,她在王孙氏的眼里就是一只不能下蛋的鸡。 整天指桑骂槐,说她吃白饭。 原本钱盼盼还以为王世耀怎么也会看在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份儿上,替自己说几句话。 没想到每当这种时候,她费尽心机嫁的丈夫,却一声不吭的直径往外走。眼不见为净的躲出去?? 还是个男人吗?! 钱盼盼没办法,只得咬牙在白衣静的冷笑中爬起来,收拾妥当后继续回去上班。 但现在王世耀对她不同从前,自然不会让她距离自己太近,便将钱盼盼从公司调离,安排到了拍卖行,让她负责那一块儿的工作。 所以,二少太太? 她还是什么二少太太吗?! 钱盼盼吞下那些怨怼,冷眼看了面前的陌生人一眼,冷冷开口,“废话完了?完了我就进去了。” 说完转身就要往王家走。 才走几步便听身后传来慢悠悠的声音,“……我是吴老三介绍来的。” 吴老三?! 这三字像魔咒一样,顿时让钱盼盼顿了脚,眼睛微微瞪大。 站在原处的二世祖见钱盼盼这个反应,便知道有戏。从烟盒里抖了根烟叼在嘴里,慢悠悠点燃后甩熄火柴棍,随意的丢到地上后重新看向钱盼盼的背影,胜券在握的开口,“现在可以谈了吧?” 钱盼盼嘴唇抖了抖,捏紧手里的包,这才转身走回来,看着面前这人,压低了声音焦急开口,“那些赌债我不是已经还完了吗?!” “是啊,所以我今天是来找你谈生意的。”二世祖裂开嘴,露出一口黄牙。 钱盼盼见了竟浑身发抖,下颚骨紧绷,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半步。 ――面前人这个样子,几乎和当初陈校工来找白衣静,却堵到自己时……一模一样。 她这反应让二世祖不解,但却不妨碍他讲话继续往下说,“二少太太。您以后都不能生了吧?” 这话出口,钱盼盼猛的抬头看向他。 眼神利得像淬了毒的刀锋,让二世祖诧异的挑了下眉,却半点不受影响的继续开口,“你在王家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我可是打听过了。你真的……不替你自己的未来打算一下?” 钱盼盼听了,捏紧了提包把手,微微低着头没说话。 但二世祖一点都不着急,只是眯着眼慢吞吞的抽烟。 因为他知道,钱盼盼一定会答应。 ――“你们要我做什么?” 二世祖听了这个回答,得意一笑,将烟丢掉后低头抬脚碾熄。 ――他说什么来着? ) 20191216 等吴佩莲离开后不久,苏喃星正准备去厨房看看今天晚上有什么好吃的,便见苏年和马叔从门外走进来。 两人均是眉头紧皱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有事。 苏喃星见状,便也顿了去厨房的脚步,站在原处看向进门的两人,疑惑询问,“爹,马叔叔,你们这是怎么了?” “哦,是喃星丫头啊。”被叫马叔叔的男人,在苏喃星出声后才和苏年一起惊觉她的存在。老马便率先扬了笑,冲苏喃星打招呼。 几年前,老马的媳妇在一次和豪门太太打牌,试图拉点儿关系的时候,遇见了小姑姑苏秋涟。第一眼便看上了她身上那件衬衣领角的绣花。 原本两家还签了合同,想利用这补丁绣花打开上海滩的市场,毕竟这东西不仅在这儿,哪怕其他地方也没谁在做。 当时老马和苏年都觉得,他们两人一个出技术一个出人工,肯定能在上海滩有番作为。 哪怕不会像当时的宋家、白家,成为豪门。但想当个小富商还是可以的。 可惜这事被那时的白家知道了,硬是明里暗里的给老马施压。 虽说老马自己有个制衣厂,可也只是个小工厂而已。和白家比较起来,那就是蚍蜉撼树。 自己也有一大帮家子要养,实在没办法便违了苏年的约。但老马也是有良心的人,不仅赔了违约金,还派人送了精致糕点来。 礼数到了,诚意也很足。 所以即便是很小的一件小事,这个情苏年也记下了。 所以苏家一发达,打算开上海滩最大的服装店的时候,苏年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老马。 五年多前因为白家从中捣鬼搅黄的买卖,现在放眼整个上海,也不敢有人跳出来搅和了。 所以,在其他同行羡慕到眼红的注视下,老马的小小制衣厂,立刻因为有苏家这个靠山,顿时另起了新厂。 比从前更大很好,足足有两倍大。 就连制衣厂的工人都多了百来好人。 就这样苏家扶着老马,一跃成为上海滩排名前三的制衣厂。 就连机器都是苏家拨了钱,比照着白家新进了一批。 那可是德国的机床呢!是现在最好的牌子了。 “喃星。”苏年明显和老马一样,至进门开始便走神想着心里的烦心事,直到自家女儿出口这才留意到她。 “你们这是怎么了?”苏喃星看看两人,脸带关切的询问,“要不……说出来我们一起看看能不能解决?” 苏年听了心里一动。 他家丫头从小鬼点子就多,说不定真能帮上忙也说不定。 便朝老马看了一眼说,“还是你来说吧?” “哎!行吧。”老马应声,等三人在客厅坐下后老马这才缓缓道来。 看着现在人手足,又有本钱又有机器。老马便接了一笔苏杭那边的订单,沙金和珍珠白两种颜色的布匹。 这可是对机器要求及高的布料,但成品一旦做出来,那相当好看。 布匹柔滑似水,拿着布料随意变换一下方向,就会分别有金、银两色的隐光。 及其好看。 但因为成品很少,所以被称为衣服料子中的黄金、白银。 老马自己就是开制衣厂的,他厂里负责调颜料的是自家亲戚,跟着老马都干了十几二十年了。 而且这次因为是第一单大买卖,所以从头到尾老马都在一旁盯着,就怕出半点差错。 两种颜色也是在一旁实验了很多次,确定没问题了按比例增加的分量,肯定不会有问题。 当然事后出来的布匹颜色也间接证明了这点,但所有的布匹全部是深一块儿浅一块儿的,一点儿不均匀。 所有的布料,全给毁了。 “哎!”老马说到这儿就气恼得拍大腿,眉头深皱百思不得其解,“我这厂里的人,也是操作机器的老手,而且当初还专门为了这批新的德国货,提前研究了好久。就想着到时候东西到了能马上上手,可……哎!” 老马又拍着大腿,愁得不行,“这可是和人家第一次合作的生意,要是搞砸了……” 苏年也是在愁这个,钱现在苏家不是赔不起。可既然是要做生意,信誉和品质便是第一位。 这单失败了哪怕苏家按照两倍的钱赔给对方,也保证能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可要是那样便会在其他人心中留下一个“玩儿票”的影响。 你玩儿得起,赔得起。可是别人是开门认真做生意的。 即便你赔得起,别人也不能因为这样任由你毁人招牌吧? 这毁的可是他人的心血。 所以这件事,不单单是钱的事。 还关乎信誉。 哪怕赔本,苏年和老马也要将这事给人办妥了,按期交货。 苏喃星从小看着苏年开成衣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认真想了想后抬眼看向两人。有些犹豫要不要说。 这副模样自然被苏年和老马看个仔细,便笑着冲苏喃星说,“喃星丫头,想说什么说什么。错了也没关系。” 苏年也在一旁点点头,虽无话却眼带鼓励。 苏喃星见状,这才开口说,“既然人没问题,配方也没问题,那……会不会是机器有问题呢?” 这话出口让苏年和老马齐齐一愣,彼此看了一眼后老马又回头,看向苏喃星。脸上带着一种换恍然大悟,又不愿相信是机器问题的复杂表情。 “不能吧?那机器……”老马看了看苏年,又对苏喃星说,“我和你爹一起去看的,哦!还带了我那堂弟。那牌子,我们都仔细辨认过了,真真儿的呀。” 牌子……苏喃星听了立刻便明白些什么。 心中暗叹的同时又觉理解。 毕竟哪怕苏年、马叔叔他们都非常清楚,假货这种东西随处可见。可对于这些舶来品却依旧有种盲目的信任。 尤其是对方是大家都在用的好牌子,便更容易产生盲点。 平日的精明全没了,只知道认牌子来辨别真伪。 说不定……就是这样被骗的。 苏喃星心中有了定数后,换了个方式开口,“前段时间郑助理才跟我讲了一件事,说他们之前去瓦房店的时候,便遇见有人蹲路边卖古董,要不是后来被老手识破,差点儿就骗了几个老行家。” 说到这儿后,苏喃星顿了顿又说,“原来那伙骗子,将真古董的底专门取了下来,然后按在仿照的假瓶身上,借此骗人。你说它假吧……可底又是真的。你说它真……但除了底哪儿都是假的。” 这话说到这儿苏年和老马自然也就懂了。 老马脸上满脸懊悔,一拍大腿“哎呀!”了一声,“我们当时,就光顾着看那牌子了。哎呀!这……”老马看向苏年说,“苏老弟,你看我这事办的,哎呀!” 苏年见老马在那儿劲儿的自责,便赶紧劝阻他,“老马,这事不全是你的错。当初我也跟你一起去验的货。要说有错,也是我两一起担责任。” “是呀马叔叔,这事说白了也就是有心算无心。哪儿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呢,您说是吧?”苏喃星在一旁开口,并主动起身,端了桌上的茶递给他和苏年。 等两人接过去后才又重新坐下,和两人商量,“现在懊恼已经发生的事也无济于事了,既然问题点找到了,下面的事也好办。爹、马叔叔,你们看能不能再进一批机器?这次找可靠的人?” “不行。”苏年端了茶默默摇头,“机器肯定要换掉,但现在重新买等运到就来不及了,根本赶不上约好的交货时间。” “那……请马叔叔找其他制衣厂,帮帮忙?”苏喃星想了想又扭头看向老马,顿了顿继续说,“一家不行我们多找几家?” 老马听了先是眼前一亮,但随即暗淡下来皱眉摇头,“不行,这两种布,目前就只有德国的机器能做出来。其他的没这个条件。” 顿了顿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抬头看向苏年,想说什么却话到嘴边又欲言又止。 自己摇了摇头,胡乱抓了几下后脑勺直接放弃说,“算了算了,我再想。” 但他这模样苏年看得清楚,看着他开口问,“老马,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顾忌那么多,什么事先摊开说。不行我们再换。” 苏喃星也在一边默默点头,附和她爹的话。 “这个……”老马踌躇了下,见苏家父女两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便开口说,“倒是……白老爷的制衣厂里……是和我们一样的机器。” 