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今天也卡黑了》 第 1 章 章向唯遗传了爸妈的优点，小时候上街就被星探送名片了，家里认为他还小，不适合接触那些，等他长大了再说。 之后章向唯慢慢长大了，以全国第一的成绩考上了戏剧学院，就读表演系。 他的五官长开，抛向他的橄榄枝不断，老师却通通回绝，不让他接戏。 老师说第一部戏是开在演艺路上的第一枪，不能随便，要慎重。 于是章向唯就静下心来，认真跟着老师学表演，大二下学期的时候，等来了《涨潮》。 制作方想要章向唯试的角色不是小龙套，或者哪个N配，而是男二，他要搭戏的男主是影帝霍谌，电影圈的票房保证。 影帝的电视剧首秀，强大上星班底。 这难以想象的顶级团队，烧再粗的香，磕碎了脑壳都求不来。 章向唯吓到了，不太敢去试戏，他跟老师说自己不行。 老师不认同他的观点，她觉得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既然来了，那就没有退开的道理。 行不行的，试了才知道。 . 章向唯感觉制作方能找他，八成是因为他之前给摄影系好友王程帮忙拍的小视频火了，上了热搜。 那小视频就是他穿民国长衫在古镇走走停停，吃吃喝喝，王程一路拍拍拍，跟演技无关。 制作方估计是觉得形象符合吧。 章向唯一晚上没睡，不抱希望的去试戏了，他安慰自己就当是个宝贵的经历，不要紧张，反正要试的那一段只要他哭成狗，台词不多，也都记住了，正常发挥就行。 他最会哭了，没事的。 到时候戏播了，角色是别人的，他照样可以吹逼说自己试过那个戏，就霍影帝的电视首秀。 结果哪晓得一试就成了。 . 章向唯开机那天全程懵逼，一个月后进组，依旧懵逼。 “哎。” 公共休息室里，章向唯抱着透明塑料盒，捏着竹签叉住一块菠萝，凑近吃两口。 待会第一场戏就要拍了。 这菠萝都让他吃出了断头饭的感觉。 对了，第一场戏是什么来着？ 好像是跟影帝的。 啊是了。 章向唯明明已经把一摞剧本都读完了，这会儿脑子里只有浆糊。 “小唯！” 助理陈香香风风火火跑进来：“你跟大佬的超话排名……” 章向唯感觉自己距离当场去世只差一个超话排名，他赶紧打断助理：“香香姐，先让我把菠萝吃完。” 陈香香已经来不及刹车，跟他同时说话：“排第一了。” 章向唯死了。 . 《涨潮》这个项目跟其他项目不同，没溜什么艺人，一出来就官宣，简单粗暴的一逼。 当时就点爆了微博，“霍谌”这个标题在上面晾了一整天。 章向唯作为牛批阵容里，戏份超多的小新人，显得尤其突兀，他犹如被开膛破肚。 从小学到大学，从QQ到网易云账号，从老家到学校外租的小公寓，所有都被挖的里里外外干干净净，吓得他好几天都没敢用手机。 娱乐圈僧多粥少，热度是把双刃剑。 热度越高，那把剑就越危险。 就像现在，章向唯仍然在风雨里飘摇不止。 陈香香捡起掉到地上的小半块菠萝扔垃圾篓：“超话不是今天才有的，你淡定点。” 章向唯想死：“之前还在三十几。” 陈香香说：“这不合作了嘛，饭圈说法叫发糖。” 章向唯往椅子上一瘫，两眼无神：“今天刚开拍。” 陈香香叉了菠萝送到他嘴边：“CP粉们饿太久了，今天过年。” 章向唯：“……” 他张嘴吃一大口，鼓着一边的腮帮子，秀气的眉紧拧，声音模糊：“才开拍，我就已经被霍谌那些粉丝们戳成筛子了，接下来四五个月我怎么办啊。” 陈香香看一眼浑身写满“江山还清秀，我已老”的沧桑少年：“都成筛子了，再怎么戳也有什么区别。” 章向唯一口血卡到了嗓子眼，他愁容满面，一切源头都是那个小视频。 在某站，他莫名其妙成了万能CP，小视频中的他出现在各种现代古代剪辑里，养活了许多阿婆主们。 全是CP向，全是男男。 而且他跟霍谌的二十四CP最火，近期因为《涨潮》，点击量在那个离谱的基础上更是翻了又翻，吓人。 为什么叫二十四呢，因为他们身高差十二厘米，年龄差十二岁。 十二加十二，二十四。 呵呵。 怎么不干脆叫双十二呢。 . 章向唯哭丧着脸：“为什么我跟霍谌会有超话嘛。” 陈香香眼皮一跳，小朋友闹脾气了，她赶紧又把菠萝往他嘴边送：“帅哥都有CP感。” 章向唯撇嘴，好吧。 “霍大影帝的热度，多少人想蹭都不知道怎么才能蹭到，团队通宵开会也不一定能拟出一个方案，你多好，随便蹭。” 陈香香观察他的表情：“那位爷是演员，靠作品说话的，生死存亡不在粉丝手里捏着，cp粉更是无所谓，但那批粉对你就不一样了，你需要他们。” 章向唯沉默了好一会：“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尴尬。” 陈香香正要说话，就听见少年很小声地问了一句：“他讨厌我。” “？”陈香香说，“有吗？” 章向唯抠抠手指，嘟囔道：“有啊，我跟他打招呼，他很冷淡。” 陈香香觉得他这样儿像小奶狗，自己差点没忍住呼噜呼噜毛：“那你想多了，那位爷对谁都很冷。” 章向唯将信将疑。 陈香香让他吃掉最后一口菠萝，放下塑料盒子说：“好好拍戏吧弟弟，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那位爷出道早，有……” 她算算：“有二十年了。” 章向唯吸口气。 “你想想，他在娱乐圈待了这么多年，得有多少经验多少本事，你趁着这四个月多学学，学到了，就是你的。” “况且他还有大把的资源，粗壮的人脉，你要是能跟他处好了，成了他喜欢的小辈，金大腿就算是抱上了。” 章向唯生无可恋：“不可能的，他不可能喜欢我。” “事在人为，日后生情。” 某助理赠送八字做好安抚工作，偷偷松口气，她不敢说，自己也是二十四粉。 罪过罪过。 . 敲门声突如其来。 章向唯没在意，这是公共休息室，没单人休息室的都能用，谁知道找的是哪个。 直到门外喊：“小陈。” 粤普，耳熟。 章向唯跟陈香香你看我，我看你，傻逼二人组。 几秒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抽凉气。 陈香香甩开小短腿跑过去开门，笑得像八月里的喇叭花，刚浇过水的那种，水灵灵的：“利哥。” 章向唯蹙蹙眉心，自己的人这么狗腿，他…… 他也不能掉链子。 “利哥哥好。”章向唯冲着高高壮壮，硬汉气息爆表，粉丝比他好几倍的大佬助理喊。 . 安利“嗯”了声：“走吧。” “啊？”章向唯傻愣愣，“去哪儿？” 陈香香总觉得安利看她家小唯的眼神有点怪，疑似……同情？ 那想法转瞬即逝，她定定神，笑问道：“是谌哥有什么吩咐吗？” 安利说了两字：“对戏。” 满室寂静。 章向唯张了张嘴，满脑子都是“大佬找我对戏”“找我对戏”“对戏”不停排列刷屏。 怎么这样？那个男人很冷漠的啊。 还屈尊降贵，跟他这么个毛都不是的小透明对戏？ 章向唯深呼吸，试图小心梳理自己崩乱的神经末梢。 那个男人应该是怕他在拍的时候一直NG，耽误自己的时间不说，还影响心情。 所以才要他过去对一下戏。 . 章向唯跟着安利，一路同手同脚，进了最里面的那间休息室，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柚子香。 “老霍，小孩……” 安利不知怎么，话声戛然而止，再开口时改了称呼：“小章过来了。” 说完就走，不忘关门。 “嘭”地一声响后，周遭静了下来。 章向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无助感，根本不敢抬头，他咽了咽口水：“霍老师早上好。” 九点钟方向有拨动塑料袋的细碎声，大佬怎么还在吃柚子，不说话？ 说起来，我好像挺久没吃柚子了。 这还是我曾经最喜欢的水果。 人果然是喜新厌旧。 就在章向唯慌的想去撒尿的时候，那个方向突然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念着他的名字。 “章向唯。” 男人的语调很低沉，也很缓慢，每个字都像是在唇齿间含了一会儿，听起来不觉得疏离，反而有一点亲昵的，暧昧的，贴在耳边的呢喃味道。 章向唯的脸颊发烫，下意识抬了一下头，冷不丁对上一双深邃幽暗的眼，整个呆住。 霍谌的眼帘耷拉下去，擦擦沾了柚子汁的修长手指：“开始吧。” 章向唯愣愣看他。 霍谌放下交叠的腿，薄唇微掀：“对戏。” 章向唯还愣着。 霍谌发出一个上扬的鼻音：“嗯？” 章向唯顿时一个激灵：“对，对戏是吧，好好好。” . 《涨潮》是以霍谌饰演的角色潞城展开的，讲的是他从正派人人赏识的下一任武林盟主到被身边人背叛暗算，武功尽失，家破人亡，成为一个废物阶下囚，之后涅槃重生，报仇雪恨的故事。 章向唯饰演的男二（乔和）是他的小师弟，很崇拜他，是他的头号粉。 小师弟可不是简单的小师弟，后面入了魔，变得很坏，但又没有坏透，很复杂的一个人物。 整个剧本章向唯全啃完了，剧情很虐，虐身虐心，友情爱情都死的一干二净，最后就剩男主了。 啊不对，还有他这个男二，成了活死人。 多年后，活死人醒了，内力全无，变成普通老百姓，还瘸了一条腿的他去逛灯会，碰见了师兄，隔着人群跟灯火，两人对视一眼，一笑泯恩仇。 完了，大结局。 章向唯不太懂这套路，基基的，应该是错觉。 故事开头就是门派进了一票人，乔和莽莽撞撞去找师兄，开门的时候不小心跟他撞上。 师兄训斥他浮躁。 章向唯对这段戏超熟悉，昨天拉着王程演了好多遍，可他这会还是没底，很慌，他往后退，一直退到门口，装作跑了几层楼的样子，气喘吁吁冲到男人面前。 “师兄……” 霍谌半搭着眼，面无表情打断他：“没有开门。” 章向唯：“……”忘了。 霍谌皱眉：“无实物表演课，没上过？” 章向唯默默掉头，他把跑跟喘气来一遍，做出一个拉开门的动作，然后就没然后了。 霍谌淡淡道：“你这次开门了，忘了台词。” 章向唯隐约听到了老男人无奈的叹息声，甚至还带了那么点笑意。 错觉，肯定是！这人好严苛，凶凶的。 头顶忽地响起低语：“在听？” 章向唯连忙直起腰，小鸡啄米的点头：“在听在听。” “霍老师，对不起呀，我记得这个忘了那个，给你添麻烦了。” 说着说着，嘴角都扁了下去。 霍谌的喉头滚了滚：“再来。” 章向唯抓抓头：“噢。” 霍谌在小孩转身的那一刻撩起眼皮，灼热的视线洒满他单薄的肩背。 . 接下来章向唯跑了七八回，又是推门又是说台词，一次都没让霍谌满意，他脑门的发丝全湿了，浑身冷汗涔涔。 霍谌垂眼看少年圆润的鼻尖：“戏剧学院表演系的第一堂课是解放天性？” 章向唯屏气：“是。” 霍谌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在你刚才的表演中看不出来你上过那堂课。” 章向唯面红耳赤，他一声不吭的把脑袋往胸前埋，手不知所措的扣着裤子缝。 我专业课成绩蛮好的，他在心里弱弱的顶嘴。 我只是紧张。 你气场太强了好不好。 “这休息室里没有摄像机，没有机器，没有导演跟剧组工作人员，只有我跟你，”霍谌说，“如果这样你都做不到放松，不能放开自己，那这戏你演不了。” 小孩的脸刷地一下惨白。 霍谌的后槽牙咬合了一下，坏了，说重了，他揉揉额角，半晌说：“科班出身，不至于这样，你找找感觉。” 顿了顿，又说：“小朋友，你试试不把我当前辈，把我当搭档，怎样？” 章向唯怔怔抬头。 霍谌对上少年发红的眼，呼吸滞了下，体内血液沸腾，喉头一阵干涩，他神色不变的抬起一只手，食指向下，在半空划了个“向后转”的手势。 章向唯无意识的照做。 这次章向唯做到了霍谌的要求，拼命告诉自己不紧张，放开了演，只是没料到开门的那一刻冲劲太大，没刹住车，直接撞进了他怀里。 章向唯那一下就跟小火箭炮似的。 霍谌被撞的闷哼了声，却在后退一步后，一手按着他的肩，一手捞着他的腰，稳稳把他扶住，微弯了弯腰，在他耳边说：“你做的很好，就这样。” 第 2 章 章向唯进组后的第一天就精分了。 导演的助理一喊“action”，他就是戏里的乔和，咋咋呼呼天真无邪蠢得一逼，被骗了还替人数钱，前期都是那鬼样子，角色也是成长型。 一喊“卡”，章向唯就开始随时随地发呆，满脑子都是霍谌的那句“就这样，你做得很好”。 不知道是他当时说话的时候，热气就喷在自己耳边，痒痒的，像小电流划过，还是嗓音低低沉沉的，性感又撩人，怎么听都有种是小成本动作片里的台词的感觉。 我太可怕了。 我的思想太不纯洁了。 章向唯一边自我唾弃，一边继续脑补。 收工的时候，陈香香让章向唯先去房车上面，她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章向唯去了，但是记错了房车的位置，加上心不在焉，眼瞎……发生了一个小意外。 他站在车门边，傻傻歪着头，看车里敞开的门后，斜倚在沙发上的男人。 反应过来，“嘭”地一下把车门拉上。 霍谌坐直身子，愣了愣。 几秒后，车门重新拉开了，小孩探头，慌慌的道歉：“霍老师，不好意思，我刚才……” 话没说完，无意间瞥到什么，他脸色一变，飞快蹿上车。 又是“嘭”地一声。 霍谌的太阳穴跳了跳，冒冒失失的，扣一分。 算了，。 算了算了，吧，扣多了舍不得。 . “霍老师，你的私生们过来了。” 章向唯缩手缩脚的杵在原地，手指指车窗：“就在外面。” 霍谌不知在思虑什么，眼底有深色闪过。 章向唯没有得到回应，心里直打鼓，他苦着脸小心翼翼：“霍老师，我能不能再待一会？” 霍谌瞥了眼局促不安的少年：“随你。” 章向唯怔了一会才回神，惊喜从漂亮的眼睛里冒出来，灼灼生辉，像一片星空：“谢谢霍老师。” 霍谌顿了一下，面部神情变得古怪，他突然把右腿搭到左腿上面，若无其事的捞起旁边的一本杂志看，口气十分淡薄：“自己找地方坐。” 章向唯受宠若惊的看看车里，发现构造不是一般的豪华。 有隔间，还带门，家具什么都有，都很高端。 简直就像一套房，移动的城堡。 . 时尚杂志摊在霍谌腿部，一个字都没入他的眼，他一直在注意面前的小孩。 肩按过了，单薄而青涩，腰搂过了，细细软软。 手也碰过了，白玉一般，皮肤触感滑嫩。 今天一天的收获匪浅。 霍谌阖了阖眼，冷漠道：“站着干什么？” 话落，他朝一旁侧了侧脸：“坐。” 章向唯下意识照做，像个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腿并拢，腰背挺着，规规矩矩。 沙发好软。 章向唯忍不住放松身体，把自己往里面陷。 人生第一部戏的第一天拍摄，拍了好几场，虽然都是文戏，不用上威亚，但还是累。 紧张亢奋忐忑不安各种上演，他的精神压力很大，想的多，控制不住的想，怕自己接不住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巨大甜饼，毁了剧，让剧组所有人的努力打水漂。 章向唯晃了晃头，瞟了眼车外，双眼微微一睁，眉毛揪了起来。 那几个私生就在路边，镜头都摆好了。 章向唯苦恼的搓搓手指，霍谌的橙子们都不喜欢他，觉得他一个屁都不是的小新人，吸血蹭热度，是个不要脸的小白莲，更别提那些疯狂的私生了。 要是被她们拍到他从自己哥哥车上下来，那完了，肯定想活活撕了他。 人间惨剧，世界末日。 . 霍谌起身去冰箱拿喝的，没回头的问：“要喝什么？” 章向唯忙说：“不用，不喝，我不渴。” 说着就舔舔嘴皮，干的，出了很多汗，体内水分没补够，渴炸了，一天的动力就是收工了回宾馆喝椰子汁。 章向唯垂头整理T恤下摆的时候，怀里落了个东西，是椰子汁。 还是他常喝的那一款老牌子的，包装产地全是。 瓶子上的丝丝凉气渗进T恤里，章向唯打了个冷颤，挣扎了不到一分钟就伸出了手：“谢谢。” 霍谌没说什么，自己开了瓶矿泉水，喝两口就放着没碰了。 章向唯很快就把一瓶椰子汁喝完了，他把空瓶子扔进不远处的垃圾篓里：“霍老师，那个，” 顿了顿，章向组织着语言，委婉提醒：“你的私生们还在外面，她们一直盯着车，要是刚开拍就有路透流出去，是不是不太好。” 霍谌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把杂志翻页，继续看。 章向唯懵了。 这不对吧，怎么没按套路出牌呢？ 章向唯薅了把头发，早前看过报道，这男人极其厌恶私生，他是娱乐圈所有艺人里面，怼私生怼的最牛逼的一个，名场面不要太多，但凡是抵制私生相关的话题，准有他。 不是很讨厌的吗，现在什么情况？又无所谓了？ 章向唯消极了会，再接再厉：“待会她们可能要追车，好危险的。” 霍谌的余光里，小孩还在薅头发，薅的乱糟糟的，他的面部肌肉轻微抽了一下。 “别薅了，头发该没了。” 章向唯误以为自己被挑剔了，他不假思索的说：“我没有那顾虑，我头发很多的。” 说完发现男人看着自己，脸一红：“霍老师，你也没有那种顾虑。” 霍谌的唇线微勾，就听见小孩又认真的说了句：“真的，你的发量是我见过的这个年纪的人里面，最多的一个了，完全没有被杀猪刀刮伤。” “……”这个年纪是哪个年纪？三十一很老了吗？ 霍谌想到什么，下颌忽地一收，周身气压低了下去。 三十一正值壮年，但却比小孩大十二岁。 十二岁…… 小孩嫌弃他老是正常的，没事。 没事个屁，妈的。 霍谌身上的气压更低了。 . 章向唯一脸奇怪，怎么这男人看起来有点自闭？他陷在沙发里的身子又绷直了，越紧张越出错：“霍老师，你有你家站姐的电话吗？” 问完觉得自己智障，霍大影帝怎么可能私联。 不等男人开口，章向唯就结结巴巴道：“我我我刚才没有说话！” 霍谌无声叹息。 换个人，早被他一脚踹下车了。 蠢成这样，还让他觉得可爱，想抱起来亲亲摸摸举高高的，只有这小孩。 章向唯观察着男人的神色：“霍老师，能不能麻烦你给利哥哥打个电话，让他处理一下。” 霍谌半搭着眼皮，眉间几不可察的掠过一丝阴沈，利哥……哥？叫这么亲密，到他这就是客套的霍老师。 章向唯不知男人所想，他撑着沙发凑近一点，接着说：“我想回我自己车上，你那几个私生不走，我不好下车。” 霍谌闻着小孩气息里若有似无的甜香，喉结滚动了几下，装模做样的看了会杂志：“手机。” 章向唯把自己的递过去。 霍谌的眼眸微垂，目光落在小孩拿着华为的手上，停留了一会以后上移，一寸寸描摹他细白的腕部，小臂，半晌挑了下眉：“我的。” 章向唯无辜的“啊”了声：“我没有啊。” 霍谌：“……” “那。”他叠在一起的腿点了点。 章向唯顺着男人示意的方向望去，他这边的小圆桌上放着一部手机。 “……” 我平时真不是这么傻逼的人，一定是今天太累了，章向唯弱弱的安慰自己。 . 霍谌没有立即打电话，他先低眸按了会手机，之后才拨给他的兄弟兼助理安利，开的外音。 于是车里响起端正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清晰的让章向唯眼前一黑，默了。 另一边，剧组的洗手间，安利把关掉的手机揣口袋里，不快不慢的洗手。 老霍给他发短信，要他把手机关机。 还说如果三秒内没关掉，这个月的奖金就别想要了。 啧。 安利甩甩手上的水，正寻思自己接下来要怎么打发时间，就看见一个胖乎乎的人影风风火火经过，直冲后门，他眼皮一跳：“小方！” 方圆一个急刹车，满头大汗：“利哥。” 安利看看她拎在手里的一套衣服。 方圆会意的说：“这是今晚霍老师活动要穿的衣服。” “张姐给拿过来了，我给他送到车上去。” 安利把又往钱冲的人叫住：“回来。” 方圆不明所以：“利哥有啥事儿啊，我这给霍老师送衣服呢，待会儿我再……” 安利打断她：“过半小时再去。” 裤袋里的手机震了，来了条短信，安利翻翻，改口道：“别去了，等通知。” 方圆彻底懵逼。 安利没打算解释，也解释不了，这会他要去找陈香香那丫头，得想办法把人给拖住。 拖成了，这个月双倍奖金。 都是为了混口饭吃，生活不易。 . 房车里，章向唯吹着空调，屁股挨着柔软的沙发，绷着的神经末梢一点点放松，意识开始昏沉，犯困了。 这会是六月中，炎夏，拍摄地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现场人太多了，再加上各种照明打光的大灯一开，温度直接飙到五十度以上。 而且古装剧的戏服都是成套的，每套有好几件，繁琐得很，里衣外衣什么的，一层层挂上去，再束个腰带，严严实实的，还要戴发套，穿长靴，裹脚布一样的白袜子，从头到脚这么一捂，身上的汗哗啦哗啦的流。 棚里是有空调的，但是全靠边摆，只能等戏的时候吹，拍的时候根本吹不到。 章向唯演戏没经验，棚里抗热也没经验，一个白天下来，背上就起了很多小痱子。 脖子上也有几个。 拍戏的时候用粉遮了，现在卸了妆，全暴露了出来。 章向唯捂嘴掩掉一个哈欠，眼睛湿润的挠了挠脖子，手往T恤领口里伸，又挠了几下。 霍谌看了眼他挠出来的红痕，皱了皱眉，点开备忘录。 -明天给剧组发痱子粉。 霍谌编辑完备忘录抬眼，小孩已经睡着了。 软绵绵的靠在沙发里，黑色脑袋向后仰着，密密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睛，在脸上一片精致的剪影。 霍谌的视线抚过小孩的纤长脖颈，停在他微张的两片唇上。 这样子，像是在诱人犯罪。 霍谌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半眯的眼睛有什么在翻腾。 就在他的呼吸粗重起来时，小孩扁扁嘴角，发出一声梦呓：“师兄，我错了。” 睡着了还在念台词。 霍谌忍俊不禁，他深呼吸，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才坐过去，屈指刮了下小孩的睫毛。 “小朋友，霍老师喜欢你。” 第 3 章 章向唯在霍谌房车里的那一觉，引发了一个会，参会人员是他跟香香姐。 共事以来最严肃的一次。 章向唯坐在宾馆的地上，背靠着床，陈香香坐他对面。 “小唯，你的手机怎么调成静音了？” “不知道。” “你睡着了，那大佬为什么就让你在他车里睡，没把你叫醒？” “不知道。” 章向唯在助理姐姐的慈爱目光下思考了会：“大概是因为……尊老爱幼？” 陈香香：“……” “啊，”章向唯后知后觉，挠挠头说，“十九岁不幼了。” 陈香香看着少年感到羞耻的样子，这么可爱这么乖，霍大佬破例一回也是正常的吧，她想。 . 房里的气氛没那么紧绷了。 陈香香把腿一盘：“当时那情况，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我可以去捞你。” 章向唯不赞同这个做法：“捞不了。” 陈香香拆开一盒薯片给他：“怎么捞不了，说来听听。” “你是助理里面最特别的一个了，在剧组你比我红多了，谁都认识你。” 章向唯咔呲咔呲吃着薯片：“本来盯着霍谌那房车的只有几个私生，你一出面，目标太大，不但会立即招惹到她们，剧组的人也会被吸引过去，尤其是男工作人员们，会骚动，那场面不得炸了。” 陈香香的表情停滞了会，眨眨眼睛，欣慰又感叹，老母亲一般念叨：“崽崽啊，你咋个这么快就长大了哩？” 章向唯：“……” “不说了，我回我那边了，你洗洗睡吧，明早四点就要去片场。” 陈香香爬起来的动作一停，故意板着脸，佯装严厉：“对了，我长得特别是什么意思？” 章向唯叼着薯片：“随时可以出道的意思。” 陈香香顿时作娇羞状：“哎哟，还好啦，一般般啦，低调低调。” . 章向唯抽着嘴看她离开，想起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当时他从食堂打了饭菜回宿舍，在楼底下看到一个漂亮的小姐姐，说是来找他的，他没当回事，心想又是一个吃瓜群众。 毕竟那段时间每天都会有很多人对他指指点点，那阵仗大的，好像他把大名鼎鼎的霍影帝给睡了似的。 万万没想到小姐姐是自己助理。 舅舅给他安排的，还有个神秘的经纪人，姓聂，男性，其他一概不知，至今只跟他通过两次电话，每次都是用的他舅舅的手机。 章向唯试图打听过经纪人的事。 舅舅说是临时找的，信得过，还说等他签了公司，一切都会有。 章向唯吃着薯片想，签公司哪有那么容易，时运不好，摊到陷阱居多的合同，签了就是卖身契，坑到死。 不签的话，自己干，小作坊步履艰难。 章向唯叹口气，不想了，他刚开始演戏，想那么远有什么用，先走着吧。 演好《涨潮》才是他现阶段最重要的事。 . 痱子很不友好，章向唯被折磨的在床上烙馅饼，四点踩着暗淡天光，顶着黑眼圈去了片场。 吃早饭的时候，剧组发了痱子粉跟洗剂，一人一套，所有人都有。 章向唯感动的热泪盈眶，这么人性化的剧组，爱了。 陈香香嘀咕：“一般都是买吃的喝的，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发痱子粉的。” 章向唯摸痱子粉的动作像是在摸媳妇：“这剧组好，我喜欢。” 陈香香却觉得怪。 小宝宝才容易长痱子，成人长的很少，一般都是皮肤比较嫩，体质弱的才会中招。 这玩意还没有一杯奶茶，一块披萨，一个电风扇，一张小马扎实用，至于人手一套？ 陈香香想不通：“我去问问谁买的。” . 休息室里，霍谌打开痱子粉，闻闻：“安全吗？” “国产的，老牌子。”安利说，“我小时候就用的这个。” 霍谌挑剔的说：“怎么一股子乱七八糟的香味。” 安利说：“就这样。” 霍谌皱皱眉，小孩用了这东西，身上干净的味道会被遮的干净，他什么都闻不到。 今天还都是群戏，一群人打打杀杀，他跟小孩没有肢体接触。 霍谌面色沉郁的放下痱子粉，捞起旁边的洗剂看说明。 “止痒的。”安利大口吃着包子，“也安全，放心吧，伤不到你家宝宝。” 霍谌往后靠了靠，肩背倚着椅子，点了根烟：“陈香香会起疑。” 安利不在意：“查不到我头上。” “剧组有善良的演员给大家买东西，怕被说炒作就做好事不留名，这种情况多的是。” 霍谌眯眼喷出一口烟雾，棱角分明的面部晦暗不明，心里头烦。 “安子，出去吃。” 安利一脸问号。 霍谌嫌弃的说：“你吃东西声音太吵。” 安利翻了个白眼：“那孩子吃东西还吧唧嘴呢。” 霍谌轻笑：“多可爱。” 安利一身彪悍的肌肉抖了抖：“霍爷，小的告退。” 背后传来霍谌的声音：“棚里加几台空调，另外上午送一批小风扇给剧组演员，我用的那一款。” 安利一言难尽的转身：“老霍，你年轻时候我让你接几个偶像剧的本子，你不接，你看看你，招式全是老一代人的，寒碜。” “滚。” 霍谌抄起桌上的半包烟丢过去。 安利接住扔回桌上：“典型的欲求不满。” “这些年想爬你床的男男女女一大把，其中不缺跟那孩子差不多大的，十八九岁花儿似的，看你的眼神也和他一样，崇拜又敬畏，敬畏又想靠近，没什么不同，你可以挑几个先让自己……” 后半句话在老友瘆人的眼神下吞了回去。 休息室里静了下来，霍谌抽了一会烟，模出私人手机登小号，翻翻小孩的微博，还是昨天转发的官方博，附带“乔和你好”，后面没更新，他咬了咬烟蒂，熟悉的去某站N刷小视频。 瘾君子一样。 两年了，越发不可收拾。 . 上午拍有打戏，要吊威亚。 章向唯在开机仪式举行完以后就接受训练，一个月里天天练体能，吊威亚，跟武术指导对动作，真正开拍了还是紧张。 霍谌更紧张，担心小孩吊威亚磕磕碰碰，担心安全绳失效，担心他在飞升的过程中绳子过松让他跌倒。 这些危险都有一定的几率会发生，年少入行，拍了很多打戏，手脚都骨折过，大大小小受过很多伤的霍谌很清楚。 霍谌挥手让化妆师离开，他烦躁的捏捏鼻根，往小孩那边走去，没走几步就回头，拿了凳子上的剧本。 章向唯握着剧组发的小风扇对脸吹，脑子在放空。 头顶突然响起声音：“章向唯。” 章向唯恍惚着，侧仰头看不知何时过来的男人：“啊？” 看了眼他手里的1-10集的剧本，迷茫的说：“霍老师，你要跟我对戏吗？今天我们没……” 霍谌俯视他，沉声打断：“这部戏的打戏有很多，找武替了吗？” 怎么突然问我这个事？章向唯懵逼了会：“没有，没找，我不用，我没问题的。” 期待的表扬并没有出现，男人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眉间的纹路深得要陷皮肉里。 “所有打戏你都要自己上？” 章向唯一脸愕然，据他所知，这个男人在他的年纪很拼，拍戏不要命，从不找替身，掉悬崖摔楼等，多危险的都是自己上，他这样才哪到哪。 按理说，作为一个敬业的前辈，看到一个敬业的晚辈，不是应该感到欣慰吗？他把小风扇关掉，揣着一肚子郁闷说：“霍老师，我小时候是学跳舞的，四肢比较协调，简单的动作多试几遍能行，难度比较大的，我有训练，其实拍戏没有不受伤的，我有心理准备。” 说完都没敢抬头，完全搞不清是什么状况。 章向唯撒了个小谎，面对打戏，自己一点都不淡定坦然，他很害怕。 训练那会就经常一身淤青，惨成狗。 吊威亚是真的危险。 前段时间还有个演员在吊威亚的时候，因为视点没有调好，直接从高处摔了下来，浑身都是血，吓人。 . 章向唯不想说这些，也没人可以说，红了的有文替武替酒替船替各种替，他一个小透明，哪找替身。 小透明没人权。 别的行业也差不多，新人就老实本分点，除非不想混了。 章向唯把戏服的袖子撩上去，露出汗涔涔的小臂，不明白大佬怎么一直不说话，也不走。 霍谌在自责。 成天的惦记小孩，把这茬给忘了。 危险的打戏，他能眼睁睁看着小孩自己来？那不是剐他的心头肉？ 霍谌看着跟自己一样穿着白色戏服，像一根小青竹似的稚嫩身影，烟瘾犯了，口干舌燥，太阳穴胀疼，他费尽心思的接这部古装剧，为的是能亲自带这孩子出道。 结果坑的是自己，要提心吊胆几个月。 . 霍谌去监视器那边，打发走其他人，示意王导看不远处挥剑练习的小孩：“零演戏经验，打戏你就敢让他什么都自己来？” 王导表情怪异，非亲非故的，至于这么大情绪？ “霍老师，是这样的，他学过舞蹈，自身的条件很好，也训练了一个月。” “那就行了？”霍谌冷着脸，“出了事谁负责？” 王导：“……” 这个就不好回答了。 拍打戏受伤在所难免，出事是正常现象，至于事大事小，看运气。 霍谌说：“给他安排武替。” 王导有点为难：“现在都开拍了，我上哪找去。” 霍谌没回应。 王导心里琢磨，霍谌应该是不想因为一个新人的破事耽误拍摄进程，伤重了还要中途停工换演员，确实麻烦，剧组停一天损失都大，他很快妥协：“行行行，武替是吧，我尽快安排。” “那一些简单的……” 霍谌刚想说都替，话到嘴边一顿，古装剧的打戏如果全都是替身，一部戏下来，收获跟意义会缩水很多。 小孩肯定会对自己不满意。 霍谌阖了阖眼：“简单的让他自己完成。” . “霍老师。” 霍谌闻声看去，小孩一手拿着剧本，一手抓着门派的道具剑，满眼依赖的向他跑来。 霍谌愣怔着，下意识对着小孩张开手臂，甚至弯了弯腰，等着把他抱起来举高高。 周围剧组人员：“？？？” 章向唯一个踉跄。 霍谌面不改色的把手臂张大，做了个扩胸拉伸动作。 第 4 章 章向唯求霍大佬给他讲了戏，自个蹲小角落啃了啃，导演就喊开拍了。 群戏比章向唯想象的还要复杂，看电视不觉得有什么，参与了才发现有多少困难要克服。 光是一场打斗就拍了十几二十遍。 几秒的镜头，除去主演的台词情感要到位，还要保证每个群演的走位，动作，表情都要准确，不能出一点错，否则就得重来。 章向唯对所有剧组人员多了一份敬佩。 尤其是霍谌。 电视是演员为了剧情把自己奉献出去，电影是演员把自己交给导演。 不一样。 霍谌一个常年混电影圈的，第一次进电视剧圈，表现的游刃有余，那都是丰富的经验撑起来的。 真厉害，章向唯想，我要多跟他学习。 . 章向唯趁着不拍自己的功夫，带着一身血污去休息，浑身都疼。 陈香香拿了个医药箱，让他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 见他不动，陈香香以为小孩累了，有小脾气了，她耐心的哄着：“弟弟，等你签了公司，你就可以让公司给你找个贴身助理。” 如果能成功跟霍谌捆绑下去，不愁没热度，说不定还能通过这部戏的CP炒作提纯，那将会是前途明亮，高开高走，要几个助理都没问题。 前提是霍谌团队不要像对待之前那些蹭热度的一样，丝毫情面不给的直接出来打假，强势残忍的打压绯闻背后的得利艺人，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香香站在一个工作助理的角度盘算着，觉得那个可能性比中彩票还渺茫。 接下来看看霍谌团队的态度再说。 “我有香香姐就够了。” 少年满是单纯真诚的话声打断了陈香香的思绪，她愣了一秒，心里感动，嘴上调侃：“可是你香香姐就一个人，一双手，忙不过来的呢。” “况且男女有别，找个男孩子，除了能给你上药捏肩捶背，还能给你穿衣穿鞋喂饭喂水，贴身伺候。” 章向唯：“……” 那都是什么跟什么，我有手有脚，又没残废。 陈香香拎在手上的大灰包里传出震动，是章向唯的手机响了，她捞了给他：“接完电话把药上一下，我去找人来给你补妆。” 末了边走边吐槽：“新人不是人，妆花成什么样了都没人管。” 期间还夹杂着一声粗口。 . 章向唯接起电话：“妈妈。” 章母在那头问：“小唯，拍戏拍的怎么样？” 章向唯把手机夹在耳边，腾出手打开药箱：“挺好的。” 章母担心的说：“古装剧要吊着飞来飞去，看着好危险，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章向唯拿了个喷雾，在膝盖的一大块伤口上面喷喷，刺疼刺疼的，他蹙了下眉心，“剧组人员都很照顾我。” 章母还是不放心：“要不要妈妈去陪你？” 章向唯没有同意：“不要了吧，我都十九了，大小伙一个，也不是几岁的小朋友。” 章母有一点怅然，儿子长大了，独立了：“好吧，那你要保护好自己。” 顿了顿，她欲言又止：“小唯，你在剧组看新闻的吗？” 章向唯手上的动作一停，知道妈妈要问的什么，他用轻快的语气说：“等戏的时候无聊了会看，回宾馆也会刷刷手机。” “那你看了新闻，你……”章母轻微哽咽。 章向唯连忙安慰：“妈妈，你想想啊，我一出道就有这么好的资源，几家眼红，就有几家下场黑我，换个角度想，其实我比很多很多人都要幸运。” “在演艺圈，默默无闻才能安然无恙，妈妈你看那些很红的明星，几乎都经历过我现在的情况，我多好，才上大二，人生的第一部戏就经历了别人奋斗多年才有可能经历的这些，有的一辈子都经历不了，都是历练呢。” 他笑着说：“况且我从小到大，不论是跳舞，学习，还是表演都是第一，不抽烟不喝酒不打架，没早恋没欺负过小姑娘，甚至都没骂过人，想黑我只能编，那种料站不稳的，很容易击破，等我稳了就没事了，我是演员嘛，有作品在手就好。” 章母听完儿子说的，觉得是那么回事，她叹口气：“那个大明星有没有架子？好不好说话？会不会给你脸色？” “妈妈你说霍老师啊？” 章向唯的眼前浮现出男人皱着眉，唇线绷紧，冷漠严肃，气场强到实质化的样子，他咽了咽唾沫：“霍老师人很好的，他拍戏超认真，我能跟他搭戏，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安慰完妈妈，章向唯有种用脑过度的虚脱感，自己哪有那么想得开。 一夜爆红连着腥风血雨，必然的。 没作品，才刚起步就站那么高，距离站稳还早着呢，一个不慎就被后面或者旁边不知道谁的脚给踹趴下了。 章向唯唉声叹气，他跟霍谌哪来的CP感？ 二十四超话也不知道是谁建的？好想打一顿。 还有某站剪的那些小视频，从古到今，爱恨情仇什么的，很羞耻。 章向唯继续处理胳膊腿上的碰伤，他是霍谌出道以来的第一个同性CP，确切来说是第一个敢卖腐卖到霍谌头上的。 都上热搜了，霍谌的粉丝们气的要死，团队不会不知道。 但是霍谌在剧组没有看恶心的东西一样看他，还给他讲戏，指导他如何更好的进入角色，更是给他椰子汁喝，让他在房车里躲避私生的伤害。 真是好人，可敬的前辈，长辈。 . 片刻后，章向唯站在混乱的战况里，焦急的看着屋顶刀光剑影的几个人，见其中身形最宽阔的被另外三人攻得后退两步，他瞪大眼，呼吸急促着，身子哆嗦不止的嘶喊：“师兄——” 少年的眼眶泛红充血，瞳孔紧缩，脖子青筋蹦起，惊恐万分，声嘶力竭。 霍谌从屋顶俯视过去，气息一滞，手里的剑差点没拿稳。 “卡” 王导拿着喇叭喊：“霍老师，聊两句。” “小章，你也来一下。” 章向唯咳嗽几声，刚才那一声喊出去，嗓子劈了。 在这之前他已经喊了十来遍了，那个镜头因为各种原因一直过不了，大家都有一些疲。 陈香香跑过来送水。 章向唯喝了几口缓缓，眼睛看着站在王导身旁，被造型师跟化妆师，还有助理们包围起来的男人。 似是有所察觉，男人掀起眼帘，视线穿过嘈杂的片场，准确扫了过来。 章向唯冷不防撞上那道漆黑如墨的目光，愣了下，咧嘴笑笑。 男人盯着他，立体分明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然而一双桃花眼里却像是有无限深情，温柔而缠绵。 被那样注视着，仿佛自己是他的心上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珍宝。 章向唯慌忙收回视线，不敢再看，心脏怦怦跳，手脚发软，中了毒一样。 这个男人的粉丝们针对女演员家的CP炒作，最常用的控评怼法就是：想多了，别脑补，请自爱，我们哥哥看一坨便便都很深情。 果然没错。 桃花眼太要命了。 章向唯暗暗告诫自己，以后除了拍戏，其他时候还是别对视了，吓人。 陈香香没捕捉到这个小插曲，她在回味才结束的那个镜头：“小唯，你喊的我都入戏了。” 章向唯眼睛微睁：“真的啊？” 其实他觉得那场戏有点基，当初看剧本看到那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还特地做了记号。 就怕自己情感上的那个度没把握好，把师兄弟情演成了爱情。 “当然，那还有假，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陈香香伸出胳膊给他看看，“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共情能力，演员磨练不来的，这是天赋。” 被夸了，章向唯不好意思的笑笑。 . 章向唯到了王导那，乖乖叫人，哥哥姐姐叔叔阿姨的挨个喊了一遍。 老师留到最后，最怕。 “霍老师。”章向唯抱着剧本，垂头毕恭毕敬的喊。 霍谌发出一个淡淡的音节：“嗯。” 跟开机那天一模一样。 章向唯气馁的想，哎，怎么时热时冷。 “小章，我跟你说，你的情感很饱满，没有什么问题。” 王导摸了把油嗒嗒的头发：“不过，感觉不对，不是我要的那个感觉。” 章向唯两眼发黑，导演说的最恐怖的话就是这个，不说哪里不行，就说感觉不对。 感觉是什么？是魔鬼。 章向唯一个头两个大：“王导，是要改吗？” “要改。”王导思索着说，“这样，你直接冲过去。” 章向唯：“……” 这么改，这场戏更基了。 王导说：“然后霍老师，也就是你师兄因为要护着你，拳脚施展不开，被人发现破绽，几个刺客开始借着攻击你来让他乱，他替你挡了一剑。” 章向唯：“……” 基爆了。 . 章向唯看看严肃讨论剧本的王导跟霍谌，觉得自己思想不健康，什么基不基的，这是师兄弟情，师兄弟！ 霍谌的女一还没进组，他的女二也没。 等那两个姑娘来了，一定就能稀释这部戏的基味……吧。 章向唯提出自己的想法：“王导，这么改的话，会不会显得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很傻很天真很蠢？” 王导说：“蠢就对了。” 章向唯：“……” 他隐约听见了一声低笑，猛地扭头去看男人。 霍谌偏了偏头，俯视过来，嗯？ 章向唯看了眼他冷硬的唇角，挠挠鼻尖，原来是错觉。 “这样一来，人物的前后反差会很更大，”王导又说，“加了这个铺垫，你后期修炼魔功成了反派，做了魔头，杀人不眨眼，在刺杀你师兄时的挣扎，到最后的顿悟，回头是岸也更合理。” “小章，你不要有负担，能被观众记住，并且去争议的角色，那都是好角色，反面不好演，演好了照样会被认可。” 章向唯翻翻涂的花花绿绿的剧本，说的是呢。 希望开播以后，观众们看在我还是个孩子的份上，喷的稍微随和点，别在路上看到我，给我丢鸡蛋。 . 章向唯瞥瞥全程一言不发的男人，身为一个今年有极大可能要完成大满贯的影帝，那么大的排场，就这么没脾气？ 您倒是说点话啊，剧情说改就改，毫无怨言？ 霍谌求之不得，他正在为今天跟这孩子没肢体接触烦呢，现在的临时更改等于雪中送炭，一下就让他活了过来。 章向唯不自觉朝着男人走近点：“霍老师，那个……” 走开了的王导回头喊：“小章啊，那声你可以不用全喊出来，可以保留点，反正现场收不了音，后期要配。” 章向唯苦恼的说：“不全喊出来，我会进入不了角色。” 王导要听的就是这话：“那就辛苦你了。” “应该的应该的。”章向唯谦虚的弯腰低头应声，完了抬了抬腰，小声说，“霍老师，这个戏，我能自己配音吗？” 霍谌的眼皮底下，小孩拽戏服领子扇风，漂亮的锁骨若隐若现，他的舌尖掠过唇角：“能不能要看你自己的台词水平。” “我有学台词，成绩还行，实践的话，” 章向唯说：“就我有一个哥们是摄影系的，他很喜欢玩，让我给他配过不少音，好不好的我也不知道，他说我的声音可塑性还行……” 霍谌眼里的欲念被阴暗取代，是那个黄毛。 这两年霍谌一有私人行程，都会去A市，开车在戏剧学院转悠，想看看能不能碰到这孩子，见过他跟黄毛勾肩搭背，有好几次。 霍谌身上的气息变了，冷的让人心惊胆战。 章向唯的话声戛然而止，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灰溜溜的走了。 霍谌喊助理给他烟。 助理的动作被安利制止，他压低声音说：“老霍，你忍着点，别把人吓着。” 霍谌冷笑：“我忍的还不够？” 安利眼角抽筋：“你冲我发什么火，有种你冲他发去。” 霍谌不咸不淡：“他乖，我为什么要对他发火。” 安利：“……” 那你他妈的在这吃什么醋？还不是因为他跟那男孩子走的太近，连对方打他屁股的主意都不知道。 安利打趣老友：“你比你家小乖宝大十几岁不说，还是狗崽们的衣食父母，干什么都要掂量顾虑，不像那男孩，年轻有活力，关键还自由，老霍，你有危机感，你怕自己成为孤家寡人。” 霍谌丝毫不顾是在片场，一脚踹过去：“就你有嘴。” . 已经过了开饭时间，大家都饿的眼冒金星。 王导希望一次就过，让霍谌带带小孩。 章向唯也不想NG，他担心自己飞过去的时候，飞过了，或者飞偏了把自己磕伤，更不想撞到霍谌，太危险，也得罪不起。 开拍的时候，章向唯又是情绪到位的一声惊叫，吊着威亚飞到搭建的屋顶上面，万幸的稳稳落在霍谌面前，他用泛着腥甜的破锣嗓子喊：“师兄你怎么样，你有没有事？” 霍谌被他抓着衣袖，皱眉低喝：“你上来作甚，下去。” “我……” 一道寒光在章向唯的瞳孔里闪过，他惊惧的尖叫了一声：“师兄小心！” 少年的嗓音还嫩着，这一声不像之前那声隔了些距离，就在耳边，刺激的霍谌肺腑疼。 嗓子肯定受伤了。 怎么只知道把自己全部释放出来，不知道收一点？ 由不得霍谌分神，几个饰演刺客的武演已经拿剑攻向他。 章向唯听着刀剑交错声，在霍谌投过来的眼神的带领下完全沉浸在了戏里，很好的当了一个天真单纯的傻缺，添了一把乱，让自己师兄受了伤。 霍谌一剑割破最后一个刺客的喉咙，粗喘着看向小孩，用的是师兄看师弟的神态，有沉重的疲惫，没有指责，也没有怒火。 “小师弟……” 话音未落，小孩就苍白着一张脸，呆呆看着他血流不止的伤口，嗫嚅着嘴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大颗大颗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霍谌一顿，眸色深了深，拿着剑的五指不易察觉的收紧。 . 按照剧本，这时候就可以了。 王导却没喊“卡”，底下打斗的群演们收了动作，机位也挪开了，屋顶上的还在继续。 打光扳跟机位都没撤。 章向唯心里急得要死，后面要怎么演？他该说点什么？没词了，要想新的，想什么好呢，说了霍大佬接不接？不接的话他要怎么办？ 就在他慌得脑子里一白的时候，听见一声无奈的叹息：“小师弟，别哭了。” 章向唯很快接戏，他泪眼婆娑的对着男人伸出手，想碰又不敢碰，指尖颤抖着：“都是因为我。” “我什么都做不好，只会添麻烦，师兄我错了，我应该听你的话，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乖……” 章向唯呜咽着说出临时想的词，哭到身体抽搐。 一个机位拉近，特写他自责，难受，担忧，害怕，恐慌不安的痛哭模样。 霍谌把剑收回剑鞘里，按着伤口，以兄长的姿态把小孩揽进怀里，拍拍他颤动不止的后背，嘶哑着开口：“好了，小师弟，师兄没事。” 在另一个机位推过来前，若有似无的蹭了下他因为悲痛大哭而发红的耳朵，染血的唇微动，低不可闻的说：“宝宝不哭。” 第 5 章 王导一喊卡，霍谌就冷淡着脸撤下威亚设备，抚了抚戏服衣摆，离开片场，回休息室，关门。 看着亢奋的霍大谌，沉默半晌，把门反锁了。 门外，安利拦住了老友的心头肉。 章向唯脸上的笑容一僵，嘴角耷拉下去，他挠了挠后颈，尴尬又委屈。 刚拍完那场情绪高亢的戏，他有点虚，嗓子哑了，眼睛红肿，又渴又累又饿。 要不是一个武演的嘱托，他也不会在这儿。 那武演说刚才打斗的时候，最后的那一脚力道没控制好，有点担心霍老师的肩膀，自己又不敢来，就求他来问问。 这差事来的莫名其妙。 他跟霍谌也不是很熟啊。 今天才是进组的第二天而已，都客套着呢。 谁都是老师，就连他都落了一个“章老师”的称呼，他一个小新人也被叫老师，很难为情，脸都红。 章向唯忽地一愣，师傅师伯师娘其他师兄等那些演员，只在镜头内才跟他说话，镜头一移开就各自待着，不会有交流。 不熟或者是……别的因素。 霍谌是他进组两天，在镜头外跟说话最多的了。 章向唯感到惊奇，一下呆在原地。 安利看着打量面前的少年，身段柔韧，五官精致又乖顺，像一只小奶猫，没有老友在背后费心的保护，这样的条件也不会在娱乐圈埋没，就是顺不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 长得太好了，假如没能力抵挡外界的攻击跟诱惑，会很惨。 红颜多薄命，极少数才能撑得住皮相带来的一切。 安利抹了把脑门的汗：“什么事？” 章向唯回过神来，清清嗓子把事情经过说了：“利哥哥，霍老师伤着没？” 安利正要说话，手机上就来了条短信。 -他叫我霍老师，叫你哥哥，你对得起兄弟？ 安利：“……” 休息室的隔音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还是贴门上偷听的？ 安利若无其事的锁屏：“小章，叫我利叔就行。” 章向唯：“……噢好。” 年龄上来看，确实叔叔更合适。 先前不叫是怕得罪人。 章向唯肚子在咕噜叫，“那霍老师那边，利叔你问问，我先去吃饭了。” 安利的手机又震。 -别让他走，我要听他的声音。 “……” 您老两手不是在忙活吗？ 急匆匆离开片场，不就是因为被哭硬了？没完了还。 “小章，”安利突然拉住要走得少年，面瘫脸上露出和蔼亲切的笑，“我俩再说会。” 章向唯惊悚的后退半步：“聊什么？” 安利拉着他不放：“随便聊聊，就在这聊，一会霍老师就出来了，我们一起去吃饭。” 章向唯有点惊到：“一起吃？不用了不用了。” 安利说：“你霍老师的意思。” 章向唯顿时就没声了。 . 剧组现在是在影视城这边，吃饭都是叫的外卖，统一发盒饭。 霍谌拍戏的时候其他可以不挑，饮食方面不行，都是单独点，要是拍外景环境偏，附近点不了，他就自己开小灶。 这次他没有点餐，而是吃的剧组盒饭，也没进自己的休息室，就在外面。 长桌上本来有几个工作人员在狼吞虎咽，霍谌一坐下来，他们就挪到别处去了。 章向唯把桌上的杂物拨开，举着小风扇吹吹风，眼睛往领盒饭的方位看：“霍老师，我要去拿喝的，你要吗？” 霍谌单手支着头：“有什么？” 章向唯一时忘了回应，他觉得男人有种事后的慵懒性感。 事后…… 事…… 什么鬼，我肯定是饿昏头了，章向唯收了奇奇怪怪的想法瞅了瞅：“有水，冰红茶，绿茶，还有牛奶，啤酒，咖啡。” 霍谌扫了眼他干燥的唇瓣：“牛奶。” 章向唯倏地看向哪怕坐着，也依然显得体型健朗的男人，牛奶？不匹配啊。 “霍老师，咖啡不要吗？”他不假思索的说，“我看你采访的时候说很喜欢喝那个。” “剧组订的蛮好喝的，我昨天尝过了，你要不要尝尝？” 霍谌不知何时抬起头，半眯着眼看过来。 章向唯被看的身上一点点发烫，还痒痒的，很不自在，想挠挠哪。 “霍老师。” 少年小声说：“我脸上有什么吗？” 霍谌的眉峰挑了一下，有霍老师喜欢的样子。 . 章向唯去拿饮料的时候，霍谌在玩他的小风扇，指腹蹭着他摸过的地方。 小孩儿看过我的报道，记下了内容，这么关注我。 霍谌勾唇笑笑，真可爱。 安利端着盒饭过来：“老霍，得亏你长了双桃花眼，看谁超过三秒都跟看情人一样，不然就你看那孩子的眼神，早把微博炸了。” “一样？”霍谌嗤笑，“我就一个宝宝。” “是是是。” 安利白眼一翻：“虽说你有滥情的桃花眼庇护，但仔细分析全是破绽，你小心哪天被人用放大镜观察你的微表情，把你底裤都给扒了。” “扒就扒了。”霍谌扣开一个盖子，看看里面的菜，挑剔的推到一边。 “说起来，”他提了个十分钟前的事，“我跟你同岁，你让小孩儿叫你叔叔，怎么，觉得我追媳妇追的轻松，给我送了块砖？” 安利不慌不忙：“怎么会，想多了，没那回事，我是就事论事，大十几岁，不叫叔叫什么？” 霍谌把一次性筷子丢给他：“之前他叫你哥哥，你他妈不是受得好好的？” “我那是觉得无所谓，既然拎出来说了，那就叫准确点。” 安利撕开包装袋抽出筷子，一掰：“你确实是他叔，年龄差距摆在这，想开点。” 霍谌气的饭都不想吃了。 休息室那会，他让安利叫小孩在称呼上减个哥，叠音是他的，结果竟然直接改成了叔叔。 这家伙摆了他一道。 霍谌的面色铁青，本来他想的是，拍摄后期小孩跟他熟悉了，在他面前不再局促紧张，不再只把他当前辈，也许能不叫他霍老师了，叫他霍哥哥。 现在倒好，不叫霍老师，也不会有霍哥哥，只有霍叔叔。 . 安利的筷子往一盒腊肉炒竹笋里面伸，想夹块竹笋吃，还没碰到就被端走了。 霍谌说：“他喜欢吃竹笋。” 安利：“……” 这饭吃了怕是会胃胀。 安利见老友看着跟助理说话的少年，咳一声说：“老霍，你真该避避嫌了。” “早先你为他铺路的时候，文哥跟团队就开过会了，对于未来的老板娘，大家也都尽心尽力，做好了接下来随时熬夜加班的准备。” 安利边吃饭边说：“你把他跟你绑在一起，对他有利有弊，利大于弊，他现在承受的，是爆红的艺人才要承受的东西，而且你还给他挡下了大半伤害。” 霍谌没搭理，他拨着菜，没一个想吃的，还是吃小孩喜欢的竹笋吧，就吃几根。 安利咀嚼饭菜的声音很响很香，口齿不清：“他以自身的情况接到这部戏，按理说是要被全网黑的，但是没有，看着舆论风波大，其实是雷声大雨点小。” 霍谌放下了筷子，皱眉说：“又要有一波联动？” “他的名字跟你挨着，热度持高不下，已经红了，很快就会有资源找上门，时尚方面也会有。”安利调笑，“娱乐圈就一亩三分地，你说跟他差不多一个类型的急不急。” 霍谌的声音冰冷：“还是那些家？” “更多。”安利说，“我已经交代过了，大家都准备好了对付每家的通稿，放心，风浪不会把你家宝宝掀翻。” “老霍，我比较担心的是剧组这边，人多嘴杂，要拍四五个月，现在还有部分没进组，等全齐了，热闹得很。” “你想想，谁都知道二十四CP的利益全是小章的，对你百害而无一利，你在剧组却不跟他拉开距离，镜头里还行，可以解释是你敬业，我是说戏外，别人会觉得这里面有猫腻，你们谈成了某种交易，直白点，他背后的金主连你都要给几分面子，不得不带他。” 霍谌扯了扯唇：“要真是那样，那他的演技我就不急了。” “他看了我，就跟老鼠看到猫一样，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怕着呢。” 安利对老友的关注点感到无语：“早跟你说了的，你拍戏的时候可以护着他，不能过了，要是过了，不说外界的声音，他也会吓到。” “他会想，是不是哪个大佬看上了我的屁股，好吓人啊，要不我还是不演戏了。” 霍谌的眸色一沉：“行了。” “最后一句。” 安利叹气：“老霍，你的老父亲心理要不得，想想你在他这个年纪过的什么生活，承受的是哪些，十九岁的大男孩了，适当的护护就行，不经历风雨，怎么能成长。” 霍谌不置可否，自己吃过的苦，不想他的小乖宝吃。 . 安利想到那个二十四超话，摇摇头，谁能想到堂堂影帝每天偷偷摸摸在CP超话签到，转赞评，舔美照，必要时候还参与卡黑。 那小号承载着一个老男人的初恋。 要是哪天小号被发现…… 安利的脑中窜出一个想法，眼皮一跳，将来到了关键时候，老霍搞不好要主动曝出小号，牺牲自己保护那孩子。 看到了吗，是我追的他，我是他真爱粉，唯粉，毒唯，私生。 啧啧。 安利冲朝着这边过来的少年喊：“小章。” 霍谌拔了根烟，刚要送到嘴边，听到动静就迅速把烟塞回了烟盒里，装模做样的吃起饭菜。 章向唯气喘吁吁的走到桌边：“霍老师，今天的牛奶订的少，我没抢到，这是一个姐姐给我的。” 姐姐？又是哪个？怎么对谁都乖都甜，霍谌看着放到眼前的牛奶，不想喝了。 章向唯不知所措。 陈香香走近，笑着打招呼：“霍老师，利哥。” “小唯，吃饭啊，”她把饭盒给他，“不是早就说自己饿了吗，快吃吧，吃完还要午睡。” 章向唯坐了下来，又把凳子挪挪，离全身低气压的男人远一点。 拍戏的时候，还抱着他呢，抱的那么自然，那么近，甚至近到了让他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基情深入骨髓。 现在又冷冰冰的。 章向唯瞥男人的眼神有一点哀怨，不是你自己说要跟我一块儿吃饭吗？我迎着头皮来了，还带了香香姐，结果就是这么个僵硬的氛围。 难不成是助理自作主张？ 不可能的吧，助理哪有那胆子。 章向唯搞不懂现在的情况，心里七上八下的，想快点吃完快点撤。 就在这时，一个工作人员架着摄像机凑上来：“霍老师，打扰你了，可不可以拍个花絮。” 霍谌笑：“拍吧。” 工作人员打寒战：“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饿。” 立马溜了。 霍谌把吸管一戳，喝了口牛奶，目光扫向斜对面。 少年脱了戏服的几层外衣，就穿着一件白色里衣，撸着袖子，敞着衣襟，大抵是吃的出了汗，他扯扯领口，脖子锁骨全露在外面，零零散散的小痱子被一片雪白衬得十分红艳。 这画面要逼死人。 霍谌口干舌燥，嗓音微哑：“吃饭的时候，衣服不能穿好？” 桌上的安利跟陈香香都停下了筷子。 站外围点的几个助理也听见了，表情各异。 方圆试图从安利那得到点信息。 安利给她一个别找死的眼神，吃你的饭。 当事人章向唯同学正在埋头大口扒拉饭菜，没反应。 陈香香踢了踢他的脚，他后知后觉男人是在跟自己说话，嘴吧唧了一下，把饭菜咽下去：“我穿好了啊。” 霍谌眉头紧皱，显然不认同。 章向唯：“……” 我衣服乱不乱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哦，强迫症吗？还是哪根筋不对？ 章向唯默默吐槽着理了理衣服。 霍谌烦躁的喝了几口牛奶，看不到了，心里又跟猫抓了似的难受。 . 章向唯没多久就吃完了，大佬没离桌，他也不好走，就干脆吃起水果，葡萄哈密瓜西瓜的交叉着吃。 吃得饱饱的，心情也好了，章向唯拿出手机。 下一刻，霍谌也摸出了手机。 一直在等着吃瓜的众人飞快用眼神交流，这节奏，莫非是在聊微信？ 所以说，CP果真是炒作吧，霍老师已经秘密签了那个新人，在剧组只是装的才认识，用不了多久就会官宣。 这也能解释得通被小透明绯闻，被蹭热度，莫名其妙接下这个戏的一连串离奇事件。 不过，给自己的艺人造势多的是法子，霍老师干嘛牺牲自己的名誉。 会被怀疑是GAY的啊。 这形象跟人设在娱乐圈不太好，不怕代言的品牌那边闹起来吗？ 怎么有种霍老师是在为了将来搞什么事情埋下伏笔的错觉。 吓人的呢。 章向唯没去留意周围的异样，他发了个微博，配的表情是一只躺着摸肚皮的胖橘猫。 【吃完饭了，今天剧组有竹笋，好吃，开心开心。】 霍谌火速带着小号去评论，火速沉了下去，他面无表情的点到微信界面。 然后安利拿出了手机。 -我沉底了，快点找人捞我上去，我要他评我。 “………………” 第 6 章 半个月后，章向唯从剧组请假回学校，去交大二的结课作业。 霍谌也飞A市，两人是一个航班，都是头等舱。 上了微博第一。 章向唯生了一种艺人的通病，喜欢上网搜自己，好的评论看不到自动忽略，只看到坏的。 越看越心梗，越心梗越看，很魔性。 “为了kpi，人都不做了。” 章向唯看了一个营销号发的洗脑包，气的把手机丢腿上，下一秒又拿起来继续刷：“这个人该不会是想我们买下他的文章吧。” 陈香香说：“小唯，我跟聂哥说了，他会公关的。” 章向唯问了个略微有点窒息的问题：“我们有钱请公关吗？” 陈香香默了。 章向唯也默了。 没公司，谁出钱给他找公关。 过了会，陈香香说：“聂哥有门路。” “不是还有你舅舅吗，他也不会不管你的，没事的啦。” 章向唯蹙眉：“我舅舅的公司跟影视这一块八竿子打不着，规模也不是很大的样子。” 陈香香又默了。 章向唯摘了棒球帽抓抓头发，叹了口气。 “咳，还是那句老话，红的背面是黑，一起的，连体婴儿一样，分不开。”陈香香甩出最近常说的一句话，“看淡点吧，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章向唯说：“我知道。” 但还是忍不住看，忍不住生气。 这次网上在嘲他是牛皮糖，跟屁虫，不要逼脸，还说他欠|操。 章向唯瞪着那几个字，你才欠|操|你全家都…… 难听，算了。 . 章向唯把手机关机，往口袋里一塞，拆了袋小熊饼干，吧唧吧唧吃起来，化愤怒为食欲。 自从《涨潮》官宣以后，章向唯每天都会收到大量的“人参大补汤”，那料足着呢。 有些是别家的，他搜过，基本都是男艺人的粉，年纪跟他差的不多，20岁左右，女艺人也有，都是这些年想跟霍谌炒CP被团队下场撕掉的。 有些是霍谌的黑装粉自导自演，浑水摸鱼，有些真是他的橙子。 就好比这次。 他的黑热搜底下，热评第一就是橙子，还是十多年的老粉。 章向唯能理解，换成他粉了很多年的女神，在娱乐圈是大佬了，突然有天让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女生沾上，被其他家买的营销号们黑，性取向都被造谣了，当事人还没有刻意疏远绯闻对象，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子，他也气。 想到这儿，章向唯小幅度歪了歪头，偷偷看了眼过道那边的男人，心情很复杂，感激，感恩，抱歉，疑惑……全缠着他。 . 飞机快要起飞了，安利忽然把头等舱跟经济舱之间的帘子拉开，不知道干什么的伸头看看，然后就说要跟陈香香聊一聊。 章向唯没换到霍谌那边，是霍谌跟陈香香换，他没有弓着腰过去，而是站直了，一米八|九，身高腿长，肩宽腰窄的挺拔身形立在过道里。 帘子还拉着，经济舱里的路人工作人员，站姐私生粉丝们都看得一清二楚。 是他自己过去的。 机舱里引发了一阵很大的骚动。 陈香香想说什么，安利先她一步：“小陈，你去里面吧。” “行。”陈香香坐了进去，跟她家的小弟弟隔了两个人跟一条过道。 安利不等年轻女人反应，就说：“新格那边联系你了？” 陈香香一脸惊讶的表情：“利哥你这就已经听说了？消息也太快了吧。” “新格想邀一个八月的电子刊。”她拢拢一头长发，随意拽了黑色皮筋扎起来，“小唯还没做决定。” 安利沉吟着，对于今晚的一波联动，团队没有立即公关，保护老板娘需要适当的时机，现在还没到，要等等。 新格算是对各种黑的最佳反击。 安利顺着这个话题延续了下去：“新格是五大男刊之首，虽然是电子刊，小章一个新人也很不错了，业界都会看他的数据……” 过道那边，章向唯是懵着的，男人坐下来后，他脱口而出一句：“霍老师，你人真好。” “嗯？”霍谌说，“这有什么好的。” “这还不好？”章向唯捡了还算能听的说，“你那么做，我就不会被骂为了贴上你连脸都不要，没见过男人什么的。” 音量越往后越小，自言自语一般，撇着嘴，不自觉的带上了点跟家长告状的意味。 霍谌愣了愣，这都愿意跟他说了，多好。 果然小孩子的世界是简单的，相处的时间变长，就会变得不紧张也不慌乱，放松自然多了。 到不了杀青，这孩子就会跟他撒娇。 抱起来举高高也指日可待。 霍谌靠着椅背，眉头松懒着，低低的笑起来。 章向唯听到笑声下意识扭头，男人扬着唇，弧度清晰分明，俊美侧脸笼着一层难以形容的笑意。 就像…… 一头快要吃到大餐的兽类，表面是愉悦，兴奋，激动的可控情绪，内心全是肆虐。 饿太久了，没办法慢慢的耐心享受。 不知道怎么的，章向唯有一点发毛：“霍老师，你笑什么啊？” 霍谌说：“笑你傻。” 章向唯：“……” 霍谌在小孩控诉的眼神里挑了挑眉：“说照样还是会有说的，我的粉也不是每个都乖。” “但这么多人在场，都看见了，造谣不会坏到哪去。” 章向唯哦了声，沉默了会：“霍老师。” 霍谌的面部侧偏向他：“嗯？” 章向唯挠挠手背：“我俩的CP，我是开机仪式当天才知道的，那会超话排在三十几名，正式开拍就飙到第一了，我吓一跳，我是想说，不是我的主意，香香姐跟聂哥，就是我经纪人，他们也不知情，我可以跟你担保。” 霍谌靠在椅背上面，坐姿随意：“嗯。” 章向唯惊诧的睁大眼睛，这么轻易就信他了吗？ 他把黑色的脑袋靠近一点点，小声说：“霍老师，你放心，我不是GAY。” 霍谌：“……” 放心？你霍老师想咬你。 . 章向唯说的是假的，他是小基佬，喜欢看小成本动作片，喜欢荷尔蒙气息浓烈的男人。 但他没有男朋友，他要求蛮高的，也挑剔，感情上很慎重，宁缺毋滥。 章向唯不由自主的偷瞄身旁的男人，颜是他的菜，也有他喜欢的公狗腰跟大长腿，有个电影里还露了精实宽阔的上半身，肌肉线条特别性感有力。 可是他只敢小小的脑补一下，不敢有别的想法。 他还年轻，活得好好的，未来才刚开始，不想作死。 男人一言不发。 章向唯摸不清他的心思，继续说：“那超话，应该跟其他同性CP超话一样，是一个腐妹子建的，然后吸引了一波志同道合的腐妹子。” 关注了超话好几个写同人文的老司机，睡前睡醒必看一篇的霍影帝偏头：“腐妹子是什么？” 章向唯心想，瞧瞧这满眼的求知欲，瞧瞧瞧瞧，大佬果然是直男，什么都不懂，多单纯啊，他摸摸鼻尖：“腐妹子就是喜欢看脆皮鸭的……” “唔，脆皮鸭是指同性题材的书籍一类。” 霍谌面上没什么表情：“这样。” “嗯啊。”章向唯靠得更近些，用手挡在嘴边，悄悄说，“有那群腐妹子，再加上很多家掺和，营销号们搞事，我俩的CP热度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霍谌的目光落在少年扑扇的长睫上面，低头就能吻到，他没有任何动作，近似漠然，眼底却有一片暗沉在翻涌。 章向唯见男人半天都没出声，犹豫片刻，斟酌着说出香香姐不让他说的一些话：“霍老师，你让你的团队发个申明吧，这件事你无所谓恐怕不太行，再这么下去，对你的影响更不好。” “网上已经有造谣你性取向的了，对你的形象很不利。” 他垂了垂眼，很不好意思的轻声说：“你原本没有黑点的，现在有了，就是我。” 霍谌不易察觉的朝着少年弯了弯腰背，嗅到了干净温暖的味道，他的喉结干痒的滚动了一下。 宝宝，你怎么会是黑点，你是我的荣光。 . 章向唯说了很多，得不到回应的忐忑抬头看过来时，霍谌的一切欲望跟渴念都消失无影：“我有自己的考量。” 章向唯坐直身体，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了。 这个男人出道这么多年，什么鬼魅魍魉没见过，大风大浪也不知道扛了多少，还有自己的公司，牛逼的团队，肯定比他一个新人有见地有想法。 既然说有考量，那就有。 尽管章向唯不懂，大佬到底是怎么打算的，网上说他签了大佬的公司，屁咧。 要是那样就好了。 章向唯哎了声，大佬是看不上他的。 别说电话，微信都没有，微博更不可能互关，《涨潮》拍完应该就不会再有联系了。 . 霍谌突然开口：“小唯唯，你不是GAY，懂得还不少。” 章向唯：“……” 怎么又回到之前的话题上面了？不是翻篇了吗？ 章向唯脸不红心不跳：“好吧，我跟霍老师招了吧，我有个朋友是GAY，那些东西都是他告诉我的。” 霍谌几不可查的勾勾唇：“哦？是吗？” 章向唯的眼睛心虚的乱飘：“昂是的。” “霍老师，现在很多人对GAY有偏见，其实他们不是每个私生活都很差，也有很好的，我，”他顿了顿，“我朋友就不乱来。” “那真是个好孩子。”霍谌说。 男人的嗓音压低，显得很有磁性，像带着电流，无声无息撩上来，章向唯的耳根一热，心跳都快了一拍，他转移注意力的伸着脖子看了看。 帘子早就拉上了，挺简陋的头等舱十个座位，只有两个路人，那是一对儿外国老夫妻，都睡着了。 其他霍谌团队的随行人员，包括香香姐都闭着眼睛，睡没睡着看不出来。 章向唯收回视线坐好，他发现了一个现象，从上飞机到现在，都没有哪个乘务员小姐姐来找霍影帝要签名，送完酒水就不来了。 “霍老师，你平时坐飞机都不会被打扰吗？” 霍谌闭目养神：“不会。” 章向唯好奇的问为什么。 霍谌说：“因为霍老师高冷。” 章向唯：“……哈哈哈。” 霍谌的面部抽动。 不多时，章向唯把椅子放倒，人躺下来，两手放在肚子上面：“霍老师，我想睡一会了，你睡不？” 霍谌喝了口红酒：“睡。” 话落，他便也放下椅子，躺在少年旁边。 章向唯头一扭，眼皮颤了颤，怎么有种躺在一张床上的感觉，他快速把小薄被往上拉拉，闭起眼睛，睡觉睡觉。 霍谌全无睡意，脑子里的场地从床上换到了飘窗。 少年穿着一身猫仆装跪趴在他面前，喵喵喵。 霍谌把枕头调调，手臂压在脑后，眼睛看着躺在旁边的小乖宝宝，喉间发出的声音又低又哑：“小唯唯，会猫叫？” “？”章向唯睁眼，“会。” “挺好。”霍谌笑了。 第 7 章 一安静下来，章向唯就觉得霍谌对他的影响力在不断扩大，试图浸透他的感官跟五脏六腑，这让他新奇又毫无应对能力，慌慌的，他根本睡不着，眼罩戴上拿掉，拿掉戴上，反反复复几次，心都累了。 章向唯坐起来，捞了小水壶喝水，眼睛瞥了下阖着眼的男人，又瞥一下。 睫毛好长，鼻子好挺，侧面的剪影好好看。 章向唯挪了挪，让自己远离这幅美男睡觉图。 耳边突然响起声音：“动什么？屁股痒？” 章向唯呛到了。 完了，又代入到小成本动作片里了。 这男人有毒。 老男人真的有毒。 章向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收了水壶：“霍老师，你还没睡着啊？” 霍谌两只手都枕在脑后，腿随意叠在一起，没言语。 章向唯躺回去，理理小薄被：“今年A市的国际电影节好多人去。” 霍谌听着小孩悉悉索索的声响，感觉十分美妙，说起来，这电影节是他的媒人。 两年前，他凭借《第七棵树》里聋哑人一角色拿那部电影的第三个影帝，当时这孩子是志愿者。 命运就是那么相交的。 霍谌的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想去吗？” 章向唯对上男人投来的目光，怔了怔。 想啊，电影节诶，谁不想。 但是他现在还没作品，也没哪个品牌愿意捎上他，去了要自费，很尴尬，搞不好连红毯都蹭不到，更没那个运气见那些大佬。 还要被嘲的趴不起来，成为以后每次粉丝撕逼都要被翻出来的大黑点。 那就得不偿失了。 章向唯努力压住感性跟冲动，理性的分析。 霍谌说：“今年不合适，明年去，带着你的银屏处女作《涨潮》。”还有你男人。 章向唯乖乖点头：“嗯。” “霍老师，”他小声说，“你看好《涨潮》吗？” 这问题其实有点不讲道理，一部戏能否成功，要靠所有人的付出，拍摄进程距离过半还早，更何况拍完还要看后期的制作运营，现在哪说得准。 然而章向唯还是想从男人口中听到点看法。 以他这些年打下的辉煌战绩，在影艺方面，说什么都是真理。 章向唯迟迟没等到回应，现在胆子大了，他敢追问了：“霍老师？” 霍谌凝视小孩明亮澄澈的眼睛：“不看好的霍老师不接。” 章向唯眨了下眼：“那你接这个本子的时候，知不知道乔和的角色是谁演？” 早就想问了。 不是受到网上那些传闻的影响，是他真的好奇。 霍谌一言不发的看了小孩一会：“你觉得霍老师知不知道？” 章向唯跟他对视，仿佛被一股深刻灼热的东西烫到似的，惊慌的把眼皮垂了下去。 吃不消。 这个男人自从叫他小唯唯开始，渐渐撩了是怎么回事？ . 章向唯非常生硬的转移话题：“对了，霍老师，我看了电影节的嘉宾官宣名单，有你好朋友。” 霍谌挑眉，好朋友多，去的也有几个：“谁？” “郝风。” 章向唯害羞的说：“我是他影迷，霍老师能不能帮我要一个他的签名？” 不能，霍谌心里头在喷火，面上是作为一个好友的平和姿态：“好。” 章向唯开心的笑起来：“谢谢。” 霍谌的余光扫过去，小孩的眼尾弯成了月牙，好可爱，他眯了眯眼，还是气。 《涨潮》拍半个月了，我的签名怎么没见你要？ 霍谌在心里的小本本上扣分的时候，小孩“啊”了声：“霍老师，我还没有霍老师的签名呢。” “杀青前可不可以给我签一个？” 霍谌呼吸一滞，面色淡淡：“可以。” “那我要好好想想签哪。” 章向唯高兴的拍拍手：“不知道拍戏的道具能不能带走一个，要是能的话……” 霍谌听着小孩的嘟囔，火气全没了，万物复苏。 . 下了飞机，章向唯跟着队伍往前走，手机一开机就响了。 王程在电话那头笑骂：“我操，向唯同学，你可算是开机了，老子快把你手机打爆了知道不。” 章向唯东张西望，找到被保镖们跟机场保安护在中间的男人，撇撇嘴：“打我电话干嘛，我坐飞机又不是偷渡，有什么好急的。” 王程说：“怕你被人卖了。” 保镖们都都好高啊，章向唯踮起脚看：“我一成年男性，买回去干什么，又不能传宗接代。” “买回去睡觉啊，”王程痞笑，“男孩子很吃香的，尤其是你那种细皮嫩肉的，比小姑娘还白，一掐一个印子，完全能激起施虐欲，啧啧。” 章向唯说：“好基，我不跟你做好朋友了，再见。” 旁边的陈香香跟司机交涉完了，拍拍少年的肩膀：“小唯，我去下洗手间，你在这等我。” 章向唯比了个OK的手势，对王程说：“先挂了，回学校再聊。” 王程听出他的心不在焉：“怎么了？” “你没看微博？”章向唯说，“我跟霍老师一个航班，机场肯定有很多人在等。” 王程没笑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些人不光有他的粉丝，还有自媒体代拍直播什么的，看到我这个绯闻对象，不得围上来搞事情？” 章向唯拽拽棒球帽的帽檐：“这可是我进组后的第一次露面，有点怕怕的。” 王程又笑起来：“怕什么，谁欺负你，怼脸拍，你也拍下来，回头我帮你报仇。” 半开玩笑的说完，他停了一两秒：“向唯，担心点。” . 章向唯挂了电话，看着撇下众人朝他走过来，停在他面前的高大男人，疑惑不解。 霍谌微微弯腰：“跟谁打电话，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 章向唯眨眼：“就我之前说的那个摄影系哥们。” 霍谌的面部瞬间漆黑，我问什么问？嘴贱。 章向唯从男人身上感受到了寒气，本能的做出面对危险的反应，后退了半步：“霍老师？” “嗯？”霍谌笑，“你们感情好。” 章向唯挠脸：“我跟他是初中同学，一个地方的。” 无意识的分享自己的生活。 霍谌一边接受小孩的亲近，一边试探：“那他就是你那个GAY朋友？” “不是不是，”章向唯忙说，“他喜欢女孩子的，《涨潮》的女一蒋怡姐姐就是他女神。” 霍谌带笑的目光吻上他的眉眼，傻宝。 感情是不分先来后到的。 叫王程的那小鬼是不会出手的，好哥们的关系是防护网，也是拦路石。 在那层网里待久了，眷念网里的信任，就会害怕改变现状，不想连哥们都没得做。 不是公众人物，还不是照样有自己的顾忌。 霍谌低声道：“先别出机场，待着。” 话落就扣上墨镜，转身朝出口方向走，安利方圆等一伙人全跟了上去。 . 霍谌一现身，那些等待多时的人影一窝蜂的涌了上去。 像有意识的丧尸群。 霍谌没有立刻在保镖们的护送下离开，而是站了会，跟粉丝们打了招呼。 尖叫声，呐喊声，训斥声连成一片，交织出了流量与实力于一身的影帝势头。 章向唯跟陈香香趁机悄悄上了车。 车经过乌泱泱的地方，章向唯趴在车窗边看，那个男人让他先别走，是要帮他引开那些粉丝跟代拍狗仔们。 怎么这么体贴呢。 章向唯有点替自己担心，他的计划是三十五岁之前都不涉足感情。 那男人……哎，真的是，喜欢上了怎么办？那就是玩命啊。 车拐了个弯，什么都看不到了，章向唯拿出手机上网搜，三十出头的男人为什么那么有魅力。 司机不算亲信，陈香香有话要问少年，车里不方便，她又等不到下车，索性就发了微信。 -小唯，是你找霍老师帮忙的吗？ 章向唯刷着手机，看到香香姐的微信，抽空回了句。 -什么？ -刚才他给你引开的战火，否则现在你会堵在机场，被问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想出去又出不去，不是你找他帮的忙？” -………… -是我请求他那么做的。 章向唯不知道为什么没说实话，撒了谎。 . 陈香香却没有就此作罢，她今年二十四岁，在艺人助理这一行里年纪不大不小，带的上一个艺人是一个选秀节目出身的，top出道，公司力捧。 结果爱豆不好好当，说想跟她谈恋爱，要做她男朋友。 陈香香可不喜欢刚成年的小朋友，她实在是没那精力陪玩恋爱游戏，所以就果断辞职，之后没多久，圈内的朋友给她介绍了一份工作。 这次带的艺人比上一个乖了十万倍。 干干净净的一孩子，又碰上了千载难逢的机遇，刚出道就红了，一夜爆红。 这么顺，像是老天爷在推着走，给开了VIP通道。 但是…… 总有种要发生什么天翻地覆的大事，全部脱轨的感觉。 陈香在聊天界面翻翻，点开一个进去，发了个信息。 -聂哥，我怀疑霍老师对小唯有…… 陈香香手一抖，迅速把那条信息撤回，重新编辑。 -我怀疑霍老师想签小唯。 聊天框安静的跟死机了似的。 车到学校的时候，陈香香才收到的回信。 -静观其变，一切自有定数，一切自会水到渠成。 浓浓的装逼风，跟空白的微信头像非常贴切。 陈香香没再去深究，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 这会是晚上九点多，学校后门人声嘈杂，路边摊上各种香味，臭豆腐跟羊肉串脱颖而出。 章向唯拉开车门下来：“香香姐，我一个人进去就可以了，你快回去吧。” 陈香香不放心：“一个人能行吗？” “能行。”章向唯指指口罩跟帽子，“我这样，我妈都认不出来。” 刚说完，背后就传来一声：“诶！” 章向唯吓一大跳，看清大高个是谁，手里的袋子就丢了过去。 “鸭脖？给我的？” 王程一把接住，搂着他的脖子笑：“向唯同学破费了啊。” 章向唯推了推他，口罩里发出警告的声音：“正经点，香香姐在呢。” 王程搭在他脖子上的手懒懒抬了一下：“嗨，美女，又见面了。” 陈香香打了招呼就让司机把车开走，晚上还有工作要做。 王程对着车吹了个口哨。 “她是我的人，”章向唯说，“你别打她的主意。” 王程：“……” “你的人？助理就助理，说这么暧昧。” 哥们是摄影系校草，亮色系达人，骚包放荡不羁，光线这么暗都有女孩子偷瞄。 章向唯发现她们开始转移到自己身上，赶紧把口罩拉拉：“走了。” 王程跟他一道进校门：“跟我说说你在剧组里的事。” “热死了。”章向唯把脖子上的手拿开，“微信电话不是说了吗？” 王程将手揣口袋里：“不仔细，再说说，让哥们开开眼界。”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么说，章向唯的嘴上却闲不住，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说的嗓子干了，发觉哥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没有再回应，人也没跟上来，落后了好几步。 章向唯把背包往上弄弄：“你怎么啦？” 王程说：“痔|疮犯了。” 章向唯“哦”了声：“那鸭脖是不能吃了，我扔了吧。” “……” 王程拎着袋子走上前：“向唯，你十句有八句都有那个霍谌。” 章向唯心里的小鹿突然抽搐了一下，开始蹦跶：“我跟他的对手戏最多，说的自然就多了，别的人现在都不是很熟。” 王程调笑：“你很崇拜他啊。” “非常。” 章向唯认真的说：“有的演员在拍一部戏的那段时间，为了更好的融入进去，就把自己活成那个角色，不拍戏的时候，说话做事都照着来，那样其实不好，太难走出来了，很容易抑郁，精神分裂。” “霍老师是什么样我跟你说，导演一喊开拍他就是沧澜门的下一任盟主潞城，那境地高超爆了，我全靠他带。” “镜头撤开他就立即回到自己的状态，分的很开，又能分分钟入戏。” 王程捋捋一头黄毛：“角色跟自身像吧。” “并不像。”章向唯说，“虽然都是高岭之花，但那个角色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甚至隐忍正义，悲苦又对自己极端的狠，霍老师他吧，看着严厉冷漠，难以接近，其实有时候碰到他感兴趣的话题，他的话量还是可以的，而且他会笑，帅的一逼，还……” 王程把少年捞到自己跟前，眼里的郁躁一闪而过：“还什么？” “幽默。”章向唯说，以及性感撩骚，对，就是骚骚的，动不动就让他脑补动作片。 那是潞城绝对没有的。 大概对于霍谌对角色的处理有多好，章向唯是感触最深的。 因为在拍摄现场，霍谌在他眼里，就只是自己师兄，没有其他想法。 镜头一过，章向唯再看霍谌，就是成熟有魅力的男人。 真的牛逼。 . 章向唯跟王程说说笑笑回宿舍的路上，不知道营销号们开始了今天的第二次联动。 第一次没搞成事，第二次来势汹汹，通稿大同小异。 【有爆料说，二十四CP在机场发生争吵，霍谌脸色很难看的把章向唯丢一边了，没跟他一起走，两人疑似谈崩，这还在拍摄期间就搞这么一出，是配合剧方炒作还是另有名堂，你们怎么看，二十四CP何去何从。后面跟个吃瓜的表情。】 营销们底下活跃着各方人马。 -牛皮糖果然谁都觉得恶心，我们霍老师也不例外。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霍老师那么做不太好吗？不管怎么说都是前辈。 -我哥对待后辈肯定是很关爱的，不过章姓某某不是后辈，一个小碧池而已。 …… -我路人，今晚刚好在那个机场，没觉得霍老师脸色难看啊，他还对粉丝们笑了呢。 -快来看快来看，章某某家的粉，活的！ -哈哈哈哈他真的有粉啊，我的天啦，太可怕了。 -有病吧你们，我真的是路人。 …… 万万没想到郝风家的老粉也掺和了进来，发的评论直接让橙子们炸了。 那粉发了条：都散了吧，蜜月期的小两口拌嘴而已。 底下丢了一堆砖头碎瓦。 -你正主是糊穿地心了，还是死了，你在这阴阳怪气。 -这位橙子怎么说话的，我哥跟霍老师是多年的好友，圈内谁不知道。 [emailprotected]郝风反黑组。 -风筝们都回去，别在这添乱，乖。 -要回你回，老娘受够了，每次咱们都要在他们面前这么卑微，凭什么？我哥哪里差了？ -哪里差没逼数吗？你家风哥哥演了这么多年戏一个影帝没拿不知道？还是脑子残缺的太严重，要我上实绩图？ 撕逼风向就这么变了。 . 二十四CP超话关起门，小心翼翼在家里讨论。 主持人紧急连更两条微博叮嘱：出去记得披皮，别穿CP的衣服，发帖不要同步到自己的微博，请务必圈地自萌。 其他老人也在发帖让大家最近谨慎些，营销号们都在监视截图，别因为无脑磕糖害了老师跟小朋友。 外面撕的腥风血雨，超话里的气氛还不错，写小作文的，P美图的，画同人图的，都刻意避开了今晚机场的玻璃渣，反正他们绝不出坑，含泪也要在坑里养老。 直到一个姐妹发了个帖子。 【卧槽卧槽卧槽，我发现了一个惊天世纪爆炸大糖，我现在激动的手都在抖。 我在回家的路上，你们等我十分钟，我回去就把证据做出来，等我！！！！！！】 -蹲。 -姐妹我今晚能不能复活就看你了。 -好人一生平安。 …… …… -十分钟分钟到了。 -十一分钟了。 -十二分钟了。 …… -十五分钟了。 -人呢？ -弱弱的问个不相干的，为什么超话排名还在第一啊，感觉没干什么啊，我都不敢签到了。 快二十分钟的时候，那姐妹来了后续，抛的是两张图，附带老师平时的穿衣风格。 【今晚在机场，老师跟小朋友穿的鞋是同一款。 那鞋有一股子少年气，跟他的风格一点都不像，而且鞋很便宜。 其他我不说了，等着官宣吧。】 我粉的CP穿同款了。 CP粉们一边疯狂的在糖水里游泳，一边刷屏：截图的营销号跟别家粉死全家。 在超话窥屏的橙子们看完了，截图发到了粉丝群。 群里谁也没说话，他们终于买得起哥哥的同款了，可是他们宁愿买不起。 和谐的假象没有维持多久，就被超话一个帖子给打破了，破的稀烂。 【我粉了哥哥八年，搜过N次他出道以来的所有，没记错的话，他从来没穿过低于五位数以下的鞋，姐妹们，有句话我知道不该说，可我真的憋不住了，我有点怕。】 评论是大型崩溃现场。 -你闭嘴！！！ -怕什么？神经病吧，莫名其妙。 -闭嘴好吗？知道不该说还说，怎么想的，脑子不要就捐出去。 -去你妈的，不会说话就安静卡黑控评OK？ -老姐妹，麻烦一分钟内删掉这条博，不然举报。 [emailprotected]反黑净化组。 [emailprotected]反黑净化组。 [emailprotected]反黑净化组。 …… 第 8 章 章向唯跟王程一个宿舍，就他俩。 距离熄灯还差半小时左右，章向唯洗了澡上床，突然惊叫道：“老王，我被子里怎么有这个？” “什么啊？”王程把脸上的毛巾拿下来，看到他拿在手里的定焦镜头，表情僵硬。 章向唯瞪眼：“你睡我床了？” 王程看着趴在上铺的护栏边，睡衣松垮，露着精致锁骨的少年，心里有个声音在咆哮。 坦白吧，兄弟不做就不做了。 然而王程却说：“之前我有次在床上喝水的时候不小心把被子弄湿了，就在你那凑合了一晚，镜头忘了拿走。” 章向唯嘀咕：“我就说嘛。” “你买的摄影器材都好贵，说多少次了要收好，你都当我放屁，真是有钱烧的慌。” 王程将毛巾重新盖到脸上，使劲搓了搓，掩去一声苦闷的叹息。 《涨潮》那部戏他有密切关注，也利用人力财力找圈内人打听出了点东西，跟他猜想的一样。 霍谌那个老男人打的是向唯的主意。 但向唯把他当兄弟，当亲人，却已经掉进了霍谌撒的网里，自己还没反应过来。 只差有人提醒一两句。 王程是不会提醒的，他希望向唯永远都不要明白，可是显然不可能。 总会有明白的那一天。 霍谌是向唯的偶像，每部电影都会去影院支持，还认真写影评。 王程每次都跟着，听向唯念叨说将来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跟偶像合作。 现在向唯的梦想成了真，不止合作，还有二十四CP。 王程却卑劣的有些后悔，后悔把当初给向唯拍的视频放到网上。 那他的珍宝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转而一想，没用的，那么闪亮的人，藏不住。 王程站在阳台抽烟，其实向唯明白了也没什么。 哪怕向唯发现自己对偶像的崇拜喜欢变了质，偶像竟然也是相同的心思，想跟他谈恋爱，对他来说，一个明亮的，才刚开始，有无限可能的星途，跟一份在娱乐圈明显不靠谱，说散就散的感情，以他的性子，一定会选择前者。 有些人，看着乖顺软糯，很好诱哄的样子，其实坚定又理智。 这就是为什么向唯被很多人示爱，却没谈过的原因。 他的外表太有欺骗性了，想让他心动，让他喜欢不难，难的是让他不顾一切的爱上。 没有那样的，没有过。 不过，即便如此，王程还是不打算做那个推向唯一把的人。 傻逼才帮情敌。 . 宿舍里陷入黑暗，熄灯了。 对面楼一哥们发出一声仿佛被生活qj的嘶吼：“啊——” 王程正想着事呢，直接吓得剧烈一抖，他气的怒骂：“啊你麻痹！” 对面楼没声了。 王程叼着烟转身：“向唯，你说我明儿会不会上热搜？” 章向唯开了床头小台灯：“怎么啦？” 王程吐了个烟圈，露出一口白牙：“据戏剧学院爆料，章向唯兄弟半夜欺凌同学。” 章向唯：“……” 王程哼笑：“别不信，网上一堆自认文学造诣很高的逼货，故事情节给你编的那叫一个狗血，我看过的最离谱的之一，我俩是炮友。” 章向唯吸气：“不是吧？” 二十四CP横空出世，他基佬的身份被传的沸沸扬扬，怎么连兄弟都被牵扯进来了。 “真真的，”王程耸肩，“还P了我俩开房的图。” 章向唯无言以对，有病不咯。 王程把手臂挂上床边的护栏，脑袋也搁上去：“说是你被我包养了，我帮你进娱乐圈，结果你爬上了霍谌的床，周旋在小鲜肉跟老腊肉之间。” 槽点太多，章向唯无力吐槽：“怎么都是我被包养，不是我包别人？” 王程对着他喷烟：“唯儿，你长了张金丝雀的脸。” 章向唯：“……” . “我不跟你说了，我要睡了，明天要起早。” 章向唯打着哈欠缩进被窝里，打开手机刷微博，猝不及防看到了霍谌粉跟郝风粉的开撕现场。 都撕一晚上了，全是陈年旧账，新仇旧恨，他往前翻翻，原来还有他的事。 郝风本来不会有名字，完全是被脑残粉害的。 章向唯唏嘘，聂哥都不需要公关，他就已经远离战火。 霍谌的对家也没能成功利用营销号们黑他的绯闻，注意力都转移了。 章向唯正高兴着，刷到了一个营销号的帖子，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帖子里有很糊的图，就是今晚出机场的他，侧面图，脚上的鞋被放大了，不知道用什么软件还原，鞋后跟的半个黑色字母变得很清晰。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旁边还有张图，是今晚的霍谌，穿着同款鞋。 图底下有一大段分析，以及崩溃的霍谌唯粉，过年的CP粉超话截图。 章向唯在心里碎碎念不看不看，可他还是看了，看完他把手机扣在床上，脑子里一白，接着又有点乱。 那个男人在飞机上穿的是皮鞋，怎么到酒店一下车就换成板鞋了。 章向唯快速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别想太多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肯定不会是网上说的那样。 什么真身亲自下场营业，怎么可能。 在CP粉们眼里，对视就是打炮，同款就是结婚，这谁敢信？ 章向唯做完心理建设，然后…… 给香香姐发了条微信。 -：香香姐，你有霍老师的微信吗？ 陈香香睡不着了。 . 毫无睡意的还有霍老师，他喝了大半瓶红酒，抽掉了几根烟，整个人像一头开了屏却得不到关注的公孔雀，颓丧烦躁。 方圆把桌子收拾收拾：“霍老师，明天上午有品牌活动跟广告拍摄。” 意料之中的没半点回应。 方圆求助安利。 “你先回去吧。”安利见她看了眼那双板鞋，眉头立即一皱，“小方。” 方圆一个激灵，拿着自己的东西走了。 房里乌烟瘴气，弥漫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的挫败感。 安利坐下来翘起腿：“老霍，差不多行了，我就说鞋换了没用。” 霍谌把烟头捻在烟灰缸里：“别他妈事后诸葛亮。” “……”安利打开电视，“要我说，你干脆下点药把人带走，药猛点，来个三天三夜，让他对你日后生情。” 霍谌不置可否：“我是找媳妇，不是找炮友，宠物，小情人。” 安利顶着一张正义凛然的刚毅脸，说了句粗俗至极的话：“不想干他？” 