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一世界》 第一章 胜阳出生 秦巴山脉以南的绵绵群山之中，青龙河与仙姑河蜿蜒而下，潺潺河水日夜奔流，在汆籴镇汇集为入水河，再流经吉河汇入浩浩汉江。汆籴镇，一个被称为“入水入米”的地方，源于老百姓认为两河供给了甘洌水泉，灌溉了沃土良田。 整个汆籴镇管辖十个行政村，这个层峦叠嶂的地方，过去豺狼虎豹经常出没，老祖宗大多是为躲避战乱，不远千里跋山涉水逃到这个深山里繁衍生息，开垦荒地山坡，靠天吃饭，勉强填饱肚子。离县城较远，消息闭塞。六十年代未通公路，县上干部和邮递员要走上三天才能到达。 随着改革开放，农民工进城赚了钱，改变了这里的生活质量和观念。看着电视里大兵的小品对白：五十岁之前没有老婆，五十岁之后就已习惯了。郑胜阳跟着笑了笑，然后眼眶湿润，他不是小品里的“蠢得死”，是父母上辈子的债，这辈子来还恩，只有一只眼，只有一个家的世界…… 郑胜阳住在与集镇中心隔着一座大山的扁洞村半山腰上。以入水河为界，东边为扁洞村，西边为向阳村。向阳村与向阴村又以向阳山顶的向阳寨为界，山尾像一只佛脚伸出去。再沿入水河往下便是兰河沟村，直到与邻县的塘坝分界。 扁洞村和向阳村土地相对肥沃，庄稼产量就高点。而向阴村，大小山一座连着一座，土地极为贫瘠。山沟底的百姓每天享受的日照非常短，种植的玉米和小麦比向阳村晚收至少半月以上，交公粮的年代，因粮食迟迟晒不干而落到最后。尤其是冬天，一件厚的衣服几天都晒不干。 向阴村山底有一条河叫向阴河，以它为界，河这边属平利县，对面属外县管辖。在靠天吃饭的百姓眼里，很多时候都不明白，老祖宗为何选择在这里落脚。夏天盼雨的时候，河对面的雨一波接着一波的下，河这边却颗粒不滴。有时候烧香拜佛求雨，却看见向阳村在下，唯独向阴村不落，像是被下了魔咒似的。 胜阳以为用一只眼努力看世界是一样的，可世界看他却是那么的诡异迷离。他用全部的心爱着这个世界，可世界似乎忽略了这份渺小的善意…… 他其实不是天生就一只眼。1968年，扁洞大队里，郑胜阳的出生给家里带来了喜悦和希望。大人听着他清晰明朗的哭声，看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认定是个聪明的孩子。虽说男孩不稀奇，但对于郑家来说是八年来的第一件喜事。 左邻右舍拿来几乎是从牙缝里抠下的小麦、玉米、土豆之类的来庆贺。胜阳的外公秦怀生主厨，不仅拿来肉菜，还随了十块的大礼。宾客吃得高兴，他也为自己的聋子女儿高兴。 郑胜阳的母亲秦良燕五官端正，中等个头，身体偏瘦，满脸笑容温和亲切，因幼时生病发烧吃错了药，导致耳朵变聋，不会煮饭菜，只会做些打猪草、砍柴火、推磨等简单的家务活。 父亲郑大宽是一个与世无争的本分人，和大伯郑大宝高大身材相比，显得矮小、清瘦，很少讲话。但兄弟俩关系一直不错，不分家，一起过日子，家里的一切由大伯说了算。自从大娘孙翠凤八年前生了一个傻乎乎的郑胜男之后，再也没怀过孕。 大娘的娘家在向阴大队的石砭沟，经人介绍认识大伯，虽说缺吃少穿，但身体长得非常壮实，脸大胸挺，屁股又圆润，这在当地被认为是生儿子的最佳对象。遇上大伯这样健壮彪悍的男子，几乎是一见钟情。再者他家房子宽敞，坐东朝西的四间大瓦房，除了堂屋待客，剩下三间隔成六个卧室，自己住、客人住都很方便。厨房在右边另外建造，房顶与正屋连着，中间有四米多宽的通道，夏天可以坐在通道乘凉。厨房依照地势盖了两层，楼下一层是猪圈和厕所。厨房很宽敞，除了做饭用餐，冬天烤火也很暖和。大伯见她能说会道，茶饭和针线活又在行，非常满意，不到一个月就娶进门。 只是他们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是一个痴痴呆呆的寡娃，夫妻日夜努力拼二胎，还吃秦生配的中药就是不管用，于是日子过得郁郁寡欢。对比聋子秦良燕，她就是个废人，可孩子生得这么水灵。如果再生，以后欺负胜男，那他的日子就更难过。于是商量也让她只生一胎，郑大宝想了想，同意她这么做。 夫妻俩找郑大宽谈这件事，讲家里已有两个男娃，吃饭就是一个问题，让秦母生胜阳一个就够了。郑父从不违抗他们的想法，两个孩子转眼就是饭庄子，吃的比大人还要多，加上要读书、娶媳妇，能力确实有限。 1969年，革命委员会号召劳动力去修襄渝铁路（三线），除开吃喝，还能挣十个工分，大伯商量了一下，由他们夫妻去，家里由郑父照顾。 好人好马上三线，汆籴到安康的公路还未修通，只有从小路步行，一群年轻壮劳力背着铺盖卷、水壶、干粮，浩浩荡荡地翻山越岭，日夜跋涉来到安康，由领导组织分配到各个路段。 大伯大娘被分配到旬阳段。襄渝铁路东段为鄂西北丘陵低山区，中段为秦岭巴山区，西段为四川盆地丘陵区。铁路横穿武当山、白云山，走经华蓥山、中梁山，在仙人渡、旬阳、紫阳三跨汉江，九跨东河，七跨将军河，三十三次跨后河，在北碚跨嘉陵江。沿线两岸山高谷深，水流湍急，悬岩峭壁，地势险峻，地质复杂。全线桥梁716座，隧道405座，桥高隧长，多线隧道13座，最长的1685米，最高桥墩76米，工程任务艰巨。施工条件差，尤其是安康境内，交通闭塞，人烟稀少，物资缺乏。300公里长的铁路沿线没有公路，没有电力，工程和生活物资主要靠肩挑背扛。整条铁路是联络中国中原和西南地区的交通大动脉，对西部经济、国家加强国防具有重大意义，对于身处大山谷里的老百姓出行具有划时代的改变。 1972年，大伯大娘回来探亲的时候发现秦母又怀上了孩子，而且马上临盆。大伯责怪郑父不听安排，家里人口多，决不能再增添饭口。郑父委屈的说对不起，知道怀上时已开始显怀了，所以只能等着生下来。大伯坐在那里沉默，烟袋里的烟换了一撮又一撮。 第二天晚上，孩子呱呱落地，是个女孩，大娘和大伯非常的生气，全家没有一点喜悦之情。女孩辛苦养大也是别人家的，纯粹是浪费口粮。郑父心里害怕大哥大嫂反对，悄悄让秦母寸步不离的抱着。 郑父想了想，不愿再拖累他们，就提出分家，就算再吃草根和观音土也要把他们抚养长大。大伯嘴里的长烟袋发出呼噜噜呼噜噜的声响，听这话，就把烟袋从嘴里拿开，一脸的藐视，“就凭你们两个，弟媳不仅是个聋子，连饭都煮不熟。你要去挣工分，又要照顾两个孩子，这现实吗？这些年不是我和你大嫂撑着这个家，恐怕你们连自己都养不活，更别说两个孩子。” “那就请大哥同意留下这个孩子！”郑父哀求，他知道带孩子苦，这三年，幸亏有胜男驮着胜阳跟着他干活，不然，根本忙不过来。可良燕怀上孩子真不是故意的，总不能学别人扔进马桶淹死。 大伯眉头一皱，眼睛一瞪，平时屁都不敢放一个，今儿为了孩子屡次冒犯他，“你现在还学会了抢嘴，当初我们是怎么协商的。你看后院王嫂，孩子生了五个，一家人挤一张床，和两头猪带着猪仔有何区别。全家顿顿吃不饱饭，饿得比猴子还瘦。穿的衣服全是大人穿破了改给大孩子穿，老大不能穿了又给老二穿。娃们平时的娱乐活动就是相互摘头上和衣服上的虱子，咬虱子蛋，这么穷困，将来怎么娶媳妇？”他很是生气，把烟袋嘴使劲往地上磕了磕。几年不见，还长了脾气。七口人，过着过着就过成了王嫂家那般光景。 第二章 妹妹被送走 王嫂的孩子确实太多了，平时大人要去大队干活挣工分，没时间给孩子洗澡，也没衣服换洗。孩子每天奔跑打闹，一身臭汗，全身脏兮兮的像叫花子，时间长了就长满虱子。冬天还好，夏天就受不了，王嫂只能和丈夫郑东业睡在晒粮食的晒席上。 “大哥，对不起，我知道你也是为这个家好。你看这孩子眉清目秀，小脸圆嘟嘟的，长大肯定很聪明。我们两户加起来才三个孩子，一定养得起！”郑父希望得到他们的谅解，可这话无意中却刺激了大伯，聋子生的孩子个个机灵，他的遗传怎么会如此差。烟袋嘴里又装满烟，猛吸一口，吐出一股浓浓青烟，似乎在宣泄，似乎在埋怨命运的不公。 郑父仍然低着头，这个家他做不了主，也不轻易发表自己的意见，此时，为了这个孩子，为了这颗生命，只能战战兢兢的请求。大伯见他根本无视他的愤懑，心想这是何苦，他本就老实胆小，哪有这样的歪心思，就继续耐心跟他分析。 “我们这些年挣的工分都贴补了家里，分家之后，你们吃什么，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弟弟，难道我会害你吗？” “大不了，我每顿少吃几口，孩子都生下来了，我们总不能不管吧！大哥，求你了！”郑父实在是喜欢孩子，女孩也挺好，一家养女百家求。 “我也说不行！”大嫂走进屋子里，两手叉腰，大声的说。刚才的对话她听得清楚，恨不得立刻把那孩子扔进茅厕里去，女孩再聪明有啥用。“如果是个男孩，我还考虑留下，可是一个丫头片子，决不能留。你知道修路有多辛苦，多危险。从早干到晚，吃不好，睡不好，喝的水都是黄泥巴汤。在大队，偶尔还能偷懒，可是三线，军事化管理，堪比古时候修万里长城，一锤一锤的钻，一担一担的挑，瘦得前胸贴后背还不敢生病。” 她说的也是事实，三线虽说可以赚工分，但日子艰苦，他们没和队长有矛盾，每天每人还能算十个工分。她娘家两个弟弟和队长不和，一个十九岁，一个十六岁，只给每人每天五个工分。即便如此，为了家里人的口粮硬是咬牙坚持干到现在。年轻，抬石头重活都是他们干，每天累得身体散架，肩膀全是伤痕，脚上也是脓泡。向阴那地方，真是天欺，人欺。 襄渝铁路除了他们这些民工，还有铁道兵部队的8个师以及隶属铁道兵141个三线学兵连、2个独立团，另有铁道大桥工程局、电气化工程局和由铁道部第二、三、四勘测设计院和电气化工程局设计人员。他们和自己一样，从祖国的四面八方奔波而来，把最美好的青春年华播撒在这穷山恶水的地方。 在大家日夜奋战的汗水里，襄渝铁路逐渐延伸，沿路出现一道道奇观，那就是各式各样的铁路桥。这些桥有大有小，还有造型独特的钢梁桥。这些多姿的铁路桥是连接铁路运输大动脉的锁链，更是贯通湖北、陕西、重庆三省市的"彩虹"。沿线多是重叠连绵的山峰，群山之间，碧绿清幽的江水急急东流，一座座的铁路桥横架在急流险滩之上，桥影映在水中，随着江水飘荡，似乎在颂歌，在吟唱！ 他们拼命劳作，说大点是为国家、社会做奉献，改变大山的历史。说小点就是为了那点工分养家糊口。多一口人，一年就要吃掉很多工分，又不是他们自己的孩子，为何吃苦不讨好呢。 “大嫂，那，我们分家吧。”郑父弱弱的说，做最后的挣扎。 “现在我们在三线修路，分了家，胜男谁照顾，你们的粮票和钱又谁为你们提供。你为何就不体谅我们的苦衷，还是仔细想想吧！”分家不是不可以，只是大伯不忍心他们过更苦的日子。 “我倒是乐意分家，到时候孩子饿死了，别怪我们无情。三线再有一年就竣工了，胜男放回我娘家就行。”大嫂用手指着郑父说，他立刻软了下来。想想这些年确实大哥大嫂付出的要多一些，他们一家四口，只靠他一人在大队里挣工分，是不可能养活的。心里的绝望和痛楚纠缠，同是父母生，为何他就这么笨，连妻儿都照顾不好。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笼罩着一团乌云，眼看假期就要结束了，大伯和大嫂特别着急。在饭桌上，只有些清汤寡水的饭菜，大嫂看着秦母抱着好不容易睡着的孩子幸福的笑着。这个世界她到底能感受多少，说她没有爱恨情仇却对孩子无比呵护。 “大宽，这些天你自己也看见了，你如果上山干活，家里留着弟媳照顾婴儿你放心吗，我们当初离开的时候，胜阳已经会说话走路了。这之前都是我帮忙照顾带的孩子，她听不见，怎么晓得婴儿的需求。”大嫂劝说。郑父心里难过，恐慌，真的不忍心把孩子送人。 “哥嫂，不分家也可以，我来照顾他们，胜男开学的时候送去读书，家里只剩两个孩子，应该没问题。”郑父常常偷偷以泪洗面，恨自己无能为力。 “胜男到现在连话都说不清楚，怎么去读书，等胜阳到了读书的年龄再一起去读，上学放学一起招呼回家，不然我不放心。”大伯这样讲，郑父脑子里更是一团浆糊，左右都不行，难道只有扔孩子一条路。 “好吧，你愿意留就留着吧。”大娘故作不勉强的语气，大伯皱着眉头想反驳，她向他使了一个眼色，这才没吭声。郑父一阵惊喜，连忙感谢大嫂的通情达理。 饭后，大伯把大娘拉进屋里，问她什么意思，她就在耳边耳语了几句。大伯想了想，也只能这样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整个家庭好。郑父心里很开心，跟秦母比划，意思是他们同意抚养这个孩子了。秦母乐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她知道大嫂不喜欢女孩，可她喜欢，这是她的骨肉。 晚上，大嫂对郑父说他们要回三线了，想带着侄女睡一晚，郑父没想到他们变化这么大。可是秦母坚决不同意，郑父比划说，就一晚，没事的，让她放心。秦母这才依依不舍的把孩子交给大嫂。 第二天起床，郑父发现大哥大嫂和孩子都不见了，就去追，直到马路上遇见一个熟人等着给他带话。说他们把孩子带出去送人了，那人看着他家的情况确实糟糕，就顺便劝了劝不要太伤心。家境不好，女孩不要的人户很多，要想开。 第三章 胜阳右眼失明 孙大娘和郑大伯先是步行到塘坝，然后坐车到天山站下，悄悄的把孩子放在看起来家境不错的人户门口。夫妻俩不会写字，也就无法告知孩子的生辰八字，心想孩子如能吃饱饭活下来就是幸运。然后跑了一段路，孙大娘见有人出来抱起孩子才放心，又走到下一个地方，等另一趟车去三线。 郑父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拿了根棍子递给秦母，让她打他，说孩子丢了，是他的责任。秦母一声长叫，用棍子狠狠地抽了他几下。见他落泪，她停下来，这是自己的丈夫，怎么可以如此狠心。走到门边放声大哭，抓着自己的头发，狠狠撞自己的脑袋。郑父让胜阳去抱着她的腿，看着胜阳抱住她，赶紧死死搂住他，生怕又被抢走似的。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她耳朵听不见，心却听得见，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谴责她不该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 从此，秦母经常絮絮叨叨的叫着“花儿”，这是她给女儿起的名字，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经常在夜里做噩梦，醒来到处找孩子。她听不见别人说话，唯独女儿的呼喊声听得那么清晰、真切！谁会懂她的心声和苦累，命不由己！砍柴被人欺，打猪草被人抢，家里活稍微干不好就遭白眼。她好想说自己尽力了，可没人在意她的想法，每顿让她吃饱就是最大的奖赏。 郑父觉得日子过得本来就苦，白天干活，晚上还睡不安稳，于是分床睡，也避免再次怀上孩子。胜阳和胜男睡一床，哥俩经常尿床，每天就安排秦母洗尿布、打猪草、推磨、担水，弄柴火。 秦母干着繁重的家务，累得腰酸腿疼，可两个孩子总是跟前跟后，心里也安慰了许多。无声的世界，她所有的怒吼吼不出一丝波澜，只会骂她是神经病。是的，遇见小鸟窝，她从不惊扰它们，因为她懂，孩子才是母亲的全世界；看见猫狗猪给它们孩子喂奶，她会羡慕的笑，羡慕的落泪。她的世界，只属于她，没人想参与，也不想别人参与。 胜男走到哪里都牵着胜阳，生怕他摔倒或磕碰到。家里就这一个弟弟陪着他玩，院里其他小朋友总嫌弃他是傻子。好不容易多一个小妹妹，结果无缘无故的消失了，按说，小妹妹不见了他该开心，免得又让他背来背去。可家里没了哭声，也没了笑声，并不喜欢这样的氛围。 1973年夏，大人们在收割小麦，胜阳和胜男跟着麦堆跑来跑去，不小心麦芒弄到了右眼，眼睛一直很疼。郑父用水洗，用嘴吹，没有发现什么异物，可他眼睛越来越红，越来越肿。老天电闪雷鸣地要下雨，大家不停地在外面忙，只有让胜男照顾着，让他安慰安慰。 晚上，外面下着瓢泼大雨，胜阳在家里哭闹着，打不了火把，山路不好走又怕泥石流，郑父只好哄着他等天亮再去看病。他抱着胜阳一夜未睡，天蒙蒙亮，勉强看见路就背着他出发。雨一直未停，郑父给胜阳披上塑料纸，自己戴着斗笠，穿上蓑衣，一路泥泞，几次摔倒又爬起。这是他唯一的儿子，千万不能出事。 终于到了卫生所，医生开了点消炎药，看着胜阳哭，就倒了杯热水，让他立刻喝了几片，说没什么大问题，几天就好了。郑父在街上买了几毛钱的水果糖，这让胜阳顿时感觉眼睛好多了。他吃了一颗，递给郑父一颗，说剩下的留给胜男和母亲，郑父说自己不喜欢吃糖，留给他吃。 回到山上，胜阳把糖分给了秦母和胜男，似乎眼睛真的好了许多，开始蹦跳。郑父怕他感冒，把淋湿的衣服给换了，顺便洗了一个热水澡。看着他没事，总算放下心。 胜男和胜阳看着屋檐上落下的屋檐水一串接着一串，侧面看连成一排，像珠帘，像瀑布，在他们脑海里就是别样风景。地下的石板被水砸出一排小窝窝，两人脱下草鞋用光脚去接屋檐水玩，踩着窝窝蹦来蹦去。他们用小手接着屋檐水，水花溅在脸上，欢乐的笑着，水顺着胳膊流到衣服里。衣服湿了，怕被责怪，就蹲在那里玩石子，直到把衣物暖干。 第二天一大早，郑父就被敲门声惊醒，一看是秦母娘家十三岁的侄儿秦都跪在那里，这么早，估计是后半夜就出发了。他说是岳母去世了，郑父连忙让秦母穿好衣服出发，天气不好，只能把两个孩子托付给邻居王嫂。 中午，王嫂做好饭菜送过来，瞧两个孩子一直睡在床上叫不醒。跑过去摸了摸头，发现烫的很厉害，就赶快去打盆冷水，用毛巾敷在额头上。 王嫂家几乎是一穷二白，原本三间土房，老三兄弟一分家，各住一间。屋内靠东拐角用竹篱笆围成一间小卧室，刚好能放一张大板床，靠右手边是炉灶、案板，进门位置就是烤火的火坑，空闲位置放一张黑色的小方桌。家里没什么家具，一些背篓、晒席就放在阁楼上，开始五个孩子一起睡在床上，后来孩子大了，实在挤不下，就在阁楼上铺上木板，垫上稻草，拼凑一点棉絮供几个大孩子睡。 王嫂身子比较清瘦伴有一分傲气，她不想欠别人的，别人也不要欠着她，日子过得艰辛，但也没啥怨言，为人平常过。过去有听过饿死人的，他们至少没到这一步。因此，不管是清汤寡水，蒿子拌玉米糊，只要能喂饱，总能熬到孩子长大，等他们也能挣工分，日子就会好起来。 她还有几分姿色，虽然丈夫和孩子的衣服经常汗臭扑鼻，但她自己的衣服穿得洁净。也因此，在大队干活时总被人谈论，尤其是周钱，总找些机会说些不痛不痒的趣话骚扰她。 她按照土方做了两碗又酸又辣的豌豆面拌汤，让他们吃了下去，然后盖上被子，等他们出热汗。下午的时候胜男感觉全身好多了，就起了床，王嫂见他好了起来，心里高兴。替别人看孩子，真不容易，万一有三长两短，说都说不清楚，她家没钱去卫生所治，只能用土法子。 只是胜阳一直高烧不退，嘴里胡话连篇，她不停地用毛巾更换，用艾蒿蒸澡、揉肚脐眼，眼看有些好转，王嫂继续帮忙照顾，治眼睛的药按时给他吃上。 三天后，郑父和秦母回到家里，发现胜阳瘦了好多，一点精神都没有。王嫂说是已经感冒好几天了，不过已经缓解了些。并且，胜男已经全好了，相信胜阳过两天就没事了。