老马可没忘记当初就是白老爷压着自己,打压人苏家的。 现在上门……怎么想都觉得不得劲儿。 果然他话音刚落,苏年和苏喃星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便赶紧打着哈哈说,“哎呀,我们不说白家了,再另外想想办法吧?” “我倒不是拉不下脸去找白老爷。”苏年听了老马的话,开口解释,“就是……我担心他会借着这个事,提一些过分的要求。” 他话音刚落苏喃星在一旁也默默点头。 没办法,白家的人品……他们苏家真的是领教过很多次了。 钱给多一点无所谓,但就怕白家临了最后突然搞些名堂出来,这就麻烦了。 老马听了苏年的话倒也明白,想想也是,便又陷入苦思中,“那除了白老板,这就没别人了啊……” 苏喃星双手托着下巴坐在那儿,突然想到宋薄黎,眼前一亮后抬头看向苏年两人,左右看看后开口,“要不……我打电话问问郑助理?” 老马听了一拍大腿。 怎么把宋先生给忘记了,赶紧连连点头。 苏年沉吟后冲苏喃星说,“我来打吧,你就不用管这事了。” 也行。 苏喃星点点头,目送着老马和苏年朝书房迈步,急冲冲的去给郑助理打电话。她耸耸肩后正要起身去厨房,却看见马叔叔带到家里来的一匹废布。 心生好奇便扭头朝苏年两人扬声,“爹、马叔叔,这布我打开看看啊?” “看吧,那匹就送你了!”老马跟在苏年身后,头也不回的回答苏喃星,将那匹废布直接做主,送给她了。 等两人身影不见,苏喃星这才收回视线,带着点儿“待我看看到底有多难看”的念头,撕开牛皮纸将布匹抽出,摊开一截在沙发上站远些细看。 金沙布匹颜色深深浅浅,给人的感觉像是斑驳有残缺的枫叶,显得有些暮沉沉的。而珍珠银的那块却因颜色浅,显得没那么沉重。 可也因为颜色过浅,显得惨白。 但……也不像她爹和马叔叔说的那样,很难看啊…… 苏喃星看着两块布,心里有些模糊,暂未完全成形的想法。 没一会儿,苏喃星才将布匹收拾好便见苏年和老马从楼上冲下来,蹬蹬蹬的声音显得急切又带了点儿……欢脱? “哎?爹?马叔叔?马上要吃晚饭了!”苏喃星见两人要往外走,便高声喊着。 “我两不吃了,你给你娘说一声!”苏年头也不回的和老马上了家里的小轿车,催促着司机赶紧走,好像慢了就来不及了一样。 这动静让李小柳听见了,从厨房的方向走出来,一面走一面询问,“这是怎么了?” 说到这儿时,还扭头朝大门的方向张望几眼。 她刚刚明明有听见丈夫的声音。 “是爹和马叔叔。”苏喃星将布匹收好立靠在沙发角落,一面回答,“他说晚饭不用等他了。” “哎,早知道新做好的糕点,该让他们拿些才是。”李小柳听了,念叨了两句,“至少在车上的时候能吃两口,压压饥。” “没关系,我可以吃!”一听说有新鲜的糕点,苏喃星立刻眼前一亮,转身便往厨房的位置走。 新出炉的糕点那是最好吃的时候,必须得尝尝。 李小柳见她这模样,在苏喃星经过自己时笑着拍了女儿的背一下,扭头见她靠放在沙发上的布匹,便扭头看向苏喃星高声,“喃星,沙发上的东西我叫人给你拿到工作室了?” “就放那儿吧,等会儿吃完晚饭我要带着出门呢。”苏喃星一面往厨房蹦Q,一面头也不回的说。 “真是的……”李小柳听了笑着缓缓摇头,“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忙啊。” 但话音刚落又想到自己,每天也不得不抽空和那些富家太太应酬,李小柳便带了些理解长叹了一口气。 果然,烦恼并不是你有钱了,就能完全消失的东西呀…… 李小柳一面想,一面默默摇头。 等吃过晚饭不久,苏喃星便带着布匹出门,坐家里的小轿车前往家里开的衣服店。 顺便还带了些新鲜糕点,准备拿去请店员们尝一尝。 现在是晚上7点,路上的路灯早已亮起。歌舞厅、电影院这些地方正热闹着,恰好苏家的衣服店也在市中心。经过热闹的歌舞厅、咖啡厅、酒吧等等灯火通明的地方后,便抵达苏家衣服店。 因为苏家衣服店的关门时间是晚八点,所以苏喃星来时店里灯火通明,上下两层楼都是大片落地窗,晚上即便隔着很远也能看见这儿的明亮。 不过这个时候店里已没什么客人,大家也能放松些,一面清点今天的货物,一面和同伴闲聊。顺便商量着等会儿下班了去吃点儿什么。 正说着时便见苏喃星拿了东西进来,忙纷纷冲她打招呼。 在一片“喃星小姐”中,苏喃星笑眯眯的拿着两大盒糕点,朝平时客人坐的休闲沙发走。距离她最近的店员见了,赶紧迎过来帮忙,接过东西放在茶几上。 “快来快来。”苏喃星招呼所有人,笑眯眯的说,“我想着这个时候你们肯定饿了,所以就带了些糕点来。今天傍晚才做好的,每人四块,多的没有啊。” 新鲜糕点? 秋冬季节原本就饿得快,加上苏家衣服店的生意极好。大家平时伺候那些来买衣服的女客们,运动量可一点不小。 所以早就有些饥肠辘辘了。 现在听苏喃星这样一说,均眼睛一亮便放下手上的事,朝休息区聚拢,笑嘻嘻的探头张望,七嘴八舌的问着“什么什么?是什么呀?” 等店长帮着苏喃星将纸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烘烤至金黄,面上略带油亮的糕点时,均齐齐拉长了声音“哇――”了一声。 “是凤梨酥!”有店员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住的地方恰好有家糕饼店,上下班的时候,每次经过都能透过玻璃橱窗,看见排放在白色盘子里的各种酥糕,自然能认出来。 再仔细看,发现苏喃星竟然不止带了一样。 “啊呀,还有红豆酥和叉烧酥啊。”店员微捂了嘴,笑得特别开心。 苏喃星听了笑着扭头看她,“识货哦。” 这话惹得大家跟着笑了起来,店长听了抬头娇嗔的轻瞪了那店员一眼,满眼都是笑意。 然后扭头看向苏喃星,对她笑着说,“喃星小姐你别理她,她啊……住家附近就有家糕饼店,小时候最爱去那儿对着人家的点心流口水了。” 这吐槽的话刚落,那店员便跺脚,在大家善意的笑声中冲店长喊,“表姐!我三岁前的事你还拿出来说!” “还没下班呢,叫店长。”店长眼里带笑,却故作一本正经的对自家的小表妹说。 惹得大家又笑,而小表妹则继续在笑声中跳脚。 她是衣服店里年纪最小的,再过几天才满十七,性格又有些娇憨,所以大家也都乐意多照顾一下她。 苏喃星自然也清楚大家是在开玩笑,所以也跟着乐。等司机将布匹替她拿进来后,苏喃星便让她们自己闹腾,自己拿了布匹上二楼,打算看看能不能和其他布料搭配,将这废布也好好利用一番。 期间店长还贴心的送了茶水上来,之后才下楼,一面将酥糕分给大家,一面反复叮嘱不要将油渍弄到店里的衣服上,很是尽职尽责。 众店员将自己那份收好后,这才嘻嘻哈哈的应声,重新回到原本的位置。加快速度打理好剩余的工作。 反而是最小的那一个,正拈了一块准备往嘴里送,才长了嘴扭头便见大家都在忙,就自己偷懒。 忙吐了吐舌头将糕点放回去,重新包好后,将手指上沾着的一点儿糕点屑舔干净后,又好好擦干净手这才赶紧回去,还快速度做自己那份剩余的工作。 楼下忙碌的时候,二楼的苏喃星也已翻出自己觉得合适的布料,正拿了白色硬纱盖在废布上比划,看效果时,却听楼下有争执声。 “小姐,我们已经快打烊了,请您明天再来吧?”店长见店员拦不住上官青,便从柜台后走出来,冲她微微欠身,礼貌说道。 手也跟着朝大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上官青听了这才一改刚才对旁人的目不斜视,朝店长看了一眼。上下打量后开口,“快打烊就说明还没打烊,既然没有打烊,我进来挑选衣服有什么不对?” 这话让店长语塞气闷。 正准备张口说点儿什么时,却听楼上传来苏喃星的声音。 ――“店长。” 上官青和其他人应声抬头,一眼便看见苏喃星站在栏杆处,“怎么了?” “哦,是这位小姐她……” 不等店长将话说完,上官青便打断她,抬头看着苏喃星开口,微微一笑后,一面朝楼梯的方向走一面冲苏喃星开口说,“您就是这家店的裁缝吧?我需要你给我做件旗袍……” 话音未落,苏喃星便扭头看向上官青,神色淡淡的开口,“我有让你上来吗?” “你……”上官青被苏喃星这话堵得语塞,人也跟着僵在那儿,抬头瞪着站在高处的苏喃星。 此刻心情也语塞气闷,和店长被堵时一模一样。 苏喃小姐这是变相的替店长出气呢,众人在一旁见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刚刚的不顺和愤愤,立刻被苏喃星的回怼,安抚得服服帖帖的。 但上官青的气恼只得到苏喃星轻描淡写的一眼,加上她站的位置,立刻便有些睥睨的味道。 不过她也不管上官青的羞恼,重新看向店长,像根本没看见没听见上官青这么一号人物一样,又开口询问,“店长,怎么了?” 目中无人是吧?那就让你也被目中无人的对待一次呗。 店长见苏喃星这做派,心里高兴得很,看了上官青一眼后立刻回答她,“喃星小姐,是有人想进店买衣服。” “哦。”苏喃星听了,脸上露出点儿“我还当是什么事”的表情,看都不看上官青,冲店长说了一句“让她明天请早吧,今天不做生意了”,便欲转身离开。 上官青见状,赶紧扬声喊了声“慢着。” 等苏喃星重新扭头,微挑眉峰看过来后。上官青微咬了下唇,重新走到店长面前,老老实实的冲她微微颔首致歉,“抱歉,我刚才因为心里着急。所以有些失礼了,趁着你们还没打烊,我能看看吗?很快就好。” 这态度才行嘛…… 苏喃星在楼上看着,等上官青重新看向自己后,她先看了看店长和其余众人,见大家脸色都恢复如常后,这才看向上官青,缓缓开口。 “现在,你想谈什么?” 上官青一听,眼前一亮便指向橱窗方向,抬头看着苏喃星说,“我想请给上一任歌后,吴佩莲小姐做旗袍的裁……不是,设计师也给我做一次旗袍。” 她这话音刚落,便有店员和同伴窃窃私语,“上一任?吴佩莲小姐现在不是歌后了吗?” 同伴听了也疑惑摇头,没听说啊…… 但苏喃星却在听到这话后,几乎是立刻便猜到上官青是谁了。 不过还不等她开口询问,恰好听见店员窃窃私语的上官青便扭头看向她们,脸上带着骄傲,相当自信的开口,“现在暂时还不是上一任,但是很快便是了。因为……” 她顿了顿,重新抬头看向苏喃星,大声的说,“因为我一定是下一任歌后。” 