霍谌：“……” 安利摊手：“药的作用下对你张开腿，心甘情愿对你张开腿，区别其实不大，还不都是干。” 霍谌没跟炮火连天的兄弟讨论这个话题。 那两者区别大了。 他想要那孩子对他说，我把我的所有都给你，我爱你。 . 霍谌仰头靠在沙发上，疲惫的捏了捏鼻梁山根。 安利挺一言难尽的，老友十一岁出道，从国民弟弟到国民哥哥，再到现在的国民老公，一路接戏拿奖，外界紧盯着他过而立之年，根本没时间没精力谈感情。 经验无。 未来老板娘又是个年纪小很多的男孩子，两个男的谈恋爱，那叫搞基，困难更大更多。 就拿今晚的事来说，一双板鞋就引发了一颗炸|弹，炸的大粉们来找他。 他怎么说，难道要他说，别慌，淡定点，你们霍老师追小媳妇而已，现在才刚开始，后面骚操作多着呢？ 不能。 安利叹着气看手机：“老霍，我得走了。” “超话你也别刷了，省的刷了大半夜的发情。” 霍谌的面部一黑，不刷不行，他还要去收图卡黑：“明晚电影节几点结束？” 安利警惕的看他：“干嘛？” 霍谌没回答，只说：“这段时间安稳点，别搞圈子里的人，没追到我家小朋友之前，我是不会管其他事的，你最好有个数。” 正准备去某酒店赴三十线小姑娘约的安利：“……” “不是，这话你应该跟文哥说吧，他作为你的经纪人，排场比我大，关注度比我高，还搞基，被搞的那个。” 霍谌睨他一眼：“文哥有分寸。” 安利说：“我没有？” 霍谌冷笑：“他是认真谈恋爱，你是来者不拒。” 安利：“……” 自己送上门的，想用身体换他的人脉，各取所需，多好。 霍谌一看他那样，就知道他想的什么，懒得再说的摆摆手：“赶紧滚。” “行，我滚，大晚上的，没夜生活，跟一条咸鱼有什么两样。”安利在果盘里拿了块苹果走人。 霍谌解开几粒衬衫扣子，把剩下一点红酒倒进杯子里，仰头灌下去，喉结上下滑动着发出一声低叹：“小乖宝不好追啊……” . 表演系的期末结课作业多的一逼，专业，台词，形体，英语等都要考。 短片作业是《再见大二，大三你好》，全班都参与进来，每个人领一个角色，要拍个四五天。 章向唯因为是从剧组赶回来的，时间不自由，而且还带着霍老师绯闻对象的头衔，所以系里给他安排戏份的时候，要考虑很多因素。 最终让他饰演班长，跟他搭戏的是同学林琪，她演他同桌。 他们是一对互相暗恋，却没有结果的学霸。 章向唯之前没跟林琪合作过，从来没进一个小组，平时也没多少交流，但他知道她表演很有灵性，而且个人特点鲜明，他非常喜欢。 因此他在接到老师发的剧本以后，就趁着剧组休息的时候给剧本做了几处修改，并且努力得到了老师的同意。 原来的剧本里，章向唯的戏很足，林琪没什么发展空间，他改了以后，她的人物就饱满了起来。 欠的人情要还，尽管当事人不记得了。 因为这件事，林琪在大清早见到章向唯的时候，郑重对他表示了感谢。 章向唯挠挠头：“微信里不是谢过了？” “当面还是需要再谢一次。” 林琪看着章向唯。 章向唯把口罩拉上去：“别问我网上的那些，我哪个都不能说。” 林琪看出他的为难跟戒备，垂了垂眼：“那些我不感兴趣。” 章向唯正要说话，手机响了，陌生电话，他一般是挂的，这次鬼使神差的接起来：“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是我。” 声线沙哑慵懒，似乎是刚睡醒。 章向唯一愣，下一秒就瞥了瞥林琪，拿着手机走到远处说：“霍老师，你怎么有我的……” 霍谌打断道：“你利叔给的。” 章向唯噢了一声：“那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没了声响。 霍老师生气了，没事就不能打电话？ 章向唯后知后觉自己问的不太好，大概是男人觉得他没礼貌，他小声说：“霍老师，我正准备去拍戏里的短片。” 霍谌靠在床头：“这么早？” “老师知道我明天就要回剧组，就希望上午能拍完，越快越好，其他同学还没拍呢，”章向唯说，“下午我要回家一趟。” 说完他的脸上一红，人又没问，干嘛要说。 霍谌对于小孩近似报备的亲密意味，心情大好，一晚上的噩梦带来的阴霾都没了。 章向唯踩到台阶上，小心翼翼往前走：“霍老师今天一定很忙吧。” 排满行程的霍老师说：“不忙。” 章向唯从台阶上掉下来，又上去，继续走，然后呢，要挂了吧，他啃啃嘴角，昨天才一块坐的飞机，早上蹲马桶还刷了一波美图，怎么整的跟几百年没见过似的，关键是也不知道说什么。 冷场了。 章向唯有一点点挫败：“那霍老师，我……” 霍谌第二次打断小孩，非常不稳重，完全不像他的风格：“晚上的时间有安排？” 章向唯下意识摇头：“没有。” 刚说完，就听见男人说：“那你的霍老师参加完电影节想约你，可以吗？” 第 9 章 章向唯知道约是约会的约，却不是那个含义，但他心里的小鹿还是死了，蹦跶过劳猝死的。 现在是早上六点左右，一天才开始，约的是晚上，还早呢，有什么好想的，不想，我不想，我要拍短片，老师在等着。 章向唯给自己做了思想工作。 短片的剧本不复杂，章向唯跟林琪的人物关系更是简单，台词在剧组都背烂了，也对着镜子练习过很多次。 林琪同样准备的很充分，他们的磨合期几乎没有，超过想象的合拍。 “我们再演一次好不好，” 章向唯在老师喊“过”以后，悄声跟搭档说：“我觉得刚才还是差了一点。” 林琪抬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章向唯一脸疑惑。 林琪转头淡声说：“老师，我跟章向唯再来一条。” . “那妞喜欢你。” 王程来找章向唯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章向唯顺着他的视线一望，跟林琪那张高级脸打了个照面，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王程玩味：“反正她那样的我打过交道，她是不会跟你表白的，你就当不知道好了。” 章向唯听他这么说，表情变了变：“真喜欢我？没理由啊，我也就这次结课作业才跟她有交流。” 王程在心里叹气，向唯，喜欢上一个人，一点都不复杂。 章向唯跟几个同学说了会话，瞥到往这边来的林琪，赶忙警告兄弟：“林琪过来了，你不要乱说话。” 王程勾住他的脖子，身高跟体型都有察觉，这样像是把他揽在怀里。 林琪看了眼章向唯脖子上的那条手臂。 王程似笑非笑：“美女好啊。” 林琪没回应，她喊了章向唯一声：“谢谢。” 章向唯本来还因为兄弟的话，对面前的女生不自在，见她又道谢，顿时哭笑不得：“你怎么还跟我说这个。” 林琪说：“不是谢你改剧本，帮我丰满角色的事，是谢你上午的严格要求，我们那部分才拍的那么好。” 章向唯莫名其妙：“我们是搭档，都为了短片着想，我严格些不是应该的吗？” 林琪抿了唇，沉默几秒：“祝你拍戏顺利。” . 章向唯剥了块巧克力塞进嘴里，她那样回，说明他态度里的意思她收到了，他呼口气。 王程神经病的对着章向唯耳朵大喊：“喂！” 章向唯差点咬到舌头：“老王，你怎么了，怎么基基的，你不要因为网上乱说就对自己的直性产生怀疑，堕入迷途，真的，你清醒点，别吓我。” 王程看着他：“基吗？” 章向唯说：“基。” 王程摸了摸下巴：“那就邪门了，是我太久没找女朋友，还是你长得越来越像女孩子？” 章向唯气呼呼推开他，捞了背包去找老师。 王程懒洋洋的跟上他：“向那个唯，你干嘛帮那妞？” 章向唯说：“还人情。” 王程几步跟他并肩：“什么人情？” 章向唯的舌尖裹着巧克力：“当初我是以全国第一考进来的，一上专业课，到我上台的时候，大家都指指点点。” “指点我接受，指指点点我就不喜欢了，伤了自尊，压力又大，就想逃避，所以我开始排斥上课，甚至想休学。” 王程愕然，没听过，兄弟也不能完全分享这个人的所有啊，他阴郁的想。 “有次我跟小组成员排小品，我一直不在状态，他们丢下我去吃东西了，我在舞台上坐了很久，林琪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在观众席上坐着，她问我为什么要报考表演系，就这句话点醒了我，让我想起了自己的初衷，慢慢回到正轨。” 章向唯捂脸深呼吸：“她应该不记得了，对她来说可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王程满脸黑线，这他妈是早就暗恋了啊，不记得个屁，怕是以为你忘了。 “帮人有的是方法，你选了一条后患无穷的。” 王程对上少年不解的眼神：“以你现在的热度，你们班的结课短片肯定会被传到网上，你的那一段戏份是重点，那妞作为你的搭档，会借着你被关注，甚至直接签公司。” 章向唯说：“挺好的。” “好个鸟。”王程操着老父亲的心，“你不是你们班第一个接戏的，有几个早就接了，就是查无此人，最近他们都在蹭你热度，公司通稿发的恶心至极，我都要吐了，有的还在采访的时候故意cue你，刚才在教室都是高傲的小王子小公主，还没红就拿鼻孔看人，全他妈在镜头前装同学情深。” “等那妞什么时候也进了娱乐圈，公司拿短片这件事炒作，你就知道后悔了。” 章向唯撇嘴：“她要是能这么就签到公司，那也是她自己足够优秀。” “再说短片的事，你只讲了一个可能性，还有另一个可能性，也许将来她红了，我会利用她炒话题呢？” 王程：“……” “操，我要不是知道你的性向，真以为你看上她了。” “我是看好她，她能演好戏。”章向唯哎了一声，“脑子里的容量有限，我就想做好现在的，以后的事，哪说的准。” “就好比我，过年还在许愿能等来一部好作品呢，哪知道六月份就会跟影帝合作。” 王程一听他提那老男人，脸色就不好了。 章向唯前言不搭后语：“不过我还是不懂，我只是帮了林琪一点忙而已，帮忙就喜欢吗？那霍老师帮了我那么多……” 王程眼皮跳了跳：“我操，那女的腿玩年啊。” 章向唯的思绪被拐跑，他顺着王程的视线打量了一下：“唔，腿确实好看。” 班上美女好多，他不关注。 基佬嘛，只关注帅哥，班上也有，都不喜欢。 . 章向唯在家待了一个下午，被妈妈喂得肚子都鼓了，天一黑他就得了不看手机会死的病。 章母说：“小唯，你在等电话？” 章向唯把头摇成波浪鼓。 章母说：“是小王？” 章向唯想也不想：“不是。” “……” 母子俩对视一眼。 章向唯老实招了：“是霍老师，他约我有事。” 章母提出质疑：“什么事要今晚约出来说，明天不就回剧组了吗？” 章向唯摸着手机：“我也不知道。” 章母说：“你没问？” 章向唯嘟囔：“不敢。” 章母心情复杂的看着儿子：“小唯，你跟妈妈说实话，那个霍老师真的没有欺负你？” 章向唯的手机响了，是条淘宝店的信息，要他给好评，他随手刷进去点了，心不在焉的说：“真没有。” 然而章母还是不信，起码不全信。 职场上的那些恶习，娱乐圈不但有，而且更多。 大明星被没毕业的小孩子缠上，还是同性绯闻，舆论闹得难看，多少都会影响到自身的利益，哪里会没有怨气。 那个圈子水太深了，偏偏儿子既不喜欢像他妈妈一样当老师，也不喜欢像爸爸那样当医生，只喜欢当演员。 章母压下心里的忧虑，起身去厨房再给儿子盛一碗银耳汤。 章向唯小跑着进厨房：“妈妈，我要是在剧组被欺负了，绝对不会是霍老师，你千万别对他有不好的看法。” “霍老师有今天的地位，不是营销出来的，是他用敬业跟演技得来的，他真的是个很了不起的演员，我很崇拜他的。” 章母后面的都没听进去，只着重前一句：“有其他人欺负你？” 章向唯撒娇的趴到妈妈背上：“就是一个比方，我不是好欺负的，谁欺负我，我会记下来，以后找机会报仇，双倍。” . 九点过半，章向唯收到一条短信，里面是一个地址。 章向唯打车过去，看着穿一身家居服给他开门的男人，维持一路的从容淡定瞬间瓦解。 “霍老师，这是你家……啊？” 霍谌俯视小孩的紧张局促，眼眸眯了眯。 家是一个正式的，甚至代表了很多意义的地方，他吓到了，甚至是想临阵脱逃。 于是霍谌说：“不是。” “这只是我在A市的其中一个住处。”大灰狼藏起了尾巴跟尖牙，露出微笑。 章向唯明显的松口气，下一刻又问：“那霍老师，来的就我吗？” “只有我一个？”他非常认真的追问，并且后悔自己来之前没有问清楚。 小孩仰着头，头发乌黑，脖子纤细雪白，走廊的灯光从他长翘的睫毛下流进他眼睛里，形成一片星光。 多漂亮。 霍谌看了一会：“还有《涨潮》的编剧林桦霖，他晚点到。” 然后小兔子进了狼窝。 霍大灰狼关上门，摸出手机发信息。 霍谌：我在家，你来一趟。 霍谌：一小时后过来。 林桦霖：哎呀呀，谌哥，我几天没洗头了，头发油的能炒菜，不宜出门。 霍谌：你未来小嫂子想见你。 林桦霖：我马上去洗头！ 霍谌：不洗也没关系，你不是重点。 林桦霖：………… . 霍谌把手机塞回裤子口袋里，看着乖乖坐在沙发上，仿佛要被老师检查作业的小朋友：“喝点酒？” 章向唯咽下要冒出来的一个饱嗝：“好啊。” 他偷偷看了眼男人脚上穿的鞋，是棉拖，又去瞄鞋柜，见到那双红蓝色板鞋，飞快移开视线。 昨晚的事，过夜了已经，今天没什么好问的。 别把气氛搞尴尬了，待会要见编剧呢。 况且后面还有三个多月的戏要拍，不要没事找事，更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 霍谌将小孩的表情变化收进眼底，他摩挲了一下指腹，真是一只谨慎又可爱的小猫儿啊，想抱腿上捋一捋。 章向唯发现男人的目光越来越深，看不见底，捉摸不透，他的头皮有点麻：“霍老师？” 霍谌去酒柜拿酒：“会喝？” 章向唯说：“不会。” 霍谌一顿，拿了度数高的。 第 10 章 章向唯打量起房子，大是真的大，就是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三十出头，功成名就，沉稳甚至冷漠，家具摆设却不是厚重深闷的色调，突兀的有一些阳光鲜艳。 装饰的小玩意儿更是充满了童趣。 章向唯感到稀奇的同时，脑子里绷着的那根神经也松了下来，像是产生了一种能融进去的感觉，他忍不住走到墙角的架子前。 “霍老师，你有这个手办啊。” 霍谌明知故问：“怎么？” 章向唯摸摸手办：“我也有，很喜欢，没想到你也喜欢。” 霍谌无声笑了，心说你霍老师不喜欢那小玩意，他只是想追你，想干你，想得到你。 . 这房子有三分之一是按照霍谌的风格来的，剩下三分之二都是小孩的喜好。 就连窗帘的颜色都是他喜欢的。 只等他住进来。 霍谌把酒给了小孩，装模做样的提醒：“不会喝就尝个味道。” 章向唯两手去接，眼睛往男人身上看，一身烟灰色家居服，深沉又有威势，这都是岁月跟阅历给的，装逼装不来。 男人弯腰整理木茶几上的书籍，没抓蜡的头发随意垂搭下来，似是才洗了没多久，散发着清冽的洗发水味道。 整个人显得年轻随和很多。 章向唯喝了口红酒，看着男人大且骨节分明的手，思绪有点飘，当初开机仪式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他攥着剧组发的红包，敬畏的喊了声“霍老师好”，后面准备的话是“我是看着你的电影长大的”。 然而男人只是“嗯”了声就走了，冷淡至极。 章向唯后半句就没说出来，后来进组就不想说了，没有适合的时机。 硬说会觉得虚伪。 关键他也不是唯粉，他多担，只要是演戏好，能打动他的他都喜欢，都会支持。 像郝风，《涨潮》女一蒋怡，都是好演员。 章向唯孩子气的瘪瘪嘴，好吧，他对这个男人的喜欢还是比其他演员要多一点，更喜欢。 演艺路上的偶像跟目标吧算是。 这事只有王程知道，章向唯是不会再跟别人说的。 越少人知道，被媒体拿来消费的可能性就越小。 章向唯惆怅的叹口气：“哎。” 霍谌秀半天了，小孩压根就没看自己，他不禁有点挫败，这张脸不管用了是吗？ “叹什么气，是酒不好喝，还是沙发不舒服？” 章向唯：“……” “林编剧还没来啊。”他把脚往沙发边挪挪，坐姿又变回原来的拘谨。 霍谌说：“事没处理完吧。” “无聊？” 他在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掌机，食指划了划递过去，“玩会游戏吧。” 章向唯看着掌机屏幕的游戏界面，呆了呆：“我不玩。” 霍谌没把掌机收回来。 章向唯咽了口唾沫，伸手去接：“那我玩玩。” . 两分钟后，章向唯就后悔了，根本没法玩，他嘀咕着：“霍老师，你别坐我边上，我玩不好了。” “玩不好怪我？” 耳边响起一声笑，章向唯转头看到男人靠近的侧脸，一下忘了按键，游戏里的法师站着被怪砍死了。 霍谌搭在沙发上的手敲点几下：“没事，再玩吧，要买装备吗，我给你冲一点。” 章向唯不可思议的瞪眼，你还知道装备？ 霍谌：“……” 章向唯垂头抱着掌机操作，用很随意的语气问出早就想问的一个问题：“霍老师，你觉得我怎么样？我是说演技上面。” “我身上科班的痕迹重不重？” 他蹙着眉心自言自语：“就科班的，跟非科班的，各有优势跟劣势，科班的容易套路化，我不想那样子。” 霍谌想起王导评价身边的小孩，说他从试镜到进组都很懂事乖顺，从不认为全班第一是值得炫耀的东西，看得清自己，不骄不躁不飘，沉得下来，听话，认真，会接戏，随机应变能力强。 每场戏都在进步，有天赋又肯努力。 只要不忘初心，能坚守一个演员的基本素养，将来会走的很好。 这番话从一个名导嘴里说出来，实在是难得。 “痕迹的话，进组前两天重。”霍谌说，“台词念的很大声，肢体语言也略夸张，都是学校的那套，后面慢慢就没了，回头你自己看的时候能对比出来。” 章向唯看着又死了的法师，学校上课排戏的时候，偏向舞台剧话剧，跟真正的电视剧或者电影拍摄都不一样。 霍谌说的是对的，但他自己不是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包括改掉痕迹这一部分都是无意识的。 大概是从片场前辈们那学的，还有导演的讲戏，霍老师的带戏。 这都是学校没有的东西。 章向唯捏着掌机边沿，手指一下一下抠着，忧心忡忡的说：“那我之前的镜头要重拍吗？” “既然王导让你过了，说明还是有可取之处，后期再看吧，需要重拍会通知你。” 霍谌在小孩看不到的角度。碰了碰他脑后的一点发尾：“我是觉得，那样也挺可爱的。” 章向唯没听清。 . 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响着。 客厅里的气氛温馨，一个玩游戏，一个看玩游戏的人。 霍谌给小孩拿了一大袋零食，径自点了一支烟：“说起套路化，不是科班才有，非科班也会有，那是很多演员的通病。” 章向唯停下吃薯片的动作，认真听起来。 “一个角色演好了，火了，投资商跟导演会带着同一类的找上门，演员为了安全起见会去接，毕竟换类型有一定的风险，观众不一定就吃得下，粉丝们也有可能会爬墙，这也是为什么会有这一部戏火，下一部就扑到扣脚的现象。” 霍谌衔着烟眯眼：“然而单一的角色演多了就固定了。” 章向唯的注意力在“爬墙”“扣脚”上面，这个男人怎么连饭圈用语都知道，也上网冲浪，或者……追星？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章向唯勉强控制好面部表情，接着吃薯片，声音模糊的说：“霍老师演的角色都很成功很红啊，后期没人找你演类似的吗？你演的都是不同的角色。” “找过，拒了，不缺钱。” 霍谌抬了下眉眼：“不满意的，不想演的，多少片酬都不接。” 章向唯看男人被烟雾缭绕的俊朗轮廓：“不怕得罪人吗？” “我听说有个演员就因为拒绝了一个戏得罪了大佬，后来就没戏拍了。” 霍谌笑：“不怕，霍老师就是大佬。” 章向唯对上男人的桃花眼，心跳漏了一拍：“噢，也是。” 口干舌燥，火烧火燎是怎么回事，他把没吃完的薯片放一边，拿了酒杯，仰头喝了一大口红酒，又喝了一口。 霍谌人模狗样的拍拍小孩后背：“慢点喝。” 章向唯差点把手里的酒杯摔了。 T恤的料子薄，一面是男人宽厚干燥的掌心，一面是他起鸡皮疙瘩的背脊，水深火热似的，他僵着手脚胡乱问了句：“霍老师，你觉得我能不能在娱乐圈混下去？” 霍谌撤开，用碰过他的那只手夹烟：“你想，就能。” 章向唯：“……” 这是什么话，娱乐圈又不是他家开的。 . 一个多小时后，林桦霖绕最远的路过来，进门就问：“我小嫂子呢？” 霍谌摩挲酒杯一处：“在洗手间。” 林桦霖的狗鼻子凑上前：“谌哥你这酒度数挺高啊。” 霍谌把酒杯放酒柜里，今晚是不打算洗了，拍找留恋再回味回味，他抄起额前碎发往后捋：“《涨潮》的手稿带了？” “带了，我连大纲都带了，小嫂子随便看。” 林桦霖把包从肩上拿下来，推推鼻梁上的圆眼镜：“对了，谌哥，小嫂子知道你在今晚电影节采访的时候提到他了吗？” 霍谌回想小孩的种种反应：“应该还不知道。” “要不待会儿我跟他聊《涨潮》的时候，给你助个攻……” 林桦霖说话的时候，手往拆开没吃完的薯片上伸，刚碰到就被一只手拿走了。 霍谌说：“这他吃过的。” 林桦霖两眼懵逼，所以呢？吃薯片也不是舌头伸进去舔，我继续吃还能算间接接吻不成？ “他吃的，只能我吃。”霍谌面无表情的说完，丢过去一包没拆的薯片。 林桦霖：“……” . 这房子林桦霖来过几次，一次比一次变化大，一次比一次觉得跟谌哥格格不入。 今晚又突然和谐了。 玄关的白色运动鞋，沙发上的蓝色背包，明显被揉过的机器猫抱枕，甚至那小半袋薯片，每一样都让林桦霖感叹，终于有了，终于出现了。 谌哥一颗老心初动，谋划了两年。 他一个写疼痛偶像剧的，《涨潮》是第一本武侠，改了又改，红娘一般的存在。 林桦霖忽然“咦”了声：“谌哥，小嫂子怎么还没出来？不会是喝多了吧？” 霍谌模着小孩背包的手倏地一滞，下一刻就快速起身，阔步走到洗手间前敲敲门。 没回应。 霍谌直接把门扭开了。 洗手间里的灯没开，霍谌借着客厅的光看去，小孩坐在马桶盖上面，听到他的喊声抬起头，白皙的脸蛋上一片绯红，眼神迷离。 霍谌试探着低声开口：“宝宝。” 章向唯张了张嘴：“啊？” 傻傻愣愣的，喝醉了。 霍谌的眸色瞬间深谙了下去，要是没醉，听到那个称呼才不会是这么个反应，会吓的缩壳里，他抬脚踏进来，一步步走到小孩面前，面部逆着光，神情模糊不明：“宝宝。” 章向唯的意识沉甸甸的，黏糊成一团：“宝宝是谁啊？” 他指向自己，呼吸里充满了红酒味：“是我吗？” 霍谌弯下腰背，凝视他水盈盈的眼睛，喉头难耐的攒动着：“嗯，是你。” 章向唯歪头思考：“我不是宝宝。” 霍谌捞起马桶盖上的小孩，托着他的屁股把他抱在怀里，在他泛红的耳朵上吻了吻，叼住一小块吮了一下：“你是宝宝，霍老师的宝宝。” 第 11 章 章向唯醒来的时候，迷迷蒙蒙的看了会头顶吊灯，猛的一下坐了起来。 偌大的房间，陌生的大床，男性气息浓烈的被褥，还有……不是自己的宽大睡衣。 这些跟脆皮鸭里的某些情节重叠了。 章向唯一个只敢脑补从未有过实际操作的小处男，脸一白，他抖着手，颤巍巍去摸屁股，没事？！ 啊，肯定没事，屋子里就他一个基佬，谁会趁他喝醉了弄他。 霍影帝一直男，都起不来。 章向唯呼了口气倒回床上，头昏脑胀的回忆昨晚的片段，只记得自己去洗手间，后面就断片了。 怎么会这样子，我的戒备心呢，被狗吃了啊？ 章向唯环顾四周，摸摸身下柔软的床被，全是那个男人身上的味道。 所以说，那个男人让他睡自己的床，还给他穿自己的睡衣，对他这么宽容…… 等等，睡衣。 章向唯的背上窜出一层冷汗，我被看光了？ 那我的骚包白内裤…… 章向唯正要去拉睡裤，房门外突然响起扣扣声，他受惊的发出惊呼。 门推开，男人站在门口，一手抄在口袋里，一手的指尖夹着烟：“醒了？” 章向唯下意识抓了被子往后缩。 . 房里的厚重窗帘拉得严实，遮住了外面明亮的阳光。 墙上的感应灯亮着，紧绷的气氛在昏黄的光晕里滋生，扩散，渗透整个房间。 霍谌默默抽着烟，目光顺着小孩僵硬的肩下来，落在他露在被子外的那只雪白的脚上。 昨晚林桦霖建议来个酒后乱性，说是偶像剧里的老套路，机不可失。 霍谌没那么做。 真的发生了关系，小孩接下来在剧组的情绪会受到影响，甚至入戏困难，《涨潮》是他的第一部银屏作品，自己要帮他走稳。 林桦霖说他是老一辈的爱情，爱的隐忍深沉。 霍谌嗤笑了声，年长十岁多，又都身在娱乐圈，考虑的自然会多一些，有欲望，也有责任。 因此昨晚只是把软成一滩的小孩抱在怀里，亲了又亲，最后在欲|火焚身里搂着他睡了一觉。 然而一夜过去，火势依旧凶猛。 霍谌早上忍不了，对着小孩忙活了两根烟的时间。 都没站在床边，而是站在床尾，确定没在小孩身上留下任何印记跟气味。 房里也没什么味道。 怎么还这么大反应？吓的尾巴都夹起来了。 霍谌咬了咬烟蒂，燃烧着的烟头抖动着，落下大片烟灰：“怎么吓成这样？” 章向唯抱着被子的手颤颤，他这其实是本能的反应。 比起惊吓，慌乱更能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自己没事，那门边的男人呢？ 一个基佬喝多了，对着偶像般，需要去仰望去敬重的存在，一个成熟又有魅力的男人，会不会什么都不做？ 不会吧，很难有说服力。 章向唯一边后悔自己多喝了几口酒，一边偷偷检查男人，脸上没牙印，脖子跟喉结部位没草莓，往下…… 跳过。 十二厘米的身高差，哪怕酒壮怂人胆，那也压不了。 小孩的视线像羽毛，经过哪就扫一下，霍谌的呼吸顿了顿，哑声道：“起来刷牙洗脸。” 说完就走，后面传来一阵响动，衣服被拽住了。 霍谌的身形一滞。 小孩拉着他，在他背后小心翼翼喘着气，声音很小的问起来，既紧张又忐忑。 “霍老师，我昨晚耍酒疯了吗？” “没有，喝醉就睡了。”腹肌都被摸了个遍，你霍老师这条老命差点栽你手上。 “那我的睡衣是霍老师给换的？” “你吐身上了，衣服没法穿，都是男的，换个睡衣没什么。”鼻血都出来了。 “是噢，我给霍老师添麻烦了。” “没事。”不麻烦，就是你霍老师举着手睡着，又举着手醒来而已。 “霍老师，这是你房间吧？你怎么没让我去其他地方睡？” “你趴着不肯走。” “……”好想死。 霍谌偏了偏头：“不过是张床，睡就睡了。” 章向唯听着这语气，觉得像不跟小辈计较的长辈，他窘得不行，没注意到男人眼底吃到甜头的笑意。 . 章向唯刷牙洗脸的时候，满脑子都在排大字“我竟然真的什么都没做”，直到他见着从客房出来的秀气青年，《涨潮》的编剧，那排字才消失不见。 林桦霖既要维护金编的人设，又不能摆出官方的那套，两者之间的那个度很难拿捏。 起先林桦霖完全是艰难的应付心态，慢慢的，他发现小嫂子对自己饰演的角色有深刻的剖析，对剧情也有独特的见解，他就放开了聊，唾沫星子横飞。 章向唯很激动的谈着自己的想法，听编剧对剧本的走向把控，丝毫不在意喷到脸上的唾沫。 霍谌在意，眼刀剐了林桦霖一眼。 林桦霖立刻坐远了点。 霍谌的心情一点也没有好转，小孩看着林桦霖的眼里有光，跟当初第一次见到自己一样。 他对任何一个敬佩的人，都是这个表情。 自己并不特殊。 霍谌心凉了半截，他烦躁的拿手机进超话，照常先去小黑那打卡，没一会就去楼上打电话把经纪人骂了一通。 周文还没起，莫名其妙被骂：“不都公关了吗？那点黑卡卡就完事了，不卡掉也掀不起波浪。” 霍谌冷冷的说：“卡黑的二十四小时才过一千五，就这么点人？” “那都是货真价实的CP粉，你没发话，我可不敢请脂粉，”周文扶着一把酸痛的老腰起床，“再说一千五少吗？你去看看你们二十四CP底下的其他超话，哪个卡黑超过这个数的。” “不说CP超话，就本家超话，很多有作品有演技的演员，选秀出身的小鲜肉，他们家卡黑也才几百人，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电话里没了声音。 周文一言难尽，团队现在都备了速效救心丸，免费的，不花钱，这是老板的爱。 主创们一条心，势必要帮老板抱得美人归。 现实却是十分残酷。 战役才刚开始打响，还他妈是拉锯战。 上了年纪的老男人，喜欢上个干净纯真的小美人，玩儿痴汉那套不说，还把自己都整的患得患失，脆弱矫情。 俨然没了一身的骄傲，哪看出是大名鼎鼎的影帝，不就是个初次坠入爱河的愣头青。 周文唉声叹气：“老霍啊，你这气不是冲的卡黑人数吧，是那孩子？” 霍谌看着铺得整整齐齐的床：“你是怎么追到那小模特的？” 周文说：“他死皮赖脸追的我。” 霍谌挂了。 . 回剧组的晚上，章向唯就接到了一个噩耗。 王导说要拍他黑化前的一场重头戏。 章向唯懵了：“这么突然？” 王导摸了把脑门的汗：“今晚的天气很合适，未来不一定会有这样的大雨，人工的跟自然的没法比，小章，希望你能理解。” 章向唯看一眼外面的黑云翻滚大雨倾盆，他昨晚喝醉了，白天又赶机，有些累，这状态应该比较好进入这场戏的状态吧，他抿抿嘴：“知道了，我拍。” 片刻后，章向唯坐在化妆间翻30-40集的剧本，入魔啊，《涨潮》靠后的戏了，他让香香姐给他拿椰子汁，丢了根塑料管进去，咬着管子吸溜了一口。 这场戏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对手的演员，也没有打斗戏，他只要记住几句台词，掌握好角色的情绪就好，不难…… 才怪。 他昨天最后一场戏还是门派无忧无虑的傻白甜小师弟呢。 天使变魔鬼，期间毫无铺垫，心境怎么转得过来？ 虽然章向唯知道拍戏一切为场景服务，场次很多都是乱着来的，有的刚进组就拍杀青的那场，演员还不熟呢，直接就是岁月静好。 可他只是个拍了半个月戏的新人，没经验，角色的情感跨度太大了。 总不能只是画个眼妆就算黑化吧。 章向唯趁着化妆师给他化受伤妆的功夫，眼皮下垂，逐字背着台词，在心里排练。 “师兄，你骗我……你说要来的，你为什么没来……为什么骗我……哈哈哈骗我……” 哎，有点羞耻。 桦霖哥到底是怎么写出来这种台词的？还是说他腐男看人基？ 冷静点，只是如兄如父。 . 章向唯一直沉浸在人物的情绪里，听到化妆师的喊声抬头时，他的眼睛已经猩红。 化妆师看到什么，快速抓了张面巾纸按住少年眼角，接住一滴泪。 “这就哭了，想的什么？” 章向唯声音哑哑的：“想师兄。” 化妆师一脸诧异，她干这一行多年，接触过很多演员，知道他们的哭戏有技巧。 眼药水，反复想自己生活中的伤心事，亲人的去世，甚至是打哈欠，能这么快进入角色哭出来，这需要天分。 她的脸上露出笑：“小章，头抬起来一点，我看看还有哪要补的。” 章向唯不明白化妆师的态度怎么这么好了，他乖乖的照做：“姐姐，我待会还要再化吧？” “对，走火入魔了要黑化妆，”化妆师说，“主要是眼部的变化，到时候我就在片场的房车里给你化了，不来回跑。” 章向唯卷着剧本，这不是一个镜头到底，是两个镜头，角色的崩坏程度是递进的，他在手机上找了张别的剧的剧照：“那能不能别给我勾这种眼线？” 化妆师看了看：“不那么勾，气场出不来，别动，小章，你唇形不错，放松，晓晓，给他把头套拿过来……” 又是一通忙。 章向唯头上跟脸上的手都撤开的时候，镜子里的人一身白衣，披头散发，眼眶红得要滴血，苍白病态的脸上有道狰狞血口，从左眼的内眼角一路斜划到耳根，血液像是刚淌下来，还是温热的。 看得章向唯下意识伸手，想把滴到脖子上的血擦掉。 手在半空停住，他改成去摸自己的嘴唇，失血过多显得发白破裂，嘴角的伤凝着血块，触目惊心。 左侧有闪光灯的声响。 章向唯挡脸：“香香姐，别拍了。” “就拍一张。”陈香香看了照片，有种病弱又破败的美感，让她只看妆容就被牵动到了。 “等《涨潮》播到今晚的戏，到时候就把这张照片放出来。” 章向唯嘀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播呢。” “早晚会播，有霍影帝的商业价值跟口碑，双台上星稳了，等火吧，不对，等稳吧。” 陈香香见少年朝门口伸头，维持着那个姿势，望夫石似的，她奇怪道：“小唯，你看什么？” 章向唯说没什么。 今晚只有他的雨夜戏，其他演员都不在片场，包括那个男人。 女一蒋怡下午就来了，这会估计在跟他讨论剧本。 . 章向唯又困又累，不自觉回忆起了早上躺的那张柔软大床，散发着荷尔蒙味道的被子。 床头柜上好像有个相框，扣下来的，不知道是谁的照片。 要是昨晚喝醉做点什么就好了。 做点什么好呢？ 醉鬼做了什么，那个外表冷漠内心温柔的男人应该都不会计较的吧？ 连床都给他睡了，多好的人啊。 章向唯毫无章法且毫无意义的想了会，手机翁翁响，王程那货发了好几个带信息的红包。 -在干嘛？ -在宾馆？来张照片。 -吃晚饭没？ -妈的，我在食堂的肉丝面里吃到一根毛发，我怕是时日无多了。 -向那个唯，你兄弟最后一面你还见不见？ 王程发来视频申请，章向唯拒接，挨个戳了红包，回他一条信息。 -我在化妆间，待会去片场，视频不接了，怕忘了现在的感觉，晚点聊。 章向唯把手机塞香香姐的包里，闭上眼睛休息。 爆发的哭戏是他擅长的，就是真的难受，老师说他入戏控制不好那个度，入得很深，那样很不好，一场下来差不多掏空了自己。 老师说演员要对自己好点，入戏不能太深，到那个点就好了，太深会出不来，患病，精神方面。 戏痴不是演员的最完美呈现，凡事要有个度。 章向唯现在顾不上担心那些，这是他的第一部戏，抛头颅洒热血往死里拼，没别的考虑。 没一会，章向唯不断浸入角色，周身笼罩出了一股死寂的气息。 . 不知过了多久，化妆间的门开了。 霍谌带着一身湿气进来，掀了掀眼皮，看着坐在镜子前的小孩。 知道全是妆，是化的，他的心口还是闷痛了一下。 霍谌走过去，抬手按上小孩的肩膀。 章向唯猝然睁开眼睛，血红的眼撞上镜子里的男人，瞳孔一阵紧缩，单薄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神悲凉，绝望，痛苦，憎恨，怨毒，凝血的嘴角扯出一抹狞笑。 像个疯子。 霍谌愣住，皱了皱眉：“唯唯。” 章向唯缓慢的眨了下眼睛，所有扭曲的情绪瞬间消失无影，他单纯乖巧的笑起来：“霍老师，你怎么来了？” 第 12 章 霍谌沉默着。 章向唯仰着头：“霍老师？” 霍谌搭在他肩上的手拍动了两下：“听说你有夜戏，我在酒店闲的没事就过来看看。” 章向唯：“噢。” “雨戏我没拍过。”他抓了抓耳朵，“不知道能不能拍好。” 霍谌的眼前浮现前一刻小孩的眼神，眉骨微耸，对角色这么认真专注，怎么会拍不好，只有好与更好， “拍雨戏，不要有包袱就行。” 章向唯的眼睛一亮：“那我没有，我没包袱。” “我不想定型，能突破自己的形象我肯定一百个愿意,以后有机会的话，我还想演扮丑的角色，增肥化烫伤妆，涂大胎记，带龅牙套什么的。” 霍谌的面部抽了抽：“有这想法挺好。” 章向唯站了起来：“霍老师，你能帮我对对戏吗？” 霍谌颔首：“只念台词，情绪别带进去，不然开拍的时候你精力就跟不上了。” “喔喔喔。” 章向唯深呼吸，自己给自己打板的小声说：“action。” 霍谌：“……” 要命，太可爱了。 . 一两分钟后，章向唯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睛越来越红。 霍谌拧着戏里潞城的“川”字眉，满身威严。 章向唯克制着不让自己太进去，他的嘴唇轻微哆嗦，半晌张口，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师兄，你骗我……” 刚说完这几个字，后面一段还没说，眼泪就“刷”地一下掉了。 章向唯无辜的瞪着一双流泪的眼睛：“霍老师，我想把台词说完的，眼泪不知道怎么就下来了。” 霍谌看得心疼，忍不住把小孩揽到跟前，环住他颤动的肩背：“缓缓吧。” 化妆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陈香香嗖地把身子背过去：“……对不起，我走错了，你们继续。” 下一秒门又开了。 陈香香淡定的进来：“霍老师，小唯他……” 霍谌撩了下眼帘。 陈香香噤声。 霍谌拍拍小孩的背脊，腰微弯，像是下一刻就要吻上他的发顶。 陈香香心惊肉跳，不敢大喘气。 章向唯浸泡在角色的情感里，还没有缓过来，没意识到姿势的暧昧。 霍谌冷淡的侧过脸：“让小李过来给他补一下妆。” “我这就去。” 陈香香去了化妆室，脚步渐渐慢下来，淡定也不见了，心里同时冒出两个声音，神经病的大吼大叫。 不正常，有猫腻。糖糖糖！ 难道真的是她想的那样，那怎么办，天下大乱。糖糖糖！ 职业操守跟CP粉的磕糖本能斗得难舍难分，她太难了。 . 章向唯不知道他助理姐姐快分裂了，他到了片场就开始准备。 “小章，你一会就从那出来。” 王导指着街巷不远处：“第一个机位推过去的时候，你要咬碎嘴里的血包，就是张老师的机位，你心里要有个数……” 章向唯认真听。 雨势猛烈，不断冲击着这座承载了众多优秀作品的影视城，大石块铺的地面被敲得劈里啪啦响。 工作人员都穿着雨衣在雨里穿行，身影忙碌。 王导希望这场戏能在零点前收工。 章向唯以为是担心他吃不消，结果王导来一句：“太晚的话，雨有可能会小，效果不行。” “……”好吧。 . 陈香香撑伞在片场等候，王导一喊卡，她就带着面巾纸跟水壶跑过去。 章向唯的头上身上不停滴着水，湿漉漉沉甸甸的戏服挂在身上，皮肤都闷皱了。 棚内景跟外景各有各的遭罪法，拍戏怎么都辛苦。 章向唯一七七，陈香香才一六二，给他撑伞不是很轻松，他自己把伞拿走撑着，另一只手抽了几张面巾纸盖到额头上面。 “小唯，你妆全花了，黑眼圈都出来了。“ 陈香香把水壶的盖子扣上：“去车里让张借给你补补妆。” 章向唯摇摇头：“需要妆好的镜头刚才已经拍完了，待会的拍了再让张姐化。“ 一场戏分四段拍，失魂落魄，神经质，崩溃癫狂，黑化，王导想一气呵成，一次拍完，要求又高到苛刻。 哭得不对。 步子走多了，角度不行。 哭多了。 情绪过了。 各种不行，将近一小时才过一个镜头。 别得还好，章向唯想不通一点，雨下这么大，他的眼泪下来就被雨水冲掉了，王导是怎么看出他左右眼的眼泪滴数时间不对的？ 说是他没按照事先设计好的来，在说台词的时候，眼泪掉早了，叫他适当的收收情绪，出来一点。 章向唯打了个喷嚏，眼睛下面一片青色：“香香姐，我要拍到很晚。” 陈香香叹气：“我们在签合同的时候，没能明确收工时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你是新人，又没公司没团队，就我一个小助理，谈条件那些要跟大佬们协商，很复杂的，条件是否优越跟自身价值挂钩，你等以后好了，不用你提就有人给你一项项列出来，不敢压榨你。“ 章向唯安慰的说：“我懂，没事儿的。“ “一次拍完其实对我也有好处，我的状态都到了，要是拍一半，突然停了，不上不下的，下次再拍的时候，我就很难再找到那个点了。” 章向唯把湿透的纸巾拿掉，换了干的上去，也不敢直接用毛巾擦头，怕给造型师添麻烦，他不舒服的蹙眉：“香香姐，我背痒。” 陈香香说：“哪儿呢，我给你挠挠，不是，你别这么看你香香姐，口误口误，我找个地方给你看着，你自己挠。” 一口气转了话锋，她碎碎叨叨：“看吧，我说的没错吧，男助理还是有必要的。” 章向唯只想抓痒，感觉自己现在像一条泡白的鱼，就剩一口气了。 . 东边一处没在置景的空阁楼上面，霍谌站在木窗前抽烟，昨晚他给小孩换睡衣的时候，检查了一下。 全身上下大大小小十三处淤青，还有几处破皮，左脚有个脚趾甲也不知道怎么被什么重物砸黑了。 进度才到哪就这样，拍完怕是没几处完好的地方。 这还是找了专业武替的前提下。 霍谌半阖着眼吞云吐雾，站在一个演员的角度，这些再正常不过，换成其他小朋友，他都不屑一顾，甚至为这个行业的未来担忧，年纪轻轻正是拼搏的时候，这点苦都吃不了，没有身为一个演员的担当跟职业精神，那还演什么戏。 到他的小乖宝身上，霍谌就不行了，双标狗中狗。 霍谌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有的是剧本可挑，我当初怎么就选了古装武侠？” 安利配合闷着一肚子苦水的老友：“不是说他有大侠梦？” “也是。”霍谌说，“圆梦不容易，总是要吃些苦头。” “梦圆了就行了，以后不让他接古装了，太累，打戏容易受伤，不安全。” 安利翻了个白眼，你不让就不让？ 等那孩子愿意跟你好了，还不知道是谁管谁呢。 “老霍，你说你是不是自虐？” 安利“啧”了声：“不忍心别看就是，还非要来片场。” 霍谌咬着烟，眉头紧锁：“你不懂。” 安利：“……”幸亏我不懂，我可不想变成傻逼。 外界知道的是《涨潮》这部戏老友投资了百分之十，最大的投资商是启壹。 然而启壹背后的老板就是他。 等于说，选角色这块他有相当大的决定权。 男二的角色让一个戏剧学院的在校学生演，不存在是照顾哪个金主面子。 就是定的他，甚至可以说为他准备的。 哪天被业内人士查出来，搞上一波事，那真是腥风血雨。 而且不排除一个可能性，跟微博小号一样，当事人自己主动曝光这一切。 吊死在一棵青葱树苗底下的人，谁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根本不能按常理出牌。 安利觉得自己也该备点速效救心丸了，他搔搔头：“老霍，这戏早着呢，夏天的雨淋到身上也能感冒，你实在受不了的话，我这边让启壹跟王导交涉交涉，今晚先别拍了？” 霍谌摆了摆手。 他不赞成这个做法，倒不是认为不合理，怕被怀疑。 而是不想让小孩的心情跌下去。 都是演员，霍谌知道小孩现在的状态不能断，虽然辛苦疲惫，但也很兴奋。 这正是演戏最美妙的地方。 刚才霍谌不过就是口头说说，将来小孩要是真的喜欢某部古装，他还是会支持。 老父亲的心理，既担忧心疼，又不想打折孩子的翅膀，那样他会疼，也会恨自己。 所以思来想去，只能亲手丰满他的羽翼，让他飞高飞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开开心心的。 霍谌舒出一团烟雾，俯视雨中摇摇晃晃的纤细身影：“安子，你回去吧，我再待会。” 安利瞧了眼仿佛看着两岁宝宝学走路的新手爸爸一样的老友，一言难尽的想，只是待会？不收工你能走？ “你注意点，影视城这边也有狗仔那群事逼。” 安利刚下了层木梯就折回来，神情微妙：“老霍，蒋老师来了。” . 蒋老师全名蒋怡，古偶起家，大满贯视后，女神。 素颜是邻家姐姐，妆容稍微浓一点点就是攻击性十足的美艳。 蒋怡接《涨潮》，粉丝们微笑接受，因为有影帝坐镇，给他当二番没问题，ok的。 然而《涨潮》不是大ip改编，没有原著，粉丝们不是很清楚剧情走向，这是传统的大男主戏，所谓的二番女一只是挂件。 蒋怡无所谓，虽为同门师兄妹，她只跟霍谌在一些活动上打过交道，没有合作过，不为别的，就是自己电影资源太窄，跟他搭不上线。 这次霍谌破天荒的跨进电视剧圈，她当机立断的推掉其他本子，从同行手里抢了挂件女一这个角色。 霍谌的戏她很喜欢，合作的机会千载难逢，必须抓住。 按照戏份，《涨潮》真正的二番是个新人，今晚就有他的戏，蒋怡好奇归好奇，却不想去看，下雨天麻烦，她去找霍谌聊剧本的时候，发现人不在酒店。 蒋怡联想到《涨潮》官宣以来的种种反常，心里生出一些古怪的猜测，没多久就出门了。 她古装拍得多，有两三年都在这边，对周围的地形建筑很了解。 只要确定了片场的位置，就知道哪里适合观看又隐秘，一找一个准。 这才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蒋怡摘下口罩，露出一张五官标准的素脸：“师兄。” 霍谌眼神示意安利离开，没把这个意外当回事。 . “我听说饰演乔和的新人在这拍戏，就想来看看，闲着也没事，打麻将都缺人。” 蒋怡笑着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师兄，怎么，赏雨还是？” 霍谌嗓音冷淡：“这场戏是整部戏的三场重头戏之一，也是最早拍的一场，想看看后辈怎么发挥。” 听起来合情合理。 目光也落在那个地方，坦荡自然。 蒋怡却要把话题延续下去，她打开小包，拿出半盒女式香烟，姿态娴熟的点燃，吸一口：“网传你签了那小孩。” 霍谌的面上没有半点表情。 蒋怡说：“我猜没签。” 接着她风情万种的拨了下长发：“我有意签他。” 霍谌终于出声，嘲讽道：“然后跟你一样，包年热搜营销？” 蒋怡：“……” 现在的团队确实爱搞那套。 蒋怡耸耸肩：“营销不好吗？明星最不能没的不就是热度。” 霍谌弹弹烟灰：“他不想做明星，他要做演员。” 蒋怡露出惊讶的表情：“师兄这么了解？” 说着自问自答的点点头：“合作半个月了，有了解也正常。” 下一刻就不着四六的提起一件事：“当年学校聚会，我跟你被拍，狗仔p掉同行的其他人，说我们在交往，微博瘫痪，全网送祝福，两家粉丝大体也很和谐，按理说我们炒作共赢的事，” “你的团队却在当天就挂申明，打假，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霍谌知道这女的要说什么，他气定神闲的拉着木椅去窗边坐下来，单手支头，叼着烟看还在拍戏的小孩。 他都羡慕起雨了。 不知道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亲了小孩多少遍。 蒋怡走近点，把半掩的窗推开，雨汽扑了一脸：“师兄，你和底下那后辈有cp，多少天了还活得好好的，你工作室最近都吃斋念佛，遁入空门，不想杀生了吗？” 霍谌腿一翘：“是想借钱？借多少？” 蒋怡没反应过来：“什么？” 霍谌睨她：“你跟你地下小情人不是被拍到了？” 蒋怡：“……” 提起就肉疼心梗。 她跟小男友下楼扔个垃圾就中招了。 狗仔借着放预告提醒他们打钱，十二小时，过期不候。 双方团队紧急开会，小男友是上升期的流量爱豆，这个阶段不适合公布恋情。 没办法，他们不得不掏钱把照片买了下来。 八百万，草。 第 13 章 那晚霍谌没有冲去片场，他咬住烟，一言不发的立在窗边，风雨湿了一身，一颗心全系在雨里燃烧自己的小孩身上，连蒋怡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章向唯一收工就不行了，连夜去的医院挂水，他感冒难受了几天，他的霍老师就心疼了几天。 因为那场戏，章向唯才真正的被王导当成了一个演员。 . 《涨潮》这个本子王导看了几遍，比起潞城，他更喜欢乔和，人物可调的空间更大，他很重视选角，甚至脑子里有了几个试镜的人选。 然而最大的投资方启壹发话，直接把乔和这个角色给了人，不是哪个演员，只是一个表演系学生。 十九岁，戏龄0的男孩子。 王导觉得这简直是笑话，他气的摔本子，拒绝导这部戏。 后来总制片找到他，跟他谈了一次，他又改变了主意，既然有霍谌，蒋怡等成熟的演员加入，那他就导。 本子是好本子，不能让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毁了。 王导没想到的是，试镜当天，饰演乔和的男孩穿普通T恤长裤，一双小白鞋，笑容很干净，眼神清澈明亮，没有一丝浑浊，跟他见过的那些被潜规则的小孩不同。 这不是启壹哪个老总养的小情人。 可能是私生子，亲戚一类。 这是王导的初步印象，后来在男孩训练身段跟台词的那一个月里，他发现了奇怪的现象。 启壹就跟死了一样，没再过问男孩的事，连武替这块都没谈。 王导又有了改观，启壹只负责把人塞进来，后面不管。 看来这里面的名堂跟他想的还是有点出入。 再后来正式开机，王导见证那男孩把乔和从本子上拉到镜头下，一点点塑形填充情感，直到雨戏后成为完整的，有血有肉的一个人。 王导其实很喜欢新人，听话的，态度认真的新人。 白纸一样，好运作，还没来得及被名誉实绩等东西框住，潜力比较大，可能性多。 章向唯是王导意料外的收获跟惊喜。 在戏里，乔和是潞城看着长大的，对他来说，潞城是师兄是父亲一样的身份。 当他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一家人被害牵扯到潞城的时候，他想要一个解释，所谓的家族亲信的话他不想信，也不敢信。 然而师兄没有赴约。 乔和的世界彻底崩塌了，过去所有的信念跟认知全都扭曲起来。 除了一开始推敲的那几种情绪，他应该还会害怕。 最信任的人抛弃了自己，从此成为对立面，接下来要一个人往前走了，不知道怎么办。 当时讨论剧本的时候，他们都忽略了那个情绪，是演员在拍摄途中体会到那一点，自己加的，这就很好。 还有那一跤，画龙点睛之笔。 随意发挥考验演员的各项要素，王导愿意给努力的新人机会去突破自己，一条不行就两条三条。 演员完成的很出色。 从摔在雨里呆愣，哭，笑，到笑着哭，再到只有笑，癫狂疯魔，最后的走火入魔，咳血抽搐昏迷，人物情感的层次感十分鲜明。 . 于是王导不再关心章向唯那孩子跟启壹究竟有什么关系，也不管他的什么二十四CP相关，只把他当有潜能的新人演员对待，对他更严厉。 以一个成熟演员的水准来要求他。 什么是成熟演员，就是只要是剧情需要，怎么都可以，即便已婚了一样会接受吻戏，另一方投入的对一方伸舌头都不会中途停拍。 更别说亲脸蛋这种情节。 章向唯在导演那挨了一顿批，下意识满片场的找霍谌。 就像小蝌蚪找爸爸似的。 . 霍谌在跟蒋怡对戏。 蒋怡先发现的少年，她没什么架子的挥手：“小帅哥。” 霍谌面无表情的扫了她一眼。 蒋怡视若无睹，她是喜欢小鲜肉，但也没到连十九岁孩子都不放过的地步好吧。 再者说，老虎嘴里抢食这活她可干不来，她惜命。 章向唯最喜欢的男演员跟女演员就在他面前，合体了，两人之间有过绯闻，很快就澄清了。 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合作，自己很幸运能参与进来，看他们现场飙戏，每次都起鸡皮疙瘩。 章向唯开小差回来，害羞的喊：“蒋老师。” 蒋怡不满这个称呼：“戏里你都叫我仙女姐姐，戏外怎么就是不叫我姐姐，是叫不出口，觉得阿姨更合适是不是？” 章向唯忙摆手：“不是不是。” 蒋怡露出最拿手的扬眉笑：“那你叫声姐姐。” 章向唯红了脸，王程这个女神太豪爽霸气了，更想叫声兄弟。 一旁冷不丁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你来找谁的？” 章向唯扭头看男人，脱口而出：“找你。” 霍谌说：“那还不过来？” “喔喔。”章向唯快步走了过去。 蒋怡看着一起离开的两人，咀嚼着嘴里的瓜，真甜。 人生还真是妙不可言，自己竟然在有生之年吃到了霍谌的真瓜。 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不是毫无预兆，而是诸多很不合理的痕迹漏一地。 很像是霍影帝自己漏的。 蒋怡摇头咂嘴，圈子里的GAY不少，最不可能是GAY的就是霍谌，谁知道他是，还看上了个小朋友。 拍《涨潮》期间怕是要吃瓜吃到撑。 助理过来压低声音说：“怡姐，你腿露出来了。” 蒋怡汗流浃背的捞着戏服往躺椅那边走，短裤之下，两条又白又直的腿很晃眼：“露呗。” 助理跟上说：“你两边膝盖上都有伤，看着容易让人误会。” 蒋怡脚步不停：“误会什么？” 助理被问住。 蒋怡捂嘴：“你是说……天哪，不是吧，你开车？我还是个孩子，你这样想过我的感受吗？不行我受到了惊吓，现在要去抽根烟冷静冷静，你给我把风。” 助理：“……” 女神是女神经。 扯这么些，不就是烟瘾犯了？ 说好这次一定要为了维护人设，保证不在片场抽烟，结果呢，才坚持了不到五天。 回回自打脸。 . 章向唯跟着霍谌进了他的专人休息室，把自己的事说了，很自然的流露出依赖的一面。 霍谌却没心思享受，他每天早上不但会看自己要拍的段落，还会在记忆里把小孩的那部分圈上，不论有没有互动。 别说今天小孩要拍的几场没亲密戏，这部戏从头到尾都没有。 戏里的乔和跟凌云门千金黄莺莺早期是一对傻白甜，制造了很多笑点，后期二人立场不同，正反两派交锋的时候，彼此的内心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挣扎。 黄莺莺的存在是为了丰满乔和这个人物，他们的关系勉强可以算是青梅竹马，友情之上，恋人未满。 要说这对的亮点，就是最后黄莺莺死在乔和手上，死在他怀里。 霍谌在桌上翻翻，把东西翻得凌乱，根本没什么想找的，就是烦。 章向唯感觉男人的心情很不好，他一脸困惑：“霍老师？” 霍谌跟他同时开口：“谁加的那个点，王导？” 章向唯说：“是一心姐。” 霍谌屈指敲桌面：“说全名。” 章向唯有种突然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压迫感，他的头皮一紧：“周一心。” 周遭的空气恢复流动。 霍谌东西也不翻了，他倚着桌沿道：“那女的为什么要加这设计？” “我问了，”章向唯撇嘴，“她就说是一个尝试，拍出来的效果不行就按照原来的拍。” 香香姐说周一心是炒作女王，合作的男星都会收到她的绯闻通稿，让他小心点。 章向唯觉得，周一心怎么说也是热搜老住户，流量小花，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连他一个新人的主意都打。 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在片场除了拍戏还是尽量少打交道。 周一心的粉丝是他的十倍，惹不起。 章向唯回过神来，“霍老师，你说这设计好不好？” 霍谌嗤笑：“画蛇添足。” 章向唯满脸找到小伙伴的激动：“我也是那么觉得！” “可是导演赞同周老师的建议，赞成先走戏。” 霍谌俯视小孩耷拉下来的嘴角，目光往上摸，触碰他圆润的鼻尖，没怎么涂抹化妆品的白嫩脸颊，落在他乌羽般的眼睫上面。 上周那晚雨戏哭出来的肿眼泡就像是昨天的事。 这孩子演戏很拼。 “其实亲密的戏我在学校就有排过，小品话剧什么的都会碰到。” 章向唯没发觉气氛的变化，他苦恼的说：“导演要我表现得是，懵懂单纯，没有任何情爱成分，甚至没有男女性别之分的一个亲亲，就很难，我不知道怎么演。” 休息室里一片沉寂。 章向唯半天没得到回应，他这才意识到什么的抬起头，还没说话就被不知何时背过身的男人问了一句。 “那你找我干什么？” 章向唯愣住。 霍谌背对着小孩，不让他看见自己面上压不住的骇人之色，嗓音冷漠沙哑：“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希望我怎么做？” 章向唯呆呆的：“我……我……” 脑子一乱就飘雪花点，放不出台的电视机似的。 . 霍谌的心里阴云密布，他今年三十一岁，入行二十年，也是科班出身，在学校上过专业课，在电影里跑过龙套，当过主演，拿过最佳男主角，一路走到今天，成了这个行业里艺德配位的老演员。 霍谌很清楚，一部戏里，一个角色一份情感，尺度小的，尺度大的，激情的，温柔的，单纯的，青涩的……各种肢体碰撞串联着爱恨情仇。 这是演员的职业素养，然而这并不影响他气的踹翻醋缸。 妈的。 霍谌转身说：“亲吧。” 章向唯瞪大眼睛。 霍谌轻描淡写：“亲脸颊不是吗，对戏。” 章向唯猛然惊醒，面红耳赤着摆手加摇头：“不不是，不要……” 霍谌盯着小孩：“不要？” 他眯了眯眼，突然低笑了声：“唯唯，你说不要？确定？你不就是想找我给你讲戏？” 章向唯浑身的毛孔都“蹭”地一下张开了。 这个男人最先叫他章向唯，之后变成小唯唯，最近偶尔去掉前面的“小”字叫他唯唯，他觉得挺好的，亲近。 现在听起来，怎么听怎么让他害怕。 章向唯本能的后退两步：“我找其他人去。” 霍谌面沉如水：“你还能找谁？” 章向唯一下怔在原地。 霍谌刚才不过是一个老男人怕被舍弃的虚张声势。 这小家伙漂亮，乖，懂礼貌，关键不是只有脸能看的废物，而是有价值的新鲜血液，能创造惊喜。 原先看不惯的那些人都渐渐接收了他，更有的主动接近他，想跟他交好。 怎么会找不到人帮忙对戏？多的是。 霍谌想，他只不过是习惯了遇到困难第一个找自己罢了。 吃到了意想不到的甜头，惯性的还要，竟然又有。 那就一直要。 霍谌轻啧，还能怎么办，给，只要他有的都给。 真是心酸又幸福。 . 章向唯的思维却一片兵荒马乱，根本想不到霍谌想的那些，他潜意识里屏蔽了其他可能性，只给自己留了一个选择，也只看见那一个。 就是站在他面前的人。 章向唯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么个局面，他委屈无措的瘪了瘪嘴，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霍谌的怒火妒火全被一股懊悔扑灭，他缓了面色：“好了，我给你讲一讲戏。” 章向唯这会已经完全清醒了，知道自己这趟找的简直智障。 男的找男的对亲亲戏，怎么想的，基佬的尾巴都要露出来了，吓人。 章向唯抿抿嘴，严肃起来：“霍老师，是我没想好，这戏你讲不合适，我对不了。” “合适，对得了，没有对不了的戏，只有不投入的演员。” 霍谌朝小孩勾勾手：“过来。” 章向唯的眼皮微颤，不行，我不能过去，绝对不能过去。 戏真的对不了，尾巴会藏不住的，很危险。 然而他的脖子上仿佛缠了根线，无形的，长又坚韧，拽着他走向男人。 霍谌撑着桌沿弯了弯腰：“照我说的做，深呼吸，平复自己，回想整段剧情，找一下感觉。” 这话像是饱含了无限魔力，章向唯不自觉的照做，屏息凝神，等下一个指令。 霍谌按住小孩细白的后颈，五指扣住，一把将他捞近，低头看着他受惊的眼睛。 “现在把我当黄莺莺，亲我。” 第 14 章 章向唯的脑子里炸出一朵蘑菇云，烧得脸通红：“不行，不行不行，我不行。” 霍谌扣着他不放：“你是演员。” “我知道，”章向唯吸口气，后颈的大手像刚从火里拿出来的铁钳，烫得他哆嗦，他拼命捂着自己的GAY气，认真的说，“可是男的不能亲男的。” 霍谌好整以暇：“怎么不能？” 章向唯：“……”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这样我会误以为你是……双性向。 “前两天一个男团队长发博亮结婚照，艾特妻子，早期还没红的那些年，他跟团员卖腐，镜头前搂搂抱抱嘴对嘴多的是。” 霍谌说：“拍同志片的，也不耽误结婚生子，大多智商在线的网友们都不会随便定义什么，工作是工作，生活不易。” “…………” 槽点好多，影帝哪来的时间吃瓜，果然是冲浪大王吧？ 章向唯的视线对着男人凸起的喉结，叔叔，要我怎么说呢，他们都只是为了养家糊口，不是真的基佬，我是啊，我是基佬。 我亲你，我会现原形的。 章向唯下意识去瞄身上的戏服，又厚又长，他只是凡人之躯，不是金箍棒化身，现不了的。 这么一想，章向唯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 霍谌察觉到小孩的情绪变化：“可以开始了？嗯？” 章向唯的视线上移，看到男人神色如常，没半点尴尬，十分的淡然，衬得他少见多怪，孤陋寡闻，不敬业，不专业，不懂事，不懂得感恩。 影帝这么耐心的给你搭戏，你还在拖拉什么，矫情。 演戏而已，只是演戏，拿出你身为一个演员的职业道德。 章向唯心一横，眼一闭，踮起脚就凑了上去，嘴唇刚碰到男人的面颊就离开了，怕被听见咚咚咚得心跳声。 “亲了？”霍谌几不可查的换了个站姿，腿部肌肉绷紧，面上没什么表情，“我感觉不到你的触感跟温度，用点力。” 章向唯：“……” 怎么可以说的这么淡定，真的不觉得用词很S？ 霍谌把没被亲的右脸侧向小孩：“换一边，亲吧。” 章向唯感觉自己在冒烟。 “吧唧” 章向唯在男人的右脸上亲了一下，睫毛飞快颤抖着，暴露出内心的惶恐。 亲的声音好响，我要疯了。 霍谌沉默半晌，用客观的语气给出评价：“不够投入。” 章向唯快哭了，这老男人要是开他玩笑，他还能顺势翻翻脸走人，偏偏严肃又淡漠，他都不好意思闹。 “霍老师，我还是不排演了，直接上吧。” 霍谌刚才一直绷着唇线没笑，现在冷不防就笑了起来：“然后一直NG？” 章向唯：“……” 霍谌的目光落在小孩粉红的耳朵尖上面，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眼底是极致的暗沉，语调却听不出异样：“亲密戏最好一次就过，否则女演员以为你想沾她便宜，故意的。” 章向唯无力反驳。 . 无力反驳的章向唯又排了好一会，霍谌让他走了。 再不走，小兔子还能颤巍巍的夹着尾巴，大灰狼的尖牙就要藏不住的露出来了。 门关上没多久，休息室里就弥漫出了一股浓烈的气味，像洒了一袋生石灰。 章向唯没闻着，他软绵绵的进了厕所，软绵绵的坐在了马桶上面。 亲的时候，我没张嘴没伸舌，应该没留下口水。 还是难为情爆了，太不好意思了。 被同性亲，那个男人竟然全程都没嫌弃，没事人似的讲了很多专业的东西，帮他分析了乔和亲上去时的心境，动机，还给他设计了几个小细节。 无所谓的姿态不排除是演的，毕竟是大影帝，演技牛逼，真嫌弃了也能让我看不出来。 反正是看不透心思。 啊呀，要死了，有种轻薄了偶像的内疚复杂感。 幸好我没喘。 章向唯的思绪断成无数块碎片，每块碎片都是一个想法，全挤成了一团。 怎么办，肾上腺素降不下来，好想找个人分享自己的心情。 王程跟香香姐都不合适，开个头就没完了。 其他人的话……没有。 章向唯的脑中闪过一道亮光，迅速拿出手机敲敲点点。 一个小号就诞生了，名叫“ww”，出生于2023年7月9号，几分钟后有了第一条博。 【无形撩人最致命，我今天差点命悬一线。】 章向唯发完博，算是经过了一次诉说，手脚的体温退了一点，接着就开始催眠自己，忘了休息室里长达小十分钟的亲亲排演，忘了男人衣领里飘出来沾到他鼻尖的味道，忘了只要自己稍微偏点角度就能碰到的浅薄双唇，忘了那双深黑多情的桃花眼。 全忘了，都忘了。 要是不忘了，哪天在片场睡觉的时候，做梦说起梦话怎么搞？ 岂不是等于挖坑活埋自己，并且让人把石板盖上。 章向唯催眠了一会，发现毫无效果，腿还是软的，心跳的频率还是乱的，他舔舔唇叹口气，看来只能自己注意点，能别在公众场合睡觉就别睡。 . 陈香香见到章向唯的时候，发现他脸很红，眼睛很湿润，嘴上还有一小圈自己咬出来的印子。 像被新婚丈夫弄了一晚上的小媳妇……？？？ 陈香香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她小心谨慎的试探：“小唯，你走几步我看看。” 章向唯不明所以：“干嘛？” “先走，”陈香香说，“你香香姐能不能活就看这几步了。” 章向唯满头问号的走了走。 脚步轻快，走路的姿势很自然，畅通无阻，看不出是负伤前行。 陈香香喃喃：“没事啊？” 章向唯迷茫的眨了眨眼睛：“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陈香香：“……” “咳，我是听说剧组一个小演员正在长高，腿抽筋，走路都疼，担心你也会那样。” 章向唯“喔”了声：“我不长了。” 陈香香说：“那真是个悲伤的事。” 章向唯：“……” 最近香香姐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奇奇怪怪的。 . 亲脸的那个设计最后没用上。 当时王导让副导跟助理演了一下，叫章向唯周一心在旁边看，他自己也看了看，觉得画面不太美好。 只用语言表达的时候，有想象的空间，真实施了以后发觉不是想要的效果，破坏了某些本质的东西。 章向唯没顾得上松口气，他的心里就在想，排了那么多次呢，亲了多少次来着？ 没有十次，也有八次，好多啊。 周一心作为设计者，脸色很不好看，指桑骂槐的把火气全撒到了助理头上。 王导也没哄，没那义务。 章向唯一收工就用小号发博，刚开热乎着呢。 【下班了，今天不用熬夜加班，突然不知道晚上要干什么，感觉闲下来有点慌是怎么回事呢，我可能有抖M潜质。。。】 当晚霍谌看到了那个小号，心情愉悦的把两条微博都看了几遍。 第一条的“差点”让他不满意，叉掉。 第二条的“抖M”被他在心里圈住，标了记号，信息量很大的样子，值得深入研究研究。 霍谌踢踢抱着笔电忙的兄弟：“安子，你说那些两口子都是圈子里的人，一方在接受采访被问到介不介意另一方拍亲热戏的时候，说出生活是生活，工作是工作，能理解，没什么之类的答案，那都是怎么想的？” 安利啪啪敲键盘：“用脑子想的。” 霍谌的面色有点黑。 安利啧啧：“老霍啊，你操心的是不是有点早，不如把人追到再说？” 霍谌的面色彻底黑了：“滚你房间去。” 安利刚端起笔电，就听老友冷不丁来了一句：“下午我给他排亲热戏了。” “我操，禽兽啊。”安利震惊的说。 霍谌往沙发里一靠：“只是亲脸。” 安利咂嘴：“一定很失望吧。” “那还真没有，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霍谌揉额角：“我是怕他回过神来，跑我跟前问我拍没拍过亲热戏。” 安利挑眉：“所以？” 霍谌说：“所以我们先统一口风，别说贴膜，就说都是借位。” 安利鄙夷：“你怎么不直接说都是替身？” 霍谌笑笑，拇指在唇角摩挲了几下：“那样显得他的霍老师很不敬业。” 安利：“……” 两者之间的区别很大吗？ “放心吧，我会跟他说，他的霍老师这么多年就来过一次真的，假戏真做。” “嘭——” 霍谌把手机往桌上一扔，冷冷道：“奖金给少了，还是活腻了？” 安利见好就收，不敢再刺激在爱河里游泳的老友：“看把你吓的，老霍，你老婆奴。” 霍谌不以为意：“有什么关系。” 安利噎住，佩服。 . 霍谌拍了这么多年戏，别的不担心，就担心一件事，他年少无知的时候接了一部戏，演的一个修车工，跟巷子里的寡妇有那么点意思。 也不是谈情说爱，是通过那个年代的女人来透露大环境下的愚昧封建，张张嘴也能杀死人。 当年霍谌凭那部电影拿了最佳新人，第二天就出现一大波黑料，他在戏里的裆||部都被圈了出来，故意放大，还他妈P了，说他假戏真做。 演寡妇的女演员是有夫之妇。 因此他刚红就被黑，通稿满微博都是，全网黑，多家下水，想把他弄死。 现在回想起来，霍谌没什么感觉，就是怕小孩看到那些东西。 网络是有记忆的，仔细搜能搜到很多痕迹。 “行了，老霍，你别杞人忧天了，你的乖宝宝又不是弱智，他能分得清真假。” 安利说：“你的戏路很少涉及纯情纯爱，男人戏为主，什么刑侦队长，农民工，民国教书先生，土匪，镖师，房东兼职杀人狂魔等等，没有为艺术献身的机会。” 霍谌的面部抽动。 安利回忆着感慨：“说起来你那个杀手演的是真变态，我看了都有心理阴影，有段时间在街上看到脖子上戴丝巾的女生，都特别担心她们会被你拖回家勒死。”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我怕哪天小方给你整理衣服，在你衣柜里看到女人的丝巾。” 霍谌：“……” 手机收到提醒通知，霍谌点进小孩的小号微博，看到他刚才发博了。 【好无聊啊。。。】 霍谌皱皱眉：“安子，之前在怡嘉订的房间都还在吧？” 安利纳闷：“在啊。” 这位爷说是怕自己住在心上人隔壁会控制不住，就住的这家酒店，距离不近不远。 但他把那孩子的房间两边跟对门都订了，自己不住也不让别人住。 神经病。 现在又不知道是想怎么骚。 霍谌起身：“我先去那边，你叫小方来把我的东西收拾了带过去，还有冰箱里的那些椰子汁，都放302那间。” 安利傻眼：“好好的换什么住处？” 霍谌抄抄散落下来的额发，唇一勾：“小朋友无聊了，我去陪他玩。” 第 15 章 安利让方圆来整理杂七杂八的东西，他把老友的衣物收收，给周文打了个电话。 “文哥，不忙吧？在哪呢，吃晚饭了吗？” 周文刚到停车场，准备去参加饭局：“有事说事，别嘘寒问暖，怪恶心的。” 安利抽抽脸：“老霍去怡嘉了。” 周文云淡风轻：“就这事？” 安利：“……” “搬隔壁住了，一墙之隔，四舍五入就是同居，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你都不担心？” 周文反问：“担心有用？” 安利语塞。 没用，他成天老妈子似的在剧组跟着，照样阻止不了那位爷搞骚操作。 “既来之则安之。”周文说，“天塌下来，有老霍自己顶着，你我干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行，别领一份工资干两份活。” 安利“啧”了声：“文哥你真这么想？那你还利索的查出那孩子的小号告诉老霍，为他助攻添柴加火？” 周文：“……” 安利借着这个事说出自己的疑惑：“我实在是想不通，老霍是怎么猜到那孩子下午申请了小号的？读心术？” 周文坐进车里，甩上车门：“过来人。” 同样有兜不住的情绪，负面的，或者激昂的，都选择了微博小号这一途径释放。 演员的惯常行为。 就他所熟悉的那些演员，他们都有小号，一个两个的，多的三五个，哪怕不止一次有同行小号被扒。 毕竟小号被扒出来的几率远远没有大号的手滑几率高。 至于下午发生过什么，周文没什么好奇的，就算老霍把人玩哭都不奇怪。 . 安利跟周文扯闲篇的时候，两个当事人已经碰面了。 章向唯很懵：“霍老师，你不是住在腾湾吗？” 霍谌说：“住腻了，换个地方。” 章向唯的头上冒出一个问号，所以就从影视城最好的酒店换到小宾馆？ 大佬的世界，他一个凡人还是不要去琢磨了。 章向唯不确定这男人只是来串个门，还是要坐一坐，他犹豫要不要把门关上：“霍老师，你订的哪个房间？” 霍谌朝右墙抬抬下巴：“在你隔壁。” “那房间你订到了啊，”章向唯满脸惊讶的表情，“我给香香姐订都没订到，说有人订了，后来一直想把她换过来，前台都说没退房，我也没看过住的是谁。” 霍谌双手抄在口袋里，微弯腰看他：“是吗？” “昂啊。”章向唯雀跃的说，“霍老师住我旁边好好。” 霍谌愣了愣：“嗯？” 章向唯笑着仰起脸：“这样我们收工也能讨论剧本了。” 霍谌看着小孩盛满亮光的眼睛，一颗老心被暴击了一下，真可爱。 . 宾馆的房间面积小，摆设简陋，环境一般般，唯一的优点是对着一片人工湖，夜里收工回来了，还能看到在湖边凉亭或桥上拍夜戏的剧组。 那是章向唯在房间里的最大乐趣，他往窗边探个头，不知道能看见哪个艺人，有期待感。 今晚没剧组在那拍，他就无聊的不知道干什么。 这会房里多了个人，还是导致自己下午腿软的罪魁祸首，犯懒的神经末梢顿时全都工作了起来，不敢有任何节点的松懈。 章向唯沿着男人的视线望去。 地上的行李箱敞开着，衣服什么的乱七八糟，几个透明包装袋胡乱塞在一起，翘着边，数据线头在地上，身子在箱子里，姿势销魂。 章向唯快速过去把箱子合上，他还没松口气，就瞥到了枕头边的脆皮鸭。 “……！！！” 要死了。 章向唯见男人要看过去，他眼皮直跳的突然大叫：“霍老师！” 霍谌若有似无的把余光从枕头边收回：“嗯？” 章向唯认真的说：“这边能欣赏湖景的，很漂亮，你来看啊。” 说着就把男人往窗边拉。 一心害怕脆皮鸭被发现，忘记了自己上手的事。 霍谌扫了眼抓住他小臂的那只手，小孩不太爱收拾，房间挺乱的，不过没事，这点不扣分，他喜欢打扫卫生，互补了，多好。 至于枕头边的漫画，名字记下来了，回头买了看看。 人生在世，学无止境，活到老，学到老。 . 随着那本漫画被推进枕头底下，章向唯也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他打开电视调台，看到了一个武侠电影。 “哇，霍老师，是你演的。” 霍谌额角一抽。 章向唯好奇的问：“霍老师，你看自己的作品吗？” 从来不看的霍谌说：“偶尔。” 章向唯有点激动：“那你最喜欢你演的哪部作品？” 霍谌没被问过这个问题，采访的稿子要先给他看，他不想回的都毙掉了。 最喜欢？这种毫无营养的脑残问题，有什么要问的。 每部作品不都是因为喜欢才演。 况且作品是自己的孩子。 又有哪个家长会把自己的孩子排一二三？ 然而此时此刻…… 问的好。 . 这是霍谌出道以来头一次听到这个问题，是他纵容的，因此也给出了答案：“《第七棵树》。” “为什么？” 章向唯盘着腿坐在床尾，认真思考着说：“是聋哑人的角色给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吗？你接到那个本子以后有去体会过残障人士的生活吧，不然不会演的那么好，是真的好，我都看哭了，我觉得你凭陈朝晖拿三个影帝是实至名归。” 霍谌把这番真诚的夸赞全收了，捏着鼻梁笑笑，小朋友，其实没那么复杂，只是因为我去领奖的时候，遇见了你而已。 所以那部作品被单独拎了出来，赋予了和其他作品不同的意义。 不再是自己的孩子，是一个命运的见证者。 . 章向唯跟霍谌吃东西，看电影，聊电影，谈《涨潮》相关，既没冷场也不尴尬，十二岁的年龄差都无声无息缩短了。 气氛正轻松温馨的时候，章向唯收到了王程的微信。 -向唯，你那个戏要拍到几月份来着？ 章向唯腾出手，啪啪点着手机键盘回信息。 -十月份，怎么了？ -那暑假过完还得跟学校一个月假。 -嗯，老师会帮我搞定的。 霍谌看了眼只顾着发信息的小孩，皱眉站了起来。 章向唯叼着红薯干侧仰头：“霍老师，你要回房间了是吗？” 霍谌一顿：“不是，我只是起来活动活动。” 章向唯眨了下眼：“喔喔。” 继续发信息。 霍谌的面色黑了几分，火气夹杂着醋味笼了他一身，他用力按按眉心，欲要去窗边抽根烟，就见小孩猛地从床上蹦了下来。 “霍老师，我微博有五百万粉丝了！” 霍谌挑眉：“不错。” 章向唯把手机屏幕对着他，兴奋的脸通红：“你看，这是我兄弟刚才给我截的图，我都不知道，香香姐也还没通知我……” 霍谌俯视眼皮底下的黑色脑袋，抬手想摸摸，冷不丁听见小孩笑着说：“霍老师，这都是蹭了你的光，你是我的再生父母。” “…………” 别了吧小乖宝，我只想当你老公。 . 章向唯努力让自己稍微平息一下，他退出微信聊天框，看见界面推了个新闻热点，是他自己的，他随手就点开了。 很长一篇文章。 【历年来娱乐圈有大把的CP营销，章向唯是最成功的一个。 有人要说了，章向唯怎么也是以全国第一考进戏剧学院的，在学校的专业成绩也非常好，别把他说的一无是处。 确实，科班的，上表演课，学演戏，学霸一个，但这些放在娱乐圈不值得一提。 为什么？因为娱乐圈的老戏骨，影帝影后（小编指的是含金量高的奖项），老生中生，大花中花，有些都不是科班出身，谁敢说演的不好，德不配位？ 那些学院每届都有全国第一，前三，前五，班级第一，优秀学生，能在娱乐圈混出头的有几个？大多数都是各个戏里打酱油。 这还是幸运的，起码有酱油可打。 多的是科班出身的没戏拍，很多演技派都得不到稍微好点的资源。 更何况一个还有两年才毕业的在校学生。 没机遇，屁都不是。 有人又说章向唯长得好，是，小编承认，他的确精致漂亮的跟玉雕的一样。 可是问题来了，娱乐圈长得好的少吗？ 俊男美女们大显神通，又是削肉刮骨，又是干爹干妈，真正喝到粥的有多少？ 粉丝们也别哭哭啼啼说什么手下留情，我们弟弟还小。 《涨潮》那么强的班底能不能让章向唯立住脚，是不是出道即巅峰，往后看了才知道，我也不胡编乱造还没发生的，我就说眼下。 他现在就是娱乐圈首位别说代表作，就连作品都没有一个的流量……】 章向唯平静的往下看，耳边倏地响起冷硬的声音：“这什么东西，小学生写的？” “……除了流量这个词用的不对，小编写的其他都是真的。”章向唯没看男人，看的虚空，有些难为情。 之前王程给他拍的小视频在某站火了，有班上同学透露了他的微博，涨了几万粉，他被称为新墙头。 那跟如今的几百万不是一个概念。 而且几百万不会截止，数字还在涨，热度也没下降。 营销号们不论什么稿子都带着他。 章向唯觉得自己比娱乐圈太多人都要幸运，《涨潮》是老天爷给的出道作品，他必须拼命接住这个机会。 要是接不住，老天爷肯定不会再眷顾他了。 然而章向唯不知道，所谓的老天爷就是身旁这位。 一个机会接不住，后面还有很多。 . 霍谌凝视抿着嘴角一声不吭的小孩，担心他在突如其来的热度面前不能自理。 起步高，容易晃，后面就走慢点，一步一个脚印。 路已经铺好了，路上所有都是他的，不会有人能跟他抢。 霍谌垂着眼眸，漫不经心的开口：“唯唯，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这样的我经常看，内容都差不多，” 章向唯把手机锁屏，捏在指间，轻声说：“我就感觉我的运气很好，怎么就这么好运呢，我也没刻意去做多少好人好事。” 霍谌摸了摸小孩的头发，忍不住把指尖蹭进去摩挲：“没有纯粹的幸运。” “也许在某个平凡的晚上，你的一个笑，一个举动，一句简短的话，在某个看客枯燥的世界种下一颗种子，开出一朵小花，他的命运轨迹在那一瞬间改变了，影响到了你。” 顿了一下，他缓慢低语：“然后你的人生也变了。” 章向唯的眼睛微微睁大：“为什么？” “蝴蝶效应吧。” 霍谌对他摊开掌心：“好了，别管那些了，给你这个玩。” 一朵糖果纸折的小花。 第 16 章 那糖纸章向唯熟悉，糖是剧组发的，他在房里无聊的时候把糖吃了，吃完就把糖纸随便一丢，不知道丢哪了。 也不知道怎么被折成的小花。 折的还很好，边边角角都有棱感，一点儿也不粗糙。 章向唯要失眠了。 折小花的男人早就回了隔壁房间，却在他的心窝里划了重重一道印记。 彩色缤纷的，像糖纸一样。 章向唯把墙边小桌上的东西拨开，把小花放上去，他弯着腰拿手机拍照，又嫌还有东西出境，干脆一呼噜的全给弄到了地上。 折腾半天拍出一张满意的照片。 章向唯上小号发博，删删改改了好一会，最后既没放那张照片，也没罗里吧嗦一通，就发了两个字。 【晚安。。。】 章向唯冲了个澡，站在水池边把雾蒙蒙的镜子擦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不止今晚那篇文章，这段时间议论他外貌的一大把。 考戏剧学院那会儿，监考老师也说了他这张脸，长得好，也不好。 戏路容易变窄。 章向唯把双手放在两只眼睛的眼尾，推着眼皮往太阳穴走，眼形狭长起来，他又去拉嘴角，戳鼻子。 “哎。” 章向唯放下手，五官恢复温软。 《涨潮》中后期的黑化一定要演好，让业界大佬们看到他身上的可能性，千万别觉得他只能演乖乖仔。 . 章向唯真的失眠了，他瞪着右墙，恨不得眼睛有透视能力，可以看见墙另一房间里的男人。 不知道躺在床上是什么姿势，侧卧还是平躺，穿没穿睡衣，夜里起不起来撒尿，睡觉磨牙不，打呼噜不…… 一连串的问题在章向唯脑子里跑火车。 章向唯放在肚子上面的两只手指尖抵着指尖，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对碰。 该怎么跟那个男人说呢，叫我小朋友，别真的把我当小朋友啊，我去年就成年了，各方面都发育的很健全。 这个年纪的自控力不太好，情感又生机勃勃，一点火星都能造成火灾。 我还是个基佬，男性荷尔蒙对我很致命。 考虑过我的死活吗？ 算了算了，别想了，快点把那些有的没的暂时压缩压缩，堆放在角落里吧。 章向唯看了眼床头柜上的小花，惆怅的叹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要再去纠结，闭上眼酝酿睡意。 . 隔壁房里，霍谌在喝酒画画。 手机屏幕上是一身民国青灰色长衫的少年，像一块光泽柔润的上等美玉。 超话挺多人画过，卡通的，写实的，动漫的，水墨画，线描等，风格不一。 霍谌是那几种全不沾，他用钢笔画的，直接起稿，派头从容沉稳。 纸上是个人，手脚都有，短头发，男的，脸上该有的器官都有，眼睛瞄的又大又圆，炯炯有神。 但丝毫看不出是个少年，姓章，名向唯。 霍老师并没有灰心，谁生来会画画，不都是一点点学的，他喝了口红酒，翻一页继续画起来。 并且分心想，那朵糖纸小花应该没有进垃圾篓，以后多叠点好玩的。 宾馆房间的床不是对着的，真遗憾。 . 五百万粉没有给章向唯的生活造成什么改变，他每天在剧组走戏，时间都模糊了。 直到香香姐让他准备福利。 章向唯露出被生活所迫的艰难表情：“可以不弄吗？” 陈香香没立即变脸色，她很温和的说：“我不能理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章向唯看着手里的小风扇：“我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陈香香无奈的说：“之前从几万到一百万，两百万，三百万，四百万，粉丝们都在嗷嗷的等福利，我考虑到那是你拍戏前期，很累很苦，就没跟你提这个事，现在你也适应了剧组环境，今天还不忙，不准备一个福利说不过去。” 章向唯沉默了会，小声坦白自己的顾虑：“我怕我这次弄了，下次再弄的时候，没有达到粉丝们的期待度，他们会失望。” 不是不在乎，是太在乎，怕失去。 陈香香来回走几步，语重心长道：“你要是这样想，那你这次的戏演好了，下次是不是怕没发挥好，就不再演戏了？” 章向唯：“……” “小唯，有句老话叫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放在娱乐圈也合适，铁打的偶像，流水的粉丝，三月粉，角色粉多得是，有时候你都不知道你哪点戳中了他们的萌点。”陈香香说，“现在爬墙过来看你的，也会爬走看别人，你要明白，真正喜欢你的人，他们绝对不会因为你的福利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或者一次的戏没演好就放弃你。” “福利的话，怎么说呢，我是觉得这是你目前可以回赠粉丝们的一个方式。” “你也知道，你天天在剧组拍戏，除了上个月回校没其他曝光，粉丝们也看不到你，现在的你还远远不够强大，这个阶段粉你很辛苦，而且我观察过，你的粉很多都是初恋粉，你第一次当艺人，他们第一次当粉丝，大家都在陪你走稳……” “别说了。” 章向唯出声打断，声音里有一点鼻音，垂下的眼尾轻微发红。 陈香香看着少年缠抖的睫毛，蝴蝶飞前振动的翅膀一般，她心叹，那些颜粉死心塌地不是没道理，别家流量大粉爬过来也正常。 “小唯，想好了吗？” 章向唯用手背蹭蹭眼睛：“我待会问问霍老师。” 陈香香：“……” 不是吧弟弟，这你也问他？ 你有助理跟经纪人的吧？啊？？？ . 陈香香欲言又止，忧心忡忡，不知道是不是要趁机说点什么，突然听少年疑惑的问：“那边怎么了？” 她瞧了瞧跟王导发生争执的周一心，见怪不怪：“还不就是王导不单独给她打光，后期也不会加滤清跟柔光，把她给气疯了，整天吃了炸|药包一样。” “等着吧，明年这部戏播的时候，她肯定要买水军黑王导不作为。” 章向唯压低声音：“我开拍前就搜过王导的戏，都偏现实风，几乎没有滤镜，她就算没搜，团队也会告诉她，怎么还接呢。” 陈香香耸耸肩：“以为团队能谈拢呗。” “周一心现在走的就是蒋怡的路，都是古偶起家，红利自己吃。” “蒋怡想演正剧都没好的资源，一直没转型成功，她就更难了，脸整过的后遗症已经开始出来了，离开滤清不能看，崩了。” 章向唯收回视线，把风扇对着脸吹：“片场这么多人，她怎么也不注意一下，不怕别人爆料吗？” “行业有规矩，一般不会，真要是爆，那耍大牌，公主病，王子病的那些不早就翻车了。” 陈香香八卦的说：“真正的一线大咖是很敬业的，只想把戏拍好，其他不在意，摆谱作怪的基本都是那些不上不下的，人设用来应付媒体跟粉丝，一到片场就崩，当然中层的不都那样，大多数还是很……” 后面的话被一声“霍老师”拦断。 陈香香都来不及伸手，眼睁睁看着少年跟幼儿园放学的小朋友似的，欢快奔向家长。 这真的是…… 一道冰冷的目光扫来，陈香香立即看别处。 . 霍谌眼神示意安利带走其他人，他侧低头看小孩：“热的脸都红了，怎么不去空调那边？” “好多人在吹呢，反正我待会也没戏拍，就不凑上去了。” 章向唯说：“霍老师，你要休息是吧？” “嗯，”霍谌的余光吻住小孩脖子上的细汗，喉头动了动，“休息一会。” 章向唯正要说什么，忽然感觉有个视线黏到了背上，他下意识往后扭头，隔着忙碌的剧组人员，跟周一心四目相视。 周一心对他露出一个笑。 明明穿着一身戏里的桃红衣衫，头戴精致发套跟配饰，手持长鞭，活脱脱就是古代的俏丽侠女，却让章向唯没来由的不舒服。 霍谌也看过去。 周一心早就低头翻起了剧本。 . 霍谌把台式大电扇捞到自己跟前，撩开黑色戏服的下摆坐到躺椅上面：“说吧，什么事？” 章向唯搬了红色塑料凳在他旁边坐下来：“香香姐让我准备五百万福利。” 霍谌挑挑眉：“没想好，希望我给你点意见？” 章向唯怔住了，这个男人把他摸得这么清楚了吗？ 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不是一个很好的信号。 章向唯望着男人戏服袖口的暗纹发愣。 霍谌靠着躺椅吹风：“你更博的频率怎么样？” 章向唯不明所以：“啊？” 霍谌明知故问：“上次是什么时候？” 章向唯说：“进组那天。” 霍谌偏头看他。 章向唯被看得缩了缩脖子：“频率长还是短了？” 霍谌说：“你觉得呢？” “……”好嘛，答案我晓得了。 章向唯把玩着挂在腰上的玉佩，他是想发的，想好多次了，可是都不知道发什么，感觉哪个都不太行。 还有别的原因。 早前章向唯进自己的超话，无意间看到粉丝截图才知道他一登录，他们就会收到“你的小宝贝上线了”的消息提示，这样的高度关注让他有压力。 粉丝们猜他上线干什么，工作的在等，学生也在等，可他其实什么都不干，就只是冲浪。 章向唯网瘾不小，一天要上上下下很多次。 那粉丝们会不会觉得他不务正业，或者脑补他被网上那些舆论影响了，心情不好，拍不进去戏之类，更有可能担忧他在剧组被孤立的交不到朋友，只能刷手机。 后来章向唯就通过其他途径看新闻，不怎么敢上微博了，觉得输个密码都顶着千斤石。 现在有小号，可以窥屏，可以放飞，他彻底不上大号了。 . “我发完福利，后面会看情况更博。” 章向唯想了想：“不过我最近还没接什么活动广告杂志一类，只能发生活方面的，上下班的都可以是吧？” “可以。” 霍谌不易察觉的吐出一口气，这孩子的微博少得可怜，他都能背出来了，能多更点就好。 章向唯的脚踩在凳子腿上面，眼睛四处乱看：“对了，霍老师，我看了你微博，你今年全是工作博。” 霍谌阖了眼：“工作室在打理。” 章向唯：“喔。” 微博关注是不可能了，那要不要顺势加个微信？ 电话是有的，但只通过两次，再说了，打电话显得郑重，不如微信随意方便，聊尬了还能用表情包跟红包化解。 章向唯犹豫不决的时候，听到男人开了口。 “粉丝福利这块，简单点的，发个自拍，稍微复杂点的，录一段话。” 霍谌慢条斯理道：“再复杂些的，唱个歌或者秀个舞蹈。” 章向唯没注意男人后半段语气的沉暗，裹挟着十分隐秘的期待，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舞蹈？上次跳舞还是去年元旦。 抽到的角色是一个不得志的现代舞者，把他给练劈的，现在想起来腿肚子都打颤。 章向唯果断拒绝：“我唱歌。” “随你。” 霍谌回想看过很多遍的视频，屈指点了点椅子扶手，舞蹈下次吧，有机会。 章向唯的视线落在男人高挺的鼻梁上，看得有点出神：“霍老师，那你说我唱哪种好呢？唱我平时喜欢听的可以吗？” 霍大灰狼掀起眼皮：“粉丝多是女孩子，试试情歌？” 章小白兔呆愣一两秒：“情歌啊？行。” “那中午去你房间，你先唱一遍我听听，可以再录视频。” “不用了吧。” “没事，我不午睡。” “……” 我要午睡的啊！ . 中午一收工，霍谌随便解决了午饭就去小孩房间。 章向唯让香香姐给他弄来了一把吉他，他拨了拨弦，紧张的绷着自己，结果发现男人在看手机，都没看他。 这一幕章向唯在堂哥那见到过。 堂哥陪孩子做作业就是这样，人在边上，心系手机。 章向唯一下就放松了很多，他清清嗓子：“霍老师，我开始了。” 霍谌没抬眼，修长的手指在手机上按着什么：“好。” 章向唯弹唱了一首《模范情书》，非常老的歌了。 没有这歌，就没有他。 因为他爸爸当年就是靠这歌追到的妈妈，定情之歌，两人在一起了才有的家。 