郑父感谢她的精心照顾，就多给了两升粮食以表谢意。 天晴了，郑父又要去干活了。这天早上，胜阳突然发现自己右眼看不到东西了，而且疼痛剧烈，还恶心的想吐。王嫂听他在哭，就跑去山上把郑父叫回来，郑父连忙背着他去卫生所。医生说已经看晚了，孩子的右眼长了萝卜花，以后逐渐萎缩，再也看不见东西。这是多种并发症引起的，拖的时间太长，给孩子打了止疼针，开了几副药，让郑父把胜阳带回了家。 第四章 捡了一个妹妹 郑父从医院一直哭到家里，悔恨自己没有照顾好孩子。王嫂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家里确实没钱带孩子去卫生院，再说同样的方法治好了胜男，以为胜阳也会治好。郑父哪有资格埋怨他人，按说院子这么大，总有开明的人，垫付点医药费还是垫得起。是他糊涂，害了孩子一生。 胜阳打了止疼针，吃了药，感觉眼睛没那么疼了，看着父亲哭，就安慰郑父，“爸，我的右眼看不见，还有左眼啊，爸不哭，我这里有糖，给您吃！”郑父听着稚嫩单纯声音，更是心疼不已，孩子真的太天真，今后不知要面临多少冷言冷语，欺负嘲笑。 “好，胜阳乖，爸给你们做饭吃。”郑父把家里剩的唯一一块腊肉煮熟，做给他们吃。饭桌上，郑父给秦母比划，说把肉留给孩子们，她听话的只吃青菜。 郑父看着秦母，花儿丢了，她悲痛欲绝，精神失常，可岳母去世了，她没有哭，好像不知死亡是怎么回事，只是傻傻地跟着他后面行礼。如今孩子右眼看不见了，她只问孩子右眼怎么了，也没觉得这点缺失有什么不对，照样过着一如既往的日子。空了就抱抱孩子，亲亲他们。 大概她认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失去女儿更让她难过的事，或者对岳母还有记忆。看着她时而糊涂时而清醒，虽然当初送走女儿很心疼，也许是对的。他们这样，孩子恐怕过得更苦。 大哥大嫂通过书信知道家里出了事，就辞掉了三线工作回家，他们家现在是聋的聋，傻的傻，瞎的瞎，不能再出任何差池了。郑父在大哥面前忏悔，说自己没看好家。大嫂心想幸亏不是胜男，否则一定会跟他拼命。顺便就安慰郑父，说这件事三凑六合，如果不是他岳母逝世，也许不会出这么大的事。应该让胜阳的外公秦生知道，他是郎中，说不一定会有办法治疗胜阳的眼睛。郑父想想大嫂说的有道理，就背了一斗小麦，带着胜阳去了岳父家。 在秦生家，秦生问清了前因后果，叹了口气，这件事，他们有愧。看到胜阳聪明伶俐，对自己是一只眼的事并未伤心，这反而让人更加同情、惋惜。找了好几个郎中会诊，都说治不好，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换给他。 秦生说把胜阳留在这里，不用再带粮食过来，因经常给人治些伤病，总会收到粮食酬谢，增加胜阳一人不碍事。算命先生柳云生认识的人多，或许他能帮上忙，郑父谢过之后返回。 在寻医走访的过程中，秦生发现胜阳记性好，就教他认草药，背记各种草药的功效和禁忌，还教他认字，从自己的名字开始学起。秦生身高超过一米八，粗布麻衣，不苟言笑，可方正的脸上皱纹组合像自带笑面，收拾的很整洁，不仅会治病还会做菜，村里有大事办酒席的基本请他去主厨。 胜阳经常跟着秦生后面屁颠屁颠的，他就像被外公拎着的一只小宠物，过河的时候往胳膊肘里一夹就带过去了。外公太高大，昂着头，踮起脚都看不见他的鼻梁。 除了跟着外公，其它时间就跟在秦都后面，秦都是孩子王，又有很多坏主意，但看在他一只眼的份上，反而护着他。有人耻笑他的时候，秦都总会帮忙出面修理，久而久之，带着胜阳这个小跟班儿已成为习惯。抽烟、喝酒、各种游戏全教会了他。 1974年的一天，秦母早起，发现门口一个竹篮里放了一个女婴，她立刻抱到房间里喂奶。她的花儿回来了，哭着亲她，生怕再次丢失了。大嫂听到孩子的哭声，就走进来看，真的是一名女婴。其他人陆续起床，看到秦母抱着女婴不撒手，嘴里喊着花儿的名字。 郑父比划着问她，才知是从门口捡到的，大家明白了事情原由，商量着这件事该如何处理。秦母冲进厨房，拿了把砍柴用的弯刀放在身边，比划着说这是花儿回来了，谁敢动她就跟谁拼命。郑父心里明白她的苦，自己母亲死都没哭，如今为这个孩子却哭的很伤心。 从此，秦母时刻抱着花儿，挎着弯刀，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她娘俩，就算郑父也不行。郑父说既然孩子到了他家，说明也是缘分，不如收养了她。大哥、大嫂看她是铁了心要抚养这个孩子，无奈之下就同意了，上了户口，取名郑胜丽。 1975年，胜阳到了读书的年纪，从外公家回来，看着小妹妹乐呵呵的对他笑，他试着抱了抱她，他也当上了哥哥。胜男看着胜阳回来了，抱着他眼泪都哭了出来。这段时间他好寂寞，总是看着胜阳归来的方向瞅，家里添了一个妹妹太小不能和他玩耍，院子里的孩子总是以欺负他为乐。 尤其是王婶的三个儿子郑青山、郑青河、郑青水，以一敌三都很难，有时候还有其他同伙，打得满院子跑着哇哇叫。他们家缺吃，经常骗他碗里的饭菜，说是吃一口，恨不得一口就把整碗吞下去，吃完几人轮流把碗舔了又舔。有次不给青山吃，他竟然醒了一把鼻涕扔在他碗里，他害怕被责骂，只有悄悄回到自己屋檐下，委屈的吃了下去。 母亲也没那么吝啬，有剩饭或锅巴，见了他们也会分给他们，只是他们太饿了。有次晚上，他们用地里的玉米壳充当卷烟纸，骗了他三碗饭，父亲发现他舀了一碗又一碗，偷偷地跟着才发现被骗，回来就是一顿打。 除了骗吃，还骗他给他们地里的庄稼施肥，每次他要拉大的时候，他们就拉他去菜园子，说比赛给苗苗装窝窝，看谁填得多。几个人光着屁股使着全力，胀得脸红脖子粗，结果发现就他一人堆得满满的。作为奖励，他们说给他最白的干玉米壳开屁股。他为这种胜利而开心，每次一来大的就找他们拼填坑。 他不明白，一直努力做大人眼中的乖孩子，从不主动去别家要吃要喝，连树上的果子都没摘过一颗。反而那些孩子趁他们家不注意就拿着长竹竿把果树敲得稀扒烂，而屡次遭到责备的还是他。现在好了，胜阳回来了，起码能多一个帮手，不至于输得那么惨。 第五章 胜男退学 胜男和胜阳同读一个班级，班上对这一对兄弟投来异样目光，一个高闷头结巴傻子，一个矮小鼠独眼龙，就找各种理由欺负他俩。面对嘲笑，胜男感觉与他毫无相干，上课瞌睡，下课清醒，还傻傻地拍着胸脯保证保护他。 他能帮他打走那些欺负他的坏人，可心理的阴影谁都无法替他驱除。外公说有一只眼睛能看清世界就很幸运，没想到会遭到这么多的白眼戏弄，他那些好听的话原来是骗人的，时刻都能感觉到各种魔爪无情的伸向他，说他是个怪物、矮子、笨蛋……性格开始越来越自卑。 万幸，终有一项能力减轻了他的自卑感，那就是老师教的字，很多他会，算数也能很快算出来，经常在班上获得表扬。这一点，外公又是对的，他说遇到挫折时想想自己的与众不同之处，除了识字算数，还会给兔子治病，兴许别人就不行。但不用炫耀，乖乖走好每一步就行。 第一学期考试完毕，胜阳双科100，胜男却只考了几分，不但同学们取笑胜男，回家的时候大伯也让他跪着不许吃饭。胜阳就偷偷的给他递馒头，胜丽跑过去跟大伯打小报告，大伯看着她，这么小就开始告状，将来还得了。 大伯教训胜男，胜男说他十五岁了，可以为家里干活，不想读书了，就让胜阳去读，他成绩好。以后他干活赚钱供胜阳和胜丽读书。胜阳说他害怕被欺负，哥哥不读他也不读了，胜男只好跟着读。 胜阳升了二年级，胜男依然读一年级；胜阳读三年级，胜男还是一年级；直到胜阳读了四年级，还是一年级的胜男确实不想读书了。胜男真的读不进去，一看到书晕乎乎就想睡。 这天放学，胜阳被几个大孩子欺负，不但骂他独眼龙，还取笑他母亲是聋子哑巴，一家的残废。胜阳和胜男对打五六个大孩子，从山坡上打到山底下，胜男拼尽全力保护胜阳，最后他抓到一根粗棍子，照着每一个人身上打了好几棍，那些孩子才散伙，说不会放过他们。 胜男回家又被父亲打骂，质问为何如此不争气，他只有默默地掉眼泪。记忆里，由于口吃，不敢大声说话，连哭都不敢放大声。那些打输了的孩子家长跑来找麻烦。胜阳跟大伯解释是那些孩子先欺负他哥俩，还以多欺少。大伯一听气急败坏，立刻拿着扫帚把几个人赶出家门，实在欺人太甚。 回头看着胜男，这家伙读书不行，打架倒是一把手，可不知轻重也是麻烦，让他抹掉眼泪去厨房吃饭，有些命中注定的事改变不了就顺其自然。等到胜阳读五年级了，胜男就在家务农。他对胜阳说如果有人欺负他就在山梁喊一声，立刻拿锄头去收拾他们。 胜阳听着暖暖的，从小到大受着同学的冷言冷语已习惯，幸好有他的保护。既然现在是毕业生，也没人再欺负他，就应考一个好成绩回报家人。相比之下，他算幸运的，王婶家的五个孩子没一人读过书，大的挣工分，小的放牛放羊，整天满山跑，满树林里钻。 就在胜阳小学毕业的时候，大伯却病了，肺病，整天咳嗽不止。看病需要钱，他是家里的主力不能垮，大娘唠唠叨叨的哭诉日子艰难。胜阳就算有多想继续读书又能怎么办呢，像青山他们早就干活养家了，大娘话里话外嫌他吃闲饭。只好说他也不读书了，想跟外公学习医术和厨艺。学校的老师为他感到惋惜，几次上门找他，都坚定拒绝。郑父也劝他继续学，大娘立刻责问，钱谁来掏，大伯病了不管吗，当年修三线来救济家里，如今变得六亲不认了吗？郑父哑口无言，面对孩子，他真的是不配做他们的父亲。 胜丽说她要去读书，大娘说女孩子读书有啥用，以后还不是给婆家守灶火炉子，坚决不同意。胜丽哭着大发脾气，扔碗筷，乱砸东西。之前，外公来家里的时候，教她背诵古诗，她全能记住，认为她是读书的料，说一个人的衣服、口粮可以缺，但精神食粮不能缺。还有周钱每次到院里来，讲故事、摆古今，她也能记住，想了解更多知识，就必须去读书。大娘准备打她，她迅速躲在胜男的后面。胜男本来把读书的希望寄托在胜阳身上，现在胜阳放弃了，只能再看看这个妹妹的读书运。 他苦求父母答应让胜丽去读书，父亲的咳嗽越来越厉害，他想了想，这胜丽从小性子烈得很，八十岁（指讨厌的人）的要命，差点整个大队的人都被得罪光了。不是爬人家树上摘果子就是把人家孩子欺负得哭爹喊娘，不如放在学校让先生教诲，说不一定以后会变好。于是就答应了下来，胜阳把书包给胜丽，没想到她不要，说要买新的，大娘很生气，郑父也责怪胜丽不懂事，可她坚持要新书包。 这时，秦母拿出用自己衣服修改的书包递给她，还特意秀了几朵大花，胜丽一看，爱不释手，这比街上买的还好看。抱着秦母亲了一口，她的书包一定是最耀眼的。大娘没想到聋子还有这本事，估计是偷偷秀了很久，以后这个小祖宗就交给学校管教。 胜男说以后每天去接胜丽放学，他怕有人欺负她。大娘说她不欺负别人算别人走运，就让胜男在家里帮忙，他只好听从。虽然不读书了，还是怀念在学校的日子，除了在学校能看见很多同学，街上每天也是热闹非凡。 胜丽开学，胜男和胜阳两人送她到校门口，胜男看着学生跑来跑去，露出乐呵呵的笑容。他读了四个一年级，有那么多的同学，那些人估计早忘了他吧，可是他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样子。他只爱家里的那些土地，看着幼苗在他的耕耘下逐渐开花结果，仿佛就是作为好朋友的馈赠，让他欣喜，让他感到幸福。 胜阳看着昔日同学兴奋地进入中学课堂，心底羡慕不已。想着想着竟然哭出声，胜男问他为何哭泣，他拉着他往回走。这一走，真的就是永远都无法再迈进了。再见了，老师！再见了，母校！再见了，那些苦读的同窗！愿所有同学都能金榜题名，前程似锦！ 大娘在家里感叹人算不如天算，好不容易阻止胜阳放弃读书，胜丽又跟着凑热闹，负担一点都没减轻。这丫头本来就不好对付，再识几个大字，那还不飞上了天。郑父依然默默干活，不敢多言，两个孩子，有一个在读书也好，他相信胜丽将来肯定比胜阳有出息。 胜阳跟着外公学习医术，经常把外公给大伯开的药拿回来治疗，病情慢慢得到缓解。胜丽是班上头号小霸王，男女同学没人敢招惹她，可学习成绩却在中上等。 有一次，一同回家的同学取笑她，说两个没用的哥哥肯定娶不到媳妇，当初捡她回家就是做媳妇备用的。胜丽跑到杉树上，扯下一根树枝，拼命往同学脸上刷，同学疼得直哭，求饶。同学被打败了，她的手上也被刺出很多血，下定决心要变得更强。 胜阳几乎不在家，胜男成了她的玩伴，经常背着她跑，趴在地上让她当马骑。胜男还特意做了把弹弓给她，说如果有坏人欺负她，就用弹弓打对方的屁股。胜丽听话的练习弹弓，经常把树上的鸟打得到处乱飞。她爱动武力，拿竹棍和他比划，每次都被她打得叫苦连天。男孩喜欢把飞镖往墙上射，她能从大门口射进正堂画上，年画上的人物被扎得窟窿八眼，大娘气得说以后再也不挂中堂画。 院里跟她年龄差不多的孩子被她收入麾下，称她为老大，比她大的孩子忙着挣工分糊口。比如王婶家，随着几个大孩子能挣工分逐渐改善，阁楼铺上了三床稻草床，每床两张被子，衣服也有了几身换洗，肚子经常还能填饱。 第六章 胜男娶媳妇 土地包干到户的政策终于落实到了这个小山沟里，家家户户有地种，个个欢欣鼓舞，按人口分地，他们真正成了土地的主人。仿佛被赋予了一股神秘力量，人人干劲十足，起早贪黑，不知疲倦。胜阳家有几个劳力，虽然也是靠天吃饭，但每年除了交公粮外，剩余的完全能吃饱。 有了播种自由，买卖自由，过年还能杀一头肥猪，吃上饱肉。郑家院子里的人陷入前所未有的沸腾中，你追我赶地暗暗较劲，看谁家的粮食收得多、牲畜养得多、蚕茧卖得好、茶价卖得高…… 在这种氛围里，最先挺起腰杆扬眉吐气的属于王婶，三个儿子和一个壮男人，庄稼一颗苗都没荒着，颗粒饱满，晒在院子里金灿灿的闪着胜利光芒。连不善言语的郑东业每天走路、干活都能哼着花鼓面带笑容。能吃饱，还有余粮，这是祖祖辈辈都没做到的事。看着屋檐下挂着一爪一爪胖嘟嘟的玉米棒子，如做梦般令他满足，陶醉！ 光景好了，似乎啥都好了，以前病恹恹的果树不爱结果还娇气的很，动不动就死掉了。如今春夏有艳红艳红的樱桃、吃不完的桃李，秋有密压压的枣子、梨子，还有山林的板栗竞相露出笑哈哈的大嘴巴，野核桃一串串的把树枝都压得抬不起头。 山，还是那座山，人，还是那些人，可故事的主角变了，漫山四季不再扛着厚重的负担，前行的步伐苍劲有力，头顶的天空温暖祥和。人生最美好的向往竟然在同样的双手上实现，企盼未来会一直这样好下去！ 胜阳家里商量着给胜男找媳妇，像他这样的条件，只有队里一个傻姑娘陈少芬比较合适。就请媒婆去提亲，对方要求以两旦粮食为聘礼，大伯和郑父商量，无论如何也要帮他把媳妇娶上门。 于是东借西凑凑够了两旦粮食，在1984年把少芬娶进门。她虽然傻，但没病痛，能吃能睡，在娘家一直被嫌弃是吃闲饭，现在终于摆脱了。1985年，胜男的儿子出生，取名郑启运，期望这个孩子能开启全家好运。 郑家的日子没因增添人口而落后，为了经常吃肉，一年杀两头肥猪，灶头上挂了三四排，每次煮肉飘出的香味总能引来啧啧的赞叹声。以前拿肉票换几块肉藏在屋内最隐秘处，只有重要客人来或逢年过节才能吃点儿。如今就算日子好些了，最多也是杀一头自己吃，其它的卖掉换钱存起来。 孙大娘不这么想，别人盼来盼去就是图个儿孙满堂，她啥都有了，自然是得提高生活质量。猪草是聋子打，磨是聋子推，她只负责指挥，饭桌上多肉，皆大欢喜。 胜阳开始当上了帮厨（厨房里的二把手），山里山外有人摆酒席，外公会让他掌勺，慢慢的，名气大涨，请他做主厨的人越来越多。外公家离他家有20多里地，年纪大了，就干脆让他单干。 平时胜阳做些农活，队里人有一些病痛的，只要他能拿捏得稳的就免费帮忙治。这是外公的教诲，他说一些草药是山里野生的，几乎不用成本，左邻右舍，相互帮忙才好相处。一些受过帮助的家长开始教育他们的孩子，说以后不能叫一只眼，逐渐的，他看到了很多善意的目光。 1986年，大伯的病突然变得严重，进了卫生所三天之后去世。全家陷入悲痛之中，大娘哭诉好不容易能过上温饱的日子，却没来得及享受就离开了他们。 一家八口人，大娘照顾家里和孩子，农活由郑父和胜男做，少芬是个傻子，粗活细活都不会，秦母负责干杂活。胜阳开始为生计打算，听说出门挖煤能挣钱，他决定跟着老乡去试试。 家里人不同意，首先是大娘，“你现在是大厨，还会行医，一年凭这两样都饿不死，何况你蚕子养得好。你出门了，光靠你爸，他那技术怕是不稳当。” “你大娘说的是，只要你一出门，这些关系就断了，学医也白学了。再说，你这小身板，瘦得跟蚂蚱似的，那么重的活怎么干的了，煤矿又凶险，我们不放心！”郑父舍不得孩子走几千里那么远，虽说被挖心肝是吓唬孩子的，但人善被人欺，他们无力护佑，只有绑在身边才踏实。 “活重，能赚钱嘛，家里现在不缺吃，但钱交完两税就没啥存款，将来万一胜丽考上了大学，没钱怎么送她去学校。至于养蚕，只要按我平常那样管理就没啥问题。”兄弟俩把读书希望寄托在胜丽身上，大哥种地，他挣钱，如此配合才能有盈余。 “一个女孩子家，读个几年书就行了，哪还指望读什么大学，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大娘心想当年答应捡回来就是大恩，不可能还一直供她读闲书。 “大娘，现在我有能力帮她读书，您就别再阻止这件事，也不要扯那些难听的是非。”他不想希望落空，他是男子汉了，就该撑起这个家。 “不要什么都怪我，我是为你好，既然不爱听，那就去吧！”大娘有些无奈的说，郑父也没有多做强留。过几年，他也要成家了，应该让他出门多赚一点钱。 就这样，十八岁的胜阳第一次背着行囊远走。离别时，胜丽哭得稀里哗啦，抱着他不让走，他就像她的护身符，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预先留给她。胜阳说会经常写信，现在不赚钱，将来就读不了大学，她摇头，说读不了就不读了，以后一起出门挣钱。他假装生气，说之前商量好的，不能变卦，承诺过年回来买新衣服，买很多好吃的，她还是哭着不撒手。 班车要启动，胜阳让胜男把她拉开，她哭着追着车子跑了很远很远。远方，那该是多远啊，抓不到的远方，她宁愿不要。胜阳让胜男一定照顾好她，他哭着保证，让他出门注意安全。胜阳坐在车里抹眼泪，他这个怪物走了，或许胜丽的日子过得更安稳些。等以后有了钱，她有了出息，留在大城市，再也不用受人耻笑！ 听说汽车和火车上秩序很乱，一路心惊胆战的和老乡去了山西，一干就是三年。每天脸上身上染得黑漆漆的，累得腰酸腿疼，可想起胜丽信中为他自豪的话语又充满活力，胜丽是他们家的公主，必须尽最大努力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再看看那么多跟他一样为了家人和生计不怕吃苦的同伴，更应该珍惜这赚钱的机会。 第七章胜丽读信被偷看 这天周五，胜丽又收到了胜阳的回信，他说初三了，要多努力，争取考到县里的重点班，这样将来考上大学的几率就高一些。她的努力也是他的动力，希望所有付出都值得。 胜丽看着他的信，全是对她的鼓励和关心，她当然不会让他失望，对于人生关卡，绝不会马虎。只是煤矿这么危险的地方，家人日夜担惊受怕，劝都劝不回来。 