苏喃星听了她这话,微挑了下眉峰,什么话都没说。 ……真自信。 但。太过自信,便是张狂。 比如面前的上官青。 店员们在一旁听了上官青的话,纷纷交换了一个眼神,颇有些幸灾乐祸。 这人还真有意思,不仅没认出她们家喃星小姐,还敢当着她的面说什么要盖过吴佩莲小姐的风头。 不知道人歌后吴佩莲,和苏家的关系很好啊? 看样子这人又要吃瘪了。 正当店员幸灾乐祸的时候,却见苏喃星沉吟后冲上官青说,“你等等。” 说完转身离开,暂时消失在二楼栏杆处。 这反应倒是让店员们错愕。 ……竟然有商量的余地吗?! 正当店员们感到不解,而上官青也站在原处疑惑的时候,还是店长最先调整好状态,冲看热闹的大家拍拍手,扬声说了句“好了好了,去做你们的事。” 等店员依言散去,重新去做自己未完的工作后,店长这才冲上官青做了个“请”的手势,态度有些冷淡,但绝对礼貌的开口,“小姐,先到休息区坐一会儿吧。” 上官青听了,点点头后又朝楼上看了一眼,这才往店长指的方向转身。正欲迈步便想起什么似的,重新顿了脚看向店长,脸上神情有些讪讪的开口,小声说了声“谢”。 店长点点头,给她送上一杯热腾腾的红茶后,这才折返重新回到柜台后,继续自己的工作。 而楼上,苏喃星正打了电话给吴佩莲,将刚才的事大致说了一遍,顿了顿又说,“佩莲姐,我听你的。” 不过是一笔生意而已。 没想到反而是吴佩莲在电话那头说了声【别呀】,顿了顿又笑意盈盈的开口,【你个傻丫头,送上门来的生意干嘛不做?做!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和她的恩怨,是我的事儿。丫头你放心吧,你佩莲姐吃不了亏的。】 “那……好吧。”苏喃星听了点点头,半开玩笑的开口,“我现在就下去开价一千块。” 【哎哎哎,喃星丫头你等会儿。】苏喃星刚说了这话,吴佩莲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急忙开口。生怕苏喃星把电话给挂了,【我刚想到个好注意……】 苏喃星在电话这头静静听,连连点头后又和吴佩莲最后说了两句,这才挂断电话。 将桌上自己带来的东西收到一边放着,又拿了前段时间画好的衣稿,选出三款自己觉得挺合适上官青的这才下楼。 上官青见状,刚刚才在苏喃星那儿吃了瘪的她,这次倒是老实了。忙将手上的茶杯放回茶几上,站起身看着朝自己走近的苏喃星。 等她在一旁的沙发坐下后,自己这才落座。眼神灼灼的看着苏喃星,充满期待。 苏喃星将画稿拿在手上,在另一只手里稍微轻敲了几次,思索清楚后这才抬眼看向吴佩莲开口,“我手上的三幅衣稿便是你说的那位裁缝画的,你可以挑挑看,觉得哪一件合适,明天来这儿,帮你量身后便能开始做。但……” “什么?是价格吗?我都可以接受。”上官青见苏喃星沉吟,微微前倾了身子看向她,急急开口,“您出个价吧。” 苏喃星听了,微微一笑,“不是钱的问题。” “……那是?”上官青听了有些不解,看着苏喃星,听她慢吞吞的又开口。 “我们可以资助你,不收你一分钱,但有个条件。”苏喃星按照刚刚吴佩莲在电话里给她出的主意,一面组织说辞,一面开口。 “是什么?”这倒是让上官青大出意外,她原本以为对方会开出一个很高的价格,没想到现在……人家竟然说免费?! 但刚高兴了一秒后,突然想到某个可能性的上官青脸色微沉,警惕的看向苏喃星补充,“……我是有原则的人,不会轻易出卖自己的。”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好像这家衣服店的老板娘,已经怀孕很长一段时间了。 难道…… 想到这里上官青再看苏喃星的眼神,不由也带了些鄙夷。上下打量的同时还有些了然。 ……怪不得,对方看上去也和自己差不多大,却能带这么多人。 肯定也是…… 真是恶心。 想到这里上官青脸上的神色更显。 苏喃星见她这副模样,突然也生了几分怒气来。 她身子向后,缓缓靠向沙发背后,似笑非笑的盯着上官青,看得对方脸上神色有些迟疑不安,眼神也不敢和自己对视,微微游移的时候,这才慢吞吞的开口。 “别怪我没提醒你。”苏喃星盯着上官青,一字一句的慢慢说,“你最好把你刚刚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吞回肚子里,一个字都别给我吐出来。” “不然……”苏喃星笑了笑,“我不仅让你现在马上滚出去,还让你滚出上海滩。” 苏喃星难得说重话,甚至可以店员们知道的喃星小姐,是个性子很好的人。 所以她这话出口,店里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并齐齐朝上官青瞪眼。 虽然她们不清楚这人做了什么,但能让喃星小姐说出这种话,那肯定是那个人不对了。 所以店长也立刻停了手上的事,从柜台后再次绕出来,沉着脸盯着上官青。保证只要现在喃星小姐一句话,便立刻将人赶出去。 上官青听了,又见店长这副表情站在苏喃星身后,态度立刻软了下来,但嘴却有些不服气,直着脖子结结巴巴的开口,“我……我什么都没说啊……” “你是什么都没说。”苏喃星盯着上官青,冷冷开口,“但你的表情和眼神却什么都说了。”顿了顿后又轻声开口,“别把旁人都当傻子,我长眼睛了。” 上官青正呐呐时,店长看向苏喃星开口,喊了一声“喃星小姐?” 言下之意很明确,只要现在苏喃星一句话,自己立刻拿扫帚将人撵出去。 但也因店长这声“喃星小姐”,让上官青面露恍然,她重新看向苏喃星再次确认般的说,“你、……您是苏喃星苏小姐?” 说完不等苏喃星回答,上官青便“哎呀”了一声站起身冲她深深的鞠了个躬道歉,“对不起苏小姐,我……我不知道是您。哎呀真是……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想茬了。” 苏喃星懒得听这些,只垂了眼皮子淡淡开口,“你是要一直道歉,还是安静下来继续听我说?” 话音刚落上官青便坐下,冲苏喃星做了个请的手势。 见对方真的安静下来了苏喃星这才开口,“我们可以免费给你做件衣服,但条件只有一个,就是你成为歌后后,这件衣服必须还给我们。” 顿了顿后苏喃星指了指橱窗说,“到时候我们会放在橱窗里。” 这就是吴佩莲给苏喃星出的主意。 一件旗袍顶多卖一千块不得了了吧?,可这个价格上官青肯定买不起,低了又不符合苏喃星现在苏家大小姐的身份。 所以还不如学着之前她家小姑姑的方法,将旗袍留在店里当招牌。 那可是不要钱的广告呢! 而且……你成了歌后又如何? 就算是歌后,那橱窗里第一件旗袍,依旧是她吴佩莲的,依旧是要压着她的。 所以吴佩莲这做法,又可以给她的好姐妹苏秋涟免费打广告,还能给自己出气。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上官青肯定会答应这个诱人的条件。 “可以,我答应。” 果然。苏喃星刚说完,上官青便急忙点头,生怕晚了苏喃星会后悔一样。 “既然你同意了,那详细的事就明天你再到店里详谈吧。”苏喃星将衣稿收好,已经不打算拿给上官青看了。顿了顿又说,“明天我们正式签了合同,到时候再说。” “好。那……麻烦您了苏小姐。”上官青起身,踌躇了下又冲苏喃星歉意鞠躬后,又重新直起身开口,“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扰您了,明天见。” “嗯。”苏喃星很随意的点头。 直到上官青出门后,店长和其他人才聚集过来抱怨,“这什么人啊。” “就是,一股子又当又立的……”女表子样三子被小表妹店员看了自家表姐一眼,害怕被骂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但脸上依旧气鼓鼓的。 “算了,这种人我们又不是没见过。”苏喃星站起身,冲大家笑,“赶紧的,收拾了东西就快点回家吧。我今天也先回去了。” 被上官青这么一闹,她都没心情了。 大家点点头,互相道别后目送苏喃星出了店门,这才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赶在八点之前关店。 而苏喃星也上了自家的小轿车往回走。 看着窗外街景的时候,又想起刚刚上官青那句“有原则,不会轻易出卖自己”的话, 难得带了几分讥讽的摇头嗤笑。 不会轻易出卖自己? 这句话另一个意思,不就是――“价钱到位,一切好商量”吗? 还真像刚刚表妹店员说的那样,真是又当又立呢。 苏喃星想到这儿,又嗤笑了一声。 第二天,上官青和苏家签订合同。 三天后,上官青艳冠群芳,成为上海滩新一任的歌后,并被邀请参加白老爷的生辰宴。 声名大噪,一时间风光无限。 20191217 上官青一跃成为新歌后的时候,大小报纸可谓铺天盖地的报道她的各项事情。 什么和最大的影视公司签约,即将拍摄电影。 唱片公司有意向上官青购买她的歌曲版权,希望能专门录制一张全部由歌后来唱的“金后碟”。 至于什么实在推辞不过,勉为其难搬进某某富商赠送的洋房,这公子送的小轿车。参加各种宴会,并无意中展现了新的才艺,让众人惊叹其中才艺双绝,等等等等报道更是层出不穷。 没办法,这些都是大家想看且好奇的。想要让人多掏钱买报纸,那么报社自然也会投其所好不是? 这就是为什么上海滩那么多名不见经传的小报纸,依旧能在这儿拥有一席之地的原因。因为上面的“报道”,都是什么大亨和女明星、豪门公子和舞女之间缠绵悱恻,香艳绝伦的“爱”情故事。 别看这被不少文人嗤之以鼻,并表示有辱斯文。但却是茶馆酒楼最爱八卦的段子,尤其是酒囊饭饱之后,这些更是助兴的好话题。 所以上官青的“风采”,一时之间无人能出其右。 就连上一任歌后吴佩莲小姐,也没这样的“待遇”。 上官青听了这些话自然高兴,她和这里的其他人都不同,思想更加开放,所以这些小报纸上的“香艳”对她来说却只是很普通的绯闻而已。 就算有些令人耳热的描写,和她曾经见过的相比,也不过是大巫见小巫。 甚至上官青还将这些报道她的报纸,全部收集剪了下来,然后用大小不一的相框框起来,挂在玄关至二楼楼梯处的装饰品。 别说,如果不看报纸内容,单看这大大小小的相框,确实非常摩登时尚。 