章向唯笑着拍吉他哼了几句，又唱起来。 霍谌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极快，且极其炙热，深藏着澎湃翻腾的溺爱。 原唱沧桑低沉，满是沉甸甸的人生阅历跟丰富的情感，诉说着岁月斑驳的故事。 小孩的嗓音是干净的明亮的，显得纯粹，美好而充满希望。 霍谌不动声色的录完了，也不动声色的举起了大手，他把腿一叠，面无表情的哑声道：“情歌不太合适，换个别的吧。” “……？？？” 第 17 章 章向唯最后发的福利是弹唱《你们的爱》，为了贴合自己的声域做了一点点改编，他发完没立即下线，一条条看起了粉丝们的评论。 -啊啊啊崽崽，麻麻来了！ -神仙男孩儿。 -不是我吹，这水平可以歌手出道。 -听哭了555。唯唯你要好好拍戏，其他有我们。 -吉他弹得好好，唱得也好好，无限循环中。 -长得又好看又会唱歌弹吉他，手还那么漂亮，宝藏男孩！！！爱了爱了我爱了！！！哥哥我是妹妹粉！！！康康我鸭！！！ -只有我一个人是女友粉吗？ -啊啊啊啊啊哥哥啊！ -宝贝，我是你的事业粉，加油，你往前走就是，后面有我们呢，别怕，我们会一直陪着你，护送你走上花路。 …… 章向唯越往下翻评论，脸越红，大家的滤镜都好厚，看得他都不好意思了。 正当章向唯找到表情包准备评论的时候，发现前排几个变成了剧组处得还不错的演员，热评第一也换了。 【小唯唯的老公】。 这昵称章向唯眼熟，上次他发博，热评第一就是这人，发的内容跟这次的一模一样，他还回了一个捂脸笑哭的表情。 现在这条“小乖宝，我的”评论底下又闹了。 -来了来了来了，男友粉带着他万年不变的五字评来了！ -卧槽不会又要被翻牌吧，我醋了。 -盒盒，一群妈妈粉女友粉姐姐妹妹粉，成天啊啊啊啊啊，关键时候都干不过一个男粉。 -酸死我算了。 -真是男粉啊？其实是妹子吧，我前正主是女的，我经常喊老公来看你了什么的，我也是女的。 -是男粉，还是老粉。 -我作证，跟我是同一批的，当初唯唯微博才几千粉的时候，我就看到这位了，我在小黑那打卡的时候经常见到他，只会迟到不会缺席，微博全是唯唯，绝对的毒唯，数据粉，真爱粉。 章向唯点进那个粉的微博，内容还真的都是他有关的，积极卡黑，点赞转发，做数据，收美图，是个很认真粉他的……哥哥？或者叔叔？ 评论都是同一个。 好像发多了，就能成真的一样。 章向唯回复了剧组演员，“谢谢”“一起加油”“一起走花路”，回的很轻松，然后停在热一那。 再翻翻表情包吧，找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 章向唯正这么想，陈香香就拨开工作人员冲到他跟前：“小唯，那谁来了。” 他从躺椅里坐起来点：“谁啊？” 陈香香气喘吁吁：“你那同学，很骚包的那个。” 章向唯懵了：“王程？香香姐你是不是认错了，他这会应该在家……” 话没说完就瞟见了进棚的一道身影。 . 王程背着自己的摄影器材，穿身骚紫的运动服，一进来就引起了女们同志们的关注。 片场帅哥是多，但他们都是艺人，公众人物，大家只敢想，多看两眼都要遮遮掩掩。 不像新来的小鲜肉，素人，没女友粉只会有女友，看上了就能接近，胆大点直接追，多好。 也不是一定要追，一定要怎么着，剧组待久了，天天看那么些人，来个新面孔能让大家缓解点眼部疲劳。 关键长得高高的，体型矫健，扛摄像机的，臂肌很有力，少年气涌了一影棚。 气氛躁起来了。 王程跟国家领导人似的挥手：“嗨。” 章向唯抽着嘴进休息室，等他跟进来就急忙问：“老王，你怎么会来这儿？” 王程拿掉头上的棒球帽扇扇风：“打工啊。” 章向唯说：“你打的什么工？” 王程拍拍摄影器材包：“当然是干老本行。” 章向唯满脸狐疑：“剧组招工的吗？” “走后门进来的，”王程正儿八经，“我给我远房亲戚的朋友的姐姐的哥哥的丈夫当助理。” 章向唯：“……” . 王程的工作岗位是张老师的摄影助理，打杂的，操作打板，装胶片洗镜头什么的，他都能干。 工资不重要，只要能学到东西。 听起来挺像那么回事。 章向唯开心的看着王程：“你来了，我在剧组就有人玩了。” “也有让你倒胃口的地方。”王程摸他发冠，“恐怕过会就有通稿，据知情人士爆料，《涨潮》片场新欢旧爱齐聚一堂，，底下啪啪啪放了我俩，还有那个老男人的照片。” 章向唯的眉心一蹙，自己可以在心里吐槽霍谌是老男人，老家伙，别人叫不太行。 即便是最好的兄弟。 “霍老师哪老了，三十出头正值壮年。” 王程盯着他看了几秒，笑着搭上他的肩膀：“向唯同学，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歪到姥姥家了？” 章向唯的耳朵尖一热：“营销号们是没别的能发了吗？” 王程调笑：“你也不想想，从你进组到今天，你只请过一次假，那次狗儿子们没逮到你，他们没其他能黑的啊。” 章向唯说：“我接了个新格的电子刊，过几天就拍。” “那他们可以拿其他拍过同一个电子刊的艺人来拉踩了。”王程掰手指头，“预估销量，盯你的超话随时一截，还有身高，外型，气质，衣品等方面来一踩一捧。” 章向唯的心情很复杂，他竟然为了能有黑点让营销号们搞而高兴。 车轱辘感情相关真的烦。 “做艺人，被黑没事，有事的是默默无闻，销声匿迹。” 王程吊儿郎当的说：“至于咱呢，就大大方方的，多少年的铁哥们了，真注意了反而显得有鬼。” 章向唯觉得有道理：“你女神每天都有粉来看她上下班，其中有个男粉天天在，很彪悍的，你可别招事。” 王程往门口看了眼，忽然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那你看紧点。” 门外，霍谌边走边点烟，周身气息恐怖。 安利闻着很快飘出来的烟草味，试图缓解局面：“得亏你没有立不抽烟的人设，不然公关都不知道废多少钱。” 霍谌嗓音混浊嘶哑：“别跟着我。” 安利面瘫着脸停下脚步，目睹老友阔步消失在转角，他立即给周文发微信：文哥，出事了，小老板娘的死党来剧组了。 两分钟后，周文回了：让老霍给大家多发点速效救心丸。 接着不等安利进入正题又来一条：我这边忙，没时间去剧组，安助理，你已经成年十三四年了，要自己学会在崩溃失心疯的边缘游走，好吗？ 安利：“……” . 霍谌回片场的时候，眼底有一点血丝，戏服上都是刺鼻的浓涩烟灰。 安利搓搓手：“老霍，你也不是第一次见那小子凑你心肝宝贝身边了，应该能淡定点的吧。” 霍谌冷着脸：“那小子跟我挑衅。” “挑呗，他也就能那么干了。”安利说，“兄弟做到死，多憋屈，我敢肯定他嫉妒你。” 霍谌面部的寒冰瞬间碎掉了一块。 安利感慨万千，老友的喜怒哀乐都不能自己做主了，那个开关在小他十几岁的孩子身上。 啧啧，一把年纪了，怪可怜的。 安利沉吟片刻：“要不把那小子弄走？” 霍谌嗤笑：“你没看他多高兴？” 安利知道老友口中的“他”是指哪个：“好兄弟来了，那是高兴，今晚估计能兴奋到半夜。” 霍谌揉揉太阳穴：“那小子住哪？” 安利说：“我马上查。” “老霍，我觉得你大可不必太当回事，那小子是王垅王老先生的孙子，独苗，红三代，毕业后过不了几年就会结婚生子，他跟小章到顶就是亲人。” 霍谌面上的寒冰全碎开掉了下来，他没事人一样去找小乖宝。 . 另一边，章向唯在跟几个老演员对戏。 “小乔啊，那剑谱从不示人，历来都由门主口授，只有本门大弟子才可修炼，你快先交上来，师伯在你师傅那替你说上几句，你领个罚，这事就算了了。” “我没拿，我没见过剑谱。” “藏书楼可有去？” “有，三师姐叫我去的，说有一只小猫儿……” “乔和，休得胡言！” “师叔，我没撒谎，不信你问我三师姐，好嘛好嘛，我自己去找她，我把三师姐找来，她可以给我作证，师傅你等等，我这就去……” “小乔啊，你三师姐今早下山了。” “那我也下山，我要去找师兄，师兄不在，你们都欺负我。” “孽徒，你，你……” “师兄！师兄你没事吧，乔和，你看看你把你师傅给气的，还不快点跪下认错！” 章向唯跪到了地上，继续看剧本对台词。 王程等他对完一遍，把他拉到一边说：“剧组给你准备护膝了吗？” 章向唯摇头：“没有，要那个做什么，我不用。” 王程脸一黑：“你是不是傻？” “谁傻啊，”章向唯说，“有护膝会影响到我。” 王程噎着了。 章向唯从香香姐那接过面巾纸，熟练的铺到脑门上面吸汗：“我要膝盖疼到的真实反应，绑护膝我就感受不到了。” 王程看着他眼里的光，默了默，咬牙叹口气：“行吧行吧。” . 走第二遍戏的时候，霍谌来了。 章向唯的眼睛下意识挪过去，小尾巴都摇了起来。 霍谌勾唇用口型说，认真走戏。 章向唯又瞄了一眼才乖乖收回视线，王导在做示范，给他讲细节。 “小章，你就这样跪下来，手握拳，不是，不对不对，这样，你先握拳过一场，再过一场扣手指的，就小孩那种不知所措，明明很慌，却又假装淡定的扣法，我知道你懂我的意思，也能做到位，到时候我们对比着看看哪个效果更好。” 章向唯认真点头：“喔喔喔，好的。” “还有，你跪下去的时候，脖子要梗着，肩胛骨这里用力，嘴瘪紧，嘴角带点抽搐，眼睛像这样瞪大，”王导冲周围人挥动剧本，“都别笑，我一个糟老头子这么做丑，小章一做就惹人怜了……” “总之就把少年的那种倔强跟害怕表现出来，还要明显，这时候没到内心戏，都在肢体上，另外，你眼里要有一泡泪，憋着，等我通知再掉……” 章向唯听着听着，不自觉去看坐在道具台阶上的男人。 霍谌小幅度侧头，桃花眼深情款款，嗯？ 章向唯愣了愣，飞快垂头。 旁观的王程：……操！ . 这一场没霍谌。 按照剧本，霍谌饰演的潞城深夜赶回来的时候，小师弟已经被关起来，让几个平时觉得他傻白甜看他不顺眼的同门欺负了一通，浑身都是伤。 潞城一改平时的沉稳内敛，第一次在门派大发雷霆。 霍谌的戏份要到晚上，这会他不会走的，他就坐在台阶上，支着头看殿内小孩。 安利把水杯给他：“老霍，你收收你眼里丧心病狂的热度，花絮取材很积极，别被拍进去了。” 霍谌毫不在意：“拍了敢发？” 安利：“……” 得嘞，这位爷都不怕，他有什么好怕的。 妈的，他还真怕。 破烂摊子都是他们这些底下人修补。 不止霍谌留在片场，蒋怡也没撤。 助理不解的说：“怡姐，你不去休息啊？” 蒋怡一屁股坐地上，腿一盘，左手冰棍，右手风扇。 休什么息，姐要现场吃瓜。 . 这场戏不是一镜到底，分段的，前面那部分比较顺利，几个老演员都很敬业，没怎么忘词。 两三遍就过了。 第二段的时候，片场氛围随着剧情的推动变得凝结。 师叔的那个演员是电影学院老师，娱乐圈一线二线都有他的学生，他的演技非常好，一个狠毒虚伪的眼神扫过来，章向唯就屏住了呼吸，被压得死死的。 师叔假惺惺的呵斥完，居高临下看着殿下小少年，堆满皱纹的眼饱含阴鸷：“跪下！” 章向唯的身子颤了颤，根本不需要酝酿，直挺挺的就跪到了地上。 咚的一声响。 听着声音都觉得疼。 站在张老师身旁的王程手一抖，记录摄像镜头的报告本掉到了地上。 霍谌鄙夷的冷笑，这才哪到哪，就这么沉不住气，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思，丢人现眼。 蒋怡十分一言难尽的咂嘴，师哥，你也好不到哪去吧，杯子都要让你捏爆了。 第 18 章 不管是单人戏，还是群戏，工作人员跟演员都是一个team，要每个人全部做到位才可以。 这场戏除去工作人员，参演的加上章向唯是七人，六男一女。 门派高层都来了，只要有一个忘词，或者情绪不够，直接NG重来。 章向唯跪了十一次，中途没有要求休息，一气呵成的拍完了。 所有人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王导喊完“卡”，陈香香就立即跑过去扶章向唯，那叫一个紧张，老母鸡的大翅膀恨不得把小鸡崽子兜住。 大家回过神来，麻利的忙着自己的活。 刚开拍那段时间，他们想看章向唯的笑话，然而笑话没看成，自己成了笑话。 瓜也没吃到一口香的，天天脸被打肿。 娱乐圈围绕着资本的运作，水深到一个接一个有明星梦的年轻人跳下去叠罗汉都看不到底。 不管章向唯是怎么进的组，怎么拿到的好角色，背后牵扯到了哪些东西，他就是接住了这个资源，扛下来了。 现在他是《涨潮》里的乔和。 圈子里带资进组的多，草包多，搞出一地鸡毛的也多。 机会有了，还是要争气。 大家都看得出来，一开始只有霍老师给章向唯喂戏，后来他的表现得到了认可，其他人陆陆续续也喂，抛开个别阴阳怪气的，大多都对他很好。 主创里面他年纪最小，经验最少，人最乖，不作不搞事，脚踏实地认真敢拼，团宠似的。 外界都在贷款嘲，可是剧组都知道，章向唯是糊不了的，《涨潮》开播前，他靠着跟霍老师的CP热度，想接触他的资源不会少。 剧一播，就是他刷观众好感度的时候，他会是这部剧吃到最多红利的一个。 . 章向唯在躺椅上，从化妆师的活动缝隙里寻找男人的身影，没找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 章向唯任由化妆师打理他的头发，他蔫蔫的转了转眼珠，冲木桩喊：“老王。” 王程没过来，也没抬头，手胡乱一抹脸，走了。 章向唯：“……” 小腿一凉，章向唯往下看，顿时尴尬的满脸通红：“香香姐，你别管了，没事的，你赶紧起来，别蹲我面前。” 陈香香已经把他的裤腿从靴子里捞出来，卷上去了一截：“现在跟我害羞了？别动，我看看你的膝盖。” 章向唯听香香姐抽凉气，数落里夹杂心疼的碎碎叨叨，他仰着头，不经意间看见蒋怡对自己竖大拇指，怔了下，害羞又开心的笑弯眼睛。 蒋怡背过身捂心口。 哎呀呀，太可爱了吧，还好我现在有小男友，不然真挡不住会心一击的要献出母爱。 蒋怡起先是无法理解霍谌的，不明白他怎么非得折腾自己，进组后渐渐就懂了。 在圈子里待的越久，身边的人越多，越难看到干净的。 看到了，不是想抹脏，就是想私藏，不知道霍谌是哪种想法，也许是想折中。 蒋怡摇头叹息，她是真的想签小可爱，娱乐圈出现那么个鲶鱼特质的腥风血雨体是很难的。 可惜让霍谌抢先了一步。 “怡姐。” 蒋怡听到喊声，停下脚步望着周一心，团队每年百分之七十的公关费都花在这位流量小花身上了。 难缠得要命。 周一心撇下几个助理笑盈盈的走上前，亲昵的挽住她胳膊：“收工约个饭？” 蒋怡嫌弃的把手从她胸前抽开，说话就好好说话，挤上来干什么，不怕变形吗？ “约饭好啊，进组这么长时间了，还没约，不过，我今天有个镜头要补拍，收工晚。” “我也不早。” “……” . 晚上章向唯坐在床上看剧本，被王程盯得浑身发毛，台词都背不下去了。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王程没说话。 章向唯坐起来点，试探的问：“该不会你对蒋老师做了什么吧？” 王程一时没想起来蒋老师是谁，过了会才对上号。 蒋怡胸大腰细腿长，可贤良居家可妖孽艳丽，是直男们心中的最爱，蝉联王座很多年，他才跟眼前这位说她是自己女神。 为了不让自己的心思被发现，只能把直男的皮裹紧点。 “我能做什么，”王程翘起二郎腿，一次性拖鞋晃荡着，自我感觉霸道总裁范儿的呵笑一声，“我什么都做不了。” 章向唯抖鸡皮疙瘩：“老王，你现在这样，给我一种憋坏了的感觉。” 完了又说：“你很久没谈对象了。” 王程来一句：“我还很久没diy了呢。” 章向唯震惊得停下手上的动作：“很久是多久啊，病了吗，怎么不早说，什么时候的事，压力太大还是什么原因？” 王程：“……” 我说什么你都信，就不能稍微怀疑点？ . 王程瞎几把乱扯了句，解释起来费劲，干脆用半个多小时征明了自己。 章向唯酸溜溜：“你吃什么长这么大的？” 王程搓了搓下巴，做出思考的样子：“天生的吧。” 章向唯抽了抽嘴角。 王程看了眼章向唯青紫的膝盖，腮帮子鼓了鼓，在学校不是没见过他演戏，话剧跟小品也都看过，但那些没什么肢体伤害，顶多就是推搡。 这次刚进组就遭受到了暴击，王程觉得自己这颗心接下来一个月怕是要缝缝补补。 王程捞出手机打游戏，随口一问：“就这么喜欢演戏？” “你这问的，”章向唯垂头在剧本上做标记，红笔划拉波浪线，“不喜欢我干嘛报考表演系。” 王程不以为意：“多的是人从事的工作跟专业不搭嘎。” 章向唯抿嘴：“不代表我也是。” 顿了会，他眯着眼，喃喃的说：“我肯定是要演到老的，只要有戏找我。” 王程将少年脸上的认真，郑重，热爱，甚至虔诚收进眼底。 恐怕对这家伙来说，谈恋爱不如演戏。 王程突然就乐了。 他好歹还是最好的兄弟，占了个很重要的，不可替代的位置，那老男人屁都不是。 想跟他们家向唯同学谈恋爱，梦里的吧。 . 章向唯背了会台词，拿手机上小号进超话刷了刷，看到了粉丝给他写的歌，听完是满满的感动。 “自己作词作曲，还会弹钢琴，好有才啊。” “这年头没点才艺，都不好意思追星。” 王程凑头看他翻的评论：“你也太多妈粉了吧，刚才那歌作为应援歌怕是不行，难唱。” 章向唯认同的“嗯”了声，调子也复杂：“他们想让我唱，我多听几遍的话，可以……” “千万别，这个头不能开。”王程打断他，“唯儿啊，你是不是傻，你唱了这个粉丝的歌，那后面其他的你还唱不唱？后宫争宠戏没看过？” 章向唯哑然。 看来是不能唱了，哎。 章向唯又听一遍歌，他是很喜欢的，唱了自己听总可以的吧。 王程听他跟着旋律哼，眼睛在他白皙的脚背上游走，忽然想起来个事：“对了，我想问你呢，你五百万福利怎么选了那首歌？陈香香的主意？” “不是，”章向唯摇头，“香香姐没参与，我是问的霍老师。” 他屈着腿靠在床头，嘟囔着说：“本来我选的是一首情歌，也是弹唱的，我唱给霍老师听了，他听完说情歌不太合适，让我换一个。” 王程：“………………” 肯定趁机录下来了，换成他也那么干。 王程妒忌的咒骂：“老狗比。” 章向唯没听清：“什么？” “我唱歌。”王程把黑色腰包背上，“你歇着吧，我出去转转，想吃什么给我发信息。” 章向唯羡慕了，他来了这里还没怎么逛过，天天的两点一线。 香香姐说影视城也有狗仔，不知道藏哪，他现在风波在身，没事最好不要出去溜达。 杀青前一定要逛一次。 . 王程一走，房间里就剩章向唯自己了，他把明天要拍的那部分台词都背完，对着空气练了几遍，无所事事的看起电视。 蒋老师的成名作，仙侠大剧。 章向唯看了片刻，被他捏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大佬”，他赶紧接通：“霍老师。”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声粗喘，他被烫到似的一抖，差点把手机扔掉。 “你你你……我我先挂了。” “挂什么，霍老师没干坏事，”霍谌喘息着，喉间发出震笑，“在健身。” 章向唯松口气：“健身啊。” “嗯，”霍谌鼻子里出来一个音，“要来？” 章向唯听着耳边沉哑的声音，脑中浮现出这男人拍过的一组照片，黑西裤白衬衫，衣襟半敞，皮肤小麦色，肌肉块状，恰到好处的美感，他够到杯子喝几口水：“不了不了，还是下次吧。” “霍老师，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霍谌捋了把汗湿的发丝：“我九点前回宾馆，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给你带回去。” 章向唯说：“不用了，王程在外面……” 霍谌没等小孩说完就开口：“影视城挺大的，他不一定在哪一块转。” 随后又道：“健身房这边有家甜品店。” 章向唯刚想说话，就听男人下一刻说：“冰淇淋不错。” 他不假思索的说：“那帮我带一个。” “好，”霍谌的嗓音里隐约有几分笑意，“还有没有其他想要的？” 章向唯感觉男人的心情很好的样子，他也跟着高兴起来：“凉皮有吗？” 霍谌说有，挂了电话就吩咐旁边的安利：“让方圆去买凉皮，多放豆芽跟黄瓜丝，少放辣。” “不是吧老霍。” 安利满头大汗的从跑步机上下来：“这附近哪有凉皮，我都没见有卖的。” “找去。” 霍谌拿着手机捣鼓什么。 安利一边给方圆发信息，一边看老友加微信，表情十分惊悚怪异。 那孩子的微信号早到他手里了，之前一直做作的说不加，不需要，现在怎么又加了，不知道搞什么。 霍谌通过了好友申请，没跟小孩聊天就把手机给安利，脱了上衣说：“我做俯卧撑，你帮我拍个视频。” 安利跟不上老友的思维，傻逼着脸说：“拍这个什么？” 霍谌往地上一趴，边做俯卧撑边调角度，一块块线条分明的腹肌不断起伏。 “发朋友圈，只给他一个人看。” 第 19 章 章向唯看了霍谌发的朋友圈,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很不好的冲进卫生间，又很不好的冲出来带上手机再折进去。 片刻后，犹如一条废狗般躺回床上。 章向唯把手臂横在眼睛上面,脸上是一片尚未消散的绯红：“我太难了，我怎么这么苦逼,我做错什么了吗，干嘛这么对我……” 章小基佬哀怨的碎碎念了会,自暴自弃的找到耳机戴上，把声音开到最大，蜷缩着手脚看起……健身广告。 妥妥的广告,健身俱乐部的那些还没这么高质量呢。 身材也许有差不多的,颜绝对不可能。 吃娱乐圈这碗饭的,除去极少数特型演员，其他都对自身体型的要求很严格,自己哪怕想放飞，经纪人也不准。 女演员的锻炼重点是腰跟腿,男演员就练腹肌。 可是，标准的八块真的过分了。 章向唯听着耳机里饱含雄性荷尔蒙气息爆炸的气息声，一声一声电的他发麻，眼前是连绵的小麦色山脉,他从废狗变成了水煮鱼，默默拉过被子蒙住了自己，在被窝里唉声叹气。 过了会伸出来一只手，捞进了半盒纸巾。 . 手机响的时候，章向唯已经要不行了,他有气无力的接起电话：“老王，什么事啊？” 王程听出少年声音里的软腻,眉心狠狠一跳，我操，不会那老狗比又干什么了吧。 他倒抽一口凉气：“向唯，你在宾馆？” 章向唯：“昂。” 王程追问：“一个人？” 章向唯迷茫的说：“对啊。” 王程长舒一口气，那怎么说话这个样子，他想到一种可能，顿时戏谑起来：“你玩儿自己了？” 章向唯捂脸：“不要问，不想说。” 王程：“……” “行了行了，十九岁的大小伙了，还害羞。” 王程调笑了声说：“西瓜要吗？我看有黑皮的。” 章向唯咽口水：“要。” “那我带一个回去，”王程站在嘈杂的街边说，“影视城晚上挺热闹的，就是东西贵，我买包烟，就滕王阁，35一包，靠，都快翻倍了。” 章向唯说：“外面一个物价，这里面一个物价，你待两天就能淡定。” “有碰到明星吗？” 王程瞥到几个兴奋往一处奔走的妹子，毫无兴致的收回视线：“没注意，一个个的都戴帽子跟口罩，还都是类似的款式，我只能分得清性别，哪知道是哪个。” 章向唯“啊”了声：“说起口罩，我的那个落学校了，你帮我买一个，过几天要用。” “那多买几个，”王程突然没了声音。 章向唯坐起来：“老王？” 过了会，王程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就那谁，演你青梅的周一心，我看她上了一辆车。” 章向唯把自己窝回被子里，刚想说“约了别的剧组的朋友聊天吧”，就听他来一句：“然后那车就原地青蛙跳了。” “………………” 章向唯让王程赶紧走，别被发现了。 不管车里是周一心的金主，还是炮友，或者男友，都跟他们没关系。 就算章向唯不说，王程也会走，谁想看肥头大耳的猪头吃猪食。 不过…… 王程玩味的看了看拍下来的照片，在娱乐圈，料是钱，独家就是独栋别墅。 对他来说，这些就只是保护向唯的筹码。 那个周一心的团队没少找水军黑向唯，粉丝更是恶臭，剧播出后肯定还会买通稿撕逼，她本人也是个心机婊，今天被他逮到盯着向唯看了两次，给他的感觉就是要搞事情。 王程皮笑肉不笑的把棒球帽的帽檐往下压压，真搞了，那他就奉陪。 .蒋怡跟独栋别墅有缘无份。 饭没吃完，周一心突然接了个电话，表情就变了，笑得十分生硬的说临时有事先走，饭下回再约。 那演技，蒋怡看了都心疼她。 好歹也演了几年戏，有了一部代表作，还被评为四小花之一，怎么演技还这么差劲。 蒋怡跟在周一心后面出的饭店，中途被人认出来要拍照。 等她忙完的时候，周一心早没影了。 蒋怡活动了一下手脚。 助理好怕这位姐姐尬舞，赶忙说：“怡姐，附近可能有狗仔。” 蒋怡轻戳她额头：“要是有，那也追在周一心屁股后面。” 助理笑嘻嘻：“怡姐，你别戳我了，不然被拍到，又说你不把员工当人，虐待我，没人性。” 蒋怡：“……” 她看看手机，还没到九点：“走，去健身房。” 助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要锻炼啊？” 蒋怡撩了下长发：“吃瓜。” . 结果种瓜的不在，瓜没吃成。 蒋怡以为自己白跑了一趟，就当是锻炼了，没料到瓜在甜品店。 助理惊讶的伸着脖子观望：“是霍老师，他在买甜点吗？” 蒋怡抬脚就要进去。 助理一把抱住她：“怡姐，你不能吃，真不能，你的体重马上就要100了，100啊怡姐！” 蒋怡斜眼：“看看不行？” 助理不信，这位姐说的看看，就跟男人的我就蹭蹭不那啥一样。 . 蒋怡这回依然在打脸的边缘花滑，眼睛直勾勾的擦过各种甜点，移向结账的高大男人。 头发有点潮，身上有香皂味，显然刚从健身房洗了澡出来。 刚运动完，不可能买这么高热量的东西。 给谁买的呢，排除法排一排，答案呼之欲出。 蒋怡口罩后一点口红没涂的唇扬扬，真是一口甜瓜。 霍谌的眉眼被帽檐下的阴影遮住，没有丝毫要回应蒋怡的意思，不多时，他拎了袋子就走。 这家店是一个圈内大哥开的，是影视城规模最大的甜点店，颇有名气，店员见多了艺人，没丢掉职业素养：“霍老师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下一刻就把注意力转给另一个客人：“蒋老师要买什么？。” 蒋怡吞了口唾沫：“看看。” 店员主动介绍：“霍老师买的是这款。” 蒋怡一脸的兴味：“冰淇淋啊。” 店员说：“薄荷香草的，我们店的热款，甜而不腻，夏天吃很爽口，蒋老师尝尝？” 蒋怡瞟了一眼助理。 助理看天花板。 蒋怡继续瞟，眼神楚楚可怜。 店员看得心都酥了：“蒋老师这么瘦，吃一点没事的。” 蒋怡幽幽叹气：“哎~~~” 助理恨铁不成钢：“要一个，我吃，你只能尝一口。” . 霍谌拎着几个袋子回宾馆，脚步不停的越过自己房间，直奔小孩那，心情堪比一个下班回来的丈夫。 章向唯一见到霍谌，腿就软了：“霍，霍老师，你你你，你回来了啊。” 声音黏哒哒的，像一块炒过的麦芽糖，又甜又烫的掉在了霍谌心口，要命。 “怎么结巴上了？” 霍谌若无其事的进去，把东西放桌上，扫一眼凌乱的床被：“睡了？” 没动静。 霍谌偏过头，发现小孩恍惚的看着自己的裤腰，他的眸色一沉，尾音上扬，“嗯？” 章向唯猛然回神，摇摇头说没什么。 这男人只是发了个朋友圈，不是专门给他发的，微信上的人都能看，是他自己受不住，怪得了谁？ 章向唯羞耻的啃了啃嘴角，啃疼了，伸舌舔了一下，忽然闻到香味：“买凉皮了啊。” 霍谌艰难的将目光从小孩唇上撤离：“嗯，买了，吃去吧。” 章向唯顿时就把胡思乱想全抛了，开心的扑了过去。 霍谌察觉到了小孩的变化，无奈的笑了声，自己还不如一份凉皮。 . 章向唯吃凉皮的时候，霍谌去了卫生间。 等章向唯把凉皮吃完，他人还在卫生间里面，没出来。 章向唯没多想的吃起了冰淇淋。 直到冰淇淋也吃完了，男人依旧没出来，他才意识到不对。 “霍老师？霍老师？！霍老师！” 章向唯要急哭了，他正想去给利叔打电话，卫生间里就传出了哗啦水声，夹杂着男人隐约嘶哑的声音：“叫什么？” “……” 章向唯讷讷的说：“我以为你晕里面了。” 霍谌没晕，只是差点死里面而已。 “我衣服脏了，在你这冲一下，你去我房间给我拿身干净的。” 章向唯没去关心上个厕所，衣服怎么会脏，脏了怎么不去自己房间，不就在隔壁，又不远，他的第一反应是，房卡呢。 这么想着，卫生间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一张房卡被扔了出来。 章向唯都没反应过来，门就关上了。 关这么快，洗上了吗？ 还不好意思啊。 章向唯搓搓热乎乎的鼻尖，拿起房卡捏在手里，迟疑的问：“霍老师，我去你房间可以吗？要不我找利叔……” 没说完就听男人说：“拿个衣服，有什么不可以。” “也是喔，那好吧，我去了。” 章向唯抓抓脖子，走几步又回到卫生间门口：“霍老师，内裤也是我拿啊？” 不知道是不是冲澡冲的舒服了，男人的声音更模糊，也更浑浊，字里行间的鼻息声很重，听起来分外性感。 “你如果能念一句咒语，把它变到我手里，那就不用你拿。” “……我想我应该没有那个能力。” “我也觉得你没有。” “……” 第 20 章 章向唯第一次去霍谌房间,跟上次在A市见的那套房有一个共性。就是干净整洁。 一对比，他那像猪窝。 章向唯想不通两点，自己的东西怎么那么多,霍谌的东西怎么这么少。 一模一样的结构，却给他一种是两个不同房间的错觉。 章向唯心情复杂的叹了一口气,他呼吸着混杂淡淡烟草味的空气，抱着不触碰到隐私的心态,尽可能的在减少翻动的前提下找到衣物。 以及一条四角内裤。 也是白的，尺码比他大两个。 好了，就到此为止了章向唯同学,不能再脑补了,真不能,放过自己吧啊。 年轻不是可以乱耍的理由，樯橹灰飞烟灭,切记。 章向唯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想象力，真当他要出去的时候,无意间瞥到了一个黑皮本子。 一小半在枕头底下，一大半在灯光里，旁边还有一截钢笔的笔身。 日记本吗？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手写那东西？ 章向唯稀奇的多看了两眼,本子里是一个娱乐圈大佬的秘密，可能有很多圈子里的瓜。 现在偷翻的话，当事人应该不会知道。 但是那么做没有意义，还缺德。 章向唯走到门口顿了顿，心里划过一丝古怪的感觉。 日记本那么隐私的东西,那个男人怎么不仔细收好，还让他过来,不怕他看？ 人品被认可了？ 总不至于是给他看的吧，他再自恋也不敢往那方面想。 章向唯晃晃头，不去想的抱着衣物出去，冷不防跟门外的硬汉打了个照面，吓他一跳。 安利抬头看一下房门上的号，没错，然后他就默了。 章向唯也默着，以不动应万变。 安利在长达一分钟的时间里做了一下心理建设，面瘫着脸问：“你霍老师在你房间？” 章向唯点点头。 安利又问：“在洗澡？” 章向唯继续点头。 安利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门打开，关上，走廊恢复寂静。 章向唯呆滞的站在原地，没了？就那两个问题？没有别的想问的吗？ 怎么都不怕他在房里干坏事？他基佬的味道就藏得这么好？ . 章向唯稀里糊涂的回去，敲敲卫生间的门：“霍老师，衣服给你拿过来了。” 里头响起声音：“进来。” 章向唯诚心建议：“……不要了吧。” 霍谌说：“我还在洗，你进来把衣服放台子上。” 章向唯咬咬嘴皮，还在洗，身上都是湿的，让把衣服送进来，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 可他就是最大的问题，他有时候连自己都控制不好。 男人在洗澡等于不能进去。 章向唯忍痛拒绝这块美味宵夜：“霍老师，还是你开一下门吧，我把衣服塞给你。” 卫生间里只有水声，没有回应。 章向唯以为没听见就重复了一遍，还是没应声，这下确定男人对于他的态度不满意。 怎么办？我今天怎么过的特别难？ 章向唯的脚抵上门，不轻不重的一下一下踢着，门突然毫无预兆的开了，他因为惯性维持着抬脚的姿势前倾。 身体失去平衡，章向唯没有摔进一个充满水汽的怀抱里，而是情急之下胡乱挥手，抓着能抓的东西，然后就…… 蹲到了地上。 一个十分尴尬的中间位。 . 几分钟后，霍谌坐在椅子上擦头发， 章向唯跟遥控器较劲，啪啪按个不停，宾馆住到现在，他头一次觉得房间太小了。 小的都能感受到另一人身上的气息，就在他的鼻端缭绕，挥之不去。 仿佛还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心跳声，甚至喉结上下滚动的音频，他的思绪根本挪不开半分。 章向唯陷入一片兵荒马乱的恐慌无措中，他起先是喜欢这个男人的戏，就觉得演的好，演的让他觉得牛逼，感动，厉害。 后来发现自己是基佬，就毫无意外的开始喜欢他的颜跟身材。 一八|九的身高，宽肩膀，公狗腰，一身腱子肉，那都是他想要却没有的，能不羡慕不喜欢吗？ 总之他的喜欢很大众，很俗套，很肤浅。 也很安全。 就是一种对他而言很安全的喜欢。 这会章向唯首次产生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喜欢上了点别的。 章向唯一下扣住遥控器，指甲挤进按键的缝隙里，要是真那样，那他就完蛋了。 “唯唯，遥控器得罪你了？” 耳边的声音突如其来，章向唯剧烈一颤：“没，没有。” 霍谌的眉头皱了皱，小乖宝吓到了啊。 . 章向唯的确受到了不小的惊讶，那会在卫生间门口的一幕在他眼前晃过，他胡乱抓到的胳膊是湿的，手指又没太使上劲，就没抓稳。 这男人怎么没把他捞住呢？ 一两个月前，第一次在休息室对戏的时候，不就捞的很好。 霍谌的余光捕捉到小孩脸上的种种变化，神情也跟着变了变。 当时他因为一念之间的邪恶，捞小孩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小孩就蹲在了他的身前，头顶是他的大手。 他站着。 霍谌单手扶额，掌心盖住眼帘，造孽。 . 章向唯惊叫起来：“霍老师！你流鼻血了！” 霍谌手一抹，眼下一片红，他的太阳穴抽动着，面上淡然道：“上火。” 话音刚落，霍谌愣愣看着急忙拿纸巾的纤细身影，无声笑了笑。 小朋友，你有那么一点喜欢上霍老师了。 再往前走走吧，不会有石头绊你。可以试探着一寸一寸伸脚，走慢点也没事，只是别往后退。 霍谌笑出了声。 章向唯拿了纸巾过去，见男人在笑，说话的语气就不由得带了情绪：“霍老师，你都流鼻血了，怎么还笑？！” 霍谌往后靠了靠，姿态松散愉悦：“霍老师高兴。” 章向唯瞪着他。 霍谌说：“那不笑了。” 章向唯对上男人深邃的眼睛，怔了下，垂眼把手里的纸巾塞他怀里：“有的说流鼻血要仰头，有的说要往前一点，或者就坐直，我记忆里没流过鼻血不知道哪个好，你要不先去水池那边，我再给你上网查……” “没事，不慌。” 霍谌出声安抚了句，无所谓的擦了擦鼻血。 章向唯坐回床前，眼睛接着看电视屏幕，我能演小太监，他想。 皇帝不急太监急，我演的多好。 霍谌一看小孩又走了，显然是意识到自己关心过度就缩了，还在懊恼反省，他不悦的拢起眉峰。 还不如有事，你也是嘴贱。 . 霍谌止住鼻血，洗了把脸，擦干头发，就该回房间了。 没了留下来的理由。 霍谌把换下来的衣物收收，问了小孩几句膝盖上的伤：“唯唯，听说你接受了新格那边的邀请。” 章向唯一听是工作相关，立马就平静认真了：“嗯嗯，约的时间是这个周五。” 他以为接下来这个男人要传授杂志拍摄方面的事，或者新格的背景，又或是介绍一下那边的摄影团队，造型团队，杂志总编之类，万万没想到听到的是一句：“防窥膜买了吗？” “？？？” 章向唯满脸的迷茫。 霍谌直起身，低头看了看他的小发旋：“跟我来。” 章向唯跟去了隔壁房间，霍谌给他一个袋子，里面有口罩，帽子，墨镜，以及防窥膜。 全是新的。 章向唯心脏跳动的频率开始加速，他后退两步，怕被男人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这些是……” 霍谌把脏衣物丢助理买的篮子里：“我有选择困难症。” 章向唯的注意力跑偏：“不是方圆姐给你买的啊？” “小的生活用品我会自己买。” 霍谌理理小孩给他拿的白衬衣，把袖口往上折两层，大晚上的不给他拿睡衣，却给他拿这件，一定是很喜欢。 看来以后的私服要多备几件这样的。 “而且喜欢同样的买好几个。”霍谌说。 章向唯将信将疑：“还能这样？” 霍谌挑眉：“当然。” 章向唯信了。 但是……他垂头看袋子里的东西。 霍谌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两口：“不喜欢？” 章向唯说：“喜欢的，谢谢。” 礼貌的表了态，他就把话锋一转，说出自己的顾虑：“我用的话，会不会被说是同款？” 上次所谓的同款鞋让CP粉又是抽奖送礼包又是楼下跑圈欢呼，好像我们已经结婚了一样，你知道不？ 想来是不知道，影帝怎么可能管什么CP超话。 然而别的影帝是没那闲工夫，霍影帝会，关注超话至今，他签到一天没断过。 . 霍谌拧上瓶盖：“那几样都是艺人通用的，没什么差别。” 章向唯想想也是，长得都差不多，他放心下来：“那霍老师，我回房了，你早点休息。” 霍谌说：“恐怕你还不能回去。” 章向唯下意识攥住袋子，屏息看他。 从霍谌的角度俯视过去，小孩仰着细嫩的脖颈，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干干净净，眼里的慌张一览无遗。 像一只可爱的，充满了阳光味道跟青草香的小羊羔。 霍谌的喉头滚了滚，掩去眼底的暗色：“我们讨论讨论剧本。” 章向唯傻愣愣的：“现在？” 这都几点了，深夜讨论剧本合适吗？ 而且还在很私人的房里。 章向唯没有说话，虽然他前不久才吃了凉皮跟冰淇淋，不困，但现在聊剧本的话，不太好吧。 明天他跟这个男人的对戏不算多，没什么难度，台词他都背熟了。 霍谌往椅子上一坐，撑着头看小孩，半晌开口：“你想不想试试我的角色？” 抛了个诱饵。 章向唯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可以吗？” “可以。” 霍谌勾了勾唇，指着床的位置跟他说：“你坐那，我教你，我们玩点好玩的。” 第 21 章 《涨潮》这个本子里,章向唯最喜欢的角色其实是周一心演的那个黄莺莺的弟弟，一个因为命格与凌云门犯冲就沦为弃子被囚禁起来，却是江湖神秘的翎楼楼主,贩卖欲望，玩弄人心人命,最后觉得人生无趣，就穿一身妈妈生前喜欢听的老生戏服,哼唱了几句京剧，笑着从埕江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戏份不算多,但连接着江湖正邪两派的几次动荡,有闪光点跟记忆点,很让人唏嘘的一个角色。 章向唯私底下试演过，自己爽了爽。 至于潞城那个角色,章向唯也喜欢，但他没试过。 潞城的人设看着好琢磨,实则很难，没有足够的阅历是撑不起来的。 这次潞城的饰演者提出建议，给了机会，章向唯一下就犹如被馅饼砸中了脑袋,晕乎乎的，还激动。 “霍老师，你想玩什么？” 章向唯乖乖坐在床边，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霍谌屈指敲点着椅子扶手，宝宝,霍老师想玩你，可以吗？ 显然现在还不可以。 霍谌偏开头,不动声色的深呼吸，压下内心的邪念神色如常道：“目前为止，我演的那些，你想试哪一场？” 章向唯愕然：“我随便选？” 霍谌颔首。 章向唯的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能怪我。 舔了舔发干的唇，章向唯小声说：“你训我那场。” 像一个被家长问想要什么玩具，赶紧把自己心里的排行版第一说出来，害怕遭到拒绝的小朋友。 霍谌的目光落在小孩沾了点水光的唇上，几不可查的掠过，看着他精致干净的脸。 章向唯被看的头皮有一点麻，想反悔了？ 好吧，反悔的话，那就…… “可以。”霍谌说。 章向唯猛地抬起头，瞪大的眼睛里写满了不敢置信。 霍谌的身体前倾了些许：“怎么这么看我？” 章向唯喃喃：“太帅了。” 霍谌愣了愣。 章向唯激动的红了脸：“霍老师，你真的太好了，我好崇拜你。” 霍谌目光幽深的看了他一会，笑了声。 换成爱，我会更喜欢。 . 章向唯一通马屁拍的尘土飞扬，发现男人像是被他拍顺了，看他的眼神有几分平时没有的柔和，他放得更开了：“那场我俩的台词都有不少，角色互换的话，我说你的，你说我的。” “你的剧本呢，我把你的那段台词拍下来，一会照着念，现在背的话我不太能背出来。” 霍谌靠回椅背上面：“不需要用手机拍，剧本你拿着，我不用。” 章向唯怔怔的说：“你记得我的台词？” 霍谌轻描淡写：“我拍戏的时候，习惯把对手的那部分词一起背下来。” 假的，这是他家小朋友的特权。 只是为了更好的给他喂戏，带他入戏。 章向唯就跟听天书似的，有点晕：“那场是上个月拍的，你现在还能记得词？” 霍谌说：“记性还可以。” 章向唯吸口气，这叫还可以？过分了。 遭受到巨大打击的他很混乱，忘了这不是自己房间，无意识的往后倒去。 霍谌看着躺到自己床上的小孩，面上没什么波动，体内的血管却发出了要被急速流动的血液挤爆的信号。 这么一副单纯又诱人的姿势摆在他眼皮底下，还真是对他毫无防备。 . 脚踝突然被握住，章向唯一个激灵，这才发现自己躺下了。 他很懵，我怎么躺下了，我干嘛要躺下。 我为什么躺在别人的床上，我是不是疯了？ 章向唯忽地一僵，这男人抓他脚，估计是嫌他脏，他赶紧坐了起来。 脚踝上的大手没有移开，干燥的掌心贴着他的皮肤，修长的五指扣了个圈。 章向唯感觉一股酥麻从脚踝往上流窜，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一点快，有一点乱。 怎么还不放手？ 霍谌好似没发现手中的脚踝在轻颤，他竭力忍着吻上去的冲动，半搭着眼皮，余光在那只玉白的脚上流连。 直到小孩又慌又急的眼角都湿了，霍谌才撤开手。 章向唯还没缓过来，耳边就炸开一句：“脱了鞋上床吧。” “！！！” 章向唯受惊失措的看着男人。 霍谌跟他对视，嗓音低浑：“小唯唯，你在想什么？” 章向唯的眼神躲闪到一边，我不敢说。 霍谌没有收回目光，桃花眼半睁半阖，那里面像是有千言万语，情深似海，引诱着被他注视的人陷进去。 章向唯要哭了。 我基佬的尾巴要露出来了，完了完了。 霍谌却没趁机一把那截颤巍巍的小尾巴拽出来。 比起硬拽，霍谌更想要小孩主动把尾巴送到他手里，任由他玩|弄。 霍谌起身去翻一摞剧本，从里面找出要演的那一本：“你演潞城，身高不够，需要借助床的高度。” 章向唯的耳根刷地一下就烫了起来，喔，原来是他误会了。 确实，12厘米身高差呢。 章向唯伸手去接剧本：“那听霍老师的。” “上去吧，”霍谌居高临下的看着小孩，“你只能在床上驾驭我。” 章向唯手一抖，剧本差点掉到地上。 这话好S啊。 . 片刻后，章向唯读了几遍潞城的台词，在心里顺了顺，踢掉拖鞋上床。 霍谌的目光移过去。 小孩穿的卡其色七分裤，膝盖的跪伤挡住了，裤腿里有淡淡的药味。 露在外面的小腿线条十分漂亮。 章向唯的左脚踩着右脚，在床上蹭了蹭，害羞的说：“霍老师，我洗过澡的，脚不脏。” 霍谌心想，你一个月不洗澡我照样亲的下去。 半晌他说：“脚挺白。” 章向唯的睫毛颤了颤，有些复杂的看了男人一眼，这话说的，换个人，他会认为是调戏。 正式玩角色扮演的时候，章向唯有多紧张，霍谌就有多放松。 “小师弟，” 章向唯站在床上说台词：“你今天为什么没去练武场？” 霍谌看小孩板着脸，眉毛紧揪，说话的语气都学了他演潞城时的两三分，模样实在是可爱，他抿唇忍着不笑场：“太阳大，不想去。” 章向唯忘了接词，他恼怒的叉着腰：“不行，不行不行，你的气场没有收，我就算站床上，还是压不了你。” 霍谌挑了挑眉，小朋友，这次让你压我，下次就要换我了。 他说：“再试试看。” 随着他说完，周身气场全敛。 章向唯愣怔了一会，认真的从头开始排戏。 这次霍谌身上没有一丝他自己的影子，也跟潞城无关，就是纯真无害的小师弟乔和。 “师兄，我错了，是我偷懒，我下次不敢了，你别生气，别不管我。” 霍谌说的时候，眼神是温良柔和的，甚至带着害怕被抛弃的小心翼翼，他垂下眼睛，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的无辜可怜。 章向唯摸上了男人的头发。 霍谌的气息一滞，他靠过去，把下巴抵在了小孩肩头，侧过脸，鼻尖若有似无的蹭过他的脖颈。 章向唯头皮炸了，他一把推开男人，又觉得不该这么大反应，会很奇怪，他故作镇定的解释：“刚才你靠过来的动作戏里没有，我吓一跳。” 霍谌的语调平淡无奇：“临场发挥。” 章向唯噎住，又想戏里也没有摸头发那一场，他想打自己的手。 . 霍谌的手机响了，安利发的信息。 -小陈在我这。 -我发现如今这世道，养家糊口越来越难了，别说这个月给我加奖金，这不是奖金就能说得通的事。 霍谌喝了几口矿泉水，慢条斯理的回复他。 -所以奖金不要了？ -要。 安利过了会又发来一条。 -霍爷，早点把你的小宝贝送回自己房间吧，兄弟撑不住了。 霍谌发觉小孩在看自己，就保持着拿手机的姿势没动。 章向唯是在看，忘了遮掩的直勾勾看，眼神里的崇拜敬慕清晰无比，特别的炙热。 现在他是文盲式追星，满脑子都是一个想法，影帝就是影帝，演技好好。 那会他被带着，真的把自己当潞城了。 多好的对手啊，每次演都有收获，《涨潮》往后半段走了，收工一天就离杀青更近一天，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合作。怕是没有了。 章向唯伤感了起来，心里头也闷闷的，这种情绪来的似乎毫无预兆，又像是早就存在了。 霍谌不知何时从手机屏幕上：“还玩吗？” 章向唯把头摇成波浪鼓，不要玩我了。 大佬，你给的不管是纵容，还只是一时兴起，或者仅仅是无聊没事干的逗小孩子，都会把我害惨的。 “不玩了也好，不早了，你回去睡觉吧。” 霍谌把手机放桌上，松了衬衫的两粒扣子，仰头捋了捋利落短发，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那身冷漠严苛淡去，多了慵懒性感：“下次再想玩，可以找我。” 章向唯艰难移开视线，嘟囔了句：“我的玩性没这么大。” “这种玩法，是演员的一种解压方式。”霍谌说，“有时候因为剧本的原因，也有的是其他因素，在剧组会很压抑，大家在片场等开拍的时候就会去玩角色扮演，你演我的，我演你的，他演她的，换着演，调整一下情绪，也有助于更好的了解剧情。” 章向唯似懂非懂：“喔喔，这样啊。” 霍谌理所当然的来了一句：“那么，霍老师想玩，也可以找你，是不是？” 章向唯：“……” 是不是说半天，就为了在这等他？ 还是他想多了？ 章向唯偷偷瞄了一眼，感觉这老男人有点坏。 . 当晚，凌晨一点多，失眠的章向唯在小号上发了个博。 【直男好像不是很直。。。】 两点快三点的时候又发了一个。 【有一个温柔的陷阱掉我脚边了，我要绕开吗。。。】 第 22 章 章向唯请假去拍杂志那天,霍谌的状态很差，半天都进不去角色，不是差一点,是完全进不了。 这情况是第一次出现。 剧组都很懵。 病了吗？这几天确实高温，工作人员都有中暑的。 王导抹掉一脑门的汗：“霍老师,你看要不你去休息室歇会……” “延后吧。” 霍谌坐在案前，低眸摆弄笔墨纸砚：“我今天拍不了。” 王导也没甩脸色,只是毫无形象的捞起汗衫，胡乱擦擦前胸后背：“这个……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霍谌尚未开口，蒋怡就过来了：“王导,先拍我那部分吧。” 王导说：“那行,你赶快准备一下。” “没问题。”蒋怡等王导走了,扶着繁重的头饰弯下腰凑近，笑着跟霍谌打趣,“师哥，你魂儿跑到棚外乘凉了？”霍谌面无表情。 蒋怡让助理拿了杯奶茶：“喝点这个吧,下下火，小向唯给大家买的。” 后半句是只有霍谌能听见的音量。 助理小声提醒自家主子：“怡姐，霍老师不喝奶茶……” 声音戛然而止。 助理一脸懵逼的看着霍老师拿走奶茶，刚才发生了什么？ 蒋怡宽袖一甩,手背到后面：“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 “心不在，梦就不在，生活惨淡哪有未来。” 助理：“……” 怎么还瞎唱起来了？ . 霍谌在休息室喝奶茶,周身裹着风霜雪雨。 “他请喝奶茶，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安利说：“我也没听什么消息,应该是他私下跟工作人员打了招呼，采办好以后，微信转账付的款。” “这不奶茶才刚到剧组，蒋怡不给你，我也会拿你的那份。” 霍谌的掌心贴着杯子不断渗出的水珠，从里到外凉丝丝的，他沉沉吐出一口气：“安子，他上飞机了。” 安利要给这位爷跪下来了：“我就不明白了，新格那边派了工作人员来接，机场也派了车等，你还有什么好操心的？” “行程泄漏了，媒体能放过他？” 霍谌烦躁的皱起眉头：“不止媒体，还有那些代拍，粉丝接机也会出现很多问题。” 安利抱着胳膊靠在门上：“老霍，我觉得你老父亲的心态搞错了一件事，小章的外形蛮有欺骗性，别看他漂亮的跟块易碎品似的，其实他的内心很强大，很适合在娱乐圈混。” 霍谌摩挲着塑料杯。 “上次外出是进组没多久，我看得出来他确实有点慌，缩手缩脚的，不知道怎么面对闪光灯，这次明显不一样，他在剧组待了这么长时间，职场新人都成老人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应付的？” 霍谌没有半点轻松：“机场的混乱他没经历过。” “谁没有个第一次。” 安利说：“当年你刚红的那阵子，阵仗放到现在都没谁能比，身边就我一个助理，我们被堵在机场都出不去，你的背包还被扯坏过，他这次的待遇可比你好多了，有助理，新格的人，自己兄弟，机场的安保也有交代。” “还有你的团队随时给他公关。” 霍谌叹口气：“道理我懂，不影响我操心。” 安利说：“我看你就是操习惯了，不操就跟少了什么一样，你这叫病。” 霍谌冷笑：“用你说，我不知道？” . 安利：“……” 一份建造两年都还没成型的感情，让一个人生只有演戏，演好戏的人，变成现在这鬼样。 “你现在这病症，只能自救，总不能小章每次跑通告，你都跟着，再用自己为他引开那些摄像机吧。” 安利来了句狠的：“说句不好听的，你对他的保护越多，他成长的越慢，走的越晃，你保护的越明显，他受到的伤害就越大。” 霍谌的面色瞬间就青了：“赶紧滚。” 安利被轰了出去。 方圆捧着奶茶咕噜噜，胖乎乎的身子又泡发了一圈：“利哥，啥子情况？” 安利看手机上的信息：“儿行千里母担忧。” 方圆惊道：“我去，阿姨知道你私生活很那什么了？” 安利看她吃到瓜的表情：“很那什么？” 方圆讪笑：“哈哈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 “利哥，给你个料，”她小声说，眉飞色舞，瓜汁四溢，“郝老师公司那个最近靠综艺走红的爱豆，他前段时间P被坑了，女方现在找他索要两百万，不给就曝视频，你说说，开个房还私藏小摄像头，间谍似的，这可是真料。” “我一姐妹透露给我的，她是郝老师公司的人，谁我就不说了，你可要担心点啊利哥，别也被下套了。” 安利轻蔑的说：“能给我下套的还没出生。” 方圆语重心长：“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安利把料整理了发给周文，以防不时之需，娱乐圈是个很奇怪的圈子。 艺人跟艺人之间的关系网是绝对独立的，牵扯不到粉丝跟粉丝，工作室跟工作室。 三者是三个领域，不搭边。 安利收了手机：“纠正一点，我可不是P，我也就是吃了份送上门的外卖而已。” 方圆翻了个白眼，好像没毛病。 “反正利哥你小心点，谨慎点不会错，” 方圆把黏在脑门的一缕缕头发拨到一边：“我去忙了，霍老师休息好了喊我一声，哎天热成什么样了，我怎么也没见瘦……” 安利没走几步就收到信息，休息室里面那位发的，再要一杯奶茶，并且通知下去，工作室这两天加班。 他算是悟出来了，所有粉，归根结底都是妈粉。 . 霍谌喝完奶茶就躺在椅子里自闭，满脑子都是小孩被人围堵，可怜无助的画面。 没过多久，安利敲门说：“老霍，文哥来了。” 霍谌躺着没动。 不多时，一人推门进来，大夏天的，不知道热一样穿一身西装，扣子扣的严谨，手上戴着玉戒指，身形修长。 卷发，一张清秀文弱的脸，皮肤白的近似透明。 霍谌撩了撩眼皮，看着自己的经纪人，比他还大几岁，也不知道是什么基因，这些年就没怎么老过。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周文把奶茶放到他旁边的桌上，弹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顺路来看看你。” 霍谌拿起奶茶，吸管“咔”一下抵进去：“看完了，回吧。” 周文拉开一把空椅子坐下来，十分优雅的把手叠放在腹部，然后…… 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老爹对着永远长不大的兔崽子似的。 霍谌喝了口奶茶，听到一句：“现在不嫌糖分高，热量高，难消化了？” “我心情不好，没话说就闭嘴。”霍谌警告。 周文轻晒：“老霍，你进入更年期了。” 得到的是一个空塑料杯。 周文两根手指捏起塑料杯：“那孩子知道你有砸东西的毛病吗？” 霍谌的面部漆黑：“我砸什么了？杯子，烟盒，那也算？” 周文慢悠悠：“算不算的，要问他。” 霍谌站起来，面若寒霜的俯视过去：“你是来火上浇油的？” 周文：“……” 想他一个金牌经纪人，竟然沦落的帮自家艺人追小媳妇，更是飞过来，面对面做思想工作。 周文转转手上的玉戒指：“事先申明，我来这里，不是安子给我打的报告，跟他没关系，你别冲他发火。” 霍谌说：“他是你心头肉。” 周文徒然变色。 霍谌知道自己戳了他逆鳞，低咳一声道：“你接着说。” 周文恢复如常，不留情面的开嘲：“章向唯那小孩一走，你的心肯定也跟着他走了，成了行尸走肉，今天上午要是吊威亚拍打戏，你能被武替打成猪头，或者自己把自己摔成死狗，去热搜晾尸。” “……” 霍谌喝着奶茶看房顶，没否认。 “这不过是他出道以来第一次独立走通告，你第一次通过新闻或者微信知道他的工作进度。” 周文的思想开导课说上就上：“人生有多少个第一次？多到我们难以估量。”“现在不说别的某个谁，就拿他来说，后面还会有第一次上台表演，第一次参加品牌的落地活动，第一次……”霍谌抬手阻止：“别跟我这排比了。” “排比不重要。” 周文是靠什么混到今天这地位的，靠的就是耐心，他不徐不疾的换个路数：“老霍，你跟那孩子的路还长着呢，现在你才刚刚把他带上路。” “为了你们的未来，你需要好好调整一下，像今天这种状况最好不要再出现了，别把自己整的跟独守空房的怨妇一样，你得找到自己的定位。” 不等霍谌狡辩的发怒，周文就做课堂总结：“老霍，共事多年，我送你一句话，喜欢一个人，不是为了把自己变得很糟，而是要把自己变得更好。” 霍谌的面部肌肉抽了一下。 最后一句直接堵住了他所有的出气口。 霍谌咽下那股火气，手在手机屏幕上划拉着：“要在这边待多久？” “不待，事多。”周文说，“一会就走。” 霍谌把手机锁屏，睨他一眼：“除了有炮在等着你回去打，我想不到你还有什么事急得连一顿饭都吃不了。” 说完就大步出去：“王导，蒋怡的拍完就拍我的。” . 十点半左右，霍谌在拍戏，章向唯一行几人下了飞机，一片混乱。 章向唯手机响的时候，要不是在手里震，他都发现不了。 这通电话是章向唯在飞机上短暂的睡了一会，还梦到的男人打的，他想也不想就接通，喊出为了防止嘴型被研究而暴露自己，特意准备的称呼。 “哥。” 那头没声了。 第 23 章 章向唯喊了声“哥”,电话就打不成了。 小部分粉丝的动静跟媒体引来了大部分粉丝，现场的尖叫声让人头皮发麻。 “让让！都让让！别挤了！” “不要挤了行不行？！” “都往旁边站，听到没有,往旁边站！” “唯唯――唯唯――” “崽崽！啊啊啊啊啊崽崽！” 称呼不统一的呐喊声里，混杂着安保们的训斥,新格的小姐姐不耐烦的大喊，陈香香的请求。 王程在章向唯左侧,凭着比安保还高一截的身形，替他拦下想凑上前的人影。 章向唯有些懵，他不敢在这么多镜头前跟王程眼神交流,生怕被过度解读做文章。 所以王程就自由发挥,辛亏他戴了口罩跟帽子,挡住了难看的神情。 人流都挤在周围，根本就动不开,空气浑浊沉闷。 章向唯缺氧了，头重脚轻,他拉下口罩，露出一点东西都没擦的脸，声音软软的，听不出丝毫锋利跟烦躁。 “往后退退好不好？” “好！” 粉丝们都一排排朝后面退,腾出来一块空隙。 安保们趁机快速将空隙扩大。 几个大粉也及时带头喊话，做思想工作，让大家一格一格手牵手做出人墙。 章向唯明显感觉呼吸都顺畅了些，他翘起嘴角笑着说：“这样好，我们都不要挤,不要吵，有什么想给我的,边走边递给我，唔，只收信，别的是不能收的……” “知道知道，我们都很乖。” “崽崽，你比前天的路透看着还要瘦，是不是在剧组吃不好啊？” “太热了，每天都出很多汗，还要吊威亚，运动量挺大的。” 章向唯把棒球帽的帽檐往上捞捞，将干净又好看的眉眼整个露出来。 获得了一连串啊啊啊高分贝叫声，以及一连串的咔咔咔声。 章向唯扫过粉丝们踮脚高举的手机镜头，让他们都尽可能的拍到自己的正面照，还特地放慢脚步，一样样接过递来的袋子。 “不说都是信吗，这是什么？”章向唯从一个袋子里拿出一张宽条纸。 “手幅啊哥哥，是你的手幅。” “那个太太她今天本来是要来的，可是她老板临时给了她活来不了，她超喜欢你的！” 章向唯看了手幅，上面是他开机仪式那天的半身照，头上还有一对猫耳朵，底下的字体和排版都很阳光。 “比我可爱。” 然后粉丝们又化身成了土拨鼠。 章向唯听到哪个粉丝喊自己，他都会转头去找，能回答的也都会回答。 不过隐秘的，不适合公开的，粉丝们也没问，明显被补过课，其实还是很乖的。 突然人墙里冒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老公加油。” 章向唯起先没听清，凑头问了一遍，那粉丝又说了一次，他听清以后脸就红了，耳朵也红红的。 土拨鼠一只两只三只……很多只。 王程那脸黑的跟挖煤三十年似的，他拽了章向唯一下。 突然就有个女的叫了声：“向唯，旁边那个是你同学王程吗？” “我早就想问了，身形看着像……” 立马有粉说：“别说这个。” “对别说了，也别问了！” “怎么就不能问啊？问问怎么了？” “你不是我们家的吧，你谁啊，想干什么？” “她不是粉！” 短暂的和谐被争执声打破，人墙还在勉强维持着。 陈香香在章向唯背后推了推。 章向唯加快了脚步。 就在这时，粉丝们的人墙全被一群代拍冲散了，叫，骂，哭，喊撞成一片，整个乱成一锅热腾腾的粥，洒了一地。 场面彻底失控。 章向唯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机场，他坐上车的时候，感觉自己去了一趟西天。 经还没取成。 . 王程把口罩拿了，眼睛一瞥车外：“我操，追上来了。” 章向唯扒在车窗边挥手，不放心的高声喊：“都不要追了，摔了就不好了。” “啊啊啊啊啊――” 粉丝们都在跟着车跑，活脱脱就是大型体测现场。 边跑边叫，手机还举得高高的。 王程“啧”了声：“跑成那样还有什么好拍的，全抖糊了。” “向唯，你赶紧把你那边的车窗升上去，别再挥手了，不然他们还会追在后面跑。” 章向唯还没说话，后座就传来陈香香有气无力的声音：“对，关上吧。” “噢好。” 章向唯关上车窗，透过玻璃看后面的队伍变散，降速。 王程在他收回视线时笑：“没说错吧。” “知道为什么吗，妈妈送孩子去学校，孩子越往后看，妈妈越舍不得走，一码事。” 章向唯恍然，抽抽嘴：“是喔。” 他往后座看，关心的问：“香香姐，你还好不？” 陈香香很不好，她姨妈第二天，热情澎湃，早上出门的时候气色就很差，经过机场一遭，现在一言难尽。 “没事，不用管我，让我躺着就行。” 章向唯问她要不要喝水。 陈香香这回话都没说，只是摆摆手。 章向唯看出她只想静静躺着，就没再说什么。 “诶，” 王程翘着二郎腿：“采访一下，章向唯同学，今天的感受如何？” 章向唯累得够呛，取下口罩瘫着：“别闹了。” 副驾驶座忽然投来一道视线。 王程眉头一抽，摸出手机按了按，给章向唯发过去一条信息。 -微信上聊。章向唯看到信息，愣了下，没直接问王程，而是在微信上问他。 -挨着坐的，干嘛要这样？ -可以啊章同学，还知道不当面问我。 -……说不说？ -明摆着的啊，车里人多嘴杂。 -新格的姐姐人很好，司机看着也像个老好人。 -是好人，但不是自己人。 章向唯哑然，他窝在车窗边跟王程发微信。 -那你要跟我说什么？ -红蓝带蝴蝶结的袋子，你看看。 章向唯在脚边一堆袋子里找了找，还真有个红蓝的，他拎到腿上，凑头去翻。 看到什么，章向唯双眼睁了睁，一下定格住了。 袋子里是个手账本，封皮是一对跟真人有八分像的动漫图。 章向唯后仰着靠进座椅里，用胳膊挡住脸，遮掩藏不住的往外涌的震惊跟害羞。 机场粉那么多，脸上没写“这是妈妈粉”“这是姐姐粉”“这是事业粉”“这是女友粉”之类的字。 可他是真没想过，还会有CP粉来接机。 章向唯从胳膊里偷偷跟王程眼神交流，你怎么知道的？ 王程回他个眼神，我接过来的，我能不知道？ 当时王程会去留意每个粉丝递过来的袋子，看到CP粉的那个，他压根就不想接，要是没口罩遮挡，所有人都会看他现场变脸。 谁知道那CP粉小姑娘长得瘦瘦小小的，战斗力却很惊人，一直追着塞，引起了其他粉丝的注意，都帮着递。 再不接就说不过去了。 王程接了，人小姑娘哇一声就哭了，看他的眼神就跟看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似的，搞得他想偷偷摸摸扔掉的想法都不得不取消。 CP都这么真情实感的吗？ 胆子也够大的，敢单枪匹马冲到前线，不怕被唯粉们发现，把她给撕了。 那老狗比的助攻团何其强大，操。 . 章向唯没把手账本拿出来，就在袋子里翻开瞄了眼。 都是他跟那个男人的照片，大多是P到看不出是P的，附带一些文字。 还有好多小机关，袋子里的地方有限，也不好拆，去酒店一定要都拆开看看。 章向唯抱着袋子，身体前倾了一些，弯腰躲在驾驶座的椅背后面点开一个聊天框。 最后一条信息是早上五点多，那男人发的，让他平常心，时尚圈的第一个通告会一切顺利。 章向唯看了会那条信息，啪啪按键，发了一条信息。 -霍老师，我出机场了，正在去酒店的路上。 发完就想撤回，这有什么好发的。 可他没撤，眼睛瞪着聊天框。 没有回信。 章向唯抿抿嘴，还在拍戏吗？ 王程凑过来，聊天框界面直接落进他眼底，表情有一瞬的阴沉，快的几乎捕捉不到，他压低声音说：“向唯，你不会是……” 章向唯回了神，手下意识挡住屏幕：“什么？” 这个小举动刺激到了王程，他的太阳穴暴跳了一下，若无其事的笑着说：“晕车吧？” 章向唯锁屏：“有点。” 王程说：“那别玩手机了，闭上眼睛睡觉吧，到了叫你。” 章向唯“嗯”了一声，侧靠着椅背，睫毛一直在颤，心里装着事根本睡不着，等信息的状态真不好。 王程坐回自己那边，帽檐下压，挡住了眼里的焦躁与嫉妒。 . 章向唯没等多久，就等到了男人的回信。 -粉丝们吓到你了？ 章向唯蔫蔫的精气神立马就高涨了起来，他快速打字回信息。 -没有，虽然有些挤，但还是挺感动的，我有用小号逛超话，知道他们很多都是从外地赶过来的，很早就来机场等了，有的还是坐的长途车，昨晚都没睡，这么辛苦，只是为了看我。-那是你可爱。 章向唯搁在键盘上的手抖了抖，一股灼热感顺着指尖爬上来，他的体温逐渐攀升，后心出了一层汗，手脚都有些酥软。 自从那晚角色扮演，过了一把戏瘾以后，自己的心脏就出问题了，动不动就心跳加速。 严谨点说，是从健身广告开始的。 果然不能乱点。 章向唯看着那几个字叹口气，哎，脚边的陷阱是活的，长大了，长的好快…… 它想吞了我。 那我还有逃命的机会吗？ 章向唯发着呆。 聊天框冷了差不多三十秒左后，多了一条信息。 -奶茶不错。 章向唯很快就回了。 -真的啊，王程给我说的，他那晚不是去影视城转了转嘛，就碰到了那家店，好喝的话等我回去再请大家喝。 聊天框又冷了。 章向唯看车窗外急速倒退的街景，指甲扣着手机壳边缘，想问在机场给他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微信上就来了个信息。 -拍戏了，到酒店打给我。 . 章向唯一去酒店，背上的包都没放下来就去厕所打电话，很小声的说：“霍老师，我到了。” 电话来的时候，霍谌在看超话的接机视频，看的他一肚子火，他深呼吸，想调整好情绪再出声。 免得小孩胡思乱想，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这还好，更糟糕的是，觉得他步入了更年期。 章向唯没等到回应，心里犯嘀咕，声音更小了，试探又谨慎的问：“霍老师？是霍老师吗？是不是霍老师？” “现在一口一个霍老师，” 霍谌揶揄的开口：“在机场是怎么叫的？” 章向唯的脸上一烫，他解释了原因，挠挠鼻尖，声音软软糯糯的：“霍老师，你就当我是叫着玩的，别生气。” 霍谌的气息一顿，生什么气，多叫两声，举大手吓哭你。 沉默片刻，霍谌点了根烟，嗓音微哑，语调半严肃半调笑：“小朋友玩性别这么大，容易玩出火。” 章向唯说：“……会出火吗？” 霍谌咬住烟蒂，眯着眼喷出一口烟：“试试？” 第 24 章 章向唯的耳朵麻麻的：“不要。” “我不要试。”他自我催眠一样喃喃,“我不会试的，我不试。”霍谌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我们唯唯胆小。” 章向唯的脸通红，分明用的“我们”,却有种“我家”的暧昧跟占有欲，他咬了咬嘴角让自己平静些。 这男人不管有多直,还是有多弯，都是高手,自己一个菜比，两回合就躺下了。 “霍老师，不说了,我要挂了。” 霍谌突然道：“机场改称呼的事,我认为你的想法是对的,以后通电话的时候就那么叫我。” 没等章向唯说话，他又听到一句：“为了安全,你还可以换着来。” 章向唯脑子有点懵：“换着来？怎么换啊？” “单字，跟叠音。”霍谌说,“这样换。” 章向唯下意识喊：“哥，哥哥？” 霍谌半晌发出低音：“嗯。”真乖。 章向唯浑身通了电似的一阵酥软：“我叫你哥哥合适吗？” 霍谌说：“合适。” 章向唯脸跟脖子都是粉的：“我怎么感觉不合适呢？” 霍谌告诉他原因：“那是你叫少了。” “……喔。” 章向唯单手拧开水龙头，把那只手伸过去让水淋湿了，往脸上拍几下,轻喘着看镜子里的自己。 我距离发|情，可能只差…… 不知道还差什么，不敢想。 我只是个没吃过肉的小基佬，为什么每天都在挑战我的极限？ 我好难啊。 . 霍谌吃饭的时候看到了一条微博，小孩发的,用的“ww”的小号。 【今天我也没能绕过陷阱。。。】 这是他这周的第三条，一天一条,记录打卡一样。 霍谌现在觉得人生有意思极了，每天都有期待。 安利看一眼抱着手机笑的老友：“老霍，我觉得你最近好像越来越魔障了。” 霍谌眼皮不抬：把“好像”划掉。 安利翻了个白眼，桌子底下的脚踢踢对面的人：“文哥，你说点。” 周文优雅的夹菜：“牛肉味道不错。” “……” 安利凑过去：“《涨潮》杀青前你不会来剧组了吧，这次不趁机当面劝说几句？” “一个在情网建了房，并且已经安家落户的人，要怎么劝？” 周文咀嚼着饭菜，声音有几分模糊：“你只开炮，不谈情感的人，懂什么？” 安利满脸黑线，怎么火喷他身上了？ 他无奈的说：“我不是不谈，是没有遇到想谈的，何必勉强自己。” 周文放下筷子，慢悠悠的舀汤喝：“你倒是会享乐。” 安利笑：“我这是想得开。” “你看老霍，没心头肉以前活的多简单，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演好戏，有了心头肉……” 霍谌冷冷撩了下眼帘：“怎么？” “如果色字头上一把刀，那情字头上就是一片刀海。” 安利说：“在它掉下来的时候，你就完了。” 霍谌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我完了吗？我不知道多好。” “这就是完了。”安利啧啧，“完了而不自知，身重剧毒，病入膏肓，拒绝医治，概括起来就是两个字，爱情。” . 周文忽然起身：“我回去了。” 安利想起来个事，拉住他低声道：“对了，文哥，那个模特，就你男朋友，他最近跟一同行传绯闻，你最好查一下，别被带帽子。” 周文挥开他的手，眉目清冷：“有这闲工夫关心我的事，下半年能管住自己的下半身，不在工作室全力追小老板娘的时候添麻烦吗？” 安利目送周文离开，纳闷的捻捻眉心：“我招他了？” 霍谌懒得搭理。 方圆端着饭盒坐过来：“文哥怎么就不老呢。” 安利的脑中浮现了周文的模样，是没什么变化，脸小，下巴尖尖的，他手大，单手都能扣住。 看着文文弱弱的，四肢修长纤细，尤其是腰，跟他接触过的那些女人有得一拼，但是劲不小。 这些年没少在说话的时候挥他，推他，还打过。 性情不定，时好时坏。 安利冷不丁发现周文比老霍还难懂，辛亏他不是在给对方打工，不然真难应付。 方圆说完也没想讨论个所以然，她又自言自语的说：“霍老师，利哥，你们发现没，文哥找的男朋友都是一个类型，就那种身材很好，腹肌胸肌俱全的，很man，很酷不常笑的那种，就像……” “吃饭哪来的这么多话。” 霍谌挑剔的皱眉：“口水都喷我这边了。” 方圆：“……” . 同一时间，章向唯在酒店刷微博。 他自家超话出现了很多骂香香姐的帖子，说她在机场全程板着脸，不作为，信都不拿，不就是个打工的，以为自己是谁。 助理不干助理的活，想出道还是怎么着，一点避暑都没有。 章向唯盘着腿，眉毛紧蹙：“怎么这样了？” “能理解，”陈香香淡定的捧着水杯，“我看了视频才知道自己脸色很臭。” 本来粉丝就看她这张脸不顺眼，觉得她心术不正。 带的上一个艺人的粉比这个的要疯逼多了，各种骂，还给她P人|兽|图，P遗照，更有的每天私信她怎么还没死。 脸是爸妈给的，她难不成要去把自己整残？ 这年头助理就不能长好点？长好点就一定会搞他们哥哥？ 哪来的逻辑。 这件事陈香香如果亲自解释，弊大于利。 粉丝们不会信，信了也不会改编对她的态度，偏见就是偏见。 只能让时间来证明，走着瞧。 陈香香喝了口水，看出少年的心思，她连忙阻止道：“小唯，你千万不能上微博替我说话。” 章向唯按字的手停住。 陈香香严肃的说：“粉丝之间的撕逼，偶像下场是大忌。” 章向唯说：“这也不是跟别家撕。” “差不多，”陈香香说，“让他们发发牢骚吧，今天不论我是出于什么原因，呈现出来的结果确实就是我没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章向唯说：“那不管的话，会被外面嘲的。” 陈香香欣慰的呵呵笑：“我们小唯这回聪明了。” 章向唯看着气质不输于明星的年轻女人：“香香姐，你心态好好。” “虐出来的。”陈香香说，“后援会那边跟我联系过了。” 章向唯张张嘴：“让后援会发博？” 陈香香摇头：“后援会是代表官方的，这点小事不需要露面，让大粉出来带带舆论风向就行。”“好了，不说了，你先睡一觉，补充补充精力，下午我们去新格，争取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顺利拍完。” 陈香香抱着杯子站起来：“王程人呢？” 章向唯说：“去亲戚家了。” 陈香香问道：“那他下午跟我们一起去吗？” “去的。” . 章向唯睡了一觉起来，发现超话都在舔他的机场图。 有个大粉的帖子偶尔被顶，内容挺长一段，前面是针对撕助理事件的半正经半搞笑Rap，后面换了老妈子的风格，苦口婆心的说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援会内部会去沟通。 超话是安利的地方，车轱辘个没完，会被别家看笑话，被营销号们拿来黑。 底下都是认同的评论。 章向唯看完就从小号切到大号，编辑了一条微博。 【今天谢谢你们来看我，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 又加了几个字。 【谢谢你们来看我，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要乖喔。。。】 后面配了一张摸小猫头的表情。 王程看一眼他发的微博后面的三个句号，眼角抽了抽，发什么后面都跟着这串小尾巴，把自己都带出了毛病。 章向唯扭头：“看什么呢，有错别字吗？” 王程嚼着口香糖笑：“我只是在看大明星营业。” 章向唯：“……” 陈香香让章向唯赶紧收拾收拾动身，末了拍拍他肩膀：“珍惜微博还在自己手里的时间。” 章向唯没什么好怕的，他还有小号。 出了酒店，王程就给章向唯拍vlog。 章向唯对着镜头说：“现在是下午一点四十，出发去新格了。” 他转开一个瓶子，从里头倒出两颗唯c软糖放进嘴里，牙咬合了一下：“我有点紧张。” “车来了。”章向唯被阳光晒的眯起了眼睛，“待会儿见。” 镜头一关，王程就说：“向唯，你自然点。” 章向唯一脸无辜：“我不自然吗？” 王程手一招：“香香，你说。” 陈香香对他称呼后面不加“姐”都麻木了，她边拨电话边看章向唯：“你的状态还不如拍戏的时候放松。” 章向唯沮丧的挠挠后颈：“那我调整调整。” 王程见有蹲点的粉丝过来了，快速把章向唯推到了车里。 . 日光在车玻璃上撒野。 车里的空调开着，是滋生瞌睡虫的温度。 除了司机，就章向唯没睡，他没去CP超话逛逛，而是去看男人的朋友圈，没有更新。 没事干了。 章向唯插上耳机听歌。 网易云的歌单是公开的，只是让粉丝们多个了解他的途径。 喜欢的歌，多一些人喜欢，挺好的。 车停在路口的时候，章向唯瞥到巨大广告牌上松扯领带的贵公子，忍不住拍下来发给当事人。 -霍老师，给你看我偶像，帅吧。 片场，霍谌坐在躺椅上面，低头看手机，半天都没动。 安利老远就觉得老友不对劲，他快步过来一看，手机屏幕上是微信聊天框，上面有张照片，是老友的一个领带代言。 扫了扫“小乖宝”发的内容，安利的面部肌肉一抖，难怪老友的身上在冒粉色泡泡。 霍谌盯视了会小孩发的信息：“他这是在撩我？” 安利说：“不是。” 霍谌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叹息：“肯定是。” 安利：“…………” 敢情不是问他，是自问自答？ 第 25 章 新格是五大男刊之首,一线艺人在拍的时候会指定摄影师，有自己的风格要求，主题大方向。 章向唯没有咖位,他都可以。 万万没想到他一去新格，这次负责给他拍摄的摄影师就领他进办公室,开门见山的问他要想法。 章向唯看着最近才因为不配合艺人装逼上热搜的新锐摄影师，有点懵：“想法？我没有。” 林山岚锋锐的目光卷向少年：“你的眼睛里写着,有。” 章向唯吸口气，兼职心理师吗？ 林山岚不快不慢道：“干我们这一行，喜欢读别人眼睛里的故事。” 章向唯呆滞的想,我眼里有故事吗？他垂下眼睛看杯子里的咖啡,任由散发着苦涩味道的热气扑了自己一脸。 “林老师,你们告诉我，这次要给我准备的主题是,在路上，是的吧？” 林山岚：“是。” 章向唯：“那主题的整体风格是什么样的？先抑后扬还是……” 林山岚：“拍你真实的星路。” 章向唯怔住。 林山岚看着桌子对面的少年：“你有先抑？” 章向唯有点不好意思的摇头,他在娱乐圈的第一步就踏上了一条清朗明亮的大花路，没有踩进泥里。 那片很多新人旧人在里面挣扎扑腾，暗无天日的泥沼，他被命运的手推着跳过去了。 所以不会是先抑后扬。 . 章向唯嘟囔了句：“可我才刚开始走呢。” 林山岚慢条斯理的喝口咖啡：“在路上,不是吗？” “……”确实是。 章向唯抿抿嘴角，说出自己的顾虑：“拍我进娱乐圈的真实经历可以，不过它还很短，我怕满足不了你的创作。” “那不是你操心的。” 林山岚放下咖啡起身：“我去影棚一趟，你去化妆,过一会我去找你。” “等等！”章向唯仰望留着胡子，扎了个小辫的高个型男,“林老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林山岚停步回头。 章向唯眨了眨眼：“听说是你要拍我的，为什么？” 林山岚没说话。 气氛有几分说不出的微妙。 章向唯的心里开始打鼓，怎么不出声，难道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原因？ 就在章向唯的猜想快开出花来的时候，头顶响起声音：“好拍。” 章向唯愕然的抬起头：“啊？” 林山岚俯视这次的拍摄对象：“不知道自己条件好？” “知道。”章向唯回神，顿了顿，很诚实的说，“但我不够鲜明，不好拍啊。” 什么都好，其实在时尚圈摄影师的镜头里，就是什么都不好。 还不如一个九处不好，却有一处完美的。 林山岚听完少年说的话，眼底闪了闪，默然。 又冷场了。章向唯站起来，挠头笑了下：“今天跟我一起来的朋友是摄影系的，那是他对我的评价。” 林山岚屈指在桌面上啪嗒敲点几下：“普通摄影师眼里，没有棱角的的确不好拍，在这我不会出现那种情况。” 说完就走。 章向唯左手扣右手背，喔，装了个逼啊，他犹豫着喊：“林老师，我还有个问题，你是不是有个……” “林桦霖，我哥。”林山岚头也不回的推开门出去。 章向唯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他在网上搜到照片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像，见了真人，那种感觉更加强烈。 果然是兄弟。 一个是编剧界的大牛，一个是风头正盛的摄影师，都好厉害啊。 弟弟比哥哥高，比哥哥成熟。 性格也非常的不一样，一个淡，疏远，一个浓，亲切。 章向唯上次在A市加了林桦霖的微信，他的朋友圈是自己所有好友里更新频率最高的。 每天发，每天都有十几二十条，一成不变的宅男风。 章向唯拿出手机找到林桦霖，思索着编了一条信息发过去。 -桦霖哥，我在新格，见到你弟弟了，他是负责给我拍照的摄影师。 . 林桦霖看到信息，他正要回，弟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林山岚边朝影棚方向走边说：“哥。” 林桦霖笑问：“谌哥的心上人怎么样？” 林山岚说：“不好拍。” 平时最讨厌别人装逼，自己刚才在办公室却装了。 两次！ 林山岚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 林桦霖不能理解的说：“怎么会不好拍，那孩子漂亮的跟仙童似的。” “漂亮有很多种，他恰恰是不好拍的那一种。” 林山岚头疼的揉额角：“我这次有可能会砸自己招牌。” 林桦霖说：“弟弟，不至于吧？你可是被称作摄影界新星的人。” 林山岚无视他的幸灾乐祸：“我没拍过章向唯那种类型，通常我只拍……” 林桦霖往下接：“丑的，我看的出来。” 林山岚：“……” 林桦霖良心发现的收起了打趣的心思，无奈的说：“知道不是自己擅长的，那你还接这活？” 林山岚的脚步一顿，他只是好奇，什么样的人能让谌哥那么迷恋，甘愿拿自己的前程跟荣耀当赌注，赌一把。 二十四CP是不该存在，却又离奇存活下来的东西。 和官宣没什么两样。 “想突破一下自己。”林山岚说。 “挺好，”林桦霖说，“尝试了才发现自己是真不行。” 林山岚的嘴轻微抽搐。 林桦霖兴奋的叫起来：“哎呀呀，我突然有思路了，不说了。” 挂电话前他想起什么，突然说：“眼睛！” “我第一次见章向唯，最先看到的是他的眼睛，我觉得你把重点放那上面，兴许能拍出你想要的效果。” 林山岚把手往头发里插，烦躁的朝后抓了一把。 眼睛是好看，有水，有光，有童话，有世界，可还是不好拍。 时尚圈审美跟大众审美不同。 对时尚界而言，缺憾是最自然的美，是探入口。 完美是层隔膜，是屏障，阻挡着摄影师去触碰拍摄对象的灵魂。 . “还有，别用给模特拍的那一套法子拍章向唯，不要给他穿那些稀奇古怪的衣服，也不要给他搞什么死亡造型。” 林桦霖唠唠叨叨：“就干干净净的男孩子，原汁原味，原生态，绿色无污染。” 林山岚眉心一蹙：“跟你解释多少遍了，硬照要质感，要视觉冲击。” 林桦霖不给面子的嘲笑：“但你们新格的风格就是丑啊，尤其是上次你们给一对少女组合拍的，清纯姐妹花变成坐在村东头纳鞋底的傻大姐，又丑又土简直就是……” “嘟嘟嘟。” 林山岚掐了电话，他挂着一张刷了层黑灰的脸在走廊站了会，拐进一个空房间，按了个号码。 电话接通后，林山岚听到那头的声音，态度软化了许多，带着几分敬重：“谌哥。” 霍谌问：“拍了？” “还没有，”林山岚斟酌着说，“我找不到灵感，想耽误你点时间。” 霍谌淡淡道：“耽误多少时间都没问题，能拍好？” 无形的压迫感从手机那头传来。 林山岚搓搓脸，求生欲压在头顶，他没说“我尽力”，说的是“能”。 “那就好，”霍谌笑了声，“要从我这了解什么？” 林山岚说：“我想知道在谌哥你眼里，章向唯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以及你给他铺的路，希望你能随便说点，我要有个大方向，心里才有构架。” . 霍谌跟林山岚聊了会，眉头紧锁的上网搜着什么。 工作人员不敢上前给他理衣发，一个劲的朝安利投过去求助的眼神。 安利跟个救世主一样，披着一道道佩服感谢的视线走向低气压的源头：“怎么，拍的不顺利？” 霍谌刷着网页。 安利瞧了眼，搜索的内容是新格历年来的风格。 “……” 安利看着威亚设备还按在身上的老友，有种对他老婆奴特质的恨铁不成钢：“老霍，要不我把你打包打包，空运过去？” 霍谌自顾自的问：“电子刊是什么样的？” 安利翻了个白眼，这位爷是一线杂志正封满贯，问这问题，真够戏剧化。 “网上出版的，有图，视频，交流互动，也有文字采访，先在公众号上预售，一本一个码，差不多这样。” 霍谌没什么表情，删了搜索栏的内容换别的：“什么码？” 安利说：“阅读码。” 霍谌还是没表情，网页被他刷到底，点下一页：“剧组谁拍过？” 安利大脑里的工作区域快速搜索：“周一心。” “她正好也是新格。” 霍谌掀了掀眼皮，在片场锁定目标。 安利也看过去，周一心在跟蒋怡说笑，完美诠释了什么叫“花絮姐妹”，他试探道：“要问问她？” “问个屁，”霍谌嗤了声，“那女的对我跟唯唯很感兴趣，不好好拍戏，眼珠子总跟着我们转。” 安利的脸色顿时一变：“她知道了？” “八成。”霍谌说，“我那么宝贝唯唯，总有马脚藏不住露出来的时候，谁一直偷偷观察都会发现名堂。” 安利忍不住吐槽：“你马脚不都在外面长着吗？有藏？” “别比比。” 霍谌关掉网页进微信，重温小孩夸他帅的信息，眼光这么好，再加一百分。 “告诉文哥，让工作室把周一心的料都准备好了，必要时候就抛出去。” . 快四点的时候，章向唯摊在角落里，手脚软绵绵的，任由新格的化妆师在他脸上姨凇 化妆师走了，服装师上。 服装师走了，造型师上，造型师走了，摄影师上。 章向唯撑住疲惫的身体，拖拖拉拉的跟着林山岚去看视频。 “校服这组你的状态最好，表现出了我希望你有的那些，情感很充沛。” 林山岚边推进度条边说：“其次是你躺在阳光下，光点从你身上消失又出现，你站起来到笑着走向镜头，这部分是一个承接，到时候要做色调处理……” 章向唯默默听着。 林山岚有耐心，同样也苛刻犀利：“宫廷华丽登场那一块你的信念感太差，我透过镜头看你的时候，明显发现你出戏了，待会要重拍。” 章向唯打起精神：“好。” 林山岚突兀道：“你以前学过舞蹈。” 章向唯眼皮一跳：“……嗯。” 林山岚问他：“什么舞种？” 章向唯含糊的说：“随便学的。” 林山岚转过头。 章向唯先是躲闪的看东看西，看了会，见林山岚还盯着自己，他撇了下嘴，硬着头皮说：“芭蕾。” 千万不要有后续，千万不要，千万千万不要。 章向唯紧张兮兮的祈祷着，就见林山岚直起身喊助手：“想办法找一套芭蕾舞服送过来。” “！” 章向唯要哭出来了：“林老师，我好多年不跳了，现在跳不了的。” “没说让你跳，”林山岚说，“我只要舞服入镜。” 章向唯一口气刚松下来，林山岚就轻飘飘的补充道：“另外你做几个动作。” “………………” . 章向唯生无可恋的瘫回椅子上。 王程从他嘴里问出事情经过，不以为意道：“几个动作而已，随便做做就是，至于要死要活？” “哥哥你好天真喔，”章向唯闭着眼，面如死灰，“动作不止是动作，潜台词是要经典的。” 王程掰扯道具玫瑰花的动作一停，芭蕾的经典动作，他一个外行都知道两个。 “那是挺惨。”王程同情并表示怜悯。 “惨绝人寰，”章向唯苦着脸说，“我好久没练了，担心拉伤腿，明天还要拍一天打戏。” 王程把玫瑰花放他腿上：“那还拍个几把，我找那小胡子去。” “别去别去。”章向唯急忙拉住王程衣服，“我热身做好点，跳的时候小心点……诶诶真不要去了，设计一个点不容易的，我没想不拍，就跟你说说。” 王程抱着胳膊看他：“说了有用？” “有的。”章向唯把抓他衣服的手收回来，捞起腿上的玫瑰拔刺，“你是自己人嘛，跟你说，我就不用做自我调节了。” 王程一震，晦涩的将一声叹息吞了下去。 兄弟就兄弟吧，起码是一个不可代替的位置，能起到重要的作用。 . 章向唯闷闷的说：“林老师说我没信念感，拍戏我知道需要那东西，杂志也要吗？” “这你就不懂了。”王程，“摄影师眼里，一个镜头就是一个片段，既要有灵魂也要有情感。” 章向唯要说什么，手机来了微信，大佬发的。 -拍的怎么样？ 章向唯编辑了“很好”两个字点发送，下一秒就撤回了，改成“不怎么好”，又撤回，他磨磨蹭蹭的时候，聊天框弹出第二条信息。 -发的什么，怎么一直在撤？ 章向唯可能是拍累了，脑子出问题，他竟然发了一条撒娇味道很浓的信息。 -才不是我发的呢！ -哦，是猫儿。 章向唯错过了撤回的机会，他的耳朵一热，有点羞耻啊。 翻了翻上面的聊天内容，章向唯来新格的路上拍了照片发过去，说“给你看自己的偶像，帅吧”，男人以红包的形式回了一个字“帅”。 章向唯不矫情的收了。 当时男人说要去拍戏，就没再聊。 要不也礼尚往来的发一个吧，章向唯这么想着，还真就发了。 刚发过去就被收了，一点都不跟他客气。 章向唯再发一个，还是被戳，他发现新大陆似的瞪大眼睛，发了个“喔唷”的表情。 -小朋友，还发吗？ -你还收啊？ -你发的，我就收。 这几个字仿佛自带语音，还是贴在耳边性感撩人低音炮的那种，章向唯一边在心里说这老男人想害我，一边颤着手发了，欲要揣了手机去热身，聊天框多了两条信息。 -你撤回的两条霍老师都看见了。 -一回生二回熟，多拍几次你就习惯了，后面还有其他杂志在等你。 章向唯愣怔的想，应该没有了吧。 脖子冷不防被冰了一下。 章向唯受不了的打了个冷颤，抬头看拧着可乐的王程：“干嘛啊？” 王程手里的可乐冲一个地方摆摆：“去那边，我帮你压腿。” 章向唯的脸立马就垮了下来，他慢吞吞挪屁股起身的动作卡在半空：“玫瑰花呢？” 王程仰头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可乐，龇出一排白牙：“死了的干活。” 章向唯：“……” . 杂志也要拍花絮，用来宣传用。 章向唯热身的时候，相机在拍，练习的时候还在拍。 忽略掉周围的吃瓜群众，章向唯深呼吸，脚点地，快速旋转几圈，落地，站稳，接着就是后退到墙角，点地前冲，大跳。 大家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少年的身体很轻盈，就像春天阳光下的一片绿叶，生机盎然，充满了美好与希望。 