汆籴这几年出去挖煤的人越来越多，因此丧命的也越来越多，这些原本是家里最得力的劳力，支柱一倒，全家变回贫困线。二哥是父亲的独苗，每每听到某某出事，神经都要绷紧好些天。以前，她小不懂事，现在想提些建议也被驳回，按照他的本事，在汆籴开饭馆或茶厂都比煤矿强。 突然，班上一个叫朱志强（都称他为强子）的同学从背后抢了信，对着班上大声的念，“亲爱的小妹，你好……”这简直就是情书嘛，大家都凑过去听。 胜丽一把扒开人群，走上去就是几个大耳光，把他打蒙了，抢过信，坐回自己的座位。张剑准备去揍她，上课铃响，强子也只好回位，从来都没受过这样的欺侮。其他人也取笑他不该惹郑霸王，那是扫把星，谁惹谁倒霉。强子和张剑等人对了下眼神，策划报复行动。 放学，胜丽走到桥上，看见强子带着张剑、谢豆豆等人堵着她。嘴里大声念着：“扁洞队里有个郑家庄，出个独眼姑娘看不上。独眼龙着了慌，欲将妹妹变婆娘。”她捡了把石子向他们撒过去，对方躲闪，强子继续嘲笑着说：“你那情哥哥不就是一个独眼龙，至于那么护着嘛！看看哥，有貌有钱，不如跟了我，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看不起你！”他差点被自己的话恶心到，这些都是跟录像厅里播放的电影学的。用过来似乎不怎么爽，毕竟眼前这个人给他擦鞋都不配。 “滚开！猪之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欠收拾，她牙齿咬得咯嘣咯嘣的响。强子和她怒目相睁却不退让，“哟，在教室里人多你可以撒野，可现在你一个人，还敢这么狂傲、泼辣、够种！” “你就是一堆狗屎牛粪，碰你我都嫌脏。最好不要惹我，否则，桥下就是你的墓地。”胜丽才不怕他们，她不是吓大的。 这个强子一副邪恶的臭皮囊，一年级不知读了几个才跟她同班到现在。仗着自己的家世，拉帮结派、吃喝玩乐就是不学习。可学校的女生，比如谢豆豆之流，跟弱智似的疯狂迷恋他，说只要他能给一个微笑就能幸福一整天。面容俊俏，肌肤干净，气质刚毅，至今还没一个女生成为他的绯闻女友，于是个个都觉得强子在等她们似的。 在她的眼里，有本事就跟自己强的人斗，欺负弱小，还引以为傲，这叫垃圾。读小学的时候，她就能智斗高年级的曹喜和初中生赵平。一些同学平时对她说尽坏话，可面对钱老师跟龟孙子似的，踢一脚，挨一鞭子只能默默的哭泣，着实可怜。因此，看到钱老师打弱小的同学她就故意顶撞，让暴力转移到她的身上。 “臭不要脸的，是不是早都跟那个独眼龙混在一起了，哥们给我上！”强子让几人先去拉住她，然后再慢慢折磨。 这个野蛮的丫头，很多同学都不愿意跟她交往，别的女生喜欢梳着两个长辫子比长短、装淑女、柔声细语，她一贯齐肩就减掉，把头发竖在头顶，揪成圆团，像道姑似的。经常穿着碎花上衣，蓝裤子，解放鞋，似乎是特意大一码，宽宽松松啥都体现不出来。圆圆脸蛋一股傲气，大眼珠子自带杀气，嘴巴从不饶人，老师批评她总是顶撞，打她就躲闪。 有回忤逆班主任钱老师被罚站，钱老师在黑板上写字，她从墙上抠出一块石灰扔进了他茶杯里，同学哄堂大笑，有人立刻给他报告。钱老师一听，准备拿鞭子打，被她迅速抢走扔出窗外，只好用拳头打她，她一躲闪，拳头落在了墙上。钱老师疼得牙痒痒，再次出拳时，她往下一蹲又没打着。第三次，她取下他的眼镜就跑，气得钱老师满教室踉踉跄跄地追，几乎每个学生课本都成了武器，那个场面甚是壮观，钱老师因追她磕倒好几次。最终，钱老师让同学们拦住她，让她下跪，她倔强的站在那里誓死不跪，钱老师一脚踢下去，她狠狠地呸了一口吐沫在地上。 还有一次犯错误，她说是同桌陷害她，钱老师不信，耳巴扇过来，她一躲，落在了同桌脸上，顿时鼻孔出血。在老师面前都如此放肆，同学就更不敢惹，只能背后狠狠地嘲笑她是没爹娘的野孩子，编造一些难听的话刺激她。 以前井水不犯河水，长得也还行，如果跟了独眼龙，那真的是鲜花插在牛粪上。谁叫她是捡来的，命没生好。他的信条是不打女生，但总要吓唬吓唬她，不能让她抢了风头。 胜丽看几个混混过来，用书包撞开他们，迅速飞奔到强子跟前，用书包狠狠地砸在他的脑袋上，使劲一推，他就“啊”一声翻倒掉进河里。几人看着强子被推到河里，吓得不知所措。 “你们还敢来吗，想要活命的赶紧滚开，顺便看看你们老大在河里死了没有!”她这样说，他们赶紧下河里去捞强子，说她太恶毒。如果不是强子下了命令，就凭她那么狂，早就给大卸八块。 胜丽白了一眼，懒得解释，先前一看见几个混混就知道没什么好事，边对话边谋划怎么对付。桥的栏杆不高，容易翻下去，桥高也没几米，水里的石头没有尖锐的棱角，不会出人命，但至少会吓傻这个几个笨蛋。 小时候，所有男孩子玩的游戏，从没落后过。眼前的这座桥，让她跳下去，眼睛都不用眨一下。胆量也是要练的，比如跳远，她从两步梯坎增加到八步，牙齿被磕掉好几回；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她是真的能上瓦，不用梯子，从后山上一跃就跳了上去；还有那独木马，旋转那么高，一般女孩只有被惊吓的份。 想起二哥在信里一再叮咛不要打架斗殴，只要考上好成绩，有老师护着，自然不会被欺负。她不是没有克制，而是二哥高估了人的劣根性。他以为与人为善就会得到同等回应，事实是有些人渣根本不懂得什么是与人为善，总以挖掘别人的痛苦为乐。 第八章 胜丽被学校开除 周一一早，钱老师就找到了胜丽，说朱志强的家长强烈要求学校开除她。开除？胜丽不可思议的想，芝麻大的点事儿，又没出人命，弄这么认真吓唬她。 “老师，是他们偷看我的信件，还在班上朗读，为什么只惩罚我？”见平时他抽打学生毫不手软，鞭子、书本、皮带、鞋底，随时都是武器，戴着高倍眼镜，牛高马大。怒吼一声，全班人都在发抖，似乎哪堂课没踢打学生心里不舒服似的，可一遇见有权势的儿子就缩进壳里去。同样的打架，他对普通学生拳打脚踢，对强子只口头批评，有次差点把一学生眼睛打瞎了，她忤逆他，不是不尊重，是看不惯。汆籴与外界相比就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如此还不把心思放在教育上，让更多的孩子依靠知识走出去，就知道欺软怕硬，阿谀奉承。 “你是三岁小孩吗，不知轻重！就算有矛盾，也不能把人推下河，万一出了人命怎么办？你承担起还是人家家长承受得起？”胜丽见他只是怒吼没动手，平时都是变着花样的边抽边训，难道此事真有那么严重。她知道校有校规，可以处分，但不至于开除。 “他们一堆人堵我一人，老师，如果我不反击，被推下河的就是我了。反过来，如果，我被欺负了，学校会开除他们吗？为何他们就金贵，我就该欺负？您是做教育的，不是搞溜须拍马的！”胜丽反问，闭眼等待他暴风骤雨般的武力，这几年没少挨他的揍，只是她从小就懂得迂回、躲闪，皮肉之苦还能承受。 钱老师气得拿起作业本就往她脸上扇了几下，屡教不改，恐将成为危害社会份子。她用手遮住，把脸迈过去，他大吼，让她站直！他也不想屈服权威，可这是袁校长下的命令，维护和金饭碗，只能选后者。“我看这样吧，你先去跟强子道歉，再赔点医药费，我们帮忙说说，看能不能有缓和的余地。” “我给畜生道歉都行，就他们不配。医药费为何我赔，有本事挑衅，没本事担当吗。钱老师，您是怎么教育我们的，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成天就知道在教室里张牙舞爪，没事，我回教室了！”她不服气的说，天天课堂上讲大道理，可这是什么理，不服就是不服！见他扬起的手落在了空中，这还是第一次见他不落石锤，原来是袁校长来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校长进来就拉着她怒吼，“思想道德课是怎么学的，对老师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吗？”胜丽的手臂被他捏疼了，这位墨守成规、看似威严实则胆小如鼠的袁校长，从强子那里听了不少秘密，他们根本不把他当回事。 “您作为校长，面对校园混乱秩序，不闻不问，不管不理。就只会拿弱者开涮，请问，您说我该是什么态度，天天给您烧香跪拜吗？”胜丽豁出去了，想起强子编造的那些顺口溜恨不得扒皮吞血。 袁校长不由分说，怒扇她两个耳光，“什么时间轮到你来质问我，收拾好东西，马上离开学校！”如此野蛮的学生，不开除如何彰显他的威严。 “离开就离开，学校有您这样的校长，迟早完蛋。不信，我们走着瞧，我会让您在一个星期之内倒台！”胜丽说走就走，校长气得转身指着钱老师质问他班上怎么会出现如此顽劣的学生，还是个女娃。他倒要看看，一个碎娃能把他怎样。钱老师也痛恨胜丽，可真正开除实在有些过分，朱志强背景在那儿，谁敢得罪。 校长和胜丽走后，钱老师去找教导主任，希望他能在校长面前说说好话，毕竟是个孩子，不能把她的前途毁了。主任摇头，这学校校长为大，谁敢冒这个风险。他走出教室，心里有点难过，后悔先前打胜丽，不能读书，对一个孩子来说应该是最残酷的惩罚。 抬头看看四周的山，天空像一个大锅盖扣在山口，仿佛真的就是一口井，如何走出去，走出去又能干什么？谁能给孩子一个未来，谁又能给大山一个未来？多年以后，孩子们只会记得他打了他们，却永远不知道他为了教好他们呕心沥血、挑灯夜读，倾其所学。 回到家里，大娘见她怒气冲冲的，就问怎么回事，她冷冷的说：“大娘，现在终于如了您的愿，我被学校开除，再也不用去读书，您开心了吗？” “被开除？”大娘有点糊涂，“这，你被开除，和我有什么关系，是你二哥供你读书，又没花我的钱，我有什么资格干涉你。” “你嫌弃我是女孩，一直不愿意我去读书，现在您心里肯定乐坏了吧！”胜丽从小和大娘不和睦，讨厌她的假惺惺。 “不管你怎么想，按你那八十岁的脾气，迟早都会出事。小时候你做错了事，我们要管教你，都是你妈护着你。可你妈耳朵聋，她分不清是非，这是在害你，你懂吗。”大娘想讲道理给她。 “我不懂，我只知道，如果没有我妈，现在肯定都已不在这个世上了。您是这个世界上最狠毒的母亲，我恨您，讨厌您！还有，是不是您在外面七三八四的嚼舌根，说将来让二哥娶我做媳妇，您缺不缺德？这样把二哥都害惨了，告诉您，我二哥这辈子如果没有结成婚，那都是您害的！”她不明白，她不识字，编起故事却有声有色。 “冤枉呀我，那些都是邻居开玩笑的时候说的。好，好，恨就恨吧，反正，是我做错事在先。如今，我中年丧夫，老天已经惩罚了我，你还想怎样！”大娘不想跟她啰嗦。这事也怪王婶，动不动就说胜丽跟他几个儿子都配，她肯定要反击，说胜丽是捡来要给胜阳做媳妇的，谁都别想娶走。 “您扔了我妈一个女儿，我妈却又捡回了我，这叫报应。我不是还债的，是向您们讨债的，您得扛住了！”胜丽才不想她欺负爸妈老实，如果不是二哥，她早就让他们单独过日子，看她还会不会如此嚣张。 “这么多年，我操持这个家，我容易吗我！”大娘大声吼叫，这丫头真是一点都不听管教，她想翻天的闹。 “您当年偏爱大哥，现在又偏爱启运，有什么好的都留给他，他胖得跟猪似的，什么时候关心过我们呀。”她看着启运胖得快走不动路了，还拼命把好的给他塞。 “我哪有偏爱胜男，当年那么多人户都吃不饱，你们却一顿没饿着，别昧着良心胡说！”大娘的心被刺痛，偏爱胜男，是因为他太老实，什么都向着他们兄妹。 “那是，你都不该叫他胜男，胜过男人算啥呀，该叫胜天，天外有九重天呢，那多厉害！”她知道她心里妒忌，胜男读了那么多年读不出个一年级，二哥又这么厉害，比不过就只有编排。 “没良心的，我说不过你！既然是胜阳供你读书，你就写信告诉他这件事，看他怎么处理。”大娘彻底寒了心，别人嘲笑胜男也就罢了，连一直被他当宝一样护着的妹妹还讽刺挖苦他。 第九章 王婶给胜丽说媒 胜丽晚上写信给胜阳，说自己不想读书了，想跟他一起出去打工赚钱。秦母坐在床边笑着看着她，她知道孩子白天受了委屈，可不懂如何安慰。这个世界对于她来说，就是天黑与天明，其它的她什么都不懂。 然后又把白天一路哭着回家的心情画在漫画里，不能读书相当于要了她的命，可又能如何，祸是她闯下的，后果自负。她从来都不是女斗士，也没主动挑是非，可总有臭鱼烂虾围着她。有些印记形成了毒瘤，拔不走，治愈不了。 想起袁校长的窝囊样，竟然还打她两巴掌，说到做到，就让他等着瞧。立刻把强子平时吹牛说校长给他爸送过多少多少次礼，不然他早就保不住校长之位等细细列举出来。还添盐加醋的说很多学生家长对袁校长敢怒不敢言，请区长为严纪校风，迅速调查；老百姓对朱友贵更是深恶痛绝，不送礼不办事，请他们为农民做主。一箭双雕，只要信到了区长办公室，两人都会被盘问，就算不被撤职，查一查，问一问也会让他们忌惮几分。 王婶知道胜丽被学校劝退了，心底暗暗高兴，读不了书，她几个儿子就有了机会，于是发面做了油馍，特意拿给她。胜丽正拿着本子对着向阳寨画夕阳，周围的山被她画了很多次，一次比一次逼真。在她脑海里，太阳和高山都是二哥的影子，是他给了她读书的机会。 见王婶递油馍过来，说不用，她吃过饭了，王婶硬塞给她几个。王婶的心情估计比大娘还高兴，一屋人不识字，嘴巴皮子功夫却练得炉火纯青。 “小丽，你知道的，王婶拿手手艺就是这油馍做的好，见你回来，特意做给你尝尝。”说着，掰了一块递给她嘴边，胜丽见她一脸善意的笑，心里吃惊她为何突然对自己这么好，馍到了嘴边不吞有些尴尬，就含在嘴里，说了声谢谢。不可否认，这油馍确实做得好吃，饿了，十个八个都能吞得下。 “小丽，今天怎么没见你去学堂呀？”语气里含着关心和爱护，胜丽说自己不舒服，她哦了一声，又继续说，“你现在的学历已经很厉害了，你看我家两女子，扁担大个‘一’都不识。”胜丽不明白她为何能把此事说的如此轻松，难道一点都不愧疚吗。 正因不识字，大女嫁到几乎不见天日的深山老林里，气得一年到头不回娘家探望。小女嫁到塘坝，虽说有米吃，可婆家全是儿子，妯娌之间经常为赡养老人吵得遍地狼烟。还有那三个儿子，脑子机灵的很，可不识字只能干苦活。 “婶儿，时代不同，您看，现在您家多好，三个儿子挖一年的煤，就盖了那么多瓦房。将来，您儿孙满堂，其乐融融，算是苦尽甘来。”胜丽想想他们家的苦日子，再想想自己，其实幸福很多倍，可为何偏跟大娘过不去。 “是啊，他们现在能挣大钱了，以后，日子肯定越来越好。那，你觉得那三个哥哥，哪个最好啊？”王婶心想，不管看上哪个都行，不分先后。这个小霸王虽然蛮横，可也有好处，只要她答应嫁过来，谁都不敢欺负他们家了。 “我看他们三个都挺好的，您就等着享清福吧，谢谢您的油馍。”胜丽说完，就拿着油馍进屋了，王婶欲言又止，来不及表达要说的话。她怎不知她这样问话的意思，那三个牛一样的汉子对她都很不错，但只是哥哥，绝不会有其它想法。 王婶叹气，怪自己嘴笨，孙大娘一心想给胜阳留着，可胜阳哪有她这三个儿子好。这胜丽也是太拐（聪明），知道她的用意故意回避，白白浪费她的油馍。 第二天，胜丽和启运在兔笼子边上喂草，逗兔子乐，王婶又找到她，靠在兔笼旁边盯着她露出极友好的笑。胜丽心想，昨天真不该接那几个油馍，且听她想聊什么。 “小丽，我今早打猪草的时候遇见了吴秋玲，她怎么知道你不能读书了。唉，她那张是非嘴，说什么是不是你大娘逼你回来和胜阳成亲，说这太不像话，你们从小亲如兄妹，倒不如嫁给青山三兄弟任何一人。我说，那小丽有自己的主见，你说是不是？”王婶眯着眼笑，发觉以前她没有多好，这仔细一看还真是个漂亮丫头。 “是，婶子说的对着呢。”胜丽顺口一说，激起王婶更大的表现欲，“那，我昨天问的问题，你觉得我那三个儿子哪个你更中意。” “我回答了啊，三个都很好。”胜丽有些不悦，大娘需要应付，现在又来一个王婶。 “不是，那，要不，青水和你年纪差不多，如果你愿意，我立马发电报，让他回来。”王婶感觉有点希望。 “婶儿，那青山和青河呢，您太偏心了吧。”胜丽开始逗她，把长叶青草含在嘴里嚼，启运也学着她的样子，嚼青草。 “是是，我不是怕你嫌他们年纪大嘛，你和青水可以一起出去打工，挣几年钱再回来谈婚论嫁。”王婶乐了，要是成了，青水不得乐到天上去。 “可我喜欢青山大哥。” “那那，那也行啊，是真的吗？”王婶一下懵了，这样也可以，原本就是给青山说的，怕她不同意。 “可青河和青水怎么办呢？”胜丽偷笑。 “老大本来就应该先成家，他们不会争的，你放心。”王婶着急的手忙脚乱。 “不行，我看青河对我更上心一些，小时候别人欺负我，他经常帮我挡架，我不能辜负他，您说对吧。” “是，是，你说的对，我家青河为人实诚，也讨我喜欢。那你想好了怎么选择吗，他们都在一起挖煤，赶明儿就去发电报。”王婶认为她说的有情有义。 “所以嘛，婶儿，我实在太纠结了，等我想好后，再给您回复。”胜丽俏皮一笑，王婶醒悟过来了，这是在糊弄她呢，立刻脸色一变。 “小丽，婶儿也跟你说句实话，人家秋玲说的对，一只眼就不配你，孙大娘是在害你，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刚才说喜欢青山，那我就替他做主，立刻为你们操办。”胜丽把嘴里的青草使劲吐了出来，恨不得抓起她的衣领揍几拳，一看她瘦弱的身体，于心不忍。 “婶儿，够了啊，您今天一开头就拉出秋玲和大娘，现在又是二哥，请问，敢跟我到秋玲那里对质吗？”王婶见她脸一黑，立刻改口。 “不是，小丽，你别误会，我就是觉得你没孙大娘说的那么坏，我喜欢你，想你做我家儿媳妇。” “对不起啊，从小，我就当他们是我哥哥，相信他们也不会对我动这心思。另外，我二哥的一只眼，归根结底是谁的责任，如果当初，您把他背进卫生院，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您回去忙吧，以后不准再提，否则，别怪我翻脸！”胜丽强忍。 “这，这，怎么扯到我身上了呢，那得怪你爸妈。算了，我不跟你掰扯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说完拍拍衣袖生气地离开，启运学她灰溜溜的样子，屁股扭扭的又把胜丽逗笑了。 想想这山里，除了听鸟鸣虫叫，定时滋滋啦啦响的广播，扯是非还真算是一门谈得上的乐趣。往往从昨晚做的梦开始，然后自然而然的引出东家长西家短。 第十章 胜阳劝胜丽续学 胜阳接到了信，当天结了工资就买火车票赶回家里。那时候外出打工的人，回来都是新闻人物，带卷长发、皮夹克、牛仔裤或者喇叭裤，还有一副墨镜。只是胜阳依然穿着朴素，中山装，解放鞋，瘦小的个头，收拾得利利索索，从不在人前显摆，这次匆匆归来，也没带礼物给家人。 胜丽看着二哥回来，就跑去抱住他，胜阳顾不上跟她套热乎，让她说出事情原委。她撒娇的说，“二哥，这件事不怪我，不过，不读就不读。你带我出去吧，我也要挣钱养家。” “胡闹！这个家我能养得起，我们明天就去找校长，看能不能挽回。”胜阳说的非常严肃，小事可以原谅，大事决不能胡闹。 “校长已经被停职调查了，匿名信就是我写的，所以，这个书是彻底读不成了。”胜丽的信去了区上之后，第二天就派人调查袁校长和朱友贵。 “你到底有多浑，还去管大人的事，这个家你是唯一的希望，为什么如此不争气？”