可等看见内容后,相信不少人原本想要夸奖的话,便立刻变成不尴不尬的表情,僵在脸上不知该用什么说辞才好。 不受世俗礼节约束的放浪形骸,不是个贬义词,可要是错误理解,甚至东施效颦过度,那就不是放浪,而是……放荡了。 很明显上官青便是这样。 偏偏本人还全然不知,甚至还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报,也剪下来细心收进相框里。这举动无意中助长了那些不入流小报的气焰,觉得自己是得到了歌后的默许,所以描写越发露骨火辣。 吴佩莲是排在上官青之前的歌后,将美人凑在一次评头论足原本就是众人通病。就连豪门世家的千金小姐们,都会时不时的上一下报道,从背景家世,比到个人水平。所以吴佩莲被拿出来和上官青比较,也属正常操作。 想当年吴佩莲刚被封为歌后时,这些香艳小报也按着以前的“传统”,将她和各界大亨、贵公子,以及老板写在一起。 可就短短一天的时间,这些小报社全被砸了个遍无一幸免,就连瞎写这些东西的三流文人也得了一顿暴揍,刚刚拿到的稿费,还没热乎便贡献给了门诊所。 就这样才让这群人稍微消停,但也止不住有些人偏要作死。后来听说一三流文人,没经住小报社开的高价,有写了一篇香艳的故事。甚至这次的场景还安排在吴佩莲小姐的闺房窗边。 小报一出,立刻被众人疯抢。火爆得令人诧异。 但这下也直接捅了仙乐舞宫这个马蜂窝。 可别忘了,唐老板虽说大部分时间是个见谁都笑呵呵的歌舞厅老板,但他也是“唐爷”。 当天晚上小报社突然因线路老化起火,扑灭后里面的机器什么的都不能用了。 不仅如此,那名写故事的三流文人,浑身酒气躺在臭水沟里,要不是这几天没下雨,水沟干涸。估计他就淹死了。 但被人发现时候,三流文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却已不翼而飞,从断口处理看竟然不是利器所伤,而是被什么动物给啃食的。 甚至食指最后一节骨头还在,但皮肉却不见了。 送到的医院去还得做次二次切除,也是可怜。 不少人都说,这文人要是以后还想写稿子,估计得从现在开始练习左手握笔了。 虽说两件事均查不出问题,但稍微有脑子的都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自此以后,那些原本还揣着小心思,暗搓搓的想写一写“吴佩莲小姐二三事”的小报社们,全部偃旗息鼓。 这也是为什么即便是白家在前几年最嚣张的时候,也不敢轻易对吴佩莲如何,反而和其他人一样,越发尊重佩莲小姐的真相。 一个人立起来,想要得到别人的尊重不容易。反之亦然。 如果你自己在小节上不自重,将这些看得很低,那么就别怪别人将你看得更低,甚至贬进尘埃里。 尤其是在这个女姓的各种权利,都还在萌芽期,依旧被许多人看不起,视为有病的时代。更是如此。 上官青太年轻了,她正沉浸在璀璨的灯光下,享受众人的追捧,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世界和她原本所处的,两者存在着巨大的不同。所以现在的她,正肆无忌惮的挥霍自己用名气堆砌出来的“尊重”。 偏偏她崭露头角的方式,又是最令人不屑的踩人上位。所以这些道理即便是仙乐舞宫的腰货女郎,也不会和上官青说。 至于那些趋炎附势之辈,更是不会提了。 当然这些和苏喃星一律没什么关系,布匹方面的事,还好苏喃星提了一句宋薄黎,让苏年和老马恍然大悟。电话联系确定宋薄黎确实有家工厂有一批德国机器后,立刻赶去和人商议。 加班加点连轴转了三天,这才将布匹成功赶出。 产量高颜色正,苏年拿了好几匹回家,就连苏冬桐见了都忍不住赞叹。 苏秋涟还扼腕自己现在挺着个大肚子,不然她一定让喃星做成成衣,第一时间穿了去满上海晃悠。 苏喃星听了,笑着表示这算什么。就算现在大肚子也一样可以穿漂亮衣服啊,并拍着胸脯保证,一定给家里的大家画出好看的衣样子,然后让人做了穿。 不过比起这件事,她得先替家里那几百匹染坏的布匹,想想办法才行。 不能浪费了不是。 苏年在宋薄黎提供的德国机器帮助下,顺利解决了订单,保住了信誉,所以心情极好。 现在听了苏喃星的话后,倒也非常轻松的表示,实在不行那些布就放在仓库里,等没那么忙了,就将让工厂里的绣工,按着颜色均匀的地方裁剪成手帕。 到时候再绣上各种绣花,当做手帕卖,多少也能回些本。 虽说这次的生意,苏家一分钱没赚还倒贴了不少租借机器的钱。但因为按时交货让买家及其满意,加上布匹品质上层,立刻和苏家签了新的订单。并表示下次不仅自己,回去后还要介绍自己的朋友给苏家。 乐得苏年和老马很是开心。 至于那匹被人坑了的假货也已经处理掉,新机器已通过人宋先生直接从德国原厂订了一批,等到了后郑助理帮着验收,保证没问题。 所以现在事情解决了,苏年的心情也格外好。 但将那么好的料子做成手帕,怎么想都太亏了,反正苏喃星闲着也没事,便又开始恢复从前的作息,每天早上往衣服店跑,然后下午回家,在家里的工作室做手工。 加上现在条件好了,衣服店里聘请了不少专业的服装设计师,年轻有活力,甚至很多想法苏喃星都自认比不上人家。 她不过是仗着多了许多年的认识,所以才能经常灵光一闪,但这些设计师却不同。很多想法和建议都时常让苏喃星感到眼前一亮。 而自己顶多起个引导的作用,但接下来便是专业人士的精彩延伸了。 就像这次颜色看上去糟糕的废布,在苏喃星说出自己的想法,并拿了硬质薄纱罩在上面,示范给大家看后,立刻便开启了设计师们的新想法。 这种思维的碰撞让工作氛围热闹且愉快,很快便好几套成型的衣稿便新鲜出炉。 甚至苏喃星还直接替自己挑了其中一款,请人帮忙量了尺寸,决定出席白老爷生辰晚宴的时候穿。 一忙便忙到下午两三点,连午餐也是和大家一起吃的。等商量好细节后苏喃星这才准备离开衣服店,去马场看看。 之前便听马场场主提过,这两天三匹母马便要生了。 苏喃星作为主人,怎么说也得去关心一下,便买了苹果和花生糖。 不过还没出门便见店长带着她的小表妹店员,皱着眉从店外回来。小表妹更是嘴巴微嘟,整个人都气鼓鼓的。 苏喃星见两人这个样子,左右看了看后笑问,“这是怎么了?遇见什么事了吗?” 不等店长开口,反而是她的小表妹性心直口快的先开了口,冲苏喃星抱怨。 “还不是那个上官青,喃星小姐你还记得我们跟她签的合同吧?现在她歌后也当了,名气也大了。可那身衣服到现在都没给我们店里送来。所以我和表姐才自己上门,谁知道人家说,因为答应了去白公馆唱歌,所以要穿着那身衣服参加完宴会才给我们。” 顿了顿后小表妹又说,“您说气人不气人?!” 早这样那就提前说啊!害她和表姐都白跑了好几次了。 苏喃星听完后这才知道这件事,扭头看向店长问,“真是这样?” 店长也觉无奈,点点头后补充,“原本这事没想让您知道的,毕竟只是件小事罢了。” 说完还轻瞪了自家小表妹一眼,之后又扭头看向苏喃星说,“喃星小姐,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将这件事办好的。这上官小姐现在风头正劲,得意点儿……倒也能理解。我想下次我们再去肯定没问题的。” 小表妹听了不服气,在一旁带了点儿委屈的嘟嘟囔囔,“还下次呢?加上这次,她都说话不算数三次了。” 苏喃星这才知道这上官青还有这么一出,点点头后对店长说,“我知道了。要是下次她还找借口,你就跟我说。” “这个……”店长迟疑。她是觉得这点儿小事也让人苏喃星亲自来做,似乎有些大材小用了。 “没事。”苏喃星能猜出些店长的想法,冲她笑了笑,又宽慰她说,“我们和她可是签了合同的,要是她不遵守,那就找其他人帮她遵守。” 违约金了解一下?真以为当初的合同是牵着玩儿的呢? 店长听苏喃星这样一说脸上立刻露出恍然,心情一放松脸上便也带了笑意。冲苏喃星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小表妹店员更是兴奋,在一旁附和,“该!到时候让她不仅要把东西还给我们,还要罚钱和道歉!” “对,最好是登报道歉。”苏喃星笑着点头,顺着小表妹店员说。 “好了好了。”店长听了,又扭头轻瞪了自家小表妹一眼,这才又开口,“别再闲聊耽误喃星小姐的事了。” “我哪有。”小表妹嘟嘴撒娇。 苏喃星见了禁不住又笑。和两人又闲聊了两句,这才道别离开。 不过没想到的是,她刚到马场,便遇见了宋薄黎。 两人不经意各自侧首看见对方时,均齐齐一愣。不过和宋薄黎的清冷不同,人苏喃星便显得大方多了。 笑嘻嘻的抱着一袋子苹果走过去,和郑助理,以及司机阿一先生打过招呼后,便眼角弯弯的扭头看向宋薄黎说,“宋先生,您也来看那三匹母马吗?” 宋薄黎听了,轻哼了一声开口,“你觉得呢?” 原本宋薄黎的意思是个否定词设定的反问句,却没想到苏喃星像没听懂一样点了点头,“我觉得是。” 惹得宋先生脚步一顿,就忍不住扭头瞪向她。 偏苏喃星跟没感觉一样,面对宋先生的瞪眼,只是从纸口袋里拿出一颗苹果,递给他,“吃苹果吗宋先生。” ……啧。 这副情景跟在两人身后,慢吞吞溜达的郑助理和阿一见了,禁不住彼此互看一眼,交换了个好笑的眼神。 耸耸肩后又才继续跟上。 一行人刚走进马厩,便见马场内的兽医,正背了药箱子和其余两人急匆匆的朝马厩跑。 那焦急的样子让人一看便知是有事。 苏喃星一愣后,赶紧和宋薄黎一起追上去。 几乎是前后脚进了马厩,恰好看见马场主急得在原处,一面搓手,一面转圈圈。 就连小花也焦躁不安的在自己的房间内,转来转去。 看见苏喃星来了,赶紧靠过来,用湿润的大眼睛看着她,喷气嘶鸣,焦躁不安得很。 苏喃星见状,赶紧给她顺毛,连声轻哄,说着“没事没事”。 等小花稍微安静下来,这才扭头看向宋薄黎和马场主的方向,一面继续顺毛,一面听他们说什么。 “怎么回事?”宋薄黎看了看旁边马厩的情况,眉头微皱看向马场主。 苏喃星见他这个表情,自己的心也微微提了起来,但刚想往前走两步去看,才动却被小花叼了衣服,轻轻扯住不让走。苏喃星没办法,只好继续给小花书顺毛。 但隔壁马房的嘶鸣声,以及兽医不断对身边工作人店的各种略带急促的要求,却让她心里很不踏实。 “这……”马场主也是一脸焦急,皱着眉头冲宋薄黎解释,“今天上午还好好的,不知怎的,现在突然就这样了。” 