现场静了一瞬，刮起一片掌声。 章向唯难为情的红了脸，只有他自己知道，腿跟脚都在尖叫，他对工作人员晃手：“哥哥，能不能别拍了，我现在好废，不想给粉丝们看到。” 完了就给王程一白眼：“你也别拍了。” 王程翻拍下来的照片，笑得懒散帅气：“我拍的又不发出去，就咱自己看。” “我并不想看自己的惨状。”章向唯瞥到一个人影，登时就慌了，“林老师来了，要开始拍了，我还没准备好，我再练练。” 王程不屑道：“你怕他干什么，他拍的也就那样，还不如我。” 章向唯想捂他嘴：“大哥，别乱说话。” “谁跟你乱说话，在小胡子眼里，你只不过是他今天的工作，是要他打造的艺术品，”王程说，“在我眼里，你是……” 停住了。 章向唯把脸转向他。 王程俯视少年的眼睛，那里面有一弯清澈而干净的水流，倒映着自己尚未彻底褪去青涩的模样，以及不敢撕开的，被挤压多年的暗恋，他的舌尖舔了舔牙齿：“好兄弟，能一样？” 章向唯说：“不一样。” “就是。”王程笑着勾他脖子，“所以这世上我才能拍出最好的你。” 察觉到了一道视线，王程唇边的笑收住，又扩展开来，对可能是老家伙阵营成员之一的小胡子龇牙咧嘴，森然嗜血，示威一般。 林山岚把散落在肩头的发丝拢拢，小孬种。 . 晚上章向唯换到第二个棚，继续拍，他不知道自己超话全员化身成了战斗粉，一波在家里清跑进来撕逼的，一波出去战斗。 一场撕逼大战的缘由就是他拍新格。 白天有几个私生跟过来了，其中一个没憋住的跑去群里炫耀。 结果群里混了黑子，把这件事泄漏了出去。 各方人马下饺子似的参与进来。 再加上cp粉挖掘出了霍老师关系网里的林家兄弟，以及白天就在磕的机场图里的几个同款，他们的狂欢吃糖在这时全被利用的干干净净。 鸡飞狗跳，妖魔鬼怪唱大戏。 陈香香因为姨妈在身，来新格就窝上了，都不怎么说话的。 这会她不得不焦急的跟聂哥交涉，并让王程先别告诉章向唯，不要影响到他拍摄。 王程也在找人。 另一头，霍谌收工在酒店，刷CP超话知道的这个事，眉间阴云密布。 安利站在窗边打电话，连着打了好几个，面瘫脸成石块了。 《涨潮》是老友给心肝宝贝准备的出道礼物，新格还真不是他给的资源。 新格是看上了章向唯滚雪球式的吸粉能力，也挺喜欢他的，跟他们无关。 顶多就是摄影师是自家人。 本来工作室这边的计划是，公关会做好准备，配合新格的官宣前后。 现在来了这么一波，主动变被动，也不能只防守，还是要出击。 但是，工作室虽然掌握了很多同行的新闻爆点，却不能全放，以后要用到的时候同样多。 况且别家手里也不是没存货。 安利跟周文发微信，神色冷冽，其实二十四cp没被公关的时候，圈内就已经知道，章向唯是谁的人。这段时间下场的，有些是明的对家，有的是表面交好，背地里插刀的逼货。 还有的是艺人交情很好，团队非要搞。 譬如郝风公司。 娱乐圈乍一看是艺人们群雄争霸的场地，实则是资本控制的天下，这个后台那个金主什么的，涉及的层层面面太多了。 安利说：“老霍，有对新流量在交往，让他们挡？” 霍谌起身去拿烟跟打火机。 安利跟过去，没等到答复说明不同意这个做法，他又说：“我探一下新格的口风，看他们是什么打算？” 霍谌拔了根烟出来，在烟盒上点了点：“放料他签了新虞。” 安利用看疯子的表情看老友：“什么？” 有这么草船借箭，顺势而为的吗？ “啪嗒” 霍谌坐回沙发上，点燃烟咬在嘴里，往后靠了靠，半阖着眼抽了一口烟。 等了一分钟，安利没等到老友改变主意，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严肃道：“现在？” 霍谌若有似无的笑了笑：“现在。” . 章向唯拍完就被自己的大瓜砸昏了头，他慌慌张张打电话。 那头掐断了。章向唯脸上的血色瞬间被抽空，怎么不接他电话呢，至少让他解释一下啊。 正无措的时候，视频过来了。 章向唯蓦然惊醒，他匆忙冲王程和陈香香说了声，就找地儿接通视频，凑近看视频里的男人，嗫嚅着嘴唇发出声音。 “霍老师，你怎么会要跟我开视频？” 霍谌抽着对安利下达指令后的第四根烟，垂搭的眼眸里流出的光落在小孩脸上。 今天一天都只有在超话看你，那是大家都能看见的，霍老师想在你这拿到点特权。 看看别人见不到的你。 章向唯见男人半天都不开口，也不看他，脸又白了，他声音很轻的说：“霍老师，网上那些说我被你签进新虞的通稿不是我让发的。” 香香姐说有个传的料都是真的营销号也发了，他吓死了。 霍谌依旧是那副捉摸不透的神情。 章向唯以为自己被误会了，他鼻子一酸，语无伦次的解释：“真不是我，聂哥他，聂哥就是我经纪人，他那人真的，很难懂的，都这时候还很淡定，说了些我不懂的话……” 霍谌突然前倾一些，凝视瘪着嘴的小孩。 章向唯看着放大的深邃五官，一下就止住了声音。 “唯唯。” 霍谌的嗓音低低的，带着几分沙哑：“我说点你懂的。” 章向唯小声吸口气，手脚发凉，说什么？还是误会他了？他的胸口极速起伏着，用力压了下嘴角，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平静，通红的眼眶还是暴露出了自己的委屈。 “那些通稿肯定是别家发的，我不知道他们……” “你觉得新虞怎么样？”霍谌说。 章向唯反应不过来。 干嘛在这时候问这个问题？新虞是你的，你说怎么样？ 猝不及防的，章向唯的心底窜出一个可能，不受控制的膨胀，又在瞬息间扩散，横冲直撞狂野生长，他瞪着一屏之隔的男人，心脏咚咚咚惊跳着，浑身血液往头顶冲，嗓子眼发干，说不出话来。 时间流逝的很快，又很慢。 霍谌把烟头摁进烟灰缸里，弯腰低头看视频中的小孩，缓声诱哄道：“要不要来新虞？” 章向唯傻傻的。 真可爱，霍谌勾唇：“霍老师签你好不好？” 第 26 章 好不好？ 当然好啊！一万个一亿个好！ 那是新虞,是霍谌的心血，背后有别人数不清，看不透的资源链。 章向唯耳边劈里啪啦放烟花,嗡嗡响：“我可以吗？” 霍谌说：“你想，就可以。” 章向唯耳边的烟花好像有一束绽在了他的脑海里：“为什么？” 霍谌好整以暇的反问：“唯唯觉得呢？” 章向唯对上男人饱含专注跟深情的桃花眼,那一瞬间，他闻到了陷阱里飘出的花香,有迷惑心智的作用。 仿佛听见了声音在喊，跳下去吧，跳下去,跳啊,跳吧跳吧。 章向唯在被蛊惑的前一刻紧抠了一下手心,清醒了过来。 “不知道。” 章向唯垂下脑袋，小声说：“我不知道,霍老师你能告诉我吗？” 霍谌上扬的眼尾动了动，小乖宝的确不像外表那么好骗,最后关头竟然平静了下来。 甚至反将一军，真是个小机灵鬼。 . “签你自然是有签的理由。” 霍谌说：“你点个头，其他的事情新虞都会办好。” 章向唯看着男人的长睫毛深眼窝，感觉自己又有点晕了：“我经纪人那边……” 霍谌颔首：“所有事。” 章向唯短促的吸气呼气,他把手机对着墙壁，缓了一会才去看视频：“霍老师，你是说的真的吗？” “你确定你想签的是我，我，”他指着自己,眼睛瞪得大大的，“章向唯？” 霍谌被小孩的反应逗笑：“霍老师傻吗？” 章向唯红了脸：“我看过报道,新虞不签艺人。” 霍谌挑眉：“此一时彼一时。” “就好比一种水果，以前不想吃，毫无兴趣，某天突然看见了，觉得看起来很好吃，就想尝尝，尝了发现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吃，于是那种水果成了最爱。” 霍谌的面上没有多余的情绪：“人在成长，思想在变，这有什么问题？” 章向唯抿嘴，没问题。 可是首位签约艺人的头衔太沉太重了，还是在这样一片腥风血雨里掉到了自己跟前。 时机不知道是好是坏，很多事都无法预料。 章向唯的理智跟感性打着打着，一起死机了：“那我能考虑一下吗？” 霍谌说：“可以。” 转而又说：“但是不能考虑太久哦。” 章向唯避开男人的目光：“那我先关……” “视频”两个字刚到嘴边，就听他说：“你只有两分钟。” “…………” 章向唯呆住了，两分钟能干什么啊，都不够他整理内心秩序。 现在怎么办，找谁要点看法呢？ 聂哥，爸妈，王程，香香姐都在他脑子里逐一闪过，连蒋老师跟桦霖哥都出现了。 但谁都没立住，全被章向唯推到了一边，他的人生，是不是可以自己决定？ 可以吗？可以吧？ . 视频里响起低沉的声音：“时间到了。” 章向唯猛地回过神来，看着不知何时又点了根烟的男人。 霍谌衔着烟坐在沙发里，姿态是沉稳松散的，内心却是另一番景象。 糖果都捧好了。 一团烟雾喷上屏幕，章向唯看不清男人的神情了，下意识往手机屏幕前凑，只听他问：“考虑的怎么样？” 章向唯张了张嘴：“我……” 霍谌：“嗯？” 章向唯把下唇咬进齿间。 霍谌既心疼又撩火，怎么还咬上了，他的喉结滚了滚：“不急，慢点说。” 章向唯直直看着男人，他这么看，眼神格外的纯真：“霍老师。” 霍谌的后背窜上一片麻痒。 章向唯一眼不眨的说：“我想做演员，想好好演戏，拍出好作品。” 霍谌深吸一口烟：“挺好。” 章向唯抿着的嘴角翘起来：“霍老师，以后麻烦你了。” 霍谌愣了愣：“那么……” 他叼住烟靠近，食指在视频里小孩的脸蛋上刮了一下：“欢迎你，小朋友。” . 章向唯开门出来的时候，眼睛跟鼻尖都是红的。 等在门口的王程脸一沉，哥们似的把他揽住，手在他后脑勺上咕噜了一把。 “怎么哭了？理网上那群傻逼干什么，都是些活不到明天的东西。” 陈香香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自家艺人的抗压能力蛮不错的，她压低声音问：“霍老师找你了？” 章向唯看着助理跟兄弟，残留的激动让他的眼眶发热：“香香姐，老王，我有公司了。” 全世界静了下来。 陈香香捂住额头问王程：“我是不是听错了？” 王程没像平时那么接话耍嘴皮子，他盯着章向唯：“怎么回事？” 章向唯简短的说了。 王程的太阳穴突突突狂跳，我操！ 他妈的老狗比！操！ 章向唯被兄弟身上的暴虐吓到，伸手去拉他：“老王，你……” 王程在他疑惑担忧的眼神里扯扯唇，笑着骂了句脏话：“快憋炸了，我去撒尿。” 章向唯望着王程的背影，撒个尿而已，怎么像是要去杀人。 “小唯，”陈香香喊他，问了跟利益牵扯大的事情，“合同相关呢？怎么谈的？” 章向唯说还没谈到那：“回剧组再说。” “那……”陈香香还想说什么，就在这时，林山岚过来把章向唯叫走了。 章向唯边走边回头：“香香姐，你别慌，我都说好了的。” 陈香香勉强笑笑，说什么了啊，什么说好了？你别不是被骗了吧弟弟。 不说CP磕糖引发的血案，接新格被各种造谣，今晚那些章向唯被签的通稿实在是来的蹊跷。 之前虽然也有类似的通稿，说章向唯不是素人，他签了新虞，只是没官宣，霍谌不过是在带自己人之类，但跟这次比，差不多就是毛毛雨。 这次的阵仗，堪比蝗虫过境，乌泱泱一大片。 根据现在已定的结果往前推，给她的感觉就像是……新虞在造势。 有必要吗，新虞签人，用得着费这么大周章？ 陈香香的心里闪过什么，火烧屁股似的匆匆给苏聂打电话。 “聂哥，小唯说他跟霍老师谈过了，他要签新虞。” “签呗。” “？？？” 苏聂说：“后续我会跟新虞交涉。” 陈香香被苏聂谈论天气的语气整懵逼了，就这样？ “你不觉得今晚，”她试图冷静传递自己的心情，“不对，是《涨潮》开机以来……” 苏聂打断：“你是小章的什么人？” 陈香香：“助理。” 苏聂：“我还以为你是他妈。” 陈香香：“……” “操心事情的时候，适当的做一下减法，圈一下重点，别什么都管。” 苏聂的语调是温和中混着傲慢，一贯如此：“小章早晚要签公司，新虞有人脉，资源，热度，有影视圈的头号人物坐镇，一样不缺，样样都强，对他来说是最佳选择。” 陈香香沉吟，确实，没得挑。 “可是……” 苏聂第二次打断：“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现在的结果，小章即将成为新虞的艺人，等待他的是他想要的追梦之旅，风雨挫折困难都还会有，却小的可以忽略不计。” 听起来是happyending，皆大欢喜。 陈香香在被说服的边缘滑走：“小唯很怕霍老师，毫无招架之力，我担心他成了对方的艺人，共事以后会吃亏。” 苏聂轻笑一声：“他进了新虞，你还是他唯一的助理，不放心看着就是。” 陈香香惊讶万分，新虞签了小唯，不会给他准备新的团队？不合常理。 那苏聂为什么这么说？还是笃定的口吻。 有个猜测猝然在陈香香心底成形，她抽一口凉气，不动声色的问：“聂哥，你认识霍老师吗？” 苏聂说：“大名鼎鼎的影帝，谁不认识。” 陈香香又问：“那他认识你吗？” 苏聂并没有出现她以为的沉默，甚至尴尬，依然是那副高高在上却又不是很讨人厌的腔调：“你得问他。” 陈香香哑然。 隔着电话看不到他的表情，也听不出什么异常的情绪波动，她挫败的揉揉闷痛的肚子，隔了衣服捂着。 “小唯舅舅在你那边吗？能不能让我跟他说两句？” 苏聂打了个哈欠：“在厨房做夜宵，回头他会给自己外甥打电话。” 然后就挂了。 陈香香石化了，她看了一会天花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到现在为止，她要是还没搞明白其中玄机，那她就是傻逼了。 坑！坑！坑！都是坑！ 聂哥不是自己人，是帮忙挖坑的人之一，搞不好小唯舅舅的也是。 毕竟聂哥就是他给小唯找的临时经纪人。 陈香香好一阵唏嘘，这段时间的猜测都是真的，女人的直觉也应该信，霍谌果然给小唯撒了个大网。 身为二十四CP粉，陈香香的感受之复杂，难以形容。 霍谌的种种，基本可以用八个字概括。 蓄谋已久，势在必得。 . 苏聂走到厨房，抱着胳膊倚在门边：“你小外甥答应签新虞了。” 沈序在做意面，闻言就把拿起来的黄油放回台子上，关了火：“拉黑姓霍的。” “不就个死号，他又没敲过我，”苏聂说，“平时我只跟周文沟通。” 沈序大力拍了下台面：“也拉黑。” 苏聂：“……” “生这么大气干什么，早就预料到的结局，不是吗？” 苏聂走进厨房，开火，等锅热起来就把黄油放进去：“你干不过霍谌，小外甥哪天知道了真相，他也不会怪你的。” 沈序按了按眉心。 “嘁，说是要我当经纪人，还不就是托管班。” 苏聂把小碗里的肉末倒进锅里：“现在把小朋友接走了，没我什么事了。” 沈序寒声问：“拉黑了吗？” 苏聂无语的说：“手机在客厅，你自己拉黑去。” 沈序转头就去找他手机：“家里座机也不要接，都滚。” 苏聂的面部抽了抽，何必呢，还不是要那位来保护你小外甥，保护他的梦想，为他保驾护航。 沈序折回厨房，把苏聂拨到一边，自个接过锅铲炒肉末，想想又来气：“便宜姓霍的了。” 苏聂靠着台子边沿，修长的腿随意交叠：“想开点，你小外甥自己选的，都没问过我们，很有想法呢。” 沈序把肉末盛出来，放葱姜蒜跟碎洋葱，香味冲锅而出，他把油烟机开大点，叹口气：“姓霍的花样太多，小唯不是对手，会被吃得死死的。” 苏聂不认同他的观点，意味深长的摇摇头：“那可不一定。” 老话说，谁先爱上，谁输。 霍谌一副迫不及待等着被驯化的样子，以后怕是要改名，叫霍狗子。 . 章向唯在林山岚办公室里，吃着他给的橘子。 “采访不是都拍了吗？” 林山岚不知在跟谁发信息，按键的速度很快：“那是录像，我们会以视频的模式放在刊里，还有一部分是文字的模式。” 章向唯掰橘肉的动作一顿：“喔喔，那是你采访我吗？” “一般不是摄影师来做这个工作，”林山岚说，“你有选择，我，或者王主编。” 章向唯舔掉嘴边的橘子汁，他跟那个王主编就说过几句话，不熟。 “我还是跟你说吧。” 林山岚丝毫不意外的把采访稿扔给他：“自己看一下，没问题就开始。” 说着就出去接电话。 “谌哥，对，在我办公室，还有个采访。” 霍谌皱眉：“快零点了，他肚子肯定饿了，给他拿点吃的。” 林山岚说：“有橘子。” “橘子管什么用？”霍谌说，“甜点有吗？” 林山岚眼一抽：“我找找。” 霍谌沉声问道：“他状态怎么样？” 林山岚如实回答：“还不错，眼睛有点红。” 霍谌一愣：“哭了？” 林山岚说应该是。 霍谌叹息，当面提签新虞的事就好了，还能在小孩开心落泪的时候，趁机摸摸抱抱。 “待会采访和蔼点，他胆子小。” 林山岚：“……” “谌哥，还有事吗？” 霍谌提笔在本子上画美少年：“这次拍摄的正片跟花絮，你整理了传我一份。” . 采访稿有三页，问题还算温和，没有令人窒息的内容。 章向唯挖着林山岚莫名其妙给他的蛋糕，乖巧等问题掉落。 林山岚看一眼规规矩矩吃蛋糕的少年，从第一个问题开始。 “什么时候有了想做艺人的念头？” “不记得了，很小吧，”章向唯用小叉子戳蛋糕上的水果丁，“我看《西游记》那会就想演孙悟空，觉得他很好玩，还模仿他说话走路。” 林山岚低头做记录，即便可以录音打到电脑上，他还是选择手写。 “网传你是富二代。” “不是不是，”章向唯说，“我妈妈是大学老师，爸爸是心外科主任，搭不上富二代的边。” 林山岚问：“你怎么看待出道以来的风波？” 章向唯腮帮子一动一动：“身上都是瓜，自己饿了就摘个吃。” 林山岚：“……” 谌哥怎么会看上这孩子？不会有代沟吗？ 他二十四都觉得有。 章向唯见林山岚没下文了，他奇怪的抬头：“林老师，不问啦？” 林山岚转了转笔：“你对自己的近况有什么想法？” 章向唯歪头想想，不卑不亢道：“没有，我其实心思不是很重，比较能想得开，想不开多想想也就开了。” “反正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总会走。” 林山岚看少年一眼，继续写继续问：“外界说你比很多人都要幸运，这点你怎么理解？” 章向唯说：“我也是那么认为。” 聊开了，他松弛下来，盘起腿吃蛋糕，惬意的吧唧嘴：“我有时候就在想，为什么我能那么幸运，大概是上辈子拯救了地球吧。” 林山岚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这孩子吃东西发出声音一看就是习惯，谌哥跟他一个剧组这么久了，不会不知道。 这都能接受，为什么？ 章向唯发现林山岚又断层了，他吃着蛋糕看去，冷不丁看见对方正在盯着自己。 藏在额发下的眼睛极黑，有种远在较真之上，近似神经质的探究。 章向唯的头皮一麻，感觉自己在被解剖。 嘴里的奶油香甜都犯起了恶心。 林山岚若无其事的问：“你起点高，担不担心后续不好？” 章向唯却不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变得谨慎了，蛋糕不吃了，盘着的腿也放了下来：“担心。” “这也是娱乐圈比较常见的现象，平常心吧只能说，不然也没办法，艺人很被动，选择范围是很小的。” 林山岚好似没看出少年的提防：“《涨潮》是你的第一部戏，在剧组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导演讲戏的时候好玩。” 章向唯看林山岚脸上的胡子，脑补剃掉的样子：“他喜欢自己先演一遍，男的他演，女的他也演，每次大家都会笑喷。” 林山岚不停写字：“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章向唯挠挠脸：“没有了，就先好好把《涨潮》拍完，后面也不多了，希望能顺利杀青。” 林山岚翻页：“你有什么想对粉丝说的？” 章向唯弯了弯眼睛：“谢谢。” 他“唔”了声，有点不好意思，还有点懊恼：“这样说会不会不太好？” “可我确实很谢谢他们，娱乐圈的艺人那么多，各有特点各有优势，他们能看到我，喜欢我，支持我，就是我的伯乐。” 林山岚做好笔记，扫过下一个问题：“那你有什么想对自己说的？” 章向唯说：“永远都不要忘了初心。” . 办公室里变得寂静。 章向唯看了稿子，有大概的印象，他知道后面没有问题了，采访到此结束。 “林老师，那我就回……” 林山岚把手机放桌上：“还有个问题。” 章向唯呆愣道：“没了吧。” 林山岚十分淡然：“漏了一个。” 章向唯：“……”还能这样吗？ 林山岚看着他，没有任何开玩笑的迹象。 章向唯想赶紧采访完回酒店，都这么晚了，他还想跟霍老师发微信。 “那你问吧。” 林山岚问了：“你在学校谈过恋爱吗？” 章向唯跟他大眼看小眼。 这能问吗？ 啊，好像是能的。 年纪大点的艺人会被问结婚计划，小点的被问恋爱相关。 章向唯实话实说：“没往那方面想，没谈过。” 林山岚又问：“打算几岁谈？” 章向唯瞬间呆若木鸡，要问这么细的吗？ 接下来不会还有吧？ 我是基佬，说多容易暴露的。 林山岚仿佛瞧出少年的顾虑：“最后一个问题。” 章向唯松口气，他默了会，各种胡编乱造跟自我欺骗一晃而过，最终还是选择诚实面对自己。 “原先我打算三十五岁之前好好拍戏，坚决不谈感情，后来发现这个想法不切实际，现在的话……” 章向唯停下来，看着脚边的陷阱，看它缠上了自己的脚踝。 一股颤栗钻进皮肉骨髓，渗透他的血液。 “随缘好了。”章向唯笑着说。 第 27 章 章向唯签约新虞的过程很顺利,也简单的超过他想象。 新虞没有正式发公告。 章向唯不在意，那么牛逼的工作室，什么时候官宣肯定有他们的考虑跟计量。 等着就是。 章向唯的助理还是只有香香姐,经纪人换了。 换成了赫赫有名的周文，业界的金牌经纪人,霍谌的老搭档。 章向唯初次跟经纪人见面是在茶馆，紧张成了小学生见老师：“文叔好。” 周文翻杯倒茶：“不用拘谨。” 章向唯坐下来,手放在腿上，腰背挺直，眼珠都不带转的。 “早先老霍还在佳栎的时候,我手下也没其他艺人,就只带他,后来他合约到期出来单干，我懒得换公司,干脆也跟过去了。” 周文把倒好的一杯茶推到少年面前：“你是我带的第二个艺人。” 章向唯两手去接茶，下意识瞄了眼那枚玉戒指。 性冷淡风,衬托着那只苍白到接近透明的手，像陈列在展览柜里的艺术品。 “我一定会好好拍戏。”章向唯小声说。 周文看过去，少年的神态是极其郑重的，好似下一句就是“我会努力给霍老师赚大钱”,不禁晒笑。 章向唯：“？？？” 周文：“你很乖。” 章向唯：“……” 周文：“乖是你的优势，也可以是你的劣势。” 章向唯没反驳。 周文叠着腿看他：“想要我们怎么塑造你的形象？给你个什么样的人设？” 章向唯心下一突，不要了吧，不要搞人设了，会被反噬的。 这么想,章向唯就这么说了：“文叔，能不给我打造人设吗？那标签贴上去可能会给我带来好处,可是想撕下来就难了，不撕很容易会烂掉。” 说到后面叹了口气，作为一个日常吃明星瓜的群众之一，他颇为感慨。 要想不翻车，远离人设。 “人设是包装，是惯用的快餐式营销，目的就是为了给观众加深记忆点。” 周文说的云淡风轻：“你不喜欢，那我们就改思路。” 章向唯怔忪着“喔”了一声。 新虞不龟毛，章向唯有绝对的决定权跟选择权，这点让他难以置信。 还有，大佬的经纪人大佬好亲和，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个“周太后”的外号？哪里太后了？ . 章向唯瞟瞟吹茶叶的经纪人，很弱气的长相，看起来毫无攻击性，他穿着黑色西装，领子跟袖口抚得很平整，扣子束着脖颈，让人多看一会就有一点喘不过来气。 好像自己的衣领也扣到了顶，不太舒服。 章向唯再去瞟那张清秀的脸，发现他连鬓角跟发梢都修剪的十分精细。 亲和里隐隐约约露出几分偏执。 章向唯的某根敏感神经抖了抖，觉得自己还是小心应付比较稳妥。 周文无所谓未来小老板娘的打量：“有参加综艺的想法吗？” 章向唯愣了下，毫不迟疑的摇头：“没有。” “哦？”周文来了点兴趣，“这几年真人秀越来越多，靠它吸粉翻身的大有人在，你为什么没意愿？” 章向唯说：“我不适合。” 周文扬扬眉：“怎么个不适合法？” “我有很多不好的习惯，”章向唯掰手指头，说一个掰一个，“吃到喜欢吃的东西，我会吧唧嘴，心里高兴会晃腿，走路都蹦，不高兴了，嘴就往下撇……” 周文转着玉戒指，听少年讲自己的小毛病，觉得老霍看上他是有道理的。 诚实又干净，诱人靠近。 . 包间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霍谌推门进来，带着浅淡的烟草味。 章向唯眼睛一亮，小尾巴都摇了起来：“霍老师，你收工了啊。” 霍谌眉间的疲态一扫而空：“嗯。” 末了对周文说：“安子跟小方都在隔壁，跑得快差你一个。” “……”周文起身离开。 章向唯都没在意周文走，眼睛一直在男人身上，温润而柔软：“你这几天收工都比我晚。” 霍谌俯视仰望自己的小孩，指腹摩挲了几下，想挠他下巴。 “累啊。”霍谌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来，后仰头，呼吸声有些重，很累的样子。 章向唯脱口而出：“要不要我给你按按肩膀？” 说完就惊呆了。 我刚才说什么了吗？我什么都没说。 没有，我没说话，我没说。 霍谌愣了会，眯起眼眸看试图靠装死蒙混过去的小孩，唇一挑：“好啊，麻烦唯唯了。” 章向唯身上的毛孔噌噌噌张开，手脚僵硬：“我，我随便说说的。” 霍谌闻言，面上没什么表情：“是吗？” 章向唯要哭了：“那我给你按按。” . 霍谌没一会就后悔了，小孩站在他背后，紧张的小声呼气吸气，按着他肩膀的指尖在颤。 要命了。 又舍不得让小孩拿开手。 霍谌阖起眼帘背台词，背完今天拍过的，背明天要拍的。 全背完了就找话题：“唯唯，我希望你把新虞当家，把团队当自己人，有任何想法都可以提出来。” 章向唯说：“会的，我会跟文叔提。” 霍谌沉默了片刻，开口道：“跟我提也可以。” 章向唯的脸微热：“噢。” 他按的很费劲，因为男人肩膀又宽又厚，周围肌肉硬邦邦的，不用力按不下去。 这一用力，那层衬衫料子就觉得很薄。 男人肩部的体温跟肌肉线条都能触碰到，烫手。 不要多想，不要脑补，不要举手，淡定。 就当是演戏，你演的是一个按摩师，椅子上的是你要服务的客人。 章向唯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边尽力专心按捏，他渐渐的找到了感觉，手肘抵上去，转圈碾，踮起脚往下压。 霍谌被压得闷哼了声。 章向唯手上的动作一停，探头问：“舒服吗？” 耳边有热热的呼吸，小孩离得近，细碎发丝在半空扫出欢快的弧度，带着浅淡的柠檬香，丝毫不知道自己距离野兽的爪子有多近。 霍谌深呼吸，哑声道：“舒服。” 章向唯被夸了，大受鼓舞：“那我再用点力。” 霍谌扶额，眉峰隐忍的拢在一起。 怎么还按起劲了，你霍老师早晚要死你身上。 霍谌想到那晚林山岚手机里传出的那番话，“随缘”这个词在他的口中含了会，品出了甜味。 今年年底前有望脱单。 不行就明年再战，后半生都耗在这上面了。 人已经在新虞了，还能跑了不成。 . 安利过来时，章向唯喘着气，脸上是体力消耗的汗跟红晕。 霍谌坐在桌前，长腿随意屈在桌子底下，腰背靠着椅子，姿态慵懒舒适。 这一幕落在安利眼里，就是两个演员全身心投入的演了一场动作戏，刚收工，他暗暗对老友使眼色：做了？ 霍谌的面色青了一半。 安利明了，没做：“我跟文哥准备去游湖，你们去吗？” 霍谌睨他一眼：“大晚上的，去喂蚊子？” 安利转头问小的那位：“小章你呢？” 章向唯望了望窗外黑漆漆的夜色，有一点心动：“有拍夜戏的吧，置景不让靠近。” 安利说：“刚撤。” 章向唯立马说：“那我去。” 他的眼睛亮亮的，跃跃欲试：“我来这儿还没去湖边玩过呢。” 安利无视老友想抽自己的样子：“那走吧。” 章向唯像个要去春游的小朋友，高高兴兴的挥挥手：“霍老师拜拜。” 霍谌另一半面色也青了下去。 门关上的那一刻，包间里就涌出一股可怕的低气压。 桌上有碧螺春跟没怎么动的点心，包间收拾的比较干净，空调打的适中，夏天的夜晚就该在这说说话，游什么湖。 霍谌像是被老伴抛弃的老头子一般，无奈的叹口气，他正打算把面子扒下来追出去，门就开了。 小孩去而复返：“一起去吧。” 霍谌愣住了。 章向唯是从楼梯上跑回来的，心跳还很快，纤细的脖子上有轻微的水光：“霍老师，你真不……” “走吧。”霍谌起身说。 章向唯呆了一秒，笑弯眼：“嗯！” 霍谌手插着兜走出包间，朝安利投过去一道得意的目光，看到没，我家小朋友离不开我。 安利翻白眼，这位爷病出幻觉了。 . 夜幕跟繁星之下，影视城的湖面上多了两条船，一前一后慢悠悠的飘着。 章向唯垂头跟王程发信息，发了会就去群里找爸妈聊天，等他收起手机的时候，一抬头发现安利跟周文坐的另一条船已经飘出去了很远。 坐在对面的男人似是睡着了。 章向唯捞了船桨划了一段，累得气喘吁吁，他借着月色看闭着眼的男人。 去年的这天晚上，他不会想到明天的这时候，偶像跟他在一条船上，面对着面，鞋子挨着自己的鞋。 人生的轨迹真是神奇。 章向唯不由自主的拿出手机，调到拍照模式，举高，对着男人。 闪光灯忘了关掉。 霍谌睁开眼。 章向唯的眉心因为惊慌狠狠一抽，他晃了晃手机，故作镇定的笑着说：“霍老师你醒了啊，晚上这边的风景也蛮好看的，我拍了好几张。” 霍谌看着他说：“那就多拍点。” 话落就合上了眼。 章向唯不敢多拍，他象征性的对着湖面拍了两张，揣回手机瞪着虚空，后心的衣服湿哒哒的，夜风一吹，黏到了背上。 刚才心脏都吓跳停了。 章向唯吹了会风，平复下来就用小号发了条微博。 【做坏事差一点被抓包了。。。】 霍谌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了提示音。 章向唯看男人坐起来，低着头刷手机：“霍老师，你不睡了吧？” “嗯，不睡了。” 霍谌就没睡着，只是装睡不想划船，想让船停在一处，跟小孩多待一会。 难得的室外二人世界。 章向唯伸着脖子往远处瞧瞧：“利叔跟文叔他们的船都走了。” 霍谌用另一个小号点赞唯唯同学的小号：“不管他们。” “……” 章向唯看着背对着一面湖景的男人，从他喜欢的演员，变成偶像，剧组同事，再到现在的老板，以及……陷阱之源。 心情很复杂。 “那我们呢？”章向唯说，“我们就在湖上飘着？” 霍谌撩了下眼皮：“你划，就当是锻炼身体。” 章向唯抽抽嘴：“知道了。” 他抓住船桨伸到水里，哼哧哼哧划了几分钟，不着四六的蹦出一句：“霍老师，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霍谌漫不经心的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音：“嗯？” 章向唯清咳一声，挠挠汗湿的鼻尖：“你现在的事业发展的这么好，三十出头又是男演员很黄金的年龄，那你有想过什么时候结婚吗？” 霍谌放下手机，看了小孩许久，把他看的眼睛闪躲才出声：“随时都可以。” 章向唯一脸迷茫：“啊？” “不懂？” 霍谌低声道：“你的霍老师想结婚了，差个老婆。” 第 28 章 想结婚了,差个老婆…… 差个老婆…… 老婆…… 章向唯把脑袋磕到了桌上，发出“嘭”的一声响。 正在说工作的陈香香：“……” “小唯，你有心事啊？” 问的小心翼翼。 章向唯的脑袋摇了摇。陈香香不合时宜的眼冒绿光,发质也太好了吧，还有那发量,看得她都想拔一点黏自己头上。 “我去上个厕所。”章向唯浑浑噩噩的往前走，所以那个男人还是直男,弯只是假象？ 可是脆皮鸭里也有老公老婆媳妇的叫法。 基佬想要老婆，想结婚，这说得过去啊,没什么问题。 章向唯啃了啃嘴角,直的弯的又有多大关系,自己真要是掉陷阱里了，还不是一样爬不出来。 啊,还是有关系的，都弯,打勾比较容易。 一方是直的，得先掰弯。 可是那个男人到底多弯啊，要不试探试探？用什么试？色|诱吗？ 我疯了。 章向唯使劲抓了抓头，每根头发丝都散发出了崩乱的气息。 陈香香唉声叹气,可怜的，被折磨成什么样了都。 眼睁睁看着事情到这一步，除了担心毫无办法，聊都没法聊，她只能祈祷霍谌不是出于新鲜,或者哪根筋错位拖小唯下水，然后自己上岸。 不要丢小唯一个人沉底,要沉一起沉。 陈香香惆怅的想，然而很可怕的是，每段爱情的答案，往往连当事人都不知道。 即便霍谌是认真的，不是把小唯当生活的调料，那只能说是现在，近期，这段时间而已。 多少人说好的永远，贫富相随，生死不离，还不是轻飘飘就散了。 爱人变仇人，老死不相往来，甚至出现伤亡的都有。 这想法其实有些悲观了。 虽然娱乐圈的感情比其他行业更不靠谱，变数更大，但是从一而终，坚定不移的也不是没有，占比……就不说了。 一代不如一代。 也不知道是世界浮躁了，还是诱惑更多了。 陈香香领着宫女的薪水，操着太傅的心。 担心刚登基的小皇帝被妖女迷惑心智，不对，是妖男。 也不对，是老妖精。 霍谌绝对衬得上那身份，明明走的是演员路数，却有海量的女友粉，老婆粉。 三十多了，照样打得过那些小鲜肉们。 为什么，还不就是高高帅帅，事业好，有魅力无绯闻，大刀斩CP，理想丈夫的条件他都具备，很好磕。 陈香香收记事本的动作一停，现在绯闻有了，CP有了，还屹立不倒，顽强应对腥风血雨。 她把记事本塞大包里，霍谌是她老板，不是她的工作搭档，自己肯定要站在小唯那一方去担忧，考虑。 希望将来小唯不要太艰难。 照小唯那状态，被霍谌吃掉是早晚的了，两人最好不要官宣，不要秀恩爱。 秀恩爱死的快，官宣之日，就是开启分手倒计时之日。 陈香香两手撑头，助理这一行她的资历不老，小唯是她合作的第二个艺人，可怎么两个弟弟都是十八九岁就想谈恋爱？ 还都在事业正红火的时候。 不能等根基打牢，稳下来，足够强大了再说吗？ 我这什么命？ 陈香香揪头哀嚎：“啊啊啊啊啊啊！” 门口响起一男同事惊恐的声音：“香香，你没事吧？” 陈香香理了理日渐萎靡的一头发丝，仙女微笑：“没事哦。” . 章向唯平时自己不拍的时候，就看霍谌拍，尽可能的找机会多学点东西。 这天也不例外，只是章向唯的心情不太好。 霍谌在拍打戏，跟另一个吊在威亚上的演员打斗。 那演员的角色是个反派，在戏里是乔和后来的左膀右臂阿七，最锋利的一把刀。 乔和的手指哪，刀就挥向哪，帮他杀了很多人，最后在保护他出城的途中遭到暗算，死于乱刀之下。 但是这场戏不是这样的。 剧本里是潞城受伤被逼到悬崖边，几个虾米想趁机收割他的人头，好扬名武林中外，结果都被他一波送地府了。 潞城最后失血过多，体力不支的摔了下去。 而阿七遵从乔和的指令，从始至终都在冷眼旁观，没有动手。 所以这场交锋是导演临时加的。 那个男人同意了。 章向唯的嘴角压了下去，低声嘀咕：“干嘛同意加戏啊？” 安利不知何时站到他旁边：“你霍老师可以接受剧本外的桥段，只要能说服他，哪怕是亲密戏。” 说完就去看少年，以为他会问都拍过什么亲密戏，却只看到他紧蹙眉心，满脸凝重的模样。 安利心想，老友的春天要来了。 . 章向唯憋不住的去找导演，对临时改动的戏提出质疑：“阿七是乔和的心腹，他违背命令私自动手，人设不会矛盾吗？” 王导呼噜呼噜的抹脸，甩了一手的汗：“那要是他认为主子还对曾经的师兄有情分，从而心怀恨意呢？” 章向唯：“……”突然基了。 “不会的吧，我看完剧本，理解的阿七是一心一意对乔和好。” 王导笑着拍他肩膀：“杀潞城不是更能证实那一点。” 章向唯噎了会：“我还是觉得……” 王导抬抬手阻止他：“小章，到这场戏的时候，潞城已经是乔和血洗武林的最大对手了，只是两人还没以正方两派的立场见面而已。” “按照原来的桥段，阿七的内心世界还是单薄了点。” 王导从助理手里接过一大杯绿豆汤，自己没喝，先递给他了：“做了改动，人物显得更饱满一些。” 章向唯接过绿豆汤，他还没说话，背后就传来脚步声。 “在聊什么？” 霍谌一身血衣走近。 王导笑道：“小章对这场戏有自己的看法。” 霍谌看了眼小孩，都晒蔫了。 章向唯等导演走了才出声：“霍老师，你也觉得改了更好？” 霍谌没回答，他扫了扫小孩手里的绿豆汤，明知故问：“不喝？” 章向唯不喜欢这味道：“你喝吗，喝就给你。” 霍谌喝了，把杯子给方圆：“拿一支藿香正气水给我。” 章向唯以为是他自己要喝。 当那玩意被递过来的时候，章向唯整个人都不好了：“给我的？我不要。” 霍谌把藿香正气水往他跟前送送。 章向唯在三秒后就妥协了，他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味道太刺激了，有些上头。 “唯唯，别学人往嘴里塞冰，对牙齿不好，伤胃。” 霍谌俯视小孩，目光掠过他晒得发干的唇瓣：“自己找地方待着去。” 章向唯目送男人去工作人员堆里，脑袋丧气的耷拉下去。想说的全忘了。 就连一句“注意安全”都没说上。 . 影视城的已经拍完了，全剧组今天凌晨三点多挪到了这儿，搭棚忙活，接下来要拍上一段时间。 这会日头很晒，地面的土块开裂了，草木都是烫的。 大家都有种随时会自燃的感觉。 陈香香给章向唯喷了防晒喷雾：“死热的天，你还穿一身黑，别站这了，去棚子底下吧。” 章向唯喃喃：“本来是自己掉下去，只要威亚慢慢往下放就好了，现在改了戏，要在悬崖边打斗，太危险了。” 陈香香：“……” 脑阔疼，我看我还是找地儿坐着去吧。 章向唯穿过一片嘈杂走到王程那里：“老王，你要拍啊？” “昂，”王程在捣鼓机器，“现在不是你的戏，你不歇着去？” 章向唯说：“我站你这。” 王程的脸色一阵青一阵黑，要不是这人看的是那老家伙的方向，他真要以为是因为自己进组后的第一次掌机，特地过来给他站场加油。 “重色轻友”这四个字很自然的飘了出来。 操，王程被自己的想法打击得想吐血，他正要开口，张老师喊他过去。 “向唯，到棚子里去，晒秃噜皮了！” 王程吼完就去找张老师。 章向唯没走，他把背后的发套捞上去，用香香姐给的头绳扎到一起。 这些年经典的古装剧，五部有三部都是张老师的作品，他是很有权威性的。 对于张老师收大学生为徒，让他扛机子，大家都没意见。 章向唯望着兄弟跟摄影团队有说有笑，也跟着翘翘唇，挺好的。 棚子里，蒋怡在打游戏，她的戏要等霍谌掉下去，还没到。 助理在一旁给她扇扇子：“那个章向唯也太认真了吧，这么热的天演完了都不走，还在片场待着。” 蒋怡啪啪秀操作：“给他送几个冰贴。” 助理扇扇子的动作停下来：“怡姐，我早就想问你了，你很喜欢他？” 蒋怡打游戏打的摇头晃脑，整个身子都在抖：“显而易见的事。” “为什么啊？想签他？” 助理凑到她耳边八卦：“网上都传他是霍老师的艺人，料很真的样子。” 蒋怡在赢了一局的背景乐里哼笑，女王范儿十足：“我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助理：“……不需要。” . 开拍的时候，现场的气氛就变了。 那股子肃杀之气从悬崖边扩散开来，在阳光下发酵，往在场所有人张开的毛孔里钻。 掉悬崖是古装片里的标配镜头之一，很多都是假场景，绿布，后期抠图。 王导的原则就是不行，他要真的，光是取景置景就花了很长时间。 肯定要拍到他满意为止。 章向唯头贴着粉色派大星冰贴，眼睛不眨的看着威亚上面的男人。 好热啊，晚上要拉上他一起吃冰西瓜。 不知道回去要到几点。 章向唯仰着汗涔涔的修长脖颈，视线凝固在一处，脚步下意识走近了一点。 太危险了，千万不要出事。 王程扛着其中一台机子，往他那瞪。 张老师拍王程后背，没动怒，只是提醒他：“认真点。” 王程顾不上了，只好专心拍摄。 . “卡！” “霍老师，要休息吗？” “不需要。” “再来一遍！” “……” 道具剑的碰撞声，导演武指的喊话，工作人员制造的噪音，这些被沙土和烈阳一搅和，放大了数倍，让人的神经末梢难以安稳。 章向唯拧着眉，发干的唇抿紧，他忘了数层戏服捂住他的湿热感，忘了藿香正气水在胃部的流窜，甚至忘了呼吸，眼前能看见的就一道身影。 . 霍谌跟另一个演员合作过，有一定的默契，经验也丰富，都把自己泡进了角色里，一场精彩到惨烈的打斗拍了几次就过了。 后面是掉悬崖。 章向唯站在片场靠外围的外置，头上的冰贴被体温跟日光烤热了，他没去管。 一滴汗珠滚到眼皮上面，浸湿了一块睫毛，章向唯眨了下眼。 就在那一瞬间，紧绷的空气猝然被利剑坎破，安静的人群掀起惊叫声。 “不好了――” “霍老师受伤了！” 有人大喊：“快点！收威亚！把他拉上来！快点快点！” “救护车呢？赶快！” . 自己掉下去，跟被一剑刺了后踹下去是不一样的。 剧情改了，霍谌跟对手都调整好了状态。 威亚那边的工作人员却发生了操作失误，拉绳松紧度的调整出现了偏差。 导致霍谌被踹下去，在掉落悬崖的途中撞到了石头上面。 现场一乱混乱。 章向唯煞白着脸站在原地。 王程看了章向唯一眼，黑着脸低骂了一声，大步跑过去挡在他面前。 不让剧组其他人看到他颤抖不止，惊慌无措，仿佛天塌下来了的样子。 第 29 章 霍谌进医院的时候,他拍戏受伤的事就撑爆了微博。 二十四CP也被别家恶意买了热搜。 话题是xylbn克夫。 CP超话有初恋粉不懂那串字母是什么，发帖问了，姐妹告知是新虞老板娘。 那个帖子底下混进来两家唯粉跟披皮黑,乱糟糟的。 CP粉里的一批大粉们都在引导大家冷静点，不要中计。 霍老师出道这么多年,一直很敬业，不是第一次拍戏受伤了,况且这次也不是在小朋友对戏的时候伤的。 克他妈的夫。 分明就是无脑喷，想一黑黑两家，谁跑来关心他们,谁死真主。 CP粉连空瓶都不敢,憋着火默默举报,希望霍老师不要有事。 章向唯家是唯粉们上的战场，已经成型的粉圈了,知道该怎么做。 霍谌家那边更乱，过去被他一刀切的几家女方粉CP粉,全都成了他的黑粉，只要有风吹草动就冒头，这回依然都没缺席。 很多营销号们也在嘲他的粉丝们不应该叫橙子，应该叫瓦房工人,每天都在修修补补。 月中了，兴许是kpi还差很多，就指着这波冲一冲了。 新虞的公关出动的很快。 当初知道有小老板娘的时候，他们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救生衣有，船桨有,干粮有，大炮也有,无所畏惧，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早死早超生。 啊不，只要能为老板的追妻大业出一份力，他们就是把头顶熬秃也在所不惜。 . 周文从电脑前抬起头，喝了口冷掉的茶水，捏着鼻梁拨了个号码。 陈香香在片场接的电话，背景没一会就从嘈杂变得安静，她是拿着手机一路小跑到树底下，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态度有些局促：“喂，文哥，什么事？” 周文说：“有媒体过去了。” 陈香香的脸色顿时一变，她蹲下来薅头：“文哥，我说个实话，媒体其实只会语言攻击，可以一律拒绝回应，我比较担心霍老师的个别粉丝。” “他们把霍老师当老公，觉得小唯是小三，骂的很难听的那些我就不说了，我是怕有人做出偏激的行为，最近刚好又是外景。” “我这边会安排人。”周文说，“你留意他的情绪。” 陈香香在电话挂掉后叹了口气，情绪？小唯在拍戏，正常的不得了。 正常的让她提心吊胆。 王程也是操心的一个，他捏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说：“向唯同学，想什么呢？” 章向唯厚厚的戏服袖子压着剧本，胳膊上湿乎乎的：“今天好热。” “废话，也不看是几月份。”王程仰头喝了几大口水，随意扯起领口擦掉下巴上的水迹，“就这天气，什么都不穿，躺着不动都能出一滩水。” 章向唯前言不搭后语：“我要拍到很晚。” 王程拿掉帽子，捋几下汗湿的黄毛：“山里天黑了能稍微凉快点。” 章向唯垂头数小石头玩，忽然说了一句：“晚上去能安全些吧？” 王程：“……” “去哪”这两个字混着一口矿泉水，被他咬牙咽了下去。 王程把剩下的小半瓶矿泉水拧上盖子，甩到一边，他倒向滚烫的地上，两手抱在脑后，眯起眼看天空。 八月的阳光，就像身边的人，让他感到烫热，难受，同时也觉得闪耀无比。 疼的时候，自我疗伤的那套在这时又浮现了出来。 兄弟有一定的特权，只要不被发现自己的心思，就能一直利用这个特权待在喜欢的人身边，挺好。 挺好的，妈的。 . 章向唯跟王程一坐一躺的照片出现在了网上。 《涨潮》的路透被渲染成了狗血三角恋。 二十四CP……be了！！！ 就在这哀号遍野的出坑惨状里，出现了一波清流，不知道披的哪家皮。 -只有我一个人看到这条新闻才相信hc跟zxw是真有事吗？之前我都当成是资本眼里的牺牲品。 -我也。 -呵呵，什么忘恩负义，农夫与蛇，白眼狼，zxw明明是在避嫌。 -jy去医院了，这才叫普通同事。 -hc家房子倒了。 …… 于是二十四CP爬出坑的又嗖嗖嗖爬了回来，安详瞑目模式躺好，并且请求帮忙把坑封顶。 世上最大的洞，就是脑洞。 舆论走向没有就此收尾，反而逐渐猎奇。 某营销号发了一条博。 【谁还记得zxw新格那次机场的一声“哥”，后面带个doge。】 -涛N轮了。 -所以分明就是四个人的故事，第四个人不配有姓名吗？ -散了散了，二十四CP跟向程CP都是过去式了。 -我记得就是新格那次，第二天就爆zxy签约xy，hc跟他早就同居了，两人年底会在国外领证，二十四CP集体狂欢呢，这时间线我搞不懂了。 -贵圈真乱。 -我的妈呀，这瓜吃不完了，越吃越大。 -年度最甜瓜，感谢。 …… -都是孤儿吗？！哥都不能叫了？！我去你妈了个巴的奶奶个球！ …… -要死啊，天天尬黑烦不烦，踢走zxw，抱走我老公。 -带尼玛的风向，谁家的水军，谁死全家。 …… -xy的牛逼公关还有三秒到达。 ……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阅CP千万，还是看好二十四CP，可能是这对颜值实在是太高了，让我觉得世界还是有美好的一面，这就是爱情不是吗？ -别自我gc了，你纯碎就是喜欢双十二吧。 …… 章向唯搜霍谌跟自己，刷了会微博，头上飘乌云。 王程咂嘴：“你说你这是何必？” 章向唯嘟囔：“职业病。” 王程的嘴角抽搐。 “章向唯，” 周一心往这边来：“霍老师受伤在医院，你不去看他？” 章向唯说：“我还有两场戏。” 周一心盯着他说：“你能拍？” 章向唯眨眼：“为什么不能？” 周一心笑笑：“我还以为以你们的关系，你会跟着救护车走。” 章向唯歪了歪头，露出不解的表情：“我又不是医生，去了能干什么。” 周一心的笑容一僵：“你……” “周老师。” 王程指指她手里的冰块：“那不是没了吗？” 周一心恢复如常：“又搬了一些。” “剧组可以啊。”王程拉章向唯，“走走走，吃冰去。” 章向唯被他拉起来：“吃了牙疼。” “抹胳膊腿也爽啊，走快点，操，刚才那块好像有屎臭味，熏得老子反胃想吐……” 周一心的脸色青白交加。 . 晚上八点多，剧组还没撤，各种牌子的驱蚊水被山风吹散了又有。 “action！” 尘土飞扬，一辆马车从黑夜里迅疾驶来，停在崖边。 驾车的青年跳下来，弯腰对着马车，嗓音沙哑：“主子，到了。” 车帘被一只手撩开。 那手的指节纤细均匀，腕部贴着精致的黑色袖口，越发衬得白的晃眼。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车里下来一个黑衣少年，面容憔悴病态，握拳抵唇咳嗽不止，眉眼间是浓到化不开的阴戾。 青年小心扶着他：“主子，看一眼就……导演对不起，再来一次！” “向唯，不好意思啊，我词到嘴边卡住了。” 章向唯说没事：“我帮你对对词吧。” 阿七的演员黄睿憨憨的笑：“那谢谢了。” “不客气。” 章向唯心不在焉的看了眼天色，想快点收工。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场了，内伤未愈的乔和听闻师兄摔涯死了，当天就赶了过来，在崖边站到天亮。没人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包括阿七。 这场戏不可能真的一直拍章向唯站到天亮。 章向唯要按照王导的要求，间断的拍到凌晨一点多，取几个时间点的景，黎明前再来拍最后一个镜头。 . 大半夜的，霍谌把手机刷到发烫：“收工了？” 安利问了，嗯道：“收了，在来医院的路上。” 霍谌顿时就把手机抛弃了：“那你回去吧。” 安利没动，他面瘫着脸说：“老霍，今天这事让我对你那个乖宝宝刮目相看。” “你被拉上来的时候，伤口出了很多血，剧组吓得够呛，他没上前也没哭。” 霍谌半阖着眼想，只是傻了。 “那孩子很出人意料的，平时看着挺好拿捏，大事上面竟然这么有想法，硬是等到收工才来。” 安利说：“其实他白天来不来医院，都会被报道。” 霍谌勾勾唇：“白天不来不是怕媒体，是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表现的跟刚结婚就丧夫的小妻子一样。” 安利眼角一抽，你怕是想的有点多。 霍谌挥手让安利走，他要腾地方给小孩自由发挥。 安利想起来什么，提醒道：“你那小朋友是一个人来的。” 霍谌面色一沉，作势要起来，牵动到了后腰的伤口，疼得他眉头皱紧。 “折腾什么啊，出不了事，”安利说，“我们，王程那小子，沈序，三方都找了人暗中保护，他一定会全须全尾。” 霍谌眉头还皱着：“处理一下私生问题。” “处理多少回了，你当场发火都没用。” 安利沉吟道：“明天我让工作室拎两个典型出来。” . 安利走后，病房安静了下来。 护士被交代夜里不用过来，只等小羔羊把自己送上门。 霍谌耐心十足的合着眼，屈指在被子上漫不经心的敲点。 不知过了多久，门轻轻推开，章向唯走了进来。 霍谌敲点的手停下来，睡着了一样。 章向唯在原地站了会，小心关上门走到床边，摘掉口罩跟棒球帽，愣愣看着床上的人。 “睡了啊……” 章向唯呢喃：“也是，都这么晚了，肯定睡了，那我明天再过来吧。” 躺在床上装睡，脑子里的车已经开了几个来回的霍老师…… 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第 30 章 章向唯准备走了,没想到床上的人突然醒来，他呆呆跟那双张开的桃花眼对上。 画面静止了一般。 病房外响起脚步声，有护士经过,章向唯骤然回神：“霍老师，你醒了啊？” 霍谌做出刚醒的样子,困惑皱眉道：“怎么在这？” “啊，”章向唯挠挠后脑勺的头发,“我收工来看看你。” 霍谌不语。 章向唯的手移到脖子后面，使劲捏捏让自己平静点：“白天我没有来，一直在片场拍戏,我其实是想来的,但是……但是我……我怕我……”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章向唯的话声跟情感都没打断,眼里的些许慌乱躲闪也一同消失，恢复了清明：“霍老师,我出去接个电话。” 霍谌说：“去哪，就在这接。” 章向唯有点犹豫：“可是……” 霍谌看一眼他的手机：“女朋友找？” “不是不是,”章向唯激动的解释，摇头加摆手，“我没女朋友！真没有！” 霍谌的喉间隐隐有一声叹息。 白T恤，牛仔裤,清爽短发，干干净净的一孩子，真可爱。 章向唯见男人没反应，后知后觉自己的反应过大，他的嘴一抿,音量小下去点：“是我家里打的。” 霍谌挑眉：“那有什么好避开的？” “……”章向唯撇嘴，我是怕你烦。 . 病房里飘着浅淡花香。 章向唯在窗边接电话：“爸,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刚回来。”章父的声音里充满疲惫，“最近医院很忙，爸也没什么时间过问你的事，你怎么样？” 章向唯说：“挺好的。” 虽然今天被联动黑了，但是哪天没有，对他来说都差不多。 章父问道：“你妈念你念的不行，什么时候能回家？” 章向唯拽着窗帘玩：“要到杀青后了。” 文哥给他安排的几个通告，他都商量着放到了杀青后，拍摄后期角色都处在极深的阴暗情绪里，不想请假了，会影响到状态的连接。 “行吧。”章父说，“到时候你老板如果也来A市了，你就邀请他来我们家吃顿饭。” 下一句就是：“我看看二十四CP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平地一声雷。 章向唯被炸得一个激灵，他爸知道他是个小基佬，往事不堪回首。 看动作电影准备diy被逮个正着什么的，很羞耻。 现在他人在病房，背后就是他最近梦里的常客，这话题不能聊，提一下他都脸红心虚。 病床那里蓦地有道目光投来，章向唯的后背一麻，他在回头跟不回头之间跳来跳去。 还是不要回头了。 章向唯顶着实质化的目光，浑身有一点发热，他紧张的咬到了舌头：“那个，爸，我，唔嗯，挂了啊我，回头再打给你。” 章父察觉儿子的躲避，语出惊人：“你现在跟他在一起？” 章向唯：“……” “报道上不是说他拍戏受伤住院了吗？”章父说，“你在医院？收工没回酒店，跑医院去了？” 章向唯：“……”要不要这么吓我。 几秒后，章父用聊天气的语气说：“你们已经睡过了？” 章向唯：“！！！” “爸……”他要吓哭了，声音很小的说，“挂了明天打给你行不行？” 床上的霍谌眼底一暗，小乖宝撒娇了。 进组以来第一次见。 霍谌羡慕未来老丈人，并且一脚踹翻了大醋缸。 . 章向唯拍戏拍到深夜，一路上小心谨慎来了医院，还被亲爸这么吓，他整个人都有些脱力。 “你跟你爸吵架了？” 病房里冷不丁响起声音，章向唯刚瘫软的神经末梢被迫紧绷起来：“就随便问问。” 霍谌看过去：“随便问问怎么脸都白了？”章向唯被看的眼神左顾右盼，最后向男人露出了哀求的，甚至有点小埋怨的表情。 霍谌的心里顿时吹过一阵微风，芳草摇曳，袅袅炊烟升起，阳光明媚，天碧蓝，水清澈。 岁月静好。 . 见男人不问了，章向唯松口气，他坐到沙发上，跟病床隔着点距离，眼睛看着鞋面。 一下子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却又舍不得走。 好不容易过来的。 霍谌低低喊小孩：“唯唯，给我倒杯水。” 章向唯忙起身去拿杯子，倒了水没立即递过去，而是在桌上放了会才端到床边，还是不放心的叮嘱。 “小心点烫。” 霍谌愣了愣，没抬手，只是对着杯口颔首。 章向唯下意识就把杯子往他嘴边送。 霍谌就着小孩的手喝了口水，有种久病床前有孝子，死而无憾的感觉，幸福是真幸福，就是不能亲，不能抱。 他微微阖了下眼：“接着电话前的说。” 章向唯放杯子的手一顿，迷茫的扭头：“说什么？”霍谌把面部侧向他：“说你想说的。” 章向唯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迅速把尾巴藏好：“喔，就刚才那个事啊，我说的是怕那些媒体。” 霍谌的面上没什么表情。 章向唯把杯子放床头柜上面，站起身继续说：“霍老师你知道的，我跟你的其他同事还不太一样，我们有CP的，要多注意点。” 为了不让气氛尴尬，他还用了说笑的口吻。 霍谌依旧没表情，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章向唯尚且稚嫩的肩一塌，尽力了，不知道怎么好，这男人好难哄骗的样子。 床边的空气似乎都稀薄了些，让人呼吸不是很顺畅。 章向唯挫败的垂着眼，冷场了呢，要不走吧，好晚了，病人需要休息，他欲要说话，就听到一声：“椰子汁喝吗？” “椰子汁？”章向唯满脸惊讶，“病房有这个……” “吗”字在视线追着男人手指的方向移动，落在桌上的帆布袋里时，吞了回去。 章向唯捏着一罐椰子汁，手勾着拉环一掰：“住院还要喝吗？” 霍谌说：“就好这一口。” 章向唯嘀咕：“你不止好这一口，你还喜欢抽烟。” 霍谌的面部轻抽：“烟可以戒，那个戒不掉。” 章向唯听出男人话里有种像是柔情的东西，惊得一口椰子汁差点呛到，他古怪的想，不就是椰子汁吗，怎么说的跟心上人一样。 这是有多爱啊，章向唯一个椰子汁死忠粉都自愧不如。 . 快两点了，章向唯的眼下有一圈青色阴影，他还没走，椅子也从桌边挪到了床前，东南西北的说了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霍老师，你这次真的很危险，我……” “我们都吓到了。” 他严肃的蹙眉：“辛亏只是撞伤了腰，要是撞到头，那还不知道有多严重。” 想到男人被拉上来，腰部鲜红一片的画面，章向唯的脸就白了。 霍谌低缓道：“没事。” “怎么没事啊？“章向唯不自觉的瞪他一眼，“流了那么多血，缝了多少针啊，腰也很重要的。” 霍谌看小孩眼角发红，他的心底柔软的一塌糊涂。 听到这些话，伤值了。 霍谌正感动着，就听见小孩来了一句：“上了年纪的人了，不能逞强。” “……” 三十出头等于上了年纪？这什么道理？ 霍谌没动怒，也没反驳，他只想摸放在床边的小手，捞嘴边亲两口。 章向唯偷偷瞥不出声的男人：“我不是说你老，我只是觉得三十多毕竟比不了二十左右，身体各方面的反应没那么灵敏……” 好像越说越不好。 章向唯懊恼的拧了拧眉心，轻声说：“我知道你很敬业，可我觉得，像个别很危险的镜头，该用替身还是要用，他们是专业的，我们不是。” 霍谌半晌沙哑着笑道：“唯唯是个好孩子。” 章向唯脸一红。 今天在片场，周一心试探他了呢。 这次被他应付过去了，下次就不知道了，也许还有别人来试探。 章向唯舔舔嘴边的椰子汁，心里的小人在抱着头，一边嚎叫，一边滚来滚去。 陷阱已经埋住了他的小腿。 能绕开的时候不绕，现在…… 想绕也可以，但是要截掉一截腿，会让他疼痛，让他留下病根，甚至是并发症。 可是公众人物的同性恋情，能走吗？他要怎么邀请床上的男人和自己同行，永远不要丢下我回头？ . 章向唯仿佛已经看到了他陷入黑暗，无路可走的那一天，他焦躁的站起来，背过身啃起嘴角。 好烦，想找个人说说，心里的东西只塞不清，要满了。 霍谌撑着床坐起来：“唯唯，你待会怎么回宾馆，我让安利来接你？” 章向唯一怔，转身说：“我不回宾馆，就从医院直接去片场，香香姐给我找的车，我有驾照。”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一问多答，把相关的都说了出来。 霍谌却没心情高兴，他的眉头皱了皱：“不睡了？” “我一点多才收的工，就算不来医院看你，回宾馆也睡不着，我今天的第一场戏是四点开机，前面还要给时间化妆，基本就差不多了。” 章向唯说：“况且本来就是要演一夜没睡，不睡更能入戏。” 霍谌将小孩对能更好入戏的开心收进眼底，他低眉按按太阳穴，演戏这么消耗自己不行。 这方式对演员的身心伤害太大。 《涨潮》杀青后要想办法帮他调整一下。 . “既然不回宾馆了，就在这多呆会。”霍谌说，“霍老师无聊，想有个人说说话。” 正打算走的章向唯：“你不睡觉吗？” 霍谌面无表情的撒了个谎：“傍晚睡了一觉，现在不困。” 他招招手：“过来，扶我一把。” 章向唯奇怪的走上前：“你要干什么？” 霍谌说：“去厕所。” 章向唯的脑袋周围蹦出一个个问号，不是伤的腰吗？腿有什么问题？ 霍谌靠在床头，口中吐出两字：“体虚。” 章向唯看着男人没什么血气的面色，心疼担忧各种情绪冲得他脑袋一热：“那你还不睡？” 这句话里带着十分浓烈的情绪，发了点小脾气，像是在数落身边最亲密的人。 霍谌唇一勾：“明天睡，好了，小朋友，不生气了，霍老师要尿床了。” 章向唯后悔自己说了那样的话，窘得不敢抬头，也不敢接话茬，他默默走过去，领口外的脖子都泛着层粉色。 霍谌放在被子上面的手动了动，忍住不把人捞怀里。 . 章向唯弯腰的时候，顿住了，退堂鼓咚咚咚狂敲。 霍谌眉骨耸起透着一丝不耐。 章向唯只好把手臂伸过去，男人指骨分明的大手放上来的那一刻，一股电流从他的小臂流窜而开，在极其可怕的速度里传遍全身。 霍谌好似没发现掌心下的鸡皮疙瘩，五指扣住。 章向唯的眼皮颤了颤，脑袋垂的更低，脑后跟整个背部都是绷着的，犹如刚升职的小太监小心翼翼扶着老皇帝。 霍谌下了床，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全靠了过去。 章向唯腿一软，差点跌倒，他顾不上那份暧昧，满脑子都是这人好沉，怎么还越来越沉，体温越来越高，不会是发烧了吧？ 霍谌侧低头，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的拂过他耳朵：“嗯？” 章向唯缩了缩脖子，飞快看一眼男人，不像是发烧的样子：“我去喊护士帮忙。” 霍谌沉默片刻：“不行。” 章向唯眼神询问。 霍谌在他耳边说：“霍老师要面子。” 这理由让章向唯无言以对，还有，说话干嘛靠那么近，他心脏快要生病了。 “那好吧。”章向唯说。 霍谌把胳膊横到他肩背上面：“觉得扶的很吃力？” 章向唯点头。 “那是你没扶对，”霍谌的神色淡然，“你要把我的胳膊架到你肩上，手捞住我的腰，这边没受伤，可以碰……唯唯？” “……知道了知道了。” 放过我吧，我认输还不行吗？ . 章向唯感觉病床到卫生间的距离，是他迄今走过的最远的路。 时间像是放慢了N倍。 每一步都走出了横跨一个世纪的错觉。 章向唯艰难把男人扶到马桶前，脖子扭到一边，发现对着镜子，还是能看见，就快速挪开，对着墙角的地砖缝隙。 虽然这辈子可能就只有这么一次见到霍大哥的机会，他还是不能看。 安全第一，切勿挑战自己。 哎，话是那么说，可还是好想看。 旁边迟迟没有动静。 章向唯偷偷把眼睛撑开一条缝，透过镜子看一眼低着头的男人，病服上衣好好穿着，下面的裤子……也好好的。 那就好。 章向唯忽略掉轻松又失望的心情，他把眼睛完全睁开，不解的瞅瞅马桶，挺干净的：“怎么了？” 霍谌很无奈的叹道：“尿不出来。” 章向唯：“……” “那怎么办？我先扶你回去？” “我试试。” 霍谌“嘘”了起来。 结果章向唯被嘘出了尿意，看着马桶的眼神有些炙热。 霍谌抬抬下巴：“你先。” 第 31 章 章向唯很后悔。 当时把人扶进去以后应该立马走,而不是脚被黏在地上似的一动不动。 不然也不会被“嘘嘘”出尿意，更不会…… 章向唯把脸埋进手里。 霍谌看了眼椅子上的小鸵鸟：“怎么了？” 章向唯不说话。 霍谌明知故问：“害羞？” 章向唯闷闷的狡辩：“我没有。” “没有你捂着脸不抬头？”霍谌凝视小孩的眼神有多灼热，语气就有多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公共厕所不都这样。” 章向唯在心里吐槽,哪样啊？谁没事上厕所看别人撒尿。 再说了，你也不是别人。 章向唯头顶飘着一片粉红色的云彩。 霍谌捋几下额发,唇上扬透着几分挑逗：“你不也看了我，扯平了。” 章向唯：“……” 行了，不要说了。 霍谌掀了掀眼皮,小孩发丝里露出来的一点耳朵尖很红。 这么可口却吃不到。 霍谌不满的皱皱眉,故意问：“怎么样？” 章向唯没反应过来的抬头：“什么？” 霍谌看着他。 对视了会,章向唯脑子里轰隆一声响，眼睛颤动着垂了下去。 青春期大家互相比较吹牛逼没觉得有什么,怎么简直了。 想扒拉个地洞钻进去。 霍谌盯着小孩更红的耳朵：“满分一百，唯唯认为能打多少分？” 章向唯想死,深更半夜的，聊什么不好，为什么聊这个，心跳太快很容易猝死啊。 落在身上的目光像火星燎原,章向唯哪受的住，没一会就给了回应。 “满分。”他说。 病房一片寂静。 章向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一点声响，他偷偷用眼角看床上的男人，冷不防撞进那双深邃多情的桃花眼里面。 霍谌揶揄的挑眉：“这么高？” 不知怎么的，章向唯有种被一个无形的,叫做霍谌的笼子锁住的感觉，禁锢着他,这令他无措之余，生出一丝想反击的念头。 他弯弯嘴角，认真的说：“是啊，就很厉害，完全可以当标本了，我们男同胞谁看了都会羡慕。” 霍谌的眼一眯。 章向唯眨了眨睫毛，无辜纯真。 霍谌笑了，颇为遗憾的叹息：“可惜一直没有用武之地。” 章向唯：“……” 好吧，我不是对手，我投降。 . 章向唯被打击的挣扎着起来，欲言又止的问：“霍老师，你那个，嗯，真没派上用场吗？” 霍谌没露出什么情绪起伏，内心却是万分激动，终于等来了小孩靠近他隐私领地的机会。 “想知道？” 章向唯点点头，小狗摇尾巴一样看着他。 好乖，霍谌深呼吸，语调稀松平常的说：“坐过来，我告诉你。” 章向唯下意识搬了椅子过去。 霍谌嗅到小孩身上的：“作为一个童星，我在观众眼皮底下长大，这些年不断进组，杀青后宅在家里不出门，休息一段时间再进组，一直是这种生活节奏，接触的最多的就是同行。” 霍谌说：“同行就只是同行，没有谁让我产生出超过同事的感情。” 天生的gay，对异性没感觉，对同性极为挑剔，|性|冲|动被演员的激|情跟大量通告压住了。 两年前才翻出来。 章向唯试探着问：“不谈恋爱的话，生理需求呢？” 霍谌言词直白：“嫖吗？” 章向唯：“……啊对。” . 霍谌似笑非笑：“你觉得霍老师是会去瞟的人？” 章向唯连忙摇头，送上门的总有吧。 霍谌漫不经心的说：“早期我是佳栎的艺人，签了十年的合约，佳栎对艺人的私生活是军事化管理，严令禁止合约期间谈感情，以及嫖|赌|毒。” “十年后合约到期，我出来单干，倒是没人管了。” 章向唯的心提到嗓子眼，然后呢？ 霍谌睨了小孩一眼：“但艺人的爽一下会给自己带来多少麻烦，多少损失，这点你多看看新闻就知道了，不论男女，有无对象，有无婚姻，一旦被发现，很难有翻身的。” 他嗤笑了声：“主要是没有让我想爽的目标。” 章向唯听的目瞪口呆。 霍谌的眼眸半睁半阖，余光吻上小孩蜷缩着的指尖：“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年纪，即便没正儿八经交往过对象，也应该有性|经验？” 章向唯被男人的用词弄得脸一热：“不是，我没那么想。” 霍谌没有拆穿他的心思，淡淡道：“公众人物活在无数人的放大镜下，再好的公关也会有漏洞，你有搜到我那方面的料吗？” 章向唯的指尖在裤子上没意义的划了划，只有一个，是这个男人拿最佳新人奖那次，很多年前的事了，说他对那部电影的合作女艺人因戏生情。 爆红男星牵扯到有夫之妇，破坏别人家庭，职业道德跟人品都被质疑，很要命的污点，明摆着就是要整垮他。 那料一看就是假的，傻逼才信呢，后来也澄清了。 章向唯摇头说：“没有。” 霍谌做好了要解释当年那件事的准备，却听到这个答案，他愣了愣，扶额笑起来。 章向唯呆呆看着男人，笑这么性感，干什么啊。 “你怎么……” 霍谌抬手阻止小孩问下去：“不说被种种因素限制的艺人，其他行业也有三十多的母胎单身男女，他们因为各种原因持续着那样的生活方式。” “不知道什么时候改变，还能不能改变，或者就愿意那么过下去。” 稍作停顿，霍谌缓缓开口：“唯唯，爱情跟性的经验不是按年龄来分的。” 章向唯觉得自己发烧了，不然怎么光是听着这样的声调，身上就燥热难耐，他在心里叹口气：“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嗯？”霍谌发出慵懒鼻音，“怎么？” 章向唯说：“我就问问，好奇，霍老师你不想回答也没……” “乖的。” 霍谌看着小孩迷茫的模样，勾勾唇，低声道：“霍老师喜欢乖宝宝。” . 那一瞬间，章向唯听见了自己血管里的血液流动的声音，又快又响，他把手从床边拿下来，紧捏了一下。 那你看我乖吗？ 章向唯小幅度的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敢问出口。 章向唯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他那个男粉。 微博全是“小乖宝，我的”这个评论，还有其他粉丝，也有很多说他乖。 像个标签，在他没防备的时候就被贴到了他身上，牢牢摁着。 那他应该有那种特质吧？起码沾到了一点。 章向唯瞪着被子上的条纹，霍谌对他挺好的，他看得见，感觉得到，想来也是喜欢他的。 只是不清楚是前辈对后辈的喜欢，还是想跟他谈恋爱，睡觉，过日子的喜欢，这区别大了。 现在他还没确定哪个是正确答案，直接证据不够多。 说起来，卫生间那会，在他的注视下，霍大哥就跟睡着了一样。 霍谌见小孩的嘴角忽然耷拉了下去，蔫蔫的，不知道他在郁闷什么，要是知道他的想法，铁定要吐血。 当时忍的快死过去，极限大概就是那时候了。 霍谌阖上眼帘想，上次见面是在A市的家里，这次再见，还是那么漂亮。 . 章向唯看了看手机，“腾”的一下起来：“霍老师，我不能再待了，我要去片场了。” 霍谌说：“今天几点收工？” 章向唯打了个哈欠，擦掉眼泪伸懒腰：“我今天没有夜戏，六点左右就收了。” 霍谌的目光扫向小孩露出来的一截细腰，喉头上下一滚：“那挺早。” 章向唯举着双手往后仰的动作顿了顿：“我还来看你可以吗？” 下一秒生怕被拒绝的说：“后天我有一场很重要的戏，我不太能找到那个点，想让你给我讲讲，我觉得你讲戏特别牛，比导演还要厉害，真的，你一讲我就懂了。” 霍谌十分享受小孩的依赖跟夸赞，面上淡然道：“那就过来。” 要让小方买椰子汁，柚子，甜点，还有什么再想想。 掌机也带过来，小朋友都喜欢打游戏。 . 黎明就快来了。 章向唯出了病房，哈欠连天的穿过走廊，拆开维c糖的包装袋，倒出几粒放进嘴里，牙咬住，嘎嘣嘎嘣吃掉。 薄荷的清凉瞬间与他的困意厮杀到了一起，战况激烈。 章向唯只敢吃维c，不敢洗脸，怕把一晚上没睡的状态洗掉，他边走边上小号发博。 【今晚没有睡，体验了好几次坐过山车的刺激。。。】 【明晚还要体验，完全扛不住还想凑上去，我不是可能有抖M的潜质，是真抖M。。。】 【好困啊，加油。。。】 章向唯的小号上只有一个粉，每次他发博都给他点赞，这次他刚出电梯，对方就来了。 这么晚了竟然也没睡。 章向唯无法理解这个叫“想吃肉”的网友，到底过的有多无聊，才会去关注陌生人的牢骚。 要不是对方微博除了点赞他的生活，还有别人，他都要以为是哪个熟人的小号。 章向唯顺着来时的路找出口，脚步不停的接起香香姐的电话。 陈香香人已经在片场了，这个点的山里有点凉意，她裹着紫蓝披肩问：“小唯，你现在人在哪？” 大厅静悄悄的，章向唯说话带着回音：“在医院，正准备去片场，我到一楼了。” 陈香香没多问，只说：“开车慢点。” 章向唯：“昂啊。” “我给你带了吃的。”陈香香说，”你拍完在片场睡一觉吧，其他人要七八点才来呢。” 章向唯“嗯”了声：“好。” 挂了电话，章向唯的手机又响了，他惊讶的说：“老王，你怎么起这么早？” “这不是废话吗，”王程也在片场，蹲在机器边打的电话，“哥们是很有职业素养的。” 章向唯说：“我一直想问你来着，你来剧组实习有钱拿吗？” 王程正色道：“提钱是对我工作的一种侮辱。” 章向唯：“……” 没等章向唯说话，王程就一个问题抛过去：“哪呢？” 章向唯说还在医院。 王程却没有陈香香那么好打发，他啧啧：“你是去看病人，还是去看病，聊屁吗聊两个小时。” 章向唯的身形一滞，才两个小时啊，感觉过了好久，矫情点说像几辈子，他的嘴角抑制不住的翘起来：“聊着聊着就到现在了。” 王程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了，靠，有那么多话聊？ 这两人的年龄差可是十二岁，整整一轮，代沟他妈的就没有？ . 章向唯走出住院部大楼，从空调制造的清冷进自然界的凉意里，他起了一层颤栗，脚步不停的朝停车的方向走。 “伤在腰部，不知道要在医院躺多久，”章向唯在电话里跟王程说，“他的戏要放到最后了，对手戏演员能对着镜头拍的肯定要先拍了，必须要跟他对的，那只能调一调自己的档期，拍戏受伤是不可抗力的，谁也不想。” 王程扯扯嘴皮子：“腰对男人来说可是相当重要的。” 章向唯说：“伤口愈合好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王程突兀道：“这次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章向唯没跟上他的思维：“啊？” “拍戏这么苦逼，还有可能见血，”王程说，“想没想过换一份可以躺尸的工作。” 章向唯抓抓脖子上的蚊子包：“我从来没想过自己干别的工作是什么样子，就想做演员。” “多注意点就好了，干哪一行都不容易，坐办公室的还有可能猝死呢……” 迎面过来一个年轻人。 路两旁是车跟树木，天色还很暗。 章向唯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伸进裤子口袋里：“老王，你带泡面没，昂想吃了，要去买东西？那你帮我带一个，还要火腿肠跟卤蛋……” 钥匙掏出来，还没捂热就没拿稳的掉到了地上。 章向唯弯腰去捡。 那年轻人从他旁边走过去，他够到车钥匙，起身的动作一停。 身后没脚步声。 没走？ 章向唯的眼皮痉挛了一下，他突然转身。 视线里闪过寒光，一把刀朝他刺了过来，已经到他跟前。 章向唯迅速将车钥匙大力砸过去，对准年轻人的眼睛。 年轻人条件反射的闭眼，闪躲，章向唯趁机一脚踹了过去。 第 32 章 三点多,霍谌立在手术室门外，身上是微乱的病服，后腰渗着些许血丝。 走廊的灯光惨白,周遭静得掉针可闻。 没多久，一串迅疾的脚步声从走廊一头传来,直奔手术室。 匆匆赶来的安利在老友身边停下脚步，高大健壮的体格勾出了几分尴尬跟无措,晚上还打包票说不会有事。 几个小时后人就进手术室了。 打脸来的太快。 安利背靠墙站了会就出去接电话，回来说：“那家伙是周一心的粉丝。” 霍谌阖着眼没反应，似乎关闭了感官,封锁了跟这个世界的通信口。 安利知道这时候老友没心思管别的,他就没多说,期间又接打了几个电话。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打开。霍谌睁眼看去,面色平静冷淡，眼底是}人的猩红。 关系还不错的熟人医生摘下口罩,说没伤到内脏，人一会就醒。 霍谌把眼闭上，又睁开，面无表情的坐到长椅上面,弓着腰低下头，一动不动。 安利跟医生道谢，说改天请吃饭，瞥到老友后腰的血迹，眼皮一跳：“老霍,你伤口裂了！” 霍谌无动于衷。 安利吸口气，那孩子已经成了老友的命。 . 章向唯醒来的时候,入眼是一片白墙，他躺在病房里，人有点迷蒙。 一些记忆片段在他脑子里飘过。 左侧响起一道嘶哑的声音：“醒了？” 章向唯猛地回神扭头，愣愣望着椅子上的男人。 霍谌的伤口重新包扎了，病服也换过了，看不出丝毫痛苦恐慌的痕迹：“疼吗？” 章向唯说：“还好，不是很疼。” 霍谌看他小刷子似的睫毛：“吓到了？” 章向唯点点头，嘴角一瘪，说话带着哭腔：“吓死我了。” 霍谌扣在腿部的手收紧：“这次的事给我提了个醒，以后你去哪都要带保镖。” 章向唯眨眨眼：“那会不会太夸张了啊？” “不夸张，”霍谌说，“唯唯，不要再出意外了。” 章向唯张了张嘴。 病房里静了下来，两个伤员你看我，我看你。 有什么缠到了一起，无声又无息。 章向唯避开男人的眼睛：“几点了？” 霍谌说了时间。 章向唯让他把窗帘拉开，看了眼天色说：“我想去片场……” 床边的空气骤然凝结成冰，寒气刺骨。 章向唯的声音戛然而止。 制造这一切变化的霍谌却没什么表情：“你的人生除了演戏，还有别的吗？” 章向唯被一股可怕的气场压住，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 霍谌嗤了声：“听不明白？” 他起身走到床边，弯腰去摸小孩的头发，力道轻柔，手背蹦出青筋，竭力忍着不露出暴怒的一面：“唯唯，告诉霍老师，你是不是为了演戏，为了把戏演好，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章向唯下意识反驳：“不是。” “不是的，”他摇着头喃喃，“不是那样子。” “不是你这时候去片场？”霍谌的手往下移，拍拍他的脸，克制着不掐住吻上去，后槽牙咬紧，额角鼓了鼓，“肚子上多了个洞，还想着拍戏？” 鼻息里全是男人的气息，不知怎么变得这么恐怖，章向唯浑身有一点发抖：“我是觉得……我……” “我不去了。”他的嘴唇颤动着，“我只是说说，我不是要去。” 霍谌第一次对小孩在演戏上的执着跟迷恋感到无奈，束手无策，甚至是焦虑烦躁，还有更卑劣的思想。 感觉自己的这份坚持，和压上出道二十年获得的成就的不顾一切，会被他视作追逐梦想路上的困扰，障碍，早晚有一天要亲自清除。 极大的负面情绪往骨子里钻，伴随着难以忽略的不自信，不安，阴霾，霍谌连话都不想说了。 . 气氛太压抑了。 章向唯的伤口阵阵作痛，后心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的脸苍白苍白的，看着十分脆弱。 霍谌就着近在咫尺的距离俯视他：“喜欢过人吗？” 心里的秘密被戳到了，又麻又痒，章向唯瞬间屏住呼吸，不敢大声喘气。 霍谌漫不经心的说：“以后你喜欢上一个人，你会为了你的演员梦，去冒险吗？” 章向唯垂着眼：“如果很喜欢，我会的。” 霍谌说：“是吗？” 章向唯正要说话，就听头顶传来一声：“很喜欢是多喜欢？爱？” 几瞬后，章向唯说：“比爱少一点。” 霍谌始终是那副无法捉摸的神情：“那爱上了呢？” 章向唯过了很久才说话：“不知道，我现在还没有体会到。” 爱上了，他不知道会怎么样。 俯视着自己的男人像是在发呆，不动也不言语。 章向唯等了等，小心翼翼把眼皮抬起来点：“霍老师？” 霍谌低眸看向他，十九岁，还太小。 章向唯不知怎么从男人的眼里看出了包容，好像还有几分让他不知所措的失落，不清楚是不是错觉，他的嗓子发干，头脑发胀。 就在章向唯要控制不住的袒露自己的时候，男人已经直起身。 熟悉的，疯狂啃噬着他理智的气息远离了他。 然后章向唯清醒了过来，微张的嘴唇闭在了一起。 霍谌居高临下的看了小孩片刻，淡声道：“我让人送你去片场。” 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就走了。 . 章向唯去片场把镜头拍了，一次就过。 戏里的乔和一夜没睡，又有伤在身，他的自身情况很吻合，妆都不用怎么化。 章向唯拍完回医院，病床两边是一路跟着他的陈香香跟王程。 陈香香唉声叹气：“现在好了，两个主演都受伤了，《涨潮》剧组有毒。” 手机响了，她走路生风的拿着手机出去：“王导，人在医院了，好的，嗯嗯好，我知道，放心我会的……” 门带上了，王程跟章向唯大眼瞪小眼：“那老家伙怎么想的，你都这样了，他还把你送去拍戏？” 章向唯抿抿嘴：“是我自己那么说的。” 王程傻逼了几秒，气急败坏的吼一嗓子：“你有病？” 章向唯转头对着窗户：“不说了行不？” “嘭” 王程用力锤了一下桌子，大爷一样坐下来，二郎腿一翘，胳膊抱在怀里，脸色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章向唯微微眯着眼看窗外的晴空万里：“一场戏从昨天晚上拍到今天，剧组都准备了那么久，只差两个镜头。” “再说也没什么难度，只要在崖边站一下就行。” 王程呵呵，皮笑肉不笑的：“你就不怕一头栽下去？” 末了又怒道：“就算是你说的，那老家伙也同意你这么胡来？” 章向唯心说，都生气了。 眼前投下来一片阴影，章向唯把视线抬上去，对上王程阴沉沉的样子，他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测，眼神顿时就飘开了。 王程太了解他这反应，分明就是心虚：“说起来，你就是突然挂断那会出的事吧？” 章向唯不出声。 王程看他这样，基本已经确定了，顿时气的胃疼：“给我发信息说按错了，还说要开车不打电话了，是你被捅了以后？” 章向唯还是一言不发。 王程撤开嘴皮，露出一口白牙：“好啊，好，好得很。” 他竖起大拇指：“向唯，兄弟，你可他妈真有本事。” 章向唯叹了一口气：“那会挂掉电话是情急之下的事，后来发信息骗你，是保镖已经控制住了局面，不想你担心，我打算做完手术打给你。” 王程脸色铁青，听到他说“没到手术室就晕了”时，手指抖了一下。 . 当时从章向唯见血到新虞的保镖出现，其实也就一两分钟。 那么短的时间里，他从鬼门关溜达了一圈。 现在回想起来，章向唯还是感到呼吸困难，他自言自语：“真吓人呢。” “老王，真吓人。”章向唯喊兄弟。 王程看了眼满脸后怕的少年，他胡乱扒拉了几下头发，线条已然宽阔的肩塌下去了一些：“上新闻了，你爸妈肯定看到了。” 章向唯说：“我跟他们说没事了，让他们不要急急忙忙过来。” 王程坐在床边，手机把玩着打火机，说起持刀人的身份：“知道他为什么找你吗？就前天的路透，你跟周一心的视频，她吃糖葫芦，你看着她笑，还抢着要吃。” 章向唯瞠目结舌：“那是对戏。” “谁不知道，”王程冷哼，“问题是营销你们很配，大六岁是两块金砖，姐弟恋王道，这瓜是不是就他妈有点甜了？” 章向唯：“……” 他真没留意，自己被编造的黑料多如牛毛，跟小说似的，都看不过来。 “悠悠之口是不可能全部堵住的，除了网上，还有其他地方可以让黑子们自嗨，”王程说，“有些脂粉带节奏你后期肯定要靠女星修正形象，林琪不红没热度，蒋怡不合适，周一心跟你正在合作《涨潮》，后期还有花絮，宣传等活动同框，你会糊上她。” “就那个，‘唯一’CP，其实是周一心团队买的通稿，她家的大粉下场了，明摆着是她想捆绑上你。” “新虞在CP出现后就公关了，那叫一个一刀砍，她家不死心，继续请水军砸钱，一定要黏住你。” 章向唯都不知道还有那CP。 王程讽刺的笑着说：“周一心是营销流量花，靠炒CP起家，跟她合作的都有CP，都会撕，撕掉一个往上爬一步，她家粉是撕逼之王，所到之处全是器官跟粪便，脏的让人避之不及，脂粉控场。” “那男的是周一心的毒唯，他把她当自己女朋友，这次被她团队遭到新虞刺激后发疯的营销喂成了傻逼之一，其他都在网上喷粪，他真的带刀来找你。” “傻逼进化成了精神病，给自己按了个被女友绿了的悲情男友人设。” 章向唯抽抽嘴：“那我被捅的好冤。” 王程一把捏住打火机：“我不会让你白挨这刀的。” . 这层的另一间病房里。 周一心站在墙边发博，一共发了两条。 一条是转发了工作室对章向唯的致歉申明，并表达了自己的愧疚自责，希望章向唯能够早日康复，呼吁大家理智追星。 另一条是单身狗的表情，澄清了她跟章向唯的关系。 周一心把手机屏幕对着床上的男人：“这样可以了吧。” 发这两条博没通知公司，还不知道要被怎么骂。 霍谌在看书，眼皮没抬一下。 周一心的脸色有些难看：“霍老师，你也是艺人，不会不知道毒唯私生都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顿了顿，她说：“尽管不是我的责任，我还是对章向唯受伤的事感到很抱歉，他现在应该不想见我，过些天我会当面请求他的原谅。” 依旧没半点回应。 就在周一心的精神压力快要把她逼到失控的时候，霍谌把书翻页：“你的目的。” 周一心愣住。 “炒CP是你团队的营销，”霍谌冷冷的说，“你想要什么？” 周一心化着精致妆容的脸轻抽：“章向唯受伤，你出的面，是你早就签了他，这是圈内人都知道的。” “可还有圈内不知道的，起码不是全都知道。” 说着就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你喜欢章向唯。” 霍谌这回抬了抬眼眸，欣赏完自己注视小孩的目光：“抓拍的不错，微信剧组群私聊发给我。” 周一心：“……” 霍谌撩了下眼皮。 周一心顿时如坠冰窟，快速发了过去。 霍谌看了会照片，保存下来。 . 局势的发展超出意料，周一心慌了，她手里只有一点照片，原本是想趁着《涨潮》拍摄期间，拿到一些更大的筹码再找霍谌。 没曾想会杀出来一个神经病毒唯，把她的计划打乱了。 否则她这时候不会站在病房里，被迫进行一场没多少把握，近乎是九死一生的谈判。 周一心强自镇定的理理发丝：“你就不怕你们的关系爆光？” 霍谌不快不慢反问：“什么关系？我单恋？” 周一心：“……” 这个男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周一心突然笑起来：“不止是单恋呢？” 她又调出了一张照片。 霍谌的目光挪过去，移不开了。 第 33 章 照片就是昨天拍的。 背景是山里,还没开拍，霍谌跟小孩坐在树下聊天。 聊了会周文打电话过来了，他不知道,在他接电话的时候，小孩偷偷伸手牵他的衣角。 乌黑长发落在肩头,侧脸微微垂出温顺的弧度，眼角眉梢晕染着一片羞涩跟爱恋的光。 骄阳,茂密枝叶，一黑一白，冷淡与温柔。 画面和谐而美好。 周一心一直在观察霍谌的反应,捕捉到他周身气息变得温情,她仿佛看见了希望,整个人都活过来。 “有眼睛的看了照片都知道，他对你不仅仅是崇拜,他喜欢你，那这张照片流传出去,他还能以被暗恋的身份置身事外……” 霍谌忽然哑声打断：“你说什么？” 周一心懵了一瞬，福至心灵：“他喜欢你。” 霍谌薄唇上扬：“嗯。” 周一心：“……” 要不是有求于人，她真想翻白眼。 . 霍谌对周一心手机的黑屏感到不满：“照片发给我。” 周一心抽搐着嘴角发过去：“你不在乎外界的舆论，章向唯呢？他还没毕业,人生才刚开始。” 霍谌凝视屏幕上的小孩，指腹描摹他的眉眼。 小傻子，喜欢都写在眼睛里了。 “我跟他合作的这段时间看的出来，他是个戏痴，极其热爱演戏,那种程度我出道这么久都不能理解。” 周一心说：“而且他又有很难得的共情能力，在片场看他演戏我都起鸡皮疙瘩,这样的天才，你忍心毁了吗？” 霍谌的面上一点波澜都没有。 周一心的希望在分崩离析，这都不在乎吗？不可能的，只是装的而已，假象罢了，冷静点，她攥紧手，指甲往手心里摁，越疼，攻击的点就越准，越清晰。 “以后也许他在演艺圈站稳了，经历的多了，强大到了一定的程度，能接受并去经营你们的感情，应对事业跟生活面临的蝴蝶效应似的影响，那可是比异性恋情爆光还要残忍很多倍的一切，现在的他绝对扛不住，我就不信你想不到这一点。” 霍谌把手机放床头，双手指缝交叉着搁在被子上面，掀了掀眼帘。 周一心快速说：“霍谌，我不想要资源，也不想要钱，只想求你在我合约到期之后，帮我离开柏策。”霍谌兴味的挑眉：“这我就不懂了，柏策不是一直在捧你？” “捧我？”周一心呵呵笑：“是啊，柏策一姐，外界都这样以为。” 下一刻她的笑容就嘲讽起来：“你是新虞老板，不会不清楚资本背后的肮脏，艺人要承担的是什么。” “不管是女艺人，还是男艺人，想在资本的游戏规则里生存都很艰难，章向唯是命好，有你为他保驾护航，否则以他的长相……” 霍谌的面色顿时一沉：“行了，别绕圈子了。” . 周一心沉默了会：“我的合同就要到期了，我不想再续约，可是，” 她停下来，凄惶的抬起头：“可是我走不了。” 为什么走不了，圈内人是知道的。 那就是所谓的，吃人不吐骨头的规则。 霍谌冷漠道：“自食其果。” 周一心抖着肩笑了几声：“是，我刚进娱乐圈的时候太天真，只想得到一个好角色，不惜任何代价，没料到现实的规则是，我能决定开始，却不能由我自己喊停。” “柏策的老东西是个变态，他经常要我去陪圈内那些人，偶尔还能跟同行姐妹打个照面，也挺逗的。” 周一心背过身，拉下颈后的连衣裙拉链，露出一片布满被烟头烫伤的背部。 “我从来不穿露背的礼服，不论是戏还是广告，稍微暴露点的镜头都找替身，不是我做作，大牌，公主病，是太丑了。” 霍谌把床上的书合了放枕头边，漠然道：“你拿着这点筹码就敢跟我谈，认为我手里没有？” 周一心的后背一僵，圈内谁不知道新虞的公关能力是数一数二的强，公司这次正面交锋接连被压，不就是证实了这一点。 “那就看谁的更值钱了。” 周一心把拉链拉上，拨弄拨弄长发：“你跟我不一样，你有那么好的男孩子，期待着和他在一起的未来，你站在花园里，而我已经站在了悬崖边，我只想有一条活路。” 霍谌没什么表情。 周一心笑得清丽：“你我虽然是同行，《涨潮》之前却从来没打过交道，活动上即便碰到了我也没办法跟你说上话，我为了能接近你，陪几头猪一起玩才拿到了黄莺莺这个角色，成功进组。” “因为我要是还能摆脱柏策，只有你能做到。” 霍谌挥手：“你走吧。” 