胜阳瞪眼看着她，一个学生就该有学生样，那些人的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咸吃萝卜淡操心。 “他们拆看我的信就是不对，二哥，读书有什么好。你也是小学毕业，现在看看，我们家的日子已经数一数二了。”她就是崇拜他，每年赚的钱除了开销，还有存款。可邻居家的孩子，因为不识字，不是女娃嫁给了穷光蛋，就是男娃娶不到媳妇。在这一点上，她已经高人一筹，再说自己并不笨。 胜阳责怪自己从小把她宠坏了，从院里到大队，再到学校，现在还闹到了区公所，外公教她的东西但凡能记住一点都至于是现在这样无法无天，不计后果。“你还未成年，就应该在学校里好好读书，这样吧，我们换所远一点的学校就读，你一定要考上高中，然后读大学。”胜阳想想，实在不行，就到县里就读，花多少转学费都给。 “我们家还有启运，他马上也快读书了，又是男孩，读多少都行。而且，我挣钱供他读书，这样总可以吧。我不想去县城，那里要花很多钱，到时候有人还不把嘴巴说烂。”区上读书都被说三道四，那去县城还得了，大娘估计要疯掉。 “这事，我决定，其它你别管！”他皱着眉头，大娘就是嘴巴硬，如果他坚持，也不好反对。胜丽不相信他有这样的魄力，哪回都是输给了大娘。 “算了，不为难你，我也没想到你会为了我专门从山西赶回来，怪我。”虽说不易，可赚的钞票着实让人羡慕。 “如果实在不愿意读，那就学一门技术，学理发如何。将来，我掏钱帮你开间理发店，这样就有一门糊口的手艺。”胜丽想想也行，出门打工，年龄不够没人敢收。 他深深体会到只有读书才可以改变命运，可在他这个家，这个希望彻底落空了。侄儿倒是聪明，肥得像木桶似的，和胜男一样爱笑，不知将来如何，可毕竟是下一代的事了。 胜阳准备了一桌菜，全家团圆，胜丽觉得二哥做的菜才是最好吃的饭菜，可惜他出门了，不然在区上开个饭馆，生意肯定火爆。 大娘不停地给启运夹菜，胜阳只是建议：“小孩子，不能营养过剩。还有，平时不要让嫂子时刻抱着他，要让他多活动活动，这样对他的成长有好处。” 大娘啪的一下把手里筷子放在桌上，心里直冒火，“我知道是有人给你打了小报告，我们的苦吃够了，总不能还让这一辈的孩子吃苦。他们赶上了好社会，就应该让他们享福。不然，看看你大伯，为了你们省省省，结果呢，还不是提早见了阎王！”大娘瞅了瞅胜丽，这么坏的女娃怪不得当初父母给扔了。 “大娘，你以为人人都跟您一样，两面三刀。启运每顿吃那么多肉不胖才怪，二哥能分得清楚是非。”胜丽直言以对，启运在陈嫂怀里大口大口的吃，根本听不懂大人在争吵什么，陈嫂更不明白。大娘拿起筷子准备扔向胜丽被胜阳伸手拦住。 “我不是舍不得大家吃，以后全听大娘的。”胜阳这么辛苦就是为了提高家里人的生活水平，只有大娘开心了，才不会为难父母和胜丽。胜丽一脸蔑视，心想，万事归责她还小，等她学会理发能挣钱了，再也轮不到大娘做主了。 “以后，我在外面赚钱，你就负责照顾好家里，日子总会好起来的。出了大山才知道什么叫精彩世界，我因为没有知识，才去挖煤。经常看到矿工丧命，心里其实也挺后怕的。”胜阳想着她在街上做学徒也不会常回家里，但至少家里有事能有个照应。 “那你换个行业，听说干建筑工的也很赚钱，挖煤是暗无天日，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可是盖房子，看见高楼大厦有你的一份汗水，挺好的。”胜丽这样说，胜阳脸上笑着，心里知道建筑和挖煤都是最底层的活，哪有那么高尚的想法，谁给钱就给谁干。 “如果我换行业，那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去读书。放心，除了学费生活费，还保证给你买最喜欢听的歌带，全是费翔和小虎队的，好不好？”他仍有些于心不忍，一旦出了社会，环境变了，啥都来不及了。大娘牙齿咬得咯嗞嗞的响，人家都妥协了，何苦还要相劝，恨不得把桌子掀了。 “怎么又来了，我这样的学历在队里已是高学历了，你看谁家女娃读过几天书啊。”胜丽不想改变主意，大娘连忙说就是就是，胜丽没理会。 “可是县城里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只要你去读书，我会多邮寄一些生活费。”他劝的有点心痛，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肯定义无反顾的选择读书。 大娘气得把碗也使劲往桌上一扔，刚好落到一盘菜汤边上，汤水溅到四周都是。全桌人都吓到了，“我听着就来气，胜阳你有什么义务供养她？胜丽，你又有什么资格让别人来供养你，你就是个弃婴、废物、垃圾，还要不要脸？” 胜丽看着气爆如雷的大娘，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胜阳让大娘不要这样讲，大娘用手指头指着他发颤，意思是他太蠢了。弃婴？胜丽原本想赚钱养家，既然如此，她不痛快，何不成全。 “好吧，就去县城，我还要邓丽君的歌带，大娘可千万别在后面捣指头。”她故意这样说，大娘站起来指着胜阳的脸又捣了几指头，真是恨铁不成钢。胜丽顺势狠狠地抓住她的手，说也不要捣二哥的手指头，大娘见胜丽抓着她的手不放，借机开口大骂。 “你个野杂种，算什么东西，在这里撒泼！”骂着用另一只手去扇胜丽的耳光，胜阳没拦住，落在了她的脸上。胜阳看她扛着泪水捏紧了拳头怕她还手，就把她们手分开，让大娘不要再反对了，他的想法谁也不许掺和。秦母见她在打胜丽，立刻跑进柴房拿起弯刀冲过来，胜阳看母亲拿刀，又忙着拦住母亲不要动手。 场面一片混乱，郑父干着急自己说话没威信，谁都不会听他的，站起来去拉住秦母。胜男在过道里蹲着吃饭，听见吵闹放下碗筷冲进去拉开陈嫂和启运，从后面抱住大娘，让她不要打胜丽，他没钱供她读书，但思想上是支持的。大娘准备用脚踹胜丽，胜男一把把她抱出了门，力大如牛，名不虚传，大娘那体重，除了他谁都抱不走。 大娘左右不讨好，站在院坝边上，对着老天跳起来骂，说苍天眼瞎了，让一个野丫头骑在她的头上。院子里的人有的走出大门看，有的从窗户缝里憋着脑袋往外看，这一家，只要胜丽回来，就没安静的一天。 胜丽抱着母亲哭了，她不是她亲生的，但她却能始终护着她，就算为了母亲，她也要读书，成为她的骄傲。郑父看着胜阳抱着头坐在那里，那种想去安慰都不知如何开口的感觉让他非常愧疚，他今天所有的灾难都是他造成的。 第十一章 胜丽告别汆籴 第二天，胜丽去教务处办转学手续，主任一看是郑霸王，这件事闹得全校皆知，懒得为难，直接签字办理。胜丽回教室拿留在课桌里的课本，正好是钱老师的课，同学们默不作声的看着她收拾，钱老师也没理她，等她准备离开的时候，钱老师让她坐下听完这节课再走，她说去县城的班车要开了。 “那就到了县城好好努力，你是好样的。”钱老师这句话惊呆了胜丽和所有同学。强子早想报仇，他被父亲骂了几晚上，当时恨不得拿斧子上她家去把她剁了，可那个傻子大个谁都打不过。如今离开了，少一个碍眼的挺好，没想到老师会如此评价。胜丽转身站在他前面，鞠了一躬，“钱老师，谢谢您，对不起！” “切——滚快些！”张剑和强子在后面起哄，强子没想到她要上县，一定让父亲赶快打电话找人阻止。胜丽慢慢回头看着他们后面一堆人挑衅的眼神，虽说是上县城，但能否读上书还不确定，万一朱友贵和校长横插一手，彻底完蛋。 “喂，后面的那几位，知道什么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吗？我不愿意与你们为敌，你们就不要自取其辱！关于我被退学之事，起因，强子和同伴偷看我的私信，这是侵犯我的隐私；第二，强子带人半路拦截我并侮辱我和家人，这是对他人人身攻击；第三，我揭发袁校长和朱友贵，是强子平时在班上亲口说出，这不是秘密！孟子曰：‘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 强子他们仍然恶狠狠的看着她，惹他们，活该！不是孔子说，“言必信，行必果”嘛，怎么又搬出一个孟子吓唬他们，都是同一个老师教的，她卖弄这些不就是显示自己与众不同吗，谁稀罕。 胜丽见钱老师没阻住她发言，感谢他的手下留情，以前被追打，罚下跪，罚站寒风走廊。如今离开了，可能就是永远。 “我着重说第二条，是，我是我们家捡来的孩子，母亲是聋子，爸爸是老实人，哥哥是半瞎子。可我是吃了你家米还是沾了你家的光，凭什么，有何理由讥笑我，辱骂我呢？子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你们以为骂我是小事，但对于我来说是必须被尊重的大事，《荀子·荣辱》中说：与人善言，暖于布帛；伤人以言，深于矛戟……请勿以恶小而为之！” 下面同学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像孔子、孟子是她亲戚似的，动不动就冒一句，但不得不佩服她编瞎话的能力。强子掩饰他一脸的不屑，刚想到孔子，她就讲孔子，邪了门，又没人奖赏，何必卖瓜自夸！ 胜丽看班车出发的时间差不多了，走到第一排一个男生旁边，拿出他课桌里的飞镖，说是借用一下。这是班上很多男孩子的娱乐，后门上画了几个大圈，下课就比赛看谁射得准。 她嘴里念着：“今日有女出深山，学不成名无脸还。天生我材必有用，何苦守在窝囊班！”然后手上连发几发都射在小圈内。这个距离几乎是前门到后门，那么远，一般人能扔过去就不错了，她还能打进圈内，全班惊呼！强子让张剑走近看，是八环，够狂！ 胜丽见同学们纷纷朝后门数圈，向老师鞠躬离开。钱老师来不及批评，也不知如何批评。以前喜欢动武力，那是因为他把每个学生当自己的孩子，看着他们不争气，是恨铁不成钢。他经历过最艰难的历史时期，好不容易换来今天享受教育的权利，祖国建设日益强大，需要他们，而他们根本不懂珍惜，连起码的信仰都没有。今日的不努力必将拉大以后的人生差距，到那时候愤怒、反悔又有何用。 对于胜丽被开除，他尽力了，却也有一份责任。这些天，课堂上没看见她，心里仿佛缺点什么，她笑起来非常可爱、豪爽、大气。今天见她转学，这是好事，换一个环境，能看到更广阔的世界。他没能教育好，希望县里的老师不要放弃她。 张剑、谢豆豆等人原本想看一场闹剧，结果她却悄无声息的在一场射镖中华丽谢幕！强子几乎是颜面无存，父亲被调查，他受到惊吓，她先前嘚啵嘚啵些咬文嚼字一个都没听懂。最后还学着古人念上了诗，这是朝天圣哪，以为自己很有能耐似的。 胜丽走出校门回头看了看呆了两年多的校园，刚才那几支飞镖只是随意玩玩，小时候院子里没人是她对手。还有那首诗，编的有些幼稚，她学不学好，与别人何干。自己的路自己走，又何必在意别人的眼神和想法。 中学要求寄宿，按说挺辛苦的，自己带米和菜，一次带一周的。夏天菜容易馊，但坏了也要和着饭吃。冬天大家挤在教室改换的临时宿舍里冷飕飕的，还没热水洗脸。做饭的师傅可怜学生，锅炉里暖些热水，但也只有起得早的同学才能盛一点，而这一点水就是十来个人共同洗，把毛巾打湿，抹几下就行。很多男孩起的晚，只能去自来水管接冷水洗。而平时喝的水也是自来水，更没澡堂冲凉。 在学校除了课本，最珍贵的就是铝制饭盒,放在厨房蒸笼里蒸饭，只要最后一节课铃声一响，所有寄宿的人火速拼命往伙房奔跑。伙房有一个大炉子，高高蒸笼里全部是大大小小的饭盒。伙房门一开，全部一拥而入，长凳上、案板上、灶台旁边的梯坎上全部是手爪子找饭盒。那种拥抢的状态，堪比饿狼扑食，她的饭盒每年丢几次，总是被人拿走，为此被大娘骂过很多次。 小学的时候胜男经常送饭，如今，胜男是家里主要劳力，农活耽误不起，否则她也不会受这么大的罪。可转念一想，很多同学连个饭盒都买不起，就当相互帮忙了。这种小爱也体现在把饭盒端进宿舍里，有的同学没啥好菜，就相互分享各自的菜，有的同学饭量大，又缺米，就说自己吃的少，拨给对方一些。 她感谢能拥有这份纯粹的情谊，更感谢老师精心的教导，虽然经常被同学冷落、嘲笑，被钱老师追打，但她不恨他们，感谢他们在她青春年华里出现。未来，希望同学们都有很好的前程，至少要比她过得好。 第十二章 胜丽转学成功 被褥和生活用品由胜男背回家，兄妹俩坐班车去了县城。这是他们第一次到这里，虽然县城不大，但到处都是楼房，街道人群熙熙攘攘。卖菜的，卖苕糖的、卖脸盆的……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叫喊；磨刀磨剪子的、收废品的声音也很响亮；还能看见挑粪的大叔，肩上搭着一条毛巾忽闪忽闪地从主街道过；最显眼的除了平利饭店还有电影院，不知道里面能容纳多少人，从外观看起来比区公所几个单位加起来还要大。 两人兴奋地边走边瞄，路边服装店里的衣服、玩具店的玩具、鞋店的潮流鞋似乎都没在汆籴见过。问路人，学校的方向很好找，走进校门一看，更是惊呆了。 学校宽敞气派，绿树葱葱，初中部和高中部教学楼是分开的，共一个大操场，宣传栏和报纸栏里内容很丰富。看着指向标：图书馆、实验楼，食堂、宿舍楼、办公楼，教学楼分布很明确。如果真能进这里面读书，还得感谢袁校长。校门再往里走，有一个圆形花坛，常青树和柏树中间矗立一座伟人铜像，他是廖乾五。 廖乾五是唯一一位从巴山深处走出去的中国早期革命先驱，他是叶挺的老上级，是贺龙的入党介绍人，是陕西省第一位中国共产党员，更主要的是平利人，这是所有平利人骄傲和致敬的榜样。以前听了很多打仗的故事，那些是虚虚实实，唯有廖乾五的故事载入史册，为建立巩固广东革命根据地，为北伐战争和南昌起义的胜利做出了重大贡献，是我国无产阶级革命家、军事家。 胜丽向廖乾五铜像鞠了三躬，胜阳说找教务主任要紧，中途转学是很麻烦的事，是否读得了还是未知，怕礼钱带的太少。胜丽说，铜像立在进校门最显眼的位置，这就告诫学生们要不忘先恩。胜阳说等以后成了这个学校的学生，天天都可以拜，胜丽执拗的是对于真正的伟人崇敬之意岂在乎这么点功夫。 此时是上课时间，学校偶尔有教师走过，胜丽跑去向一个女老师问教务处在哪里，女老师给指了方向，刚好见到教务处主任从他们身后走过来，就给他们介绍。他俩感谢女老师后跟着主任进办公室。胜阳说有转学的事请他帮忙，并把转学申请递给了他，主任看了看就批了。 兄妹俩感觉事情办得太容易，之前听说乡下人来县城办事特别难，塞钱、送礼样样不能少，胜阳摸了摸兜里的红包，有些羞愧。主任见他们不知所措，就详细介绍说初三五班有一学生生病要休假一学期，刚好有空座位。他们连连致谢。主任说他们刚才在廖乾五铜像前的举动他看见了，这是他进校多年来第一次见到学生主动向革命先烈鞠躬，开始以为他们是来自廖乾五的故乡八仙区，看了资料是汆籴，就更加信任胜丽这个孩子。 两人谢了又谢，走出来，胜阳偷偷的说没想到她小小举动会帮了她。胜丽说得感谢刚才的主任，他看起来非常有涵养，和蔼可亲，和袁校长年纪差不多，却给人一种安全感和敬佩之情。胜阳让她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再也不要闹事了，她笑着举起手，做敬礼姿势，向廖乾伍革命先驱保证，一定好好学习，让他放心。 胜阳拿她没法，但愿真的能改邪归正，按她的脑子稍微用功一点就能排到前面。似乎是因祸得福，那些人骂她，就像他小时候被欺负一样，可他只是哭泣、委屈、逃避、求饶，从不敢反抗。 他把包里的红包拿出来给她，说这算是她自己省下来的，拿着做生活费，胜丽让他收着，兜里的钱够了，这是读书又不是逛街。他有点尴尬，说区公所里有些人明明就是不送礼不办事，像朱友贵就是典型。她没跟他再理论，拿着证明条去找初三年级组长。 教务处主任见他们离开，就给初三年级组长打电话，说等下来报道的郑胜丽是他亲自安排的，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不许劝退，组长连连答应。 教务处主任在他们来之前就接到校长的电话，说不要再录取插班生，尤其是品德败坏的学生，点明郑胜丽，当时纳闷的应允。可当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发现品行并不坏，尤其是对她残疾哥哥，没有半点嫌弃和不敬。孩子是祖国的未来，不能因为个别原因就拒之门外，先让她入学，如果真的无可救药，再开除也不迟。 胜丽就这样被安排到了初三五班，是一个普通班，胜阳觉得只要妹妹愿意读就行。县里的教育质量比区上要强很多倍，考上高中应该没问题，只要努力赚钱，就能供她读完大学。今天这事也算胜丽和主任共同给他上了一课，这个世界，不是所有事都要金钱解决，说到底，一个人的优秀品质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安顿好之后，胜阳离开了县城，千叮咛万嘱咐，让她认真读书，她跟他拉钩保证完成任务，不能让他再啰嗦了。胜阳看着县城，虽然和外面有很大的差距，但也是百废待兴。胜丽说的对，他应该出去干建筑，然后回来做包工头，赚大钱。 他们相互道别，一路欢笑的一幕被从家里来校的梁小斌看到，他是初三重点班的学生。长这么大第一次被这样的情景动容，妹妹欢乐地围着一只眼的哥哥，像花儿一样灿烂，如春风一般柔和，似冬阳一般温暖。他的生活圈很窄，家里、学校，在路上也很少抬头看风景，就这么一次，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里，忍不住跟着他们笑，直到看不见二人的身影。 坐在回汆籴的班车上，胜阳想起在煤矿的苦日子，似乎忘了是怎么熬过来的，每天加班加点，拼命拉车，掏煤，只为多赚几块邮回家里。开始受不了，肩膀、手掌、脚底全部都是气泡。累倒了，随便靠个墙边就能睡着，住在棚子里，一堆男人，像是睡在狗窝里。 一开始就受欺负，本来就已经很累了，那些30多岁的男人还让他给打饭、洗碗、端洗脚水、按摩。后来，因为老乡护着他还跟他们打起了群架。他不想事情闹大，身边经常备一些外伤药，遇到有需要的人立即拿出来供他们用，还告诉他们一些禁忌和防范常识。 渐渐的，歧视他的人少了，喜欢他的人多了起来，偶尔还主动搭手帮他。遇到休息的时候，大伙买菜，他做一些好菜出来，更是赢得了工友们的好感，连矿头都喜欢他的饭菜，夸他能干。 这期间，他偷偷流过泪，伤心难过过，可是一想到外公告诉他的话，要对生活感恩。说他的人生五岁是个转折点，如果那场大病伤的不是眼睛，或许就没命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一只眼和两只眼看的世界没啥区别，世上所有人都会经历坎坷与困难，要学学溪水，弯弯扭扭，磕磕碰碰，从来都是默默无言，最终汇入汪洋大海。 他所在的矿和临边的矿经常出人命，每次都会吓得做噩梦，心惊胆战。因此，能平安等到日落或能看见清晨的阳光，这便是他们最幸福的事。日复一日的担心，日复一日的期盼，每拿到一份工资就感觉美好生活又靠近了一步。 