原本还有几天才到时间的母马,突然就一起发作,其中一匹看情景很不好,竟有难产的迹象。 弄不好……三匹马驹都会……哎! 想到这儿马场主就想打自己一耳光,说不定这是小花唯一的血脉,竟让他现在搞成这样。 “谁来过?”宋薄黎听了立刻问。 “没人来过啊。”马场主听了,认真想了想开口,“这个马厩从一开始便按照您的吩咐,只供您和喃星小姐两人使用,所以其他人都知道,不会随便往这儿走。” 说到这儿,苏喃星思绪一顿,脑子中某个念头还没成型,便因一旁工作人员的惊呼给带偏了思绪,将其抛诸脑后,朝他看去。 “刚才我来给踏雪它们送干净的水时……有看见白少。”工作人员来回看看苏喃星等人,艾艾唧唧的开口。 “什么?!”马场主听了瞪眼自己的人,气得不行,“白荣华来过?!你刚才怎么不说?!” “白少根本没进来啊。”工作人员苦着一张脸说,“他说他的马有点儿渴了,想喝点儿水,我就将我拎着的给他喝了。之后他还很感谢,主动帮我将水倒掉,把桶再还给我。” “后来呢?!你就又跑去打水,他就趁着这个机会进去了?!”马场主气急败坏。 “没有没有!”工作人员连连摆手,“我看着他骑马走后,这才拎着桶离开的。而且……而且我离开的时候他刚好来喂豆饼。” 说到最后工作人员指向身边同伴,又急急开口。 “是啊。”同伴点头回答,“我也是看着白少走的,之后我就进了马厩,白少都没出现过。” 没多久新鲜的水便重新送了来,等三匹母马喝下,没多久就出这件事了。 郑助理一听,扭头看向工作人员问,“桶呢?” “在那儿放着呢。”工作人员听了,朝马厩门口处指了指,阿一便默不作声的立刻扭头朝木桶的方向走去。 没一会儿返回后,便冲宋薄黎等人点了点头,“应该是泻剂。” “什么?!”马场主听了一副“不知道说什么好”的闭上眼,指着工作人员,恨得不行。半响后才冲对方吼出一句,“你不知道清洗一下水桶啊?!” 估计是白荣华借着给工作人员主动倒水的时候,背身将液体状泻剂给弄进了桶里。 那东西平时是医治马匹肠胃的药,但要是怀孕的母马吃了,便会导致小产。 弄不好,母马和小马都得死。 “我……”工作人员也有口难言,苦着脸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站在那儿听着老板骂自己。 但别说骂了,即便是打一顿都不为过。 这马驹可是纯血统的品种马啊! 没出生前就能以万来计算,现在发现了这样的事,就算把他给卖了都赔不起啊! 这个白荣华,真是害人! 苏喃星听到这儿也大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看着马场主难看的表情,以及马厩中难受得声音都在打颤的嘶鸣声,还有兽医的轻哄,不断说着“没事了没事了”,让她在一旁听着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现在只能希望母马赶紧生出来了,这样还能有些希望,不然……”马场主顿了顿,愧疚的朝苏喃星看了一眼声音略低的说,“只能……处理掉。” 实在不行,也只能让它少受点儿痛苦。 宋薄黎见马场主朝苏喃星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扭头朝她看去。一下子便被苏喃星抿着唇红了眼,默默站在那儿给小花顺毛的样子,给惊了一下。 ――他还真没见苏喃星这样过。 这乍一见了,心里顿时觉得一闷,下意识的便皱了眉头,冲苏喃星说,“你先出去,别在这儿待着。” 苏喃星听了想都没想便拒绝,“不。” 她在宋薄黎的瞪眼中抱着小花,一偏头便枕在它的脸上,闷闷开口,“我陪着小花。” 宋薄黎见了眉头一皱,薄唇一抿就又想说什么,但见苏喃星这副泫然欲泣的小模样,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半响后一扭头,一面往里走一面丢下一句“……随便你吧。” 马场主见宋薄黎朝里走,愣了下才转身跟上。 宋薄黎一面往马房走,一面脱下西装随意的搭在栏杆上,并将衬衣袖扣解开,两只手都挽起准备帮忙。 而郑助理在追上去时,先含笑拍了拍苏喃星的肩膀,轻声宽慰了一句“喃星小姐,你放心。我们来帮忙。” “嗯。”苏喃星听了,有些鼻酸的看着郑助理和阿一,略微哽咽的认真冲两人道谢,“谢谢你,郑助理,阿一。” 郑助理微微摇头表示没事,这才和阿一追上宋薄黎,准备和他一起进入马厩,替其他两匹母马接生。 马场主则和那两个工作人员负责另外一匹。 苏喃星见状,突然又觉想哭。 面对生命,她总会忍不住心生敬畏。 “医生,这马……” 正当苏喃星这样想着时,隔壁马厩一直在尽力帮助母马的工作人员,迟疑的说了一声。 虽话说一半便不再出口,但苏喃星却听出了言下之意。 她拍了拍小花,放开它后吸吸鼻子快步走过去,隔着栅栏便看清躺在里面喘气的母马,便是之前为了抢一颗花生糖,差点咬了自己的那只。 它浑身都是汗,肌肉也因身体的疼痛在不住的抖动痉挛。可是却已流失了太多力气,现在侧倒在地上,一声声喷着气。 苏喃星站在那儿,和它那双眼睛对视,乌溜溜的,清澈又很好看。 正当苏喃星在外握紧了双手,默默替它鼓劲的时候,兽医却说了句“不行了!” 让苏喃星一惊,猛的朝他看去。 兽医站起身,满头的汗水和血迹,连抬手擦一把的时间都没有,急忙往外走。 反而是帮兽医打下手的两个工作人员还蹲在那儿,有些愣的抬头看向兽医,好像没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一样。 直到兽医走到门口见身后没动静,扭头一看发现两人还蹲在那儿没动,眉毛一竖便火大的冲他们吼,“听懂啊?!起来跟我去救另外两匹!” 工作人员吓了一跳,赶紧跳起来,连连应声往外跑。 苏喃星在兽医出来时,抿了唇往后退了一步,后背紧贴栏杆让出路来,尽量不耽误他的时间。 虽然她更想挡住兽医的去路,让他再试试,也许再试试就好了。 但苏喃星不行,因为另外两匹母马还等着呢。 生命这种东西……在死亡面前并没有贵贱,而是先救活那个能救的。 她懂。 道理她都懂…… 但……苏喃星微红着眼眶站在那儿,就抿着唇站着。像个自己罚站的小孩儿。 兽医在经过她身边时没说话,只在经过她时投以赞许的一眼。 但皱紧的眉头,还有眼底的沉重都让苏喃星见了,没法儿像平时那般回以微笑。 她背靠在那儿,背后是马房内传来的一声声喷气声,越听便越觉想哭。 忙抬头眨了眨眼,将眼里的泪意眨去。深缓的吸了口气后这才转身看向马房内。 隔着栏杆和马匹前段时间来看,还凶巴巴又傲娇的母马对视。 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此刻却有些暗淡。好像它也知道自己已经被放弃了一样。 但即便如此,它看着苏喃星的眼里却没有憎恨,甚至……显得温顺。 苏喃星看着它,踌躇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由兽医接手,便从马房中退出来的宋薄黎恰好看见这一幕。他皱了下眉,但脚尖却毫不犹豫的一转,便大步朝苏喃星的方向走来。 隔着栏杆看到她正慢慢的蹲在母马身侧,手足无措了一下后,将手轻轻的贴在了母马的脖颈处,慢慢的给它顺毛。 宋薄黎见了,纯黑色的眼眸微移至母马身上,眸子沉沉,晦暗不明。 ――这马已经不行了。 生不出来不仅马驹被憋死,连母马也…… -------- 刚进入马房,一股子浓烈的血腥味儿便扑了过来,让苏喃星呼吸一窒。 但缓了缓后,她还是慢慢蹲下,和已经睁着眼看着自己,并不断痉挛的母马说说话,“我知道你现在很痛,但是……再痛你现在也得努力啊。” 苏喃星吸吸鼻子,冲它笑了笑又说,“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为了多吃一快花生糖,差点咬了我?” “你看你那么凶的一只小马,可不能这么轻易就放弃啊!”苏喃星红着眼继续说,“我们再试试好不好,反正都是痛,反正都是死,总不能这样躺着等死吧?我们再试试?好不好?” 正说着,另外两个马房的母马,已经在兽医的帮助下,先后将马驹给生了下来。 因为马场主兴奋的“生了!生了!”的声音,非常清晰的传了过来。 苏喃星听了赶紧又给母马顺毛,继续催促它,“你听见没?你那两个小姐妹都生了!你是你们中间最厉害的,可不能这样轻易认输啊?!” “你起来再加加油!大不了以后花生糖我都多给你一份儿?”苏喃星推了推马,说着说着,眼泪夺眶而出,从脸颊飞快滑落后砸落地面。 宋薄黎恰好看见这点儿水光滴落,心里一揪,便朝她迈了一步。 眉头紧皱,紧紧盯着苏喃星。 可惜现在苏喃星根本没留意宋薄黎,还在推着侧躺在那儿的母马,“快点儿,你快点儿再站起来努力一次。” 原本成功了三分之二已经很高兴的马场主,脸上的笑在走近宋薄黎后,却在正欲开口宣布这个好消息时,被郑助理扭头见了,率先一步伸手竖了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手势,而逐渐收了脸上的笑。朝马房内看去。 见苏喃星在里面给那马一面顺毛一面念叨后,心情又一下子不好,沉重的叹了口气,“这匹母马平时便比较争强好胜,估计……今天的水她也是喝得最多的,这才会……” 说到这儿马场主也有些说不下去了,“嗨”了一声后胡乱抓了抓后脑勺。 这个白荣华,真特吗的有病! 明刀明枪斗不过了,居然使这种下三滥的小人路数。 真不是个东西! 想到这儿,马场主气闷的狠狠踹了旁边的栏杆一脚。 而苏喃星还蹲在母马身边,一面吸着鼻子,一面轻声哄。 宋薄黎见她这样,眉头一皱便上前几步,抓了她的手臂就要将她拉起来。 苏喃星一惊,扭头看向他,“干嘛?!” “带你出去。”宋薄黎抿着薄唇说,“这马不行了。” 说完又拉她起来。 苏喃星用了劲儿不起身,可自己这小身板怎么比得过宋薄黎。但刚被他拽起身,心中怒气一下子便冲了上来,大力的甩开宋薄黎的手,扭头瞪着他,大声吼,“它还在喘气!还睁着眼睛呢!” 顿了顿后一下子哭腔就出来了,哽咽了好几下才能继续瞪着宋薄黎说,“什么不行了。这不是还没到最后嘛!” 这话吼得在马房外站着的马场主,都忍不住跟着眼圈儿一红。 虽说他是替宋薄黎打工,经营这马场的经理。可也是出于真心喜欢这些马。 