周一心脸上的血色霎那间被抽的一干二净，她表情灰败的喃喃道：“霍谌，你不帮我，照片我肯定会发到网上去，你团队捏的我那些料即便全放出来我也不在乎，人没希望了就不想活了……你真的不管你跟章向唯的关系在这时候暴露，不管他能不能承受，够不够强大，不管他要遭受到什么，那还是我赚了，反正我完了。” 霍谌阖着眼，一语不发，心思难以观测。 周一心抖着手抹了把脸颊边的碎发，戴上墨镜挡住通红的眼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往门口走去，背后冷不丁响起声音。 “还有其他照片吗？” “……” 于是周一心把偷拍的那些全发给了霍谌。 “出去，”霍谌说，“把门带上。” 周一心试探的问：“那我……” 霍谌一张张看照片：“周文会联系你。” .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蒋怡来了医院，看的不是霍谌，而是章向唯，带着助理跟果篮。 章向唯睡了一觉，精气神恢复了一些：“蒋老师，你这么早就收工了？” “对手戏演员受伤了，现在我的工作量减轻了很多，”蒋怡把口罩和帽子给助理，“小可爱，你这病房的环境不错。” 章向唯挠挠头。 一边的脸颊被捏，章向唯“唔”了声。 蒋怡微笑：“艺人身边带保镖不是装逼，当然有部分的确是，但大多数都是为了自身安全考虑。” 章向唯眨了眨眼。 “这次的事多危险啊，”蒋怡说，“以后要记得带保镖，晓不晓得？” 章向唯点点头。 蒋怡轻轻捏两下少年的脸：“皮肤好好哦，满满的胶原蛋白。” 助理嫌丢人的把怪阿姨拉开。 “小唯！” 陈香香风风火火的跑进来，看到病房里的蒋怡，惊讶道：“蒋老师，你来了啊。” 蒋怡秒变女神：“嗯。” 助理一个白眼翻到了天花板上面。 .老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章向唯的病房里配置齐了，戏没开锣。 全围绕着他。 陈香香提起看到的监控画面，说是像生死大逃亡。 看的时候，感觉自己就是被追杀的那个，吓出了一身冷汗。 章向唯吃了口苹果：“我是故意的。” 三人都看过去。 “那人我不认识，我也没跟谁结过仇，只能是粉丝报复。” 章向唯咔嚓咔嚓咬苹果，声音模糊：“追星可以是积极向上的，很正能量，也有的把自己生活搞的一团糟，可是像那种偏激的，带刀找过来，肯定是精神有问题。” “精神病呢，免死招牌，我就算被杀，他都不会判刑。” 章向唯小声说：“所以我故意在监控底下跑，爬，绕圈，逃的很有技巧，他紧追不放，目的明确，就是要我死，杀意强烈，这可不是处在精神错乱期间能做到的，警方看了就知道。” 病房只有章向唯的声音，陈香香不知何时把一次性杯子放到了桌上。 蒋怡也没再吃橘子，助理整个傻了。 章向唯说：“而且他那刀本来是要往我心脏上刺的，我躲开了，肚子被刺了以后，我问他是不是找错人了。” “他说章向唯，我要杀了你。” 章向唯轻笑一声：“当时我就想，喔，这个时间段清醒的很，没犯病，挺好。” . 病房寂静无声。 蒋怡有点毛骨悚然：小可爱，“那么危险的情况下，你怎么还能想到这么多？” 章向唯啃一大口苹果，腮帮子鼓着：“不知道，求生欲激发的吧。” “这次的事是饭圈的重大事件，人进去了，也能给周一心，霍老师，还有蒋老师，以及其他艺人的毒唯，私生一个严重的警告，让他们知道艺人也是普通人，是受法律保护的公民。” 尤其是霍谌的私生们，不知道哪来的情报，剧组挪窝他们也挪，在置景外围蹲点，看到他的时候，像是要一口一口吃了他，吓人。 章向唯看了眼病房里的三个女人，疑惑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陈香香喝口水压压惊。 助理去饮水机那接水喝，嗓子眼有点干。 蒋怡相对来说淡定一点，她看向一口一口吃着苹果的少年，受了伤，精致漂亮的一张小脸没多少血色，比平时显得更温顺，也更人畜无害。 啧啧。 蒋怡心想，以后不要跟这孩子为敌。 病房外面，安利也是那个想法，小小年纪心思竟然那么缜密，他在那样的境地都做不到。 “老霍，我担心你玩不过你的乖宝宝。” 霍谌毫不在意：“那就让他玩我。” 安利：“……” 霍谌握住门把手，顿了一下，偏头道：“我要跟他住一间。” 安利：“……” 速效救心丸都没用了，我还是辞职吧。 第 34 章 章向唯在医院躺了好几天,连夜被送去位处两三百公里外的另一个城市，搬进一座被绿植包围的大宅子里。 理由是医院被媒体盯上了，影响养伤,要换个清净点的地方。 二楼的楼梯栏杆前，霍谌俯视楼下看电视的小孩：“我是要跟他住同一个房间,现在怎么着，只是同一栋房子就想交差？” 安利沧桑道：“做人要学会四舍五入。” 霍谌的面部漆黑。 “这栋房子白天有阿姨,偶尔有医生，其他时候都是你们，”安利面瘫着脸,“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霍谌前倾身体靠着栏杆,目光落在小孩细白的后颈上面：“两个伤员,能干什么？” 安利说：“互相换药？” 霍谌：“……” 安利低头看了看手机：“老霍，沈序来了。” 霍谌的神色不悦：“你跟他说的？” “冤枉,”安利举手，“我可没说。” “也不是文哥透露的,苏聂因为文哥帮你把他心上人的外甥拐到公司的事，两人的关系都快凉了。” 霍谌睨他一眼：“你们倒是经常替双方说话。” 安利诧异道：“文哥有替我说过话？真假？我一直怀疑自己长在他讨厌的点上。” “懒得跟你说。”霍谌摸口袋，摸了个空。 安利见他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自己也没心思玩笑,就回到前一个话题：“沈序想查到这里不难，还有，我劝你最好别下楼，不然人家亲舅甥俩说话的时候，你会感受到什么叫被冷落,什么叫背景板，什么又叫孤家寡人。” 霍谌嗤了声,他就没想下去。 沈序那自家大白菜被猪拱了的嘴脸，谁想看。 “我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安利拍拍老友肩膀，颇为同情：“对了，老霍，你想过没有，你有媳妇的那天，也会有一个大舅子。” “……” . 沈序跟苏聂过来的时候，霍谌没回房间，他就站在二楼的拐角偷听。 楼下一片和乐融融。 章向唯有段时间没跟舅舅面对面说话了，开心全写在脸上。 “舅舅，是霍老师给你打电话，让你来看我的啊，他都没有告诉我这件事。” 这借口是给霍谌加分的。 沈序不想配合，偏偏又想不出别的来解释他怎么出现在这里，哪个都有欠缺，对外甥的后续工作不好做。 霍谌就是料定了这点，才敢在不打招呼的情况下私自发挥。 沈序的不快一点点实质化。 苏聂踢了下他的脚。 沈序神色如常的看向小外甥：“在这住的怎么样？” 章向唯笑：“住的很好。” 沈序温声道：“让舅舅看看你的伤。” “纱布包着呢，”章向唯任由舅舅掀他的T恤，一点细软的腰线露了出来。 二楼拐角的霍谌正要冲下楼，苏聂的脚已经对着沈序踢了过去，力道不小。 沈序莫名被踢，困惑的瞥了眼苏聂。 苏聂玩着魔方，偏头回应他的视线，唇边牵起一抹浅淡的微笑。 动怒的边缘。 沈序默默把外甥的T恤下摆放下来，理了理。 . 章向唯没有察觉气氛在几秒间的变化，他注意到苏聂随便转转就能把魔方还原，佩服道：“聂哥，你好厉害。” 苏聂侧头对他笑得优雅：“你舅舅教的好。” 章向唯有一瞬间闻到了基味，不确定是不是错觉。 沈序忽视外甥的眼神探究，拿起茶几上的《涨潮》本子翻翻：“受伤了也不肯闲着？” “很闲了。”章向唯说，“我是怕生疏，有时候会跟霍老师对戏。” 沈序看了眼二楼。 章向唯会意的说：“霍老师在休息。” 沈序讥讽的扯扯唇，休息个屁，肯定在二楼拐角当孙子，他放下本子起身：“去你房间看一下。” 章向唯喊住要往楼梯方向走的舅舅：“有电梯。” “我跟霍老师都有伤，楼上楼下的跑费劲，”他撑着沙发慢慢站起来，“其实我是觉得住楼下就行，但霍老师说楼上风景好。” “就我们现在的身体情况，楼梯纯碎是好看的摆设，电梯实用又方便。” 苏聂凑头跟沈序耳语：“霍谌还挺有心。” 沈序冷哼了声：“还不是有所图。” “有的人啊，”苏聂轻飘飘的瞥他一眼，“有所图都不一定有心。”沈序：“……” 说的时候看我干什么？ . 拐角的霍谌迤迤然回房，点根烟抽两口，给周文打了个电话：“把我这些年主演的电影碟片都寄给我。” 周文不解：“网上都有，随便搜就是。” 霍谌说：“我要氛围。” 周文无语。 “暂时不能带他去电影院，只能将就。” 霍谌咬着烟说：“看我的电影，既有让他跟我呆在一起的理由，还有他喜欢的演戏话题，甚至能让更他崇拜我，一举三得。” “我怎么也不能放过养伤的这段时间，最好能让他对我张开手，让我把他抱到床上。” 周文忍着牙疼默了片刻，来一句：“老霍，你这样，很让我怀疑你能干出趁小章放松的时候，跟他说，看，飞碟，然后偷亲他这种事。” 霍谌抽了一口烟：“不错，可以考虑。” 周文：“……” . 章向唯的房间很大很明亮，下午两点的阳光洒在地板上，犹如一副浑然天成的画卷，就连空气都是柔和的。 苏聂走到全景落地窗前，双手抄在休闲裤的口袋里，隔着玻璃欣赏那一大片碧空绿荫：“风景确实好，适合修身养性。” 章向唯瞄瞄前经纪人，接触的次数其实不算多，大概是有舅舅在中间做连接点，他们的关系不亲近也不疏远，处在一个能聊的程度。 苏聂多大了来着？ 好像比舅舅小几岁，五官有明显的混血特征，瞳孔颜色泛着一点灰蓝，气质有几分傲慢，像归国贵公子。 章向唯小声跟舅舅说：“聂哥好帅。” 沈序抿住唇角：“还行吧。” 颇有一种家长式的谦虚意味在里面。 章向唯在舅舅走到苏聂身边时，也走到另一边：“日落的时候最漂亮了，整个房间都是晚霞，随便拍都好看。” “啊，”他想起个事，快速拿出手机，“舅舅，我想跟我妈视频，你帮我跟她说我在这很好。” “我怎么说她都不放心，你说的有用，她对你是百分百的信任。” 沈序闻言眉心一抽，舅舅刚来，你就利用上了。 对上外甥撒娇祈求的眼神，他揉揉额角，把“不行”给换了：“开吧。” 苏聂凉凉的压低声音说：“每次看你纵容你外甥，我都怀疑你说不喜欢小孩是在骗我。” 沈序用同样的音量问：“骗你我能娶你？” 苏聂撇过脸：“不能。” 沈序说：“那我为什么要骗你？” 苏聂放弃讨论下去。 . 章向唯跟他妈妈开了视频，说几句就把手机给了舅舅。 沈序拿着手机走去书架那边。 章向唯把小茶几上的玫瑰摆摆，花瓶被他转了三百六十度，还在转。 苏聂坐到单人椅上，捞了背后的毛绒绒抱枕给他：“你这次受伤有什么感想？” 章向唯接过抱枕：“没有。” 苏聂投过去质疑的目光。 章向唯瞪大眼睛：“真没有。” “只要我还在娱乐圈，还是公众人物，就会有人讨厌我，有人骂我，有人想挖我祖宗十八代的坟，没办法的事。” 苏聂说：“你倒是很有艺人的觉悟。” 章向唯踢着地板上的蒲团：“聂哥，新虞给我制定了发展路线，我想跟你说说。” “不用跟我说，我本来就不是专业经纪人，只不过在国外接触过一段时间，有点经验而已，”苏聂用不会让人感到难受的语气拒绝，“现在你有了周文，不适合听我的意见，你听他的就行。” 章向唯“喔”了声。 “聂哥，国外的饭圈是什么样的啊，也像国内这样乱吗？” “文化差异，国外的饭圈没国内这么多规矩，比较开放随意，不会动不动就撕起来，”苏聂十分平淡的说，“等你在国内站稳了，想接近国外市场的时候可以告诉我，我给你资源。” 章向唯愣怔的想，霸总。 . 沈序跟苏聂没待到太阳落山。 章向唯把他们送到大厅门口，热风跟阳光的热度直往毛孔里刺。 苏聂不喜欢阳光，怕晒，出门就撑开了伞，尽管如此，那张线条立体的脸上还是布满了乌云。 沈序下了台阶又折回大厅门口：“小唯，舅舅带你去别的地方养伤好不好？” 章向唯脱口而出：“不好。” 沈序怀疑自己听错：“什么？” 章向唯嘟囔：“我说不好。” 沈序深受打击，舅舅的伟岸形象都要维持不住了：“你就这么喜欢……” 硬生生把“霍谌”改成“住在这里？” 章向唯的眼神有点飘：“我只是养伤，也不会养多久，很快就要回剧组了，不可能等伤全好了才回去，还有好多戏没拍呢，不好意思延后太久……” 沈序没怎么听外甥的解释，冷光直射二楼拐角。 霍谌从拐角出来，居高临下的看过去。 这个距离他听不清舅甥俩的谈话内容，却能通过表情猜内容，大概是老的想让小的离开，小的没有答应。 我在这，他舍得走？ 霍谌跟小乖宝的舅舅隔空对视，挑了挑唇。 沈序见不惯霍谌的炫耀跟得意，当下就要往楼上冲。 苏聂及时把他拉到伞下，在他耳边说：“霍谌现在是病人，有你外甥给他撑腰，你动他一根手指头，他就敢演出生死一线，临终遗言，能恶心死你。” 沈序的太阳穴暴突：“妈的，他跟我同岁，你说气不气？” 苏聂依旧不慌不忙的分析给他听：“那你冲上去，等着你外甥的十万个为什么，最后得知你因为一瓶酒中计，成了第一个助攻成员。” 沈序的面色一阵青一阵黑。 章向唯不知道伞下什么情况，他把脑袋凑近，看到什么，顿时呆若木鸡。 沈序拿开挂在脖子上的手，直起身，严肃低训道：“小聂，你怎么在我外甥面前胡来？” 苏聂用拇指锴了下唇边：“你外甥可能懂得比我们都多。” 沈序尴尬面对外甥：“小唯，我跟他……” 章向唯回过神来：“我懂的。” 下一秒就乖乖的朝苏聂喊：“舅妈好。” 沈序：“……” 苏聂摸出手机，缠着圈创口贴的食指划拉屏幕，给章向唯发过去一个红包：“收好，改口费。” 章向唯：“……” .目送车子开走，章向唯喃喃：“基味没有闻错，舅舅跟聂哥果然是一对。” “果然？” 身旁忽然传来声音，章向唯吓一跳，他侧仰头看不知何时过来的男人：“你不是休息了吗，怎么在这里？” “休完了，刚下楼。”霍谌在小孩看不到的角度，捏住他翘起来的一撮毛摩挲两下，“唯唯，你舅舅有了同性恋人，你觉得怎么样？” 章向唯热的受不了的回客厅：“挺好的。” 霍谌在他后面把门掩上：“是吗？” “昂啊，”章向唯去拿果盘里的橘子，挑了个大的，“爱情不应该分性别，只要互相喜欢。” 完了补充一句：“这只是我自己的观点。” 霍谌俯视他：“羡慕？” 章向唯扣橘子皮的动作微微一顿，这问的，要怎么回答呢。 是像之前一样把小基佬的尾巴夹紧，还是可以试探的露出来一点？ 章向唯手上的动作继续，他垂下眼睛沉默了一会，笑着扭头反问：“霍老师不羡慕吗？” 霍谌稀奇的轻佻眉梢，胆大了，敢给他踢皮球。 “当然羡慕，”霍谌半搭着眼，目光吻上小孩纤长的睫毛，“游湖那晚我不是说过，我想结婚了，差一个老婆？” 章向唯眨眼，是喔。 因为那句话，他还胡思乱想了好久。 后来就不想了，投降了。 等着陷阱把自己整个吞进去，等死一样。 霍谌很随意的问：“怎么，唯唯想谈恋爱了？” 章向唯的心脏快速扑腾着，他伸舌舔了舔发干的唇，无辜的睁大眼睛，小心探男人口风：“合同里虽然没有明确提到艺人感情方面的事，可我才出道不久，你不会同意我谈恋爱的吧？” 霍谌低笑：“唯唯可以哦。” 章向唯愣住。 霍谌拿走他的橘子，剥好放到他手里：“想谈了就跟我说。” 第 35 章 章向唯一觉睡醒,凌晨一点半。 躺了会，他从床上爬起来，赤脚走出房间,幽灵一样在走廊上慢慢悠悠晃动，嘴里还在碎碎念着什么。 霍谌听到动静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唯唯。” 章向唯转过头，眼睛迷茫的瞪大。 霍谌的嗓音里透着刚醒的慵懒浑沉：“不好好睡觉,跑出来做什么？” 说着就去看他踩在地板上的脚。 章向唯的脚丫子蜷缩了一下：“睡不着。” 霍谌皱眉：“去房里把鞋穿上。” 章向唯：“噢。” . 片刻后，走廊亮起灯。 沙发前的小桌上多了一杯牛奶，杯口缭绕着一团团热气,裹着淡淡奶香。 章向唯怔怔看着牛奶,忽然叹口气：“哎。” 霍谌：“……” 他的手肘抵着腿部,前倾上半身，饶有兴致的问：“怎么了这是？” 章向唯哀怨的把头转向他：“我梦到你了。” 话音刚落,章向唯的脸色就变了，我的妈呀,我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要死了。 我要死了，脑阔疼。 章向唯一边嗓子眼发干，心跳加快，一边默默祈祷对面的男人没有听见。 然而事似非常残酷,霍谌不但听见了，还不打算放过他：“梦到我变成大怪兽，把你给吃了？” “……” 章向唯捧起杯子喝牛奶，打哈哈的说：“差，差不多是那样。” 霍谌挑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白天想多了？” “咳。” 章向唯呛到了：“霍老师真幽默。” “我现在每天跟你待的时间最多，梦到你是正常的。” 霍谌没有言语。 章向唯避开他的眼睛,攥着杯子的手心出了点汗。 来这养伤，天天都在开心和紧张之间蹦Q。 希望快点回剧组，又希望时间过慢点，甚至有时候产生出了就这么过到老也很不错的想法。 章向唯觉得自己病了。 难以形容的静默蔓延了会，被霍谌的一声笑打破：“也是。” 章向唯偷偷舒了一口气。 . 霍谌往后靠了靠。 小孩穿了一身奶白的睡衣，乌黑的头发微乱，睫毛盖住眼睛，鼻尖微翘，唇红润，脖颈雪白，领口处露出一小片锁骨，在灯下泛着一层细腻滑嫩的光泽。 像一盘会说话的美食，在不停的喊着“快来吃我”。 小妖精。 霍谌阖起眼眸，呼吸不易察觉的沉了些许。 章向唯喝着牛奶，眼珠子转了转，偷瞄了男人几眼，忽地出声：“霍老师，有个事我忘了问你了，你怎么知道我舅舅的联系方式啊？” 霍谌面色不变：“酒友。” “啊？”章向唯惊愕万分，“你们之前就认识啊，怎么都没告诉我？” 霍谌说：“你没问过。” 章向唯噎了会，小声嘀咕：“我舅舅也没跟我讲过。” 霍谌听出他的埋怨，挑了挑眉道：“大概是认为无所谓。” 章向唯捏着杯子想，有所谓，太有所谓了，要是早点知道舅舅跟这个男人认识，那他就能多了解一些东西。 舅舅一个字都没提呢。 章向唯抿嘴，明天给舅舅发信息。 . 一杯牛奶喝完，章向唯的眼皮有点往下坠，他揉揉眼睛：“霍老师，我回房了。” 霍谌的眼帘没睁开：“去吧。” 章向唯看男人的喉结上下滚了滚，自己也下意识咽口水：“你不睡吗？” “等会。”霍谌说。 章向唯没多说什么，他挠挠头，趿拉着拖鞋穿过走廊回了房间，没多久就睡着了。 将近一小时后，门锁被转了一下，房门从外面推开，泄进来一片光亮，又在轻微的关门声后被阻挡在门外。 房里恢复昏暗。 霍谌在原地立了两三分钟，迈步走到床前，俯视大字型睡在床上的小孩。 “睡着了还是这么不老实。” 霍谌捡起地上的被子，抖抖，盖回小孩身上，凝视他一阵，在旁边坐了下来。 落地窗被窗帘挡了一大半，只留下一个角，月光全挤在那里，像是在给巨大的草莓熊一个舞□□唱。 霍谌摸了摸小孩柔软的发丝，宽厚干燥的手掌往下移，一寸寸描摹着他的轮廓。 线条可真是稚嫩啊。 霍谌用两根手指捏住小孩的下巴，托起来一点，低头凝视一阵，拇指按住他的唇瓣。 “还要霍老师等多久才能吃到你？” 指尖被咬|住，嘬嘬，伴随一声模糊而软腻的呢喃。 “霍谌……” 霍谌愣怔片刻，低低的笑出声，第一次听小朋友叫自己名字，还是在睡着的时候。 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梦。 嘴里发甜，霍谌弯下腰背，吻了吻他的耳朵：“嗯。” . 章向唯心里装着事，没睡多长时间就醒了，躺在床上给舅舅发信息，问了霍谌的事。 沈序昨晚忙到后半夜，这会还没起，他看到外甥发的内容，面部表情顿时就难看了起来，他回了几条信息，摇摇身边的人：“姓霍的电话多少？” 苏聂精神萎靡的闭着眼，声音模糊：“你不是一气之下把我手机上的也删除了吗，我要是还记得住，你能放过我？” 沈序的嘴角抽搐，不能，苏聂要是记得别的男人的号码，他能把房顶掀了。 于是大清早被吵醒的又多了一个秘书，糊着眼给老板找到联系方式，不忘问是不是要进军娱乐行业。 “看来你还没睡醒，接着睡吧。” 沈序挂了电话拨号码，等那边一接通，□□味就窜了过去：“姓霍的，你什么意思？” 霍谌拉开窗帘：“唯唯找你了？” “小朋友不是都喜欢睡懒觉吗，他起的还真早，那不说了，我要去做早餐了，回头再聊。” 沈序条件反射的把电话按了。 下一刻就黑着脸拨回去：“你现在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他，打的什么主意？” 霍谌“啧”了声：“我真是搞不懂你，身为一个有伴的，为什么会问出单身狗才会问的问题，你蠢成这样，竟然也能脱单。” “告诉他，当然是因为时机到了。” 霍谌眯眼看晨光：“我开个门让他进来，要他发现我对他蓄谋已久，并且已经等候多时。” 沈序：“……” “这次别想我再配合你。” 霍谌笑：“找个时间喝一杯啊，沈兄。” 挂了。 霍谌给阿姨发信息，叫她今天不用过来，他把手机扔到床上，心情愉悦的下楼给他的小乖宝做早餐。 . 章向唯在房里登微博小号，日常搜自己的名字。 大早上的收获就不小，自己有新的黑点了，这回是他的脸，连图都不配。 这也太不敬业了吧，编料都编的这么不走心。 章向唯拿着手机进厕所，蹲在马桶上翻看评论，这回不知道哪家请的水军，估计是最便宜的，用的文案一模一样。 【某个最近腥风血雨的男艺人别看年纪小，刚出道，其实脸有动过。】 -课代表麻烦画一下重点。 -重点是腥风血雨，男，年纪小，刚出道，不用谢。 -谁啊？好像只有我不知道的样子。 -是zxw吗？ -不是吧，他从小到大的照片都被爆光了，我有看，没觉得有动过啊。 -路过说一句，这个营销号的料保真。 -瓜还不太熟啊，我下午再来吃。 …… 有自导自演的，有黑子，有少数路人，章向唯的粉丝没给眼神，很聪明也很乖。 章向唯刚冲好马桶，王程的电话就过来了，他把手机放架子上开免提。 “老王，你怎么起这么早？” “两场戏都拍完了。” 王程在片场吹风扇，背心湿了一大块，显出充满少年感的背脊：“早上他妈的闷死了，今天要下雨，导演赶着拍，全组急慌慌的，老子早饭都没吃。” 章向唯挤着牙膏：“早饭不吃不行，豆浆包子馒头什么的，剧组买了吗？” 王程说：“买了，热的没胃口。” 章向唯把牙刷塞嘴里，含糊不清的说：“没胃口也要吃点，别把胃伤了，年纪轻轻不是任性的理由，知道吗崽？” 王程：“……知道了爹。” 章向唯笑着吐掉牙膏沫：“我刷牙呢，不说了。” 王程喊他：“等会，那什么我看微博了，黑子们起得还挺早。” 章向唯接着刷牙：“唔。” “也不知道那个洗脑包是哪个逼货想出来的，”王程爆粗口，“还真有信的，我都他妈服了。” 章向唯说：“造谣嘛，很多人喜欢看，反正骂就是。” 王程抄了帽子，捋几下汗湿的短发：“向唯同学，你是彻底佛了。” “伤养的怎么样？” “医生说我恢复的不错，”章向唯含口水咕噜咕噜吐进池子里，“下周应该就能回剧组，时间停久了，我怕状态褪没了进不去。” “大哥，想什么呢，你拍不是现代戏，是古装戏，几遍威亚一吊，打斗一拍，伤没养好当场就废了，我劝你还是老实养伤吧，无聊的话我给你推荐点漫画……” 王程老妈子似的罗里吧嗦了一通，自我保护的跳过了一些内容，他才不想知道向唯跟那个老狗比的生活细节。 傻逼才自虐。 . 章向唯洗漱完照照镜子，摸两把脸，亲戚们都说他长的像舅舅。 不知道舅舅看到他这次的黑料，会是什么反应。 章向唯拿了湿毛巾按按翘毛，用梳子梳了梳，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下。 是周一心发来的信息。 -造谣你脸动过的通稿，不是我公司干的。 -如果你想知道是哪家，我可以告诉你。 这两条信息带着明显的示好。 太突兀了。 章向唯一脸的古怪，他这段时间一直是营销号们的衣食父母，之前周一心可没找他私聊。 是有发生他不知道的事吗？ 新虞接触柏策了？ 或者说，是霍谌跟周一心交涉过？ 章向唯若有所思了会，没问周一心要答案，只回了个“我吓成一团了”的表情，他揣着一肚子疑问下楼，听到厨房里的响动以为是阿姨，还在想阿姨今天有点晚，探头一看眼睛差点脱框。 霍谌捞起炸成金黄色的豆腐，一个个摆在盘子里，一二三四五六七□□的数好，脑子里想着菜单步骤，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霍老师，阿姨请假了吗？”霍谌吓得剧烈一抖。“……” 章向唯感觉自己都看到他炸起来的毛了。 . 厨房多个人，气氛就变了，变得暧昧又温馨。 霍谌手上的动作也接近装逼。 半吊子摆出了大神的风范，气势很强。 赚一波分的时候到了。 章向唯在一旁看男人炒咸菜，越看心里的小鹿越疯，他忍不住赞叹：“好厉害，我都不会。” “那就不会。”霍谌控制着面部表情，淡淡道，“出去吧，别待这。” 章向唯不肯走，眼角往男人拿着锅铲的修长手指上飘移：“还有什么要弄的吗？两个人弄快一点。” 霍谌炒了炒咸菜，把盘子里的豆腐按进锅里：“不用你弄。” 章向唯的脑袋耷拉下去：“喔。” 霍谌扫一眼蔫蔫的小孩：“你把咸蛋切了。” 章向唯头顶的小花瞬间灿烂起来：“好！” 然后霍谌的注意力就跟着他跑了。 还是睡衣好看。 不对，不穿好看。 也不对，在他怀里最好看。 . 章向唯切好咸蛋端给霍谌看，俨然就是一个等着被家长表扬的小孩。 霍谌把头偏过去，看到咸蛋的瞬间，眼前飘过一行字：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章向唯忐忑的端着盘子：“可以的吧？” 霍谌把火调小一点：“怎么切的都差不多大？” 章向唯说：“我就是靠感觉切的。” 霍谌扬了扬眉眉：“刀工可以，有天赋。” 章向唯被夸飘了：“那你教我做饭？” 霍谌：“……” 这就是要逼死人了。 “不会做饭就是不会做饭，这有什么好学的，” 霍谌往锅里放调料：“你把戏演好就行。” 章向唯心想，做饭跟演戏冲突吗？ 霍谌关了火，拿筷子沾一点菜汤送到他嘴边：“尝尝。” 章向唯不自觉的含住筷子头，舔了舔：“有点辣。” “是吗？” 霍谌把筷子头从他嘴里抽出来，十分自然的放进自己嘴里：“还好啊。” 第 36 章 【间接接吻了。。。】 章向唯发完微博把手机丢一边,手臂搭在眼睛上面。 一顿早饭都不知道怎么吃完的， 稀饭硬生生喝出了酒味，人晕乎乎的,醉了一样。 那个男人怎么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呢，筷子上有他的口水,不嫌吗？ 章向唯害羞的表情忽地一凝。 会不会是当时没有意识到，反应过来以后就快速掩藏了情绪,装成了那样子…… 毕竟演技那么牛逼，真真假假的，根本看不出来。 也有可能是真的不在乎？ 或者说,就是单纯的在……撩我？ 别想了,别想了别想了,真相只有当事人知道，章向唯晃了晃头放下手,通红着脸看天花板。 不管怎么说，那个男人确实吃了他的口水。 陷阱已经困住了他的两条腿,往大腿根蔓延，那片区域总有种随时都会着火的感觉。 . 霍谌在跟安利视频谈工作。 安利看出他的心情很好，打趣道：“老霍，我有时候真挺佩服你的,青春期一副老成样，每天累成狗，现在过了而立之年又青春了一回，怎么办到的？” 霍谌拿着掌机打游戏：“显而易见，都是小朋友的功劳。” 安利无语的挥掉狗粮,说起正事：“周一心那毒唯的案子，进展要放出来吗？” 霍谌按键的动作一停,眉间涌出几分森冷的寒意：“放，同步更新到网上。” “行，具体我再跟文哥沟通。” 安利说：“我收到消息，柏策已经签了林琪，就小章那个同班同学，大二结课作业演的一对暗恋学霸，柏策肯定不会放过这点来炒作，顺便给压了两年，终于能在年底播的《仙魔路》搞点热度。” 霍谌切换地图：“播不了。” 安利倒抽一口气，老霍的消息来源绝对可靠。 柏策的大制作连扑了三部，《仙魔路》再播不出来，怕是逃不过被收购的结局。 “那周一心合约到期了，想出来很容易，柏策自身难保。” 霍谌淡声道：“不好说，看文哥。” 末了前言不搭后语的来一句：“安子，间接接吻的杀伤力大不大？” 安利懵逼几秒，表情有点便秘：“这么纯情的环节，你确定要跟我这个只谈性不谈情的人讨论？” 霍谌：“……” “当我没说，你也别问。” 安利摇摇头，住在一个屋檐下，每天都是二人世界，可把他这老友兴奋坏了。 “十月底的橙禧慈善夜带不带他？” 霍谌杀怪捡钱：“废话，他要跟我一起走。” 安利翻了个白眼，这位爷又要骚。 “那就在计划的时间前公布他入伙新虞。” 安利说：“新格就要预售了吧。” 霍谌游戏里的角色死了，他腾出手去捞烟盒，在桌上扣几下，拔根烟点燃：“嗯，闹钟定好了，你让其他人也定一下，都别迟到，别上错号。” 安利：“……” 这次只是电子刊，买一堆也不占地方。 纸刊跟别的实物就一言难尽了。 . 霍谌关掉视频上微博，刷刷小朋友的小号，去他大号跟朋友圈走一圈，转去他的超话。 周文建议接管小朋友的后援会，霍谌没做主，让他找当事人问意见，结果是保持原样。 现在后援会已经从新手上路，兵荒马乱发展成了完善的军团模式。 超话内部都在热切为电子刊做准备。 帖子全是相关内容，说是新格每次都会出大字报，业界大佬们都在看着。 前几期的销量都很强，别人家有的，他们家也要有。 这话霍谌完全赞成，他家小朋友要最好的。 霍谌看到超话今天又开了jz，数额还差一截，他切到自己的唯粉号，把那一截补上，慢悠悠的一溜往下刷，看到拔旗的都给拔了。 于是超话再次出现了一波惊叹号。 霍谌叼着烟粗略刷了会评论，发现自己从人傻钱多霸总，变成了正宫娘娘。 娘娘……？ 霍谌抽着额角去小黑那挨个打卡，换CP号去二十四超话。 两年前，他要是知道圈内谁做这些事，会不能理解，觉得脑子有病。 哪个算命的说他两年后会这样，他肯定嗤之以鼻。 现在身为唯粉兼CP粉，霍谌感觉挺不错的，也不会占用多少时间，无聊的时候还能找到点乐趣。 关键是小孩喜欢刷微博看八卦，他怎么也得接触起来，不然哪来的共同话题。 霍谌扯动唇角，假如他的人生是个瓶子，如今就是换了新水，截然不同。 章向唯也在CP超话里面，不知道别家CP什么样，他跟霍谌的有好多很厉害的太太。 产粮速度非常快。 每次进去都能看到让他喜欢的图，他就会忍不住去收。 还有那些阿婆主们，全是神人。 章向唯刷一会就收到了新格发的电子刊视频，看完除了震撼惊喜，还发现一件事。 当时最后一段感情方面的文字采访没有了。 确定自己没漏掉，章向唯就发信息问林山岚，没回。 . 林山岚在他哥家里充当保姆，带着手套，口罩，帽子，身前还套了个长袖围裙，尽管装备齐全，他的脸色依然臭的没法看，濒临崩溃。 林桦霖最近在写一个校园剧，他早上起来就听少女心泛滥的歌，循环一天，还是外放。 林山岚受不了的踹了一脚地上的垃圾堆：“声音小点！” “好嘛好嘛。” 林桦霖啪嗒啪嗒敲键盘：“弟弟，不要那么大火气，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卧槽奶茶喝完了！” “岚岚，帮我在美团上买盒奶茶，还有雪糕，要三色杯。” 林山岚当作听不见。 “岚岚～” “小岚岚。” “新格最帅最有型的林大摄影师。” “金牌编剧林桦霖先生最爱的，唯一的弟弟。” “……” 林山岚拿着扫帚进房间。 蹲在椅子上的林桦霖见状，“嗖”地丢了键盘蹿下来，两手在胸前摆成叉叉：“家｜暴是不对滴。” 扫帚被大力甩过来，他迅速跳到窗户那里，抓了窗帘把自己一包，只露出个脑袋。 油答答，乱糟糟的。 镜片都很脏。 . 林山岚看的眼睛疼，摘掉手套说：“剩下的自己打扫，恕不奉陪。” 林桦霖装可怜：“不要啊小岚岚，妈让你来照顾我的，你忍心丢下我不管？” 林山岚冷笑：“忍心。” “……” 林桦霖指指电脑：“好了好了，给你个独家新闻，我这本子是写给谌哥心肝宝贝的，《涨潮》后续，明年拍。” 林山岚解围裙的手一顿：“青春剧？”林桦霖察觉危机解除留把窗帘拨开：“嗯哼。” 林山岚怪异道：“他会让那孩子跟女的谈情说爱？” 林桦霖“噫”了声：“弟弟，你思想好不纯洁。” 他把鼻梁上滑下来的圆眼镜往上一推，正经道：“青春不是只有黏糊糊的早恋，还有彷徨，勇敢，成长……” 林山岚打断他：“女主总有吧，有女主就有剧粉CP，甚至是真人CP，谌哥占有欲那么强，能准许？” “这你就没我懂了，娱乐圈的那些CP，真正能炒起来的都是两方达成了共识，反之，有一方不同意就炒不起来。” 林桦霖说着就唱起来：“CP不是你想炒，想炒就能炒。” 林山岚沉默片刻：“谌哥付出这么多，也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年龄差确实有点大，具备了挺多不被看好的因素，” 林桦霖把弟弟的小辫子捉住，顺了顺：“咱们几个都做不了什么，只能祈祷那孩子是谌哥命中注定。” 林山岚没什么意义的笑笑：“但愿吧。” 他找到手机看看，发现一条微信。 林桦霖挂在弟弟身上：“什么感情问题？” 林山岚没说。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一二，艺人的感情采访不就围绕着那么些东西，谌哥的主意吧。” 林桦霖戳屏幕上的哈士奇荡秋千表情：“他有好多好笑的表情，朋友圈也好玩，就是小孩子，谌哥跟他不可能没代沟。” “也不知道谌哥是怎么跨过去的。” 林山岚拎开他哥，漫不经心的回复章向唯。 -排版问题。 信息刚发送就撤回。 林山岚编一条别的内容发过去。 -新虞的意思。 . 章向唯收到林山岚的回复，第一反应是，打破尴尬氛围的时机来了。 因为吃口水的事，他都在房里闷大半个上午了。 想去找那个男人玩，又怕自己表情管理失败，没话说，冷场，各种纠结。 这次可算是有了串门的理由。 章向唯出了房间，边走边组织语言，忽地听到喊声。 “唯唯，要撞墙了。” 章向唯猛地停住，瞪大眼睛看着走廊的男人。 霍谌大步走向他：“没撞就傻了？” 章向唯垂眼，看看，多自然，筷子头早翻篇了，就他还在扒着。 “我的电子刊出来了，”章向唯小声说，“你要看吗？” 霍谌嗓音低缓道：“给我。” 章向唯的眼皮一颤，虎狼之词吧这是。 . 霍谌早就看过电子刊了，最初的，后期加工的他都有。 章向唯等进度条走完才问：“怎么样？” 霍谌说：“很好。” 章向唯瞬间露出灿烂的笑脸：“是林老师拍的好，他跟导演一样，知道怎么用我。” 霍谌把手机给他：“那也要你有足够的信念。” 章向唯捏住手机。“唯唯，你是新虞的第一个签约艺人，”霍谌微弯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章向唯点头又摇头。 霍谌看着他：“意味着你会有大把的资源去挑选，你很优秀，也会更优秀，别妄自菲薄，腰板挺起来，只管往前走，我……” 顿了顿，霍谌说：“新虞在后面。” 章向唯的心跳加快，耳朵发烫，肾上腺素怎么飙出了被表白的高度？ 霍谌敛去眼底的炙热：“还有什么想问的？” 章向唯回了神，问起采访里删掉的感情问题。 霍谌的眉头一皱，林山岚没按照他的意思来，搞什么。 “这一块是工作室专人负责，没要肯定有原因。” 章向唯听出这番话背后的提醒。 不是什么大事情，不用过多关注，做好自己本份的事就好。 于是章向唯不问了。 霍谌揉揉他的头发，真乖。 章向唯被电到一样手脚发麻，他却留在原地没有逃开，任由那股颤栗上下乱窜。 这真实的反应在告诉他，比喜欢要多一点了。 也通知他做好准备。 章向唯无意间瞥到什么，视线停留了一秒。 整栋宅子只有一间房是密码锁，刚才这男人就是站在那个房门口，不像是要进去，像是从里面出来。 书房都没锁。 也不知道那房间里面有什么。 霍谌捕捉到小孩那一秒的视线，看穿他的心思，眸色深了深：“医生快到了，来我卧室吧。” “噢。” 章向唯又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霍谌单手扣住他后脑勺，推着他走。 不是不想给你看，里面全是照片墙，怕你吓哭。 第 37 章 下午风雨交加。 章向唯的伤口换了药,有点痒，他在纱布周围挠挠，放下衣服望着窗户上弯弯扭扭的水迹。 也不知道霍谌有多少房产。 A市的那套房子,跟这儿都像是他家。 哎，有钱人啊。 章向唯又想起上午过来的医生,挺年轻还挺帅，午饭都是他烧的,看起来跟霍谌的关系很不错。 饭也烧的好，吃着都有一股子禁欲的味道，章向唯叼着食指关节想,霍谌的交际圈里都是优质男人。 像安利,周文,林山岚，林桦霖,这个医生，还有影帝陪跑专业户郝风。 完全可以作为男团出道。 章向唯拿起小茶几上的手机又放回去,沉浸在整个世界就剩下自己跟霍谌的羁绊里。 有意识的拒绝与外界联系，享受想象里的相依为命。 然而没多久手机就响了，章向唯被拉回现实，开了外音接电话：“香香姐,什么事？” 陈香香在老家，也下雨，她把手机夹在肩膀跟耳朵边，抠着指甲里扯花生沾的泥：“你发的电子刊我看了，大片啊简直。” 章向唯把手机边的椰子汁拿起来,“啪”地打开：“造型上很出色，镜头运用的也好,新格不愧是新格。” “没那么神，新格也有丑出圈的，粉丝看了都不想认领系列，你这次都驾驭住了。”陈香香说，“我觉得你的硬照质感蛮强的，有故事性，很讨时尚圈喜欢，回头我会跟文哥聊聊。” “对了，小唯，你微博要更新了。” 章向唯咽下嘴里的椰子汁：“没有什么好更的。” “上次不是拍了vlog吗，放那个，”陈香香说，“涉及到电子刊内容的先不放，就放前面的，新格那边今天会放预告，你晚上更博。” 章向唯说：“vlog在王程那，他最近好忙，不知道剪没剪。” “我找他去。”陈香香挂了。 章向唯表情愕然，按照常理不是应该说“你找他问一下”吗？ 你找？你比我跟他的关系还要近？ 章向唯一罐椰子汁没喝完，王程就在微信上找过来了。 -剪了，晚上给你。 . 半个多小时后，新格发了文案跟预告，尽管章向唯拍摄的消息早泄露了，他们还是按照步骤来，没有直接宣。 章向唯喜欢“在路上”的文案，触及心灵，令人惊艳。 但网友不关注文案，只关注新格放的照片，剪影是他踮脚仰头，迎风而上。 章向唯在热一上挂着，黑热搜。 不是新格买的，更不会是新虞，不知道哪个对家，花大钱了。 章向唯刷了会就去睡觉，醒来雨还在下，房里只有雨点打在窗户上的声音，他的情绪不是很高。 那个男人怎么也不找他，一个人玩什么呢。 枕头边的手机震起来，章向唯以为是香香姐，他摸索着按下接听键，声音无精打采：“喂……” 电话那头不是清亮女声，而是一把低沉嗓音：“下来。” 章向唯呆了一会，急忙起床，动作幅度大了，牵动到伤口，他晃了晃抓着床头坐下来，白着脸撕撕吸气。 缓了片刻，章向唯才慢慢站起来，摸摸头发跟衣服，在嘈杂的雨声里下楼。 然后就傻了。 客厅里的说话声停下来，沙发上的光头男抬了下夹着烟的手。 “哟，小朋友。” 章向唯喜欢的几个演员里，唯一一个还没碰过面的，就是这位，他的脑子直接死机了。 郝风把少年从上到下打量一番，177的身高，160的脸，线条很嫩，充满了春天的青草阳光味道，极容易吸引到人生寡淡的异性或者同性。 挺精致的一张脸，眼睛十分出挑，眼神又干净又纯，像一只从森林闯入城市的小鹿。 郝风把手臂搭在沙发背上，叠着腿朝霍谌投过去一个戏谑的眼神，这么可爱，你不怕玩坏了？ 霍谌警告的踢了郝风小腿一下，对傻站着的小孩说：“怎么又不穿鞋。” 章向唯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一双袜子递到眼前，他才脱离死机状态。 霍谌把袜子给他拿着：“先穿上，我上去给你拿鞋。” 不易察觉的再次警告郝风老实点。 . 霍谌一走，客厅的气氛就硬了不少。 章向唯穿好袜子，笑着打招呼：“郝老师。” 郝风的姿态跟霍谌在时不同，形容不上来，不像是朝壹一哥的架子跟咖位那么浅显。“我听说了你的事，伤恢复的怎么样？” 章向唯敏感的接收到了这一变化，笑容不减道：“还可以。” 他知道郝风正在拍清宫剧，剃了头，露出整个轮廓，很男人，很正统的帅。 和霍谌的冷淡又深情不同。 章向唯以前还磕过他们的CP，觉得无论是身形还是演技都很配。 现在想起来有点心梗。 章向唯感叹，娱乐圈真是个神奇的地方，粉丝撕得头破血流，真主的交情照样好得很。 “郝老师，”章向唯说，“你能给我签个名吗？我很喜欢你的戏，像霍老师一样很有代入感。” 郝风隔着一线线飘绕的烟雾看过来。 章向唯不知怎么，后背莫名一凉：“电影节那回我想让霍老师帮我找你要个签名，霍老师给忘了。” 郝风瞥一眼电梯里出来的身影，吐了个烟圈：“是吗？那真是不巧。” 章向唯没了心思要签名，满眼只有拎着拖鞋的男人，要人命的帅。 霍谌将拖鞋放到他面前。 章向唯乖乖把脚塞进去，耳朵尖有一点热。 郝风起身去了洗手间。 . 章向唯往霍谌那边靠靠，小声说：“你们关系真好。” 霍谌的余光沿着他的拖鞋往上，白袜配白腿，晃眼：“只是认识的时间长而已。” 章向唯不是很信：“你们两家不管怎么撕，他还是你圈内最好的朋友，我有看你们约饭被拍的报道，好多次。” 霍谌的眉头一动，吃醋了？ 章向唯对上男人突然点了把火的目光，头脑跟喉咙一麻：“怎么了？” “没什么。”霍谌说，“吃西瓜吗？” 章向唯眨眼：“有啊？” “郝风带来的。”霍谌去厨房。 章向唯跟在后面：“郝老师来这儿是要做什么吗？” 霍谌把西瓜从袋子里捞出来，放到水龙头下冲洗：“他最近有部戏正在热播，今天是来做参加见面会的，下雨临时取消了，时间空出来了又知道我在这，就顺便过来看看你。” 章向唯一愣：“看我？” 霍谌伸手：“抹布。” 章向唯跟他大眼看小眼，不就在你手边吗？还要我拿？ 霍谌的手抬抬：“嗯？” 章向唯只好拿了抹布递给他。 霍谌把西瓜外面的水擦擦：“郝风想知道我的人有没有三头六臂。” 章向唯想也不想就把“我的人”三字画圈标粗，瞬间印在脑海深处，他嘀咕了声：“那肯定没有。” “嗯，没有，不要紧。” 霍谌洗干净刀，削一片西瓜瓤送到他嘴边：“尝尝甜不甜。” 章向唯凑过去吃了，仿佛用上了刀尖舔蜜的勇气。 其实也差不到哪儿去。 今天还没过完，这个男人就已经喂两次了。 要逼死他的节奏。 . 雨下的很大，一瓢瓢泼下来一样，天地都被虚化了很多。 郝风跟霍谌在阳台说话。 “要不要我帮你试探那孩子的心思，演男二我在行。” “不用试探，我知道他喜欢我。” “那你还不上？” “喜欢只是基本，我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个。” 郝风的食指蹭一下鼻尖：“那你想的有点多，那个年纪我们都经历过，能分清楚好奇跟喜欢已经不容易了，你指望他能爱你？怕是他连什么是爱都不明白。” 霍谌不以为意：“不明白没事，我教。” 郝风往下接：“教会了去爱别人？” 霍谌冷眼一扫：“慢走不送。” “实话总是不好听。”郝风说，“我助你一把。” 霍谌丝毫不领情：“算了吧。” “你追妻的路上，安利周文他们几个，包括你团队，全跟接力赛似的，”郝风调侃，“现在这一棒到我手上了，看我的。” 霍谌低声道：“别乱来。” 郝风一溜的从脸摸到光头，魄力十足：“瞧好吧。” . 章向唯征战西瓜的大业，因为郝风提的一件事鸣金收兵。 郝风说他手里有个本子，觉得还不错，想拉霍谌进来。 霍谌没什么反应。 章向唯却非常高兴，这两人好些年没合作了，要是能强强联手，一定是爆炸式的热度。 “你们要合作吗？那太好了！” 郝风笑看霍谌：“小章都说好，那试一段？” 霍谌没直接回答，而是去问小孩：“真觉得好？” 章向唯点点头。 霍谌屈指啪嗒敲着腿部：“大致说一下讲的什么。” 郝风说完，章向唯的嘴角就压了下去。 玩笑呢吧，竟然是同性题材。 好个鬼，一点都不好。 章向唯打脸了：“你们不合适吧。” “哦？”郝风斜眼，“刚才不是还说很好？” 章向唯尴尬的把眼睛飘开，讷讷的说：“我是觉得以你们的咖位，演这种题材会带来很多麻烦跟损失。” 郝风突然笑了起来：“题材很重要吗？作为演员，接本子的时候，最看重的难道不是故事本身能否打动自己？” 章向唯哑口无言。 好吧，这一点他也认同。 可是霍谌一定不会接的，章向唯心里想着，就听到他出声：“试哪段？” 章向唯猛地抬头，又把眼睛垂下去，牙齿咬住嘴唇。 霍谌的呼吸沉了沉，眼神催促郝风快点。 郝风翻翻电子稿，挑了一段给霍谌看。 霍谌眯眼：“上来就亲？” 郝风说：“比较能考验状态。” 章向唯盖住眼睛的睫毛颤抖着，心里的焦躁不断往外渗，他觉得自己的表情随时都会失控，尾巴也要藏不住了。 . 霍谌跟郝风都是专业演员，简单对了下稿子，说来就来。 两秒后，霍谌靠在沙发里，骨节修长的手指抄进发丝里面，随意朝后捋几下。 额发凌乱的搭下来，深刻的眉眼笼在阴影里，气息邪肆懒散。 郝风垂在裤缝两边的手开始发抖，眼睛渐渐红了，他小心翼翼弯下腰背，虔诚卑微的凑过去。 霍谌的注意力全在一动不动的小孩身上。 一股皮革香闯进标着“章向唯独有”的领域。 霍谌推开郝风：“行了。” 他看向始终垂着头一动不动的小孩，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唯唯，去给我倒杯水。” “喔。”章向唯松开攥在一起的手，应声去了厨房。 手指攥狠了，指尖轻微痉挛。 . 霍谌目送纤细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口，抬脚大力踹郝风：“你他妈还要真亲？” 郝风挨了一脚，笑得无所谓的样子：“演戏不是吗？” 霍谌想到差点就亲了，顿时面色铁青，又想到小孩没有露出他想要的反应，他的下颚绷了起来。 “占有欲越强，情越深。” 郝风懒懒道：“我是想试出你那位的占有欲，他却一直老实本分的充当观众，可能是喜欢的程度没你以为的那么多。” “这其实还好，日久生情，慢慢来，最可怕的是，他是少有的演员素养凌驾一切之上，包括对你的……” 霍谌倏地起身去厨房。 郝风觉得索然无味，他戴上帽子冲厨房喊：“老霍，我先走了。” 手机响了，他边去玄关换鞋边接：“汪哥，对，我在L市，那部同志片不是明年年初才拍？另一个主角的备选今天全在这边？我过去看什么，你当是选妃……一对一亲热戏？啃香肠吗你让我啃四个，我看欠你的人情还是继续欠着吧，以后还你，拜拜。” . 大门开了关上，带进来的一点点闷热很快被冷气吞没了，厨房没有沾染半分。 霍谌头疼的按着额角，郝风是个戏疯子，演起戏难以控制。 幸好他及时阻止，他可不想吻其他同性。 霍谌皱眉看抓着电水壶，半天没动的小孩。 失望挫败很快就转化成了无奈。 章向唯没发现旁边有人，明晃晃的走着神。 当时面对霍谌跟郝风的对手戏，他的灵魂和思维都分割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是想借着郝风试霍谌，看他能不能接受同性，还能趁机观察他的肢体反应。 另一部分是难受的想甩开尾巴去阻止，要试的话，自己就可以，不需要靠别人。 两部分在发疯的对抗。 以至于他全程处于被玩坏的边缘，精神不正常的自虐，手现在还疼。 喜欢一个人太难了，他太难了。 . 章向唯放下电水壶，看着手指叹口气，头顶忽地响起声音：“不倒水叹什么气？” “你怎么在这？！”章向唯见鬼一样的表情。 霍谌：“……” 章向唯往客厅瞅：“郝老师呢？” 霍谌说：“走了。” 章向唯眨了眨眼，怎么他想事情的功夫困局自己解了？ 舒口气，章向唯把杯子拿过来，提起电水壶倒水：“霍老师，我觉得那个本子不好。” 霍谌侧低头看他，没言语，眉间的纹路却展开了。 章向唯咕哝：“真不好，那种题材拍了很难过审的，你要是想跟郝老师合作，可以再挑挑本子……” 唠叨完了，一点回应都没等到。 章向唯不由自主的发脾气，饱含怨气：“霍老师，你有在听吗？” 霍谌的眼底掠过几分愉悦：“在听，唯唯说的很有道理。” 章向唯立即问：“那不接了？” 霍谌勾唇：“嗯，不接。” 章向唯得到这个答案就活了过来，他又好了。 . 雨下了一天，晚上还在稀稀拉拉。 霍谌把周文寄的那些片子放在客厅抽屉里，找借口让小孩开抽屉帮他那东西。 于是就有了陪看电影的一幕。 章向唯每部都看过，有的看了几遍，台词都记住了，这次重温依旧很兴奋。 一部电影播完三分之一，霍谌后悔了。 人明明就坐在他旁边，触手可及，却忘了他的存在，一心扑到电影上面。 两部电影放完，霍谌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小朋友都不管他。 而且还会在电影看完的时候，扭头用一种“啊，你还在啊”的眼神看他。 以为的交流没有，一桌的零食水果也不吃，只顾着自己看自己的，眼睛都直了。 霍谌掐住鼻根捏了捏，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爱戏如命的小东西。 “你是不是困了？” 霍谌扫了扫终于肯理自己的心上人，不想说话。 章向唯说：“那你去睡吧。” 霍谌：“……” 电影插曲一响，章向唯就把头转了过去。 霍影帝委屈了。 大概是上帝看不下去的推了一下，电影剧情正精彩的时候，章向唯挪开视线看霍谌。 昏暗的光线里，一双眼睛光彩流动。 霍谌心头一跳，y了，他把抱枕放到腿上，嗓音沙哑：“唯唯？” 章向唯抿嘴笑：“霍老师，你真强。” 顿了顿，他嘴边的弧度变得羞涩，又坚定的吸口气：“我想超过你。” 霍谌眼皮一掀，慵懒的挑了挑唇：“好啊，欢迎。” 无形撩人最致命了。 章向唯心跳的巨快，他把身子转到另一边，揪住胸前的衣服想，我不会要猝死吧。 . 猝死这事并没有发生，章向唯缓冲了好一会，又继续看起电影。 快十一点的时候，霍谌把灯打开，欲要起身去关DV。 章向唯瞪眼：“我还想看。” 霍谌揉一下他后脑勺的头发：“很晚了，小朋友该睡觉了。” 第 38 章 章向唯没等到伤口全好就回组了,霍谌也一起返组。 片场多了救护车，随时准备着，以防万一。 当天十二点十五,章向唯的生日日期，电子刊正式上线。 王导让他送自己一份。 一旁的副导乐等人走了,呵呵打趣：“阅读码六块钱就能买到，还要送说不过去。” 王导也开玩笑：“那你买了吗？” 副导说：“两百份,全送人了，我还发了朋友圈，小章也给我留言了,你没看到？” 王导：“……”这么会做人？ 副导说：“小章那孩子很懂事,知道自己早点回来能让剧组减少很多损失。” “而且他一回来,霍老师也回来了，两个主演全部归位。” 王导果断买了五百份,圈内所有好友送一波，不忘发朋友圈,并且让大家都支持一下。 剧组很多人都买了。 . 章向唯时尚圈的第一炮开的很响，如同他出道的那炮一样，声势浩大。 大多都是夸他的，黑也是无脑黑。 新格之前放的预告跟大片一样,实在是惊艳，这次的九宫格则是锦上添花。 毫无意外的，章向唯靠脸出圈了。 新虞踩着这股东风官宣，艾特关注章向唯，并说欢迎。 一贯的简单粗暴风。 章向唯紧张的回关新虞,转发工作室的微博，又单独发了一条。 -很感谢新虞的赏识,感恩。 章向唯发完就把手机给香香姐，发誓一天都不看。 不对，是接下来三天都不看，戒网。 手机在陈香香的大包里放了不到半分钟，她就拿给章向唯：“弟弟，你恐怕还是要看，同组有演员给你留言了。” 章向唯接烫手山芋似的接过手机，一看是一个没对手戏的演员，演师门中人的，跟他说恭喜。 看微博名才知道叫什么。 陈香香说：“微博是给网友给粉丝看的，这样体现你在圈内的人缘好。” “当然，”她耸肩，“主要是蹭热度。” 章向唯：“……” . 除了那个演员，还有《涨潮》剧方，新格，以及同组的另外几个合作艺人，纷纷在底下表祝福。 章向唯挨个回了，一刷评论就看到了林琪。 现在林琪是周一心公司的签约艺人，出道就担任女主，下个月就会进组。 章向唯回完林琪刷微博，又多一个周一心，她竟然也来了。 周一心在看剧本背台词，几个助理围着她，又是撑伞又是擦汗补妆，又是整理衣发喂水，小心伺候着。 察觉到章向唯的视线，周一心对他笑笑。 章向唯怔了下，回想周一心那次发的微信，他难以置信的喃喃：“突然变成邻家小姐姐了。” 举止不再像前段时间那么阴阳怪气，闪光点就出来了。 流量小花的颜值跟吸引力不是盖的。 陈香香哼了声：“邻家小姐姐个屁，那是皇帝从民间找回来的遗珠，脚踩兄弟姐妹，不惜一切代价成为了最受宠的的公主，想当武则天的人，绝不是吃素的，你别中了美人计。” “什么美人计，香香姐天天在我跟前晃，我对美人早就免疫了。” 章向唯在微博上回复了周一心，把手机递过去：“都搞定了，接下来我要禁手机，除了我家里跟文哥的电话，其他都不要喊我。” 陈香香前一秒把手机塞包里，下一秒就拿出来。 章向唯把嘴里的吸管吐出来：“还有？” 陈香香说：“你自己看。” 章向唯有种不好的预感，眼睛瞟过去，看到什么，手里的水壶差点掉到地上。 微博早就变成工作博的霍谌发博了，艾特章向唯：小师弟，加油。 一共五个字，前三个是戏里的叫法，后两个字是场面话，即便如此，微博还是爆了。 . 章向唯去房车找霍谌，对上他深情款款的桃花眼时，胸腔里一颗心脏剧烈跳动着，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憋出一句：“你上热搜了。” “……” 说的什么呢，想死。 霍谌：“你也上了。” 章向唯：“同喜。” “……” 我还是闭嘴吧。 霍谌失笑出声：“慌成什么样了，怎么还这么禁不住事？” 章向唯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要看是哪种事啊，你这个玩大了。”霍谌支着头：“大吗？” 章向唯认真的说：“太大了。” 霍谌点两下桌面：“那叫表态。” 章向唯怔怔看他。 “再者，”霍谌说，“我出不出面都会被揣测，带节奏洗脑，其他家备了两份通稿跟营销在等，我不如按照自己的来。” 章向唯张了张嘴：“文哥也赞成吗？” 霍谌挑眉：“我是老板。” 章向唯咽了口唾沫，果然发工资的就是硬气。 别的都回了，这个不回等于是在告诉别人，我跟他有私情。 章向唯抿抿嘴，打了几个字：“你看我这样回可以吗？” 霍谌把“谢谢霍老师”改成“谢谢师兄”。 隔空喊话一般。 . 章向唯把攥手机攥出的汗擦在戏服上面。 霍谌闭目养神：“去拍戏吧，不要太在意不相干的人，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章向唯没走。 霍谌发出一个上扬的鼻音：“嗯？” 章向唯做了个深呼吸，鼓起勇气说：“我们可不可以互关一下？” 反正对网友们来说，他已经是葫芦娃一根藤上七个瓜了，也不差这一个。 霍谌掀起眼皮。 章向唯不慌不忙跟他对视：“可以吗？” 霍谌看了小孩一会：“可以。” 两人很快互关。 心里都同时响起一个提示音，互关√。 . 章向唯的状态不是很好，要酝酿很久才能进去，一场戏拍了十几次。 王导没怪他，还安慰说歇了这么多天，接不上是正常的。 章向唯有一点低落，霍谌就可以。 机位一开，潞城就回来了，入戏几乎没有冷却时间。 章向唯坐在躺椅上吹风扇，眼睛追着远处跟导演交流的白色身影。 “小章~” 蒋怡就跟一个看见哥哥的小妹妹似的欢快跑过来：“我看你芭蕾的几个动作很标准，没想到你还会跳舞。” 章向唯被她的迷妹星星眼给整懵了：“不，不会，只是小时候学过。” 蒋怡笑眯眯的看着他：“宝藏男孩都谦虚。” 章向唯：“……哈？” “跟你说啊，”蒋怡前言不搭后语，“我下部戏是部生活剧，里面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舞蹈学院的学生。” 说完对他眼神暗示。 章向唯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蒋怡笑着说：“班底是没问题的，那个角色我觉得很适合你，本子现在不在我身边，要是你有兴趣，我可以给你看一部分电子稿。” 章向唯结结巴巴：“这我……我……” 话声一顿，他古怪的想，不会是网上炒的很厉害的那部吧？ “是《姐姐》？” 蒋怡没露出多少惊讶的表情：“看来是吃了不少瓜啊。” 章向唯摸摸鼻子，那是个很有人气的ip，光是女主就把大小花都溜了一遍，戏好多，但那部戏还是有爆相。 因为近几年的生活剧比较少，高质的没有。 章向唯说：“我有看新闻，那部戏的男性配角好像都是各方太子，带投资的，我感觉我干不过。” 蒋怡摇摇头，傻孩子，太子算什么，你是老板娘，是皇后，你能干倒一片。 章向唯掀开水壶盖子喝水，忽然抬头：“蒋老师，弟弟那个角色不是已经定的那个周未吗？” 长得一般，演技不错的综艺常驻户。 “假的，”蒋怡化着精细眼妆的眼一挑，既有风情又有股子气场，“还没定，演我弟弟，对手戏很多，最起码能让我有感觉，所以可以说是我有一定的决定权。” 章向唯咕噜喝几口水，擦掉滚到脖子上的汗：“真真假假的好难分辨。” 蒋怡笑：“那当然，不然我们圈内人怎么也不会那么爱吃瓜，互相吃，甜滋滋。” 章向唯抽抽嘴，女神你捡捡你的人设好不？全掉没了。 “好啦小章，就这么说了，”蒋怡拍拍少年的肩膀，“那部戏十一月开机，在这之前你有意都可以联系我，我安排你见导演试戏。” 章向唯抠着水壶上的姓名贴，那时候《涨潮》杀青了，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出戏。 “对了，我就不在微博上给你留言了。” 蒋怡撩撩肩后瀑布一样的发套：“我在朋友圈支持你。” 章向唯受宠若惊：“谢谢蒋老师。” 蒋怡抛了个媚眼：“谁让蒋老师喜欢你。” 章向唯：“……” 蒋怡突兀的感叹了一声：“今天过年啊。” 章向唯茫然脸：“啊？” 蒋怡拍拍他的肩膀，按了按，小可爱，我是你CP粉唷，感谢你跟你家老霍让我一直吃甜瓜。 . 这天大事成堆，《涨潮》剧方挺鸡贼的，借着这波热度发布了第一版预告。 章向唯打脸的趁着拍戏间隙刷起手机，他点进热搜看评论，发现热评前十都是霍谌家在空瓶，一眼望去颇为壮观。 蒋怡家跟周一心两朵花家都在后面。 章向唯在她们中间找到了关于自己的评论，戳进去看了看，没有是尿盆乱飞，还挺和谐。 -很适合古装，被宠大的傻白甜小少爷黑化变成病娇，好他妈带感。 -我可以，我太可以了！ -就这脸，哪怕在电视里当木头人，我都能看一百集！ -拍校园吧，给跪了！ -躺平了。 …… -少年感啊啊啊！！！ -人才十九，能没少年感吗？ -我十七，么得少年感。 -我十五沧桑成老姐姐，我说话了吗？ …… -祸水啊，狐狸精一个，越天真越骚，不敢让我家哥哥跟他演戏，怕被掰弯。 -恕我直言，能弯的都不直。 “狐狸精？” 王程探头，手往章向唯脸上捏：“我看看。” 章向唯拿开他的手：“小心我变身把你的心给掏了。” “根据套路，狐狸精掏心之前都有一出献身大戏，”王程张开手臂，“来吧，eonbaby。” 章向唯笑着跟王程打闹，冷不丁察觉一道目光，他望过去，撞上男人深黑的眼，一愣，下一秒就站起来，脚步不停使唤的往那边走。 . 霍谌让安利方圆等团队一众都走，他往地上一坐，半阖的眼下，余光始终锁定朝他走来的人，活像个等媳妇归家的家庭煮夫。 就差背上背个娃了。 虽然养伤期间抱上床的愿望没实现，却亲近了许多。 偶尔还能撒娇，任性，发火，娇气，多好。 霍谌吐出一口气，对过来的小孩说：“在跟王程玩什么，玩的那么开心？” 章向唯也坐下来：“有网友说我是狐狸精，他笑我呢。” 霍谌：“什么？” 章向唯在手机上找到评论：“就这个。” 霍谌看了眼：“越天真越骚……” 章向唯赶忙打断，语气埋怨：“你看就看，不准读。” 霍谌扫扫他泛红的耳朵：“是吗？” “啊？” 章向唯反应过来，脸又烧又红：“当然不是！” 霍谌喉结一滚：“这样。” 章向唯的呼吸抖了抖，怎么听出了遗憾的错觉？ 霍谌给他一个桃。 章向唯摸摸，没毛，洗过了，他张口就咬，鼓着腮帮子说：“预告片的质量好好，是剧组剪的还是请外面团队剪的？” “剧组。”霍谌看他手上沾了桃汁，就把一盒湿纸巾放他旁边。 章向唯边吃边说：“就一分多钟，竟然还有特效，大片的既视感，好烧钱……” 两人面对面坐着，上半身都倾向对方。 背面是一片橘红色，黄昏以至。 画面美如画。 剧组工作人员很淡定。 为什么？ 那是因为这个班底参与了很多大戏，主要演员都是热搜体，自带瓜种子，常见的现象是从开拍到杀青，主创们一直撕逼炒作或者被炒，番位戏份拉踩等等，就那回事。 大家都习以为常了，甭管网上怎么搞，演员们在剧组也是该干啥干啥。 他们身在瓜田，处处是瓜。 你看那个瓜，又大又圆，你看那个也是呢。 王程不是很淡定，镜头盖快捏爆了。 陈香香把水壶添了水过来说：“小唯被宠麻木了，真想让他清醒点，看看霍谌对别人是什么态度。” 王程脸一拉：“关你屁事。” 陈香香瞪着他的后脑勺，满脸莫名其妙，我招你了？ 王程去拿了根冰棍，气愤的嘎嘣嘎嘣咬着。 那两人受伤请假再回来，氛围不一样了，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嘁。 王程冻的牙疼，脖子上爆青筋，眼睛还有点红。 向那个唯，想谈恋爱就谈，给老子好好的。 . 九月的时候，王程回学校了。 剧组开了角色博，乔和的人气仅次于潞城。 章向唯演的乔和彻底进入神经病阶段，不是在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 一身的黑化妆维持一天。 章向唯不是技巧型演员，他的情感要完全进去才能演。 由于受伤停工耽搁了，后期戏又很密集，一天下来，状态是不断的，不敢断，一直连着，自我欺骗我就是乔和。 晚上睡觉做梦都是我要杀光所有武林正派，统一江湖，很血腥很阴暗。 章向唯的生活被角色的生活渗透，这就导致他说话做事都很乔和。 揣摩的太多太深，戏里戏外重叠了。 章向唯还让剧组叫他角色名，包括霍谌跟其他演员，他也同样叫回去。 甚至刻意减少跟霍谌独处的时间。 他们是对立关系，正反派的头头，每次对戏的时候，情感输出都非常大，很伤。 镜头移开就不是很想接触，担心自己发病。 章向唯不想的，他很痛苦，心里堵得慌。 对手戏再过瘾，还是难受。 以后他都不想跟霍谌演敌人了。 . 受剧情发展，章向唯天天都跟演他亲信的黄睿在一块儿，把他当自己人，角色的情感全扯了上去。 霍谌还不能搞破坏，怕小孩的心理受到创伤。 随着拍摄的进度条往后走，霍谌的气压是一天比一天低，团队做事越来越小心，就连王导在片场的脾气都收了不少。 只有安利还操着老父亲的心。 “你一个资深同行怎么还没我这个外行平静，拍完就好了。” 安利说：“还有不到一个月，快了，忍忍。” 霍谌在CP超话吃糖，试图把阴云密布的心情放晴。 “他杀青后要是没办法出戏，你就逼他出来，再不行，我跟文哥给他安排一堆工作，让他忙的没时间抑郁。” 安利摸着手机上的玉挂件，周文给他的，团队人手一份，手感不错。 “说到底还是缺少经验，表演技术上也有问题，不会投机取巧，什么都要到那个点，满了才能入戏，那不是找死吗。” 霍谌护犊子的剐了他一眼。 安利说：“我找死。” . 霍谌瞥见小孩跟黄睿一起收工，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两人干嘛去？” 安利摸着玉：“好像是约了吃火锅。” 霍谌愣了愣：“为什么没叫我？” 这问题有点窒息。 安利照顾老友的恋爱脑跟老心脏，委婉的说：“可能是怕吃着吃着，突然切到乔和的思维方式，忍不住把火锅端起来倒你头上。” “……” 霍谌自闭了。 第 39 章 《涨潮》后期几乎是每集都死重要角色,高潮点十分密集。 蒋怡跟周一心作为女一女二，都没有活到最后一集，两人是同一天杀青的。 那天正好有媒体来探班,两队分开采访。 霍谌心不在焉，拍摄至今,不算这次，已经有过两次主演群体采访了,他都在小孩身边，唯独这次没有，很不放心。 偏偏这类采访没有详细的稿子,只有个大致方向,很容易挖坑掉坑。 记者把话筒递了过来：“霍老师。” 蒋怡见霍谌没反应,她借着理头发的动作，手肘有意无意的碰了他一下。 霍谌回神,若无其事的接过记者递的话筒：“大家好，我是霍谌。” 蒋怡笑：“我是蒋怡。” 记者让他们介绍一下自己在戏里的角色。 霍谌往后靠了靠,姿态闲散：“我在戏里饰演的是潞城，一个……” 顿了顿，他挑眉：“很惨的高岭之花。” 蒋怡扭头指指后面的海报：“我演的是金霜，在戏里是想摘下高岭之花,却把命搭进去的恋爱脑老仙女。” 两人都是老演员，你一句我一句的，应付起来很轻松。 . 章向唯那边就是另一幅景象了，他是首次跟周一心以戏里CP的身份被采访，有些紧张局促。 直到陈香香过来给他打气,章向唯才稍微平静一点点。 记者问章向唯：“跟周一心有亲密戏吗？” “……“章向唯摇头，“没有,我们是很纯洁的。” 记者笑个不停。 章向唯不好意思的说：“别笑了啊，真的纯洁。” 记者还在笑。 章向唯耳朵都红了。周一心帮他解围：“我跟向唯弟弟在戏里的关系倾向于是青梅竹马，前期有多傻白甜，后期就有多虐，感情线比较淡，主要是事业线，吻戏确实是没有。” “向唯弟弟的银屏初吻还在，粉丝们放心。” 章向唯看她。 周一心动动艳红的唇，用只有他能听见的音量说：“不想被CP就看镜头。” 章向唯把头转回去，其实周一心人还不错，演技也是有的，不是网上说的只有营销跟炒作。 以后要是有机会，希望能二次合作。 不过估计是不太可能了。 尽管粉圈跟真主圈没有直接关系，可是她的毒唯差点把他捅死，他的粉丝们视她家为仇敌。 他们的关系最好是一部戏的同事，止步于此。 . 记者问了会，进入快问快答环节，让章向唯先来。 “打戏多吗？” “非常多。” “拍打戏的时候紧张吗？” “紧张，怕被打，更怕打到别人，每次一场群戏拍完都不想动。” “那在片场有受过伤吗？” “还好，就正常的一些磕磕碰碰。” “像我们男生，很多都有武侠梦，这种题材拍起来应该很过瘾吧。” “是啊，我也有武侠梦的，就那种刀光剑影，飞檐走壁，点穴传功，恩怨情仇，相忘于江湖。” “那这次等于是圆梦了。” “是的，很感谢能有这样的机遇。” ………… 记者又问了几个问题，章向唯渐入佳境，头脑灵活起来，记者给他挖坑他都跳了过去。 镜头关掉，陈香香上前给章向唯递水。 章向唯小声说：“他那边怎么样了？还在采访吗？” 陈香香抚少年领口的动作一停，现在都开始不说霍老师了，变成“他”，自家人一样。 “在的吧，主演的问题更多，不会比我们快。” 章向唯把水壶盖子扣上：“水冷了。” “我去加点热的。” 陈香香走了，位置刚空出来，就被妆发占了。 章向唯仰着头让化妆师在他脸上这弄弄那弄弄，眼角在手机上瞄，刷着自己的朋友圈。 周一心这边的助理帮她弄头发，她突然说：“有问必答，太乖。” 章向唯朝她看去。 周一心理着戏服的粉袖：“这种采访，随便说说就行了，你还真是做什么都认真。” “其实没必要，你这样的性格，外界会以为你炒人设，他们一向都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不会去了解分辨什么是真相，什么是造谣。” 章向唯怔了怔：“我都是上网搜自己，生气完就过了，不会往心里搁。” 周一心意味不明的无声笑了下。 有时候不是你想不想往心里搁，而是压着你刺进去了。 周一心瞥瞥身边的少年，想到那个在他背后默默保护他的男人，羡慕的情绪一闪而过，命真好。 . 不多时，采访继续。 记者还是问的章向唯：“对于出道作品就是这种高难度的武侠剧，最难克服的是什么？” 章向唯说：“吊威亚因为开拍前有过训练，其实还好，比较难的是对角色的把握，前后的情感是两个极端，就很难演，每场都很难。” 记者又问：“目前为止印象最深的是哪场戏？” “黑化的那一场，”章向唯的眼里浮现回忆之色，“雨夜戏，拍了很多场，哭到差点昏厥，那个真的是，把自己耗空了。” 记者：“但不管多辛苦，要克服多少困难，还是喜欢演员这个行业？” 章向唯：“是啊，还是喜欢。” 到周一心的时候，章向唯进入放空模式。 拍戏受很多条件影响，剧情的发展跟拍摄顺序并不能统一。 周一心在这部剧的最后一场戏是被章向唯杀了，死在他怀里，半个月前就拍完了，她今天的杀青戏是很靠前的一段。 章向唯穿的是苍澜门的门派服，还没黑化，是一副天真无邪样，哪怕已经调整到前期的情感拍了一周，依然很疲。 不是身体，是心理上的，像是经历了两世，只是在过奈何桥的时候没喝孟婆汤。 章向唯垂着眼，好累啊，《涨潮》拍完要回家休息一段时间，想吃妈妈烧的炖蛋。 “章老师，章老师？” 记者的喊声让章向唯的思绪回笼，他瞪着一双无辜单纯的眼睛，掩盖了自己刚才的走神。 “周老师杀青了，你有什么想对她说的吗？” 章向唯转头对周一心笑笑：“恭喜杀青，辛苦了。” . 采访完了，章向唯没起来，他让陈香香给他拿了个大鸡腿，就坐那啃。 霍谌进来闻到了一股子香辣味，目光落在小孩红彤彤的唇上。 章向唯声音模糊：“你也结束了？” 霍谌坐在旁边空着的那把椅子上面，腰弯下来，双手撑头，指腹按着发胀的太阳穴。 章向唯瞥瞥男人宽阔结实的肩背，很有安全感的样子，想趴上去蹭蹭，他害臊的把视线移开对着虚空，咬了一大口鸡腿。 霍谌听着他轻快的吧唧声，无奈道：“这个点不上不下的，饿了？” 章向唯“唔”了声：“最近饿的快。” 霍谌来一句：“怀了？” “……咳，咳咳！”章向唯噎的直咳嗽，流出生理学泪水的眼睛羞恼的瞪过去。 眼睛湿漉漉，脸跟脖子都是粉的，像被调戏的黄花大闺女，都快甜化了，让人想舔上去一口一口吃掉。 霍谌的喉结上下滑动，等他不咳了说：“给我点。” 章向唯愣怔几秒，转转手里得鸡腿，把还没有啃的那面给他看：“那你啃这儿吧。” 霍谌不是很在意的说：“撕一块给我就行。” 章向唯找了找，把一块好看点的鸡肉撕下来：“给。” 霍谌手搭在腿上，没有要抬起来的意思。 “？？？” 章向唯跟他大眼看小眼。 一两分钟后，默默把肌肉送到他嘴边。 霍谌低头凑近，就着小孩的手把鸡肉吃进去。 完成投喂。 . 章向唯以为霍谌吃一块就画上了句号，没想到他还要。 而且仍旧是一副“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样。 长的帅，废了都有魅力。 晕晕乎乎分完鸡腿，章向唯把鸡骨头塞进包装袋里：“我们也要杀青了。” 霍谌慢条斯理的擦嘴：“嗯。” “时间过的好慢也好快，”章向唯捏着袋子，轻声叹了一口气，“拍了一个夏天呢。” 霍谌把擦完嘴的纸巾给他。 章向唯很自然的接过来，往袋子里塞。 一看就是完全没过脑，本能一样。 霍谌的眉间一片柔和。 章向唯忽地转过头，霍谌呼吸一滞。 四目相视片刻，小孩翘起嘴角，俏皮的笑着眨眨眼：“老板，我肯定会给你赚大钱的。” 霍谌沉默了一会，侧低头，嗓音低沉道：“你老板不缺钱，缺老婆。” 章向唯错开他的注视，有点坐立难安。 怎么用了这么严肃正经的语气？想打哈哈都不行。 章向唯孩子气的撇撇嘴，我还是装死好了。 这个话题并没有因为章向唯的不接话就结束了，霍谌又说了句，用的是长辈的口吻：“年轻人应该要有志气有冲劲，要不试着帮你老板完成这个心愿？” 章向唯：“……” 这是第几次说了？四次还是五次？传销洗脑都没这个力度。 差个老婆是吧，要我试着帮你完成心愿是吧。 那我就真的试试了？ 章向唯用力薅头发，陷阱不知何时已经埋到了他的心脏部位，会出现一阵阵的酥麻感，心都不是自己的了。 . 蒋怡跟周一心走后，陆续有其他演员离组，剧组从沙漠挪到D市的影视城。 拍了二十来天，迎来了整个剧组杀青。 最后一场戏是棚内搭的景。 络绎不绝的老百姓，嬉闹的孩童，各色的绚丽花灯，高跷，舞狮子…… 一样样古色古韵的道具和建筑，勾勒出了古时的元宵灯会。 潞城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无意间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身形蓦然一震，他下意识推开人群往那边过去，又停下来，往后退了两步，顿住。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瘸一拐的乔和突然看了过来，眼睛微微睁大。 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跟眼花缭乱的灯火，他们对视了一眼，像是回到沧澜门。 师兄还是曾经的师兄，小师弟也还是曾经的小师弟。 过了许久，又似是只过了一秒，两人一笑泯恩仇。 镜头慢慢上移，经过花团锦簇，到绿布。 “卡！” 王导喊了一嗓子，剧组炸起欢呼“杀青了杀青了”。 . 机位全撤了，章向唯在原地没有动，他此时的心境就是戏里乔和的心境，放下了，释然了。 用四个字概括就是，看破红尘。 章向唯都有种想出家的感觉，他脱了戏服外衣给香香姐，迎上走近的男人：“师兄。” 霍谌有意从现在开始帮他出戏：“演完了不叫了。” 章向唯反应迟缓的“喔”一声：“就刚才那一场，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霍谌朝出口方向走：“忘了。” 章向唯跟着他，腿还无意识的瘸着：“才拍完就忘了？” 霍谌倏地转身，皱眉道：“怎么走路的？” 章向唯一愣：“我一时没改过来。” “这条拍了半天才过，我催眠自己就是瘸子，都有肌肉反应了。” 霍谌看了眼他扮瘸的那条腿，抬脚踢过去。 章向唯傻愣愣的站着，纹丝不动。 霍谌眉头皱的更紧：“躲也不会？” “会，不是，”章向唯委屈的说，“我没想过你会踢我。” 霍谌揉揉额角，话都不舍得说重：“尽快调整好自己。” “知道了。”章向唯说。 章向唯跟霍谌一起出去的时候，双方的前线都一窝蜂的跑了过来。 霍谌家的前线看到章向唯，纷纷刹车，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表情。 章向唯家的则是集体迷之沉默。 场面有几分滑稽。 救场的是陈香香，她在两边前线眼里宛如一个从天而降的天使，把二人行变成三人行，拯救大众，光辉照大地。 霍谌径自上了房车，留一波前线又是花又是礼物的在那尖叫。 章向唯收了他一个粉丝的花，经常看到，眼熟了，他正想说两句，就听见大家发出整齐响亮的喊声。 “老公杀青快乐！” “……” . 章向唯一进房车就收到霍谌的信息。 -十九岁就是老公？ -叫着玩的。 章向唯回完才坐下来，妆发还没卸，他让香香姐把他的发套扎起来，眼睛时不时看一眼手机。 没有回呢。 章向唯又发一条过去。 -我妈妈粉最多【捂脸】【捂脸】 陈香香说：“弟弟，别看手机了，你得写一篇杀青小作文。” 章向唯一个激灵：“现在吗？” “嗯，早点发，”陈香香说，“开播还要写，所以你写的时候有个数，别真情实感的全写完了，之后没东西写。” “有东西写，我文艺起来没完没了。” 章向唯叹道：“比起发自拍，小作文容易多了。” 平时发个工作博要打多个稿子的陈香香：“……” 章向唯写了个开头，霍谌就回了他微信，以红包的形式发了一句“你确实像个宝宝”。 接着又是一个杀青红包。 -去剧组群，都在发红包，六点回棚里吃蛋糕。 章向唯立马就戳进群了，满眼都是“杀青快乐”的刷屏，他一边翻聊天记录点红包一边说：“好多都抢没了，香香姐，你怎么不跟我说群里在下红包雨？” 陈香香也在抢：“把你给漏了，哎呀，高考都没这么聚精会神。” 章向唯：“……” “卧槽！” 陈香香拍大腿惊叫：“霍老师人品爆棚啊！” 章向唯比自己抢最多还高兴：“那是。” 陈香香看看眼睛弯成月牙的少年，有些一言难尽。 自己抢的钱比别人少两位数，却吃了一口糖。 . 晚上六点左右，群里的红包雨暂停，演员在影棚聚集，庆祝杀青。 很大一个蛋糕，中间放着开机照片。 三四个月的拍摄历程圆满结束。 章向唯很感谢这个剧组，他的情绪没有控制好，吸了吸鼻子，红着眼跟主创们拥抱。 一个一个抱过去，然后顿住了。 霍谌扬眉：“怎么，抱了一圈，到我这就没了？我长的丑？” 周围响起哄笑。 “霍老师，丑字从你嘴里说出来，我们都不认识了。” “就是啊，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副导凑热闹的喊：“小章，你最要抱的就是霍老师了，有时候机位只拍你，不拍他的时候，他的情绪都没撤，就为了带你。” “帮了你这么多，不抱说不过去啊。” 王导也掺和进来：“都抱都抱！”“他奶奶的，这几个月真不是人过的，肚子都瘦没了。” “导演你头也快秃了。” …… 王导把大家的注意力带跑了，气氛乐呵呵的。 霍谌低头吃蛋糕。 章向唯走到他身边，很小声的说：“那抱一个？” 霍谌装作没听清：“什么？” 章向唯直接抱住他。 “哭了？”霍谌愣了半响，低哑的问。 章向唯声音嗡嗡的：“没有。” 他正要退开，一条手臂搭上他的后背，挺自然的拍了拍。 力道轻柔的不像话，仿佛新手妈妈哄刚出生的小宝宝。 不远处，陈香香偷偷摸摸拍下来，冷不丁捕捉到做着同样举动的安利。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默默收回视线，默默拍照。 . 那个拥抱没有持续多久，真要计算时间的话，大概比其他主创的常几十秒。 但大家都在嗨，没人在一边掐表，因此看起来没区别。 章向唯抱的时候没有欲｜望，只是纯粹的表达感谢。 霍谌体会到了他的情绪，都不好意思y了。 剧组拍完合照，章向唯把自己的手机给霍谌：“你帮我拍个照片。” 霍谌不问“怎么不让助理来”，这种活求之不得，越多越好。 “等我一下。” 章向唯跑去拿了今天这场戏的场记板，气喘呼呼：“好了好了，拍吧。” 霍谌举着手机让小孩入镜，破有耐心的调了调角度。 章向唯直直看他，笑着打板：“《涨潮》，章向唯，杀青。” 第 40 章 杀青后,剧组相关的所有饭局章向唯都没参加，他回学校了。 班上已经进了娱乐圈的那几个，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其他还都在剧组拍戏。 于是大家的关注点都在他身上。 章向唯行注目礼进教室，跟以前一样直奔最后一排,东西放好，无精打采的往课桌上一趴。 疏远了。 那次回来拍大二结课作业还没这样。 肩膀被拍,章向唯埋在胳膊下的脸转出来，蹙着眉心，神情恹恹的。 男生以为他是红了,摆架子了,尴尬的一批,想不屑的撤了，却又架不住其他人的打量,只好硬着头皮装熟。 “你怎么回来上课了？” 章向唯：“？” 男生嘿笑：“娱乐圈凉的快，像有的,剧播的时候很红，播完就歇火了，粉丝也是三月粉，墙头爬来爬去的,挨叼无情，你不是应该趁热打铁，这段时间多跑通告吗？” 章向唯还没说话，就过来另一个男生，勾住刚才那男生的脖子。 “蠢崽,你当‘新虞首个签约艺人’的头衔是摆设吗？还有CP热度加持，你凉一个我看看。” 说着就对章向唯笑：“哥们,别听这货瞎几把扯。” “什么啊，我说的不对吗？就该抓紧时间爆光啊，就算新虞给力，那也不能在刚起步的时候停下来，不都是站的很稳了才休息。” “一部戏杀青需要时间冷却啊傻冒。” “那很多无缝进组的呢？” “一样米养百样人，要是都一样的话，你也就跟我一样聪明绝顶天下无双了。” “……” 章向唯的脑子里闪过什么，又没提起来劲。 不想了，还是趴着吧。 . 上午四节课，换两个教室，章向在最后一节课上跟王程发短信，说中午不想吃饭了，没胃口。 王程：食欲不振，还一副疲的要死的样子，妊娠反应？ 章向唯的嘴一抽，按了几个字，手忽然一顿。 上个月他采访完吃鸡腿，霍谌问他时间点不上不下的，怎么就饿了，他说饿得快。 霍谌就开玩笑说他怀了。 章向唯搓了把脸，两手扶住头，苦恼的耷拉着眼角叹口气。 不是怀了，是坏了。 章向唯的两只手从额头按下来，又推上去，来回磨蹭，霍谌的电影下个月点映，剧组这周会上节目宣传，他还是老样子，不在其中。 《涨潮》期间霍谌除了养伤停工以外，他好像跟章向唯一样，只请了一次假，就是同一个航班飞A市那次。 但霍谌不像章向唯还是个新人，光是品牌物料活动一类就够他忙的，他肯定有一堆的工作。 章向唯还奇怪怎么都不外出。 现在杀青了，正是处理那些工作的时候，行程排的很满，粉丝都不知道他的具体近况，吸不到新鲜的他，不知道忙成了什么样。 章向唯够到手机解锁，点开图库划拉照片，划到杀青当天跟剧组拍的那些，一张张看过去，停在自己的打板照上面。 看了好一会，照片上的画面像是能动了，棚里闹哄哄的，蛋糕的香甜混着热气飘散在四周，他拿着场记板笑，那个男人举着手机站在他对面。 章向唯单手托腮，又往前划照片，指尖戳着大合照上站在导演另一边的高大身影。 明明才杀青没两天，却感觉过了好久。 也不知道这种滋味儿是失恋，还是异地恋，搞不清楚。 章向唯刚把手机放下来就拿手里，打开了那个男人的朋友圈，下一刻就“腾”地站了起来。 椅子刮着他的腿弯，大力往上一翘，动静在没有说话声的教室里显得非常惊人。 全班都齐刷刷的回头。 讲台的老师比较淡定，抬抬手道：“坐下。” 章向唯应声坐回去，垂着眼把手机按开，瞪着屏幕上的那张照片。 凌乱的白色大床，穿着黑色丝绸睡衣，前襟松散，露着一片胸膛的美男。 成熟，慵懒又性感。 章向唯的眼皮被烧到似的颤了颤。这个男人的行程表上不是说今天有广告拍摄吗？怎么现在才起来？ 还发这种床照。 怎么不单独给他发，章向唯抿嘴，好吧，不可能。 但也不能随便在朋友圈发，别人都看到了。 章向唯磨磨牙，点赞并……保存。 睡前早起能舔一舔。 . 霍谌在拍广告间隙发的朋友圈，照片是早上在酒店拍的，只给小乖宝一个人看。 得到了一个赞，没有评论。 安利过来说：“在跟你家小宝贝微信？” 我家的就好了，霍谌把手机锁屏丢一边，抄了下头发，沾一手发胶，烦的他低骂出声。 安利让准备花絮题材的摄影师先别拍，他问方圆拿了湿纸巾给老友：“小章还没去过新虞，什么时候叫他去一趟，定好日期了，我这边给你把行程调调，腾出时间回去跟他碰个面，团队一块吃顿饭。” “不着急，”霍谌擦着手上的发胶，“先让他在学校里待待。” 安利问道：“出戏了吗？” 霍谌没回答，只说：“微博大号还停在杀青小作文上面。” 那小作文安利有看，文笔意外的很不错，将来哪天做幕后了，可以试着从事公关的水平。 安利一点也不怀疑老友能把那篇小作文背下来，搞不好都能倒背如流。 苏聂说他这老友是狗子，他现在也觉得简直就是狗子本狗。 “小号呢？他不是有吗，发东西没？” 霍谌一言不发。 看来是没，安利说：“朋友圈似乎也没更新。” 霍谌冷冷睨他一眼：“把似乎去掉。” 安利：“……” 跟我这横什么，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有本事上当事人那哭去。 安利可不敢刺激犯了相思病的老处男，人尥蹶子不干了，他得求爷爷告奶奶，还要被周文抽。 “不过他朋友圈逛的倒是挺勤，我发的都被他评了。” 霍谌擦手的动作一停：“什么时候？” 安利拧矿泉水盖：“就刚才。” 霍谌快速翻自己那条，还是只有一个赞，他黑着脸道：“怎么都不评我的。” 安利喝着水扭头一瞥，一口水喷了出去。 “霍爷，你让人怎么评？跟你说早上好？还是说大胸肌你好？” 霍谌踹他：“滚。” “等会，”安利从包里拿出黑皮记事本，“这些是我给他定制的活动计划，年前的，你看看。” 霍谌问他要支笔，只勾了几个。 安利看了看，有大型晚会跟颁奖礼，也有时尚圈的活动，曝光度很全面，他照抄发给周文，剩下的是工作室的事。 “桦霖的剧本还在写，最快也要明年上半年拍，这中间还有好几个月，让小章进组？” 安利说：“有本子找他了，三个还是四个来着，都是偶像剧，班底方面参差不齐。” 霍谌将纸巾扔进垃圾篓里：“回去给我看。” 安利在本子上做笔记：“月底的慈善夜，文哥建议你跟黄娟一起走，电影下个月就要点映了，她是你戏里的女主角，你们同时亮相，这样有个宣传点。” “我要带他。”霍谌低眸看手指，“他第一次走红毯，我不放心。” 安利看着老友身上的鸡妈妈光环，抽着面部肌肉把记事本一收：“那你跟文哥说。” 霍谌往椅子上一靠，阖起眼帘捏鼻根，不知道小朋友坐在教室上课是什么样，乖不乖，有没有好好听讲。 都逛朋友圈了，八成是没有。 缩着脑袋躲在书本后面刷手机也可爱，怎么都可爱。 . 章向唯因为看了那张床照，脑子里的小火车就开始了中国行，“况且况且”的开个不停。 中午他跟王程约在食堂，一个车开久了精神萎靡，一个蓬勃血性的能一拳打爆一头牛，正反面。 王程前后打了两份饭菜，自己一份，另一份喂猪一样丢给对面的小蔫花。 “少爷，筷子能自己夹吗？” 章向唯有气无力的拿起筷子，在白饭上戳戳。 王程夹一口萝卜烧肉吃：“别做艺术品了，赶紧吃饭。” 章向唯说：“没有劲。” 王程又往嘴里塞芹菜：“多大年纪啊就没劲了？正青春啊同学。” 章向唯垂眼抖筷子头上的饭粒，蓦地轻轻笑了起来：“我活到了三十。” 王程猛地停下咀嚼的动作抬头，有一瞬间以为坐在眼前的是从古代穿越到现在的乔和，还是神经病的那个。 他低骂了声继续吃饭，突然对着周围伸头的一片人吼一嗓子。 “看个蛋啊看，都山里出来的，没见过人是吧？” “……” 章向唯撑头挡脸，小声说：“吃饭吃饭。” 王程扒拉了一大口饭菜，口齿不清道：“晚上跟我去操场跑步。” 章向唯知道他的好意就没拒绝：“行吧，那就跑跑。” . 然而跑是跑了，效果却很不理想，章向唯的身体很累，还是睡的不好。 不像王程，运动完了，洗个澡上床，倒头就睡。 打钻的声音飘的整个宿舍都是。 章向唯的作息没有随着杀青改过来，他回校以后依旧是凌晨睡，三四点醒。 白天只是没劲，没有其他问题，晚上会抑郁，对着虚空发呆，情绪低到谷底。 天还没亮，章向唯坐在床上，靠墙面向阳台，呆呆看着暗沉沉的夜色。 “别跑！” 对面床铺诈尸一般响起一声嘶吼：“你妈的……妈的……抢老子的油条，杀了你！” 章向唯：“……” 什么鬼。 章向唯被王程的梦话拉回现实，思维接不上了，还是不想睡，他摸到手机刷了刷微博，翻到联系人那里。 戳开其中一个，看着那串号码，看了会，准备返回的时候，手不听使的点了上去。 章向唯反应过来赶忙挂掉，这个点应该睡得很死吧。 明天再找借口蒙混过去，他有时间慢慢想对策。 章向唯这么安慰自己，手机就响了，看到来电显示，他想也不想的接通。 然后就想死了。 电话里传来男人混沉的声音，近似情人的呢喃：“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章向唯被子里的腿屈起来，抵着床单的脚趾头动了动。 “睡了，我是起来上了个厕所，回床上不能马上接着睡，就想玩会手机，清理联系人的时候不小心按到了。” 临场发挥可以达到九十分。 章向唯在为自己能过关而松口气，听到男人突兀道：“我还没睡。” 他一愣。 “陪我聊聊天？”霍谌说。 章向唯慢慢滑进被窝里：“那好吧。” . 霍谌白天太过疲劳，回酒店就把工作的手机关机，私人手机开着，闷头大睡。 手机里传出小朋友弹唱的《模范情书》，霍谌立刻就醒了。 这会霍谌起床泡了杯咖啡，靠在床头抽烟，手机搁在旁边，开着外音，他不出声，小朋友就静静陪着，很乖。 霍谌半眯着眼吞云吐雾，《涨潮》的最初版结局除了小林，就他看过。 那版结局是只有潞城一个人活着，开宗立派，收弟子收养子传剑法，统领正道。 最后的镜头是他老了，回沧澜山眺望远处，镜头切到练武场，跟他，他们当初差不多年纪的青少年们在习武。 预示着新的一代已经来了。 至于乔和，他跟其他剧里的反派一样，死在正派男主，也就是潞城剑下，死时怀着对命运的不甘跟怨恨。 那些情绪极其阴暗压抑。 霍谌担心小朋友的第一部作品出戏困难，特地让小林改成了沧海桑田结局，想让他以一个稍微平和的情感收尾。 乔和的故事线其他没改动，从16岁到三十岁，有非常完整的架构，同时具备演员都喜欢，并且想挑战的情感反差，是一个十分出彩的角色。 因此也很难演，要承受相对的压力。 霍谌为了小朋友出道准备了很多，也考虑了很多。 又要帮他圆武侠梦，又要护他实现演员梦，才将《涨潮》作为他迈进这个圈子的第一步。 霍谌想的是，尽管小朋友要为角色投入很多，甚至透支自己，可毕竟是古代题材，脱离了现实，出来应该不会太难。 还是低估了小朋友的心理修复速度。 . 