现在真的离开了，顿感煤矿也是一段值得挂念的岁月，好多壮汉不识字，写家信让他执笔，听他讲外公和柳生的故事、周钱的段子。几年的岁月匆匆而过，活着命，赚了钱，一些后怕的情景也该淡忘。 家里的一切由大娘打理，他联系到一个在杭州的老乡王成，独自踏上了另一段打工旅程。王成同他们一个大队，大他十多岁，是队里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力大如牛，可惜家境贫寒，没读过书，之前也是下煤窑，后觉风险太大就跟着四川一工友去浙江做建筑。他性格内向，但个高遮百丑，凭着血气方刚娶了一位漂亮老婆叫吴秋玲，因此，在队里也是经常被调侃的对象，说他走了狗屎运拱了颗好白菜。 秋玲原本也不愿意嫁给王成，凭她的长相起码找个有钱人家，可王成为了她娘家的五间土墙瓦房出了不少力，分文不收的干了几个月，父亲就逼着她嫁。嫁过来虽没过过苦日子，可总心有不甘。在没有好的退路情况下只能凑合着过。 第十三章 胜阳遇见初恋 杭州的美丽与繁华是他前所未见，和老家县城相比真是人间天堂。热闹非凡的街道能听见好多流行歌曲，这都能省好多盘磁带，各式各样的人们疾走匆匆，穿着洋气，几乎看不见的确良和中山装，更别说挑粪的大叔。楼房一座比一座高，一座比一座漂亮，转了大半天才找到王成的工地。看着老乡们回家打扮的人模人样，其实在这里也是浑身泥土，脏兮兮的，烟雾弥漫。 王成让他先从干小工开始，他同意，只要有活干就好。叮嘱暂住证没办下来的时候不要往外乱跑，他听从吩咐，方老板已经说会尽快办理了。第二天开始上工，看见开塔吊的竟然是个女孩儿，而且有好多小工都是女的，大部分是四川和江西人。 很多机器也没见过，连名字都叫不上，王成安排的活干起来也不是很累，比在煤矿轻松多了。他总是问这问那，王成把知道的都告诉了他。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发现别人看他有些异样，似乎是嘲笑或同情的目光。 对于这些，似乎早已习惯。只是开塔吊的那个女孩，第一次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不敢多看，却又想多看一眼，心脏在咯噔咯噔地跳。王成说那女孩是工地里的一枝花，叫康秀娟，江西人。家里兄弟姐妹太多，出来赚钱养家糊口。 胜阳暗自记下了，因害怕被嘲笑，一直不敢主动搭话，只能每晚睡觉的时候偷偷想着她。传说追求她的人很多，她目前还没同意跟谁交往，大概是心气高，看不中这些打工仔。他也嘲笑自己，以前在煤矿，没见到什么女人，更别说一下子钻进他心窝里的女孩，感觉像在做春梦似的，越想越害羞。 突然，听窗外有人鬼鬼祟祟的，这是活板房，难免声音会听得清楚些。胜阳睡在窗边，悄悄地探出脑袋看个究竟。只见那个人慢慢地向女生宿舍靠近。 听说和康秀娟同屋的女的今晚住另外工地里，胜阳思考会不会是有人要打她的主意。于是穿了衣服，慢慢地跟了过去。只见那个男的蒙着脸，用钥匙开了门进去。 胜阳拿了把铁铲，靠近屋里，打开灯，拼命一铲子打到男子头上，男子匍匐在地，他嘴里叫着抓小偷，手里连续几铲子打得小偷连续求饶。康秀娟听见叫声，这才惊醒，大声的尖叫，隔壁听见叫声也连忙起床帮忙捉贼。 大伙都到了现场，保安也到了，抓住小偷，扒开脸才发现不是本工地的。保安要报警，男子跪地求饶，讲述事情经过。其实他是康秀娟室友的男朋友，今天发了工资，室友看见秀娟没把钱邮走，放的地方她也知道，就想让男朋友偷出来，借故说自己出去住别的工地。 秀娟缩在被窝里发抖，女工友去安慰她，包工头也来了，报了警，这件事影响恶劣，不能原谅。王成在旁边拉着胜阳说他胆子也太大了，今天是他运气，遇到的是一个人。一般小偷都是团伙，嘱咐他以后少惹事，在外混，保住自己的命才最紧要，或者叫他，有个照应。胜阳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手心冒汗。 第二天，胜阳勇敢捉贼的事迅速传开，大家都想看看这位英雄是谁，结果是一只眼，个子矮小，弱不禁风，有人讽刺说他是独眼大侠。胜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一直胆小，昨晚也不知是什么能力附体。更害怕被人误会他对秀娟图谋不轨，实际上，好像也是，不然就不会日思夜想。 秀娟心里对他产生感激，吃午饭的时候主动跟他搭话。“小不点儿，昨晚的事，谢谢你，不过，你是怎么发现他的，连保安都没发现。”胜阳根本不敢抬头看她，更不敢说实话。看门的保安是位大爷，他估计也是呼呼大睡去了，得找个借口。 “我是刚好要上厕所，听见钥匙的声音，所以才去看看，你没事就好。”他低着头吞吞吐吐的回应，手上的筷子不停地抖动，额头开始冒汗。 “你为什么低着头说话，是自卑吗，我觉得没必要，你看那位瘸子大哥，人家整天乐呵呵的，大家也没歧视他。”秀娟说的有道理，听口气读过几年书。 “我没有，不是。”胜阳抬起头，脸唰的一下红了，迅速跑开，秀娟觉得好笑。胜阳长这么大，又有了新的名字，“小不点儿”。这对于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名字，他确实很瘦，身高不够一米六，体重才105斤。 躲在外面的墙根儿，环顾四周，有人拿着碗筷经过，似乎也没那么关注他。原来连被嘲笑都是自作多情，是他把自己想得太重要。抬头瞅瞅天空，浩瀚无比，他确实渺小的不如一粒灰尘。 晚饭的时候，秀娟又主动找他说话，“对不起，胜阳，我中午不该叫你小不点儿，你不要误会，我没有要贬低你的意思。”中午，见胜阳落入尴尬，她本想追出去解释，又怕众人围观，让他更加为难。 “没事，你今晚和另外女的睡吧，万一害怕，有人照应。”胜阳淡淡的说，他最害怕被人同情，还是弄巧成拙。秀娟没想到他这么细心，有点想交这个朋友。 “不怕了，钱已经邮寄到老家了，你这么体贴，如果不嫌弃，我们做个朋友吧，你叫我姐，我今年23，你呢。”秀娟已经出来很多年了，也是第一次遇见贼，什么活都干过，什么苦也吃过，好人坏人还是分得清楚。她相信胜阳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 “我快22了，应该叫你姐，娟姐。”胜阳一听让他叫姐，开门见山，断了他一切念想，心里居然不紧张了，抬头看着她羞涩的笑了笑。 其他工友见胜阳叫秀娟为姐，也就没把他当做情敌对待，反而对他更加的好。纷纷向他询问秀娟的爱好，喜欢的食物，衣服的颜色等，胜阳开始变成了传话筒。他由最初的害羞变成大大方方的看秀娟，她比他高一点，清秀大方，热情礼貌，清脆的笑声能让人跟着开心。 第十四章 胜阳的爱情梦破灭 这天晚上，大家一起出去喝酒，吃烧烤，唱露天KTV。对于胜阳来说，夜就是漫长的黑夜，早睡早起，哪有什么灯红酒绿。坐在人群最边上默默的喝酒，看他们乱蹦乱跳，从麦克风里吼出类似各种动物的尖叫声。倒是秀娟会唱很多流行歌曲，引来阵阵掌声，无疑成了全场焦点，一些工友跟她边唱边跳，故意想方设法触碰她。 胜阳发现，秀娟似乎并不那么在意，豪放的喝酒，唱歌更是表现的超前大胆，那沉迷的神情配合着节奏让每个男人大脑缺氧。他们只是建筑工，又不是那种地方。外公说，做人，无论何时都要自律。他想不通，人为何白天和晚上会有不同，或者清醒与酒后判若两人。 回工地的时候，胜阳默默地走在后面，秀娟让那些工友先走，她留在后面跟着胜阳，胜阳心中似乎有很多疑问不敢问。她到底是清纯的还是那种很随便的人。 “胜阳，你以后聚会的时候不用那么拘束，你会唱歌吗？”秀娟醉醺醺的，跟他靠着很近，虽说他放下了那些奇思歪想，但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异性，难免心里有些激动。 “会几首，但不敢唱。”他是听胜丽的录音机学的，像《让世界充满爱》、《信天游》、《一无所有》等，特别是崔健的歌，仿佛写着他的心声，经常听着会落泪。如果没有改革开放，他们一定只会在大山里听听花鼓、山歌，看的世界也是碗大一块的汆籴。 “喝酒呢，能喝多少瓶啤酒？”她嘴里说着话，手却时不时的拍着他的肩膀，他知道这是她无意中的动作，可对于他却是很在意的。 “没喝醉过，所以不知道。”外公说喝酒为的就是开心，但不能喝醉，伤胃又浪费。 “你看，你能喝能唱，还很勇敢，对人友善，这全部是你的优点，必须自信起来！出来玩就是图个开心，你不习惯看到的慢慢也就习惯了，都是工友，不碍事的。”秀娟也不想喝醉，只是醉了就没那么忧愁，天亮之后继续干活。 “那姐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他终于鼓足勇气问了出来，就算被判刑，也得有个充分的理由。 “我喜欢有钱的男人！”这句话把他大脑彻底堵住了，自己纯粹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异想天开，自取其辱。 “我们工地的人差不多没什么钱，姐难怪没看上谁。可姐为何又和他们那么亲密，我觉得这样不好。”这样的举止在老家会被人笑话不自重。 “你的单纯会让人觉得你好傻，都说了，不碍事。你看杭州城，楼房里每一户住的多是有钱人，体面人，而我们就是被他们压在最底层的人。想过出人头地吗，想过有一天你也会住高楼大厦吗。看着老板开着轿车，你没有想过自己也要拥有一辆吗？”秀娟的话，他从来没想过，摇着头，目瞪口呆。 “既然够不着，买不起，连想都没想过，那我们还不能自娱自乐吗？难道连快乐的自由都不敢想吗？底层人活着本来就累，那就笑着累！你真的……”她无奈地摇头，也不顾他的面子了，谁说穷或有缺陷就该活得卑微呢。 “对啊，这些和我们没关系，没钱，再多幻想都是空想。就像今晚，喝一瓶啤酒比在商店里贵一半，根本划不来。我倒是想过包工头手里的大哥大，有了那个，就可以经常和家里沟通了。”以前在煤矿，胜阳和工友也会喝喝酒，他准备一些下酒菜，大概缺女人，吃饱喝足就困了，也没心情谈什么高楼大厦，未来的人生。未来，是什么样子，他哪知道，没本事实现的梦干脆别做，心累。 “大哥大要两三万，就我们这点工资，除了养家糊口，那得攒多久啊，倒是可以买个寻呼机。”她笑他单纯、可笑，自己又何尝不是，同样的境遇，她是真的不想背着如此重负。 “是，我也确实想买，可还是舍不得钱，先熬着吧，等我妹妹毕业了，想买啥就买啥。”他羡慕月光族的人，敞开了吃，敞开了玩，敞开了消费，仿佛天塌下来了总有人顶着似的。他不同，必须省钱，让胜丽读书无后顾之忧。 “你也是可怜，我们这些人就好比井底之蛙，就算爬出井底，看到的天空也不属于我们。你连梦都不敢做，那是不是连女孩的手都没碰过？”秀娟知道他很自卑，故意逗逗他。 “没，没有！”他被说的哑口无言，像他这样的人，女孩怎么可能给他接触的机会。 “你是没有需求，还是不敢？”秀娟先前喝的酒有些发作了，头昏眼花。 “我，我，哎呀，姐，你就不要问了。”他始终还是胆小，看着秀娟东倒西歪的，扶又不敢去扶。 “姐醉了，你背我回去吧。”秀娟快站立不稳，胜阳心惊胆战地靠近她，全身发抖，这是第一次和女人有肌/肤接触。秀娟看他靠近，抓住他，趴在他背上，他只好背着她。 胜阳脑海里正思考等下回宿舍万一被工友撞见该如何解释，秀娟就吐了他一身，立刻放下她，让她吐在马路边的花丛里。这一吐，什么杂念都想不起来了，想着回去弄点蜂蜜水给她喝。 他把脏衣服脱了下来，扶着她往宿舍走。工友看见他们回来了，立刻去帮忙，扶着秀娟睡下。胜阳请求一位四川的大姐睡在她屋里，免得晚上有人去骚/扰。 胜阳把脏衣服洗了，想着秀娟的裙子也被弄脏了，就让大姐帮忙拿出来一起洗。两个人的衣服挂在晾衣杆上，被风吹着飘来飘去，仿佛秀娟先前在舞台上又唱又跳，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坐在那里遐想，这种感觉似乎被灌了迷/药似的。 第二天醒来，秀娟回忆起昨晚的事，再看看窗外的裙子，她是家里的老大，很小就开始肩负起家务重担，突然被照顾，眼中不禁激动湿润。桌上的早餐也是胜阳从食堂打过来的，恐怕这个世界唯一对她真心的只有他。可惜真心换不来真心，如果女人是男人的一所学校，那么她就是他的小学，再怎么努力，学习的都是启蒙。 第十五章 胜丽学滑冰 胜丽和同学周末去溜冰场滑冰，这是她进县城学习的第一项本领，只学习了三次，就能前后左右随意旋转。在新的环境，再也没人嘲笑她的家庭，也没嫌弃她是道姑，大都愿意和她做朋友。她安安分分的上课，小心翼翼的处理和同学之间的关系，室友也爱听她吹嘘关于汆籴的各种故事。尤其是外公和二哥，把她偷学他们的皮毛功夫表演给她们看，捏肩、捶背、拉筋做得有模有样，惹得她们越来越喜欢她。 她还收到几封来自汆籴中学班上好朋友的信，听她在县城读书了，为她高兴，希望能把握机会好好读，等她们会和。当时在课堂离开的时候，她们不敢吱声，只有偷偷落泪，胜丽看到了，所以除了感谢她们还把在县城学的课程解析给她们，扩大她们的解题思路。在汆籴，她其实不是孤立的，常常去同学家蹭饭，整个汆籴几乎被她踏遍，只是不想拉帮结派而已。 溜冰场上，她精彩的表演吸引着几个男生的注意，这个女孩虽然不是最漂亮的，却笑声爽朗，性格粗野但不招人反感。对待身边不会的女生还能耐心的教导。看她大汗淋漓，身子纤细，在阳光下散发出不一样的魅力。 他们走过去跟胜丽和同学打招呼，其中看着拽拽的老大声音洪亮，微笑的说，“你们好，我是高二理科班的黄庭亮，能和你们认识一下吗？”胜丽身边的女孩看见他，立刻介绍自己，他没搭理，只想认识胜丽一人。 等同学都介绍完了，胜丽踩着溜冰鞋已滑走了。庭亮跟着她身后追问她的名字，胜丽不想招惹陌生人，没有回应他。他迅速加快脚步，建议：“要不这样，我们比一场，我让你十米，如果我追上你，你就告诉我你的名字。”胜丽停在那里，看着他。 “你想知道我的名字，我同学可以告诉你，只是我不想认识你，再见！”胜丽继续前滑，庭亮不放弃的跟着。 “你不要误会，大家都是一所学校的，算是校友，做个朋友嘛。”庭亮解释，他是真的欣赏她才想结交。 “你想交朋友，我的同学都愿意，请不要来找我。”胜丽再次拒绝，二哥一直叮嘱让她用心学习，不要随意跟陌生人往来。 “同学，那要怎样，你才肯做我的朋友？”庭亮算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从来都人拒绝过，今儿他就不信，搞不定一个臭丫头。 “喂，你是新来的吗，我们老大可是学校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有多少女生主动示好，他都拒绝，你还得瑟上了。”他旁边的一位同学帮着他说话，庭亮让他不要再解释了。 胜丽又站在那里，两手抱在胸前，看这小子确实有几分模样，在汆籴，不可否认强子确实数一数二，不过眼前这小子还胜他一筹，虽然也是坏坏的德性，但那嘴角的笑充分证明那帮女孩不是弱智，快长成熟了，看他皮肤健康有姿色，家教和营养都不差。刚才说话也没什么过分之处，只是得想个办法拒绝才好。免得又惹上强子之流，随便都能搞个名堂让她滚回汆籴。 “这样吧，你从我胯下滑过去，我就答应和你做朋友。”她这样说，把几个男生逗气愤了，庭亮也没想到会是这样，这个女生好狠毒。 “你这人怎么如此不善良啊！”几个男生指着她说，庭亮若有所思，真是人不可貌相，面前的女生竟如此顽劣。他虽说狂了点，但家教在那儿，跟屁虫也是看着他的家世，有他管着，还很少造次。 “善良管屁用呀，让你们好欺负我，没门儿！”感觉自己像惊弓之鸟，趁早得罪趁早摆脱。 “别给脸不要脸，知道我们老大是谁吗？”几个人指着庭亮，这么高大的帅哥在前面，竟然不为所动。她摇头，果然不是什么好鸟，到处拉粪。 “要么，换种方法，如果我从你的胯下滑过去，不碰到你的双腿，那么以后再也别来招惹我！”胜丽突然改变思维，让几个男生更是目瞪口呆。 “这还差不多，老大，把腿劈开！”一男生起哄，庭亮站在那里没有动，感觉今天出师不利，失了面子。胜丽看他没动，就说：“给过你机会了，记住，交朋友也得看面相，识趣！” 几个男同学看她离开想过去追问，被庭亮拦住，通常这样的女生不入他的眼，只是眼前的她实在是想憎恨恨不起来。她一个乡下野丫头在县城里这么横，不怕招惹祸端吗。 旁边男孩说胜丽没有教养，庭亮反问一句什么是教养，男孩说他们几个走哪里都是被女孩倒追，她至少说话要礼貌点。庭亮让他们以后不要随便把“教养”二字拿出来说事，谁都不配这样讲话。哥儿几个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啥时候会因一个词而翻脸。 庭亮回到家里，越想越不顺气，只是交个朋友，用得着那么敏感吗。臭丫头，越是恨越是挥之不去，怎么也赶不走，可能，是她全神贯注溜冰洒脱的样子成功吸引了他。那笑脸和声音仿佛沾在了他的脑子里，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跟着笑，这种感觉怎么从前没遇到过。班上好多男生给班花写信，可他却无动于衷，也有女生给他递信，还是没回应。大概，从未像今天这样，认真欣赏过一个女孩儿，就那么一瞬间，仿佛自己某个神经被打开了通道。 胜丽和同学嘻嘻哈哈地回到宿舍，同学问她真的不认识黄庭亮么，那可是全校女生仰慕的偶像，唱歌、打篮球、学习，样样优秀。她摇头，一个插班生除了本宿舍几个女孩，其它还真不熟，再说，高中部的人，隔那么远，有什么好认识的。 胜丽见她们一脸沉迷样儿，和谢豆豆痴恋强子相差无几，心中纳闷儿，崇拜一个人仅凭长相就行了吗？强子三天不捣乱仿佛心中发痒痒，这黄庭亮，听说学习还行，先前见他没听旁边人起哄，证明是个有主见的人。 只是初来乍到就如此发癫，还惹上大人物，会不会又要倒霉啦。刚才路过廖乾五革命前辈铜像的时候身上一激灵，可是发过誓要好好学习，祈祷千万别再找上她！ 第十六章 胜阳得到领导关注 胜阳每天勤勤恳恳，仔仔细细地干着安排他的活。王成他们经常出去喝酒玩耍，他说自己很累就呆在宿舍里。他的钱除了供胜丽每月开销外，还得供家里，不能随便开支。胜男结婚的时候用了两旦粮食，现在社会变了，都需要钱，所以他想，如果有多余的就存下来娶媳妇用。 这天项目经理考察工程进度，包工头忙着仔细介绍，领导在旁边听边指挥。秀娟看几个人在太阳底下视察的满头大汗，就让胜阳跑去把保安室的瓶装矿泉水拿了一提送给他们。 胜阳把水悄悄的递给包工头身边的主管然后离开，领导稍稍留意了一下胜阳，看着消瘦的身影离去，有种同情的念头。胜阳干的是杂工，可以自由走动，他又回到秀娟身边，好奇的问。 “姐，为什么让我去送水。” “让你有机会被发现呀。” “发现什么？”他一头雾水，觉得干好本分工作比什么都重要，被发现，万一不是好事，开除了他，更惨。 “先干活吧，晚上再跟你讲。” “那我就说是你让我送的水。” “不要这么傻，好不好？”秀娟真是服了他。 中午吃饭的时候，包工头方老板把他叫到了办公室，问他对工作有什么想法，他吓得不敢多言。 “老板，我觉得挺好，比之前下煤矿好！” “你还下过煤矿？” “是，干了好几年。”他如实回答。 “那今天送水是你的主意吗？” “不是，是秀娟姐让我送的。”方老板明白了，这孩子实诚，难怪领导让他多帮帮他。说话之所以这么没底气，或许是一只眼的缘故。 “如果让你学大工，你愿意吗？”方老板这样问，这是胜阳想都不敢想的事。这样以来工资就高很多，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愿意，谢谢老板给我这个机会。”胜阳弯腰感谢，方老板笑了笑，还懂点礼貌，并不傻。 晚上，胜阳跑到秀娟宿舍里去跟她说起这件事，他好开心。秀娟笑了笑，这么小的事都能开心成这样，他难道从不考虑过自己的未来吗。 “胜阳，你都22了，脑袋里装了什么呀。”秀娟觉得他太老实，这种人很容易被利用。 “我脑海里现在装的是对你的感谢，谢谢姐。”他真不明白秀娟的意思，总之就是开心。 “如果明天我离开了，你会是什么心情？”秀娟试探，胜阳脑袋里嗡的一下，顿时眼泪滚了出来，秀娟皱了一下眉头。“我这是说假如，你干嘛这么认真？” “姐，其实，我是希望你离开的，你聪明能干，在外面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工作，会碰到有钱的人喜欢上你。”他刚才脑海里认真思考了一下她的话，离开也许是对的。 秀娟心里一阵感动，她确实喜欢有钱人，可有钱人不会喜欢她。她几乎不识字，进饭店也只能在后厨洗碗，工资太低。建筑工地虽然风吹日晒，可工资高点。村里的姐妹在外地酒店做小姐倒是赚了很多钱，可她不想这样。 “姐不识几个字，要不，你以后教我认字吧，这样我就有机会遇见有钱人啦。”秀娟这样说，胜阳为自己终于能为她做点事而兴奋，连连点头答应。 从此，两人每晚对着字典练习，拼写，胜阳发现自己也进步不少，之前不理解的字词慢慢领悟透彻。对于秀娟，他有无限的耐心教导，还配合成语词典组词造句。胜阳也突然对读书再次感兴趣，买了几本诗歌和小说，有不认识的就查字典。 胜阳和胜丽相反，几个字写得十分清秀，看着舒服，外公教过他大气的笔法，就是更正不过来。秀娟的字由开始的歪斜慢慢写正了。胜阳仿佛自信了许多，李师傅见他乖巧，努力认真，对他也甚是喜欢。 一天，他们读到，“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梦有多远，人生就有多远。”秀娟再次问到他的梦想，胜阳仍然笑了笑说，他的梦想就是让家人过上温饱的日子。 “以前，我们家人经常吃不饱，所以大伯限定只生一胎，多了养不活。如今，我长大了，除了养活家人，还要供妹妹读大学，供侄子读书。这应该是我最大梦想。像我这样的人，如果再能娶到媳妇儿，生个孩子，就是超出我的梦想。” 记得小学的时候，一群孩子围着他欺负他，打他，还编了一堆顺口溜：一只眼，丑八怪，妈妈聋子爸爸呆，还有个堂哥是饭袋，郑家全家似乞丐。 他被欺负过无数次，却总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得罪了他们，委屈流泪，跪地求饶，始终不被放过。如果不是胜男在身边保护，他的童年应该全部是黑暗。如今想想，所有的自卑都来源于小时候，他有心理阴影，总感觉别人会歧视他，谴责他。 “这一切改变的根源就是钱，所以你要努力学会各种工种，然后自己做包工头，这样才能赚大钱，改变家人的生活。有了钱，还怕娶不到老婆吗。”秀娟看他学东西很快，记性又好，只是自卑，不敢去大胆的想。 “姐，什么样的女孩会看上我。”这么久，这是胜阳问的最大胆的问题，秀娟笑了笑。 “好男人当然要配一个好女孩儿，会有一个好女孩等你的。只是，你必须改变自己，自信起来。书上都说了，生命因梦想而美丽，人生因拼搏而精彩。”秀娟只读了一年书，这是她终生最遗憾的事，她其实和胜阳一样梦想很简单，只是希望男人更加有担当一些。 “是啊，书上还说，‘书籍使我变成了一个幸福的人，使我的生活变成轻快而舒适的诗，好像新生活的钟声在我的生活鸣响了’。”胜阳不知道高尔基是谁，但说出的似乎全部是他的心声，如果不读书，永远不知道这些。 嘴上这样说，心里还是有些失落，他早就喜欢秀娟，被她这么一鼓励，希望再次落空。不过能经常和她在一起，看见她对自己的关心就已知足了。生命中，她是唯一一个看得起自己的女孩，感恩在心，继续讨论读书。 “你看这一段：‘雨后清晨，四周空濛，大雾漫卷，翠峰林海，时隐时现，景致缥缈空溟，如梦如幻。弥山大雾行云流水似的凌空而去。蓝天万里，澄明如洗，山峦幽壑，绿树清流，露出卓约风姿，使人心旷神怡，如醉如仙。’这似乎写的就是我家乡雨后的风景，站在山顶，近看白雾从山底河沟里升起，看不见房屋，仿若仙境，和着小鸟的歌声，心情超安静。远看山峦起伏，重重叠嶂，似波涛汹涌，似蓝天的倒影。可我想得到，就是表达不出来，这作者写得太美了。” “虽然有些听不懂，但感觉很美。大山对于很多人是阻碍，可对有些人是享受和财富。阻碍人的不是大山，是脚步和大脑。”秀娟知道每个农村孩子都是带着梦想和责任出来的。 “姐说的真好，我第一次出门的时候自己和家人都很害怕，生怕丢了或者被骗了。可只要迈出第一步，路就会越走越宽。我要赚钱回家，带动更多人富起来。”他以前只觉得是本应该这样做，现在分析起来，生活仿佛变得更光辉起来。 “拼命也不能总是省吃俭用，要让自己身体强壮起来。很多时候，我们是被生活算计，不是我们在计算生活。比如，你要买包烟和一个打火机，在离你近的商店烟卖一元一包，打火机一毛一个，可你听说远一点的商店烟卖九毛一包。于是你气喘吁吁地跑到远一点的商店去买，结果打火机卖两毛，总价是一样的，你还花了很多功夫。”秀娟虽说也节省，但不至于鸡毛蒜皮的计较，毕竟钱是自己赚的，也该给自己花一些。 胜阳发现她说的每句话都很受启发，社会真的是一所很了不起的学校。读懂它的人越来越爱生活，越来越珍惜生命。漂泊异乡，能过遇到这么好的人鼓励他，帮助他，这大概也是生活给他最美的馈赠。 第十七章 胜丽与庭亮成为朋友 这个周末，胜丽经不住室友劝，又和她们去滑冰，庭亮和几个同学也在。他们换了校服，头发长得快披肩了，上身花衬衫一边扎进喇叭裤，戴着墨镜，手上套着戒指，嘴里还不停地抽着烟。高中校园管得严，他们如此不顾及形象，真是给学校丢脸。 “郑胜丽！”庭亮在后面叫她的名字，“没认识我，你是不是后悔了，所以，今天又来溜冰场。”身边的几个同学向她吹着口哨，认为她假正经，很多女孩来学滑冰，目的就是为了亲眼见一见亮哥，她却一点不识趣。不过，今天没穿校服，米白色上衣，黑色筒裤，扎起的马尾辫，随着溜冰场音乐律动，张扬的她确实有那么几分吸引力。 “整个县城就只有这一个溜冰场，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聊吗。”胜丽的祈祷失效，这就是她逃避的原因，不想给自己添麻烦。 “之前你让我出糗，我该生气，不过我从不跟女孩计较，尤其是像你这样野蛮的丫头。”庭亮就是喜欢冒险，这只小刺猬就是他确定的目标。 “你不是我的朋友也不是敌人，互不打扰，互不相干！”胜丽走哪里他跟到哪里。 “认识了就是朋友，你就是一只妖精，我是魔王，我会保护你。”庭亮的自信源于从未如此难堪过，绝不放弃。 “神经病，看你全身上下，还真像魔鬼。”她一脸的鄙夷，总有人拿所谓的潮流当牛吹，恶心强子就是因为他学着电影里那些充满戾气言语，她想迎合的必定是一种能征服她的引力。 “没事，只要你看不惯的，我全改。”这句话说出来就后悔，本想跟她闹着玩儿，还真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狗改的了吃屎吗。”胜丽嘴里小声说了一句，顿觉不妥，接着说，“我凭什么让你改，我又不是你妈！”还真是他妈没教育好。 “你说的太对了，我就是缺妈，我没妈。”庭亮轻轻的说，胜丽站在那里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小子，没妈，你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还说的如此轻松，你妈是不是被你气死啦！” “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了，你说算不算被我害死的。就留几张照片，不骗你，我真缺妈。”语气依然平淡，他感受不到母爱，听说她温柔贤惠，爷爷奶奶特别喜欢她，于是从小就抱着母亲照片入睡。 “那你爸没给你找后妈吗？”胜丽心底开始动容，从不细问别人私事，他还有照片可以看，而她连亲生母亲在哪儿都不知道。可不管在哪儿，怀胎十月总是不易，但愿她也能过得好。 “找了，还是有钱人的大户小姐，不然我怎么会戴金戒指，每月会给我很多钱，随便花。”庭亮早已习以为常。 “为了和我做朋友，你到是肯下血本儿，博取我的同情吗。可惜，这世界上可怜的人多的是，我们在这里玩耍，很多孩子在大山里望不到天外的天，连饭都吃不饱。”事实证明这招确实赢了，胜丽放慢了脚步。 “这不是话赶话嘛，可能我已经把你当朋友才会讲这些，连那群哥们儿都没说过。”庭亮真的是第一次说自己的家事。 “你是真的想和我做朋友吗，你都说了我是野丫头，我可不好相处。”再硬的外壳总有柔软地带。 “我以为你会像老妈子一样教育我说，只要我变回学生样，戒烟，才和我做朋友，果然与众不同。”两人滑累了，坐在旁边的石阶上，庭亮买了瓶汽水给她。几个同学惊呆了，亮哥什么时候变成了低声下气，还不让跟着，见色忘友也得选个像样的，这品味实在不敢恭维。 “我也是别人眼里的坏孩子，这叫臭味相投。你只是喜欢潮流，喜欢耍猴，又没偷没抢，我干涉得了吗。”她觉得这样挺好的，俊朗的面容有一颗不想让别人碰触的心。 “有太多的人恨官仇富，你，够豪爽，那我们以后就是狐朋狗友！”庭亮用瓶子碰了一下她的瓶子，两人相视而笑。她确定这个笑容钻进了她的心里，占据了很大的位置。 “我是狐狸，你是狮子才行。”胜丽喜欢霸气的男孩，阳刚之气，不能像狗一样畏畏缩缩，乱喊乱叫。 “你丫真是有趣，所有滑冰的女生就你滑的最好，可是之前怎么没遇见过你。”庭亮从初三开始滑冰，都几年了，最近才看见胜丽。 “我是区上插班生。”庭亮哦了一声，明白了。 “快中考了，大家都在紧张复习，你却出来玩耍，估计是没什么希望吧。”看她玩得几乎忘乎所以，怕是学习一塌糊涂。 “我只负责考上高中就行，像你这样的都能读高中，我为什么不行。劳逸结合，周末就应该放松放松，那些整天抱着课本啃的人，啃出花来考的还是高中，能飞天吗。”在靠分数比高低的面前，她不否认多努力一分也许命运就会改变，只是，和自己之前比，已经对得起自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英雄所见略同，我的高中也是自己考的，不是掏钱买的。”庭亮心里开心，她还真是不寻常的丫头，就这样一点一滴的走进他心坎里。 “那你能考上清华、北大吗？”像这样的学校，胜丽只在书里的插图见过。 “和你想法一样，只要考上本科就行，北京的大学一是难考，二是西安的大学并不差。我何苦像师兄那样，考了四年了还不走，非要考上清华，在我们这样的小县城，能出一个清华那确实了不得，可那得付出多少努力。听说两次就差几分，所以，他不甘心，我想他肯定能如愿以偿，只是我没那耐性。”庭亮佩服那些毅力顽强的人，相比之下，他似乎真的无所求，吃喝玩乐样样在行，学习就是次那么一些些。 “真牛，大神，这才是榜样！咬定青山不放松，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能让我拜拜真人吗，如果他以后考上了，那我也算是见到第一个真正的高材生！”胜丽以前呆在旮旯里，老师的最高指示就是好好学，争取走出大山，仿佛最高学府离汆籴很远很远，根本不可能有人实现。 “就说你乡下人吧，见识太少。拜他不如拜我，我每次期末考试都在前几名，连老师都以为我是抄袭的，想想我们老师也真是死板，照本宣科。我爸经常从安康亲戚家带些试题给我，同样的问题，别的老师就能举一反三，我们的老师就会一种答案反复啰嗦。”被骂做乡下人，她第一次没生气，人就是这么比死的，汆籴的霸王在这里就是个跳梁小丑。 “那你把初三的复习题借给我参考参考。”她抱着试试的态度，毕竟彼此不熟。 “反应真快，我回去找找，应该都在，那上面有答案，不懂的可以问我。”他没想到吸引她的竟然是用过的复习资料，对于身上亮钻钻的装饰品一点都没关注。都说乡下人没见识，大概是真傻。 “那先说好，以后每个周末在这里见，其他时间互不打扰，晚上我在高中部教学楼那里等你，把试题拿给我，不谢。”对于正经的事，她从来都是认真的，给汆籴同学的信，她们感激得很，如果再借鉴些课外资料邮寄给她们，更是锦上添花，这一趟县城真没白来。看他有一颗和她一样的顽劣秉性，就冲这一点，排除了抵触心理。那么多女孩喜欢他，如果她是个男孩，估计也会受到不少女孩的欢迎。 “成交，小朋友！”庭亮心里窃喜，这个丫头真不是个凡人，他眼中的乡下村姑都是害羞、笑不露齿、柔声细语、扭扭捏捏，一问三不知，再问头低三四尺。有的人进县城，看见车辆疾驰穿行像见到什么妖魔鬼怪似的庞然大物，连马路都不敢过，更别说学滑冰，肯定被嘲笑为不务正业的风流女子。这个人却让他产生信赖感，刚才她看着他的眼神时候他刻意回避，这是害羞吗，坐在旁边，突然手不知放在哪里。能和喜欢的人坐在一起，这是他长这么大最快乐的一件事，仿佛，孤独已经远离。 那位在天上看着他的妈妈极少在人前提及，她用命保住了他，是他在黑暗中唯一的人生慰藉。别人看他是虚度年华，可他每每深夜都在母亲照片前用功苦读，他不想让她失望。仿佛有母亲的世界才是真实的自己，渴望被她关爱，被她爱怜。 第十八章 白字县官的故事 回到学校，胜丽收到胜阳的来信，说他最近在空闲读书认字，感觉见识了不少，让她珍惜在校学习的机会，信里还抄写了很多名人名言。从字里行间感觉到二哥比以前更开朗了，她不会让他失望的。 她回了信，希望他在外面能认识个嫂子，这样家里人就不会那么操心了，队里人肯定也是另眼相看。他们一定要比村里的每家每户都过得好，嘱咐他照顾好自己。 学无止境，他们能在空余时间选择识字，干得漂亮！包子有肉，不在皮上;人有学问，不挂嘴上。虽和建筑无关，却能提升人的修养和认知，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以后与人沟通时也多一些自信。其实，胜阳不提秀娟她也懂，估计是遇上了恋爱对象，否则，每天那么累，瞌睡都不够睡，哪还有心情学习。每个人都有强烈的表现欲，胜阳只是委婉了一点。 一个星期后，胜阳收到胜丽的信，他把信递给秀娟看，让她读给自己听，如果有不认识的字就立刻教给她。秀娟在灯光下仔细看着信，不像女孩的字，刚劲有力，话语透着干脆，信心满满。 “你妹妹真懂事，读着信能感觉她是个开朗的人，有种想认识的冲动。不像我的家人，他们总是说我赚钱赚少了，说谁谁出门回去盖新房，坐轿车，而我回去只能坐火车。”秀娟以前找别人读信，现在竟然也能把一封信读完，心里感谢胜阳。 “姐如果想认识胜丽，我下次跟她说一声，她肯定高兴。”胜阳总结了一下，人处的环境非常重要，胜丽的变化让他感觉更有干劲。 “不用，我只是羡慕你有这么个好妹妹。”她家弟妹还小，不懂事，主要是父母，他们恨不得让她抢银行，钱哪有那么好赚。 “姐不要因为家人的话而改变了自己，有些女孩做的不是正当事，其实我们区上也有，很多人都瞧不起。我外公说，任何环境下，都不要丢了德和善！做力所能及之事，交可交之人。”他劝说，相对于父辈来说，他们已经很幸运了，苦，只有前辈们才更苦。 “你没听过笑贫不笑娼吗，老家人见到有钱的点头哈腰，见到贫穷的撇嘴讽刺，他们才不介意你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我干工地的活才是被耻笑的。家人在外面说，我在公司做文员，你说可笑不，只读了个一年级，骗鬼都不信。”秀娟也不在意这些，只要良心安稳就好。 “姐，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起你的家人，听说你家有很多弟妹。”胜阳其实很羡慕兄弟姐妹多的家庭，过年的时候坐一满屋，各自分享不同的趣事，笑声满堂，谁听着都觉得幸福。《弟子规》里说:兄道友，弟道恭，兄弟睦，孝在中。 “我有三个妹妹和一个弟弟，父母盼儿子，最后终于如愿以偿，后有计划生育政策才没继续生。我是老大，所以就得负责养家糊口，二妹已经嫁了人，三妹在家照顾生病的奶奶，四妹和弟弟在读书。父母务农，勉强维持温饱。”秀娟愿意付出，只是总被父母嫌弃，他们一直在老家给自己张罗有钱的对象。 “姐，你真了不起，等我以后赚大钱了，就帮你一些。”胜阳发自内心的说了这句，一个女孩这样实在是不容易。 “行，等你做包工头的时候，姐就做你的助手。”秀娟看到他有奋斗的目标和欲望了，开始开窍，这是好事。又问他信里“言传”是什么意思，他说是“告诉”的意思，这个方言读“niánchuan”。小时候柳生总用方言考他，很多都不会写，他用长烟袋在地上划出来一看又是自己认识的，一脸蒙圈，外公和柳生看着他直乐呵呵的笑。 柳生还讲了个白字县官的故事，可谓是家喻户晓。说古时候有个人不学无术，认识不了几个字，但因家里有钱，买了个县官来做，断案看状子都得靠他的师爷。 有一天，有人击鼓，升堂断案了，可是那师爷却拉肚子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县官没办法，心想，既然鼓已经击了，只得硬着头皮开审。 这个案子的被告叫金止未，原告叫郁卞丢，证人叫于斧。等了好一会儿，县官见师爷还没过来，于是就看着状子上的名字，想找他们一个个单独谈谈案情。 他看着状子想叫被告上前问案，于是叫着：“全上来！”三个人互相看看，就全都走上前去。县官一看，心里直纳闷：我只叫被告，怎么他们来了仨。又改叫原告：“都下去！”那三个人一听，又互相看看，不明白怎么回事，但都走下去了。县官急了：“全上来！都下去！”地乱喊一通，那三个人只好走上来、走下去地来回跑，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不知所措。 师爷在茅房里听到公堂里乱哄哄一片，心里甚是惊奇，赶紧提着裤子往公堂跑。到了公堂，听到县官的叫唤，心里明白了十分：这白字县太爷铁定又念白字了！接过状子一看，果然如此。 于是俯耳悄悄的对县官说：“大人，人家被告叫金止未不叫全上来；原告叫郁卞丢，不叫都下去；那证人叫‘于斧’！”县官忙抹了抹额头汗说:“师爷，幸亏你来了，不然我要叫于斧为干爷啦！” 胜阳把几个人的名字写给她看，她和白字县官一样根本认不全。在学字之前，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开塔吊挺好，只要注意安全，听从口令就行。