精心打理好好照顾,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现在又听苏喃星冲宋薄黎吼的这些话,触动颇深。 宋薄黎盯着苏喃星,眼圈儿红红,鼻头红红的,一点儿都不可爱。 但……就是有些移不开眼。 苏喃星泪眼朦胧,人都看不清了也不过是空瞪眼而已,吸了吸鼻子,偏头举了手臂,快速擦去眼泪后,没好气的推开宋薄黎,闷声闷气的说,“不帮忙至少别添乱!” 她那一下推在宋薄黎身上,连让人家动一下的本钱都没。宋薄黎依旧站在原处,皱眉看着苏喃星又蹲下身,重新和母马轻声细语。 “你看!这些坏人都看不起你,你还不快点站起来给他们看看。然后等好了带着你的小马追着他们咬!”苏喃星哽咽,“到时候……我给你摇旗呐喊……你赶紧……站起来呀……” 说到最后苏喃星都有些说不下去了,但当着这么多人掉眼泪又实在有些丢脸,便微微侧过脸,躲着人低头偷偷掉眼泪。 正当众人沉默时,一直被关在隔壁的小花嘶鸣一声,后腿大力一踹!竟将们踹开,在马场主几人的惊呼声中踢踏着跑了进来。 轻轻咬着苏喃星的衣服,在她的不解中将她拉起来后,自己凑到母马前,轻轻喷气后。这才前蹄跪地,朝前跪行几步,低了头去拱母马的前蹄位置。 刚开始几下苏喃星等人在一旁看着,还没明白。之后便恍然小花这是要帮着母马站起来。 忙抹了脸上眼泪就上去帮忙。 可她那点儿力气哪儿行,宋薄黎见了,上前几步单手就拎了苏喃星的衣领,要把她拎开。 苏喃星气恼扭头,正要开口说什么时,反而被宋薄黎抢了话,“帮不上忙就别添乱,一边去!” 说完便将愣住的苏喃星拎到一边,上前帮忙。 原本站在马房外的马场主见了,赶紧和马场的人一起,跟在郑助理和阿一身后,冲进去帮忙。 苏喃星退到门口,握着双手看着大家用力将母马撑了起来。 到最后母马也嘶鸣一声勉力站起来,虽然痛得腿上的肌肉都在痉挛,呼哧呼哧的喘粗气,可眼里却又明亮起来。 小花跪在地上,从下托着母马,当它的支撑点。 终于带着胎衣的小马,在母马的努力下缓缓露了头。 “出、出来了。”马场主见了,惊喜得眼眶都红了,扭头便朝外大声高喊,“医生。医生!生出来了!生出来了!” 兽医听了忙跑进马房,跪在地上替马驹撕开胎衣,确定它是不是还活着。 半响后当小马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后,众人才齐齐松口气。 马场主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撑地,仰头闭眼,半响后才嘿嘿嘿的笑出来,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放松。 苏喃星站在那儿,还有些傻。好像还没缓过劲儿来一样。 直到宋薄黎走到她的面前,见她这样原想抬头揉揉她的发,可见自己满手脏兮兮的,便将手移开。 一面移开,一面冲她说,“没事了。” 苏喃星听了,抬头看向他。嘴一瘪,终于没忍住一下子抱着宋薄黎便大声哭了出来。 宋薄黎被她这举动弄得一惊。 还未放下的手现在更是僵在那儿,半举着杵在那儿任由苏喃星抱着自己哭。 像个无措的木头。 这模样郑助理见了,和其他人交换个视线后,相视一笑,缓缓摇头。 ---------- 剩下的事自然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至于郑助理等人,则和马场主一起留下来给兽医打下手。 而宋薄黎,则领着苏喃星去好好洗了个脸。 不过即便洗干净了,眼眶和鼻头依旧红红的。 估计是刚刚哭得有些透支,所以现在坐在栏杆上,傻愣愣的看着前方,整个人都放空了。 宋薄黎洗干净手一抬头,便见她这副模样。 慢吞吞走过来,靠在她身旁看着苏喃星,直到小丫头傻愣愣的扭头看来,眼里带着询问的疑惑后,这才慢吞吞的开口。 “你当初被单独关在警察局,我去接你的时候也没见你哭。”宋薄黎斜睨她,表情嫌弃,“今天这么点小事怎么就哭成这样?” “……那不一样。”苏喃星瓮声瓮气。 “哪儿不一样?”宋薄黎挑眉反问。 苏喃星现在哭得脑子都还有些懵,只花了一秒钟想了想宋薄黎的反问后立刻放弃回答,难得小傲娇的扭开头,“反正就是不一样。” 哼音里还带了点儿鼻音。 可可爱爱的。 宋薄黎见她这模样,也跟着哼笑了一声,想扭过头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停在苏喃星的侧颜上。 鼻子红红眼睛红红的,真是个小丫头。 大概是视线落点太久,等苏喃星留意到,并再次带着疑惑看向宋薄黎时。 小学鸡宋先生,看着苏喃星皱眉憋出一句话。 “……丑死了。” “????!” 20191218 阿一觉得今天的宋先生真奇怪。 说什么过几天要参加白老爷的宴会,所以要好好选一套西装才行。 现在先不提都已经在车上浪费了一个多小时这件事,但他也从没见过宋薄黎为了参加谁的宴会,这么费心的。 真是…… 最重要的是,坐在副驾驶的人居然一句话都没。 阿一想到这儿,便默默瞥眼,看了坐在副驾驶的郑助理一眼。如古井一般毫无波澜的眼眸淡淡看过去,里面的浅浅疑惑只有关系极好的人才看得出来些许。 郑助理自然留意到了,这才笑吟吟的开口,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向坐在车后座的宋薄黎,好声好气的开口,“先生你这是……?” 嗯,一个多小时了,你总算开口问这句话了。 阿一想到这儿,在心里又默默的吐槽了郑助理一句,继续认真开车。 “参加别人生辰宴,不应该来选一件新西装吗?”宋薄黎双腿|交叠,坐在后座,看着窗外,很随意的开口。 说完这话后,还朝郑助理的方向看了一眼。 淡淡的眼神里,有些未出口的潜意,但又好像是想多了产生的错觉。 “这样啊……”郑助理听了,配合的点点头后给出建议,“那就去王记裁缝店好了,那家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宋薄黎听了,至窗外收回视线,隔着座背盯着郑助理,“不好。” “哦。”郑助理继续笑眯眯,点点头后又说,“李家?也是多年老字号,听说少东家刚刚留洋归来继承家业,想来有不少新品。” “……再看。”宋薄黎语气凉薄。 “啊!”郑助理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一拍双手,扭头冲宋薄黎笑眯眯,“我怎么忘了上官家。人祖上可是出过御裁缝的。虽然前不久老东家急病去世,不过底子还是在的。不如我们去上官家?” 宋薄黎冷冷的看着郑助理,这次连个“不”字都不想往外蹦。 郑助理见他这个样子,好无奈的耸肩摊手,轻叹了口气后问,“那……您说去哪儿吧?” 他这个属下真的太难了。 郑助理笑眯眯的想着。 “……就没其他的选择了吗?”宋薄黎眯眼看着郑助理半响,暗地里默默磨牙后,这才开口。 “有啊。”郑助理立刻回答,在宋薄黎略带了点儿期待的眼神中,非常正经的和他商量,“要不别买了吧?反正您衣服也不少。而且很多就只穿过一次,再穿一次也没人知道不是?” 郑助理在宋薄黎的冰冷眼神下顿了顿,又笑眯眯的补充,“就算有人看出来了,我相信他们也不敢说的。” 所以放心吧先生! 宋先生? 宋先生冷冷的看着郑助理,半响后磨着牙开口,“……你工资不想要了是吧?去苏家。” 不想要了直接说一声没关系。 话音未落,郑助理立刻恍然大悟,用略带了点儿谴责的眼神瞅着宋薄黎,好像在说“先生您怎么不早说?”一样,又笑眯眯的开口,“哎呀!先生,您早说想去见喃星小姐嘛~” 说完顿了顿,相当痛心疾首的摇头晃脑,自言自语给宋薄黎听,“真是的,这么拐外抹角……” 啧啧啧。 “……”你工资果然是不想要了。 阿一在一旁听了,默默瞥眼看了郑助理一眼,然后又重新目视前方,认真开车。 嗯。就算现在不回头看,也能从后座传来的寒意,大约猜到先生的脸有多黑。 阿一犹如无波古井的眼里,带了点儿浅浅的笑。 ------- 约莫开了几分钟便到了苏家的衣服店,会那么快抵达目的地,完全是因为至一开始他们的车就在附近转悠。 不过阿一是在两人下车,郑助理已经跟着宋薄黎进店后,才恍然想通这点。 等想通后,便也多少能明白郑助理对宋薄黎的捉弄,微微摇头笑了笑。 守在店门的两个店员,在那辆小轿车在店外的路边停下时,便留了心注意。原以为又是哪位世家千金的车,但等发现从车上下来的是宋薄黎后,立刻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 在他和郑助理走近后,才后知后觉的回神,赶紧拉开玻璃门,冲进来的两人微微鞠躬,喊了声“欢迎光临!” 这一声,立刻惊醒同样因为看清宋薄黎,而愣住的其他店员。纷纷回神收回视线。 但收回后,又禁不住借着整理店内衣服时,偷偷的朝宋薄黎看去,满脸都是看见名人的兴奋雀跃。 相信这些姑娘今天下班一回家,进家门第一件事便是和家里人兴奋描述一番,今天宋先生到店里的情景。 现在上海滩,谁不知道宋先生是谁啊? 但……原本以为报纸上的人已经很好看了,没想到……这真人更好看。 店员们都是年纪不大,二十郎当岁的小姑娘,看见宋薄黎会有这个反应也属正常。 好在店长还算理智,回神后第一时间便冲柜台后绕出来,冲宋薄黎和郑助理微微颔首后,压着心里的小激动恭敬的问,“两位先生是来……” “哦。”郑助理听了,率先一步替宋薄黎开口,笑眯眯的看向店长问,“我们来找喃星小姐,她在楼上吗?” “在、在楼上。”店长点头,“我带两位上去?” “劳烦。”郑助理笑眯眯的冲店长点点头。 等宋薄黎两人跟在店长身后往楼上走后,楼下刚刚还一本正经各自忙碌的店员,立刻便丢下自己手上的伪装,兴奋的聚在一起小声尖叫,兴奋八卦。 哎哎哎!宋先生本人比报纸上好看呢! 好看是好看,就是人看上去不好亲近,有些吓人。还是跟在他身边的那位先生好,笑眯眯的。 对对对!那位先生也好看。 正当大家聚在一起,揣着激动小声叽里咕噜的时候,店长已带着宋薄黎和郑助理上楼。 “喃星小姐。”店长对背对他们坐着,正低头写写画画的苏喃星开口,“宋先生他们来了。” 咦?这倒是稀客。 苏喃星听了,放下笔有些惊讶的扭头看来,见真是宋薄黎和郑助理后,便赶紧起身面对两人,笑着说,“咦?