霍谌夹开烟，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明知故问：“半天不说话，睡着了？” 章向唯蜷缩在被窝里：“等你说，你让我陪你的。” 霍谌莞尔：“下部戏有想法吗？” 章向唯怔了怔：“还没。” 霍谌把咖啡放回柜子上面，捞了烟灰缸说：“出来了吗？” 章向唯没说话。 霍谌听出他有点重的呼吸声，知道是在被窝里，估计软乎乎的窝成了一团，小猫似的。 “唯唯，演员演完了一部戏，就要把角色从心里剔除，剔的干干净净，” 霍谌放缓了语调：“否则演下一部戏的时候，会有上一部的影子，那就演不好。”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 霍谌没有催促，只是叼着烟等。 章向唯知道他的心理病了。 杀青到今天，网上已经溜了他好几个饼，其实他就没想下一部戏的事，一点也提不起精神，毫无斗志，活力都没有。 俨然是一副乔和的看淡生死心态。 他也想治愈。 章向唯幽幽叹口气：“我在剔了。” 霍谌：“嗯。” 章向唯：“蒋老师给我推荐了一个本子，叫《姐姐》，是生活剧，她觉得我演里面的弟弟合适。” 霍谌：“要我帮你把把关？” 章向唯：“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霍谌说，“要请霍老师吃饭。” 章向唯嘀咕：“都不在一个城市，怎么请。” 霍谌嘴边的烟一抖：“在一个城市就请？” 章向唯抓抓发烫的耳朵，把被子掀开一点喘气：“等在一个城市了再说。” 霍谌：“……” 都会玩我了，不错。 . 章向唯周五放学就回家了，霍谌当晚飞来A市，第二天要拍品牌的物料。 章父看新闻得知这事，一寻思，明天自己正好在家，择日不如撞日。于是他二话不说就去儿子房间，轻飘飘丢了一颗重磅炸｜弹。 章向唯吓得手里的西红柿都掉了：“爸你说什么，我耳背，你再给我说一下。” 章父不配合。 章向唯的脸垮了：“真要请他吃饭啊？” 章父说：“他是你的老板跟恩人，于情于理，我们都要请一次。” “爸爸也想跟他喝两杯，年龄差毕竟不大，没代沟。” 章向唯：“……” 要这么狠的吗？饭还能吃？确定不会一见面就掀桌？ . 章向唯喊妈妈，企图向她求助。 书房里传出章母的声音：“你爸是在替我传话，那是我的意思。”章向唯的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不该忘了，家里的一家之主是秦女士。 章向唯孤立无援，没招了，生无可恋道：“那在哪吃？” 章父沉吟道：“公众人物在外面不方便。” 章向唯不停点头：“是的是的，很不方便，尤其是霍老师那种国民度高到可怕的大咖，捂着脸都会被认出来，所以还是……” “干脆在家里吃吧。” 章向唯：“……” 来我们家被拍到就死了，死的透透的。 十几分钟后，章向唯在他爸的监督下给霍谌打电话。 这么莫名其妙的邀请，肯定会拒绝。 结果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 答应……了。 章向唯浑浑噩噩放下手机。 章母拿包换鞋，挽着章父手臂，二老 麻利的上超市采购。 说不定喝多了，要留下来过夜。 洗漱用品得买。 . 另一边，霍谌挂掉电话，半天都没动弹。 安利让摆放整理物品的方圆回自己房间，试探着问老友：“小章对你表白了？” 霍谌答非所问：“我明天几点完事？” 安利说：“看你的状态。” 霍谌把手机丢桌上，阔步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晚上我有私人行程。” 安利看他这很反常的兴奋样，再次试探：“约了小章？” 霍谌的气息粗沉：“他爸妈想请我吃饭，去他家。” 这跳脱的发展，见家长？ 安利“啧”道：“看来老两口是把你当儿子的贵人，不知道你想睡他。” 霍谌扯动唇角：“睡不是最终目的。” 安利说：“还是要睡。” 霍谌冷眼一扫。 安利无视他被戳穿心思的不自然：“老霍，明晚你最好带上我。” “我是你助理，跟你一起过去合情合理，你一个人会很尴尬，而且会让二老起疑心，小章也不自在。” 霍谌皱了皱眉，大步进房间。 安利：“干嘛去？” 霍谌的话声夹在皮箱拉开的响动里：“试衣服。” 安利：“……” 明天晚上才去，现在试什么衣服？ 安利给周文发了个信息汇报情况，面瘫着脸想，还是进房间看看吧。 里头那位脑子不清醒，搞不好会穿成去接新娘的新郎。 第 41 章 霍谌当晚一收工就去了章向唯家,穿的休闲西裤跟条纹衬衫，不沉闷也不花哨，款式跟色调都比较符合年纪。 整体简单利落。 车进小区,安利给老友讲课，一共两个大点。 一：不能装逼,三十多的人了，得走成熟稳重路线,也不能太郑重其事，会让二老觉得怪异。 二：可以客气，但千万不要紧张局促,那两种反应是见丈人丈母娘的,不符合目前的立场。 安利把车停在27栋楼底下：“给小章打个电话让他下来？” 后座的霍谌阖着眼靠在椅背上面：“等会。” 安利拿出手机跟周文汇报行程。 那位哥的小模特把他给绿了,他最近都没再谈感情，一心只有工作。 工作室遭殃不说,安利也没例外，这频率高的,跟出门在外给女朋友报备没多大区别。 安利把手机塞口袋里，看看后座的老友，该说的都说了，剩下只能靠他自己调整好心态。 只是一次普通的答谢饭而已,如果忘了老板以及前辈的身份，表现的过了，或者情绪管理不到位，让二老看出是惦记上了他们儿子，那可就没下次了。 这饭吃着不会轻松。 楼道里不时有人出来,进去，有跑步的,下班的，带着孩子出来玩的，牵狗遛弯的，谁也不知道旁边一辆车里坐着大明星。 . 霍谌调整了几分钟，翻到备忘录复习一遍，挨个默念了要点，觉得差不多了就给小朋友打电话。 “我到了。” 不多时，电梯口跑出来一个白色身影。 霍谌坐在车里，目光温柔的看他跑下台阶，东张西望着，眼里有光且灵动闪耀，透着一股子想把人心都热化的少年气息。 “安子，你说我能不能让他跟我出现在一个本子上面？” 安利同样是严肃的表情：“两年前你问我这个问题，我会说不可能，一年前我还是那个答案，现在不好说。” 那就是有希望。 霍谌侧身开车门：“唯唯。” 章向唯正要打电话，听见喊声下意识回头，看到车里下来的男人，一下呆住。 霍谌关上车门朝他走去，停在他两步距离：“这才多久没见，就认不出来了？” 章向唯动了动嘴唇。 霍谌说：“吃什么了，一嘴油。” “……鸡爪。” 章向唯难为情的用手背擦擦，冲驾驶座那边下来的安利打招呼：“利叔。” “你家这小区不错，路灯都很亮，不然还真不好找楼栋。” 安利说着就去后备箱拿东西。 章向唯看着一个个袋子被拎出来，放在地上，傻愣愣的说：“这……这都是……” 霍谌抚了抚衬衫领子：“给你爸妈买的。” 章向唯喃喃：“花了好多钱。” “没多少钱，”霍谌说，“不贵。” 章向唯闻着他身上的松香味道，小声说：“我觉得你在侮辱我的智商。” 霍谌尚未开口，安利就帮他说：“确实都不太贵。” “贵的怕你爸妈不收。”安利把最后一袋拿出来。 章向唯明显的松口气。 霍谌的面部沉了沉，我说的你不信，他说的你就信。 章向唯察觉到男人突如其来的低气压，一脸迷茫：“？？？” 安利走到满身醋味的大爷那里，压低声音说：“这么大醋味，小章年纪小闻不出来，二老是过来人，什么没见识过，你悠着点，醋务必往心里流，别渗出来。” 霍谌：“……” . 章母的半生心血都花在了文学创作上面，生活怎么简单怎么来，她平时在学校吃，儿子不在家她连厨房都不进。 章父很忙，虽然他那个级别基本不用值夜班，但作息还是不稳定，回来有点时间就补觉，哪有闲工夫炒个菜炖个汤，恐怕都能在灶台边睡着。 所以老两口都不怎么烧饭。 节日或者来客人，大多也都去饭店，不想在家里弄，锅碗瓢盆汤汤水水的，收拾起来麻烦。 这次算是老两口这些年很少有的大动作。 择菜洗菜儿子干了，切菜备菜全是章父包揽，章母只负责掌勺，两人在厨房忙的乱中有序。 章母听到开门声就赶紧把火一关：“人来了，先出去吧，一会再炒其他菜。” “我这切一半……等我一下，”章父赶忙跟着她去客厅。 玄关那里，霍谌跟安利在换鞋，章向唯帮忙把那些礼品放鞋柜上面，看到他妈，话到嘴边就被他爸给吓没了。 霍谌看了眼心上人他爸举在手上的刀，脖子一凉。 章母反应过来，一把拿走老伴的菜刀，温和的笑道：“霍老师，安助理，来了啊，进来坐。” 霍谌心想，小朋友的眉眼像母亲。 . 章母在客厅待了会就回厨房了，章父留那招呼客人。 气氛有一点微妙。 章向唯心往嗓子眼跳，能稳大局的一家之主秦女士走了，老章不按常理出牌，好怕他冲霍谌来一句“老弟”。 霍谌喝口茶，忘了吹，烫的额角爆青筋。 章父的面部几不可查的抽了抽，起身去后面的柜子上拿了烟盒跟打火机，递过去一根烟。 霍谌想说自己不抽，旁边的安利桌子底下的脚踢踢他，在他瞥过来时，回了个看傻逼的眼神。 别装了霍爷，你老烟枪的新闻网上都是，你猜小章他爸知不知道。 霍谌若无其事的接过烟。 章父要给他点。 霍谌说：“叔叔客气了，我自己来就行。” 章父也不废话，直接把打火机给他。 结果霍谌运气不好，打火机跟他作对，没按出火，他再按一下，还是没火。 给安利递烟的章父：“……” 安利：“……” 对面的章向唯不自觉的站起来，快步绕过桌子凑上前：“这打火机不好使。” 他拿手机，边按边说：“你手要按这，后面来点，看，出火了吧。” 声音软糯糯的，像含着棉花糖。 霍谌骨头都酥了，禁不住的把烟衔嘴边，低头靠近那簇火苗。 章向唯还维持着按打火机的动作，两人形成了一个小世界，只有他们。 安利不动声色的观察章父，发现他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似的，在那慢悠悠的剥花生吃。这反应让安利眼皮一跳，该不会是知道儿子的性向吧？ 或者……还知道些别的？ 章父拿着花生壳在桌上磕磕，把倒出来的那粒花生吃掉：“唯唯，去把香点上。” 章向唯懵了会才去点香。 . 桌上的氛围又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章父仔细清理着面前的花生壳：“霍老师，我家小唯有劳你照顾了。” 霍谌夹着烟的手搁在桌上：“叔叔说的哪里话，唯唯是个懂事的孩子，戏里戏外都有自己的一套，不需要我们费心。” 章父黑墨一般的眉挑挑：“是，他还是个孩子。” 霍谌愣了下，眼眸微眯。 一旁的安利深吸一口烟，这他妈是在片场吧，还是不NG，没有导演。 章父捻着花生的碎皮：“天分也好，热情也好，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定性不行，往后他如果走上了歧途，还要麻烦霍老师拉一把。” 歧途？霍谌的眉峰拢了拢，没把话说死：“他是我工作室的签约艺人，工作上的提点是应该的。” 章父好似没发现那番话里的灵活性，还是那副老爷爷打太极的腔调：“自古以来都是树大招风，他从出道开始，风头就太盛了，还是收一收好。” 霍谌笑道：“叔叔，这怕是不太行。” “在演艺圈有个年龄分界线，他的年纪是鲜肉那一类，外形又摆在那，会有很多小姑娘追，藏是藏不住的，即便出道不是《涨潮》，没有跟我的八卦，也没签新虞，他一样会从一堆人里出来，被看到，被关注，走红。” “公众人物就是这样，名气越大，承受的越多，反之默默无闻，这些都是相对的。” 章父沉默几瞬，叹口气：“上次他在医院被刺……” 霍谌说：“那是我的疏忽，在这里跟叔叔说声抱歉，他是我签的人，理应顾虑他的人身安全。” 顿了顿，他吸口烟，缓缓吐出来：“我保证不会再让那样的事发生。” 这次把话说死了，没留余地，既是说给小朋友父亲听的，也是在警醒自己。 再来一次，他受不住。 . 一直没插嘴的安利看了老友一眼，佩服他的当机立断。 哪怕章父认为那句承诺是大话，还是乐意听，老板的态度摆出来了。 这个回合过去了吧，安利留意着局势。 章父把花生壳堆成小山，清洗干净周围的碎屑：“霍老师，安助理，你们坐，我去厨房看看。” 霍谌扶额吐气。 安利喝了大半杯茶，咳几声说：“老霍，你这老丈人不简单，不愧是领导。” 霍谌咬着烟笑笑，什么答谢宴，分明就是鸿门宴。 . 饭没吃上几口，章父就接到医院的电话赶了过去。 章母一向只给儿子夹菜，丈夫跟客人一律不夹，想吃什么自己来。 因此一顿饭吃的并不尴尬。 饭后安利帮忙收拾。 霍谌的身份立在那，想伸把手都不合适，章向唯要陪客人。 只有安利是最佳人选，他就挑起了这个担子。 希望厨房的谈话能顺利进行。 安利刚把碗筷放进不锈钢盆里，就听章母说：“安助理，你一直跟着霍老师？” 谈话这就开始了。 安利把盆搁在池子上面，开水龙头放水：“对。” 章母把几个菜盘子放进去：“那很久了吧。” 安利说：“二十年了。” 章母惊讶的说：“那比小唯的年纪还要大。” 安利：“……” “霍老师是童星出道，一定很不容易才走到的今天，”章母轻叹，“家里能支持他也不容易。” 安利趁机说些网上查不到的：“霍老师家里人很多年前就在国外定居了，发展也全在那边，他还有个哥哥，接家族企业的班……” . 霍谌那边比安利难多了，小朋友把他带到了自己房间，理智跟自控力全紧绷到了极致。 章向唯有点想死，他现在被自己的脑子一热架起来了，就相当于是脖子伸出来被命运之手掐住，缩不回壳里，只好硬着头皮介绍自己房间。 谁晓得为什么会有这个环节。 章向唯晕乎乎的，指着书桌说：“这是我在网上订的，用好几年了，也没翘皮。” 这有什么好说的，章向唯懊恼的蹙蹙眉，小心偷瞄男人，发现了什么，眼睛顿时一睁。 似乎没不耐烦……？ 章向唯感觉呼吸有些不顺了，他把窗户开的更大。 夜风吹动窗帘，哗啦哗啦响。 霍谌看一眼桌子里面的一堆书籍，抬脚迈过去。 藏了脆皮鸭的章向唯立刻挡在他面前：“你坐啊，坐吧。” 于是霍谌后退几步，往床上一坐。 章向唯：“……” 霍谌扫视房间，男孩子的味道，乱都是青春。 他的目光顿在一处，揶揄道：“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吃饭都能把衣服弄脏。” 章向唯歪着头，跟随男人的眼神所在地望去，脸刷地一红。 袖子上面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黏到了饭粒。 . 章向唯拽掉饭粒：“你今天拍的物料一点都没泄漏，团队真给力。”没有得到回应。 章向唯抬头一看，男人正在打量他床头的一排海报。 全是动漫。 章向唯捂了把眼睛，他把这个男人带进房间，与其说是头脑发热，不如说是潜意识里的袒露，是他的小心思，愿意分享隐私。 脆皮鸭除外。 霍谌半响低笑出声：“这么喜欢漫画，小孩子。” 章向唯撇嘴：“你在我这个年纪肯定也喜欢。” 霍谌摇头：“没有哦。” 章向唯噎了会：“那你喜欢什么？” 霍谌漫不经心道：“房子，车，名牌，红酒，女人，这些……” 语调有意略微一顿，在小孩瞪大眼睛看过来时，他勾唇：“都不喜欢。” 章向唯脱口而出：“你不喜欢女的？” 全世界都静了下来。 章向唯屏住呼吸，冲动完了，问也问了，时光不能倒流，挺好的。 现在就等着看迎接他的是光明，还是黑暗。 霍谌沉默片刻，低头揉了揉太阳穴，无奈的笑着叹息：“真是，瞒了这么久，不小心说漏嘴了。” 章向唯腿一软，站不住的蹲下来：“霍老师，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霍谌不语。 章向唯不知怎么觉得男人很脆弱很可怜，控制不住的散发出了父爱，好想把他抱怀里撸把毛亲亲脸，说崽崽别怕，有爸爸在。 “刚才我什么都没听到。”章向唯认真的说。 霍谌面部一抽，那怎么行，就是说给你听的。 他绷着脸皱皱眉：“听到了就是听到了。” 章向唯一副“你要什么爸爸都给你”的表情：“那我发誓。” 霍谌摸他头发：“乖孩子。” 可算是找到机会亮出了GAY身。 . 厨房还在忙。 章向唯开门听听动静就把门关上，直愣愣看着床上的男人，感觉自己金屋藏娇。 而且还是一头在苍野厮杀多年的雄狮。 “要不要吃点东西？” “刚吃完饭。” “啊……是喔。” 那聊点什么呢，面对喜欢的人，男人，年长十二岁的叔辈兼偶像，以及老板，很艰难，好怕踩到雷把自己炸了。 章向唯这翻翻那拨拨，越想平静就越无措，他拿出手机刷刷，看到周一心把微博爆了。 标题是【周一心恋情】。 章向唯一惊，他点进去看看，营销号联动说她周四深夜跟一神秘男出入某高档小区，疑似恋情爆光。 有图，很糊。 工作室很快澄清，只是普通朋友。 章向唯抓着这个话题找霍谌聊天，想打听点内｜幕。 霍谌拿了他的圆珠笔，玩笔帽上的小猴子：“假的。” “周一心谈不谈感情，自己没有决定权。” 章向唯难以置信：“她可是柏策一姐，一线流量小花。” 我是个新人，还没给你赚钱，你都说可以谈恋爱，他在心里补充。 霍谌把小猴子玩掉了：“……” 章向唯默默捡起来扔床上，不重要。 “那就是说，有人买了通稿黑她？最近杀青后她有什么后续吗？” 霍谌说：“据我所知，她有个上星的综艺马上就要官宣了，常驻嘉宾。” 章向唯看他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瓜农：“所以是同类小花羡慕她的资源，还是这中间两方团队有争夺，却没弄到手，就气不过的想把她撕掉？” 霍谌突兀道：“唯唯，你家里胶水有吗？” 章向唯嗖嗖嗖冒了满头的问号。 霍谌一手捏小猴子脑袋，一手拿着圆珠笔：“我想把这个粘起来。” 章向唯：“……” 叔叔，这个真的不重要。 . 快九点的时候，厨房收拾干净了。 安利还在跟章母聊天，已经聊到了章向唯年前的工作安排。 章母问的比较细，安利回的比较专业，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擦干手接电话。 同一时间，霍谌工作用的手机也响了，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黏小猴子的动作停下来，眉头一皱。 章向唯看他神情不对，忙问：“怎么了？” 霍谌放下手机，把小猴子黏好，按了按额头：“周一心自杀了。” 第 42 章 周一心死在家里,警方排除他杀。 网传她的死因有割腕，吃安眠药，自缢,真实死亡原因警方没有透露。 周一心最后一条微博是《涨潮》杀青图，之后到她死,哪怕被爆“恋情”，她都没更过博。 《涨潮》成了周一心生前的最后一部作品。 周一心死之前先经历的疑似“恋情”,后经历了无锤造黄谣，各大平台扒肥腻的金主圈，挨个往她身上套,说她矫情做作碧池,演技不如某某,身材不如某某，颜值不如某某。 还称周一心是个真正的“睡美人”,粉丝全是邪教，她那种人就该滚出娱乐圈。 周一心死后被爆出有抑郁症,患病几年了。 网上哗然，评论风向变成“哎，不知道说什么，人间不值得,祝姐姐在天堂安好”，“那么红怎么会有抑郁症，不是应该不红的才有抑郁症吗？”“好可惜啊才二十几岁，还那么年轻”“长的好演技也不错，她的戏我还蛮喜欢看的,怎么那么想不开”诸如此类。 直到有一个大V发帖：呵呵，哪家请的水军把人活生生逼死了,晚上睡觉不会做噩梦吗，某小花捡到沾血的资源，也不怕遭报应，娱乐圈真可怕。 舆论风向又变了。 同情惋惜的全变身成正义的使者，齐心合力扒拉瓜藤。 于是牵扯出了下周二就要官宣的上星综艺，周一心是四个常驻嘉宾之一。 没人管是哪家在背后放料搅混水，只在意是谁要顶替她的位置，那么谁就是杀人凶手。 一个个就跟警察似的，废寝忘食的抱着手机电脑，一定要为民除害，替天行道。 很快就有几个舔过或被舔综艺饼的女艺人都被拎了出来，广场全不能看了。 就连蒋怡家也没能幸免。 还有日公司日经纪人的，微博全部沦陷。 周一心的粉丝都在哭，原先因为她想不开跑去接《涨潮》三番脱粉的都回来了，崩溃的要命，谁都没有心情撕逼。 现在敲着键盘到处替她打抱不平的，就是当初网暴她的那拨人。 . 继一波跟周一心有过合作的圈内人，以及代言商发文之后，《涨潮》官博发长文悼念。 章向唯也像其他演员一样转发了。 【逝者长已矣，生者当如斯，希望大家能给出起码的尊重，不要再消费她了。。。】 这次的热一还是“唯唯的老公”，只是不再是之前雷打不动的“小乖宝，我的”，而是一个抱抱的表情。 章向唯往下看评论。 -乔和，你的黄莺莺不在了。 -青梅已逝，竹马请珍重。 …… -哥哥你一定要好好的。 …… -吓死我了，唯唯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事业慢慢搞，身体最重要了。 -我现在就希望新虞能保护好我崽，别的都不求了。 …… . 章向唯叹了一口气：“哎。” “有些还在等她出来辟谣。”王程丢过去一罐椰子汁。 “是很难相信。”章向唯扣开拉环，“我们也不是当事人，不知道她因为什么放弃了自己，不过她要那么做，肯定是坚持不下去了。” 王程想起来个事，他捞了手机，找到几个月前在影视城拍的一个视频。 点删除，清理回收站。 王程掏出装逼买的火柴，拨开捻出一根，划拉出火苗弹出去。 那次向唯受伤，他用家里的资源找团队查周一心跟她团队，查出的东西让他改变主意，没动刚才删的那个视频。 因为周一心深陷进一个恶臭的泥潭里面，外表再光鲜亮丽，内里都已经烂了。 没想到她能从泥潭里出来，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王程叼根烟在嘴边，擦火柴点燃，边抽烟边拿着手机搜什么，不一会就给边上的人发过去一个链接。 章向唯咽下一口椰子汁，点开链接看着读：“你有没有对生活提不起劲，从来没有，几天，经常，一天有很多次……这什么？测抑郁症的？” 王程说：“答着看看。” 章向唯的眼皮猛地痉挛了一下：“我不要答这个！” 王程被他强烈排斥的反应吓到了，眉头打结的吸几口烟，用开玩笑的口吻掩盖自己的担忧：“看你炸毛的，以前无聊的时候又不是没测着玩过。” 章向唯把链接叉掉，又把手机锁屏放一边，继续喝椰子汁：“我现在肯定有，不用测。” 王程“嗯”了声：“程度呢？” 章向唯说：“轻的。” 王程在自己手机上打开测试题递过去：“我不信，你测了给我看。” 章向唯不接不看：“这种都是假的，不靠谱。” 王程瞪着他。 章向唯把空瓶子抛进垃圾篓里，认真的说：“我只是戏后抑郁症，很快就好了。” 王程说：“下次还有。” 章向唯说：“就跟感冒差不多。” “章向唯！”王程的手机被他大力砸到桌上，“你扯几把呢？” “……” 章向唯连忙去检查他的手机：“冷静点好吗哥哥。” 王程黑着个脸：“老子还不是怕你有个好歹。” “你也看到了，周一心在剧组成天活蹦乱跳的，脸上也没写重度抑郁症患者那几个字，看着跟大家伙都一个样，没了，娱乐圈就他妈不是人待的地方……” 章向唯知道他是关心自己，这么多年的兄弟了：“老王啊，你这是偏见，抑郁症是不分工作行业的，学生还有呢，谁不难。” 王程扯扯含着烟的嘴皮子：“艺人占比最多。” 章向唯哑然。 “别这么悲观，人生各有各的烦恼跟压力，生活各有各的不易，大多数人都有可能会得抑郁症，只是症状的程度不同。” 王程冷哼：“我可没有。” 章向唯笑着说：“那就好。” 王程愣怔的看了他一眼，快速低头抽烟，白雾及时遮住了脸上的不甘跟郁闷。 明明是老子先遇到这个人的，从初中守到大学，为什么那个老狗比能得到他的喜欢。 操，生气。 这辈子他好好扮演兄弟的角色，下辈子是不是能给他奖励他想要的身份。 王程想想觉得好笑，先过完这辈子再说吧。 老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摆脱联姻的恶心命运，妈的。 “好在新虞不是柏策。” 王程弹弹烟灰：“那公司垃圾的一批。” 章向唯说：“新虞很给力的，我的百度黑词条都清的非常干净，那么牛逼的团队，感觉像盾，很有安全感。” 王程闷闷的想，对于这个阶段的向唯来说，老狗比的确比他更有用，实力他也认可。 不过他到了那个年纪，铁定也不差。 输在年纪上了。 王程表情严肃道：“向唯，以后心里有事一定要找个人说。” 章向唯点点头：“知道的知道的，王妈妈。” “德行。”王程给他一根烟。 章向唯点着了，生涩的嘬一口，后仰头慢慢吐出来，乌羽般的纤长眼睫微微眯着，鼻尖到下巴的线条漂亮的像艺术品。 王程直直偷看了片刻，也学着他那么抽烟。 就算不跟我说也没关系，只要你能说出来，别闷在心里。 . 周一心的追悼会在橙禧慈善夜前一天，操办地在B市。 圈内很多人都被报道前往B市为她送行，《涨潮》剧组的主创们也会过去。 上午八点左右，章向唯坐的新虞给他配置的房车去目的地，出发没多久就换到另一辆上去了。 因为他没吃早饭，霍谌车上有。 就这么简单。 章向唯坐在小桌前吃有点热的南瓜，眼睛往旁边的男人身上瞥。 真要这么简单就好了。 章向唯是昨晚飞过来的，进酒店躺下已经快十一点了。 想到第二天要去悼念周一心，并且是首次以新虞签约艺人的身份跟霍谌一起出席，面对的是娱乐圈众星，当天还要去新虞露面，他的神经就活分异常，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天亮了章向唯才开始睡，没多久就被香香姐的电话加敲门叫醒。 觉没睡够，又饿肚子。 现在有一桌早点可以吃，有床可以睡，他却吃的心不在焉，更不想睡，就想跟男人大腿挨着大腿。 想起那天在房里听到的内容，章向唯的呼吸有点乱。 我是gay，喜欢你，你也是gay，对我很好，四舍五入就是在一起了。 . “今天去那么多明星，除了周一心家的粉丝来送她最后一程，其他家应该不会有粉来吧。” 章向唯说：“这场合不适合。” 霍谌的眼帘没睁开：“粉丝有规矩，分的清场合，私生不会。” “……” 章向唯静默的吃完南瓜饼，嘬着粗吸管喝口红豆粥：“还是挺不敢相信的。” 霍谌知道小孩的意思，说实话，他也有点意料之外。 周文的手段跟效率都很高，周一心的合同只要一到期，她就能如自己所愿的去国外进修。 这进展也透露给她了，然而费心争取到的生路就在眼前，自己却倒下了。 霍谌确定一点，柏策那老肥猪不敢再伸手，压死周一心的那根稻草是件别的大事。 也有可能只是一件很小的事，一个念头。 抑郁症霍谌也得过，清楚是什么感受，他对周一心的选择既觉得出乎意料，又能理解。 艺人的生存规则很残酷，霍谌很早就熬过来了，没时间去回忆庆幸，现在只想用那些经验跟手段保护他的宝宝。 杯子吸空的声响让霍谌的思绪回笼，他掀开眼皮看认真收拾桌面的小孩：“不吃了？” “昂啊，”章向唯一块块捻着碎鸡蛋壳，“饱了。” 霍谌调侃道：“你才吃多少就饱了，小麻雀吗。” 章向唯抽抽嘴，这形容还真是别致。 . 门那边的呼噜声响成一片。 章向唯把门往旁边推开一点看看，安利周文方圆保镖全睡倒了。 “怎么都这么困？”章向唯嘀咕。 “不困也睡，”霍谌吃小羊形状的馒头，“他们属于上车就睡觉的类型。” 章向唯指指他咬在嘴边的馒头：“这个被我撕了一块。” 霍谌睨他，有什么问题。 章向唯默默把嘴闭上，好吧，您随意。 车里的空间很大，章向唯还跟霍谌挤一块。 “我去新虞要买什么吗？空手不太好吧，第一次去呢，每人一杯奶茶？” 霍谌的口中吐出两个字：“买糖。” 章向唯懵了：“啊？”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了一下，陈香香发来信息。 -还有两个路口就到了，你得回车上。 章向唯回过去一串省略号。 陈香香又来一条：弟弟，今天来了好几千人，场外场内还有很多媒体，被他们看到你从霍老师车上下来，自己房车就坐了助理跟保镖，后面会发生什么你自己想。 章向唯的脸色一变，忙对男人说：“我在前面下车吧。” 霍谌看了看他，吩咐司机靠边停。 章向唯拿着手机塞口袋里：“我下去了。” 霍谌跟他一道去了前面，在车门边坐下来，腿一叠：“去吧。” 章向唯拉开车门下去，又弯腰把头伸进来，很小声的嘟囔：“真要买糖啊？” “嗯，” 霍谌揉了揉他的头发，突然看向一处，下一秒就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 . 章向唯上了后面的车，发现霍谌那辆车停在原地，他奇怪的说：“怎么不走？” 陈香香收到霍谌发的信息叫他们先走，她什么也不问，只是编了个借口应付少年：“师傅在接电话吧。” 完了就让司机开车。 章向唯说：“我们先去吗？” “到那别下车，等霍老师他们。”陈香香给他一包唯c糖，“别想有的没的，我们做好这趟该做的事就行。” 她往后扭头，霍谌的房车彻底没了影。 霍谌此时站在一辆面包车边，屈指敲敲车窗。 车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霍谌没再敲，直接抬脚踹了上去。 连着踹了三下，他慢条斯理的松松黑色衬衫领口，面色可怕的吐出一口气，又踹一下。 腿部肌肉绷紧，力道巨大。 胡子拉碴的狗仔畏畏缩缩把车窗降下来。 一股子泡面混着烟草的混浊味道冲了出来，还夹杂着臭脚丫子味。 霍谌被这股味道刺激的偏开头，伸手：“拿来。” 第 43 章 车到殡仪馆外,章向唯透过车窗看外面，圈内人陆续下车，被护送着匆匆进去。 外场是周一心的粉丝,乌泱泱一大片黑色人影，安安静静的站着。 章向唯心生感慨,追星追的是什么呢？多项填空题。 光，梦想,美好，信仰，精神养分,积极向上的,热爱生活的那个自己……很多东西。 饭圈虽然越来越乱,可明星跟粉丝，追梦与织梦者,这两种关系其实也能和谐。 只要把握住那个度。 章向唯往车窗上一趴：“香香姐，我看到蒋老师了,她跟《涨潮》主创们一起走的。” 陈香香在发信息：“刚碰到的吧。” “应该是，”章向唯说，“没来的送花圈了呢。” 陈香香按着手机键：“糖我让给你买了，是直接送到新虞,还是待会离场后去拿？” 章向唯惊愕道：“这么快就买了？” 陈香香点点头，心说不但买了，还是红蓝两种颜色的糖纸。 弟弟，姐姐也不容易。 “霍老师的车来了。”陈香香突然说。 章向唯顿时把头转过去：“那我们下去吧。” . 停车的地方距离现场不算近，两边设了长长的围栏,保卫森严。 章向唯左边是自己保镖，右边是香香姐,香香姐那边是两个小助理，方圆，安利，再是霍谌，周文，保镖。 所以他们之间隔着六个人，比较安全的距离。 霍谌一手抄在口袋里，一手拿着手机打电话，黑衣黑裤，面容淡漠。 章向唯目不斜视的往前走，都不敢朝霍谌那个方向转一下头，生怕被CP粉们磕。 这yy的不是棉花糖，是血糖，他们磕一磕，被那些有心人利用了就是“死人面前秀恩爱”。 这罪名大了。 章向唯绷着腰背，希望快点进去。 围栏外的人群里忽然传来一声喊叫：“谌哥！啊啊啊啊！谌哥我爱你！” 霍谌的脚步一顿，绷着唇线偏了偏头，皱起的眉间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厌烦，冷厉。 四周的空气都凝结了。 周一心的粉丝们心里舒服不少。 私生不是粉，是垃圾，司马玩意，不要迁怒到霍老师的橙子们身上，更是与他本人无关。 霍谌挂了电话把手机给安利，一拨人继续没有交流的朝入场口走，他们见到其他艺人也没怎么寒暄。 不是闲聊的场合。 . 章向唯离场出来就把黑色棒球帽跟口罩都戴上了，垂着头走。 主持人讲述周一心生平的时候，她爸妈哭惨了。 章向唯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他一心想实现梦想，做艺人，演好戏，没有认真想过他们要承担多少，会不会受到伤害。 最现实的是，章向唯想了，却感觉力量很渺小，他已经在圈子里了，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强大起来。 强大到能保护好自己不让他们牵挂，也保护好他们，不让自己担心。 章向唯的眼睛有些红肿，脸也是难受的样子，被拍到又是一通过度解读，他只好遮起来。 . 快速上了车，章向唯刚倒在沙发里就收到蒋怡的信息。 没多久，他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女神，一脸的茫然：“蒋老师，怎么在这时候找我？” 蒋怡接过陈香香递的饮料：“你现在的热度太高，姐姐见你一面难啊。” 待会就要去机场，只能抓住这个空隙。 其实今天可以只送个花圈，不用亲自到场，她家跟周一心家一直是水火不容。 周一心死后她更是被卷进去泼脏水。 可她还是抽空来了，不是做给谁看，是觉得应该跑一趟。 撕了那么久，人没了，还真不习惯。 章向唯看蒋怡用手撕杯子边沿，还打算不顾形象的用牙咬，他弱弱伸手指指：“有管子。” 蒋怡一瞥，就在自己手边，她怅然的叹口气：“年纪大了。” 章向唯：“……” “小向唯，我上你车媒体都拍到了，会有两种延伸的说法，一是杀青后的趁机叙旧，”蒋怡喝着饮料，“另一种是还要再合作，根据我目前的下部戏讨论方向，你会被塞《姐姐》饼，就是里面跟你本人最贴切的弟弟角色，没争取到的那几家粉会黑你。” 章向唯笑着说：“没事的。” “不过，弟弟角色不是已经签了人吗？” 蒋怡说：“还是假的。” 章向唯满脸惊讶：“都被拍到出现在A舞了，说是去感受角色的生活，为进组做准备。” 蒋怡冷哼：“狗屁！” 下一刻她就温柔的拍拍少年手背：“不怕啊，姐姐不是冲你的。” 章向唯一个小基佬都哆嗦了一下，大美人的功力不是盖的。 “那是怎么回事？” “去见炮友的，只不过是拿《姐姐》混淆视听，”蒋怡鄙夷的说，“资方要热度，多多益善，自然不会出来澄清。” 章向唯自言自语：“那他对炮友还挺好的，都去学校找了。” 蒋怡双手托腮，迷妹状：“哇，小向唯不愧是干大事的人，关注点都这么奇特。” 章向唯：“……” 蒋怡望着外面的殡仪馆，话题转的突兀：“最后一根稻草不知道轻成什么样，人真的挺脆的，各有各的命。” 章向唯正要接这个话，就被打断了。 “对了，正事都差点给忘了，”蒋怡从包里拿出剧本，“你尽快看，有问题给我留言，我看到了就会回复，决定好了把想法告诉我。” 章向唯接过剧本抱在手里：“明晚的慈善夜名单上没你，怎么不去呢？” “今年就不去了，”蒋怡拨着长发笑，“回家陪陪家里人。” 说着就对他比心：“姐姐会看直播的，别怯场，好好表现啊，爱你哟。” . 章向唯目送蒋怡下车，眼前还浮现着她说看直播时的眼神，激动的，亢奋的，还有那么点难以形容的东西，好像在哪见过。 “香香姐，蒋老师真的挺……活泼的。” 陈香香一言难尽的在心里吐槽，视后只是喜欢小可爱。 还有就是，在线追CP。 因此才会对这个少年特殊关照。 不然无缘无故的那么做，菩萨心肠？关爱祖国的花朵，别逗了，娱乐圈不存在的东西。 车启动后，陈香香姐从柜子里拿出零食给少年：“小唯，霍老师，蒋老师，郝老师，他们三个走的都是一个路线。” 章向唯粗略的翻了翻剧本，三十六集，不长不短：“什么？” 陈香香客观总结：“有流量的演员。” 章向唯一愣，确实是喔，长得好的演技派，两样都能抓，两样都很硬。 手机上来了信息，他划开一看。 -剧本拿到了？ 章向唯对着剧本拍张照片发过去：我想今晚通宵看完。 又发了个开心蹦Q的表情。 于是霍谌的表情包里有了新住户。 . 章向唯回酒店补了一觉，下午才去的新虞。 他参加追悼会的那身黑衣换下来了，穿的白色长袖T恤配牛仔裤，脚上踩着双篮球鞋，头发没打理，随意自然的搭下来，发梢泛着温顺的光泽。 不像眼下红爆的新人，就是个在校学生。 两点多，秋天的阳光十分怡人，员工们都在犯困的边缘跳华尔兹。群里发通知，人来了，他们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坐在电脑前忙活。 糖是盒装的，就那种结婚用的小盒子，虽然是红蓝色调为主的花纹，不是正统的大红色，上面也没新郎新娘的小人，可还是烫手。 章向唯第N次瞄了眼陈香香。 陈香香一脸无辜。 章向唯默默的想，这种发喜糖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还有新虞的员工，他今后十年的同事们，怎么一个个的都站起来，两手接，郑重的对他说谢谢。 这情况好怪。 首个签约艺人值得这么大阵仗？ 章向唯佯装淡定的发完，掉头就去找第一倾诉对象，直接想也不想的冲了进去。 当下回过神来就往门口跑。 “回来。” 霍谌无心再跟周文安利说事，让他俩赶紧出去。 安利经过少年身边，扭头看他，还没说什么，腰后就被戳了一下。 那儿是他的敏感点，他差点爆粗口。 周文仿佛没发现安利闷哼了声，转了转玉戒指，越过他走了出去。 安利使劲挠挠被戳的地方，紧跟其后。 . 章向唯也想走。 现在好像还不适合倾诉，情绪管理不太好。 背后响起男人平淡的声音：“糖发完了？” 一提这事，章向唯就下意识转过身，话到嘴边被打断：“脸怎么这么红？” “……”章向唯欲言又止，“我觉得，咳，盒子跟糖都有点像婚庆那样。”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瞬不瞬的看着男人，试图看出点什么。 “是吗？” 霍谌挑眉：“糖是你助理准备的，我不太清楚。” 章向唯呆愣的眨了下眼睛，是喔，香香姐买的。 他泄气的垮下肩膀：“感觉不太合适，我应该重新买的。” “无所谓了，不都是糖。” 霍谌不等小孩回应就说：“剧本呢？带了吗？” 章向唯的思维被带跑了，他把背包放办公桌上：“你要现在看吗？下午没行程？” 霍谌说：“推延了，现在到晚上都有空。” 章向唯跟他对视半天，心脏砰砰跳：“那一起吃饭？” “好。” 霍谌从办公桌前起身：“电脑给你用，打游戏或者看看去年橙禧慈善夜的视频，了解一下过程，心里有个数，明天能从容点。” 章向唯站着没动：“你电脑我能碰啊？” 霍谌投过去一个有何不可的眼神，人都能碰。 . 慈善夜每年的视频一搜就有。 章向唯以往不关注，这次一看才发现是直播。 先出场的是各个大佬，后面是明星，走一段红毯进去。 “红毯挺长的啊。” 章向唯拿着手机在备忘录上记录环节：“我自己走吗？” 霍谌看着剧本，眼皮不抬：“我跟你一起。” 语气轻描淡写，像是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聊天气似的。 章向唯呆住，桌边的手机嗡嗡响，他看一眼，脸上露出意外的表情。 是林琪打的。 周一心不在了，经纪公司还要拿她来炒，营销号们也不放过，每天都在变着花样的心疼她。 利用已经过世了的人完成自己的kpi。 除了被那个上星综艺溜过，遭到网络正义使者们攻击的几个女艺人，同公司的林琪微博也遭殃了，说她高兴了吧，周一心的资源都是她的了。 踩着人命上位，恭喜了，祝好之类。 而她的公司如同死了一样。 章向唯接通电话，第一句就是：“你怎么会签柏策？” 那头安静许久，传来林琪平静的话声：“我只是在找我的公司里选了个最好的。” 章向唯沉默了会：“签了几年？” 林琪说：“五年。” 章向唯松口气，五年还好，没那么长。 要是通告多，时间会过的很快。 林琪说：“殡仪馆那会儿，我想跟你说几句，经纪人没同意。” 章向唯前倾身体，够到桌上的杯子喝口水：“周一心的团队是不是给你了？” 林琪大方告诉他还没官宣的事：“公司的意思。” 章向唯吸口气：“那你又要被骂了。” “我有准备。” 林琪忽然喊：“章向唯。” 章向唯一愣。 林琪郑重其事的道了歉：“你放心，公司答应我不会再营销我们的关系。” 章向唯欲要出声，拿着杯子的手冷不丁一颤。 完了，又间接接吻了。 心虚的瞥瞥男人，没发现，赶紧放回原处。 章向唯转移注意力：“你照常进组吗？” “嗯，”林琪轻笑，“也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再合作，估计是不太可能了，都努力往上走吧。” 章向唯：“公司干不干涉你接戏？” 林琪：“没有不干涉的。” 章向唯：“如果有呢？” 林琪：“那就是另有所图。” . 章向唯耳边“嗡”的一下，猛地看向沙发上的男人。 所以…… 你图的是什么？是不是我？ 章向唯的眉心蹙着，双眼微微一眯，gay，老男人，小朋友，这么三个设定，一本脆皮鸭就有了。 很简单的。 章向唯结束通话把手机“啪”地一放，下定什么决心一样站起来，朝着男人走过去。 “唯唯，这本子……” 霍谌抬头。 章向唯受惊过度，脚下一个趔趄，往前一摔。 霍谌迅速丢掉本子把小朋友接住。 并且迅速不动声色的装出惯性，带着他往沙发里一靠，让他骑到了自己身上。 章向唯脸红透了，害羞的不行，又不想下来，想看看霍大哥站不站的起来，多骑一秒是一秒。 他垂下的眼睛紧张飘忽着，无意间瞥到沙发里的什么，手伸过去一扯，是个没开封的tt。 “……” 霍谌：“……”这就是安利说的小惊喜？看来是奖金不想要了。 章向唯看着他。 霍谌说：“不是我的。” 章向唯不说话。 “真不是，尺寸不符，”霍谌勾勾唇，“霍老师大两个号，你在医院卫生间见过的。” 章向唯心说那是睡梦中的你，醒了的我没见过。 他看了眼tt的尺寸，再想加两个号是多少，稍微一脑补，瞬间头皮发麻，四肢哆嗦。 打扰了。 第 44 章 慈善夜当天,章向唯全程紧绷着。 后场，在车前亮相，走红毯,签名，拍照,被主持人留下采访慈善相关……一路伴随着“咔嚓咔嚓”的高频率快门声。 章向唯跟着霍谌，腰背挺得直直的,脖子都不敢转一下。 直到落座酒会区，他才有功夫喘口气。 像参加完一场运动会，高定西装里面又热又湿,衬衫紧贴背脊,汗涔涔的。 “小唯。” 林桦霖朝几个艺人点头打过招呼就朝他走来,往旁边一坐：“不紧张了吧。” “进来好多了。”章向唯看一眼另一边空着的座位贴，是黄睿。 章向唯长舒一口气,两边都是熟人，太好了。 林桦霖见他扭头就赶忙把手放在嘴边,小声说：“别看。” 章向唯一脸不解：“别看什么？ 林桦霖的音量更小：“霍老师啊，不是吗？” “不是啊，”章向唯迷茫的眨了眨眼，“我坐下来之前一直跟他在一起,看他干什么？” 林桦霖：“……” “这么多明星，比昨天的多几倍。” 章向唯小幅度歪头，眼角好奇的扫动：“散场我想找他们要签名。” 林桦霖推推眼镜：“你是新虞太子爷，逼格高点。” “什么太子爷，我就只是一个作品还没出来的新人,在这些前辈们面前要什么逼格。”章向唯的眼里闪着激动的光芒，“今天是我第一次参加盛大的活动,要有仪式感。” 说着他就给香香姐发信息，说要个新本子，准备当签名本，纪念今天的一切。 林桦霖看了，无语又羡慕，年轻就是好，想一出是一出。 谌哥不知道是不是就看上了这点，新鲜有活力，能让人重燃对生活的热情。 . 霍谌坐在过道那边，靠前两排，同样的一身高定，颜色跟他的气息一样，充满着一股沉郁的味道。 边上的郝风受不了的凑头耳语：“老霍，几个小时就结束了，能不能别一副被丈夫丢在家的小媳妇样？” 霍谌靠在椅背上面，长腿一翘：“离我远点，我是有同性绯闻的人，靠我这么近，会被以为我俩是老相好，那公关费你出，CP我只要一个。” 郝风的面部抽动：要不送你块贞节牌坊？” 霍谌说：“谢了。” “……” 郝风瞥到摄像机，表情秒收。 不多时，一年轻女艺人弯腰往这边来，从一个一个座位前经过，到霍谌那的时候，似乎是很不小心的蹭到了他的腿。 霍谌没反应。 年轻的女艺人没走，盈盈一握的腰身被白色礼服收紧，香肩跟锁骨散发着美艳动人的光泽，低领兜着波澜壮阔的胸前，十分香艳。 “霍老师，你好。” 霍谌半阖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 女艺人还是没走，朱红的唇张合着，说我是你粉丝，看过你的所有电影之类。 妆容精致的脸上满是开心的笑意，娇嫩的小花似的。 现场光线并不是很明亮，霍谌背对着她，从一些角度看，像是在跟她说话，两人关系很好的样子。 一旁的郝风半天也没把小姑娘跟哪个对上号，不知道是哪家捧的。 不过差不多行了，同框也拍了，热度也能蹭了，绯闻通稿也能趁新虞不当回事的时候发发，还杵着干嘛？ 香水味快把他熏吐了。 郝风咳嗽了一声，想让她见好就收，别得寸进尺。 女艺人露出才刚看见他的表情，手伸过去：“是郝老师啊，你好你好。” 说的时候还朝霍谌看。 郝风顿时就收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不易察觉的踩了霍谌一脚，还不打发？ 霍谌终于动了动眉头，他没立即做出应对措施，而是在想，今天发的糖多不多？要不再来点。 于是他面向左侧，目光越过十来个同行，锁定那个垂头玩矿泉水瓶的小孩。 后面的粉丝们有人拍下来了，尖叫声有多激烈，图文在网上爆炸的速度就有多快。 -这一眼满满的求生欲。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好狗吗？ -传说中的一眼望年。 -天啊，到目前为止，明明没有实锤锤死hc跟zxw的关系，甚至性向锤都没，全是营销号带节奏，我还是被甜到了，要死了，想磕了，好怕被两家粉骂。 …… -卧槽怎么回事，两个人都没对视，我为什么感觉冷冷的狗粮塞了我一嘴。 …… -想红想疯了吧，某十八线女艺人请自重。 -谁啊那是，演过什么电视吗，粉丝呢，来个人科普一下？真的是，隔着屏幕都替她尴尬。 -哈哈哈哈哈霍老师这是被辣到眼睛了，要看小王子洗洗眼睛吗？有点萌是怎么回事。 …… -吧唧吧唧吧唧，瓜真甜。 -完了，那群CP狗又要叫了。 …… -名场面。 陈香香在后台刷微博，刷的手在抖心在颤。 今天那两人一起走红毯，签名的时候老的签完把笔给小的，颜值都非常高，站一块实在是养眼，于是他们的身高差年龄差被翻出来，正常的合照磕成老夫少妻结婚照。 现在又来这一下，我的天，要得糖尿病了。 陈香香吃了会糖缓缓，又吃了一些，在一个休息室里找到周文：“是不是要压一下？” 周文的视线在手机上面：“不需要。” 陈香香瞥了眼，发现他在看评论，还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不禁佩服万分：“上热搜了，冲的特别快，这都前八了，不撤下来？” “有人送热搜，就会有人出钱替我们撤掉，给他们腾位置，”周文说，“今晚热闹。” 陈香香想想也是，无数八卦正在向大家招手。 . 场内有很多摄像头，章向唯不敢玩手机，无聊了就玩矿泉水瓶，玩的他感觉要生无可恋的时候，节目总算是开始了。 章向唯坐的很端正，西装太贵，仿佛浑身贴满了钱。 黄睿碰了下章向唯。 章向唯听到了几张钱掉地上的声音。 黄睿没发现他的谨慎：“你想上厕所吗？” 章向唯不答反问：“你想上？” 黄睿眼睛看着舞台：“我先问你的。” 章向唯说：“你是不是不想一个人去，怕被摄像头围攻，就想让我陪你？” 黄睿：“……” 老弟，你会读心术吧？ 林桦霖收到谌哥发的信息，表情管理差点失控，他喊了声正在跟黄睿说话的少年：“小唯，这歌我老喜欢了。” 章向唯扭头：“是吗？” “我大学给一个女孩唱过。”林桦霖现场编爱情故事。 章向唯顿时来了兴趣，眼里写着三字，然后呢。 林桦霖心想，小孩子就是好拐。 结果谁知道他把人从黄睿那吸引过来，聊了一阵，还是收到了信息警告。 林桦霖不干了，火速在微信上吐槽。 -谌哥，你连我的醋也吃？ 霍谌发了个红包。 林桦霖顿时就安息了。 . 四首歌让黄睿撑到极限，真不行了，章向唯陪他去了厕所。 霍谌的余光一直在小孩身上，一看他离场就下意识要跟过去。 郝风及时拽住霍谌，语气里听不太出是哪种情绪：“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恋爱脑？” 霍谌借着理袖口的动作甩开他的手：“怎么，吃你家大米了？” 郝风：“……”还挺光荣？他妈真是见了鬼。 “只是上个厕所，又不是去开房，就这么不放心？” 舞台上歌声甜美，霍谌的话声混在其中，又低又冷：“我再警告你一次，别靠我太近。” 郝风的额角突突跳，他抹了把光头，妈的。 守身如玉守上瘾了？ 没劲。 郝风隔着霍谌看了眼他那边的女人。 两人的电影下个月上映，今晚也没任何交流，都不配合炒作。 黄娟收到郝风的视线，对他笑笑，客套礼貌。 郝风有一瞬的同情，这样的场合，女艺人比他们男艺人惨多了。 屁股坐到麻，都要优雅端庄。 . 厕所里，黄睿放完水又说要蹲大号。 章向唯说没事，蹲吧，等你。 黄睿感动的眼泪汪汪，恨不得拉他就地结拜。 章向唯不忍心告诉他，自己只是想找个不会被拍的地方刷手机。 想了想，为了稳妥起见，章向唯走进一个隔间，把门扣上，坐在马桶盖上抱着手机，安静刷起来。 没过一分钟，微信就跳出一个信息：无聊？ 章向唯快速回：有点，节目还是很精彩的，免费听演唱会。 霍谌：多参加几次就淡定了。 章向唯：我想回去练签名，你的好帅，我的丑。 霍谌：不丑，可爱。 章向唯脸红了，他很不合时宜的想起白天那个tt，以及大两个号，就有点慌，输入几个字删掉，又输。 霍谌：晚上结束去唱k。 章向唯一边回应黄睿的蹲不出来，一边编信息问：都有谁啊？ 霍谌：大家都去。 章向唯：那玩通宵吗？ 过了会才有回复，就一个字。 -玩。 章向唯本想上微博搜自己的，这会只想跟霍谌聊天，很琐碎的小事。 聊得忘了时间地点。 直到黄睿冲水，章向唯才出隔间，等他沉重走出来就问：“不蹲了？” 黄睿便秘脸：“算了。” 越想快点越不行，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走到尽头。 章向唯看一眼手机，霍谌发了个“不是说好要做彼此的天使吗”的表情，不知道哪收的，跟自己画风严重不符。 强行卖萌……？ 章向唯呆了呆，噗嗤笑出声，见黄睿盯着他看，就不好意思的挠挠鼻尖：“不再试试吗？” 黄睿动摇了：“可是我都蹲这么久了。” 章向唯认真的说：“有时候其实离成功很近的，就只是差一点，差一点就……” 黄睿打断他：“我有感觉了！” “去吧。”章向唯慈母笑。 . 这场明星盛宴以争c合影结束，有些还有后台采访。 包括章向唯。 陈香香审了稿子，对其中一条提出质疑，趁小唯补妆的时候去找这次采访的主持人。 “霍老师作为你的合作前辈跟老板，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满分一百的话能打几分，这条，” 陈香香对着稿子指读，好声好气的问：“为什么要cue霍老师？” “这没什么吧，”主持人整理着一摞手卡，满不在意，“再说以霍老师跟章老师的关系，问才是正常的，不问会被怀疑是在避嫌。” 陈香香笑眯眯：“避什么嫌？” 主持人被问的脸色一僵：“我没其他意思。” 陈香香说：“别的都可以，就这条不行。” 主持人十分敷衍，摆明了就是不把陈香香当回事。 陈香香只是一个小助理，份量不够。 然后她告诉了大家长霍影帝，说他们家小朋友被欺负了。 再然后，份量很足的周文被派过来了。 那条直接划掉。 第 45 章 章向唯以为唱K是新虞内部活动,没料到郝风也在。 那颗光秃秃的脑袋在包间里跟一盏小灯似的。 章向唯仰在沙发里，一个劲的瞅着发光地，演清宫戏剃头好,一了百了，还不容担心镜头拉近的时候看到边缘胶,那多出戏。 不知道他的头发剃光了，头型有没有郝风的好看。 章向唯摸了摸后脑勺,还挺饱满的，剃掉应该不丑，希望有机会演宫廷大戏,皇子争位什么的,多带感。 霍谌从另一边的沙发坐过来：“看哪？” 章向唯说：“郝老师。” 霍谌的面色在昏暗的光线里一黑：“他有什么好看的。” 章向唯嘟囔：“头好亮,我想摸摸。” 霍谌：“……”想都别想。 . 然而没多久章向唯就摸了。 因为陈香香跟方圆都摸了，章向唯也跟着偷偷伸了一把手。 触感简直不要太好,像从锅里捞出来，放了有一会的大卤蛋,不冷也不烫。 想啃一口。 郝风倒是无所谓，自从剪了这个发型，脑袋就没少被光顾。 霍谌有所谓，小朋友摸郝风头的时候,他额角蹦青筋。 现在竟然还是一副回忆触感的模样。 霍谌往口中灌了几口酒，眉宇间拢出烦闷的阴影。 郝风闻着身边人的低气压，打趣道：“怎么，霍老师有为爱剃头的想法？” “剃是可以，不过小孩子心性不定,一会喜欢这个，一会喜欢那个,等我剃了，他又喜欢有头发的，那我不得戴假发？” 霍谌转着酒杯：“不如买个光头模特，让他摸个够。” 郝风一口酒呛在了嗓子里。 边上这位的口气没有半点开玩笑，只要那孩子说一声喜欢，他真买。 神经病！ 郝风把酒杯放桌上，往里面倒酒，忽然开口：“你既然清楚他心性不定，还敢对他情感投资？” 霍谌凝望吃着蛋糕的小朋友，眼底满是炙热，颇为溺爱的笑了声：“冒险一回有什么关系。” 郝风的动作一顿，有什么关系？一回能直接把你打趴下。 . 包间里的烟酒味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浓烈，混杂着水果点心的香甜。 一行人都喝开了，除了章向唯，他只喝了几口，上次醉酒让他长了记性，喝断片会丢脸。 现在人多，脸丢的会更远。 喝醉了的小基佬对着这么多帅哥，哎。 章向唯把果汁干出了烈酒的架势。 霍谌问他怎么不唱歌。 章向唯说：“我去KTV几乎不唱歌，就吃东西，看大家唱。” 霍谌一条手臂搭在小孩背后的沙发上面，漫不经心的问：“经常去？” 章向唯咬着一块猕猴桃看他。 霍谌也看过去。 四目相视，章向唯心中警铃大作：“不，不经常，很少，基本不来，真的。” 霍谌：“……” 去KTV就去KTV，怕什么，我还能因为这个把你吃了？ 想吃你不需要原因。 章向唯见男人半天都没开口，就找了个话题：“你大学那会都玩什么？” 霍谌说：“兼顾拍戏，很忙。” “是喔，你出道早，大学很忙了已经，”章向唯喃喃，“算起来，你大学的时候我才刚上小学。” 霍谌的面部漆黑，不聊了。 章向唯后知后觉自己把年龄差提溜出来了，旁边的男人心情也不是很好。 看来年龄到了某个程度某个情景里，不止是女孩子会在意，男孩子也一样，以及老男人。 章向唯讨好的叉起一块火龙果：“吃不？” 霍谌绷着下颌，这就想把他打发了？他无动于衷。 章向唯往他送送，眼睛盛满逗大猫的笑意：“很甜的。” 霍谌呼吸一重，腰背一弯，低头吃了。 一边无奈自己这么轻易就弯腰，一边开心小朋友哄他了，期待下一块。 然而章向唯没再给他喂。 霍谌又不高兴了。 . “《情非得已》。” 安利喊道：“这谁点的？” 林桦霖从沙发上跳起来高举手：“我！我我我！” 唱K必点。 林桦霖跑到麦克风面前，摘掉圆眼镜自以为很帅的撸了把头发：“来个人跟我一起唱。” 并补充关键词：“要女同志。” 新虞女同志本蛮多的，高层占比也不小，不过大多都在隔壁包间，这个包间里就两个，陈香香跟方圆，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一言难尽。 “你去。” “你去。” “不行啊，我五音不全。” “我也差不多了。” “……” 塑料花姐妹的情谊在走到头的边缘仿佛游走。 陈香香：“石头剪刀布。” 方圆：“一把定输赢。” 两人当即猜拳，打平，怎么办，才来一把。 “哎呀呀，你们为了我这么胶着，我都不好意思了，”林桦霖跑过去，一手拉一个，“一起来吧，一起来一起来，我不介意是三个人的故事。” “……”滚好吗。 . 包间里性格比较活分的就他们三了，轮番上场唱完，现在开始大合唱。 另外六人是郝风林山岚，安利周文，章向唯霍谌，两两一组坐着，分别占了三个沙发，聊着不同的事，形成的气场颜色也大不一样。 就章向唯跟霍谌是粉色的，不时窜着火星，随时都能燃起来。 章向唯看王程的朋友圈，在他发的白猫底下评论。 -小小姐怀孕了？ 不一会王程就给他打电话，他和霍谌说了声，就拿着手机出去。 宽敞的走廊是一片玫瑰金的色调。 章向唯仰头看天花板的壁画：“是不是怀了？” “向唯同学，你眼睛挺尖的嘛，”王程啧啧，“一堆人说它气质不高冷了，接地气了，就你透过现象看本质。” 章向唯往前走着看画，脖子仰出白嫩的曲线：“等小小姐生了，我想抱一只走。” 王程问他一个致命的问题：“谁养？” 章向唯想也不想：“给我妈。” 王程说：“你确定？” 章向唯被那三字抽的眼冒金星：“……算了，当我没说。” 秦女士照顾老章就已经够吃力了，猫过去，怕是要自力更生。 章向唯惆怅的叹口气，他未来很多年他都要一直拍戏，四处住酒店，居无定所。 有猫有房子有男人，三样齐全的生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实现。 这一刻章向唯希望自己二十九，三十九，甚至已经四十九，步子慢下来，人生定好方向，而不是像现在，才起步，还有得拼。 章向唯停下来，转头面向墙上的巨大人脸像：“你怎么回家了？” “别提了，妈的，”王程骂骂咧咧，“老爷子一战友来吃饭，他喊我回去，七点见不到人就上学校抽我。” 章向唯来一句：“战友还带了孙女。” “我操，”王程骂了声，“这你都知道？” 章向唯高深莫测的一笑，不答反问：“人长得怎么样？” 王程嗤道：“人样。” 章向唯又问：“性格呢？“ 王程没什么兴致：“尼姑庵里出来的一样，安安静静坐半天，屁都没有一个。” 章向唯没头没脑的说：“女主。” 王程一头雾水：“什么？” “根据常见的套路来讲，不惜一切秀优越感跟存在感，有形装逼的是女配，”章向唯说，“像她那种无形装逼的基本都是女主。” “看来她就是你老王家的媳妇了，不信五年后看。” 王程的脸抽搐：“看个几把。” 接着就还他一招：“你那慈善夜直播，我看了，签名丑的惨绝人寰。” “呵，”章向唯笑，“再见。” 王程在电话里吼：“晚上几点回？” 章向唯耳朵要聋了：“通宵，不是跟你说了的嘛。” 王程心说，你是说了，老子以为你是三分钟热度，说着玩儿的，哪晓得你都在在摄像机下坐一晚上了，竟然真的还能撑。 “少喝点酒，你他妈喝的差不多了，见人就喊哥哥，我不在，没人在你基佬小尾巴露出来的时候给你捂住。” “知道知道，我喝果汁。”章向唯说，“王妈妈，早点睡。” 王程听着耳边的嘟嘟声，脸色发青。 喊哥哥其实还好，关键是乖，特别乖，抱怀里都不动的，怎么来都行。 向唯酒量不好，这些年一共在他面前喝醉过四次，他什么都不敢做。 尽管人都断片了，真碰了只要不留下痕迹也不会被发现。 不敢不是怂，是对自己的一种约束，他们之间有条线，不能跨过去。 这就跟出轨一样，有零次跟无数次。 一旦跨过去一次，尝了甜头，后面就不可能再回头，等待他的只有丑陋不堪，万劫不复。 兄弟是护盾，也是枷锁。 那老家伙没有，肯定什么都敢。 王程在大院里来回踱步，老妈子的心操碎了都快。 他要是知道自己的小崽子已经在老家伙那醉过了，怕是要吐血。 章向唯开门进包间，林桦霖正好深情的唱着：“爱上你，是我……” 同样唱嗨的陈香香方圆往下接：“情非得已。” 旋律里充满了情动，章向唯下意识朝左边沙发上的人影看去，那双桃花眼也在看他。 目光吻在一起的那一瞬间，他听见了自己惨叫不止的声音。 陷阱把他整个人都埋了。 . 章向唯没敢坐回去，掉头去了安利那。 安利正在跟周文说事，冷不防看到少年坐到自己这边，探究的看了眼。 章向唯默默的垂头吃零食，脑子里很乱，吃的都不知道什么味道。 一个一个念头如雨后春笋往外冒，又被他一个一个的掐掉。 这个不行，那个行不通。 要是还是，再等等？ 爱情好难啊，小荷才露尖尖角就这么难了，这以后怎么办，也不是打一炮就完事了的，那要经营。章向唯苦恼的一张脸都拧一块了。 安利察觉少年的状态不对劲，欲要说话，胳膊被周文拐了一下。 周文示意他看一处，他顺着那方向看了，发现老霍靠在沙发上，眼睛盯着少年。 “这是搞的哪一出？”安利压低声音，“吵架了？老霍都奴成什么样了，能吵得起来？” 周文的想法跟他相反：“要成。” “不是吧？”安利狐疑的说，“你从哪看出来的？” 周文挑了下清秀的眉：“你不懂。” 安利喝口酒，很随意的说了一句：“我不懂正常，我又不是GAY。” 周文的脸比平时还要白，似是自嘲，又似是没什么意义的摇头轻笑两声，站起来走出包间。 . 深夜的时候，章向唯吃多了，也困了，蜷缩在沙发里昏昏入睡。 霍谌摸他头的时候，他心里的小鹿都睡死了。 一缕烟草味飘到了鼻端，章向唯耷拉下来的眼皮撑起来点：“给我一根。” 霍谌一顿：“你抽烟？” “会啊，”章向唯翘翘嘴角，“不喜欢也不讨厌。” 霍谌够到烟，拨出一根给他：“谁教你的？” 章向唯凑头咬住：“高中的时候男生们很多都偷偷抽烟，觉得那叫男人味。” “我觉得烟味难闻，直到有一天王程抽的时候，不知道什么烟，味道有点好闻，我就好奇的尝了一口。” 霍谌的面部黑成锅底，两人抽一根烟？他也是嘴贱，没事问什么问。 章向唯眉眼弯弯：“有了第一口就有第二口，半根，一根。” “诶，打火机给我一下，我烟没有点呢。” 霍谌一手搭着沙发，一手的两指夹着烟，将燃烧的那头对着小孩含在嘴边的烟。 烟草一点点燃起来。 章向唯愣愣仰望着男人上下滑动的喉结：“霍老师。” 霍谌：“嗯？” 章向唯咽了咽口水：“我……” 霍谌看着他，眸色幽深暗沉，语调却是十分的温和：“要说什么。” 章向唯避开他的目光，深吸一口烟，在尼古丁的味道里咬了咬嘴角：“我，其实，我……” “啦啦啦！”包间里突然炸出一声嚎叫，章向唯的魂都吓跑出来了，勇气跟情感也在这一刻遭到断层，接不上了。 霍谌明显感受到小孩又把壳穿上了，他冷冷扫向发酒疯的年轻女人。 陈香香喝高了，被眼刀剐了也没感觉，她抱着麦克风举到林桦霖面前：“如果感到幸福你就――” 林桦霖大着舌头配合：“拍拍手！” 陈香香转下一个目标：“如果感到幸福你就――” 章向唯坐起来：“拍拍手。” 到霍谌了，他置若罔闻。 麦克风没拿走，陈香香清醒的时候是断然不敢这么干的，这不，喝多了，酒壮怂人胆。 霍谌半眯着眼吞云吐雾，没有搭理的迹象。 章向唯冲他歪了歪头：“香香姐还等着呢，说一下吧。” 于是霍谌说了那三个字。 包间在场的都知道霍谌那点心思，但那么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让他翻人设毁原则，真挺让人窒息的。 陈香香举着麦克风一圈跑下来，笔直匀称的腿踩在沙发上，脸红脖子粗的对着屏幕大声嘶吼：“如果感到幸福就快快拍手哟，快来大家一起都拍拍手！” “……” 整个包间全是陈香香的魔音。 即便是个大美女，画面也无福消受，况且在座的男士里面，基佬过半。 这个比例仿佛映射出了如今社会的残酷现象。 . 后半夜，隔壁包间的人来了，喊他们过去。 章向唯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发现桌上有两副扑克牌，刚打完一把。两个女同志磕了药似的，精神抖擞着在那说牌，桦霖哥的眼镜不知道跑哪了，山岚哥的辫子散了，安利的外套在周文身上，郝老师在跟霍谌喝酒抽烟。 章向唯张张嘴，就他一个人睡着了？ 不是应该年纪最小，精力最旺盛，年纪越大，精力越不好的吗？是他太菜，还是这几人肝脏功能太强？ 霍谌拉他：“走了。” 章向唯打哈欠：“干什么？”霍谌还没说话，林桦霖就凑上来：“哎呀，你来KTV睡觉的啊，都打呼了。” “我睡觉不打呼的吧，” 章向唯抓抓头发，忽地前言不搭后语：“有人要求婚吗？” 包间里顿时静了下来。 “怎么了？真的是求婚？”章向唯被大家看的怪不自在，“那我说出来也不难啊。” “如果是工作上的事，他们会过来我们这边，要我们过去的话，这个时间点，除了求婚我也想不出还能是什么。” 周文几人全看向霍谌，你找的小朋友机灵得很，以后你想制造惊喜，有你难的。 平时保护好头发吧，别秃了。 霍谌：“……” . 隔壁包间乱多了，没老板在很放得开，大冒险真心话国王游戏划拳全玩了一遍，酒瓶子倒一桌。 随着章向唯霍谌他们进来，人到齐，重头戏就开始了。 电视上放起一对男女的故事，从幼儿园到初中，再到高中，大学，工作。 那些光阴里的成长都浓缩进了一张张照片，一个个视频里。 单纯而简单，真实又美好，配乐是《最浪漫的事》。 大家边起哄边羡慕，男同事单膝下跪，拿出戒指，女同事捂着嘴泣不成声。 很俗套的场景，却能牵动在场每个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这就是爱情的感染力。 章向唯站在圈子外围，听着歌看求婚现场，叹道：“我本来也想有一场从校园到职场的爱情，多浪漫多好啊。” 霍谌偏头看他，眸色黑沉沉的。 章向唯的眼睛对着虚空：“其实我才大三，按理说还是有时间的。” 停了几秒，他垂着眼，撇撇嘴：“可是不行了呢。” 霍谌的心跳徒然就漏了一拍，暴跳起来。 “不过不是校园走到职场也没关系。” 小孩拽了下后颈的发梢，捏捏手指，仰起脸认真的说：“我觉得只要是认真对待的爱情，都会很好很浪漫，你说是不是，霍老师？” 霍谌的喉头攒动着，揽住他的肩膀，按住，箍了会，松开五指，拍拍。 “是，唯唯说的是，说的对。” 包间里的空气浑浊，章向唯却愣是屏蔽掉其他气味，只闻到男人身上的松香，还有揽着他那只手上的烟草味。 . 女同事点头，哭着笑。 男同事给她戴上戒指，话不多，显得笨笨的，红了眼。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大家伙全在起哄。 就连林山岚跟周文那么疏离清淡的性子，都被传染的拍起了手。 霍谌没参与进去，而是注视被他揽在臂弯里的人，脸红扑扑的，眼睛闪着热烈真挚的光芒。 激动别人的终成眷属，憧憬自己的爱情。 章向唯没注意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多滚烫，他在跟着周围的节奏拍手喊：“亲一个，亲……” 按在肩上的大手突然抬起来，拇指跟食指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向一边。 烟草混着酒精的气息把他包围，唇上一软。 霍谌吻了他。 第 46 章 章向唯坐了最早的航班从B市飞往C市,火速跟《姐姐》的导演制作人一众碰面，试戏，签合同,开机，进组。 一系列事在十一月初就尘埃落定,风一般的速度。 吃瓜群众们被这操作搞得措手不及，没回过神来瓜就熟了,掉了，没了。 弟弟那个角色风波最多，一会爆料是这个,一会有内部消息透露是那个,一会连航班都出来了,一会又是某综艺鲜肉被拍到为揣摩人物去学院体现。 直到周一心追悼会那天才传的章向唯，他是最后一个被传的,结果还真是他，那些舔饼不成的几家在微博发疯。 路人被带节奏,认为早就定章向唯了，故意溜其他人炒热度。 章向唯家以寡敌众，不慌不忙冷静应对。 CP粉大军在外帮忙举报，在家抽奖庆祝弟弟接到好本子。 霍谌家唯粉们没趁机踩章向唯一脚,不想给眼神，他们累了，原因不想说。 蒋怡家安安稳稳空瓶。 《姐姐》是他们怡姐从古偶转出来的首部年代正剧，一番大女主，班底有保障,挺好。 章向唯怎么样他们无所谓，反正也不是男主,他们只要防着男主那方捆绑炒作就行。 至于书粉们，他们不想看撕逼，这段时间看的都烦了，现在定妆照已定，书里的姐弟两角色找的演员都符合他们的想象。 其他几个戏份多的都是演技不错的，还有很多老演员加入，可以了，别无他求。 《姐姐》的史诗级大戏落幕了。 . 这部戏的主要取景地在T市的黄石镇和冯家村，剧组很早就找好的地方。 远离繁华喧闹，节奏慢，淳朴味浓，适合修心。 章向唯是跟两个小演员一天进组的，提前了一周，对外说是想通过对环境的适应贴近角色，其实只是私人原因。一个吻就让章向唯溃不成军，他跑乡下来了。 章向唯坐在水库边听歌，风把他的发丝吹乱，他两手撑着旁边的土疙瘩，上半身后仰一些，抬头仰望天空，露出饱满的额头，眼下的青色。 半响舔了舔嘴唇，仿佛还有男人落在上面的气息。 那是一个很纯洁的吻，没伸舌头，没嘬，没撕咬，甚至不饱含任何欲望。 力道轻轻的，却又显得那么的…… 章向唯往后一倒，整个人躺在了地上，手脚向两边伸展，摆出了放松的大字型。 他进组，那个男人出国拍广告，谁也没给谁打过电话，微信都没聊。 还是在搞什么策略？搞他很容易的吧，他被吻的时候都没反抗，只是愣了下就顺从了，把自己暴露得透透的。 除非不止是想搞他，还想要别的东西。 老男人啊，难懂。 章向唯忽然感觉有人来了，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到是谁以后，眼里闪过失望。 陈香香蹲在他上方，手里的狗尾巴草扫他脑门：“怎么这个反应，你以为是谁？” 章向唯怕痒的躲开，摘下耳机线说：“我以为是怡姐来跟我讨论剧本。” “哼，之前还只叫她蒋老师，这次就叫姐了。”陈香香一屁股坐下来，手在半身长裙后面理了理。 “熟悉了嘛。”章向唯脱了外套搭在她腿上。 陈香香一边把外套往上拉拉，一边开玩笑：“里面穿打底裤了，用不着盖。” 章向唯绕着耳机线，蹙眉认真道：“没什么用啊，腿都露出来了，这么大的风，会冻到。” 陈香香愣了下，突然凑近。 章向唯后仰头跟她拉开距离：“干嘛？” 陈香香看着他咂嘴：“小章老师，你挺会撩的。” 章向唯：“……” 陈香香摇摇头：“我要不是真的不喜欢年纪小的，没准也会着了你的道。” 章向唯脱口而出：“你看到了？” 陈香香古怪的看了眼少年，发现他双眼圆瞪，面红耳赤，不由得有一点懵逼，她的脑子里飘过什么，很快就顺势道：“对。” 章向唯没再说话。 陈香香自然是没看到，但她把少年的表情变化结合最近的种种，大概也知道是那晚KTV发生了什么，譬如被亲。 早就知道霍谌打他主意了，后来也发觉出他的心思。 多早不记得，没个准数，干脆就坐实少年的猜测。 陈香香抛开CP粉的身份，从助理的立场试探着问：“你怎么打算的？“ 章向唯捏捏耳机，往裤子口袋里一塞，轻声说：“我怎么打算的好像不是很重要。” 陈香香哑然。 的确是那样子，起点不是他定的，整个路线的规划都不在他手里。 唯一有决定权的，就是心交不交出来，交多少，几分之一还是全部，他说了算。 . 《姐姐》的故事背景是98年，也就是25年前。 那时候章向唯还没出生。 确切来说，他妈跟他爸都不认识。 章向唯为了这部戏，特地找爸妈问了那个年代的一些事，把富有年代色彩的细节都记下来，找感觉。他很感谢剧组选的景，村镇都充满了年代感，对他有很大的帮助。 还有找的小演员。 饰演姐姐的小女孩只是脸型像蒋怡，演弟弟的小男孩简直就是章向唯小版。 小男孩很喜欢章向唯，他一来片场就跑过去，给他糖吃。 别看人年纪是剧组最小的，才五岁，出道时间却比章向唯长，也很敬业。 导演一喊，“哭”，眼泪立马就下来了。 而且不是只掉泪，情感全在里头。 章向唯在监视器看的叹为观止：“老天爷赏饭吃。” 导演喊“卡”，喝了口水对章向唯说：“共情能力比较好，跟你一样。” 章向唯：“啊？” 导演将杯子给助理，拍拍他的后背：“我最后定你，可不仅仅是你试镜的那一场表现，还有你上部戏的参考，王导发了几个没爆光的片段给我，有我想要的东西。” 说着就去跟小演员讲戏。 章向唯喃喃：“这么严的啊。” “不然呢，”蒋怡不知何时过来的，“年代生活剧，拍四个多月，一场大工程，哪能随便来。” 章向唯小声说：“那几个带资进组的太子爷……” 蒋怡明白他的意思：“演技都可圈可点。” 章向唯顿时感觉压力排山倒海朝他袭来，赶忙拉着蒋怡去研究剧本。 . 这部戏里的姐姐叫冯秋雨，弟弟是冯朝阳，他们都是按照出生时的天气取的名字。 小时候的戏份会集中在半集，镜头一转就是十年后。 冯秋雨在缝纫机厂上班，起早贪黑的帮着母亲照顾家里忙农活，有个想让她给自己当嫂子的好姐妹。 冯朝阳上初二，每天放学都去艺术团学舞蹈，没有朋友。 男主是等冯朝阳上了高中，冯秋雨在批发市场卖衣服的时候才出来的。 归国破产企业家，离异有个孩子，下乡祭祖遇到的冯秋雨。 现在还没进组。 男主没出现的时候，全围绕着亲情友情，冯秋雨跟冯朝阳是同父异母的姐弟，感情很不好，前期冲突比较多。 章向唯按照戏里角色那样叫蒋怡：“冯秋雨。” 蒋怡咔咔磕瓜子：“软了。” 章向唯咬着牙一字一顿：“冯、秋、雨！” 蒋怡吐掉瓜子皮：“你像炸毛的猫，冯朝阳不是，他是白眼狼。” “懂我的意思吗小唯，就是不够让观众讨厌的想冲进电视里，把他按在地上抽上几十个耳光。” 章向唯苦恼的叹气：“这跟我的性格差很多。” “对演员来说很幸运。”蒋怡给他一把瓜子，“演自己多没劲。” 章向唯心想，说的也是，他剥着瓜子吃：“你叫叫我。” 蒋怡低下头，几秒后把脸抬起来，笑着喊他，眉眼间布满了艰辛跟疲惫，还有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阳阳。” 章向唯呆呆咬着瓜子仁忘了嚼。 就在这时，蒋怡的助理风风火火跑来，说喂猪的时间到了。 蒋怡立即出戏，痛不欲生的把剩下的瓜子全给章向唯：“姐姐要去打江山了。” 章向唯的嘴角抽搐：“……去吧。” 蒋怡提前进组不是什么个人原因，纯粹是角色让她既新鲜又吃力，且非常看重。 冯秋雨是一个在农村长大的女人，很早就当家了，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弟弟带大，从工人到创业老板，可怜的令人同情，又坚强的让人佩服。 蒋怡要学习怎么烧大锅饭，怎么砍柴，怎么养鸡喂猪，还要学怎么用缝纫机，怎么骑自行车。 而她是富二代，不演戏就回去继承家产的那种人生，在家连地都不扫，学起来很艰难。 章向唯不用学，他的角色就是除了跳舞，什么都不会。 跳舞方面还是个心高气傲的货，容不得别人跳的比自己好，后来成了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更是得意到不行，出了车祸后也不老实。 章向唯先看的原著，后看的剧本，看完第一遍，觉得冯朝阳活着是浪费粮食，看完第二遍，觉得冯秋雨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了冯朝阳那么个弟弟，同父异母又没血缘关系，管他死活。 第三遍才发现了故事里的那些容易被忽略的细节。 冯朝阳两岁的时候成了没妈的孩子，第二年冯秋雨就跟着她妈嫁过来了。 三年后冯父因意外身亡，冯母照顾两个小孩，一个亲生的，一个不是，一碗水端不平。 书里只是这么概括，没扩写。 冯朝阳的亲生母亲回来过，没接他走。 章向唯想起一些反应人物心性的小片段，又一次抱着剧本翻看起来。 . T市机场 霍谌催促安利：“开快点。” “够快了。”安利看着路况，“老霍，你不对劲，小章在剧组又没跑，你急什么。” 霍谌抚了抚额头，答非所问：“他比我沉得住气。” 安利故作惊讶：“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霍谌的面部抽动。 事到如今，霍谌根本没有什么计划，全依仗时间。 自从那晚以后，陈香香就给他汇报那孩子的一天三顿。 霍谌要通过他一顿吃多少，来判断他的心情整理的怎么样。 除此以外，霍谌有时间就泡超话，磕糖撑过来的。 一回国就不行了，那股子思念膨胀得挤压到他的五脏六腑，呼吸都不顺畅。 到黄石镇的时候，下起了雨。 安利联系陈香香，得知章向唯不在宾馆，出门了。 “一会就回来了，我们去宾馆等他。” “不行，”霍谌降下车窗，隔着秋雨看这座镇子，“直接找他去。” 安利：“……” . 章向唯穿着雨靴走在田埂上面，脚每抬起来一下就带一串泥巴。 第一场戏要拍了，雨天，冯秋雨来学校给冯朝阳送伞，冯朝阳嫌丢人，装作不认识她。 姐弟俩一前一后回家。 冯朝阳脱了鞋卷着裤子，打赤脚淋雨过河。 冯秋雨追在他后面，打了伞跟没打似的，同样浑身湿透。 章向唯走这条路是想感受感受，希望开拍顺利。 站在埂上，章向唯把雨靴跟袜子脱了拎手上，光着脚丫子走踩进泥里，从脚底板窜上来的凉意让他打了个冷战。 没有过的体验。 章向唯的脚趾头动了动，泥也跟着动，他玩心大起，胳膊夹着雨伞拿出手机，拍被泥水糊起来的脚踝，发朋友圈。 老王香香姐他们都有评论，没有那个老男人。 章向唯在原地刷了会朋友圈，撇撇嘴，正要收起手机，香香姐发来信息，让他帮忙带一斤瓜子。 “……” 来了这里，瓜子都是成斤的买。 小镇，乡下，村里的老黄狗，菜地飘来的肥料味，宽板凳，晒太阳，磕瓜子，简直就是提前步入晚年。 章向唯把手机揣兜里，慢慢悠悠的打着伞前往小超市。 要经过弯弯曲曲的田埂，一条水塘，一片小山林。 . 霍谌下车直奔小山林，安利让他带上伞，他走的飞快，手往后摆摆。 带什么伞，他得惨一点。 当霍谌见到小孩的时候，一身昂贵私服全部湿透，裤腿跟皮鞋上都是泥水。 章向唯愣怔的眨眨眼，人还在，没消失，他手里的雨靴啪嗒掉到了地上：“你，你怎么来这儿了？” 看男人浑身都湿了，他的眼皮颤了颤。 霍谌捡起雨靴，弯腰低头走进小孩的伞下，看自己发梢上的雨水滴到他脸上，喉结滚了滚，无奈的哑声笑。 “你不来找我，我只好来找你了。” 第 47 章 浴室里响着哗啦水声,章向唯站在窗边看小镇。雨下大了，夹着雷鸣。 章向唯走到浴室门口停下来，有点紧张的咬咬嘴角,叹了口气转身坐到床上，瞪着对面的墙壁。 一会那个男人洗完了出来,我要跟他说些什么？说我喜欢他？ 还有呢？要不要试着在一起？ 谈恋爱很难的啊，尤其是他们这些公众人物。 地下情搞起来,恐怕不亚于地下党接头，后者被发现要丢命，前者被发现要丢财,没准偷偷摸摸吃个饭,下楼扔个垃圾,几百万就出去了，真的艰难。房里没有tt。 镇上有卖的吗？没注意。 同城网购,今天买，最快也要明天到,黄花菜都凉了。 章向唯的嘴角一阵抽搐，我想的都是什么跟什么。 冷静点，别慌。 ……反正怎么慌都没用。 想起那一斤瓜子，章向唯忙拎着去了香香姐那,没料到会碰见安利。 他们俩似乎在谈什么事，空气里还有尚未消散的严肃。 章向唯能猜到七七八八，谈的肯定是他浴室那位爷，哪怕是私人行程，这么跑过来,被发现了公关起来还是很要命，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虽然确实也…… 章向唯把袋子放桌上,扭头看安利，欲言又止。 安利不等少年酝酿好就道：“这个月他的电影要上映，杂志要拍，还有个还人情的综艺要录，通告多，很忙，不能多待，要以大局为重，来日方长。” 末了来一句：“你去说。” 章向唯吸口气，安利果然也知道他跟那个男人的事，他恐怕不该算都有谁知情，要算还有谁不知情。 “我说不行的吧。”章向唯的嗓子发干。 安利看他一眼：“你到现在还不清楚自己的分量？” 章向唯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咳。” 陈香香咳了声：“小唯，你是要劝劝霍老师，他年长你那么多，要考虑的多些。” 章向唯的嘴角往下一压：“他考虑的已经很多了。” 陈香香：“……”这就护上了？ “但是这一趟跑的，风险实在是大，路上甩掉了跟车的，在这也不能露脸，国内毕竟不是国外那么放松，幸亏今天下大雨，村民都在家里。” 安利：“听说你明天就正式开拍，他在这，你也没办法静下心来琢磨戏。” 陈香香：“是的是的，你们聊开了，聊好了就行了，其他的，以后多的是时间，慢慢来。”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一看就是事先串通好的。 章向唯安静的站了会，挠挠脸：“你们放心吧，我会劝他的。” “再说你们想的他不会没想过，估计他今晚就走。” 这回安利跟陈香香都没回应。 今晚就走？可能吗？急急忙忙从机场赶过来，还不得腻歪一阵子。 安利将脚边的黑色行李箱给少年：“你霍老师的生活用品跟衣物都在里面。” 章向唯接过来：“那我回房间了。” 安利把走到门口的少年他叫住，往他口袋里塞了几片薄状物，低声说了一句话。 “不一定能用得上，以防万一，你霍老师要是弄你了，忍着点，不想去医院的话，千万别哭。” 章向唯脚下一个踉跄。 耳边冷不丁想起那个男人说的尺寸大两个号，他又是一个踉跄，整个人都要不行了。 . 章向唯回去的时候，浴室里的水声还在响着。 洗什么洗到现在，老男人这么墨迹的吗？ 章向唯无语的瞟了好几眼，把行李箱一放，掏烫手山芋似的把安利给的东西掏出来，快速往床边抽屉里一塞，他捏捏发麻的手指，做了几个深呼吸，装作若无其事的打开电视。 霍谌早洗完了，只是在里面发呆。 原本想再等等的，因为时候不到，结果拍摄的几个月忍了无数次，那晚却没忍住的在小孩清醒的时候亲了上去。 不是出于欲望，是被当时的幸福氛围冲击到了。 这才发展到了如今的局面。 霍谌仰头冲了冲，关掉淋喷头：“唯唯。” 外面传来脚步声：“诶。” 霍谌说：“把我的毛巾跟衣服送进来。” 外面没声了。 霍谌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那我直接出去了。” “别别别！”章向唯立即阻止，带着明显的慌意，“你等我会，我给你拿。” 霍谌勾勾唇，屈指抄起湿发往后捋了几下，网织了那么久，足够结实，他想让小孩慢慢掉进来，看到网中等候多时的自己。 一不留神就把底牌亮早了。 现在霍谌既然已经浮了上来，那就只好拽住小孩的手把他往下拖，总之绝不可能让他跑掉。 . 一壶水烧开的功夫，霍谌湿着头发，穿着一套干净的衣服站在房间里。 章向唯从男人身上味道了熟悉的味道，知道他只是用了自己的洗浴用品，心跳还是快了起来。 霍谌瞥一眼他渐渐发红的耳朵尖：“问吧。” 章向唯拔水壶插头的动作一停：“先不急，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喝吧。” 霍谌道：“我急。” 章向唯：“……” 你急你说啊，干嘛非得等我问。 老男人坏得很。 . 章向唯还是倒了杯水，放进去一个茉莉花茶包：“那我问了。” 霍谌坐在椅子上擦头发，一副尽管放马过来的从容姿态，内心什么样看不出来。 章向唯剥开一个橘子吃，快吃完的时候，他说话了：“那天晚上为什么亲我？” 霍谌说：“这不是问的很好吗。” 章向唯想翻白眼，忍了，他偏开头，垂下眼睛小声说：“你亲我，是因为你喜欢我。” 霍谌直白道：“是。” 章向唯屏住呼吸：“哪种喜欢？” “你这问的，”霍谌挑眉，“亲都亲了，你觉得是哪种喜欢？” 章向唯不假思索的说：“可是你亲的一点都不热情。” 房里变得寂静。 章向唯全神的血液往脸上冲。 我怎么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不是还没谈恋爱吗，为什么我的智商就掉线了。 霍谌站了起来，毛巾往椅背上一丢，迈步走向小朋友。 章向唯惊慌失措的往床里面躲：“你过来干什么？坐回去，快坐回去。” 你的尺寸由不得你冲动。 小孩后半句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命令，奶凶奶凶的。 霍谌：“……” 霍谌坐了回去。 . 章向唯松口气：“我们好好说话。” “说可以，”霍谌叠起腿，“你过来点。” 章向唯飞快看他一眼，垂头回到床边坐着，很小声的说：“所以为什么不热情？” 霍谌口中吐出一句：“人多，怕你喘了被他们听见。” 章向唯：“……” 这理由让他无话可说。 霍谌前倾身体，手肘抵着腿部，眼里是不再遮掩的深谙与炙热：“现在亲你，我会很热情，试试？” 一股电流从章向唯的头皮窜到背脊，他抖了抖，下意识看向…… 霍大哥。 霍谌的呼吸顿时略沉，笑道：“你倒是会联想。” 章向唯顿时羞耻的头都抬不起来。 他也就只是想想，不敢真交流，没有勇气。 霍谌不逗小朋友了：“接着问。” 章向唯把捏在手里的两片橘子吃掉，好像更加口干舌燥，过了好一会，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霍谌看着他：“这个问题问的比上一个好。” 章向唯想打人了，他挪挪屁股，对面响起低缓的声音。 “比你早。” 章向唯猛地抬起脸，嘴唇动了动：“我都不知道。” 霍谌盯着他，慢条斯理：“真不知道？” 章向唯避开男人的眼睛，放在腿上的手轻微蜷缩，没有说话。 好吧，他知道。 被亲的时候，他一点都不吃惊，还有种终于亲他了的感觉。 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又是因为哪件事。 . 茉莉花香茶泡开了，香味沿着杯口向四周扩散。 霍谌端起杯子，吹吹茶水，喝了一口。 章向唯突然说：“你知道我喜欢你。” 霍谌：“嗯。” 章向唯瞪过去：“你喜欢我，也知道我喜欢你，那你怎么一直都不说？”霍谌撩了撩眼皮：“我也想问你。” 章向唯心头一颤，又不说话了。 自己跟喜欢的人都是公众人物，要想很多很多，每一步迈起来不容易。 这个男人背负的比他多，也比他勇敢，步子迈得比他大。 还比他早动心思…… 章向唯抿嘴，其实没有那个亲吻，他过不了多久也会说的，藏不住了。 霍谌趁小朋友走神的时候，起身靠近，一把将他抱住：“宝宝。” 章向唯满脸呆滞，都没顾得上留意被抱起来放到腿上：“你叫我什么？” 霍谌将他圈住：“宝宝啊。” 章向唯鸡皮疙瘩狂起，正要说话就被亲了。 . 霍谌把小朋友亲乖了才退开，抵着他的鼻尖蹭蹭：“多听听就习惯了。” 章向唯微张唇喘着气，脸通红，眼角潮湿，眼神十分迷离。 这么看我，想被就地正法？霍谌的喉头攒动了几下，隐忍着单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将他按在胸口。 “从今天开始，我的私人行程都是你的。” 章向唯要抬头，后脑勺的大手阻止了他的举动，他的鼻息里全是浓烈的荷尔蒙气息，熏的他腿软。 “干什么？低调点好不好？” “不好。”霍谌看着眼皮底下的一截白皙脖颈，低头把脸埋进去，“霍老师要追你。” 章向唯怕痒的想躲开，听到后面那句话，他愣在男人怀里：“我都喜欢你了，还追什么？” 霍谌没言语。 章向唯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一瞬不瞬的看着。 霍谌半搭着眼靠在椅背上面，沉默片刻，嗓音沙哑的开口：“想让你爱我。” 章向唯身子一震，脑子里嗡嗡响，他抓住腰上的那只手手，想拿开。 没成功，反而被箍住了，皮肉骨头生疼。 霍谌还是靠着椅背的慵懒随意坐姿，只是目光紧紧锁住怀里的人，眼底像一片漆黑的海：“怕了？” 章向唯脱口而出：“没有，没怕。” “我只是想郑重告诉你，”他盖住眼睛的睫毛颤动着，停顿了好一会，声音很轻的说，“你想要的，我还不太懂。” 霍谌绷着的后背肌肉放松下来，不怕就好。 虽然怕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你还小，可以不懂，”霍谌的眉间生出几分温柔，“霍老师教你。” 章向唯怔怔看他，语言能力半天都没恢复。 霍谌弯腰凑近。 章向唯看着近在咫尺的深刻五官，有点晕：“你好帅。” 霍谌皱眉：“那怎么只看不亲？” 章向唯心说，不敢。 我还没起亲你就耀武扬威的站起来了，我要是亲了，你不得直接让我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第 48 章 雨下了一夜还在继续,稀里哗啦个不停，霍谌天没亮就走了，被章向唯哄走的。 章向唯背着功与名,颤巍巍去的片场。 陈香香一边给他水壶，一边把剧本翻到要拍的那页塞到他怀里：“小唯,霍老师不知道你今天要打赤脚拍淋雨戏？” 章向唯打开水壶喝了口热乎乎的姜茶：“知道。” 所以没做到最后，他在心里补充。 陈香香没听到后半句,但看出少年的坐姿正常，就是腿…… 脑子里浮出什么画面，她顿时捂住鼻子。 章向唯奇怪的说：“你捂鼻子干嘛？” 陈香香咳道：“上火。” 说着又去看他的腿,没头没脑的来一句：“磨狠了吗？” 章向唯一口姜茶喷了出去。 . A市那边是大晴天,霍谌拍摄间隙给小乖宝打电话。 那头按掉了,一条信息发过来：我在化妆室，有人,不方便接。 霍谌大家长似的在微信上叮嘱：降温了，拍戏的时候注意点,裤腿不要卷太高，露半截小腿就行，机位一撤赶紧把大毛巾裹上，脚塞鞋子里,另外，让你助理带个暖水袋候着。 章向唯：喔。 