可和真正有文化的人在一起，显得多么的渺小，就像这“卞”字，就是“下”字多一点，读音相差那么大。还有胜阳的老家“汆籴”，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两个字。 两人再次意识到，知识浅薄太可悲。向前看和向钱看是有关联的，不向前看，向前走，永远不晓得自己能走多远，爬得多高。只有努力才能跟钱讨价还价。他们学的不仅仅是几个字，还是一些道理的验证者，真是不吃饭则饥，不读书则愚。他们的年华，错过和浪费得太多太多了。 第十九章 胜丽的痴迷 胜丽做了一星期的试卷，庭亮给的试卷解题思路，方法确实比较灵活，给了她很多启发。本来她也没觉得学习有多难，加上这些试题的练习，对考试信心更足。尤其是汆籴的同学，如获珍宝一样，请求她每周回一封，她也乐意，多抄一遍，印象更深刻，权当复习了。 庭亮把新的试卷拿过来给她，这是他托亲戚邮寄过来的，胜丽感觉欠了他很大人情，就提出请他吃饭，在一个小面馆，二人边吃边相互讥讽。 “如何，交上我这位大师兄，不后悔吧，保证你能考上我们高中部。”庭亮坐在她对面炫耀的说，胜丽无话可辩，毕竟接受了别人的帮助。 “我还是放松些好，万一一努力考出个状元，被市里录取了，你不是见不到我这个野丫头了。”她自己都忍不住发笑，说这话，要不要脸。 “吹牛不看天气，真考上了，我立马转学去你的学校。”庭亮看着她可爱的样子，越来越痴迷，她属于耐看型，乍一看还真不咋地，看久就沦陷了。 “我从来都不争强好胜，也不妄自菲薄，要活得自由自在。”胜丽觉得凡事尽力就行，有多大脚就穿多大的鞋，但也不要混得太差。 “有种小说里的女侠风范，师哥喜欢！”他笑着说，仔细看着她，皮肤娇嫩白皙，手指纤细，收拾齐整，一点都不像大山里出来的。“你是不是从来没干过农活。” “是，从小被我妈宠着、护着，大小事都是她做，我除了读书就是吃饭、玩乐。在汆籴，我郑霸王的名号可谓响当当！”胜丽脑海里浮现母亲的影子，无怨无悔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今生一定要努力，让父母摆脱贫困。 “有妈的孩子原来是这种感觉，你的妈妈一定是个非常能干的人，看你的性格就知道了。”见她沉溺在母爱之中，似乎除了他，谁都能和母亲有说不完的故事 “那当然，小时候因为我是个女孩，大娘不喜欢，我妈天天挎着弯刀时刻准备跟她对战。”她忘了顾及他的感受，脱口而出。 “还有这等事，太有趣！”他若有所思，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害了多少女孩，也明白她的性子为何这么烈，完全是遗传嘛。她这才反应过来，这分明是在他伤口上又扎一刀，尴尬的安慰。 “你伟大的妈妈足够让你对这个世界感恩一生，丰衣足食，顺顺利利。再说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你没有必要掏心掏肺的什么都对我说。”她突然觉得每人都有可怜之处，青山他们是贫穷的可怜，二哥是残缺的可怜，强子是暴躁无知的可怜，而庭亮，缺母爱，这种可怜她更懂，属于无法修复的内伤！ “你应该比我小两三岁吧，干嘛真的像小妈似的教训我，看你身体没长成，脑子倒是超前长了。相比起来，还是那些呆呆的，傻傻的女孩招人喜欢。” “那当然，那些花痴就像没见过长得比猴好看一点的人一样，想来我也觉得她们可爱。我长这么大，只崇拜我二哥，他身材矮小瘦弱，却能撑起我们整个家。在我们家里，他就是巨人、泰山，值得被崇拜的人。”胜丽这样解释，庭亮理解她的话，农村都是一家多口人，确实不容易。 正聊着，门外进来两位和他们年龄差不多大的军人，进屋找位置坐下来，脱帽，齐整的平头，一张英俊的脸配着绿军装引起四周人投来羡慕目光。多少小姑娘做梦都想未来可以嫁给军人，可县城就这么大，偶尔见到都觉得稀罕，他们除了威武还有高素质和涵养。 庭亮见她目不转睛的看，没差点流出口水，心想身边如此帅气的他都能被忽略，回去一定把长头发减掉，烟也戒了，什么首饰也不戴了，干干净净的出现在她面前。 “你二哥是你的至亲，那是亲情，女孩长大之后，会遇上爱情，比如你遇上我。”庭亮见她还偏着头看着那两人，就用手戳了戳她，胜丽问他刚才说了啥，他立刻垂头丧气的说认真吃饭。 “喂，你说像你这样泼辣的女孩，是不是在班上人见人躲呀！”庭亮见她心思在别人身上就刺激她，胜丽缓过神儿。眼前两个军人让她想起在汆籴，每年都有一次送新兵活动，花鼓唢呐跟着车队，中小学生和群众站在公路两边，排着长长的队伍，手捧红花欢呼。当兵是最光荣的事，也是全汆籴的喜事儿，个个脸上笑开了花儿，更多的是羡慕。 “是，目前为止，只收到过一封情书。写信的男孩儿说对我崇拜，还编了一首诗歌给我。说什么，我是风，他就是蒲公英，愿意陪我走遍天涯。可惜，我压根儿都不认识他，但又不知如何处理，你帮我想想办法吧。”胜丽说着话，脑海里依然停留在对当兵的崇拜之中，对他胡乱编造一通，庭亮愣在那里，有人竟敢捷足先登。 “这是真的吗，谁这么没眼光，他是没领教过你的厉害，什么年代了，还写诗。” “嗯，还说，如果我是水，他就是一叶扁舟，愿意同我走遍万水千山……总之，情真意切，很煽情。”胜丽故意念出来，庭亮两眼发绿，却不知如何应对。 “是编不出来了吧，傻棍才会对你这位大妈似的村姑感兴趣，难道你二哥没教育你，让你不要谈恋爱吗。”他在纳闷儿，好像心里有团火要爆发似的，很生气。 “忘了跟你说，我还有个大哥，也是我崇拜的，他娶了一位贵妃在家里。二哥怕大哥，大哥又特宠爱我，做啥事都支持。不过，你也认为，我不该恋爱，对吧。”胜丽俏皮的问。 “是，现在初三，升学考试非常关键，绝对不能谈恋爱。”庭亮差点被她绕晕，赶紧捡重点说。 “谢谢师兄提醒，我周一就把那封信原封不动的还给他。”庭亮看着丫头偷着乐，原来是给自己设了圈套。胜丽说的有些夸张，其实就是一封交友信，一个叫梁小斌的男孩。 庭亮见吃的差不多了，付钱赶紧拉她出门，免得她眼睛珠子都掉到军人身上。胜丽边走边回头，以前送兵，人太多，根本看不清，今天总算饱了眼福，她要是男儿就好了，或者有招农村女兵也行，自己去报名，亲自体会那份荣耀。 第二十章 胜丽再次树敌 周一，胜丽偷偷询问梁小斌是谁，结果遭来一群同学鄙视和嘲笑，梁小斌是整个初中部学习的模范，父母更是县城里的大人物。严格的家教、良好的素养、文质彬彬的气质，还是篮球队主将，好多女孩做梦都想和他同班，三年了从未听过他要谈恋爱的消息。这位村姑只不过是刚刚转来的乡巴佬，都啥年代了，脚上还穿着布鞋，连打听都不配。 胜丽见他们戏弄，一说在东，一说在西，最后在二班见到梁小斌，果然名不虚传，整整高她一头，腰板挺得笔直，透出一脸正气，肌肤白皙，和庭亮的地痞像完全相反。她的手放在衣兜里，揉了揉信，没拿出来。她想梁小斌也是个高傲之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会主动写信给她，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样的好同学不能和她做朋友，被带坏她难辞其咎。可又不能像对待庭亮那样粗鲁伤了他自尊，于是伪装成不知所措的样子，低头，脚在地下画圈儿，半天没开口。 梁小斌见到她，反而有些心虚的羞怯，旁边的哥们起哄，以为胜丽是和其他女孩一样，主动结交梁小斌，冷嘲热讽的说她不自量力，丢人现眼。 特别是一个叫余惠音的女生，整个年级的大姐大，见到胜丽来找她的偶像，立刻就有收拾她的念头。她和小斌同住家属院，除了她谁都不能主动靠近他，几乎每天上学放学都默默地跟在身后。 梁小斌在信里说了他那天见到兄妹俩的场景，穿着朴素的两个人却有着感染周围万物的笑容，从此挥之不去。经过打听才得知是和他同一个年级，希望可以做一个朋友。 “那，那个，我给你算了一卦，你的高中生涯将在安康度过，快要考试了，多一个朋友就会多一份心里负担，祝你金榜题名！”小斌愣在那里，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她转身离去，那个背影又显得高傲和冷漠。胜丽的话引来其他同学哈哈大笑，土包子进城，愚昧得不可理喻。惠音在不远处看着，恨不得一脚踹了她。小斌几乎是她的全部幻想，进这个重点班可是花了不少父亲的人脉，他们的父母又很友好，怎么说也是门当户对。 在教室里，余惠音见她的偶像小斌不知所云的坐在座位上，这个仇一定得报，一个乡下土妞竟敢如此撒野。小斌脑海里的胜丽是单纯、善良、可爱的女孩，可今日话一出，透漏着野蛮和戏谑。他要去安康读书的事无人知，她究竟如何得知，太恐怖了。 胜丽又悄悄问室友，不是庭亮那一伙才是学校的二百五吗，怎么又冒出个梁小斌，好像他是神，连打听的资格都没有。室友说黄少虽然风光，但很快成为过去式，小斌才是后起之秀，方方面面赛过他。胜丽叹气，遇上这些人是她的荣幸还是不幸。见他文雅端正，温和有礼，确实是人中龙凤，高贵不可冒犯。 昨天洗了晚秋鞋没干，今天只能穿布鞋，这布鞋如果不是怕雨，天天让她穿都行，舒服不磨脚，身轻如燕。可城里的同学表现得那么不屑，他们可以嘲笑她的人，但不可嘲笑她的布鞋，那是母亲熬夜做了很久才做好的一双，而且是唯一的一双。 记得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母亲送她一个自制书包，她以为是独一无二的漂亮，却遭到很多同学的耻笑。当年不懂事，为此还跟同学打了一架，后来老师在全班安慰，说她的书包包含着浓浓的母爱，就是最漂亮的书包，这才平息。 母亲白天干各种杂活，针线活只能在下雨天或晚上做，昏暗的煤油灯下，一针一线来回穿梭，在她身边的时候觉得理所应当，如今发现，那背影是何等的伟大。 她刚才低着头，也不知道小斌是什么样的眼神，但有注意到余惠音一堆女生对她仇视的目光。这余惠音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壮实的身体走路落地有声，由于嗓门大，碰上广播坏了的时候由她喊早操。她能进重点班，证明学习成绩非常棒，这样的猛女，要么是死敌，要么是死党。 课间，胜丽在厕所里竟然听见几个女生在议论她拒绝梁小斌的事，说她不要脸，欺人太甚。恨不得冲出去理论，她只是为小斌好，这样也算伤害的话，那和强子之间岂不是不共戴天了。说来城里人那么骄傲，心胸却如此狭小。 她们说余惠音已召集了十几个人周六在她去滑冰的路上收拾她，对付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必须来硬的，让她长记性。个个都想看她出糗的样子，胜券在握。有人嘻嘻哈哈爆粗口说好久没打架了，趁机过过瘾，想想场面就很期待。 她蹲在里面，直到她们离开了才起身，二哥让她乖乖的，她已经收敛了很多，可忍一次还会被欺负第二次。以一敌十，这阵仗，不好好筹划，定会输得认不出爹娘。按照梁小斌猜想的，她是个温柔的小绵羊，如果知道她以少胜多，估计再也不会有和她交友的想法。换个角度想，才跟他说一句话就招来嫉妒，幸亏是拒绝，否则以后不知树多少敌人。 周五，胜丽在五金商店转悠了一圈，发现了伸缩拐杖，不锈钢制品，她专门选了一个又粗又结实的一根，放在书包里，重量还不轻。有了工具心中就有了底，她不是叫不来帮手，只是怕连累其他同学受罚。还可以让庭亮叫人，可这又是女孩之间的战争，怕胜之不武。 这种事，在汆籴干得不少，除了强子和张剑，对付比她高几个年级的曹喜和赵平都没怕过，何况是一群城里娇生惯养的碎娃娃。这也算来县城的第一“战”，为自己正名，也为汆籴正名。乡下，其实县城也在山坳里，就是房子多点，人多些，有什么可炫耀的呢！ 可到了晚上，她心底还是有些担心，万一出事，家人都不知因何出事，找谁讲理。以防万一，拿起笔，写下事情来龙去脉，夹在课本里。 第二十一章 胜丽被挑战 周六，胜丽就像约好了似的出现在她们面前，站在离他们五米左右的距离。看她们换掉了校服，穿着奇装异服，打扮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当然，她们站在潮流前沿，可毕竟是个学生，太早熟了点。在汆籴，她把头发扎高点就被取笑为道姑，和她们比，确实是落后份子。胜丽首先喊出了余惠音的名字，旁边的女生立刻吼了一句：“喂！讲不讲规矩，叫老大！” “余惠音，你的同伙早已告诉我会在今天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等着我，按说我完全可以选择走另一条路，不搭理你们，可又一想，岂不是浪费了你们精心策划的局。”惠音一群人相互查看，相互猜忌，都说不是自己。胜丽见惠音又高又粗，脑袋大嘴巴大，不知道智慧咋样，一步一步的试探，一般小女生还真的会生怯，可她必须面对。 “你休想挑拨我们姐妹之间的关系，她们都是我的人，凭什么告诉你这个村姑。”惠音心想会不会是她故意在诈她，胜丽从包里拿出一把一尺长的刀子，故意在手上晃悠晃悠，顿时吓得几个女生往后缩。 “告诉我，到底是谁背叛了我？”惠音心里也有些发慌，本来也只是想警告警告她，凶器不长眼，不是闹着玩的。 “这是你们内部矛盾，证明你这个老大做的很不够格。你放心，我只带了凶器，没带人，你们选择集体上还是单独上，不过，伤了任何一个人，你都不好和她们家长交代。”胜丽手里舞着刀子，没有一个敢上。 “持刀杀人是违法的，信不信我们立刻报警。”惠音心有余悸，开始跟她讲道理，不能就这样输掉。 “你们也不仔细打听打听，在汆籴区的时候，一堆混混围攻我，我毫不犹豫的把他们老大从桥上推了下去。我为何选择这条路，就是下面的臭水沟适合给你们洗澡，来吧，来吧，不要啰嗦！”她故意激怒她们，越是这样越是吓得几个女孩往后缩。 “你要是动手，我立刻让她们去报警！”惠音第一次觉得警察还是有用的，以前从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什么事，父亲一个电话就搞定了，可父亲告诫她不要随便拿他的官位说事，所以先拿警察挡着。 “Verygood(很好)！警察来了都得进去，我一你们十几个，划算的很。既然学会打架，拉帮结派就得有一个样子，你们不拿刀起码拿根棍子吧，比如像我这样。”胜丽把刀子放进包里，拿出伸缩拐杖，看傻那群女生，果然是有备而来。再拿出刮胡刀片用502粘在顶端，“害怕大的换成小的，我专割脸蛋，放心，伤口不会太深，但疤痕应该是有的。”胜丽感觉自己占了上风，底气更足了些。 “你，你……今天我们不和你计较，只是警告你，以后不要去招惹梁小斌。他家和我家住同一大院，你是什么货色，不要痴心妄想！”惠音以为自己心够狠，没想到遇到更歹毒的。果然警察不管用，就只有拿父亲说事。 庭亮的哥们从链子桥经过，看见一群女生围攻一女生，仔细一看是胜丽，就立刻去跑到溜冰场去给庭亮报告。这还得了，老大的相好也敢欺负，等下估计不知“倒霉”二字怎么写。 “这么停战多没意思，你这老大的面子如何罩得住，你对她们负有责任，起码保证她们的人身安全，我们还未满十八岁，最多进少管所，然后出来被社会遗弃。估计连个男朋友都不好找，哎-！心疼你们位高权重的父母，上下都得替你们兜着，背后还哭得肝肠寸断。”胜丽这样说，几乎一半女生都不敢前进，害怕得直哆嗦，惠音突然意识到，是她连累了这群姐妹。 “都说要停战了，你还想怎么样？”惠音求饶，以前都是别人向她投降，今天变成她要祈求放过。早就听父亲说过，穷山恶水出刁民，汆籴就是一个当官最不愿意下去的偏远地方。她这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偏不吃这一套，打不敢打，骂又骂不过。 “这样吧，你们中间不想战斗的，可以转身离开，我记得你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和样貌，希望不要有下一次。剩下的表示愿意接受挑战，我会轻轻的割，不要恐惧，我没那么可怕，就是这小刀有点锋利。”胜丽这样说，那群女生吓得纷纷逃跑。她们的父母虽说能通关系收拾她，可眼前来不及，保命要紧。 “站住！”一圈男生围攻过来，胜丽一看，带头的是一位浅发、利落、满脸英气的庭亮出现在她的视野，衣服也很规整，没多余的装饰，他那么爱惜他那长卷发，什么原因给变了。话说，被他们发现她打架，丢死人了。他是如何知晓的，这周她还没跟他见过面。再说，场面本来已经控制住了，刚才那翻话后，只剩下惠音和另外两个女生，她准备再继续击垮她们的内心。 那群女生吓得不敢逃窜，一边是持刀的胜丽，一边是男生围攻，进退两难。惠音万万没想到遇到高中部的人，这个人她也认识，是赫赫有名的黄庭亮，他父亲从商，连她父亲见到他都会以礼相待，谁都不敢惹。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可能是胜丽搬来的救兵，或许可以向他们求助。 “黄少，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竟然想泡我们班的帅哥，胆大包天，正想教育，可她冥顽不化，早就仰慕师兄的威名，替我们出口气，不然太丢我们城里人的面子了！”惠音见到救命稻草，口气也上升了不少。这城里人总该相互护着，再说，他们父辈之间也有往来，不看僧面看佛面。 “噢，十几个人打不过一人，确实丢城里人的脸，那你还有脸站在这里吗，快点滚！以后不要再让我听见或者看见你们，否则别怪我打女人！”庭亮大声呵斥，吓得惠音全身发颤，另外女生也感到颜面尽失，不敢言语。 “那，那，她——”惠音还是支支吾吾的不肯罢休，庭亮指着胜丽，严肃的对她说：“这个人交给我，以后如果你们敢有一丁点儿对她不敬，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们！”他虽然喜欢拉帮结派，可从不欺负弱小，铁哥们学习也不怎样，但基本礼仪还是懂的。什么乡下人，城里人，分明是狗眼看人低。 所有女生被庭亮的怒吼震住，像是惹了马蜂窝，“知，知道了。”惠音不甘心地和一群女生离开，遇到一个劲敌，还来一个黄少，实在是倒霉。这次行动失败，关键还是被姐妹出卖，第一次吃哑巴亏不敢跟父亲讲。一群女孩向她保证没有出卖她，她看了看她们，再看看远处的胜丽，说以后解散，她不再是她们的老大。这群女孩连忙说自己错了，以后绝不退缩，她没搭理，一个人冷冷地离开。 第二十二章 胜丽一战成名 庭亮走过去看见胜丽手上的拐棍，笑了笑，这都什么战术，刀片用透明胶布封过口，根本伤不了人。胜丽问他为何剪了头发，他说学习任务重，懒得打理。她说这样看起来更精神，特别舒服，就是有点不习惯，庭亮也是好些天感觉失了魂似的。不过，为了她，啥都能舍弃。 胜丽解释这就是为何站在离她们五米之外，只是为了吓唬她们，不用胶布过一遍，胶水也沾不上的。