宋先生,郑助理,你们怎么来啦?” 话刚说完,不等郑助理开口,宋薄黎便轻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怎么?不能来啊?” 话一出口苏喃星脸上表情就怔了下,看着他眨了眨眼。 那副样子就像小猫明明自己乖乖在一旁独自睡觉,偏有个熊孩子要过来闹腾一下,将人家从头到脚呼噜了一通,被呼噜得浑身毛毛乱糟糟,迷瞪瞪的睁眼看着熊孩子,满脸无辜和不解。 看得宋薄黎突然就心虚的将眼睛游移开,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扭头看向郑助理。 郑助理? 郑助理笑眯眯不说话,一副“老子看不懂你的意思,自己收拾烂摊子去吧你个小学鸡”的表情。 宋先生心中恨恨。 扭过头后重新看着苏喃星,憋了半响才重新出声,“……我需要一身新西装,参加白公馆的晚宴。” 苏喃星听了倒也没多想什么,点点头后便冲宋薄黎笑,“这样呀,那要不我先让人帮您量一下尺寸吧,之后再选样式。” 顿了顿又笑着说,“免费。” 至于刚刚小学鸡似的呛声,苏喃星已经从最初的微愣中回神,自动替宋先生划分到“小学傲娇哼哼鸡“的行列。 理所当然的接受后,便连半点儿生气的情绪都没了。 期间宋薄黎还偷偷的观察苏喃星脸上表情,见她真的没生气后,暗地里松口气的同时,却又在疑惑中带了点儿气闷。 再一想到郑助理竟然从头到尾就在一边笑眯眯看着,更是趁着苏喃星没留意,斜眼瞪了他一眼。 郑助理? 郑助理继续笑眯眯不说话。 苏喃星拿了软尺,并将它递给店长,自己拿了小本本打算记下宋薄黎的尺寸,准备亲自动手给宋先生做一套西装。 店长接了软尺,正要朝宋先生走去,宋薄黎便皱着眉头向后退了一步,并朝店长冷冷的撇了一眼,吓得人家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僵在原地进退不得。 手足无措了一会儿后,只好看向苏喃星,眼带求助之意。 苏喃星也一脸茫然。 她都让店长亲自动手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相当不满意的宋薄黎瞪着苏喃星,见她还冲自己疑惑偏头,满眼不解,便磨了磨牙,有些倨傲的冲苏喃星微抬了下巴,“你来帮我量。” 苏喃星一愣,“我?” “不然呢?”宋薄黎斜眼她,没好气的说,“之前帮你的马接生,我一身衣服都毁了。” 所以。你来。 ……堂堂名震上海滩的宋先生,还差件衣服了? 苏喃星站在那儿瞅着宋薄黎,默默吐槽他后,这才将小本子夹了笔一合,无奈叹了口气说,“行行行,我来我来。” 您傲娇您最大行了吧? ……啧。 苏喃星心里泛着嘀咕,和店长交换了东西后,拉开软尺抬头看向宋薄黎,“先生,您抬手。” 宋薄黎听了,微微敛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苏喃星,听话的平举双手,任由她垫着脚尖给自己量了肩宽,然后是胸围。 看着苏喃星张开双手,状似要拥抱自己的举动,宋薄黎即便知道面前的丫头,此刻只是单纯的替自己量尺寸,却依旧忍不住因为她的靠近,心漏跳了一拍。 甚至忍不住向后移了一下,有些担心自己的心跳被苏喃星听到。 但这一动便让张开手,想从宋薄黎腰后绕过,换手软尺的苏喃星察觉。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说“乱动什么?”一般。 ……只要他现在一搂,面前的小丫头就在他怀里了。 宋薄黎低头看着苏喃星,纯黑的眼眸在她距离自己胸膛,只有那么一点点距离的圆润下巴上转了转,这才慢吞吞的看着她的眼睛,慢吞吞的开口,“怎么?” “……没事。”苏喃星眨了眨眼,觉得可能是自己感觉错了,便收手重新站好,扭头看向站在一边,手上拿了小本本准备记录的店长,将软尺递过去说,“店长,来搭把手。” “哦,好。”这事很寻常,有时候女客看上某条裙子,又刚好没属于她的尺码时,店里的店员便会量一下对方的尺寸,方便调货。 至于上门专程来做定制衣服的,几个人一起帮忙更快些。 所以店长将本子放在桌边,就要从苏喃星接过软尺,上前帮忙时,却被宋薄黎侧首看来的一眼给瞪在原地。 那软尺想接却不敢接。 这举动苏喃星立刻察觉,抬头看向宋薄黎,突然福临心至某个念头在脑子里成型,眉头一皱便看着宋薄黎,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冷了下来,“宋薄黎,你想占我便宜?” 就算大家挺熟,可要是敢轻怠她,苏喃星也不会给对方半点儿好脸色。 她从来没有忘记自己身处的时代,对于女性是多么苛责。 比起“想多了”,她更宁愿“多想”一点儿。 如果自己都在这些事情上随意了,那么别人是不是会比自身更加“随意”? 所以苏喃星这话一出口倒是让三人愣了下,这中间也包括宋薄黎。 他愣在那儿看着苏喃星,一时半会儿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小学鸡宋先生扭头就朝郑助理看去,言下之意非常明显。 可惜郑助理只笑眯眯的站在那儿,一副“好下属”的模样,放空站着不说话。 见宋薄黎开始眯眼,郑助理才一扭头看向苏喃星,微微颔首说,“喃星小姐,我们先下去了。您自己听先生说。” 顿了顿后便冲店长做了个请的手势。 店长见状,暂时收回瞪着宋薄黎的视线,看向苏喃星听她怎么说。 只要苏喃星一句话,她立刻把下面的人都给叫上来! 不过苏喃星虽脸色难看,但听郑助理这样说后便知应该是有误会,便冲店长点点头,让她先和郑助理下去。 店长见了,这才一步一回头的跟在郑助理身后准备离开。 期间,宋薄黎一直瞪着郑助理,眼神凶狠中还带着一股子不可置信的迷茫。 郑助理对此视而不见,笑眯眯的就往楼下走。 哼哼,劳资帮你的时候你要拆台,现在你想我帮劳资也不帮了。听说先生您不是经常出入歌舞厅,白家大少爷进行各种“比试”的嘛? 那现在你自己来吧。 笑眯眯且报复心很重的郑助理,甩手不管了r(st)q ……这个王八蛋。 宋薄黎看着郑助理连头没回一下的背影,暗骂了一声后这才慢吞吞的回头看向苏喃星。 一眼便看清苏喃星还瞪着自己,眼里是和平时完全不同的冷意。双手抱肩站在那儿,等一个解释。 “……”宋薄黎又瞄了苏喃星一眼后,这才慢吞吞的放从刚才就一直平举的双手,眼神难得微微游移。 苏喃星等闲杂人等都下去了,这才看着宋薄黎慢吞吞的开口,秀眉微挑,“宋薄黎宋先生?” 有什么好解释的,赶紧说。 解释不好…… 苏喃星朝放在一边桌上的竹尺看了一眼,又重新看向宋薄黎。 小学鸡宋先生,憋了半天后,终于蹦出一句话来,“……我这叫欺负你,不叫占你便宜。” “……?”苏喃星一脸“我没听太清,你再说一次?”的表情,继续盯着宋薄黎。身体却默默的朝竹尺的方向侧了侧。 不过她这动作并未被正不知道怎么说的宋薄黎发现,就在苏喃星想冲竹尺伸手时,宋先生在背着双手,微垂了眼眸,低声开口,“……就欺负你一个。” “????!” 苏喃星好像……明白了一点儿什么。慢吞吞的收回手,又慢吞吞的扭头看向背着双手,睫毛微垂遮住眼神的宋薄黎。 “宋薄黎。”半响后才又慢吞吞的,带了点儿迟疑的开口,“……你是不是喜欢我?” 宋薄黎听了,抬眸瞥了苏喃星一眼,见这丫头还睁着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瞅着自己,便微扬了下巴,倨傲的瞪她,“……怎么?我不喜能喜欢你?” “……” ……嘿―― 苏喃星被宋薄黎这话、这神情,给闷了半天后,竟莫名其妙的被气笑了。伸手拿了竹尺敲了敲桌沿。 我对你这只小学鸡般的喜欢方式,……真。是。无。话。可。说。 苏喃星:) 20191218 苏喃星好不容易才将竹尺重新放回桌上,瞅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宋薄黎,皱着眉连自己都快闹不清应该用什么样的情绪、态度,来面对宋先生这种……非常新颖的……告白?方式。 半响后化为一声叹息,又好气又好笑的吐槽他,“……哪有你这样追求人的。” 太……苏喃星觉得,就算是她弟家喜阳来,都会比宋薄黎做得更好。 但回想刚刚的事,苏喃星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有股子憋不住的笑意想要冒出来,让她不得不努力控制自己不断想上扬的嘴角。 真是……太好笑了。 大概是苏喃星这副模样太好猜,所以宋薄黎原本有些忐忑,一直紧绷的心情也因看穿她,而慢慢放松下来。 虽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整个人放松下来后,连透出来的感觉也柔和了很多。 那双向来过于深沉的纯黑眸子,此刻也显得潋滟,什么都不说只这样静静看着你,都显得情意绵绵。 明明有这么出色的长相了,竟然还有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 ……真是作弊。 苏喃星嘟囔着微微移开眼,借着这个动作,缓了缓被宋薄黎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情绪后,这才又重新看向他,有些理直气壮有些傲娇的微抬下巴,“……我还没同意你追求我呢。” 之前骂她瞪她还动不动嫌弃她的事,已经都在本本上记下来了! 哼哼哼…… 苏喃星突然有种翻身做主的得意,突然气状继续冲他说,“难道喜欢一个人,应该怎么做您不知道吗?” 宋薄黎听了,挑眉看向她,眼带笑意,“所以?” “所以你应该拿出一点儿追求者的姿态啊。”苏喃星说 她话音刚落却见宋宋薄黎竟然……非常认真的想了想后,才又重新看向她,难得谦逊的询问,“那具体要怎么做??” “???!”苏喃星听了他的话,一脸不可置信。 不是,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还问她要怎么追?! “我听说你以前,不是老和人白家大少爷比这个比那个吗?”