章向唯：我腿疼。 霍谌皱眉打字发过去：我走之前要看，你不准，也说不疼，小朋友,你这样偏霍老师，想没想过后果？ 聊天框里没动静。 霍谌又问：是不是怕说了我就不走？ 章向唯这次回了：不是,你不会那样。 霍谌：我会。 章向唯看着手机上的那两个字，脸红了红，一阵无语。 进了演艺圈才知道艺人也是人，普通人，俗人。 跟霍影帝说开了，才发现他的形象跟真实的一面天差地别。 章向唯透过镜子看看化妆室里的其他人，正要回霍谌，他就发过来了信息。 霍谌：去厕所拍张照片给我看看是不是严重了。 章向唯：【捂脸】不去。 霍谌：乖。 章向唯：我现在是在上班。 霍谌：我也在上班，不影响，去吧。 ………… 很影响好不好。 .化妆室里忙起来了，章向唯没去拍照，而是用“晚上拍给你看”把老男人哄好，退出微信界面去刷微博打发时间。 发型师又修了修章向唯的发型，完全变成那个年代的学生头，露出耳朵跟眼睛，贴着后颈的发尾整齐干净。 换上一套初中校服，泛黄的球鞋，再把脸上的肤色化暗一点，其他不用动，活脱脱就是美玉蒙了层薄灰。 等大家看到蒋怡的时候，发现她的造型则是珠宝蒙了层土，色泽全没了，成了块石头。 还是长了青苔，历经风吹雨打的那种。 破旧的红色褂子，起毛的套袖，洗白的裤子，脏兮兮的解放鞋，两个扎着红绳的麻花辫，高原红妆，粗糙的手。 乡下女孩的朴实憨厚透过妆发服装，渗进了气质里。 . 《姐姐》整部片子围绕着冯秋雨的一生展开。 除去幼年，其他年龄段都是蒋怡演，从青春期开始，她都这把年纪了，演十七八岁的少女，要给自己足够多的信念。 好在这个时期的戏份不长，后面就是二十多，三十多，四十多…… 蒋怡之前演的古偶没有年龄跨度大的，这是第一部，她要自己琢磨着靠演技去缩小违和感。 压力很大，也少有的不是那么自信。 再说一直都是演各种美人，还是头一回这么的…… 章向唯看出照镜子的蒋怡略显紧张，他认真的说：“怡姐，你这样一点都没女神的影子了。” 蒋怡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明显的开心。 气氛变得轻松，其他人都七嘴八舌的说笑起来。 “蒋老师这鞋家里现在还有。” “卧槽褂子好有年代感！” “小章老师的校服跟我初中的基本一样。” “……” 化妆室里很热闹，导演探头进来，视线在章向唯跟蒋怡身上扫扫：“不错不错。” 章向唯松了一口气。 蒋怡从镜子里看少年：“小唯，我们像姐弟吗？” “像。” 章向唯举着手机后退：“你站着别动，我给你拍张照。” 蒋怡看他要蹲下来连忙阻止：“别蹲了，就这么拍吧，姐姐比例好，不怕拍成小短腿。” 没等章向唯说话，蒋怡就走过去，压低声音说：“快起来，身体要紧。” 章向唯懵了：“什……” 话声戛然而止，他冷不丁想到早上来剧组，蒋怡助理给的垫子。 又一个知情人员现身了？ 不是吧？ 然而蒋怡的下一句就证实他了的猜测。 “第一次，难免不舒服。”蒋怡说。 “……” 章向唯的嘴角不停抽搐，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了啊？ 蒋怡像是知道他的想法，安慰道：“没你想的那么多。” 那还是多啊，章向唯的心情很复杂，还以为尾巴藏的很好呢。 蒋怡拍拍少年的肩膀，无声安抚，她那个师兄今早联系的她，一副把孩子送到托儿所的口吻。 这是挑明了，关系也定下来了。 蒋怡瞧一眼少年纤长的睫毛，这么嫩的小男友，师兄好福气。 不管怎么说，她必须得担起他的信任，在剧组的这段时间把人照顾好，不能让谁给欺负了。 . 由于天气的原因，导演说要直接拍回家的戏，学校送伞那场放到后面。 章向唯要淋雨加光着脚过河，还有一片田埂，尽管没有台词，但整个过程中的情感很重要，一点不能断，不清楚要拍几遍才能过。 他往衣服里贴了两张暖宝宝，十一月份淋雨很冷的。 年轻也不能瞎来，这身骨头要保护好。 戏里的冯秋雨是穿着雨靴的，尽管打了伞还是淋湿了衣服，但比冯朝阳强多了。 因此蒋怡就没准备，在片场休闲的跟冯父冯母两个老戏骨聊天。 章向唯昨晚研究过剧本，这会要拍了，他正在往冯朝阳的心态上靠拢，看到那一幕就觉得他们是一家人，自己是外人，心里有些厌恶。 是的，没错，昨晚霍影帝非常认真的帮他讲了戏。 在那么好的氛围之下。 章向唯把校服外套拉上，导演喊他过去聊这场戏的动机。 “冯朝阳不要冯秋雨送的伞，不止是嫌弃她，还有纯粹的恶意，就是要跟她作对。” 导演说：“在他心里，整个家都让他恶心，尤其是冯秋雨，凭什么她妈妈跟爸爸复婚了，而他就是没妈的孩子，爸也不是自己的，这里面的逻辑你要理顺。” 章向唯点头说知道，他男朋友都帮他分析过了。 导演看他挺有把握，就说：“给你五分钟准备。” 章向唯开始脱鞋。 陈香香把他的手机递给他：“电话。” 章向唯穿着袜子踩在鞋上，腾出手接过手机，眼神示意香香姐帮他支开妆发。 陈香香麻利儿的拉着那两人去嗑瓜子了。 章向唯接起电话：“喂。” 霍谌在那头说：“我刚才打盹的时候做了个梦。” 章向唯配合的问：“梦到什么了？” 霍谌低低道：“梦到你跟我说，你爸妈让你甩了我。” 章向唯愣了愣：“不会的，放心吧。” 霍谌唇角一勾，下一秒就听他说：“我要是甩你，不会是因为我爸妈。” “……” 章向唯隔着电话都感受到了一股冷气，怪吓人的，他忙说：“别气别气，我喜欢你的，很喜欢。” 末了委屈的撇撇嘴，嘟囔道：“你经常逗我，换我逗你就不行。” 霍谌听着小孩软绵绵的声音，喉头干燥的叹息：“宝宝。” 章向唯心跳加快，他看看过来的蒋怡，小声问电话里的男人：“怎么了？” 霍谌说：“想打你屁股。” 章向唯的耳朵瞬间一红，挂了。 霍谌把手机放桌上，一通电话下来，他的心情一改前一刻的沉郁，变得愉悦明朗。安利打趣：“霍爷，要到糖了？” 霍谌没心思理这茬，他揉揉眉心：“做了个噩梦。” 不过是个梦，竟然也能牵动自己的情绪。 要是可以，他真想把小朋友揣怀里，走哪都带着。 安利的目光追着摄影棚一道曼妙身影：“老霍，你一个新手对业务还不熟，慢慢就会知道，谈恋爱都这样，患得患失。” 霍谌睨他：“没办法？” “有，”安利说，“别谈。” 霍谌往椅子里一靠，阖起眼眸道：“那患着吧。” . 章向唯跟霍谌都忙，一个在剧组，一个行程满的各地飞，两人刚开始谈恋爱就移步网恋状态，都见不着面。 霍谌要去探班，章向唯坚决不准，还跟他发了一回脾气。 《姐姐》取景地曝光，路透出现在网上，当地好多人都回老家了，乡镇不像早期那么清净，拍戏的时候外围一圈人。 还有好多章向唯的粉丝，住镇上了。 霍谌根本不适合露面。 那种网恋状态一直维持到《生无所得》点映。 章向唯是跟蒋怡一起从剧组过来的，他在现场看到了熟人郝风，林桦霖，林山岚…… 还有他没打过交道的业界人士。 电影播完大家都没走，等着主创们上台。 章向唯沉浸在电影的结局里，情绪很低，眼眶也有点红。 他看过预告跟片花，只觉得整体风格偏压抑，不知道男主角死了。 男主角怎么会死？ 男主角还能死的吗？主角光环呢？ 章向唯看到大屏幕上自家老男人中枪回家，半路捂着伤口倒在雪地里，仰面看着天空，胸前漫出一大片血，镜头上推，广角俯拍的时候，他心脏都一抽一抽的疼。 陈香香问要不要吃点东西。 章向唯摇头。 陈香香在腿上的大黑包里翻翻：“喝的呢？有椰子汁。” 章向唯还是摇头。 陈香香偷偷发信息：霍老师，小唯看了电影心情很不好，我该怎么哄他？ 霍谌：那是我的事。 第 49 章 见面会结束后,章向唯一行人趁着出去的时候凑到一块儿，边走边唠了几句，在各自保镖跟影院保安们的护送下离开。 回家的回家,赶通告的赶通告，下馆子的下馆子,约会的约会。 当时章向唯在电影院被采访的视频爆出来，主持人问他看完电影什么感想,他说很好看，祝票房大卖。 中规中矩的官方回答，没有惊喜也不猎奇,挑不出毛病。 章向唯一看自己在热搜上挂着,热度不要白不要,他干脆趁机发了个微博，用电影里的台词开头,以小作文模式帮霍谌做宣传，还坦荡的艾特了他。 霍谌也非常坦荡的回了他：小师弟,你有错别字。 章向唯很快就改过来。 于是两家粉跟CP粉都火速干活了。 冰火两重天。 . 没多久，蒋怡跟郝风，以及林家两兄弟都陆续发博宣传霍谌的电影，统一的附带两张照片。 一张是《生无所得》海报,一张是在影院的合照，有他们跟电影主创人员。 粉丝们开开心心一波夸，并表示会去支持霍老师，一起走花路。 包括郝风家的，蒸煮终于营业了,他们可以乖一点。 其中蒋怡那条博上了热搜前三，吃瓜群众的关注点都在二十四CP身上。 很多声音都认为大大方方去支持了,也大大方方在微博互动了，说明是真没什么事，要是有情况，只会用生命装不熟。 娱乐圈就是太畸形，正常交朋友都被过度解读。 然而营销号们一出动，一张照片一段视频就变成了故事大全。 . 章向唯路上还在刷微博上的狂风暴雨，到地儿就放晴了，他把手机塞口袋里，亦步亦趋的跟着霍谌进屋：“这么快就公关了啊。” 霍谌把车钥匙扔到鞋柜上面，摸了下小孩被风吹的有点凉的脸，之前没表明心思护的很有尺度，怕他担心屁股被哪个金主惦记。 现在在一起了，护的就没有尺度了。 只要是霍谌不喜欢的通稿，直接压，压不掉封，封不掉就记下来，一一算帐。 “那不是你操心的事。”霍谌说。 章向唯抓住他的大手，放在嘴边轻咬一下，眼睛直直的看他：“你在我身上花了很多公关费吧。” 霍谌的气息猝然变粗重，眸色也逐渐深谙。 章向唯意识到危险，立即把他的手丢掉，转身还没走两步就被两条结实的手臂一把抱住。 接着后颈一块肉被叼起来，又疼又麻。 章向唯缩着脖子推男人脑袋，劲儿使的不大，声音里也没任何棱角，软糯糯的：“我还没吃饭。” 霍谌沿着一截白净的脖颈往上吻，把发软站不住的人往怀里捞捞，在他耳边哑声哄。 “霍老师难受，你先帮着治治，待会给你做好吃的。” . 所谓的待会是两个多小时。 而且…… 也没做什么好吃的，只有没什么油水的面条！ 章向唯趴在床上不想说话。 霍谌眉间一片餍足，语气严肃：“我看了，有一点裂口，今晚就吃这个，不然你会不好受。” 章向唯：“……” 前半句可以不说的吧。 一碗面条被霍谌一筷子一筷子喂进了章向唯的肚子里，恨不得咬断了嘴对嘴喂。 章向唯把汤喝了，叹口气。 霍谌拿着碗筷的手一顿，投过去调笑的目光：“男友牌汤面让你不满意？” 章向唯撇嘴：“不是面的问题。” 霍谌的眉毛上挑：“那就是人的问题？ 章向唯歪着头看他：“今天你准备了好多东西，准备的那么充分，我都这样。” “以后肯定会有来不及准备就弄的时候，那我不得废了。” 霍谌拿纸巾给他擦嘴：“废不了。” 章向唯幽怨的瞥他一眼：“你还是不够认清自己。” 霍谌的面部抽动。 章向唯咕哝：“真的，你在床上好凶。” 霍谌说：“那我改改。” “别。”章向唯不假思索的说完，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顿时羞耻的把脸往里一埋，结巴着翁翁的说，“还是不改了吧，凶，凶其实也还，还可以。”霍谌低笑：“好，不改。” 反正他上一句也只是在哄小朋友，根本改不了。 章向唯越趴越害羞，气恼的把一张通红的脸抬起来，瞪道：“你，你还坐着干什么，把碗送到厨房去。” 霍谌愣住了。 章向唯见男人眯眼看着他，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睫毛颤了颤：“不去就不去，我只是……” 话没说完就被用力抱住，耳边是一声哑哑的叹息：“宝宝，你真可爱。” “……” “你这么可爱，我还想再来一次。” “……”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 . 章向唯趁霍谌刷锅洗碗的功夫，小心摸了摸自己。 脆皮鸭里的疼哭跟爽疯竟然都不夸张，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 章向唯换了个姿势，“嘶嘶”吸气，他的身体很软，最近又因为《姐姐》那部戏的冯朝阳一角每天练功，也才勉强够那个男人弄。 真的又凶又狠。 回剧组要锻炼身体了，镇上没健身房，就早上起来跑跑步吧，乡下空气那么好。 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章向唯慢吞吞凑过去接电话。 王程：“在哪？” 章向唯：“霍老师那。” 电话那头安静了，炸出一句：“带t了吗？” 章向唯抽抽嘴：“带了，我忘了他都不会忘，他不想我难受。” 王程嗤笑：“不想你难受就不会弄。” 章向唯的脸压着枕头，小声嘀咕：“怎么可能不弄，又不是精神恋爱。” “嘭” 耳朵边突然来了这么一声，章向唯吓一跳：“什么声音？” 王程的声音里没丝毫异常：“打火机掉了。” 他捡起被自己砸出去的打火机，点了一根烟，紧拧着眉满脸阴沉的抽了一口。 两周了。 知道他跟那老家伙在一起已经过了两周。 当初王程听到他高兴的告诉自己那一刻，想的是暂时先不联系了，却没撑过两天。 不行。 这个人不止是王程不能说的秘密，也是他最好的兄弟，老同学，亲人，十九年的人生有很多交叠的东西，剥离不出来。 王程其实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也做好了准备，他是那么以为的，结果真发生了，还是如同世界末日。 但并没有那样，天没塌下来，日子要继续过，王程一边疗伤一边自虐。 喜欢的人有了喜欢的人，开始谈恋爱了，总是跟他这个好兄弟分享甜蜜的大小事。 狗粮都他妈是带血的！ 王程重重吸口烟，缓缓吐出来，艺人因为工作原因，感情是最脆的，说崩就崩，别说恋爱，婚姻都是那样。 他希望他的向小唯同学不要受伤，哪怕是分了，也要少受点痛苦。 其他就不求了。 王程压下心里的不甘跟苦涩：“什么时候走？” “明天晚上。”章向唯说，“要约饭吗？” “废话！” 王程咬牙：“你现在重色轻友的可以啊，回来都不找我露个面，我不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都不跟我知一声就回剧组？” 章向唯被吼的感觉自己背信弃义：“好了，明天你去我家吧，我走之前要回去一趟，我爸妈也有段时间没见你了。” 王程这才通畅了。 章向唯忽然说：“老王，你跟你爷爷那个老战友的孙女……” 王程一口气又堵上了：“我操，不想我英年早逝的话，就别提她。” 章向唯：“……”有情况？ 房门被打开，伴随霍谌的声音：“在跟谁打电话？” 章向唯看他端在手里的葡萄，咽了咽口水：“老王。” 王程一听就说挂了，明天见面聊。 他才不会让老狗比秀恩爱。 . 霍谌这回还真没那个打算，那小子跟他家小乖宝好歹有那么多年的感情，他真把人惹急了，他家这个不一定会站在他这边。 起码现在确实没信心。 章向唯瞄瞄皱着眉，浑身低沉气息的男人：“我发现你最近很容易多愁善感。” 霍谌长叹：“年纪大了。” 章向唯“喔”了声，认真的说：“那早点睡吧，老年人不能熬夜。” 霍谌：“……” 床上陷下去一大块，章向唯被一片阴影笼罩，呼吸里冲进来一股熟悉的烟草味，他蹙眉：“你怎么洗个碗还抽烟？” 霍谌撑着床俯视他。 章向唯对上那双深情的桃花眼，心脏扑通扑通跳，看多少遍都顶不住。 “有话你就说，别这么看我。” 霍谌凑的更近，温热的呼吸打在他脸上：“不准嫌我老。” 章向唯简直比窦娥还冤，要哭了都：“我没嫌啊，真没。” 霍谌绷着下颚线条：“那怎么还不抱我？” “……” 章向唯赶紧搂住他精实的腰：“抱了抱了。” 影帝，你知道自己这么娇吗？ 章向唯看看埋到自己胸前的脑袋，我看你是不知道。 . 宽敞简单的房间里十分温馨。 章向唯以妈妈给孩子喂奶的姿势抱了会他家老男人，脑子里忽地闪过什么，试探道：“你跟我说实话，这儿是不是你家？” 霍谌的太阳穴一跳。 章向唯幽幽的说：“算了，你不说就不说吧，当我没问。” 霍谌的太阳穴跳的更厉害，他阖了阖眼，无奈道：“A市的家。” 章向唯不意外，猜到了，他推推男人宽阔的肩膀：“你还骗了我多少？” “很多，以后你慢慢发现，我慢慢解释给你听。”霍谌的唇在他锁骨处那些痕迹上摩挲。 章向唯惊呆了，这回答不在他的意料之中，又让他没办法生气。 “但霍老师有两样没骗你。” 霍谌带着他的双手，一只按在自己心口，一只在下游：“它们都是你的，私有财产。” 第 50 章 因为霍谌那番话,章向唯做梦梦到他在那两样东西上面都刻了自己名字。 一言难尽的梦。 以至于章向唯早上醒来都觉得无颜面对世界，他在床上躺了会，爬起来刷牙洗脸。 换衣服的时候,章向唯吓一跳。 衣橱里有一半款式年轻的服饰，色彩充满青春活力,与另一半的简约沉稳，甚至整个房间的布局都格格不入。 章向唯拨了拨那些年轻人穿的衣服,有些他常穿的牌子，有些是不认识的牌子。 都是他的尺码。 章向唯站在原地呆了半天才拉开抽屉，入眼的是整齐摆放的内裤,黑白两色,他又抽出底下一层,全是袜子，同样的一半黑一半白。 白的都是他的,他喜欢穿白色的。 章向唯从里到外都换上霍谌给他买的衣服，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 很合身。 有种多了个爸爸的错觉。 . 章向唯边出房间边想,要让霍谌以后少给他买，他还在长身体，买多了穿不了浪费。 闻声走到厨房，章向唯的思绪嘎嘣一下断了。 霍谌在厨房包馄饨,包的很认真。 章向唯不敢置信的走过去，看看包好的一排小馄饨，傻了。 霍谌沾着面粉的手指在他脸上抹一把：“好看。”章向唯茫然的眨眼：“啊？” 霍谌深邃炙热的目光在他身上扫扫：“衣服好看，人更好看。” 章向唯耳朵一红：“我觉得你买多了，穿不过来,浪费钱。” 霍谌沉默不语。 章向唯知道要他少买或者别买的算盘敲不响了，只好换个话题：“那些衣服一看就不是你的风格,你怎么买的，不会被怀疑吗？” 霍谌这回开了口：“想买自然有办法。” “喔，”章向唯凑近看他包好的一个馄饨，“包的跟外面餐馆的一样呢，你哪学的啊？” 霍谌手上的动作一顿：“自学。” 章向唯捕捉到了那个小细节，晓得老男人没说真话，应该是跟家里人学的。 他也不好问。 有关父母亲人都不和他提半个字，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不管是觉得时候没到还是什么原因。 霍谌吻了吻发呆的小朋友发顶：“刷牙了吗？” 章向唯一个“刷”字刚蹦到舌尖上，唇就被含住，伴随一声带着笑意的低哄：“张嘴，叔叔检查一下。” 他下意识的乖乖听话。 这个老男人很不正经，床上让他叔叔哥哥老师的乱叫。 . 章向唯吃完早饭就走了，爸妈今天都调了班在家，他要早点回去。 而且不让霍谌送。 霍谌成了独守空房的老媳妇，他刷了会CP超话，把卧室的窗帘一拉，躺在满是小朋友味道的被窝里睡回笼觉。 章向唯这边出小区就被“请”上了一辆车。 车里有一股清冽的香水味，还有一个哪怕坐着也十分有威慑力的混血男人。 章向唯捏着手机，冷不丁从他的眉眼间发现了什么，心头一震。 恐慌转变成了拘谨。 混血男人背靠椅背，屈在座椅之间的腿部搁着笔电，旁若无人的敲击键盘处理公务。 一双深棕色眼睛收在金丝边之下，有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贵族儒雅之气。 章向唯想到了同样是混血的苏聂，就在他嗓子发痒的咳嗽时，清脆的啪嗒声停了，他瞬间屏住呼吸，脸因为憋住咳嗽而涨红。 男人将笔电一收，手伸过来：“抱歉刚才临时有点事要处理，我一忙工作就会忘了时间，章同学，你好，我姓霍，霍骁。” 西装袖扣闪着矜贵的光芒，轮廓深刻的面上带着一抹微笑，一改前一刻的肃穆刻板，举手投足间尽是儒雅。 好像被他忽视的人如果生气了，都会反省是自己不懂事，无理取闹。 章向唯握住男人的手，闷声咳了几下，缓过来说：“霍先生，您找我是不是因为……霍老师？” “不错，”霍骁语出惊人，“我是他哥。” 章向唯看着他的眉眼，张张嘴，果然是霍谌的家人。 只是没想到这么亲。 发现手还握在一起，章向唯连忙尴尬的松开：“那您找我是？” 霍骁没直接回答，而是问：“喝点什么？” 章向唯想说我不想喝，我只想快点下车，紧张的都有点想上厕所了。 “不喝了，我不渴。” 霍骁跟他同时出声：“我车里没有碳酸饮料，红酒能喝吗？” 说话的功夫，已经倒好了酒，并将酒杯递过去。 章向唯的嘴角轻微抽搐，这个哥哥虽然工作中跟工作完像两个人，但有一点没变，一样的霸道强势。 可能是当老板当惯了，不容反抗。 “好吧，谢谢。”章向唯温顺的接过酒杯。 . 章向唯不敢喝红酒，怕上头，就抿了一小口做做样子。 霍骁接起电话，一口正宗的意大利语。 章向唯偷瞄气场全开的大佬，普通话也很好，真厉害。 霍骁结束通话按了按眉心，突兀道：“他一直不愿意回家。” 章向唯一下就听懂了，满脸的愕然。 霍骁说：“知道为什么吗？” 章向唯摇头。 那个男人的世界里他从未踏足的那部分，被别人扒开了对着他，现在他的心跳有些快。 霍骁给自己倒杯酒，轻晃酒杯：“我跟他同父异母。” 章向唯的眼睛微微睁大。 “我六岁那年父母离异，父亲娶了霍谌的母亲，”霍骁看着车窗外，“之后霍谌的母亲……” 略微停顿了一两秒：“意外身亡。” 章向唯倒抽一口凉气，手里的酒杯差点没拿稳的掉下去。 霍骁说故事一般，淡淡道：“他母亲死后不久，我父母因为一些事复婚，他闹的我们全家不得安宁，最终在几年后如他所愿的独自回国，更是为了赌气去做艺人。” 章向唯端着酒杯的手在抖，他用两只手攥住。 霍骁喝口酒，弹弹西装上面不存在的灰尘：“我父亲认为艺人是戏子，上不了台面。” 章向唯的表情管理一再保持着，终于还是出现了一丝裂缝。 . 车里气氛压抑，空气稀薄。 章向唯喘不过来气，这不是跟《姐姐》那部戏的家庭结构差不多吗？ 当时霍谌看到剧本是什么反应？ 章向唯试图去回想，好像那会儿霍谌正要说什么的时候，自己不小心摔他怀里，打断了他的话。 接着就是霍谌当着他的面开车，调戏他，后来就那么翻篇了。 章向唯压下心里的懊恼，抬起头说：“霍先生，您想要我劝霍老师回家？” 霍骁没承认，也没否认。 章向唯抿嘴：“您找错人了，我做不到的。” “他从来没跟我说过家里的事，我只要一提，他就会猜到您找过我，那他会找您。” 霍骁没什么反应。 章向唯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不禁拧了拧眉，这个人就等着弟弟找。 希望他回去，或者是被家里指派过来做这个工作，却不主动。 这对兄弟的关系究竟是有多差？ . 章向唯又想起了《姐姐》里的冯秋雨姐跟冯朝阳，他走着神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霍谌打的。 章向唯看一眼霍骁，做了个深呼吸按下接听键：“喂。” 霍谌的嗓音沙哑慵懒：“在车上？” 章向唯：“昂啊。” 霍谌的回笼觉没睡成，diy了一番，现在听着小朋友的声音，又有点起火，他叹息：“见面时间太短，我都想去给你当助理了。” 车里很静，章向唯觉得霍骁有听到，他有些难为情：“先不说了，回家打给你。” 霍谌不满意：“那发微信。” 章向唯说：“……回家发。” 我要应付你哥，头疼，伤脑筋。 霍谌沉声道：“你是在车上？” 章向唯头上冒冷汗：“在啊，我在车上，骗你干嘛。” 霍谌说：“那为什么不能给你男人发微信？” 章向唯被“你男人”三个字烫的耳朵都麻了，都不好意思观察霍骁的神情。 “我有点晕车，可能是早上吃多了，玩手机难受。” 霍谌的眉头一皱：“那你下车，我去接你。” 章向唯：“……” “你接我，我还是不舒服啊，好了不说了，到家打给你。” 章向唯按掉电话，快速在微信上给霍谌发了个亲亲的表情。 不哄好真不行。 霍骁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章同学，我在等你答复。” 语调绅士温和，背后却是逼人的压迫感。 章向唯垂眼看杯子里的红酒，眼前浮现这个人说到霍谌母亲意外身亡时的一幕。 事关霍谌的家族秘事，他不清楚有没有什么隐情。 静默片刻，章向唯小声说：“对不起。” 周围的气流霎时间凝结。 章向唯后悔不让霍谌送他回家了。 转而一想，这么一个大佬要找他谈话，一定会轻松达成目的。 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章向唯迟迟没有等到回应，他小心翼翼抬头，看见霍骁不知何时摘下金丝边眼镜，单手抄在梳到脑后的头发里，有几缕发丝散下来，阴影盖住微眯的眼眸，眼尾上挑。 更像霍谌了。 章向唯嘀咕，兄弟俩都像爸爸。 耳边猝然传来笑声，章向唯有不好的预感。 霍骁笑道：“章同学，你父亲是三甲医院心外科主任，母亲是A大中文系教授，被粉丝骚扰了，会影响到他们的工作。” 章向唯的眼皮猛地痉挛了两下，被威胁了。 想骂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章向唯的后心渐渐被细汗浸湿，手脚都有些发冷。 真有了晕车的感觉。 霍骁漫不经心的擦拭镜片，良久后开口道：“他父亲活不到明年冬天。” 章向唯的脑子里“嗡”一声响，一片空白，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打给了霍谌。 “不晕了？”霍谌笑。 “晕，”章向唯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异样，“晚上你来接我吧，我想你送我去机场。” 霍谌在看相框里的小美少年，闻言愉悦的勾勾唇：“不是不让我送？” “改变主意了，”章向唯轻声说，“来送我好不好？” 霍谌宠溺道：“好。” . 章向唯打完电话就说：“霍先生再见。” 霍骁道：“你家在哪，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了。” 章向唯压下棒球帽，把下巴底下的口罩往上一拉，弯腰出去。 但他刚打开车门就又坐了回去，表情认真郑重。 “霍先生，我想了想还是不能那么做，因为我不知道你们家里发生过什么，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劝他，那对他不好。” “除非我发现他有想回去的心思，我才会劝。” 章向唯顿了顿：“所以……我只能跟他说见过您。” 霍骁将金丝边眼镜架回鼻梁上面，双手交叉着放在腹部，眼眸半阖半睁，手指轻点。 “你仗着什么这样跟我谈条件？” 章向唯愣了愣，无辜单纯的弯起眼睛：“霍谌男朋友，可以的吧。” 第 51 章 晚上霍谌一见到章向唯,就问他出了什么事。 章向唯瞒过了爸妈跟王程，那层伪装在他面前如同隐形。 霍谌没急着追问，而是把车开到郊外,熄火，打开车门下来,把小孩捞到后座，调整座椅,再把他往腿上一抱。 “说吧，怎么了？” 章向唯扒着他的肩膀，避开他深沉的视线：“你吃晚饭了吗？” 霍谌说：“吃了。” 章向唯又问：“吃的什么？” 霍谌还真的一样样说了,说完捏了捏他的鼻子：“霍老师先做了个示范,给你看了什么叫诚实,现在该你了。” 章向唯跟男人大眼看小眼：“我还是坐旁边吧。” “别动，坐好,就这么说。”霍谌扣住他的腰，把他往怀里捞的更近。 章向唯眼神有点飘,酝酿了好久才慢吞吞说：“我见过你哥了，就是霍，霍骁。” 腰上的大手瞬间僵硬，过了一会又继续摩挲,语气里听不出是怎样的情绪：“什么时候？” 章向唯还没说话，就听到男人说：“我早上给你打电话那会？” “……嗯。” 霍谌掐他的腰，带着惩罚的意味：“骗我说你晕车。” 章向唯疼的想下来，又被按紧，他在那只手上拍了一下：“诶,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没对？” 霍谌看了眼手背：“你打我。” 章向唯听着他委屈的口吻，正要出声,脸就被两根手指捏住了，唇上一热。 “我跟霍骁很多年没联系，”霍谌吻着小孩，垂下的眼眸里看不清有什么，“他回国的事我不知情。” 接着轻笑一声：“他之所以找你，是想让你说服我回去吧。” 章向唯的呼吸一停，竟然这么轻易就猜到了…… “不过我没答应。”章向唯把男人的脸拨开点，呼吸又快又湿，“我告诉他，我不清楚你们家发生的事，不能随便劝你回去，我只能把他找我的事透露给你。” 霍谌眯眼：“他能让你跟他这么讨价还价？” 章向唯清咳，耳朵尖染上红晕：“我说我是你男朋友。” 霍谌愣了愣，骄傲自豪的吻上去：“宝宝真聪明。” . 霍谌吻了会，用拇指碾着小孩水润的唇，避开了被自己咬出来的伤口。 “斯文败类听过吗，霍骁就是。” 章向唯想了想早上的那场谈话，默了。 “那家伙是不是用你父母威胁你了？”霍谌揉小孩后脑勺细软的头发。 章向唯目瞪口呆，怎么什么都被说中，就跟当时在场一样。 霍谌冷嗤：“他完全继承了霍车牡滦小！ 章向唯眨眨眼：“霍呈悄愕摹…” 霍谌的面上盖了一层寒霜。 章向唯立刻噤声。 . 车窗降下来，夜风肆意往里吹，裹挟着十一月份的凉味。 A市的深秋很冷了。 章向唯却觉得今晚比平时更冷，抱着他的男人像是从冰窖里出来的，他有点发怵，更多的是心疼。 “要不……”章向唯斟酌着，“你跟我说说？” 霍谌的眉头一皱。 章向唯的心往下沉，还是不愿意让他进那扇关于家的小门吗？他做了个深呼吸，嘴角努力扬起来。 “没事，不说也没关系的，我只是怕你闷坏了，不管什么事都不要闷心里，会臭会烂，老王就常这么跟我说，适当的倾诉有益于身心健……” 霍谌突然打断，神色严厉：“你在你男人面前提别的男人。” 章向唯呆愣的看他：“老王是我兄弟。” 霍谌说的十分理所应当：“一只公狗的醋我都吃。” 章向唯：“……” 你这样说，那我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 “不是不想跟你说我家的事，是对我而言，那不是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家的地方，家代表的东西我在那栋房子里找不到。” 霍谌托起小孩的脸，鼻尖抵着他，眸色从暗沉变的温柔，嗓音低哑：“唯唯，你要不要试着给我一个家？” 章向唯被蛊惑了一般：“好。” 霍谌心口冰冻的那一块地方霎时间融化成暖流，窜遍四肢百骸，他一把将小孩摁在自己怀里，用力勒了勒：“我很多年没回去过了。” 章向唯一动不动的听着。 霍谌弓着腰低头，下巴蹭着他的发顶：“是不是觉得我家的情况跟你现在拍的这部戏类似？” 章向唯觉得霍谌应该不是想听自己的答案，就没有说话。 “还是不一样的，” 霍谌自顾自的说着，眼里出现几分回忆的情绪，周身的气息徒然变得冷戾：“我妈出事的时候给他打电话求救，他跟前妻在一起，没有接。” 章向唯的双眼猛地睁大。 “如果及时送医的话，是有可能会活的。” 霍谌喉咙里发出粗重而浑沉的喘息，箍住怀里人的手轻微痉挛，发抖，口中重复着那句话：“是有可能活的。” 章向唯被勒的骨头生疼，他费力仰起脸，一下震住。 男人紧抿唇，布满血丝的眼底渗出阴霾，眼眶潮湿，面部尽是令人不寒而栗的憎恨。 章向唯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一时间有些手足不错：“霍老师……霍谌？霍谌， 霍谌！” 他颤着手指擦擦男人的眼睛，一下一下安抚的亲着：“不说了不说了。” 如果家是温暖的，谁不想回去。 . 霍谌跟章向唯说了很多。 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他短暂的童年，他跟霍骋患胰口的相处，霍车氖屏Γ霍骁的母亲家里在欧洲的地位，他又是怎么来的国内…… 章向唯起先还乖乖当一个倾听者，慢慢发现霍谌不老实了起来，他还没怎么着，稀里糊涂就弄上了。 一弄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不知道过了多久，霍谌还没消停。 章向唯迷糊不清的推他：“我还要上飞机……” “没错过航班，来得及。” 霍谌说完就把他从身上捞到身下，吻掉他到嘴边的话。 又是一番忙活，霍谌靠在椅背上面，调了车里的空调，用他的铁灰色衬衫将小孩包住。 “乖一点，不要乱动，叔叔没饱。” 怀里的人顿时就乖了。 霍谌抬手撩开小孩黏在额头的发丝，掌心抚过他汗湿的脸，摸了几分钟，点根烟抽了起来。 两根烟抽完，霍谌灭了烟头，重重亲了一口怀里的小乖宝，开车去机场附近，给陈香香打了个电话。 不多时，一辆车驶了过来，陈香香跳下车，快步前往霍谌的车停靠方位。 章向唯穿戴整齐的从霍谌车上下来，棒球帽的帽檐压低，脸上戴着墨镜跟口罩，外套拉链拉到顶，手缩在袖子里，全身上下遮得很严实。 陈香香却还是闻到了一股被啃食过度的小花朵味儿，不由得瞪一眼驾驶座上的罪魁祸首。 章向唯去后备箱拿行李，陈香香连忙去接：“能行吗？” “能。”章向唯从口罩里传出的声音哑哑的，他给车里的人打电话：“走了啊。” 霍谌趴在方向盘上：“在剧组要乖。” “知道了。”章向唯抿抿嘴，认真的说，“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站在你这边。” 电话里的霍谌沉默片刻，响起一声叹息：“不想放你走，要不你回车上。” 章向唯腰酸痛的要命，听他这么说都条件反射的颤栗了一下，真的怕了。 “别闹了，戏还要拍好久，你也那么忙。” 有种要去上班的丈夫安抚黏糊糊小妻子的错觉。 霍谌也察觉到了，但不想改，挺新鲜的体验：“你这部戏杀青放个假，我也腾出时间，我们去国外旅行。” “好啊，”章向唯见香香姐催了，就说，“不聊了，先这样，你回去开车慢点。” 陈香香在少年挂掉电话后问：“明天要拍你穿背心，脖子跟胳膊上没弄到什么痕迹吧？” 章向唯摇摇头：“他知道我的拍摄进度，有克制。” 陈香香翻了个大白眼，满是老母亲的惆怅：“还替他说话，我跟你说，你就是太乖！” 章向唯舔着嘴上的伤，心不在焉：“啊？” 陈香香：“……” 该不会是被撞的晃昏头了吧？那得多狠多久？ 陈香香眼前都有画面了，她赶紧捂住鼻子，默念九九乘法表。 . 霍谌回家的时候，不出意外的在门口看到了霍骁。 他开门进去，霍骁跟在后面。 门被用力甩上了，随之而来的是让人感到窒息的气氛。 霍谌浑身都是苦涩的烟味，他脱掉外套扔沙发上，解开衬衫上面两粒扣子，卷起袖口去倒酒喝，气息里透着难掩的暴厉。 霍骁西装革履，两手抄在西裤口袋里，沉默着立在客厅。 霍谌一连喝了半瓶酒才开口：“霍呈且死了吗，叫你亲自来国内找我？” 霍骁平淡道：“怎么，那孩子没跟你说？” 霍谌维持着点烟的动作撩了下眼皮。 霍骁说：“你回去就知道了。” 金属打火机被按动，“啪嗒”轻响，霍谌的眼底掠过一簇火苗，口气是极致的凉薄。 “真要死了也不用喊我回去，有大儿子给他送终。” 霍骁从西裤口袋里摸出烟盒，也燃了一根烟：“你不回去，我让那孩子的演员梦碎掉。” 霍谌冷笑：“你试试。” 霍骁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睛里全是凉意。 霍谌踹倒椅子，“哐”一声巨响：“霍骁，你敢动他，我把你那破公司撬了。” 霍骁轻描淡写：“父亲知道那孩子。” 霍谌的眼神骤然一沉，他咬住嘴边的烟，牙齿深陷进去，耸起来的眉间笼着阴暗之色。 空气凝结成冰。 “我不动他，父亲也会为了让你回去对他下手。” 霍骁温和儒雅的面具褪下，露出藏在里面的嘲讽刻薄，以及幸灾乐祸：“你在国内混了这么多年，混的功成名就，却给自己找了个弱点，那就别怪被人利用。” 霍谌的面色绷得铁青。 霍骁弹了弹烟灰：“他只是想过年的时候能看到小儿子坐在饭桌上。” 霍谌笑出了声：“我回去了，你们还能吃得下饭？” 霍骁把大半根烟掐了丢垃圾篓里：“我先走了，三十那天我会派人去机场接你。” . 安利用备用钥匙开门进来时，客厅被砸的乱七八糟，他的面瘫脸出现大片裂缝，顾不上脚边的狼藉，大步走到阳台的老友面前：“霍骁来国内了？” 霍谌看着夜色，一言不发。 安利一见他这副神情，脸色就变了变，还真是霍骁。 他来中国干什么？ 安利头有些疼，他跟章向唯母亲说了老友的家庭情况，却是删减加修改过的。 有些不为人知的部分，连他都不是很清楚。 禁忌一样的存在。 老友发这么大火，八成是牵扯到了心头肉。 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的存在，能不被利用？ 安利想不通的是，老友家里想要他回去，就派霍骁来当说客？ 可能吗？这么些年都不管了。 难道是人老了，入俗了，想家庭和睦，孩子都能陪在身边？ 安利突然想到什么，低骂了声：“你是不是忘了今天要飞巴黎？” 霍谌说：“不是还早。” “早？”安利把手表对着他，“霍爷，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小方来半天你都不给她开门，电话也打不通，她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现在还在门外缩着，东西也没给你收……” 霍谌没等他说话就阔步回客厅，在一堆杂物里翻找出摔裂的手机，开机。 一通电话就打了进来。 霍谌接通：“宝宝，下飞机了？” 章向唯的声音充满担忧：“打了好几个了，都是关机，你在干什么？” 霍谌说：“手机出故障了，我在看电视。” 正要把茶几扶起来的安利：“……” 霍谌把手机给安利，用口型说：“他不信，你给做个证。” 安利抽着脸接过手机，真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快。 老婆奴名副其实。 “我在他这。” 安利在老友警告的眼神里说：“他是在看电视，我也在看，不是电影，就随便看，没声音？” 霍谌赶紧找到遥控器把电视打开，惊出一声冷汗，并且后悔找了那个借口。 说什么不好说看电视，幸亏遥控器没扔远。 “好，放心。” 安利把手机给老友：“挂了，说让你上飞机前给他打电话。” 霍谌吐口气，拿了手机就设备忘提示。 安利：“……” 第 52 章 《生无所得》正式上映那天,霍谌的圈内好友都包场助力。 章向唯也包了，他请剧组看的，自己却没去,在宾馆陪失恋的蒋怡。 这事也是很魔幻。 白天有个正当红的小鲜肉恋情爆光，房子崩的一塌糊涂,章向唯津津有味的吃瓜，哪曾想香香姐透露给他说那是蒋怡的瓜。 小鲜肉跟蒋怡谈着地下情,还约着一个网红。 所以蒋怡被劈腿了。 章向唯震惊的问是哪来的信息，可不可靠。 香香姐就把一个八卦大V的号给他看了，说号是新虞公关团队在运作。 那个大V章向唯很眼熟,以为是敌人,还用小号上去喷过,哪晓得竟然是自己人。 三观都要裂了。 娱乐圈果真是水又深又浑，公关手段五花八门,没有一双火眼金睛，真的容易敌我不分。 现在新虞插手了,因为要还蒋怡给他们小老板娘介绍本子的人情，答应替她来两下。 蒋怡不会放过小鲜肉。 章向唯把地上的空酒瓶收进袋子里，对靠坐在墙边的女人说：“怡姐，你不能再喝了。” 蒋怡披头散发,满身烟酒味，她静静坐了会，突然说：“四个。” 章向唯没听明白：“什么？” “姐姐谈了四个男朋友，”蒋怡伸出四根手指，不停扇最后一根,“就这个敢劈腿！” 章向唯感觉到了一股杀气：“算了，早点发现是渣男也好,及时止损。” “算了？”蒋怡阴恻恻的呵呵笑起来。 章向唯浑身发毛，正要说话，蒋怡就开了一罐酒喝几大口，毫无形象的扯开嗓子嚎啕大哭。 “他妈的有多少资源是老娘给的，白眼狼啊卧槽，老娘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 章向唯提心吊胆：“怡姐……” 蒋怡冷不丁凑近，举着手机给他看：“小唯唯，你说是姐姐漂亮，还是这贱人漂亮？” 章向唯看都不看那个网红，认真的说：“肯定是你，你漂亮一百倍。” 蒋怡哭起来。 章向唯立马说：“一万倍！” 蒋怡还是哭：“那为什么他要劈腿？” 章向唯一个头两个大，女人不管是什么年纪，什么身份地位，经历过多少，心里都有女孩子的一面，喜欢美好向往圆满，同时也脆弱感性，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哄，脑子里费力想着词。 “可能是……外面的屎没吃过都是香的。” 蒋怡从手机翻出前男友，指着说：“那他吃屎了？” 章向唯瞥瞥，其实还挺帅，就是劈腿很缺德，忘恩负义不知好歹：“嗯，吃了。”蒋怡的哭声一停，她定格几秒，把酒全喝完了，摇摇晃晃的打了个酒嗝，身体往前栽。 章向唯手忙脚乱的把蒋怡扶住，口袋里传出铃声，他腾出手摸到手机一看，自家老男人打的。 “喂。” 章向唯抓着说酒话的蒋怡，不让她倒地上：“怡姐喝多了。” 霍谌听到了声音，面部顿时一寒：“你抱着她？” “不是啊，没有，没抱，”章向唯说，“她神志不清了，坐不稳，我扶着呢，正想把她拉起来，你就给我打电话……” 霍谌冷声道：“把她推开。” 章向唯：“……” . 蒋怡这次的感情挫折对她打击很大。 越靠近奔三的年纪，谈恋爱越慎重，越贴近婚姻的殿堂，结果……船翻了。 助理哪应付得了，哭哭啼啼的找经纪人，经纪人来是来了，还是没辙，瞄上了章向唯。 《姐姐》剧组里跟蒋怡关系最好的就是章向唯，他们合作第二部戏了，对演员这个特殊的行业来说，能连续合作是非常难得的，相处的时间也很长。 因为演员的情感交流途径基本都在剧组。 合作两部戏是什么样的交流程度呢，这么说吧，两个单身狗很容易对彼此产生好感，进而暧昧，甚至因戏生情。 章向唯跟蒋怡不会是那种感情，差不多是姐弟。 一收工章向唯就来陪蒋怡，她喝酒，他喝椰子汁，一个哭骂，一个安慰，持续了几个小时。 蒋怡吐了一通，躺床上睡了过去。 章向唯把蒋怡的助理叫过来照顾，他回了自己房间，把手机支在桌上跟霍谌开视频。 “怡姐那边没我什么事了。” 章向唯坐在床边脱鞋：“哭一场睡一觉应该能好很多，情伤只能靠时间慢慢治愈。” 视频里的霍谌靠在沙发里抽烟，心情不是很好。 章向唯把鞋摆放整齐，开始一只一只的拽掉袜子：“别乱吃醋了。” 霍谌的目光落在他白皙的脚上：“控制不住。” 章向唯被看的蜷缩了一下脚趾，清咳两声转开话题：“你住的酒店好大，还有开放式厨房，太奢侈了吧。” 霍谌说：“你来，我给你烧好吃的。” 章向唯咽了咽口水，艰难的抓住理智：“别诱惑我了。” 霍谌前倾身体：“你就不想我？” 章向唯看着视频里放大的俊美面庞：“想。” 霍谌投过去鼓励的眼神，嗯，然后呢？ 章向唯眨眼，没了。 霍谌换了个套路：“宝宝，我今天早上是冻醒的。” 章向唯下床的动作一顿：“没开空调？” 霍谌皱眉吐了个烟圈，叹息道：“开了空气不好。” 章向唯说：“那我给你买一个电热毯寄过去。” 霍谌：“……” . 章向唯在水池边洗苹果，那个霍骁早就走了，他没再问霍谌家里的事。 不知道两个人谈了什么，谈得怎么样，也不知道霍谌过年回不回去，到那天就有会结果。 房里传来霍谌的声音：“人呢？” “来了。”章向唯啃着苹果回床前，“你今天拍的顺利吗？” “还行。” 霍谌衔着烟，手搭在沙发背上，长腿翘起来，坐姿闲散慵懒。 半搭的眼一直黏着视频里的纤细身影。 本想年前不进组，但小朋友要在剧组跨年，他一个人休息会被相思病压倒，还不如忙起来。 于是霍谌也收拾收拾进组了，跟小朋友的那部戏拍摄时间差不离。 这样一来，他们工作上大致的节奏能同步，休息时间重叠的可能性会大很多。 艺人谈恋爱，你一个剧组我一个剧组，你跑通告我也在跑，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太少，感情的温度很容易冷却。 霍谌可不想出现那种情况，他突兀道：“唯唯，想演电影吗？” 章向唯一怔。 霍谌的尾音上扬：“嗯？” 章向唯下意识点点头。 霍谌把一撮烟灰弹进烟灰缸里：“你手上这部拍完要到明年三月左右，我差不多也是那个月份杀青，到时候我们去国外放松放松，五月会让你接个本子。” 章向唯听得有点懵：“谁的？” “你桦霖哥的，青春上星剧，”霍谌说，“给你搭戏的主要演员我已经有了初步人选。” 章向唯开心的说：“喔喔好。” . 霍谌的喉头滚了滚，真乖。 “你接武侠，生活，青春，三个题材的好班底，受众广，国民度跟路好口碑都会有，有助于你去电影圈发展。” “所以青春剧接完就让你去拍电影。” 章向唯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一张精致的脸鲜活动人。 霍谌看的想抱起来举高高，他哑声道：“没让你以电影出道，是因为电影的拍摄跟电视不同，要磨，有时候可能一天就拍一个镜头，怕你失去自信心。” “还有一个原因，就如今的娱乐圈模式，论刷脸跟吸粉，电影比不上电视，毕竟电视有几十集，适合新人，尤其是精良的制作团队。” 章向唯的心跳得很快，要冲出来似的。 都帮他想好了…… 怎么会有这么体贴的人。 章向唯除了巨大的感动，还有些无法形容的情绪。 这个男人对他太好了，那他要怎么做？现在的他没几样能给的东西。 . “霍谌，” 章向唯轻声喊男人名字：“你这么对我，不怕东郭先生与狼？” 霍谌微愣，半响胸膛震动着低笑出声。 章向唯恼怒：“笑什么？不准笑。” 霍谌眼神炙热的凝视着他。 章向唯避开烫人的视线，垂头吃苹果。 霍谌把烟头G烟灰缸里，抬手屏幕抚摸小孩一鼓一鼓的脸颊，眉眼间柔和万分。 “唯唯，我不是东郭先生，你也不是狼，你是我老婆。” 章向唯差点噎到了，他害羞的想把视频关掉。 霍谌低低的诱哄：“要说是。” 章向唯咽下嘴里的苹果，乖乖的应答：“是。” . 视频开了一个多小时，章向唯的思念全压不住的跑出来了，他看看手机上的日历，抱着哀怨的心情睡去。 章向唯这个月都没有行程，全在剧组拍戏。 周文虽说是经纪人，其实不怎么操心。 手下一共两个艺人，老的是不需要，小的有老的管。 十二月初的时候，章向唯接了个国产老牌子的单线代言，护手霜，他自己挑的，在这个季节比较实用，粉丝们买起来不会浪费。 而且品牌方也没安排什么解锁任务。 章向唯还特地上网搜了搜那个牌子，确定口碑稳定，性价比高。 老婆的代言，霍谌随便支持了一下。 于是新虞人手一摞护手霜。 护手霜不存在买不起，但老板送的也不存在不要。 既能自己用，还能送亲朋好友。 大家伙在茶水间叽叽喳喳。 “谌哥他小媳妇后面还要谈什么代言？有风声吗？” “看文哥那边，说是先让他走亲民路线，挑国民度高，地广跟tvc方面相对给力的，具体还没透露。” “国民度高的就那么些，吃的穿的用的，不管哪个我都喜欢，我绝对支持国货。” “……” 公关总监进来泡咖啡：“唠什么呢？” “我们在说谌哥宠媳妇，大家要跟着发家致富了。” 总监想到自己那一箱护手霜，抽抽嘴，确实。 新虞的工作氛围是很亲和的，领导在场也不影响唠嗑，一个个都在兴奋的讨论小老板娘接下来的代言资源。 “今年没剩多少天了，还是期待明年吧。” “我想换口红，没人送，要是他代言我喜欢的那几款之一，我就瞑目了。” “我日观天象掐指一算，小老板娘不会代言口红，他会代言防脱洗发水。” “要代言洗发水也会不是防脱的，你赶紧自己掏钱买，等老板送是等不到的，死了这条心吧。” “……” “男装呢？怎么样？不错的吧，我去谈我可以！” “他就一小孩，都不算男人，男装的风格很难选。”“对了，我用的这款手机明年要换代言人了，需要的话我去接触，高层有我朋友。” “你们要这么说，我突然想起来，我的车该换了。” “…………” 第 53 章 章向唯往年生日,王程是第一个送祝福。 为了不让自己的心思暴露，王程从来不卡点，全都选在零点以后,反正男生打游戏熬夜很正常。 今年王程失去了第一的身份，因为正大光明卡点的那个人出现了。 电话粥煲了一晚上,章向唯趴在被窝里昏昏欲睡，手机还搁在边上,通话中。 霍谌听着他的呼吸声，沉声叹道：“真想明天过去看你，可惜拍摄地不在一个城市。” 章向唯的睡意突然清除大半,不假思索的说：“你该不会是故意这么说,然后明天来敲我的房门说快递到了,让我签收吧？” 手机那头的男人没回应，气息声好像都没了,章向唯吸口气，小心翼翼的说：“真是那样啊？” 依旧没声音。 章向唯后悔死了,不该说的，现在好了，惊喜怕是没了，他软糯糯的哀求：“你可以不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等我会。” 霍谌挂掉电话就打给安利,低吼道：“滚来我房间！” 安利：“……” 大晚上天寒地冻的，让人从被窝里爬起来，这跟要人命有什么两样？ . 安利套上外套过去，看到如同丧家犬的老友，再结合他打电话时要爆发的语气,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明天的安排被小章猜出来了？” 霍谌冷飕飕的睨了他一眼。 安利太阳穴突突突的跳起来，那孩子真是,不知道自己一句话逼死多少人。 “这怪不到我头上，”安利把面瘫脸端出来当挡箭牌，“我也没追过人谈过恋爱，都是网上取的经。” “那是网上点赞最多的一个浪漫点，”他不慌不忙的摊手，“经典就是俗套老掉牙。” 霍谌冷笑：“不是你自信满满的说点子很好，保证没问题？” 安利的嘴角抽搐。 霍谌烦躁的捋几下发丝，后仰头看天花板，低低骂了声：“随口一说就中了。” 安利说：“你家小朋友聪明。” 霍谌唇一勾：“嗯。” 安利就知道是这尿性，没眼看。 霍谌绷着脸，有些挫败，哭笑不得：“明天就过去了，现在怎么办？” 安利是真的想不出来了，无能为力，他拍拍老友肩膀说：“不如试试找文哥吧，好歹是谈过几场恋爱的人。” 霍谌眉头紧锁：“他谈过的，最长的都没挺过半年，那衰到家的情场运气我敢沾？” 安利：“……” “都什么时候了还挑，将就将就吧。” 安利靠着桌子，好奇道：“对了，小章猜中了明天的点子，你怎么应付的？” 霍谌眉头一抽，想起来让小朋友等会，竟然给忘了，他赶紧打过去：“宝宝。” 手对着安利挥挥，赶紧走。 安利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揣着外套袖筒出去，情爱果真可怕。 一个不近女色的竟然成了妻奴，疯魔至极。 . 霍妻奴在哄媳妇。 章向唯被哄的越发后悔自己嘴快，他弱弱的说：“你就不能当我不知道吗？” 霍谌的声音里有笑意：“不能。” 章向唯的脸垮了下来，惊喜真的没了。 以后一定要长个记性。 还有这老男人演技不是很好吗，怎么不在他猜完以后，临场发挥的糊弄过去，他那么好骗。 霍谌其实是错过了最佳的糊弄时间，当时愣住了，没想到小朋友一说就中。 “宝宝，一会发你一个地址，明天收工了让陈香香陪你过去。” 章向唯翻了个身躺在床上：“喔。” 霍谌嗓音低柔道：“好了，睡觉吧，乖，晚安。” “晚安。”章向唯把手机丢一边，缩进被窝里，今晚肯定要失眠。 本来好好的，都怪自己脑抽。 章向唯的手机传来提示音，他划开一看，老王的大红包到了。 王程：兄弟，生日快乐，事事顺心。 章向唯收了红包回他：还没睡啊。 王程很快回信：【龇牙】夜生活才刚开始，睡什么睡。 章向唯侧身戳手机：骚年，哥劝你少熬夜玩游戏，容易猝死在键盘上。 章向唯又发一天过去：别以为年轻不会那样，我今天就看到新闻说一个十五岁的把自己给猝没了。 王程：大哥，没事吧你，受什么刺激了？ 章向唯：这不大了一岁，对人生有了新的觉悟，也明白了要尊重生命的真谛。 王程回了个“逼都让你装完了，我还装个卵”的表情。 . 章向唯跟王程扯东拉西的聊着微信，霍谌这边抽了半根烟，拨了周文的号码。 周文最近的睡眠质量不好，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喝酒，他听清霍谌的急救，轻飘飘的甩出来一句：“我一直是被追的一方，没讨好过谁。” 霍谌：“……” 周文又说：“也没搞过什么浪漫环节，我只负责享受。” 霍谌揉额角：“行，就你谈的那几个，做过的让你记忆深刻的事是哪个？” 周文毫不犹豫，语气薄凉：“没有。” 霍谌觉得没法聊。 周文却来了点兴致似的给出建议：“没惊喜就没惊喜，少点套路也没什么不好，你到时候可以对那孩子说，把你自己送给他。” 霍谌说：“本来就是他的。” 周文猝不及防被狗粮糊了一脸。 . 第二天一大早，热搜上就赫然出现了一个标题：章向唯生日。 只升不降。 吃瓜群众想看看都有谁发博。 上次章向唯新格电子刊上映，恭喜他的那一波这次不知道还会不会出现。 从上午十点多开始，陆陆续续有合作艺人祝章向唯生日快乐。 橙禧新格以及代言品牌方也都有表示。 新虞工作室更是小作文祝福。 舆论大方向是嘲讽模式，不愧是新虞太子爷，牛逼。 热度却没有推到最高点。 吃瓜群众都在茶不思饭不想的等霍谌，瓜甜不甜就看他了。 营销号们指着这一票活。 近期某小鲜肉先是被曝跟网红约｜炮，又被曝是一线流量花交往近一年的地下男友，有关渣男兼软饭男的料多到爆，一个接一个的跳出来，他们依然没吃饱。 因为纯粹就是单方面的碾压，花太凶猛，某小鲜肉家被完虐。 实在是没看头。 . 今天这阵仗，二十四CP粉们一边等一边做心理建设，霍老师零点没发，没事，拍戏累睡得早，看他12点15发不发博，不管发什么都是糖。 结果没有发。 CP粉们下午继续心理建设，没事，肯定在朋友圈发了。 微博上不发也没什么，私下祝福是一样的，两人应该会约饭。 霍老师去T市找小朋友。 乡下，小镇，蛋糕，喜欢的人，多浪漫。 直到晚上一个可靠性很高的大V爆料，霍老师的朋友圈今天没更新，人也在酒店，没出C市。 CP粉们的心理建设遭遇山洪泥石流，天崩地裂。 超话一片混乱。 二十四BE了？？！！！！ . 然而被传BE的那对CP正在吃饭。 章向唯挑一块桂鱼背上的肉，在装了调料的小碟子里涮涮：“今天镇上有很浓的狗仔味，都盼着你出境。” “不怕，”霍谌不以为意，“他们有准备，我也有。” 章向唯一言难尽的瞅了瞅他，像是在看一个昏君。 霍谌凑到还在看自己的小朋友耳边说：“再看就不让你吃了。” 章向唯一个激灵，想到什么他小声说：“文叔给我发了红包。” 霍谌夹几块牛肉到他碗里：“收着。” “嗯。”章向唯吃着菜，声音模糊，“等他生日我再包给他。” 霍谌挑眉：“不用，你只管收，还红包的事我来。” 章向唯差点呛到，你说就说，手能不能拿开，让我好好吃顿饱饭。 今晚还不知道要忙到几点，不多吃点怎么行。 霍谌的身体忽然侧向左边，头靠到媳妇单薄的肩上。 章向唯简直不好意思看桌上另外三人，他红着脸瞪过去：“你坐好！” 霍谌下颚一收，看他的目光非常委屈。 对面的安利and陈香香方圆：“……” 章向唯想捂脸。 霍谌横在他椅背上的手臂放下来，搭到他腰上，另一只手玩着打火机：“怎么不吃了？” 章向唯掐男人大腿。 霍谌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在他不掐了以后摸摸他的手：“发什么脾气。” 章向唯把手抽出来，凶巴巴的像个教训熊孩子的家长：“你老实点。” 霍谌坐直了，背靠在椅子上，唇线紧抿，眼眸微阖，整个人就跟一只蔫了吧唧的大狗一样。 章向唯扭头一看，心立马就软了，主动往他那挪挪：“靠吧，你靠。” 霍谌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章向唯有种自己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的错觉，他无语了几秒，拿勺子挖了点虾仁放进他碗里面。 霍谌张嘴。 章向唯的手抖了抖，忍住打他的冲动，把虾仁喂进了他嘴里。 霍谌吃掉虾仁，重新靠到媳妇肩上，面上露出愉悦的得逞表情，扫了眼对面傻掉的三位，有事？ 安利and陈香香方圆：“……” 狗眼要瞎了！ . 片刻后，章向唯拯救苍生似的起身离桌，并且带走了他家大挂件。 陈香香喝一口葡萄酒，咂咂嘴：“霍老师今天这身帅的我腿都合不拢。” 方圆幽幽的说：“将近三个小时挑出来的。” “啪” 陈香香手里的筷子掉了下来，她求证的看向安利。 安利不想提一个字。 陈香香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敢置信又觉得是在意料之中。 方圆扒拉几口饭，肉乎乎的脸鼓鼓的：“这还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霍老师选到最后都不满意，让我找小唯套话。” “结果你猜怎么着？” 陈香香呆滞的摇头，不敢猜，单身狗不配。 第 54 章 方圆咽下嘴里的食物,又塞一大筷子进去：“小唯说帅哥披麻袋都好看。” 陈香香看她吃这么香，自己也夹了点吃：“那应该随便穿了件吧。” “我也是那么想的，然并卵。”方圆呵呵,“哪件都可以，哪件都不可以,懂吗？” 陈香香喃喃：“屁民不懂。” 方圆拍拍她的肩膀：“老姐妹，不懂就对了,那叫玄学，别名魔怔。” 陈香香噗哧笑：“最后怎么搞定的？” 方圆说：“每套拍下来发工作群，大家投票投出来的。” 陈香香：“……” “你知道投票那会儿,我在想什么吗？” 方圆盛了小半碗海鲜汤,一口闷掉,劫后余生一般呼出一口气：“千万不要是平票。” 陈香香抽抽嘴，加时赛是挺恐怖的。 方圆吃饱喝足,挺着像是怀了四五个月大的肚子往椅子上一摊：“其实说实话，我也能理解霍老师的手忙脚乱,这是他老婆进娱乐圈的第一个生日，重视也是正常的。” 陈香香慢悠悠的说：“那接下来还有第一个圣诞节，第一个元旦，第一个除夕,第一个情人节……” 方圆一脸天崩地裂的表情：“别说了别说了。” 陈香香投以同情的眼神，节哀。 方圆生无可恋的去沙发上躺尸去了。 陈香香吃了几口菜，眼睛往紧闭的房门瞥，忽地靠近安利：“霍老师是第一次谈恋爱？” 安利抽着烟：“以前只想演戏。” 陈香香啧啧摇头：“那就是想谈了，正好出现了小唯那样合适的人。” 安利扯动嘴角,逻辑不对，是出现了合适的人才想谈。 老霍吊死在那棵小嫩苗上面了。 . 房间里没有一片狼藉。 章向唯跟霍谌靠在一块儿聊天,地板上是细碎的月光，气氛十分安宁。 “我还没发博。” 章向唯说：“不知道发什么，自拍行不？” 霍谌把他缩在白色毛衣里的手捉住：“待会我给你拍一张。” 章向唯蹙眉心：“还是不要了。” “上次我发的九宫格是你拍的图，结果CP粉们都说是你的拍照风格，细节全被翻了出来，还上热搜了。” 霍谌无奈道：“他们有放大镜，没办法。” 章向唯瞥他一眼，不就是你在养他们。 总之不会平白无故的养着，用途不知道是什么。 章向唯的嘴唇轻微一动，不对，他知道。 当初新虞不像对待霍谌的其他CP绯闻那样一刀切，不留半点余地，而是就跟眼瞎了一样看不见。 正是那样的反常才把二十四CP推向了绯闻热度顶峰。 之所以不公关，任由绯闻发展，甚至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不过是想制造脱敏效应。 章向唯转过头，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为了一段感情，精心策划了这么多。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筹备的？会不会连CP超话都…… 章向唯有很多想问的，到嘴的话却是：“做吗？” 霍谌捏他手指的动作一顿，眼皮掀了起来，一双桃花眼里掠过深谙滚烫的光芒，语气非常无辜纯情道：“做什么？” 章向唯抽着脸起身。 霍谌把他捞到怀里，手臂圈住，闷声笑：“谈恋爱又不是约|炮，见面就做，我们像这样说说话不是挺好。” 章向唯“喔”了一声：“那今晚不做了？” 霍谌：“……” 笑不出来了。 . 章向唯旁观蒋怡虐前男友，再想想这些年吃过的感情瓜，得出的结论是，娱乐圈最好的恋情，就是悄悄的谈，悄悄的散。 不止是恋爱，婚姻也是如此，越高调的，散了撕得越难看。 因为热度高，势必会有双人资源，感情一旦混进了利益，掰扯不开，那就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团队，两个公司，迎来的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最后丑陋不堪，爱过都觉得恶心，人生若只如初见。 霍谌偏偏热衷秀恩爱。 好在微博是周文在打理，必要时候能及时改掉密码不让他登录，不然真的没法管。 霍谌目前秀的场地主要在朋友圈。 章向唯并不知道霍谌发的好多都只有自己一个人能看见。 同样也不知道在他热评底下买房的“小唯唯的老公”是霍谌小号。 以及自己小号上的粉丝也是霍谌的一个小号。 就连自家超话的正宫娘娘都是他。 小号一多，控制不住的骚。 霍谌是宣示主权的心思得不到满足，只好见缝插针，他想官宣，也在一块土一块砖的铺路。 没想过半路后退，也不会让身边的小朋友溜走。 房里静了会，章向唯想起自己琢磨好久的事：“我要把微博交给文叔吗？” 霍谌抱着他晃：“不用。” 章向唯说：“文叔不怎么管我。” 霍谌笑：“你是老板娘，除了我管，还有谁敢？” 下巴被咬，霍谌打算先陪着吹蜡烛许愿吃蛋糕再吃大餐的念头差点崩掉，他深呼吸，捏住小孩的脸转移话题：“我拍戏受伤了。” 章向唯忙问：“哪伤到了？” 霍谌指指左右腿，又指指两条胳膊。 章向唯挨个卷衣服看了看，新的旧的很多伤痕，他的唇紧紧抿在了一起，动作片好多都是肉|搏，又是跳又是摔的。 “这是从一个很高的斜坡上滑下去伤的，拍了二十来条。” 霍影帝背过身给小孩看自己背上的一片擦伤，有两天了，还能看见许多血痕，他在片场眉头都没动一下，到这儿脆弱的不行。 章向唯心里就跟塞了一团浸水的棉花似的，堵得难受，蓦地听男人说：“疼着呢，你给我吹吹。” “……” 章向唯一脸羞恼的表情：“吹吹有什么用，上药了吗？” 说着就凑近，鼻端有男人身上的味道，没有药味。 章向唯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没上药？” 霍谌低头挠眉毛，这点伤其实不算什么，他只想让小孩心疼心疼自己。 现在说没事不用上药了，岂不是打脸？ 章向唯见男人一直不出声，他板着脸瞪过去，表情很凶，眼眶却开始发红。 霍谌立刻打脸：“没事，我骗你的。” 章向唯的眼睛更红，唇抖着：“都这样了还没事？” “真没……” 霍谌刚把人抱住就被推开了，他又抱上去：“真没事，都是皮外伤，只是看着严重。” 章向唯不信，小心翼翼把他的衣服整理好，坚决道：“晚上你好好睡觉，别碰我了。” 霍谌的面色漆黑，仿佛玩游戏的时候，界面上突然弹出一个提示框，恭喜您获得成就――搬石头砸自己脚。 . 章向唯正要出去，家里发来了视频邀请，他一慌，下意识让霍谌起开。 霍谌没动，眼神黑漆漆的。 章向唯不跟一个伤员计较，自个去一边了。 结果霍谌又靠了过来。 视频邀请提示声还在响，章向唯踢踢男人的腿，很轻：“我要跟爸妈视频，你别入境，出去吧，香香姐他们还在吃呢。” 霍谌好整以暇：“我是你老板，入境有什么问题。” 章向唯头疼的给他讲道理：“新闻说你人在剧组，结果你跑T市来了，跟我在一起。” 霍谌说：“给你过生日，私人行程。” 章向唯哭笑不得：“老板会给员工过生日？员工多大的脸？ “我看看。” 霍谌一本正经的摸他脸：“不大，很小，还很滑|嫩。” 话落就在他炸毛前凑上去，索要了一个短暂而霸道的吻：“好了，你接吧，我不入境，也不说话。” 章向唯轻喘着靠到墙边，跟霍谌面对着面，以防他不听话。 视频一接通就是章母温婉的声音：“小唯，吃晚饭了吗？” 章向唯说：“吃了。” 章母忽然“咦”了声：“你不在宾馆啊。” 章向唯心里咯噔一下，他背后只有墙壁，其他什么物品都不会看见，妈妈这么犀利的吗。 “在外面。” 章母问道：“外面？那是哪的房间？” . 霍谌把脚搭到小朋友的腿上，看他怎么应对。 章向唯警告的瞪一眼，不疾不徐的跟妈妈说：“香香姐他们给我过生日。” 章母又提出疑问：“那你那边怎么这么安静？” 章向唯笑着说：“其他人还在桌上吃，我吃完了，来休息室歇会。” 一半真一半假。 霍谌眯眼，哪是小羊羔，分明就是只小狐狸。 脚踝被抓住，章向唯的呼吸顿时就乱了，他赶忙咳嗽两声清清嗓子：“妈，我听王程说家里晚上下雪了。” “七点多开始下的，”章母往阳台看，“地上还没白，下的不大。” 章向唯脚踝上的大手很不老实，他用另一只脚踹了踹，继续跟妈妈聊天：“喔喔，爸呢，在不在家？” “在，”章母拍了下旁边的丈夫，“别跟坐月子似的躺着，起来。” 章父放下书坐起来，看看视频里的儿子：“早上我送你妈去学校，她跟你视频的时候我看了你两眼，怎么现在感觉你比早上更胖了？” 章向唯：“……” 章父说：“你经纪人不管你的饮食？” 章向唯还没说话，章母就袒护上了：“怎么可能不管，我看小唯是压力太大。” 章向唯呆滞的坐着，所以是真的胖了？身边都没人跟他说。 要减肥了，不然一部戏拍完，前后像两个人。 脚心有些痒，章向唯抬起头，霍谌用口型说：不胖。 章向唯瞅他一眼，霍老师，你这样好像一个溺爱孩子的家长。 . 章父让章母给他倒杯水，他突兀道：“人呢？” 章向唯先是一愣，两秒后眼睛悚然的睁了睁，视线飘开：“什么？” 章父没功夫陪儿子打太极：“你妈去厨房了，你有一两分钟的时间。” 章向唯的身体僵住。 霍谌松开他的脚踝，将他的袜子拉好，坐过去打招呼：“叔叔。” 章父直接道：“年前过来吃个饭。” 章向唯脱口而出：“不是吃过了吗，还吃啊？” 章父看儿子旁边的人：“有空过来？” 霍谌态度很好的颔首：“有空，我会去的，叔叔，帮我跟阿姨问好。” . 章母端着水杯回客厅，看到丈夫已经放下了手机，不悦道：“视频怎么不开了，我还没跟小唯说完。 章父接过水杯：“他去吃蛋糕了，下次再说吧。” 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一亮。 章父点开看到儿子发的信息。 -爸，妈还什么都不知道，我要什么时候跟她说呢？ 字里行间透着无措跟不安。 章父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现在知道怕了，他回过去：好好演你的戏。 发完就没再管手机。 章母想去书房，章父把她叫住：“说会话。” “怎么了？”章母坐下来，把茶几上的几本书收收，“医院出医闹了？” 章父吹吹热气腾腾的白开水：“不是。” “今天楼上精神科来了个病人，也就比儿子大两岁，性取向不符合大流。” 章母整理书的动作停下来，扭头看着丈夫：“不符合大流是指？” “同性恋。”章父端着杯子抵在腹部，“家里反对的厉害，送去电击治疗，自杀未遂，现在疯了，挂号看病闹得差点跳楼。” 章母把书放一边：“太胡来了。” “我指的是孩子父母。” 她很不赞成的蹙眉：“有什么比孩子更重要的。” . 章父静坐了会，觉得水不怎么烫了，就端起来喝了一口：“独生子，怕断了香火。” 章母拢一把保养的很不错的半长头发：“断了也是天意。” 章父说笑：“秦教授不是不信命吗？” 章母也要开玩笑，那笑意刚要从布满细纹的眼角推开，突然不知怎么就凝固住了。 客厅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却弥漫出一股死寂的气氛，开着空调的客厅犹如刮过穿堂风，冷的让人四肢冰凉。 章母打了个哆嗦。 章父不知何时把水杯放到了茶几上面，握住她的手。 带着从杯身占到的温度。 章母被烫到一般，一把甩开丈夫的手，站起来后退好几步，蹙了蹙掺杂着岁月痕迹的细眉，不敢置信一闪而过，她看一眼挂钟，稀松平常道：“快九点半了，我去书房忙会，你早点睡，不用等我。” 走到书房门口，章母猛地转身，快步回到沙发前，质问塌着肩的丈夫：“你早就知道了。” 笃定的语气。 章母又说话，夹着冷笑：“章钧，有你这么当爹的吗，为了给你走错路的儿子做说客，不惜编一个病人出来。” 章父叹道：“没编，那是真事。” 章母心口一窒，脸白了几分：“我给小唯打电话。”她焦躁的念着，全无平日里的睿智端庄：“手机呢？手机在哪？” 章父把她眼皮底下的手机递过去。 章母的手碰到手机壳就挥开了，不行，她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跟儿子谈话。 这么多年，从做母亲开始，她在儿子面前都是温柔的，不能有歇斯底里的一面，会伤到儿子。 章母来回走动，要把心态调整好，让情绪平复下来。 可是要怎么平复？ 没有一个母亲能轻易的做到心平气和。 . 章父知道这时候不论怎么安慰都没什么用，道理更是行不通，就说：“忙你的去吧，有什么话明天我们再谈。” “都这时候了，还忙什么忙，我能看得进去一个字？” 章母红着眼发了通火，身形突然顿了下：“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章父说：“四五年前。” 章母的瞳孔微缩，四五年前……那不就是高中。 儿子的整个青春期都很乖，连普遍的叛逆都不曾有。 那个年纪的孩子，要是被训过骂过，遭到逼迫，心理受过伤，绝对不会那样天真无忧。 章母盯着自己的丈夫：“你刚知道的时候，是怎么过来的？” 她不信他一开始就能接受。 章父喝两口水，简短道：“自我压制，梳理，消化。” 职业的问题，生死看的多，越发清楚有些东西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重要，而有些东西却没有以为的那么重要，可以弃掉。 第 55 章 章向唯不知道他爸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就让他妈抓住了重点,更是轻易推断出了他跟霍谌的关系。 他在吃今晚的第二个蛋糕，白巧克力的，不大,精致漂亮，霍谌带过来的,比剧组的还要甜。 霍谌在拍他。 章向唯没有身为模特的自觉，基本不看镜头,他自顾自的一勺一勺吃着蛋糕，眉眼干净温顺，白墙上的剪影十分柔和。 美好的画卷一般,摄人心神。 陈香香刚凑过去,就被一击眼刀剐了一下,她默默退出镜头范围，并拽住正要往那边去的方圆,对安利使了个颜色。 撤吧，再不撤,他们三个单身狗会被屠。 . 安利拿出手机一看时间，十点了，再不给老霍留二人世界，怕是要有寒风入境。 他欲要打招呼走人,手机响了，陌生来电，掐掉又响。 安利去一边接电话，不知那头是谁，说了什么,他那张常挂着的面瘫表情骤然四分五裂。 章向唯无意间捕捉到了，连忙端着蛋糕走向霍谌：“好像不对劲。” 霍谌顺着他的方向往安利那扫一眼,继续翻看相机里的照片：“吃你的蛋糕。” 章向唯小声说：“你怎么这么淡定，就不担心是新虞出事了？” 霍谌捏他的脸，指腹磨蹭几下：“新虞要是出事，会第一时间联系你利叔？我这个老板是死的？” 章向唯抽抽嘴，有道理，那就是私事。 . 安利挂掉电话查了点东西，背后响起脚步声，一根烟丢过来，他接住，咬在嘴边。 霍谌衔着烟走近，将打火机扔给安利，冷冷道：“几个月前拍《涨潮》的时候，我怎么跟你说的？” 安利点燃烟，把打火机还给他：“这段时间我可是都在自给自足，没吃过一份外卖。” 霍谌侧过头：“那刚才的电话是怎么回事？” 安利说：“上半年的。” 霍谌一听这个时间点，眉毛就挑了挑：“当爹了？” “我只跟她睡过一次，她前后还跟过别人。” 安利事不关己的语气：“具体都有谁目前不确定，我要再查查。” 霍谌指出事情关键：“没点把握她会找上门？” 安利阳刚的面部线条有点扭曲。 霍谌回头看了看乖乖坐在桌前吃蛋糕的小朋友：“你是老手了，安全措施怎么还有遗漏的时候？” 安利从嘴里挤出两个硬邦邦的字：“意外。” 霍谌一手插兜，一手夹着烟，白雾一线一线缭绕：“意外分两种，一种是天意。” 另一种没说。 安利的面上闪过一抹狠色。 霍谌两指夹烟往嘴边送：“女的是谁？” 安利说：“一个小透明。” 圈内安利有一定的人脉跟资源，那些爬不上老霍床的，都来了他这个工作助理床上。 早些年他来者不拒，很放纵，近两年才有所收敛。 他一没对象，二没结婚，单身汉一个，各取所需你情我愿的事，也谈不上什么。 今晚说怀了他孩子的小姑娘长什么样他早就不记得了，一查才知道她没接住他给的资源，还在十八线混。 这是娱乐圈的常态，有姿色的有人捧，外形越好的，捧的人地位越高，然而能往上走的却没几个。 机会来了，自己没实力有什么用。 . 安利想起方圆说的话，让他担心点，别被下套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当时他轻蔑的说，给他下套的人还没出生。 结果现在不但湿了鞋，还踩了一坨翔，妈的。 霍谌问道：“她找你是想要个安太太的名分，还是要一笔钱？” 安利吐了个烟圈：“不知道，约了时间，见面说。” 霍谌看出他的烦躁，扯了扯唇角道：“早就告诉过你，不想谈恋爱，找个固定的床伴也行，你倒好，送上门就吃的毛病死活不改。” 安利的腮帮子咬紧：“这件事别让文哥知道。” 霍谌一顿，掠向他的眼神充满古怪的深意，转瞬即逝，语调带着两三分玩味：“你是我的人，事情传出去，最终不都黑到我头上，你不怕我，反而怕他，这什么逻辑？” 安利说不出所以然，坚持道：“总之不能告诉他。” 霍谌盯了他一会：“事情尽快处理，别出岔子。” 话落，恨铁不成钢的一脚踹过去：“别人吃的你也吃，不嫌脏？” 安利挨了一脚，拍掉身上的烟灰：“霍爷，消消气，你的小宝贝看过来了。” 霍谌对上小朋友疑惑的眼神，腿收回去，站好，他深吸两口烟，修长的手抄进额发里，往后捋两下，若无其事的走过去。 . 不一会，安利陈香香方圆三人就走了，明早再过来。 套房里静下来。 章向唯把剩下的蛋糕吃完，起身收拾桌子，收一半跑到房里。 霍谌在打电话，听到动静就按掉电话转身，单手捞住他：“毛毛躁躁的。” 章向唯仰头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霍谌一愣：“这么晚了，你确定？” 章向唯用力点头：“就因为很晚我才想走的，没什么人了外面。” 霍谌俯视他眼里的星光，半晌勾唇：“去穿外套换鞋。” 喉结上一软。 章向唯亲完就开心的跑去拿外套。 霍谌立在原地片刻，回过神来，他抬手摸摸被亲的地方，摩挲着，喉头上下滚了滚。 外面传来欢快的喊声：“霍谌，我都穿好了，你快一点！” “来了。”霍谌大步走向他的幸福跟□□。 . T市没见一片小雪花，空气潮湿阴冷。 霍谌把车开到镇上的水库边，降下车窗看看，两排路灯串到尾，还算明亮。 四周是十二月中旬的夜色。 章向唯下车跺跺脚：“好冷啊。” “废话，”霍谌被他一蹬，冷硬的面相柔了下来，“回去？” 章向唯摇着头：“不。” 霍谌给他把围巾弄了弄，听他叹口气：“好久没跟你一道走了。” 搁在围巾上的手一顿。 章向唯撇撇嘴：“虽然短时间内不能在日光下走，但是月亮下可以。” 霍谌目光灼灼的凝视着他：“宝宝，你这情话说的，叔叔年纪大了，吃不消。” 章向唯一口白气哈出来：“那以后不说了。” “不行，要说，”霍谌面容严肃，“叔叔需要锻炼。” 章向唯：“……” . 没走多久，章向唯就收到香香姐的信息，他上微博一看，身边的男人不声不响营业了。 是张自拍。 照片是今晚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 章向唯不久前也发了自拍，背景是男人照片上的另一半。 太危险了。 “在那住过的，很容易会发现我们是一个地方。” 没回应。 章向唯一看，罪魁祸首面朝虚空一处，疑似发呆。 霍谌腰部被拧，他闷哼着低头，一把捉住还没撤走的细白小手：“生什么气。” 章向唯让他看照片。 霍谌正色瞧瞧：“你男人？挺帅。” 章向唯气的翻了个白眼。 真主亲自下场发糖，也是没谁了。 . 月光下的水库有一种宁静的美，寒风不但没有破坏那种美感，反而是大自然赠予的装饰。 章向唯踩着摇曳的树影一步步往前走，左手揣在羽绒服外套口袋里，右手被比他宽大一些的手掌包裹着，一种名叫“岁月静好”的感觉在心头油然而生。 牵着他手的男人停下了脚步。 章向唯在那股阻力之下无法前行，他不解的转头：“怎么不走了？” 霍谌低缓道：“想送你生日礼物。” 章向唯的双眼一睁：“在这？” 霍谌看着他。 章向唯被看的脸颊发烫：“我不是不能接受，但是大冬天的，穿着衣服都冷，不穿衣服那不得……” 后面的话被一声闷笑打断。 霍谌的胸膛震动，喉间是揶揄的笑声：“想要野｜战？” 章向唯恼羞成怒的瞪着他，不是礼物吗？ 霍谌弯下腰背，湿热的气息喷洒在他通红的耳朵上面：“野｜战下次再给你，生日礼物是别的。” 章向唯话到嘴边，冷不丁撞进男人深邃的眼眸里，一下屏住呼吸，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被包着的手轻微蜷缩，声音 有些语无伦次。 “不用了吧，有蛋糕，玫瑰花，你还来陪我，不要别的了。”“买了。” 霍谌口中吐出两个字，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拿出来。 一个蓝色绒面小盒子暴露在月色下。 想到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一回事，章向唯的呼吸开始紊乱，结结巴巴：“这个……怎么……我……” 霍谌察觉到小孩的震惊慌张，被他牵着的手甚至想抽走，他的心口徒然沉了沉，语调却很平淡：“戴着玩的，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 章向唯怔了好几秒，他猛地抬起头，一瞬不瞬的看着面前的高大男人：“戒指也是能玩的吗？你希望我这么对待？” 霍谌低眸与他对视，沉默良久，嗓音嘶哑的笑了声：“我想你认真。” 那几个字落在章向唯耳中，“嗡”一声响，带来的后遗症是脑子里一片空白。 反应过来时，男人已经单膝下跪。 章向唯下意识想后退，然而他只是身体往后仰就被拽回原地，力道强势，箍住他腕部的大手像铁钳，容不得他挣脱，裹挟着难掩的郑重。 紧接着，冰冷的触感将他无名指包围。 像一个信号，在少年人尚显青涩的世界里炸响。 小小一枚戒指，却仿佛有难以形容的力量，压的章向唯无名指不停颤抖。 . 章向唯蹲下来，看着还单膝跪地的男人，想说的话太多，打结了，他半天才说出一句：“你干嘛要跪？” 霍谌反问：“送戒指不是要有仪式感？” “喔。” 章向唯垂眼看无名指上的戒指，小声说：“拍戏戴不了。” 霍谌哄道：“那就不拍戏的时候戴。” 章向唯嘟囔：“不实用。” “有实用的，”霍谌说，“你喜欢什么，都给你买。” 章向唯的嘴角孩子气的一撇：“我自己有钱，用不到你。” 霍谌莞尔：“新虞老板娘不缺钱。” 章向唯：“……” 他转转戒指，好贵的样子，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准备的，老男人的心思很多。 “尺寸刚刚好。” 霍谌：“嗯。” 章向唯：“我还不到法定年龄。” 霍谌：“嗯。” 章向唯：“刚才你急了，还对我玩心理战术，像大尾巴狼。” 霍影帝面不改色的承认：“嗯。” 章向唯攥紧手，戒指有一点硌，很陌生的感受，他又攥了攥：“你怕我不收。” 霍谌这次没有言语。 水库边的风大了些，寒冷刺骨。 章向唯悄悄看去，男人也在看他，高挺的鼻梁下，淡色的唇抿直，面上没有多么波澜起伏的表情。 一双眼幽深暗沉。 年龄，阅历，成就，这些都揉碎了组合成魅力，凝聚在他的眼神里，让人无法抗拒。 章向唯的心脏砰砰跳，好一会轻声说：“谢谢你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随着他说完，周遭的低气压一扫而空。 “喜欢就好。” 霍谌勾勾唇，将小盒子塞到他手里：“这里面是另一枚戒指，放你那。” 章向唯傻愣愣的看他：“啊？” “等我生日的时候，你送给我。”霍谌说。 第 56 章 霍谌嘴上说要在他生日的那天,叫章向唯把另一枚戒指送给他。 结果半夜就忍不住把他吻醒，让他迷迷糊糊的把戒指给自己戴了上去。 大手牵小手，十指相扣,对戒，一室缠绵。 腊月二十八,霍谌飞A市参加活动，章向唯从剧组请假回来,把他叫到家里见父母。 上次霍谌的身份是章向唯的老板，恩师，这次是他男朋友,立场截然不同,给二老买的东西也不再是礼品,补品，而是一套文房四宝,一幅画。 画是给章父的，他有收藏的爱好。 文房四宝是给章母的,她平时喜欢写写毛笔字。 两样东西都非常名贵。 然而气氛并没有因此亲和，因为儿子手上戴了枚戒指，带回来的男人也戴了，一样的。 又是戒指,又是无名指，一顿饭的含义就变了。 章向唯觉得老男人太坏，一肚子小心思。 王程给章向唯发信息的时候，他就把事儿说了。 电话打过来，王程劈头盖脸一通骂：“卧槽,知道是他故意让你戴戒指，你还戴？你是不是傻？” 章向唯认真的说：“不是。” “你就宠吧！” 王程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的，他吸口气，咬牙切齿：“才谈没多久就会这么纵容了，哪学的？” 章向唯吃草莓，声音模糊：“跟你学的啊。” 王程懵逼了：“啥玩意？” 章向唯说：“你谈恋爱的时候不也宠你对象。” 王程一愣，脸色黑红交加，操，老子没谈过，那都是假的，骗你的，他妈的老子初恋还在，也还是个处！ 气死我了。 王程踹开垃圾篓，站在宿舍阳台吹冷风：“你家里现在什么情况？” 章向唯压低声音：“我爸妈在书房跟霍谌谈话，不让我进去。” 前些天他爸给他下通知，一家之主已经知道了。 但是一家之主出乎意料的平静，就问霍谌对他好不好，过的开不开心，并没有更详细的交谈，也不知道会在书房里说些什么。 王程扯扯嘴角：“你爸妈应该只是想问问霍谌的想法跟打算，能不能在你们维持恋爱关系期间保护好你，不会太为难他的。” 章向唯听着他笃定的语气，怔了怔，笑道：“你有千里眼顺风耳？” 王程呵呵：“都没有，我有智商。” 章向唯：“……” 王程意味深长：“知道为什么吗？” 章向唯发现他不是在开玩笑，就配合的问：“为什么？” “因为霍谌大你十二岁，整整一轮。” 王程刚才想吹风冷静，这会又冷的脑阔疼，他把窗户关上，从阳台回宿舍：“你还小，你爸妈只当这是你的一段恋情，霍谌也仅仅是个过客，分量没那么重，自然就不会为此太大动干戈。” 章向唯停下咀嚼的动作，含着小半颗草莓歪头，眼睛看着书房紧闭的木门。 王程还在说话，带着痞笑：“不然以后你只要换个男朋友，他们就搞大动作，那岂不是要累死。” 章向唯想反驳，嘴唇动了动，却组织不出最有效的语言。 王程说：“向唯，你爸妈只在乎你，你人生的那个伴究竟是不是霍谌，是谁都不重要，只要那个人能让你好好的。” 电话里没声音，王程吼道：“喂？向那个唯？你死哪去了？” “吼什么呢。” 章向唯吃掉嘴里的草莓：“就是说我爸妈不信我跟他能走下去。” 王程调笑：“你爸妈得出那个结论，依据不是性别因素，也不是年龄差，阅历之类，就只是现实。” “你这个年纪谈的，普遍的现象都是走着走着就散，一月两月，一年两年，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初恋是拿来祭奠的。” 章向唯垂头看无名指上的戒指：“喔。” 王程看不到少年，都知道他现在是个蔫了吧唧的小狗样，语气顿时放软许多：“你爸妈活了半辈子，比你看得透，教育理念还那么牛逼，很有分寸，这些话不跟你说是怕你听不进去，说多了还伤感情。” “你也别多想，正青春，路长的一批，顺其自然吧，随缘。” 章向唯叹口气：“老王，你话好多。” 王程磨磨牙，没好气的“嘁”了声：“行，当我放了个屁。” 章向唯说：“还是个连环屁。” 王程：“……” . 书房那扇门在半个多小时后打开了，章母去厨房忙活，章父跟霍谌仍然待在里面。 门又关上了。 章向唯在门口转悠，手里捏着手机，他给霍谌发了好几条信息，一条都没回。 一天都没！ 厨房传来喊声：“小唯，来帮妈妈洗菜。” “噢来了。” 章向唯瞪仇人一样瞪了眼面前的木门，扭脸小跑进厨房。 章母将一个白色塑料袋拎到水池边：“你把平菇放篮子里，掰开洗干净。” 章向唯开水龙头冲了会平菇，蹭步过去：“妈～” 章母拿筷子在沙罐里的猪蹄膀上面戳戳：“撒什么娇，平菇洗好了吗？” “还没，一会洗。”章向唯咳两声，欲言又止，“那个……” 章母知道儿子操的什么心：“没人欺负他。” 章向唯松口气，一边观察妈妈的神色，一边嘴上说：“我不是怕你跟爸欺负他，我是担心你们聊不好。” “都是有脑子的人，怎么会聊不好。” 章母顿了顿，在心里轻叹一声，手里的筷子一使劲，夹住一块猪蹄肉送到儿子嘴边：“尝尝入没入味？” 章向唯凑头吃掉：“入了入了，特别好吃，妈，你的厨艺比五星级酒店大厨的还要好。” “真的，你平时也不是每天都下厨，花在上面的时候不多还这么厉害……” 章母静静看儿子吹彩虹屁。 章向唯发现妈妈的眼睛有点红，忽然就不说话了。 . 章母把沙罐的盖子盖上，撂了筷子抄小菜。 围裙被拉住了，儿子小声说：“妈，他是你们的半个儿子。” 章母摸摸他的头发：“岁数上不合适。” 章向唯抽着嘴角噎了好一会，嘀咕道：“可他是我爱人，理应是半个儿子。” 章母似乎不认同什么，蹙了下眉，语气温和又不失郑重的告诉儿子：“小唯，爱人多数用在合法夫妻之间。” 章向唯张了张嘴。 . 厨房里弥漫着一股蹄膀香味。 母子俩静站片刻，一个炒菜，一个洗平菇。 氛围并不压抑。 章向唯一片片掰平菇，眼睛看着流动的水流：“妈，他真的对我很好，我的未来他都有帮我规划。” 章母的声音夹在炒菜声里，半提醒半警告：“你不能把自己的人生交到别人手里，那样不安全，也不对。” “就好比我和你爸，他在他的领域强大自己，我在我的教育事业里完成一个个目标，我们是夫妻，也是独立且成功的个体。” 章向唯听明白了，笑着说：“我知道的。” 章母从架子上拿了胡椒粉，忧心的“哎”了一声：“娱乐圈终究还是太乱了，比其他行业要更混杂，你一个人也不太行，还是要他看着你。” 章向唯顺着说：“他一直都在看着我，也会看好，你不要担心。” 章母转身去看儿子。 章向唯察觉到视线扭头：“怎么了？” 章母感受到儿子的紧张不安，她理理围裙，带着安抚的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 “小唯，妈妈站在客观的角度来讲，你为自己选的初恋各方面都接近满分。”除了年纪大了些。 章向唯的眼睛瞬间亮起来，盛满了强烈的骄傲和自豪，仿佛是一个亲儿子被夸了的老父亲，激动的就要老泪纵横：“是吧！” 章母：“……” . 片刻后，霍谌出了书房，章向唯把他拽去自己房间，门轻关上，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 霍谌躺到床上，一条长腿放在地上，一条腿随意搭在床边，黑色定制西装衬着修长精瘦身型，姿态慵懒而性感。 章向唯看的呆了呆，心里嘀咕真是个老妖精，之后就屈腿跪上床，脑袋凑到男人上方，呼吸落在他清晰分明的面部轮廓上面：“我爸后来都跟你说了些……” 男人覆住眼眸的长睫毛一撩，露出眼里翻涌的温柔跟深情。 章向唯的话声戛然而止，不问了，他把脑袋垂下去，用力在男人额头亲了一口。 霍谌的目光很深。 章向唯受不住的躺倒在他身边，抓着他的胳膊塞到自己脑后。 “你比我年长，走在我前面，我落后你很多。” 霍谌摩挲怀里人的耳垂。 “我会努力追上你，不会半路换道。”章向唯认真的说。 霍谌半阖着眼：“你也换不了，要是让我发现你有那苗头，我就打断你的腿。” 章向唯哆嗦了一下，拍开他的手，转头瞪过去：“有没有搞错，我正在表白。” 霍谌低头吻上圆翘的鼻尖：“那你继续。” 章向唯侧身背过去，拿后脑勺对着他。 “生气了？” 霍谌低笑着从后面抱住小孩：“唯唯同学，你上辈子一定是个英雄，否则这辈子怎么会遇到那么好的父母。” 章向唯愣怔住了，眼圈渐渐发热，耳朵被咬，他缩了缩脖子，耳边响起声音：“甚至拥有了一个又帅又有钱，有耐力且持久，还对你言听计从的男朋友。” “前四个我承认，言听计从你确定？我生日那会叫你拍戏不要再受伤了，你……唔……我话还没……” “乖，接会吻。” 第 57 章 吃过晚饭,霍谌跟章父章母告别，章向唯送他下楼。 章母站在阳台看儿子从楼道里出来，视线扫过走在他身旁的那位,眉间有一抹忧虑。 章父扳过妻子往客厅推：“别看了。” “嫌人年纪大，又赞赏他的成熟稳重,你也不想想，年轻的,经事不够多阅历不够丰富的，哪有那两样东西。” 章母没给出饱含成见的反击，而是认可他的说法,自己也是那么理解的,只不过…… “还是圈外的好些,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降低被伤害的几率。” 章父看得很开：“圈里圈外都离不开一个缘字,再者说，麻烦跟伤害或许会受行业影响,但关键的还是在人，并非工作。” 章母拿开丈夫的手，不咸不淡道：“章主任，你现在不仅是儿子的说客,还是小霍的说客。” 章父替自己澄清：“秦教授，我是怕你想不通，给你做思想工作。” “我有什么想不通的。”章母朝书房走，“我要练毛笔字，半小时之内别进来打扰我。” 末了又下达指令：“客厅的地拖一下,我出来要检查。” 章父没回应，章母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投过去,他立马摆正态度：“行，马上拖。” . 霍谌的车停在楼下，章向唯跟他坐在里面聊天。 车里打着空调，与车外像两个季节。 今年霍谌还是跟往年一样，没有接任何晚会的活动，近几年电视台都不怎么邀请他了，知道他不会参加。 章向唯前段时间受到过A市春晚的邀请，他给推掉了，没时间录制节目。 两人年底都是一身轻松。 章向唯说渴了，保温杯就送到他嘴边，他喝了几口温热的茶水，问：“我妈有没有问你会不会烧饭？” 霍谌把保温杯盖子拧回去：“问了。” 章向唯好奇的看他：“那你怎么说的？” 霍谌淡淡道：“装逼了。” 章向唯的嘴角抽搐，明明会的不多：“那不是个长久之计，总有败露的一天。” 霍谌不慌不忙：“所以要在败露前把吹的部分做实。” 章向唯咕哝：“你哪有时间。” “想做就会有时间，”霍谌捻他后颈，“过完年开始，你每天跟我说你想吃什么，给我列个菜单，我收工回酒店做。” 章向唯怔怔的：“那我也吃不到啊。” 霍谌在他眼睛上面吻了吻：“开个视频，你看着我吃。” 章向唯：“……” . 在车里坐了会，章向唯有点犯困了：“我上楼了，你回去吧。” 霍谌掐他细嫩的腰：“晚安吻。” 章向唯被掐的手脚都麻了，他软绵绵的解开安全带凑向霍谌，吻完去拉车门，拉不开。 又拉了拉，还是不行。 脸被两根手指捏着转过去，章向唯气喘吁吁，潮湿的眼睛瞪着不正经的老男人。 霍谌皱着眉，正色道：“宝宝，还有明天的早安吻。” 章向唯抱着胳膊看他：“怎么不干脆把午安吻一并说了？” 霍谌勾唇：“谢谢提醒。” 章向唯给他一个白眼，得到的是一个绵长的，火热的法式热|吻。 霍谌把小朋友吻的快化掉了，更舍不得放开：“再待会。” 说着就掏出私有财产塞到他的手里…… . 这晚的平静被一个意外给打破了。 源头是周文跟安利在停车场争吵，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一女的冲过去，自顾自的劝架，又不知道是怎么摔倒的，捂着肚子喊救命。 那女的叫林小珊，就是让安利在河边湿鞋的那位，这一摔，人进医院了。 当时就有视频泄漏到了网上。 新虞及时公关了，但互联网时代，各大社交平台不能完全掌控，还是有痕迹。 【霍谌助理】这个标题在热搜第一。 【安利】也在上面，甚至【周文】都在。 新虞老板加两个金牌大将全上去了，极为罕见，而且十分壮观。 底下还有【林小珊引产】【林小珊是谁】。 公关很快就把热搜都撤下去了，甩出其他八卦爆点分流，相关的议论却没停止。 随着林小珊被送去医院，一大批记者跟着赶了过去，她因一滩血被推到了演艺生涯的热度最高点。 霍谌的名气太大，这件事跟他无关，却又有关，并且会被带节奏抹黑。 因为安利不同于他的其他助理，二十年的老搭档了，感情跟关联的程度可想而知。 . 霍谌到家的时候，安利跟周文都在，等了有一会了。 周文坐在沙发里摩挲玉戒指，那张清秀文弱的脸跟平时无异，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利看到霍谌，沉声愧疚道：“老霍，抱歉，这次的事……” 霍谌手里的车钥匙砸过去：“让你处理好，你就给我处理成这样。” 安利站在原地没躲，车钥匙砸过他的肩膀，掉在身后的墙上，“啪”地落地。 霍谌脱掉皮鞋，迈着长腿走到周文面前：“你又是怎么回事？吵什么不能关上门，非得在外面？” 周文没言语。 霍谌从他苍白的脸移到安利身上，目光不动声色的走了个来回，掉头去酒柜拿酒。 “安子，那个什么小珊，说说你之前跟她见面的情况。” 安利不想提那女的，他在霍谌锋利的视线扫来时，脸色难看的说：“只聊了不到五分钟，她没说别的，只说孩子六个多月了，很乖，预产期是什么时候，自己不适合做艺人之类。” 霍谌倒酒的动作一顿：“全程没提条件？” 安利摇头：“没有。” 霍谌说：“那她找你干什么？” 安利半天都没坑声。 霍谌将酒瓶重重放到吧台上面：“这么古怪你没查？” 安利搓了把脸，他懒得把心思花在一个一夜情对象身上，还是个让他首次摔跟头的，更是抵触。 霍谌的面色漆黑，真不敢信他这个老练沉稳的工作助理竟然犯这种愚蠢的错误，又没谈恋爱，智商怎么也下线了，他按按眉心，克制着怒火问：“亲子鉴定做了？” 安利：“嗯。” . 随着安利的应声，家具摆设才换不久的客厅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霍谌倚着吧台喝酒，安利过来倒一杯喝，问周文要不要。 周文没搭理。 “整件事从事发到发酵，也就几分钟，措手不及。” 周文伸出一只苍白的艺术品手，从茶几的塑料袋里拿个橘子剥起来：“安排好的，一局。” 安利低骂了声。 周文嘲讽：“管不住下半身的玩意，活该。” 安利铁青着脸看过去。 周文唇边掀起的弧度不边，眼瞳黑黝黝的，看的有些}得慌。 安利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硬邦邦道：“文哥说的是。” 霍谌无视他们两个之间的暗流涌动：“你们不觉得处处都透着诡异？” 周文跟安利都看向他。 “艺人沾上潜规则会很小心，无论传的有多沸沸扬扬都死不承认，除非被锤死，铁板钉钉才发申明。” 霍谌挑眉：“那女的精心策划这一出，跟安子你的关系爆光，拖你下水，自己也臭了，通过你跟文哥蹭上我的热度毫无益处，杀敌一千，自损一万，傻逼吗？” “她真想火，大可以私下跟你谈条件，要多少资源，”霍谌说，“或者干脆点，报个封口费。” “更何况，” 霍谌稍稍顿了一瞬：“那女的想找安子，为什么不在刚怀不久的时候找，偏偏要等到六个多月，肚子大了的时候。” “很显然艺人跟母亲这两个身份，她更看重后者。” 安利眉头拧成“川”字：“那她是什么目的？” 周文把橘子皮G垃圾篓里，慢条斯理的撕着橘肉上面的白线：“只有一种可能，要钱。” 安利点根烟抽：“钱能解决是最省事的，她提了我就能打发，但她没提，不要。” “呵，”周文轻笑，“那只能是因为……有人出的钱比你能出的要多很多，她选西瓜，看不上你这粒芝麻。” 有人？谁？林小珊后面的策划者？安利脑子里闪过什么，没捕捉到。 . 客厅安静片刻，霍谌突然出声：“安子，你现在去医院，想办法再做一次亲子鉴定。” 安利指间的烟一抖：“你是怀疑……” 话没说完手机就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很差的接通，听到了什么，表情变幻不停。 慢慢放下手臂，安利整个后心都是冷汗，他对上霍谌跟周文的视线，咽了口唾沫：“孩子不是我的。” 这感觉犹如死囚被赦免，重见天日。 霍谌的余光第一时间去看周文。 周文看着手里的橘子，过了会才掰开一片放进嘴里，声线清淡道：“是林小珊的电话？” 安利嗯了声：“她说今晚来找我就是要跟我说这个，还说没想到会发生后面的事，一会她就带上亲子鉴定报告澄清，哭的一塌糊涂，一口一个对不起，妈的，搞什么。” 霍谌啧道：“杀青了。” 周文眯了眯眼：“背后指使的人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名堂，索性直接叫林小珊把答案甩出来，一来是节省时间，二来是变相的告诉我们，一切都在ta的掌控之中。” “林小珊连夜主动澄清，就是说明对方并不想把事情闹大，用意只是警告。” 安利被烟呛到，咳嗽着说：“我一个助理，能让谁费这么大周章？”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几乎是跟周文同一时间去看霍谌。 而霍谌不知何时放下了酒杯，面部阴云密布。 . 卧室里，霍谌拿着手机按霍骁的号码，按一半清除，改成发信息。 -把霍车暮怕敫我。 不多时，霍谌拿到号码打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略显沙哑的声音：“小谌。” 亲昵的像是父子之情没有隔断，也不存在多年不见。 霍谌看着床头柜上相框里的小孩，只有这样才能封住他内心正在膨胀的阴暗。 “一顿年夜饭而已，值得你们父子俩这么大手笔？”他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霍常骸澳愀缑挥型耆领会我的意思，我让他再联系你他不干，那我只好亲自来。” 霍谌：“你的目的是什么？” 霍常骸耙退，回来。” 一阵令人窒息的死寂之后，霍谌平静的说：“你疯了。” 霍趁话氲愣怒，仿佛是个和蔼的父亲对着叛逆的儿子，想教训又舍不得，很无奈：“小谌，你已经获得了戏子的最高成就，没必要在那个圈子里浪费时间。” 霍谌拿着手机的那只手浮起青筋，他冷冷笑了声：“关你屁事。” 霍橙匀幻荒眨温和道：“你身边最在意的就是三个人，小对象，经纪人，以及助理，我选择从三人里排序最低的下手，也只是点到为止，对你够宽容了。” “别让我发现这个决定是错的，应该直接挑第一个。” . 客厅里很静。 安利靠着墙一口一口抽烟，不管怎么说，都是他自身的原因。 周文一个橘子吃完了，手上是第二个，他凉飕飕的来一句：“以后能管住下半身？” 安利的面部被烟雾笼罩：“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卧室里突然传出“嘭”的声响，不知道什么倒在了地上。 接着是难以形容的沉寂，没有持续响动，反而更可怕。 安利跟周文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的猜测。 这次恐怕不是霍骁，是那位大人物。 安利站直身子：“怎么办？” 周文打给霍谌，意料之中的打不通，手机怕是又废了，他丢了橘子胡乱擦擦手：“让那孩子过来。” 紧接着又说：“你去接，快点。” 安利迅速掐掉烟出门。 . 章向唯在路上听安利说了大概，到地儿顾不上换鞋就直奔卧室，站在门口敲门：“霍谌？” 里面没动静。 章向唯耳朵贴着门说：“你开一下门，让我进去。”依旧没有什么回应。 章向唯心里发紧，他只见过霍谌在戏里发火的样子。 不知道有几分是演的，几分是真的，总之很恐怖，戏外没见过。 章向唯垂在两边的手有点抖，他求助的看向周文跟安利。 他俩都是一个眼神：有办法就不会把你接过来了。 “……” 章向唯焦急的杵了会，眼睛一闪，下一刻就咬牙掐自己大腿，疼出了眼泪，说话也带着哭腔。 “霍谌，我的腿撞到了门框，好疼。” 周文蹙眉，这法子不行。 安利也不看好，平时这孩子有个头疼脑热哪不舒服，老霍会心疼的呼噜呼噜毛。 现在他理智都没了，正处在封闭自我的境地，哪可能这么轻易就被牵动情绪，能不能听得见声音都是问题。 然而没到半分钟，卧室里面便响起转保险的声响，门开了。 第 58 章 卧室里开着灯,光线明亮，空气里弥漫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火味道。 章向唯先看到的是地上的血迹，从床边延向门口,他的瞳孔一缩，紧张的抓住男人的手臂,却被一股大力拉扯过去，门在他身后踢上。 门外的安利跟周文被那阵风给刮的鼻子一凉,相对无言。 安利吐口浑浊的气息：“文哥，你先回去吧，我留在老霍这善后。” 周文置若罔闻的转身回客厅,继续吃他的橘子,动作分外雅致。 安利还要说什么,家里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他去阳台接,被老头子骂的狗血淋头。 儿子脸皮不要就不要了，结果孙子还不是自己的,白欢喜一场。 不知是被林小珊这一出搞累了，还是怎么回事，安利生平头一次对自己的人生观念产生了质疑。 但是收敛收敛可以，倘若真让他找个人好好过日子,他想象不出来。 别说是被婚姻束缚，就是有个人能控制他的情绪波动，那种感觉都让他陌生又排斥。 甚至恐惧。 看看老霍，这才哪到哪，原则就已经全丢了。 安利一手拿着手机听老头子教训,一手捏着脖子转动脑袋，看了眼客厅灯光下的人,那张脸白的近似透明，模样清冷薄凉，出尘飘渺，小仙儿似的。 想起自己今晚在停车场被他训斥的跟狗一样，安利的面部绷了绷，撤走视线。 . 卧室里，章向唯给霍谌简单处理好手背上的伤口，静静拉着他的大手，看他布满血丝的眼眸。 脚边是一地的碎片，被头顶天花板淡金色光芒照的他眼疼。 手反被握住，章向唯回了神：“台灯那么漂亮，你也舍得砸。” 霍谌低下头，薄唇蹭着他的手指，嗓音里透着几分暴怒后的疲惫：“你喜欢再买就是。” 章向唯看男人的发顶，没白头发，还挺好的，他的心情稍微提上去一点点。 “发脾气归发脾气，”章向唯瞄瞄那些碎片，能想象碎裂的有多惊心动魄，他抿嘴说，“可是砸东西是不对的。” “嗯，你要管好我。” “……” 章向唯空着的那只手拽拽外套下摆，抠着缝线的地方玩：“今晚的事，利叔在接我来的路上跟我透露了一些，我还想听你说。” 指尖上的吻有些许僵硬。 章向唯正要说话，男人的脑袋往他手里一栽，面部神情全埋进了他的手心里。 宽阔厚实的肩背弓出一个紧绷的弧度，黑色衬衫下是成熟性感的肌肉线条，隐隐可见，充满了蛊惑的力度。 腿很长，腰窄而精壮有力。 章向唯脑中是男人不穿衣服的样子。 至今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样一个满身荣光的国民偶像是他男朋友。 像梦一样。 虽然帅断腿，但是，该走的环节还是要走。 当天的事当天沟通，这次如果退缩放弃，以后就很难再开这个口了。 章向唯瞥瞥还闷着的男人，只能撒娇了，这么想着就唇凑上去，在他轻微起伏的背肌上落下一个吻。 “告诉我好不好？” 背上的温软触感让霍谌一滞，仅存的理智在那一瞬间分崩离析：“好。” . 霍谌将通话内容说了出来。 既然答应了就不会隐瞒半分，几乎是口述了一遍。 几个信息是安利没透露的，说明他也还不知情。 章向唯呆滞的眨了眨眼，垂头看脚上的运动鞋，过了好一会，他轻轻笑了声，下一秒嘴角的笑意就没了。 霍谌被这情形给吓着了，他把人抱怀里，摸摸胳膊亲亲脸，少有的无措：“宝宝？” 章向唯瘪着嘴，要哭了：“我成了你的弱点。” 霍谌愣了愣，偏头不自然的低咳一声。 三十好几的人了，真不好意思告诉小朋友，为了拥有他这个弱点，自己谋划了多久，筹备了多少事。 “傻孩子，你男人不用称霸全世界，不需要无敌，有弱点就有了，有什么关系，都是吃喝拉撒睡的普通人，谁没有弱点。”霍谌说。章向唯一噎，好像挺有道理。 霍谌捧起小孩的脸，拇指揉着他湿润的眼角：“霍老师的软肋和铠甲都是你，荣幸之至。” 章向唯想说，那你被拿捏了呢？要怎么办？ 年少出道，这么多年辛苦打拼，获得了那些成就，满贯都拿了，演艺界金字塔顶端的人，要怎么离开？ . 章向唯的呼吸有些不顺畅，眼前的男人不止是他正在交往的对象，还是他喜欢了多年的演员，他先是崇拜，仰慕，敬畏，然后才是依赖，迷恋。 追梦路上信仰一般的存在。 如果这个男人不演戏了……章向唯无意识的抖起来，愤怒难受惋惜等太多情绪一股脑的涌上来，不能接受，他不能接受。 霍谌将脑袋从小手里抬起来，皱眉道：“怎么抖成这样？很冷？” 章向唯摇头：“我去拿扫帚把碎片扫一下。” “不用你清理。”霍谌拉住小孩，眉间的皱痕更深，“脸怎么还白了？” 章向唯恍惚着看他：“你父亲权势好大的样子，都快只手遮天了，你还给自己找了弱点，咱们干不过，完全被压着打，但是我真的不想你受他控制。” 霍谌失笑：“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也有谈判的筹码。” 章向唯猛地睁大眼睛：“真的？” “嗯，”霍谌垂眸，眼底闪过一丝阴霾，“除非霍诚胛一厝プ龈龇衔铩！ 章向唯看他英俊无双的脸，心里一揪。 父母是没得选的。 . 霍谌揉了揉小孩细白漂亮的手，用云淡风轻的口吻说了一句：“其实没有霍车母愎恚我也快退到幕后了。” 章向唯惊呆了：“为什么？” “演员当腻了，”霍谌说，“以后我想尝试转行做导演，拍拍有意思的题材，培养有天赋，并且热爱演戏的小朋友。” 话落，屈指在小孩手心里挠了挠：“譬如你。” 章向唯一直在默默观察霍谌的表情，没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确定他不是被逼着说出的这番话，是真实的想法，人生规划里的一个转折点，早就画好了。 于是章向唯哪怕再想看霍谌演戏，心情再复杂，还是在这一刻翘起嘴角露出笑脸，黑黝黝的眼对着他，真诚的轻声说：“你不管是做演员，还是做别的，肯定都会很成功，我相信你，也支持你，我永远都是你的追随者，仰慕者。” 霍谌的身子一震，半响从喉咙深处碾出一声低笑：“这话说的。” 章向唯把脸往他眼皮底下凑：“你是不是感动哭了？” 霍谌看他的目光很深很烫，十分坦然道：“是啊，还y了。” 章向唯的嘴角抽搐。 . 只是聊了这么一会，霍谌内心的阴暗就不知不觉退散了，阳光照进来，万里无云。 霍谌把小天使捞到怀里，紧了紧，借着调侃的语调掩盖自己猛长的偏执：“来，乖宝宝，让叔叔亲一个。” 章向唯推霍谌的脸：“说话呢。” 霍谌笑的像个刚尝到肉的愣头青，眸光暗沉热切：“边说边亲。” 章向唯坚守阵地：“亲了就没法说了。” 霍谌沉吟：“也是。” 章向唯一口气还没呼出来，就被霍谌抱着跟他一起躺到床上：“那不说了，睡吧，知道你想要。” “……”并没有好吧。 过了会，卧室里的空气燥热，声音混杂，霍谌睡觉一堆话。 “搂我脖子”“腿圈住我”“跑什么，躺好，乖”“……” . 睡了一觉，霍谌就跟补充了能量的战士一样，神采奕奕。 章向唯则是刚下战场的小兵，奄奄一息。 脑子里昏昏沉沉的，章向唯忽然冒出一句：“你哥说他活不到明年冬天。” 说完就一个激灵，顾不上腰部的酸痛，支起身白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去看身边的男人。 霍谌面无表情：“竟然没猜错，还真的要死了。” 章向唯看着他，没有说话。 霍谌够到打火机跟烟盒，靠在床头点了一根烟。 “我连霍车牧系方式都没有，还是找霍骁要的。” 话里没嘲讽，事不关己的外人似的。 “我就说怎么这些年他不闻不问，突然发神经，原来是日子要到头了。” 霍谌嗤笑：“看来是回顾一生，想起来我这么个对他来说的霍家歪点，想在死前矫正过来，好让他一生圆满。” 章向唯不喜欢男人眼里的阴鸷，斟酌着说：“你哥会有行动的吧，毕竟你回去了，对他不利。” 豪门争家产嘛，戏里戏外都差不多。 霍谌不置可否：“他是站在霍衬潜叩摹！ 章向唯不明所以。 霍谌咬着烟，漫不经心道：“别看他人五人六，派头十足，其实是个孬货。” “我做到了他做不到，也不敢做的，所以我不痛快，他就开心了。” “哪怕让他把自己十多年的经营全给我，他都能轻松放手，那些比不过他看我痛苦憋屈。” 章向唯听得目瞪口呆。 霍谌摸他小脸：“霍骁以前是拉小提琴的。” 章向唯惊讶的张大嘴巴，皇室贵族，怂货，精英大佬，小提琴，通通对不上。 到这会章向唯全明白了：“霍骁羡慕嫉妒你。” 霍谌似笑非笑：“我回去，他就安慰了，呵。” 章向唯能想象霍骁的心理活动。 不是能跑吗，不是很多年前就跑到国内了吗，当了大明星又怎样，还不是乖乖回来了。 谁让你给自己找了个弱点让人捏，活该。 章向唯啃了啃嘴角，自责躁郁的趴着不动。 . 室内一时寂静无声。 霍谌微微阖着眼，不知在思虑什么，烟烫到手指，他皱了下眉头。 就在这时，章向唯问道：“那你后天……” 霍谌将布满咬痕的烟头掐了：“回去一趟。” 顿了顿，说：“见我母亲。” 章向唯仰起头。 霍谌看着对面的白墙：“她的骨灰盒在霍呈掷铩！ 章向唯倒吸一口凉气。 手机铃声炸响，章向唯趴出被窝，伸手去拽床边的外套。 投在背上的目光极度灼热，电流乱窜，酥酥麻麻的，他赶紧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缩回被窝里。 霍谌喉头滚动，欲要去亲小孩，无意间扫到了他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动作一顿，离身道：“回去吧。” 章向唯看他一眼：“喔。” 和妈妈通完电话，章向唯穿好衣服下床：“你早点休息。” 男人直勾勾的看着他。 章向唯心一颤，你让我回去，又这么可怜巴巴的看我，干什么啊。 霍谌沉默不语，视线不挪半分。 跟个没断奶的孩子似的。 章向唯莫名有种孩子妈的错觉，他闭了闭眼，狠心把鞋穿上，头也不回的打开房门出去。 . 安利快步过来问：“怎么样？” 章向唯把毛衣领子拉拉：“没事了。” 安利看他的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功臣，也像是看一个妖妃。 “里面都摔了什么？” 章向唯说：“台灯，还有手机，分家了都。” 安利有瞬息的愕然，竟然只废了一个台灯，一部手机。 上次可是整个客厅都砸了，全是新安置的。 安利刚这么想，就听到少年奇怪的问：“利叔，客厅里的这些东西怎么好像全换了？” 安利睁眼说瞎话：“旧了。” “旧了？” 章向唯惊的连声音都变了：“不是吧？哪旧了啊，我记得都很好。” 安利差点说“是的，还贵，全他妈是精品”，他想不出理由帮老霍，索性面瘫着脸。 章向唯看经纪人。 周文倒是想出了理由：“你霍老师喜欢换家具，隔一段时间就换一批。” 章向唯：“…………” 安利偷偷对周文竖大拇指，坑老霍坑的好。 周文还真就是有意的，房里那位爷欠管教。 . 章向唯折回卧室。 还靠在床头装逼的霍谌蓦地坐起来：“宝宝，我就知道你……” 章向唯非常严肃的打断他：“文叔说你喜欢换家具。” 霍谌一脸冤枉：“胡扯，没有的事。” 章向唯的双眼一眯：“那客厅的东西都怎么换了？” 霍谌的面部隐隐一抽，他两手扶额：“是，我喜欢换家具。” 章向唯看不到他的表情：“你把手拿开。” 霍谌拒绝：“我没脸见你。” “……” 第 59 章 年三十章向唯还在剧组,冯家村的戏份已经拍完了，换到了Y市陵城，开启冯秋雨真正的创业路。 这时已经从98年跳到了03年,城市物质经济都在飞速变化。 男主早就通过回乡祭祖跟冯秋雨结识，并且在几年里断断续续有过接触,对她产生了好感，只是觉得两人有年龄差,他还离过婚带着个孩子，他们不可能走到一起。 而冯父病逝，冯母身体不好,精神方面还有问题,家里的担子都在冯秋雨肩上。 冯朝阳的乖张持续到了大学,他跟冯秋雨母女更加生分，却不住校,天天回家。 表面是故意恶心她们，谁都别想好过,实际是缺爱缺出病。 . 剧情进入下一个阶段，剧组群演走一批，来一批，过年这天人手一份红包,群里更是下起了红包大雨，拜年拜的又早又长。 陈香香左手是自己手机，右手是章向唯手机，两只手的大拇指不停划动，灵活的不行。 “卧槽,” 陈香香咂嘴：“又是我垫底，小唯你第一,不都是我抢的吗？难不成是我的右手开过光？” 没回应。 陈香香瞥瞥一旁看剧本的美少年：“弟弟，你今天有点心不在焉哦。” 章向唯心下一突：“没有啊。” 陈香香笑盈盈的看着他。 章向唯无辜的眨眼：“真没有，我去找怡姐对戏，早点拍完早点回家过年。” 陈香香把视线从少年的背影上收回，快速查看霍谌二月份的行程表，发现今明后三天都空着。 私人行程啊。 陈香香单手托腮，手指啪嗒点着脸颊，小唯今天在剧组，最迟晚上五六点收工，后天有支广告要拍，当天夜里就得飞剧组。 两人的时间对不上，看来不是要去哪度假。 那霍谌的三天就是回家了。 陈香香不清楚霍谌的家世，网传他的爹妈都是不重样的，这个跟她没关系，她只希望万世太平。 想到少年的不在状态，不是吵架，相思病也不是那么契合，总不至于是想跟霍谌回去过年却没成吧，陈香香思索再三，给安利发过去一个红包。 陈香香：祝利哥兔年大吉，财源滚滚，爱情|事业双丰收。 安利收了红包，然后…… 就没然后了。 拜年都没能开展聊天模式，陈香香瞪着手机，日了狗了。 . 下午剧组提前收工，太阳还没下山。 章向唯脱下戏服换上自己的衣服，刚在化妆室坐下来，脸上的生病憔悴妆还没卸，陈香香就给他手机，挤眉弄眼。 蒋怡用余光望一眼拿着手机快步出去的少年：“热恋中的人儿啊。” 陈香香：“……”人儿是什么鬼？ 话说这位花是假女神真大姐，还是个腐的，鉴同能力比她还强。 剧组有对儿就是这位发现的，带着她吃了不少狗粮。 当然，陈香香依旧是二十四CP粉，唯粉，高举章霍大旗不倒，其他CP只是路边的小野花，白嫖么得感情。 . 蒋怡其实就是一句感概，失恋翻车的沧桑老人了，羡慕小年轻追日一般的爱情，多青春洋溢热情奔放。 正在给蒋怡卸妆的小妹耳朵尖，听见了她的那句话，忍不住好奇的问：“蒋老师，谁热恋呀？” 这话顿时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蒋怡透过镜子看陈香香，饱经风霜的坚韧新时代女性妆容没卸下来，只是与戏里冯秋雨的眼神不同，气定神闲的，配着老式大棉袄红丝巾，有一番别样的风韵跟气场。 陈香香察觉到蒋怡的眼神，顿时停下整理大包的动作瞪过去，我不管，这摊子我绝对不收！ 蒋怡还在看她。 陈香香咬咬牙，抽着嘴角拨一把头发，扭头对大家羞涩一笑：“我咯，我热恋中。” 化妆室里鸦雀无声。 一姑娘咋呼起来：“香香，你有男人了？不可能的吧，平时狗粮来了，你踹的比我们都快，那不就是单身狗的无声哀嚎？” “就是啊！你身上的狗味比我还浓！” 陈香香：呵呵。 . 章向唯去了自己的个人休息室，关上门接电话：“到了吗？”霍谌的嗓音里透着几分疲惫：“嗯。” 章向唯忧心忡忡的说：“你好像没什么精神。” 霍谌叹息：“长途飞机坐下来哪有精神，况且你还不在我身边，前晚就该多来一次的，走之前也应该让你把衣服留下来，我好带上飞机。” 说着还委屈上了，语调低低沉沉的，像谈什么正事，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现在我这儿哪都没你的味道，口味又被你养刁了，自己动手没办法丰衣足食，今晚还不知道怎么过。” 章向唯：“……” “你怎么什么都能想到那方面？” “不喜欢？”霍谌认真的说，“就我而言，有爱才有性，越爱你，就越想睡你。” “爱”这个字压进了章向唯的心口，沉甸甸的，他愣怔了一会，眼皮抖了抖：“喔。” 霍谌不放过他：“还没说喜不喜欢？” 章向唯面红耳赤：“喜欢。” 霍谌满意的“嗯”了声：“乖孩子，晚点我们开视频睡觉。” 章向唯差点踢到椅子。 大过年的，要搞这么大？ 这老男人正经起来让他有点怕，不正经更怕，章向唯赶忙岔开话题：“你发张自拍给我。” 霍谌低哑的笑道：“想我了？” 章向唯也笑，哄小孩的说：“是啊是啊，快点拍，我要看现在的你。” 霍谌的语气里听不出是什么情绪：“命令我？” 章向唯吃不准男人的心思，不慌不忙的反问道：“可以吗？” 霍谌沉默片刻：“可以。” 章向唯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松了一些，电话里又传来声音：“记住，这是你的特权，要多使用。” 他怔了一下摸了摸脖子上的戒指，笑着说：“知道了，我会的。” . 不多时，霍谌给小媳妇发了张自拍。 章向唯：怎么像宫殿，这是哪？ 霍谌：霍宅。 章向唯：………… 平民告退。 霍谌：你就只关注照片上的背景，人呢？ 章向唯：黑眼圈好重，头发乱糟糟的，胡子也没刮。 霍影帝不回了。 章向唯坐到椅子上，腿踩着脚撑，悠闲的哄自家老男人：哥哥，你的衬衫跟毛衣好好看。 聊天框静了不到一分钟，就有一条回信。 霍谌：我媳妇买的。 章向唯：那你媳妇眼光好好。 章向唯：主要还是哥哥你长的帅，我多看两眼都腿软【笔芯】。 霍谌：小朋友，你发骚也没用，我是有媳妇的人，你是睡不到的。 章向唯抽抽嘴，还来劲了。 外面响起陈香香的敲门声：“小唯，好了没？” 章向唯边应声边发信息：不说了，我要赶飞机回去，到家再找你。 接着就给他发了一个大红包：这都是我今天抢的。 霍谌：这么厉害，养家靠你了。 章向唯：你负责貌美如花？ 霍谌：负责伺候你。 …… . 晚上章向唯家里没开锅，一家三口在外头吃的。 章父章母挽着手去过二人世界，章向唯跟王程在老地方碰头。 街上弥漫着时尚繁华堆积而成的年味。 章向唯在一大长条的小摊前溜达，口罩里飘出叹气声：“今年过年好没意思。” 王程“啧”了声道：“去年前年大前年不都这样，把我换成那老家伙，你就有意思了。” 章向唯哀怨的看看他：“又换不了。” ……卧槽！ 王程臭着脸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名牌骚包紫外套，大长腿，六亲不认的走路架势，鹤立鸡群一般。 拥挤的行人都给他腾出了空间。 章向唯趁机追上去：“我在剧组没时间，到现在都还没给霍谌买新年礼物，你陪我逛逛。” 王程在心里冷笑，滚犊子，老子跟他是情敌，那种傻逼事傻逼才会干！ 五分钟后，章向唯进了一家玉器店，王程想也不想的跟了进去，并且将店里的好玉给他挑了出来。 妈的，脸打肿了。 . 章向唯买好礼物就不急了，慢慢悠悠的东逛西逛。 这个时间，霍谌那边是下午，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不是豪门故事里的废柴逆袭，也不是小白花翻身打脸，本身就是大佬，气场那么强，不笑的时候很冷漠，肯定没人敢对他甩脸色。 章向唯胡思乱想着，转而又担心霍掣闶虑椤 “老王，你爸这些年怎么都不管你？” “有老爷子在，没他说话的份。” 王程不知道在跟谁发信息，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 章向唯正要凑头看两眼，左侧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你是章向唯吗？” “……” 章向唯刻意压低声线：“不是，你认错人了。” “啊，不好意思。”女孩子满脸失望，却没有走，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章向唯压压帽檐，飞快跟王程说：“快走。” 那两个字忘了伪装声音。 下一刻，身后掀起地动山摇的尖叫声：“你是章向唯！” 章向唯的身子一僵，妹妹你这么敏感的吗？听力一定满分吧。 那女孩子捂着嘴一个劲的叫，周围迅速骚动起来。 “谁啊？哪个明星？” “好像是章向唯。” “真的假的？” “我去，真是章向唯！” “啊啊啊啊啊章向唯――” 人群全围过来了。 章向唯被一波接一波的叫喊震的耳膜疼。 “操！” 王程爆了句粗口，拉着章向唯就跑。 然而现实非常残酷。 章向唯还没跑几步，鞋子就被人踩掉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哎。 . 气氛一度很尴尬。 踩掉章向唯的鞋的是个男生，窘的手脚不知道往哪放。 章向唯蹲下来把鞋穿好，起身说：“你踩的还真准。” 男生一张脸通红。 章向唯拉下口罩，冲周围的那些镜头微笑：“过年好。” 人群一下就安静下来，之后是更大的骚动。 章向唯头疼的看着粉丝见面会阵容，脑子里暴风运转：“都吃过年夜饭了吗？” “吃过了！” 章向唯笑了笑：“我也吃过了。” “街上好热闹，我跟同学打算逛逛，你们也是吧……” 姿态从容淡定，瞧不出一点无措。 王程站在旁边看少年满身光芒，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他是明星。 第 60 章 春晚播一半的时候,章向唯被堵在南街的视频挂上了热搜。 视频里的章向唯面带笑容，举止接地气，就是个邻家小弟弟,舆论风向还不错，大多都在赞赏他的私服搭配,说他有多鲜。 大过年的，黑子都和蔼了。 章向唯前脚刚回家,后脚就被林桦霖约了出去。 “金帝”是国内最顶级的休闲会所，达官显贵的消遣之地，在他们眼里,娱乐圈十八线跟一线没差别,都是小明星。 因此艺人们也喜欢来这聚会,不会被过度关注，也不用保持人设,可以放松自己。 这里隐私至上，没有狗仔。 章向唯进电梯就碰到了几个圈子里的,不熟，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电梯的数字不断往上升，停在十七层。 一行人一起出去，前往不同的包间,门里是一个个独立的小世界。 . 章向唯进的包间里除了林桦霖，还有两个编剧，都是女的，二十七八的样子。 这次见面是为了他后面要接档的青春剧。 林桦霖是总编剧，另外两个都有类似题材的代表作,实力方面没掺水。 简单的自我介绍跟拜年后就进入正题。 林桦霖给少年倒了一杯果汁：“小唯，你现在的戏大概什么时候杀青？” 章向唯说：“三月份。” “那快了。”林桦霖搓搓手,“你拍完要休息多久？” 编剧黄倩跟张瑜也看过去，剧本的细节还在改，知道主演的空档时间，她们心里就能有个数。 章向唯想起那个男人说要旅行，他思考着说：“一个月左右。”“一个月的话……那就是五月开机。” 林桦霖自言自语：“比较赶，过几天要开始试镜选角了，尽快把主演定下来。” 他将桌上的两张纸拿起来，放到少年面前：“这份名单你看看，每个角色都有两到三个备选，几个括弧里的是带资备注，不用管。” 这剧是新虞的，制片是周文，名单大多都是他挑的，他的审美有保障。 还有谌哥在幕后把关，想扑都难。 . 章向唯挨个看了名单上的名字，一些不熟悉的就用手机搜了搜，发现全是演员，这让他安心不少，他又看看，奇怪的说：“桦霖哥，班主任那个角色怎么没在上面？还没人选吗？” “那角色要靠细腻的内心戏来撑，不好演，你来之前我们才想到了合适的人选，就没在名单上面。”林桦霖说了个名字。 章向唯惊讶的睁大眼睛，竟然是个大花：“能请到吗？” “能，”林桦霖在他耳边说，“你霍老师打个电话就行，友情价。” 章向唯喔了声，喝口果汁，轻飘飘的来一句：“他的异性缘这么好啊。” 语气有点酸，吃醋了。 林桦霖一口酒送到嘴边，手一抖，酒全洒到了裤子上面。 章向唯反应过来时，坐在林桦霖另一边的黄倩已经拿纸在给他擦酒了。 “不用，我自己来。” “没事的，学弟，我帮你擦吧。” “你擦哪呢，呃……别别别……不要，别！” “……” 章向唯：受中自有受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 张瑜：学姐学弟？一个学校的啊，那是同一个老师？不对，如果是一个老师带出来的，那就是师姐师弟，啊想起来了，黄倩不是编剧专业出身，她学表演的，后来才进入这一行……对了，我出来的时候留猫粮了吗，明天不知道宠物店上不上班，带丫头去洗个澡……今晚是除夕，会所没活动吗，怎么都没送东西…… . 那小插曲让林桦霖出了一身冷汗，都顾不上担心章向唯因为吃醋找谌哥耍脾气，脆弱的像一朵惨遭蹂|躏的小白花。 章向唯憋笑：“桦霖哥，你没事吧？” “他没事。” 黄倩拿出记事本：“弟弟，我们聊聊。” 章向唯坐起来。 黄倩扣一下自动笔：“你上学的时候喜欢运动吗？” 章向唯跟她大眼看小眼。 黄倩：“嗯？” 章向唯：“还行。” 黄倩：“篮球，足球，羽毛球，网球，有擅长的吗？” 章向唯：“篮球吧。” 黄倩刷刷在本子上写着：“那你最常打的是哪个位置？” 章向唯挠挠头：“小前锋。” 黄倩记下来，聊了会就去一旁整理笔记。 章向唯看向另一个话比较少，还有点呆萌的编剧：“张编，你有没有要问的？” 张瑜吃掉一块甜点：“我这边没有要添加的细节部分，就是，你团队在你接戏方面有要求吗？” 章向唯忍不住往张瑜的甜点上瞄，咽了咽口水，他要控制体重，控制，控制。 张瑜见少年没说话，就又说：“我写了一场吻戏。” 章向唯还没回应，林桦霖就跟被人掀了天灵盖似的惊叫：“不行，不能有！” 张瑜试图解释：“桦霖哥……” 林桦霖从沙发上跳下来：“别叫我哥，先斩后奏，不带这样的！” 张瑜：“……” 林桦霖：“青春励志剧，要什么吻戏。” 张瑜：“最后不是有个三年后吗，工作了，我感觉加一个青春不再有，缘来还是你的吻比较完美。” 林桦霖：“没有哪种美比得上遗憾的美，圆满等于平淡。” 张瑜：“不管是哪种感情，再怎么波澜起伏，最终不就是那两个字？” 林桦霖：“影视作品不是现实。” 张瑜：“但来源于现实，影师剧是艺术也不是艺术，观众代入进去，都喜欢大团圆。” 林桦霖：“大团圆就一定要接吻？成长题材的，不是谈情说爱的偶像剧。” 张瑜：“……” 章向唯看左看右，打辩论吗这是？两人还挺般配的。 一直没插话的黄倩突然出声：“张瑜，稿子带了吗？” “手稿没，电子的有。”张瑜在手机上翻到法给她。 黄倩看完笑了声：“我们这段时间讨论的时候你不说，现在来个出其不意，小算盘挺会敲。” 张瑜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知道林桦霖不同意，可她又不想轻易放弃，才决定趁这个二机会直接跟主演谈。 . 章向唯等他们争论完才开口：“过年别这么冲动，都消消气。” “剧本的一版跟二版我都看了，虽然改了不少，但题材摆在那，激吻也不合适，蜻蜓点水的一下，借位就可以。” 张瑜忙说：“那就借位。” 接着就去看林桦霖：“小唯都说了的，你看可以吗？” 林桦霖的表情十分纠结，张瑜私自写的那一段，站在专业角度挑不出毛病，但站在谌哥兄弟这边，都是毛病。 借位也非常符合人设，在他写的角色情感里。 不过拍借位，男演员的大拇指要按在女演员嘴唇上面，对谌哥来说，算亲密接触。 要死，得赶紧跟谌哥打报告。 张瑜见林桦霖没再发表意见，知道是同意了，她激动的望着沙发里的少年：“我研究过你的私服，觉得跟人物很贴贴，拍的时候能不能多带一些进组。” 章向唯歪了歪头：“可以的。” 张瑜猫奴的心泛滥成灾，啊呀，好乖，想撸撸毛吸两口。 林桦霖丢过去一支笔。 张瑜：？ 林桦霖镜片后的眼睛一蹬，看看看，看什么看，那是我小嫂子！ . 霍谌电话过来时，章向唯正在看春晚直播，正好是郝风的节目，他唱的是首去年很火的歌，搭档是一个青衣，男才女貌，很养眼。 章向唯去走廊接通电话，第一句就是：“郝老师唱歌还挺好听的。” 霍谌的嗓音偏冷：“开口就是别的男人。” 章向唯心说，他对你有意思。 但这话是不会说出口的，章向唯才不会提醒。 章向唯哄了几句，霍谌的心情好起来：“剧本谈的怎么样？” “……” 章向唯嘴一撇，桦霖哥肯定汇报了，还这么问，是想要他乖乖的，他索性就当作不知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霍谌道：“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你觉得改的好，那就用。” 章向唯愣怔几秒：“我以为你会反对。” 霍谌吐着血笑：“怎么会，这是你的工作，霍老师分得清戏里戏外，不会干涉你。” 章向唯说：“我怎么听着你在咬牙？” 霍谌：“……” . 不多时，张瑜先走了，她要赶回去撸猫。 包间里的灯光很昏暗。 黄倩把一杯可乐递给林桦霖：“学弟，新的一年发大财啊。” 林桦霖在抢红包，接过可乐放一边：“同发财。” 黄倩盯着那杯可乐，还要说什么，手机响了。 张瑜在电话里说：“倩倩，我包落在包间忘拿了，你帮我送下来吧。” 黄倩又看了眼可乐，烦躁的回应张瑜，让她等着。 章向唯进包间的时候，碰上黄倩出来：“黄编，回去了？” “不是，还要等会，我去给张编送包。”黄倩拎着张瑜的包，快步往走廊另一头的电梯门那里走，走着走着就跑起来。 章向唯古怪的眯了眯眼，这么急，感情还挺好的？ . 包间里没人。 林桦霖在蹲厕所，章向唯靠着沙发跟霍谌打越洋电话，说着琐碎的事，每个字里都裹挟想念。 明明前天还在一块儿。 聊到今晚的热搜，章向唯嘟囔：“我逛街是要给你买新年礼物。” 霍谌闻言，不能陪在小朋友身边跨年的阴郁瞬间消散了一些：“买的什么？” 章向唯说：“你看了就知道了。” 末了小声嘀咕：“不是很名贵，可能你不会喜欢。” 霍谌无奈的笑道：“想什么呢，你给的，一块石头我都放保险柜里。” 章向唯脸上一热。 霍谌那头有扣打火机的清脆声响：“宝宝，你爸妈给你包压岁钱了吗？” 章向唯说：“我都大三了，又不是小孩子，早就过了收压岁钱的年纪。” “等着，”霍谌说，“回去包给你。” 章向唯安静片刻，闷闷的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顿了顿，很小声的说：“我想你了。” 霍谌听得该软的软得一塌糊涂，该y的y得一塌糊涂，他重重咬一下烟蒂，嘶哑着哄道：“乖，很快就会回去。” 章向唯幽幽的叹口气：“很快是多快，你空出了三天的私人行程，有我的吗？” “我的私人行程都是你的，这次是跟你请假支出了一部分。” 霍谌温柔的顺顺毛：“十一点我们开视频。” “干嘛？” 霍谌低笑：“陪你迎接新年。” 章向唯欲言又止：“你那边……” 霍谌只道：“没事。” 一通电话持续了十几分钟，霍谌那一头有恭敬的说话声，喊什么二少，之后就挂了电话。 章向唯感觉口干舌燥，他随便拿了杯可乐，一口干了。 过了会，章向唯觉得闷，大概是包间空气不流通，他起身出去透气，打算等会再跟桦霖哥聊聊就回去。 . 黄倩回来发现杯子里是空的，可乐全没了，她轻手轻脚走到角落的人影前：“学弟。” 猝不及防得到一声应答：“诶。” 黄倩猛地僵住，满脸愕然，脱口而出道：“可乐你没喝？” 林桦霖打哈欠：“啊对了，可乐呢？” 黄倩的后背开始窜凉意，林桦霖没喝，那是谁喝了？她给张瑜送包的时候，对方说话逻辑清晰。 那就剩下…… 黄倩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她在包间找找，没找到人，满脸焦急的问：“小唯呢？” 林桦霖说：“不知道，我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没见着他，可能先回去了。” “应该不会啊，他要是回去，肯定跟我打招呼。” 黄倩的瞳孔微缩：“快给他打电话。” 林桦霖云里雾里：“啊？” 黄倩的身子不停发抖：“别啊了，快打！晚了就要出事了！” 林桦霖看黄倩这么失常，再看看喝空的杯子：“你……” 脑子里闪过什么，他瞪着眼睛往后退：“你你你给我下药了？” 黄倩难堪的避开他的眼睛。 林桦霖脸上是大写的卧槽：“你想睡我？！” 黄倩蠕动着嘴唇，话没说出来，就见他打电话，语音提示已关机，她就跟听见天崩地裂的声音一样。 “打不通，完了，大过年的，卧槽，完了完了，我宁愿是我喝的，然后被你睡上一百八十遍。” 林桦霖瘫坐到沙发上面，哭丧着脸喃喃：“学姐，我要被你害死了。” 下一刻就吼起来：“快去找，快点！” 黄倩慌忙跑出去。 林桦霖也出去找，他把一层楼能找的都找了，面如菜色的抖着手拨了个号码：“文哥，出事了。” 磕磕巴巴的说了事情经过。 在一阵短暂的死寂后，周文听不出语气的说了一句：“通知你弟。” 林桦霖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我弟就会拍照，他来也没用。” 周文凉凉道：“有用，过去给你收尸。” 第 61 章 挂掉电话,周文打给安利：“你人还在‘金帝’？” 安利过年没回去，这会约了几个朋友喝酒，那头很嘈杂：“在,怎么了，你要过来？” 周文说：“小章在十七层,失踪了。” 安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听他又说：“喝了加料的东西。” ……操！ . 安利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十七层,碰到死了爹妈似的林桦霖跟黄倩，顿时明白那孩子出事跟他们有关。 顾不上细问，安利粗声道：“每个包间都找了？” 林桦霖欲哭无泪：“能进去的都找了。” 安利看着金碧辉煌的长廊,直觉得太阳穴突突突的乱跳：“你把不能进的告诉我。” 林桦霖说了串包间号。 安利的面色异常凝重,竟然有一大半都不能近。 “桦霖,你去大门口附近找，黄倩,你去地下停车场。” 交代完他们，安利去联系经理。 另一边,周文在赶过去的路上，车程还没过半就接到安利的电话。 不是好消息。 安利找了经理，不能进的包间依然不能进，而且也拿不到‘金帝’的监控。 经理连大腕都不放在眼里,油盐不进。 周文把车停在路边，蓝牙里是安利的呼吸声，他似乎是刚跑了楼梯，吸气呼气都很重，饱含紧绷。 安利不说话,周文也没有。 他们是演艺圈的，有钱无权,资源也仅限于这个圈子，其他圈子只是沾个边，并没有多深入。 而‘金帝’非黑也不白，属于灰色地带，能稳坐休闲会所榜首，背后的势力可想而知。 现在找谁？ 老霍人在意大利，没长翅膀不会飞，动用私人飞机也要明天才能到。 这时候告诉他，除了给他一份恐慌，还有可能会再生事端。 毕竟他那边的家不是家，处境本身就是与虎谋皮。 时间流逝了三十多秒，周文在经过多次考虑后，还是打给了老霍，电话那头无人接听，他的脸色剧变。 霍家其他人的联系方式周文没有，无人接听彻底打乱了他的思绪。 就在这时，安利想起什么：“文哥，我记得小章有个舅舅。” 周文按着方向盘的手一动。 . 十来分钟后，苏聂陪着沈序出现在‘金帝’。 事情远比他们预料的还要麻烦，‘金帝’背后牵扯到的背景链太复杂，沈序出马都不能立刻拿到监控。 要等。 可是他们现在等不了。 周文的车到停车场，从苏聂那得知结果，他的眉心拧了又拧，坐在驾驶座上有些放空，下一刻就大力拍了一下方向盘。 很少有的粗鲁。 周文正要下去，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霍谌午觉刚睡醒，声调慵懒：“给我打电话拜年？” 周文把打开的车门带上，坐回车里，他两个深呼吸后开口：“老霍，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霍谌听出他的不寻常：“你反攻把安子捅了？” 周文苍白的脸狠狠一抽，没接这玩笑话茬：“是关于你家小朋友的，接下来我说的时候，你不要慌，冷静点。” 霍谌唇边的弧度消失无影：“好，你说。” 周文说完，电话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令人不寒而栗的十几秒被一声巨响打破，周文不清楚是什么发出来的，却听得他头皮发麻。 . 周文认识他带了多年的艺人霍谌，影帝，新虞老板，却不认识欧洲那边的霍家二少，同一个人，身份不同，整个关系网都会随着变化。 因此他其实并不是很清楚这通电话的效率。 周文没想到这通电话不但让‘金帝’交出了监控，还比他预想的要快。 经理态度一改之前的傲慢，谨慎，甚至是不安。 不想闹出什么事。 周文一行人出现在保安室，盯着监控上的画面。 时间被不停往前拨，停在今晚九点四十五分二十七秒。 画面上的少年出了包间，没走几步身型就开始晃，他很敏锐的意识到自己喝的东西有问题，想往回走，却在药效的控制下，掉头只走一步就站不住的靠着墙壁滑下来。 林桦霖不敢置信的瞪向黄倩，下那么猛的药，你疯了！ 黄倩煞白着脸，悔的肠子都青了。 不过是被家里逼着相亲催婚，又暗恋一个人暗恋了太长时间，没忍住的鬼迷心窍了。 哪晓得会引发这样的事。 现在黄倩只希望不要是最坏的结果，不然她没办法跟新虞交差。 更严重的局面她不敢想。 监控里，少年试图扶着墙壁站起来，尝试了几次以后他整个人软在地上，他拿出手机打电话的时候，旁边包间出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 经理的脸色一变。 周文捕捉到了：“认识？” 经理说是‘金帝’的常客，在这有固定的房间，之后又详细的介绍了对方的身份。 在场的包括沈序都对不上号，他们是商艺界的，Z界的中高层并不了解。 气氛极度压抑。 经理看着画面里不停掐拽少年的中年人，明显感觉周围气流结了冰，他想到给自己打电话的那位大人物，就多透露了一点：“这个人不是同性恋。” 停顿了一下，他说：“就是喜欢漂亮的小孩。” 这话一出，周文几人的表情都变了。 然而下一刻经理的话直接让他们如坠冰窖。 还有特殊嗜好，经理说。 . 保安室里响起丝丝抽冷气的声音，谁都看得出来，少年的意识已经涣散了。 中年人抢走他的手机关机丢垃圾篓里，把他往电梯口方向拖。 就在所有人心脏骤停的瞬间，画面里又出现一个男人，身材很高大，金发蓝眼。 那男人跟中年人擦肩而过，顿主，后退着拦在他面前，说了句生涩的中文。 ――这个小美人，我要。 说完就一脚踢开中年人，皮鞋的鞋尖残酷的对着他太阳穴踹了两下，直接把他踹晕，接着就弯腰抱起少年，大步离开长廊。 走的是楼道。 沈序先回神，猩红着脸厉声道：“把停车场的监控调出来！” 工作人员迅速调出停车场的画面。 监控上显示，那外国人上了一辆宾利，带走了药性发作状态的少年。 保安室里谁都没说话，掉针可闻。 被带走这么长时间了，会发生什么，他们下意识屏蔽。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人。 沈序脚步仓皇的出去打电话，再无一丝平日里的沉稳。 苏聂时刻紧抓着他的胳膊，指甲深陷进衣物里，用了很大的力气，防止他失控。 林桦霖哆嗦着不停祈祷，黄倩面如死灰。 安利胡乱抹了把僵硬的脸，对一动不动的周文说：“找老霍吧。” 周文拍下了监控画面，放大了那辆宾利的车牌号，他的神态相对其他人比较平静，只是在发给老霍的时候，手在抖，几次都没按对。 这一年的除夕夜太过惊心动魄，不见血却充满血腥味。 . 意大利，下午两三点钟，阳光明媚。 霍谌坐在花园里，漆黑的眼眸不知焦距在哪，他的嘴边咬着一根烟，面无表情。 花匠跟佣人纷纷避开，就连保镖们都绕路巡逻。 二少从中国回来的当晚就跟老先生吵过架，客厅砸的乱七八糟，家具刚换，很不好惹，尤其是现在的。 哪怕只是靠近一步，都让他们有种会被活活咬死的恐惧感。 “啪嗒”“啪嗒” 霍谌的面部被烟雾笼罩着，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按着黑色打火机，日光下，花香四溢，他浑身的血液在逆流。 时间流逝的很慢，一分一秒都让他承受凌迟之痛。 手机提示声响了两次，霍谌一顿，燃烧着的烟轻抖，长长的烟灰掉了下来，他点开看周文发的东西，心脏骤停，捏着打火机的手收紧，手背青筋暴突。 后面忽地响起声音：“我知道他是谁。” 霍谌拨电话的动作猛地滞住，他站起身，夹开被自己咬烂的烟蒂，撩起染血的眼眸，嗓音嘶哑的厉害，泛着腥甜。 “谁？” 霍骁看了他一会，口中吐出一个人名：“恩格斯。” . 一处高档公寓里 章向唯靠在墙边，嘴角有丝血迹，他自己咬的，一嘴血让他恢复了一点意识。 他失踪了，桦霖哥会找文叔，他们肯定都在找他，得想办法拖延时间。 下一秒章向唯的眼神变得迷离，他用力咬住舌尖，疼痛撞上燥热，艰难的较着劲。 优美的钢琴声一停，恩格斯端着红酒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中国少年。 十分令人惊艳的脸潮红，额前发丝被汗水打湿，一双干净的眼睛氤氲着水汽，嘴唇沾血，红的艳丽诱人。 都这样了，还没有完全被药性侵蚀。 啧啧，真是个了不起的小猎物。 察觉到露｜骨强烈的视线，章向唯费力的抬起头，视野模糊一片，大致分辨出外国人在笑，带着几分被挑起征服欲的玩味。 “……” 章向唯垂下眼皮，呼出的气息急促而湿腻。 恩格斯在少年面前蹲下来，语气亲昵的像是对待情人。 “今天是你们中国的新年，你是上帝送给我的新年礼物。” 章向唯感觉一股股的热流从他体内窜出来，缠上他的手脚，他紧绷着两条腿，不停的哆嗦，长长的睫毛颤动着，浑身上下如同被千万手撩｜拨。 不行了。 文叔他们还要多久才能找到他…… “宝贝，新年快乐。” 恩格斯手中的酒杯倾斜，上好的红酒顺着少年如蝴蝶振翅的眼睫流下来，淌过他粉嫩的脸，修长的脖子，精致的锁骨，滴落进米色毛衣里。 留下一片散发着醇香的红色。 章向唯打了个冷颤，迎来的是要把他吞没的黏热，他攥白的手伸向面前的人。 恩格斯任由那只手拽住自己的浴袍，他暧昧的轻笑：“想要了？” 章向唯涣散的眼睛一睁，惊恐万分的把手缩回去，继续攥紧，嘴里发出挣扎的痛苦声。 恩格斯的神色有一两分惊讶，还没放弃？ “你有伴？” 章向唯迷迷糊糊的点头，有，我有男朋友。 恩格斯颇为遗憾的说：“那真是可惜，我不碰有伴的。” 章向唯还没露出欣喜的表情，恩格斯就咧开嘴角，笑的像天使：“我又想了想，今晚可以是例外。” “……” 恩格斯用手指刮了下少年的锁骨，舔掉上面的酒液：“好了，该享受美食了。” 话落，恩格斯就将少年扔到了床上，欺身上去，嗅着他身上的酒香，欲｜望翻涌着凑近。 . 柜子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安静下来又开始响。“shit” 恩格斯凑头看了看，发来视频邀请的是从没干过这事的人。 出乎意料，恩格斯下意识接通，蓝眸微眯，口气不爽道：“roye，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在忙，没空。” 霍骁淡声道：“我劝你别忙，也最好还没开始忙。” 视频那头换了个人，跟霍骁有几分相似，瞳孔却不是他那样的深棕色，而是纯黑，像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眼底血红，盯着恩格斯的眼神，像在盯一个死人。 恩格斯莫名发怵。 第 62 章 将近十一点的时候,恩格斯把少年送到一个住处。 提前接到老霍电话的周文早在楼底下等着了，见到人就快速接过来。 “小唯，你怎么样？” 章向唯一双眼睛已经被欲|望烧红,又挨着熟悉的人，死命抓紧的那一丁点理智瞬间扭曲着崩塌。 周文看少年软绵绵的攀上他的脖子,滚烫的脸颊蹭上来，微微眯着迷离的眼,嘴里发出小猫呜咽一样的轻喘，似是舒服极了，他整个人僵住。 左侧倏地伸过来一只手,把他怀里的少年拉走。 “傻站着干什么,让他亲到你,老霍能把屋顶给掀了！”安利抱着人大步进楼道。 周文回过神来，清俊的脸上一闪而过尴尬,讪讪的跟了进去。 . 车边，从没被这么忽视的恩格斯摸摸鼻子,坐进车里打电话：“人送到了，也被接走了，你欠我一个人情。” 那头没回应。 恩格斯以为他不认账，立体俊美的脸顿时就阴沉下去：“我们一事归一事。” “虽然我带走了人,却没碰，只弄洒了一杯酒，可要不是我，小美人就被那头肥猪吃了。” “还有他手上身上的淤青都跟我无关。” 电话里终于响起了霍骁的声音，他刚出去跟霍谌确认完：“那小孩不是我的人,这人情别扣到我头上。” 恩格斯愤愤道：“你果然想赖账！你有一半中国人的血，却是我见过的最奸诈无比的人,毫无中国人的诚信……” 霍骁坐在书房的办公桌前，儒雅的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等恩格斯用生涩的中文吐槽完，他才不紧不慢开口：“急什么，我话没说完，人情他会还你。” “what？” 恩格斯的语气里充满不屑：“HOJ不是他作主，他能还我什么人情？我又不想当明星。” 霍骁看着旁边的沙漏，突兀的说了句：“明年这时候就不一定了。” 不等恩格斯反应过来就掐断了通话。 霍骁忽然抬头看书房半掩的木门，瞳孔微缩，沉默几瞬后，他抚了抚袖口起身走过去，打开门恭敬道：“父亲。” 霍匙在轮椅上面，挥手让管家离开，他把腿上的毯子拉了拉，枯瘦的双手交握着放在腹部。 霍骁微弯着腰垂眸而立，一阵微妙的寂静后响起了声音，苍老而不失威严。 “快四十的人了，还惦记你的小提琴？” 霍程见了大儿子的那句话，轻易猜出了前因。 霍骁直起身，两指扶住金丝边眼镜往上推推：“我为霍家付出了前半生，他送出后半生，这很合理。” . 书房门口的气流瞬间凝结，又在转眼后恢复如常。 霍晨人粤思干，面容上难掩病态。 那么大的家业，商业帝国般的辉煌存在，两个儿子没一个心甘情愿投身进去，兄弟争家产这样的局面盼都盼不来，他不知是该哭还是笑。 霍车故窍爰绦坐在那个位子上面，但他坐不了了，他不管拥有多少财富，也敌不过生老病死。 “你弟弟少小离家，除了身体里留着霍家的血，我不准他改的霍姓，其他都是他自己的，没用过霍家的半点资源。” 霍车幕袄镉幸凰看彀埽骸罢獯嗡时隔多年能回来，还是捏着他给自己找的软肋，以及他母亲的骨灰逼他就范，即便如此，他也有底牌，想让他放下国内的事业看守霍家，那将会是一场硬仗。” 霍骁说：“今晚用了。” 霍骋苫蟮哪抗饪聪虺ぷ樱骸笆裁矗俊 “霍家的资源。”霍骁简短的说了事情经过。 “他心性骄傲，骨子里阴鸷，一直记恨我们，恨不得割肉剔骨跟父亲您，跟霍家划清界限，如今情急之下动用了霍家二少的身份，算是他那根脊梁骨低下去了一寸，有一必有二，面对霍家的那片防护墙已经裂开一条缝，坍塌指日可待。” 霍程完大儿子的分析，偏头静静看了会墙上的画，咳嗽着说：“推我回房吧。” 进房间的时候，霍程崃艘痪洌骸澳啥家的合作，年后可以考虑，具体你跟恩格斯谈。” 霍骁应声：“是。” 霍嘲醋÷忠畏鍪郑骸疤负献髦前先凑一顿。” “还有国内的那个官｜员，查家底让他撤职滚出A市，你弟弟看上的人，还轮不到外人欺负。” 霍骁“嗯”了声：“好。” . 初一上午，霍谌坐私人飞机赶了回来，风尘仆仆的，一夜没合眼。 当他看到蜷缩在大床上的人影时，动荡的心魂得到了安息。 周文压低声音：“还在睡。” 霍谌走到床边，俯身撩开小孩凌乱的发丝，大手抚上他光洁的额头。 触手又湿又凉。 “才退烧，我还没给他换衣服，”周文说，“今天还要烧两三次，药都在客厅的桌上。” 霍谌绷着下颚侧头，眸色冷厉：“你给他换？” 周文一言难尽的看他一眼，这重点抓的。 霍谌把头转回去，摸着小孩熟睡的脸：“谢谢。” 周文一手插兜，一手捏了捏酸痛的肩周：“你赶紧打水给他把身上擦擦吧，温度退下去就是一身虚汗。” 霍谌的面色寒冷一片：“你还给他擦过身体？” 周文：“……”再见。 . 窗外飘着雪花，几分钟前才光顾的这座城市。 既是新年礼物，也有可能是冬天前的最后一场雪。 卧室窗帘拉了大半，壁灯全开，灯光卡在明亮跟昏暗之间，色调温暖。 床前放着把椅子，上面有盆水，热气萦绕。 霍谌卷起衣袖，认真的把毛巾放进盆里，拧到半干。 周文看出他快掉下来的黑眼圈，问要不要帮忙。 “不用，你回去休息。”霍谌手里的毛巾落在小孩的脸上，动作很轻柔。 周文叹了口气，脚步平稳的朝房门口走，昨晚他一直在给少年泡冷水澡抵抗药效，水温上去了就立即放掉重新放水，反复到后半夜。 结果药性退下去了，少年却烧起来了，他跟安利赶紧把死党何蔚叫过来。 周文，安利，何蔚，三个老爷们守着一孩子，守的心力交瘁，期间还要保持跟老霍联系，向他汇报情况。 新年倒计时的时候，夜空烟花朵朵，他们在看温度计…… 真挺难忘的。 . 周文想起来什么，回头说：“桦霖这回哭脱水吓掉了半条命，山岚已经给他物色好了墓地。” “……” 霍谌擦着小孩的手，避开了泛青的针眼，语气里没有情绪波动：“叫他重写剧本，黄倩的那部分全拿掉，让她不要再出现在我视线范围内。” 周文点点头，预料之中：“那个掐小章的狗东西……” 霍谌的眼底蓦地笼上一层阴霾：“我会处理。” 周文没再多说的走出房间，碰到从超市回来的安利，两人打了个照面，都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安利放下车钥匙问道：“里面怎么样？” 周文看一眼外面的阳光：“小的在睡，老的在伺候。” 安利脑补那画面，惨的他牙疼，他把老友要的食材拎去厨房。 “老霍回来就好了，这个年过的，差点出心脏病。” . 周文去玄关那边，边走边划手机解锁。 安利看他背影，衣服皱巴巴的：“要走？等我一起。”说着就冲卧室打了个招呼：“老霍，我跟文哥一道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嗯。” 很淡然的声音，似乎完全平复下来了，听不出丝毫昨晚电话里的失控。 安利心有余悸：“幸好有惊无险。” 不然老霍会杀人。 周文眼睛落在屏幕上面，没有言语。 安利瞥他那张苍白疲惫的脸，发现并没有放松，不禁纳闷道：“怎么？” 周文没头没脑的说：“他用了霍家二少的身份。”安利高大强壮的身形一顿，不说话了。 这意味着什么，他们知道，老霍更是一清二楚。 可命运就是轻轻拨了这么一下。 周文收了手机换上鞋：“明天小章有支广告要拍，延期吧。” 安利说：“我已经通知过了。” “剧组那边也请了假。”他沉重的叹气，“也不知道那孩子会不会留下心理阴影。” 周文蹙蹙眉：“泡了那么久的冷水澡，一场大病是免不了的，身体要养，心理方面回头让老何介绍个医生咨询一下。” 安利想到监控里的那几个画面，小孩在浴缸的痛苦不堪，老友第一次露出的脆弱崩溃，一出出的，他的手攥成拳头，大力在鞋柜上锤了一下。 这他妈叫什么事！ . 房里，霍谌给小孩擦好身体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摸摸他唇上结痂的伤口。 半垂的眼里布满血丝，心疼又愤恨。 之后全被庆幸取代。 当时霍谌一个从来不迷信的人，愣是去找霍骋他母亲的骨灰盒，求母亲保佑她儿媳。 霍谌欲要上床，一条腿踩上去的动作顿住，他脱掉烟味刺鼻的衣服，阔步去浴室冲了个澡回来，掀开被子躺上床，轻轻把小孩捞到怀里。 “没事了，” 霍谌吻了吻靠在自己胸口的黑色发顶，说给自己听：“没事了，宝宝，没事了。” 一遍遍重复着，无意识的收紧手臂。 怀里人突然拧紧眉，满脸惊恐的挣扎起来，颤抖的唇间发出梦呓：“走开……别碰我……不要……” 霍谌无措的松开些力道，猩红着眼，沙哑的在他耳边低哄：“是我。” 梦呓声没了。 霍谌低头一看，小孩已经醒了，傻愣愣的看着他，还怀疑做梦似的揉了揉眼睛。 “你怎么在这？” 霍谌抚着他单薄的后背：“接着睡。” “喔。”章向唯乖乖的闭上眼睛。 下一秒就惊坐起来：“你，你你，你不是在意大利过年吗？” 霍谌沉默着阖起眼帘，手在旁边的位置拍两下。 章向唯下意识躺回去，脑子里有些乱，看来都知道了。 也对，不可能不知道，文叔会说的。 章向唯正要忍不住的回想昨晚的事，头顶响起低沉的声音：“抱着我睡。” 第 63 章 霍谌沾到床,心心念念的人又在臂弯里，困意极其强烈，他却不敢睡死。 一会摸摸小孩的额头,一会摸摸脸跟脖子，操心的要命。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人的体温开始升高，霍谌立即睁开眼睛,轻碰他，烫手：“唯唯？” 章向唯鼻子不通气，干燥的唇半张着,呼吸粗重,脸颊烧的很烫很红。 霍谌快速去拿了药跟水进来,小心笨拙的喂他吃掉药。 章向唯浑身发热，火球似的,呼出的气息里都像是夹杂着火星子。 “没事，就发个烧。”他反过来安慰面色可怕,还疑似有些不知所措的男人。 霍谌紧皱眉头，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章向唯虚弱无力的躺着，长长的睫毛缓慢的眨了眨，又闭上了。 霍谌坐在床上守着,指腹揉捏着他腕部的淤青，布满血丝里的眼里布满阴鸷。 . 章向唯退烧的时候，外头已经白了，他也饿了。 “好想吃火锅。” “只有粥。”霍谌把他捞起来，枕头塞后面让他靠着,“我去给你盛一碗。” 章向唯勉为其难：“那多加点菜，辣的。” 霍谌看小孩憔悴的脸,心疼得很：“你现在也吃不出什么味，老实喝粥。” 章向唯哀怨的瞅他一眼。 “撒娇也没用，等着。”霍谌把空调温度调上去两度，起身出去。 章向唯够到柜子上的手机翻翻，见男人端着粥回来，他抿抿嘴问：“我昨晚没回去，你怎么跟我爸妈说的？” 霍谌舀一勺粥送过去：“陪我过年。” 章向唯张嘴吃下去，声音模糊：“就这样？” 霍谌盯着他唇上的水润：“嗯。” 章向唯呆滞了好半天，小声嘀咕：“我爸妈真信任你。” “这话说的，”霍谌挑眉，“我多靠谱。” 章向唯看男人拿勺子的那只手，又大又温暖：“今天我还要留在你这。” 气色太差，回去会吓到爸妈，指不定要脑部些什么。 “你爸妈那边我说了，放心。”霍谌又喂一勺粥。 章向唯边吃边说：“感觉你什么都能想到，很厉害。” 霍谌勾勾唇：“把感觉去掉。” 章向唯：“……” 这么嚣张的嘛。 章向唯正要说话，却发现霍谌周身的气息变了。 “逗你的，我也只是个普通人。”霍谌低眸，想到了什么，拿着勺子的力道加重，指骨发白。 章向唯从男人身上感受到了后怕，还有点没藏好的恐慌，不由得一怔，鼻子就酸了。 “你要是普通人，那我就是来地球上充数的。” 霍谌定定的看着他，低低哑哑道：“你是普通人的媳妇，不可或缺。” 章向唯被看的心跳加快，眼神飘飞。 多少次了，这双桃花眼还是让自己吃不消，真的受不住。 落在脸上的目光迟迟不撤，章向唯的鼻息有些乱，求饶道：“别看了，再看我又要烧起来了。” 霍谌喉咙里滚出一声笑：“好，不看。” 目光还在。 章向唯：“……” 撩一个病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 章向唯一碗粥下肚，精气神似乎好起来一些，他躺了会就去泡了个温水澡。 全景落地窗的窗帘被他全部拉开，一场盛大的雪景映入眼帘。 去年年底都没怎么下，新年的第一天竟然来了个狠的，出人意料。 章向唯搬了躺椅，整个人窝进去，对着雪景发呆。 耳朵边突然传来温热的气息，章向唯下意识躲开了，动作恐慌，差点从躺椅里滚下去。 霍谌的背脊骤然一僵，瞬息后神色如常，他俯视小孩发白颤抖的唇瓣，一掠而过。 “在想什么？” 章向唯蜷缩起手脚，眼睛垂下来，藏起惊恐的情绪，慢慢平复了才出声：“广告定好的时间却要延后，不会有事吧？” 霍谌揉他头发：“不会。” 章向唯又担心别的：“戏下个月就要杀青了，这个月会很赶。” 昨晚他在‘金帝’是卷着袖子的，小臂都露在外面，多了很多掐出来的印子，他皮肤又白，很明显。 最近拍的刚好又是夏天戏，穿的短袖，怎么拍？没法拍，他得请假。 霍谌把小孩抱起来，让他坐到自己腿上：“不差几天。” 章向唯听着霸总语气，撇了撇嘴，他冷不丁想到网上的那些料，猛地转头，狐疑道：“《姐姐》这部戏，你不会真投资了吧？” 霍谌圈着他的腰，轻描淡写：“你是外界公认的新虞太子爷，内部公认的新虞老板娘，你的戏，我都会投资。” 章向唯愣了愣：“真有钱。” “是你真有钱，都是你的。”霍谌伸出两根手指，不轻不重的捏住他的下巴，扳过他的脸，低头凑近。 章向唯捂嘴：“我感冒了，会传染给你。” 霍谌凝视着他：“把手拿开。” 章向唯瞪过去，眼角因为生病的原因，有点红。 霍谌的嗓音低沉缓慢，含在齿间，一字一顿：“宝宝，我要亲你。” 章向唯眼皮痉挛，垂头拿开了捂在嘴上的手。 一个吻落下来，不裹挟半分欲望跟强势，轻柔的不像话。 章向唯等了会，也没等到熟悉的侵|占，他颤动着睫毛睁眼，男人深刻的眉骨近在咫尺，眼帘半睁半阖，直勾勾的看着他。 像是凶猛强大的将领已经攻到城下，满身血性，只等一声号令。 四目相视了许久，章向唯抿在一起的唇微微张开。 号令已下，将领立即手持兵器进城，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 马蹄声肆意飞扬。 . 落地窗前的窗户又拉上了，卧室亮着灯，章向唯趴在被窝里，眼闭着，从头到脚都是粉的，身上还有一阵阵通电的酥麻。 章向唯生着病，老男人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亲了他。 全身。 章向唯的脚趾蹭蹭床单，人往被窝里蜷缩，露在外面的发丝乌黑柔软。 “埋里面能呼吸？”霍谌把被子拉下来一截，看小孩眼角眉梢残留的情潮，喉头动了动，真诱人。 “说个事。” 章向唯眼神询问。 霍谌按着他的唇，摩挲了一会：“你文叔建议我带你去看医生。” 章向唯愣神几秒，变了脸色：“不要，不用。” 霍谌的眼尾朝下，看不清眼里的东西：“怕被偷拍？那就让医生过来。” 章向唯摇头，呼吸有点乱：“不是，我不是怕那个，我是觉得没必要，我很好，我……” “那给我看，我不好。” 霍谌打断他，重复着，字句沉缓：“唯唯，我很不好。” 章向唯心头一紧：“你，你怎么……” 霍谌掀了下眼皮，眸光深邃：“陪我看医生，嗯？” 章向唯跟他对视着，瘪了下嘴：“好。” 霍谌满意的阖了阖眼眸，他确实不好，那几个监控画面导致他做噩梦，精神衰弱，心理也病了。 . 医生是下午两点多来的，霍谌问诊的时候，章向唯在旁边的沙发里陪着。 何蔚事先跟医生打过招呼，医生清楚病人的身份，很客气。 霍谌全程都非常配合，余光一直观察抱着手机的小孩，知道他屏幕是黑的，手机就是个掩护。 想听又不想表现出来。 直到医生说“不能逃避，要去面对”，霍谌才将余光从小孩身上收回。 “面对？” 医生点点头：“趁现在那扇门还不厚，尽快走出来。” 霍谌把小孩捏紧手机的小动作收进眼底，神色淡然的开口：“找人开导有用？” 医生沉吟道：“这取决于倾听者的情商高度跟心理引导能力，能否给你想要听到的那部分东西。” “几率跟风险是两个极端，很容易适得其反，让问题变得更复杂，最好还是自我梳理。” 霍谌做出思考的表情，不易察觉的留意小孩的反应，见他一愣，接着就把窝在沙发里的腿放下来，坐姿变得端正。 这是一个严肃的，听进去了的态度。 霍谌不动声色的吐口气。 章向唯完全不知道自己一举一动都在被观察，他听到现在，已经打消了找老王诉说的念头，也不想匿名上网发帖了。 怕自己说不好，更怕说了，反而想的更多，更糟心。 . 书房里飘着淡淡的熏香，有助于精心。 霍谌在跟医生交谈，瞥到小孩眼皮往下沉，脑袋往沙发边歪，他的轮廓顿时柔和万分。 “宝宝，去床上睡。” “啪”医生手里的钢笔掉到了桌上。 霍谌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医生眼观鼻鼻观心。 沙发上的章向唯张开手臂，迷迷糊糊的喊：“抱。” 霍谌起身绕过书桌，快步过去，弯腰把他抱起来，托在怀里，对医生颔首：“我一会过来。” 医生将视线从一大一小的身影上挪回来，这才有功夫打量奢华的书房。 何蔚打来电话，问进展顺不顺利。 医生靠着椅背，答非所问：“明星也是凡人啊。” 何蔚刚做完一个手术，神经还绷着，语气不是很好：“你不是不追星吗，还关心这个？” 医生明白他的警告，温和道：“我有职业素养，放心。” 何蔚似笑非笑：“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泄露出去之时，就是你玩完之日。” 医生：“……” . 书房外传来脚步声，医生挂了电话，整理桌前的笔记。 霍谌没坐回书桌前，而是去沙发那里，靠在小孩靠过的地方：“怎么样？” 医生喝口放凉的龙井：“他的害怕没有内疚多。” 霍谌微愣：“内疚？” 医生斟酌道：“应该是他有短暂的被药性压制，觉得对不起你。” “与背叛擦肩而过，那个距离有多近，只有本人知晓，想必他是产生了自我厌恶的情绪，甚至怀疑他对你的感情。” 霍谌听到后面，面沉如水。 “情况没你现在猜想的那么严重，”医生回想不久前的那个抱，“人在半梦半醒之际，所有反应都是真实的，我看他很依赖你，这一点没有改变。” 霍谌绷紧的下颚线条松了些许，他揉揉额角：“那要怎么做？” 医生简明扼要：“靠你。” “你坦然，他就能坦然，你是他的天空跟大山，他是跟着你的情绪走的。” 霍谌低眉转无名指上的戒指，若有所思。 医生瞥了瞥，想到那小孩手上也有：“你们结婚了？” 沙发上的男人抬眼：“怎么？” 一股逼人的压迫感席卷而来，医生不禁松了松西装领带，话到嘴边，却听他说：“我倒是想。” “国外同性婚姻，成年即可。”医生以为他顾虑法定年龄。 霍谌没说什么。 到目前为止，小朋友并没有释放出想结婚的信号，霍谌便不把那一步搬到他脚下，逼他走。 尽管动心的那一瞬间，霍谌就想把人虏到教堂。 这枚戒指的含义其实就只是生日礼物，求婚的那天会摘下来，换一枚。 霍谌谋划了太多，也诱导了太多，唯独婚姻这件事，他不想用计。 俗话说，在一段感情里，谁先爱上，谁输。 霍谌输的心甘情愿。 片刻后，霍谌去卧室，数起了小孩身上的掐痕，自虐的一块块吻过，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拽住。 霍谌按了按猩红的眼，转身出去打电话。 . 章向唯一觉醒来，医生已经走了，夜幕降临，世界一片银白。 他在被窝里刷了会微博，接通家里的视频邀请，把闷热的脸搓了搓，看起来显得健康水润。 章母在吃饭，一手拿手机，一手拿筷子：“小唯，你们吃晚饭了吗？” 章向唯说：“还没有。” 章母看儿子脸红扑扑的，刚睡醒的样子，气色还不错：“那你们晚上吃什么？” 章向唯说：“不知道。” 章母问：“点外卖？” 章向唯摇摇头：“不是，霍谌在烧。” 章母夹菜的动作一停，跟对面的章父来了个眼神交流。 “爸，妈，我明天回去。”章向唯清清嗓子，让自己说话声音不那么混。 老两口并没有给出正常回应，他懵了下：“你们明天有事啊？” 章母吃鱼卡到了，就把手机给丈夫，让他说。 章父捞着汤里的肉丸：“明天我跟你妈打算去T市看一个老友，他去年走的。” 章向唯：“喔。” 去年不在的人，今年的年初二要办白事。 章父又说老友有个女儿。 章向唯一听跟自己差不多大，眼睛就瞪圆了：“不会是娃娃亲吧？” 章父说：“那倒没有。” 章向唯松口气，下一刻他爸就说：“那小姑娘下个月过来这边找工作，要在我们家住上一段时间。” “喔喔，你们看着办吧。”章向唯说，反正他也不在家。 . 章母在卫生间咳掉小鱼刺回来：“小唯，你明天还待小霍那吧，别乱跑，现在你这脸出去晃不安全，还有，” 顿了顿，她意有所指：“虽然过年难得休息，但也不能太放纵，还是要节制。” 章向唯满脸无辜：“什么也没干啊。” 章母看着儿子。 章向唯真诚的说：“这两天我在霍谌这就看看电影，聊聊天。” 章母没说话，镜头外的章父来一句：“不赏雪？” “哦对，还赏了雪，全景落地窗一拉开，可漂亮了。” 章向唯说完脸一抽，老章这是嘲他呢。 怎么都不信，他跟霍谌真的没干。 章向唯摆弄枕头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大红包，没来得及藏。 视频那头的章母瞥到了，惊讶的说：“你不小了，他还给你压岁钱？” “是他要给。”章向唯兴冲冲的把红包拆开，倒出来一摞钱。 全是崭新的……一毛。 章向唯一张张认真数完，从头再数一遍，确定总数是六块六。 章父：“六六大顺，寓意不错。” 章母：“儿子，你给小霍包个八块八，八方来财。” 章向唯：“……” . 视频开了半个多小时，章父章母吃完了晚饭，章向唯也撑不下去的喝水润嗓子，头嗡嗡的疼。 躺了会，章向唯穿上厚点的睡衣外套，趿拉着白色棉拖去找霍谌，想问他是什么时候往枕头下塞的压岁钱。 话没说出来，就被喂了一块豆腐。 霍谌朝客厅餐桌抬抬下巴：“坐着去。” 章向唯乖乖坐到桌前，腿搭在椅子撑上面，轻轻晃着。 不多时，热气腾腾的面端了上来，短宽面条，白白软软的，被老鸡汤浸泡着，浓香四溢。 章向唯咽口水。 霍谌给他筷子：“吃吧。” 章向唯看看面，看看身边的男人。 “嗯？”霍谌发出一个慵懒的音节，“要喂？” 章向唯摇了摇头。 霍谌揉他耳朵：“那还看？” 章向唯放下筷子站起来，小跑着进卧室，很快回来，他做了个深呼吸，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给你，新年礼物。” 霍谌垂眸，是块玉，色泽温润漂亮，像买玉的人。 章向唯见男人半天没动，也不出声，就挪椅子坐近，把手放他腿上，仰着脸问：“喜欢吗？” 霍谌对上小奶狗似的湿软眼神，笑着叹息：“喜欢。” “那你叹气？” “人的劣根性之一是贪心，霍老师也有，怕你明年不给我买。”霍谌摸着玉，“不对，是今年。” 章向唯说：“给你买更好的。” 霍谌接着就问：“那明年也会有？” 章向唯一愣。 霍谌深深的凝视着他。 章向唯觉得男人这双眼里有一个漩涡，想把他吸进去，就此长眠。 就如同当初的那个陷阱，他眼睁睁的看着，却逃不开。 “明天也会有，年年都给你买。”章向唯听到自己很轻的声音。 霍谌呼吸一滞，他拿出手机，正色道：“再说一遍，我录下来，乖。” 章向唯的嘴角抽搐，真行！ . 半夜三更，霍影帝的ins突然更新了一条信息。 ――我爱你，如鲸向海，如鸟投林。 唯粉们：“？” 唯粉们：“………………” 要疯了！！！ 呵呵哒，真没想到有一天竟然希望真主不要营业。 第 64 章 初二微博爆了,热一的标题是【鬼故事】。 点进去就看到霍影帝ins上的那句话，对粉丝们来说可不就是鬼故事，惊悚到窒息,吓哭了一大批。 大过年的，堪比人间惨剧。 接下来【霍谌恋情】【我爱你,如鲸向海，如鸟投林】【霍谌情话】【章向唯】【二十四CP】【霍谌章向唯疑似同居】【霍谌女友】【霍谌女友疑似爆光】等标题一路飘到元宵节后。 新虞只澄清了霍谌女友相关,丢证据甩申明，简单粗暴一刀切，其他的都如同死了一般。 粉圈撕的战火纷飞,圈外却没有那么大的波澜。 一是霍谌作品多,演技过硬,满贯影帝，章向唯平时不搞事,老实拍戏，不怎么爆光。 二是这个绯闻的时间线拉的太长了,从去年六月延伸到了今年二月。 每回都是一成不变的“真在一起了！”“锤呢？”“新虞的放任就是锤。”“不过是老板带签约艺人飞而已，只是上下属。”“影帝牺牲自己的性取向，给自己招一对黑料，就为了带红手下艺人,让他给自己赚钱？智障才信”“不会是培养接班人吧，要退到幕后？”“三十出头退个屁的幕后”“即便要去幕后也不会自炒同性绯闻。”“肯定真在一起了。”“这就是爱啊！”“这还不算爱？”“没实锤说个几把。”这种骚至极的节奏走向。 差不多行了。说好的求锤得锤呢，多长时间了，还是没锤死，狗仔们怎么一张亲亲抱抱举高高的照片都没拍到,吃瓜群众们真的累了好吗！ 这场绯闻盛宴中，不知不觉的,脱敏效应越来越强烈。 . 章向唯一心在剧组拍戏，杀青后就跟霍谌去了国外旅行。 那段时间国内Z界出事，有个官|员被双|规，查出来贪污受贿，证据确凿。 就那么一个中高层，贪污了十来亿。 霍骁看到新闻才想起来这么个小人物，父亲的交代他也忘了，年后太忙。 当初父亲的意思是让那个人被双|开滚出A市，霍谌则是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暗中调查出所有证据，堵死他的人脉不让他溜，准备充分，直接把他送上枪｜毙的道路。 倒也能理解，霍谌跟那孩子的关系最亲密，做的自然最绝。 霍炒哟蠖子口中知晓这件事，浑浊的双眼闪过一道精光，透着几分赞赏：“你弟弟比我们都狠。” 霍骁坐在病床边削苹果，没言语。恩格斯跟霍谌正面接触的时候，怕是要流血。 一根软肋，钉住了整个人生。 霍骁嘲讽过霍谌，也提醒过他，软肋有多致命。 当事人却沉迷其中，无可救药。 . 病房布置的像普通卧室，只是摆了很多冰冷的仪器。 玻璃窗上一会有薄薄的阳光，一会又没了，乌云总拨不开。 霍吵宰糯蠖子削好的苹果：“人呢？” 霍骁说：“在撒丁岛。” 霍骋欢伲骸笆裁词焙蚺芤獯罄来了？” 霍骁动作儒雅的理着铁灰色衬衫袖口：“上周，带着那孩子过来玩。” 病房里静了几分钟，霍程崞鹨蛔事：“有关你弟弟息影的风声该放出来了。” “再等等，”霍骁伸出一根食指，推了推架在高挺鼻梁上的眼镜，深棕色的眼睛眯了眯，“时机还不到。” “演员这份工作他不会做多久，他已经在筹备自己的导演处女作，想必下半年就会有他退居幕后的消息，回来恐怕还急不得。” “你看着办。”霍巢辉俣嘌裕全权交给大儿子。 . 霍骁的手机时不时的响起铃声，有很多工作上的事要处理，语言就换了两三种。 霍澈鋈凰担骸澳旰蟮氖奔涔的很快，一晃眼就到四月份了。” 声音苍老感慨，话里充满对岁月的眷恋。 窗台边，霍骁的说话声一停，他跟电话那头谈了几句就挂掉，转过身看着病床上的商界传奇。 “父亲，您为什么不解释？” 开了个头，霍骁深呼吸，在父亲骇人的目光里往下说：“您跟我母亲当时是在争论我的抚养权，没有其他。” “那又如何。”霍澈掀鹧郏面容平静，“他母亲死前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确实跟你母亲在一起，也确实把手机关机了，事实就是这样。” 关机只是那会儿觉得烦，不知道是求救，命运如此。 . 霍痴饷炊嗄甏用煌回看过，一直在往前走。 日子所剩无几，未来不需要去计算了，他才开始去细数曾经。 霍橙衔小儿子母亲的事，是老天爷对他的报应。 这一生他在商界打拼，跌下去过，也爬起来又被身边人踩下去过，商人本色，他也不择手段，斩草除根，间接促成了很多家破人亡，走投无路。 但他左手权势右手名利，生命都投入了进去，商场如战场，成王败寇。 霍谌得到了他想要的，必然就会失去他不想失去的，他承担起了后果，没有怨言。 因此也不会去跟小儿子解释，企图获得原谅。 说了会话，霍车木神不太行了，吃了几口的苹果掉到了床上。 霍骁捡起来扔进垃圾篓里，去卫生间拿了块湿毛巾出来，给父亲把手上的苹果汁擦掉。 “父亲，我去公司了。” 背后传来声音：“长兄如父，以后多让着他。” 霍骁脚步停了半拍：“是。” . 海边浪花朵朵，霍谌把摩托丢一边，打了个喷嚏。 章向唯从包里拿出渔夫帽给他戴上：“是不是风大，受凉了？” 一副照顾老父亲的家势。 霍谌：“……” “非要骑水上摩托，”章向唯唠唠叨叨，“快回酒店吧，洗个热水澡，我再给你泡杯姜茶，带过来的还有大半袋，我……唔……” 炙热的吻落下来，后面的声音全被堵进了嘴里。 那次看过心理医生之后，霍谌又把人叫来聊了几次，每次章向唯都在旁边。 章向唯明显感觉霍谌的心理状态一次比一次好。 因为他半夜坐在床上，一边抽烟一边盯着自己的次数在不断减少。 现在两个月过去，三十那晚的事，霍谌放下了，章向唯也就跟着放下了。 . 阳光西斜，章向唯跟霍谌在沙滩上散步。 手牵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散发柔光，有着普通情侣的腻歪。 章向唯呼吸着湿润的空气，看远处倒映在海平面上的天色，捏了捏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 仿佛他们就这么一直走下去，走过漫长岁月，直至世界尽头。 章向唯赶忙收住脑子里的肥皂泡，大海果然是让人诗情画意岁月静好的地方。 浪漫情结多的快溢出来了，随时都能来一首诗歌。 薄外套口袋里发出嗡一声响，章向唯要把手抽出来的时候，却被扣的更紧，他无奈道：“手机响了，我看一下。” 霍谌皱眉：“看手机比牵我手重要？” 章向唯：“……”到底是怎么面无表情说出这番话的？ 他也是服了。 自己选的男人，只能宠，章向唯用左手摸的手机，是香香姐找他。 章向唯点开语音，传出陈香香风风火火的声音，不知道在吃什么，吧唧吧唧响。 “小唯，你给黎钺演唱会录个VCR哈。” 章向唯回过去：“知道了。” 霍谌脑袋靠着他：“黎樾是谁？” 章向唯把手机塞兜里：“上部戏里演我情敌，死对头。” 霍谌在他耳边吹气：“你们很熟？” 章向唯一抖，立刻把头摇成拨浪鼓：“不啊。” 霍谌慢条斯理：“不熟你录什么VCR？” 章向唯说：“同事一场。” 霍谌冷笑一声：“屁大点事都帮你接，你该换助理了。” 章向唯眼睛一瞪：“我就要香香姐！” 这话就相当于一颗炸｜弹扔进了醋坛子里面。 醋坛子被炸的四分五裂，酸醋溅的到处都是。 霍谌松开柔软的小手，转身就走。 章向唯傻眼了，反应过来他快速追上去，拉男人垂在一侧的手，被甩开。 “……” 章向唯一把抱住男人的腰，勒紧，脸埋进他宽阔的背肌里，蹭了蹭。 “干嘛呀这是？” 霍谌绷着脸往前走，后面拖着小尾巴。 两人幼稚的在沙滩上面较了半天劲。 以章向唯鞋子里进沙子告终。 霍谌蹲下来，给小孩拖鞋清理沙子，说了一句话：“我就要”后面如果是人物，只能是我。 章向唯正在看他线条有力的小臂，闻言愣怔了一下，小声说：“真霸道。” 霍谌给他穿鞋，语调散漫，富有几分磁性：“那你霸道回来。” 章向唯：“……哎，我爸妈给我取的名字就注定霸不起来。” “你看你，霍，总裁姓。” 霍谌面部抽动。 . 章向唯突然喃喃：“我｜操。” “操什么，”霍谌直起身，动作做到一半被按下去。“宋，那个谁，宋冉冉来了！”章向唯望着远处三个花花绿绿的小姑娘之一，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宋冉冉就是章向唯爸妈已逝老友的女儿，二月底就在他家住了，性格还不错，不作。 章向唯跟爸妈开视频的时候，她有露过脸，二次元挺丰富一姑娘。 这次的旅行，章向唯只告诉爸妈来国外，地点没详细透露。 在这儿碰到宋冉冉纯属意外。 章向唯猛地一个激灵，爸妈不会让宋冉冉知道他跟霍谌的关系，他房间的门也挂了锁。 宋冉冉是霍谌的唯粉，理智粉，坚信他是直男。 以及，章向唯跟霍谌是纯洁的，清白的，没搞基。 还说那些信的人都是傻逼。 要是被宋冉冉看到霍谌，我的妈，不敢想。 章向唯拍霍谌肩膀，急道：“你快找地方藏起来！” 霍谌气定神闲：“我藏哪？海里？” 章向唯翻白眼，这语气欠打。 . 宋冉冉已经发现了章向唯，她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确定没看错，惊讶的把嘴一捂，满脸激动的撇下小伙伴飞奔过来。 章向唯惊吓的后退两步，挡着蹲在地上的霍谌，手不停往后摆。 “你快点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霍谌纹丝不动。 章向唯很怕这老男人骚，真的，一骚就会闪到他的腰，一言难尽。 “你先撤，今晚你要怎样就怎样。” “平时难道不是？” “……”呵呵，我竟无言以对。 章向唯气的用脚后跟踢他：“快点快点，叔叔，哥哥，男朋友，求你，赶紧的。” “看把你吓的，我先回酒店，你一会回来。” 霍谌拿出墨镜扣脸上，渔夫帽一拉，若无其事的起身，双手插兜，懒洋洋的离开。 不忘丢下一句：“晚上给我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