苏喃星瞅着他,一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的表情,带了点儿没好气的意味继续说,“宋先生您这过了几年,就统统忘记了?” 宋薄黎听了她的话,哼笑了一声后,上腿往前一迈,就朝苏喃星靠近。 只一步便跨到苏喃星面前,吓了她一跳,脖子微缩,急忙便朝后退了一步,背一下子便贴上专门放各种布匹的简易货架。 宋薄黎将苏喃星逼得紧贴货架后,也不伸手撑着两边,只是依旧背着双手,垂眸静静看着她。 见苏喃星微微睁大了眼,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后,才微微弯腰,凑近她的耳边,声音微哑的开口,“我以前……就是这样的。” “???!”宋薄黎的气息就在耳畔边,苏喃星听了他的话,刚想下意识的扭头看过去,却又在微微侧首后僵住,赶紧继续目视前方。 宋薄黎微微偏头看着苏喃星这举动,眸子微抬,看着眼前苏喃星泛了点儿粉色的脸颊和耳廓处,又微微凑近一点,薄唇轻启,在小巧的耳廓边若即若离,哑声低语,“那些人……不用追。” 明白了吗?傻丫头。 “???!”苏喃星满脸恍然大悟。 是啊!她怎么忘记了这点?! 就算当年他和白荣华两个是上海滩有名的二世祖,可冲着家里有钱这点,别说是他两,就算是长相普通的有钱少爷,也是众人趋之若慕的对象。 追求? 说不好听点,就宋薄黎这样的,就算没钱但看在他那张脸的分上,估计都有不少小姑娘愿意。 更何况他还老有钱了!! 追求?哈,大概对宋薄黎来说,只需要对谁笑一笑吧。 ……啧。 宋薄黎见苏喃星正走神,又挑了眉冲她说,“……你要试吗?” 说完便又朝她靠近。 吓得苏喃星赶紧伸出双手,抵住宋薄黎的肩膀,红着耳根子压了声音急忙阻止,“等等等等等!” 她又不敢太大声,万一惹得楼下的大家上来见了,那得多尴尬啊。想到这点儿苏喃星急得头上都要冒汗了,赶紧往下说,“我教你我教你!你……你先从送我话花开始!” 王八蛋!你现在是追求者!搞清楚主导权在她手上才对! 苏喃星又气又羞。 宋薄黎倒也没想做什么,不然就苏喃星这跟猫儿似的力气,哪儿挡得住他呀。 不过苏喃星刚伸手抵住自己,宋薄黎便立刻顺势缓了动作。现在听她嚷嚷完后,忍不住低笑出声,半响后才收敛了笑重新抬头看向她,认真的点点头,“好,那就从送花开始吧。” 说完重新站直,向后退了一步。 拉开距离的瞬间,苏喃星也跟着松了口气。 宋薄黎站在原处,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等苏喃星稍稍如常后,这才又慢吞吞的开口,“那就从明天开始吧,你今天先休息,调整调整。” 说完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后,神态轻松的对苏喃星又说,“那我走了。” 嗯。虽然是老板,但是他今天早上也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 语落后也不等苏喃星回神应声,转身便欲下楼。 但才走两步便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哦”了一声重新扭头看向还站在原处,一愣一愣的苏喃星,得意挑眉,含笑开口,“既然这样……那喃星小姐就是答应我的追求了?” “……???!” 说完也不等苏喃星应声,微微侧身,冲她矜贵的微微颔首后,便直径下楼离开。 苏喃星站在原处,半响后才恍然自己好像被宋薄黎给坑了。 我靠你个小学鸡! 而小学鸡宋先生,正面无表情步伐轻快的步出服装店。 小学鸡不会谈恋爱,但是小学鸡会谈买卖啊。 宋先生相当得意。 ----- 然后? 然后宋先生便开始了,苏喃星给他安排的追求道路。 首先,从送花开始。 但是……看着将服装店都快淹没,即将没地方下角脚的鲜花,苏喃星只想用竹尺追着宋薄黎打。 没办法,只好气呼呼的给宋薄黎打电话,语气相当语重心长,“宋先生……” 【嗯?】别说,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还挺好听的,宋薄黎一面接电话一面继续埋首工作。临了还不忘问一句,【那些花还喜欢吗?要是不喜欢,明天我叫人给你换其他的。】 这话听得让苏喃星觉得脑壳痛,赶紧制止他,“别!您可千万别再送花儿来了。” 【怎么?】宋薄黎握笔的手一顿,笔尖悬在纸上,抬头后想了想又问,【不好看?】 “是太多了……”苏喃星拿着竹尺,在桌面上狠狠拍了几下,也不知道是想吓唬谁,愤愤出声,相当痛心疾首继续说,“这是衣服店,不是花店。” 搞得店长拿这些花完全没办法,只好让她来做主。 苏喃星?苏喃星也觉得头疼,最后不得不给平时负责站在门口迎宾的店员,安排了“临时”的新工作,让她们站在店外,给经过的人送花。 刚开始还觉得有些可惜,一朵一朵的送,但送到后面就发现怎么还没送完?! 便从三五朵变成了七八朵一束! 这才勉强将满店的鲜花给送完。 搞得大家还以为,苏家店里正在做打折活动呢! 【哦。】听到答案的宋先生应得很敷衍,放下手上的钢笔,往后靠向椅背,脸上略带笑意开口,【那不如……送点儿其他的吧?你有什么想要的吗?珠宝首饰?】 宋薄黎给出意见。 不过话音刚落便被苏喃星否决,“不要。” 她家的那些“石头”,还堆了不少放在保险柜里没动呢! 【那……】宋薄黎觉得头疼,沉吟半天后又说,【地契怎么样?】 实在不行送车吧。 小学鸡宋先生自暴自弃,已经打算用各种礼物给苏喃星淹没再说。 反正质不行就量来堆,总有一样能合丫头心意吧? 地契…… 苏喃星听了他的建议,艰难的抹了把脸,……觉得有些心累。 认真想了想后,才有气无力的说,“你……时不时送点儿吃的来好了。”顿了顿后,生怕小学鸡宋先生误会成什么“佛跳墙”之类的正餐,赶紧继续提醒,“就是什么下午茶啊,小蛋糕甜点心一类的。” 她现在……在知道宋先生是怎么送花的后,简直已经对他不抱有任何期望。 ……小学鸡这种生物,真是让你永远都想象不到,他能幼稚到哪一步呢~ ) 宋薄黎想了想后点头,【好,我明白了。】 然后。 明白了的宋先生,开始按照三餐送点心。 …… ……_(:з」∠)_ 按三餐送叫点心吗?! 苏喃星快要被这小学鸡的行为给气死了,而人一生气,就很容易吃很多东西。 然后…… “咦?”设计师在给苏喃星测量了腰围后,重新站直,拿着软尺看了又看,一脸疑惑。 “怎么了?”苏喃星放下双手,扭头看向对方。 她参加白老爷生辰宴的晚礼裙,是交给自己家的设计师做的。现在已经做得差不多,不过最后完工之前得再次确定一下尺寸才行。 “唔……我再量一次。”设计师有些不确定,沉吟后又替苏喃星量了次腰围。 苏喃星倒也不以为意,重新抬手让对方测量。 完事后又扭头看着对方。 “……喃星小姐。”设计师在再一次认真确定尺寸后,放下软尺看向苏喃星,语重心长的开口,“从今天开始还是少吃点儿点心吧。” “???!”苏喃星,……满脸震惊。 “你胖了。”设计师看着苏喃星说,顿了顿后继续沉重的劝解,“再这样下去,我可能得替你的礼服,把腰身给放一点才行。” “????!”苏喃星,继续满脸震惊。 意思是说……她再吃下去,衣服就穿不下了吗?! 苏喃星好气。 好气的苏喃星立刻给宋薄黎打电话,那边才接通,刚“喂”了一声,苏喃星便气急败坏的开口,“宋薄黎!你不要再送这种高热量的东西来了!” 王八蛋小学鸡,她还要穿美美的裙子去参加宴会呢! 【好啊。】电话那头的宋先生在听了苏喃星的话后,一点儿不生气的慢吞吞开口,【不过还好你提到宴会的事。】 宋薄黎像是经过苏喃星的提醒,才恍然想起一般,随意开口,【你还没找到那天同行的男伴吧?】 “……咦?”苏喃星听了微微一愣。 宋薄黎要不提,她差点儿把这件事给忘了。 但随即便回答说,“没关系,反正我和爹娘他们一起参加,有没有男伴都没关系的。” 【那怎么行,这可是别人的生辰宴。不好失礼的。】宋薄黎开口,语气中带了一点点责备的味道。 听得苏喃星一愣一愣的,她原本就没有怎么参加过这种级别的宴会,现在听宋薄黎说了多少还是会上心些。 认真反思后默默点头,“这样啊……那……” 正想着“要不……找个伴儿?”的时候,宋薄黎便先开了口。 “刚好我也忘记了这件事,要不是你提醒我都差点忘记了。”宋薄黎顿了顿,眼藏笑意,语气却无比正经淡定,好像就是在和苏喃星说一件很随意的事一样,“这样吧,你我结伴好了。到时候我去你家接你。” “哦……好。”苏喃星一下子被宋薄黎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傻呆呆的冲电话那头道谢,“那麻烦你了。” 但顿了顿后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急急开口,“不过你到时候不用特意来接我,我和我爹娘一起来。” 想了想后又补充,“到时候我们白公馆见。” “????!” 这下,换宋薄黎一脸怀疑人生了。 ……不是,你以为是七八岁小孩儿,约定晚饭后村口见面一起玩儿泥巴呢??! 宋薄黎觉得苏喃星就是个憨憨。 忍不住在电话这头扶额闭眼后,才又重新睁开,带着满脸好笑,又有些没好气的开口,“没你这种约法。” “是吗?”苏喃星觉得这样挺方便的。 “是!”宋先生难得不小学鸡聪明了一回,暗地里默默磨牙后,回答得干净利落。 “可是……”苏喃星老觉得明明分开走挺方便的。 不过宋薄黎懒得听这些,赶紧打断她的话补充,“这叫仪式感。” 顿了顿后又补充,“总之,到时候我来接你,并送你回家。你坐我的车。” 虽然宋薄黎现在已经在苏喃星心中,从“宋先生”沦落成“小学傲娇鸡”,但当他稍稍强势一点儿时,还是会暂时恢复成“宋先生”的。 所以苏喃星在听完他的话后,倒老实的点点头,冲电话那头有点儿憨的“哦……”了一声。 惹得宋薄黎又有些想笑。但他赶紧正色,一本正经的开口说,“那就这样决定了。你快挂电话,我这儿还有急事。” “哦哦哦(●o●)……”苏喃星听了这话,赶紧将电话率先挂掉。 但等挂掉后,才终于慢慢回过味儿来。 ……唔? 好像哪里不对啊…… 苏喃星眉头一皱。 ----- 啧啧啧。两只小学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