她拿出包里的刀子，庭亮一看，更是笑晕了，是一把塑料玩具刀，被她包上了金箔纸，再包一层透明包装纸，在阳光下能发光，看起来还真是吓人。 “刚才一听说你被数人围攻，吓死我了，她们的父母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一定要通知我，我说了罩着你，绝对算数！”庭亮见她安然无恙才这样说，他的心先前真是快要疯掉了。 “唉！我专治这些臭毛病，如果不拿出这些硬把式，估计被她们欺负成肉包子。你打破了我的计划，应该在远处观战，我是要教育教育她们，不过目的已达到，下次应该不会骚扰我了。”胜丽心想以后要提高警惕，万一报复，也好有心理准备。 “以后，你就直接报我的名字，没人敢欺负你，不过，像你这样，也没人欺负得了你，吓都把人吓死了，你说万一你的计谋被识破了怎么办。” “不怕，我跟我二哥学过葵花点穴手，保证一掌就能打晕她们。”胜丽料想，她们之间的恩怨还不至于面对大刀都能猛扑的程度，以后尽量避免就是。 “净吹牛，真的，下次千万不要有事！”庭亮一直心有余悸的紧张，她笑了笑，说继续去溜冰。心中充满感激，敌强我弱，不得不出此下策，并让同学们不要把这个秘密说出去，庭亮说这都是铁哥们，不会出卖她。那群哥们心里也为他们心里的嫂子叫好，因为之前亮哥从未为一个女生如此紧张过。 胜丽庆幸的是她提前知道了余惠音的计划，以后包里得备几个小飞镖，能震慑人还能自保。好在一个久经被挑战的人，就算不提前知，也不至于惊慌失措，六神无主，打架打的就是窍门儿，不是蛮力。昨晚那份“遗书”也可以失效了。再次回想汆籴的岁月，“打打杀杀”的日子挺好的，长胆儿。试想，今天如果输了，又被带着汆籴一起遭鄙视，嘲笑汆籴人不堪一击。她也想做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子，可从小到大，大哥被歧视，二哥被欺负，她再忍气吞声，岂不是都成了所谓的“窝囊废”。 梁小斌听说了这件事，准备去给胜丽道歉，又一想，她拒绝得那么干脆。万一去了又给她增添麻烦，再说，这么野蛮的人，完全不是他要交的类型。原来那天找他低着头是伪装的，脚上的布鞋他注意到了，有些旧，针线也不完美，但见她从容的背影，再一次被触动。那些讥笑声却在他耳中变成了赞美声。劳动者最伟大，爱惜他人劳动成果的人也很动容。 他这种矛盾心理延续到每天早操，有意无意识的想看一眼胜丽，没能真正认识，总有一种遗憾。离中考越来越近，毕业之后，彼此真的就见不着了。别人都以为他高冷，其实他也是孤独，偶尔想想，胜丽的真性情也许才是他内心真正的本性。他这样的家庭，事事都要小心翼翼，父母的教导没错，老师教的也对，可这些仿佛是一张网罩着他喘不过气，每次成绩退步一点，就好像犯了很大的罪，越努力越倒退。 至于余惠音一些人如此张狂，更是看不惯，厌烦至极，从不跟她搭话。这次败给胜丽，还真是大快人心，她父亲也是仗势欺人的主，可有黄庭亮的父亲撑腰，这次事件应该就这样过去了。胜丽大概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才说出如此的话，还是他肤浅，误会了她的用意。 以后，他到安康读书，也只能托付一些同学暗暗保护好她，免得再受其他人欺负。她就像他简单青春岁月里的一抹清风，徐徐走进他的心底，不起波澜，却也荡漾着心扉。安康，如果能不去该多好，或者，去了安康，能和她保持联络也有些欣慰。 胜丽一“战”成名，整个初三年级传开了，有同学主动找她拜把子，她懂，这些人听说她同时认识黄少和小斌，希望可以由此巴结，她请室友拒绝。知道惠音不会放过，每次与室友结伴同行，再也不去滑冰，连周末都在寝室认真复习。惠音让人去教室和寝室挑衅，次次被其他同学一起轰了出去，胜丽感谢她能呆在五班，多数男女同学从刚来的陌生到现在护着她，让她少了距离感。 特别有次在饭堂打饭，好几个人故意挤在她前面，这些小事她能忍，可排在她后面的同学就忍不了。等她们打好饭回来，故意用脚绊倒，让那同学碗里的汤面一起摔个底朝天，弄得满身都是酸菜和面条，引来一片哗然。 一次上厕所，胜丽和室友看见惠音她们把另一室友围在拐角怒骂，让那女孩跪地自扇耳光道歉，原因是那女孩不该说她胖。胜丽走到外面找到一把大扫帚往粪池里搅了搅，然后喊她们住手！惠音几人转身，看见扫帚上的粪便，恶心快吐，问她想干嘛。胜丽说已经给道歉了，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再不离开就告诉黄少和小斌。 “哟，你以为我真怕他们，有种单挑！”惠音比她高，就不信打不过。 “我不敢，因为赔不起医药费，但黄少赔得起！还有，我打听了一下，你父亲所有职位前面是个‘副’字，那工资能有多少，你这么夸夸其谈，会不会走了什么歪门邪道？这要让小斌父母知道了，后果你该懂！” “果然是个刁民，你给我等着，有你好看！”惠音的脸唰一下暗沉下来，要离开，她用扫帚拦住。 “听着，今后除了我，我们五班的任何人都不许动，不然，我直接去找你爸单位的大领导！”几人看见扫帚又脏又臭，万一弄一身，连教室都不敢进。只好服软，今后井水不犯河水。 她们走后，胜丽和室友帮忙整理那女孩的衣服，让她以后说话注意点。如果单纯为她打抱不平，更没必要。人与人之间的平等与否，关键还是靠自己争取，真正站起来了，就能较量高低。 第二十三章 胜阳升为技工 胜阳被方老板叫到办公室里，告诉他从明天开始就做技工活，工资翻倍，希望他继续努力。 “翻倍？这，这是真的吗？老板，谢谢您，谢谢！”他很激动，表述也摸不着头脑。是不是不该立马想到翻倍，而是感谢李师傅和他的帮助。 “是李师父夸你学的认真，我也看你干过的活，活干的很细，就是速度稍微慢了点，这不碍事，以后熟练了就好。”他想干得慢估计是由于眼睛，李师傅极力推荐，说他家负担重，挣钱不容易，每天多几块，就能更努力。 “我知道，我会好好干的，请老板放心！”他知道李师傅对他特别照顾，有时候重复几遍都不嫌烦。只是幸福来得太突然，毕竟他还是新人，又不懂人情世故。 “好，以后有不懂的就多问。另外，把我大哥大的号码留给你家人一份，以后万一有急事，可以通过我找到你。”见他因多几块钱就兴奋不已，又动恻隐之心。 “真的吗，谢谢！以前写信要很多天，这样方便多了。不过，您放心，我家里不会打骚扰电话的，除非有紧急事才让他们打。”胜阳拿着号码，千恩万谢，激动不已。方老板说没事，只要他在工地就行，他看到的是一个实诚却愿意接受改变的小伙子，兴许以后还有更多机会。 晚上，胜阳叫了王成、秀娟、李师傅一起出去喝酒表示感谢。点了烧烤，拿起啤酒每人一瓶，感谢的话重复再重复，说走出老板办公室门的时候，手心冒汗，全身发抖，都忘记当时发生了什么。几人确实觉得没啥可谢，举手之劳而已，可对于他来说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意味着以后他也能做师傅教别人，他渴望被尊重，被平等对待。 “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们本来不认识，却能得到你们无私的帮助，只有酒能表达我的谢意，每人再来一瓶！”大家喝的有些差不多了，胜阳却格外兴奋，一直想让大家喝酒。虽说技工的工资也没煤矿高，但每天能见着蓝天白云，感受灿烂阳光，被晒破皮也能心安。 “这还只是开始，只要你努力，以后做个大老板也说不一定。你能写会算，诚信有耐心，这好比是你的尚方宝剑，会有更成功的那一天。”李师傅是四川人，四十多岁，做事特别认真，不喜欢花言巧语，只要愿意学，他自然是倾其所有的教，再说，熟能生巧，胜阳虽年纪小，但难得的乖巧。 “是啊，工作之余再学些建筑水电方面的知识，以后做事绝对有帮助。”秀娟知道他聪明，就是缺师傅教，干着急心有余而力不足。 “胜阳的为人我最清楚，正直，没有任何坏心眼儿。年纪轻轻就担负起全家的重担，真的不容易。”王成虽比他年长，但脑子和知识都不如他。他心善，对每个人能和颜悦色，这一点很佩服。 “谢谢，我只能说凡事尽力而为，一个小学毕业生，不能夸海口有什么样的大作为。我的脚小，个子小，志向也小，我也祝你们多赚钱，赚大钱！”他这样表述，几人见她能大声发言，这就是最大的突破。 他们拿着瓶子碰了几圈，相比小时候，所有人都觉得现在是最幸福的时刻，仿佛在梦里，没有歧视，只有相互关照，相互鼓励。杭州真的是人间天堂，夜色漂亮得让人能忘记整天的疲劳。有钱人的青春在市中心豪华KTV里，跳着迪斯科，喝着进口红酒。他们就在路边摊，啤酒、烤串。漂泊的人，流浪的心，同样也要肆意挥洒，笑容满面。 胜阳懂他们话的意思，谁都向往有钱人的富贵生活，可贫穷也是一种人生，穷不可穷心，给自己志气，给自己忧患意识。外公说如果有一天得到一笔巨额财富，也切不可毫无节制的挥霍，再穷也不要把种子吃掉，再富也不要做无用之事。他小时候似懂非懂，现在感觉好像有那么一点明白，靠劳动生存，虽然穷，但不必卑微。 万丈高楼平地起，虽然他们成不了这里的主人，但汗水浇灌的岁月成为年华消逝的见证。苦也好累也罢，只有辛勤干一天，钱才能踏踏实实的进腰包。感谢这些高楼大厦，给他们提供了赚钱养家的机会，把劳累留给自己，希望寄给家人。 胜阳跟胜丽写信说他升为了技工，不仅工资高点，工友之间的关系也很融洽，他们并未嫉妒他能多赚几块钱，反而鼓励他继续上进。这和以前的煤矿完全不同，那时候只要拉的多就赚的多，谁也不管谁，如今这种氛围，他很开心。叮嘱她除了用心学习，还要搞好与同学之间的关系，不能把坏脾气传染给别人。他们是乡下人，见识少，又没背景，只能忍耐，低调。 胜丽为他的改变而高兴，不敢说和惠音闹过矛盾，只说她和家里都好。劝人的话谁都能说得冠冕堂皇，可真正面对的时候，总不能让人一直骑在脖子上鞭打。惠音自从那次厕所警告之后，再也没惹她和室友，她也渐渐远离室友和同学的庇护。这样做，就是不想殃及无辜。 整个初中部一两千学生，除了少数拔尖的，剩下的和她一样是普通人，他们想通过学习改变命运，可升学分数在那儿。这就意味着很多人会在高中门槛止步，那么，这些人就真的被淘汰了吗？ 改革开放十几年来，祖国大地日新月异的变化着，深入家家户户，他们家的粮食新粮压陈粮，大柜小柜，大缸小缸，尼龙口袋都是满满的。父亲养蚕，炒茶、种黄豆、绿豆都能存几千块。秋天挖出的红薯，地窖装不下，几个房间地上堆满，几头猪拼命吃都吃不完。这搁以前，人都吃不饱，哪还有猪吃的份儿。 不管她能不能考上高中，二哥是否能赚到大钱，原本的生活轨迹已经发生变化。他们只是历史恢弘画卷中最渺小的存在，然而，这就是他们的幸运。 第二十四章 胜丽中考结束 转眼，中考结束，胜丽满脸笑容地走出考场，一些家长等在校门外议论纷纷。她不屑一顾，孩子在里面考试，家长在外面瞎操心有何用。可内心深处还是嫉妒，如果有个人在外面等着她，或许也能矫情一下。 “胜丽妹妹！”庭亮走过去，递给了她一份礼物，“恭喜你迈过了人生第一道坎。” “谢谢！”原来她真在妒忌那些有家长等候的同学，仰头掩饰眼圈里的湿润。 “能从你嘴里听到谢谢，真不容易，你就不看看是什么礼物。”他懂她的心情，这么要强的人不可能把父母叫上来撑面子，估计考得八九不离十。 “我只对好吃的感兴趣，不会是青蛙什么的吧，晚上可以出去烤着吃。”她想起在老家夏天的时候，和两位哥哥捉螃蟹、青蛙、黄鳝，包在芭蕉叶里烧着吃，那味道真的很香。 “你是饿死鬼投胎吗，一点创意都没有。”庭亮这份礼物是从市里面的大商场买回来的，他觉得很珍贵。 “谁让我家出了位厨神，他做的饭菜看着流口水，吃着回味无穷。”她好怀念二哥的厨艺，如果他真能回平利做包工头就好了。 “又是你二哥，就不怕长胖以后嫁不出去。”他看她没有要拆看礼物的意思。她白了他一眼，她和二哥是怎么吃都胖不起来。 “你刚才为何叫我妹妹，不是一直叫我臭丫头吗。”她特意问他，突然转性，不习惯。 “我看很多家长等他们的孩子，就充当一回你的家长，让你有点归属感！”没看出来他还挺细心，走到花坛边坐下来，她拆开了礼物，是一块蝴蝶牌子的手表，这可是很多人望而止步的贵货。 “漂亮，可是太贵了，我拿啥回赠你？要不，买本诗集给你，是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她不想白拿别人的礼物。 “有本事，你写本诗集给我，这才叫千金不换的礼物。”他这样说，估计也是为难了她。写诗的人多是多愁善感之人，海子的诗很多人都喜欢，只是她能憋出个啥，到是很期待。 胜丽听着有些挑衅的味道，站起来用手比划：“我用我的左手抚摸我的右脸，用我的右手抚摸我的左脸，幻想那是你的双手。”他用双手交叉按照她说的捂着脸，她一看咋这么别扭，笑得差点岔气，原来美好的想象经不住实践的推敲。 “受不了，你不会变成海子，但肯定能变成疯子。”见他嫌弃的表情，必须硬憋一首。 “再给个机会，听着：今日一别两月见，望君莫愁光阴慢。山外风景处处秀，总有伊人在身边。”比前面好一点，可她大大咧咧地站在那里，这动作和说的话一点都不搭调。 “太不协调了，你们老师没教过你，念诗要投入深情吗，再说你朗诵的都是什么呀。”还学会用“伊人”这么委婉的词，很难想象，让她来念：“我爱彼岸那灵动的生命，可是我要轻轻告诉你，即使没有生命，我们还有爱，还有不灭的纯真。请你来的时候，带一朵微启的玫瑰，我将久久的，久久的轻嗅，人世间不变的香痕。”会是什么感觉。 “我知道了，你就是想让我表扬感谢你的礼物，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深情一下吧。”说着装模作样地乖乖站直了身子，手握着手表，用夸张的表情朗诵。 “感谢你送我三棵笔直小白杨陪在十二位士兵旁，它们滴滴答答沙沙作响从不彷徨。我不怕它们偷走我的时光，可它却像你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敲打着我的心窗！”她感觉已经不是自己了，庭亮痴迷的看着她，只要是她的心声，怎样都美。 胜丽也发现了，那种眼神闪烁着迷离，她只不过是跟着别人的话随意编排了一下，无意中透漏了心声，立刻转移说，不算不算，重来：“自从有了你，我家公鸡下了岗，太阳不上墙……”他被这么土的话笑喷，想象力怎么那么活跃，淘气。农村靠鸡鸣起床，看墙上的阳光估时辰，贴切的无法反驳。 “打住，我快崩溃了。”感觉他们像是在演双簧，“说真的，暑假那么久，你真打算躲在山里避暑吗。” “我和室友在一家餐馆找了份服务员的工作，一百块钱一个月，包吃包住。一个暑假赚两百块，能买书，还能管下学期的生活费，给我二哥也能减轻一点负担。”胜阳本来让她回家看父母，她说等国庆节再回去。胜阳赞同，增长一点实践也好，在家里只会被宠成了好吃懒做。 “这么说，我还是可以见到你嘛，先前还以为真的是两个月瞅不着你。没人和我斗嘴，少了很多乐趣。”他自从认识了她，经常魂不守舍的在那里傻笑，跟她在一起的时光轻松、愉快。 “我该不会是你的吉降物，专门降你这位纨绔子弟，你们高二暑假不是要补课嘛，乖乖的读书吧。” “这你也知道，你在偷偷关注我，是不是也顺便在查岗，看哪些女孩喜欢我。”庭亮跟她说惯了玩笑，这一举动充分证明她彻底信任自己，真心拿他当朋友。 “这次作文题目叫《尊重》，我发现自己写的挺好，估计能得满分。所以，我不能骂你贱，得憋一阵子。”胜丽不可否认，他是个很好的朋友。 说起作文，他很难想象这样的丫头会写成什么样子，“你倒是说说，作文怎么写的，凭什么老师会给你满分。”他很好奇，这么严肃的一个题目，她还会耍出什么花样。 “我这种思维，要么满分，要么零分。”她其实在考场也思考了很久，谈古论今，礼贤下士的圣人，尊重父母、朋友，他人的例子比比皆是。可改革开放，思想也要解放，面对现实矛盾，她不怕得零分，就怕没人愿意表述。 “你没搞错吧，把考试当儿戏，万一老师不喜欢你这种风格，给你零分怎么办。” “就算是零分也能考得上高中，你不用紧张，我只是用的逆向思维。”正要叙述，她看见旁边一桌的母亲用筷子喂几岁的女儿吃饭，小孩把菜撒的到处都是，就说，“看那小女孩，把饭菜送进嘴里，筷子出来还沾有饭菜在筷子上，是不是觉得她小，挺可爱。可是，如果是她母亲如此，会不会立刻觉得恶心？” “这是你临场发挥还是作文里就如此写，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他很是担心，能进重点班自然好，至少都是尖子生，学习氛围浓。 “那好，我问你，如果你在饭馆吃饭的时候，突然发现汤里有只苍蝇，你会怎么处理。” “当然是大声呼叫老板，让他看清，然后免单走人，顾客是上帝嘛。”经常听说这样的事，倒是要看看她是怎么应对的。 “可另一种人，会在买单的时候让老板看一下汤碗里的苍蝇，并没指责什么。” “这种就是烂好人，其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投诉到工商局，吊销营业执照，保护消费者合法权益，你不是经常看法律书籍吗，连这个都不懂。” “你说的是对的，两者理解的都是让老板尊重食客。按照你的做法，你一叫，周围的人都听见了，他们也会以不卫生为由离开。这样不但损失了很多生意，还招来对你的不满，表面成全了你，实则恨得牙痒痒。可第二种人，只让老板看清事实，老板不但会立刻改进，反而对你产生感激之情。夏天，人来人往，开门关门，蚊虫总有机会进入。难道老板闲着没事干，故意捉苍蝇放到你碗里吗？” “这是强词夺理，什么事都不可破了原则。”他直摇头，如果以此类推，不完蛋才怪。他发现自己变了，竟然能在饭桌上讨论这么恶心的话题。 “你又对啦，不能违背职业道德是对自己良知的尊重。读过那篇文章吗，说一只飞蛾落到了茶杯上，主人并没有把它捏死，而是开了窗户，把它放了出去。主人说，飞蛾也是一颗生命，要尊重。” “你这种人，伶牙俐齿，颠倒黑白。” “我这叫负负得正，剑走偏锋，险中求胜。你知道，蛇是最令人恐惧的动物，可蛇不乱咬虎不乱伤，唯独害怕棍子。传说棍子是它的娘舅，它尊重了“娘舅”，于是人们就用木棍驱赶或者木杈卡住蛇的七寸，很容易就制服了蛇。”他比她见识广，学识多，可就是辩不过她这张嘴，似乎她说什么都有道理。乡村里流传的习俗，对于他来说就是古今奇闻。那些笑话乡村孩子见识浅薄的人不知该有多羞愧。 “再例如，下雨的时候，客人打雨伞从外面进来，有的人修养好，怕雨伞的水滴到地板上，行人打滑不安全，就在外面甩甩雨伞。可又不小心把雨水撒到后面来人的身上，遭来一顿责备和谩骂。请问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会谴责谁呢？”他投降，愣在那儿无言以对。 胜丽在考试的时候没觉得是在任性妄为，自喜通篇流畅，一气呵成。可实际验证的时候发现有些不对，没有客人那么傻的愿意去原谅一个汤里有苍蝇的老板，更没人会说苍蝇也是一颗生命。现实不会因为她耍小聪明而转移或者改变什么。 第二十五章 胜阳急救厨师 这天胜阳他们吃完午饭准备休息，突然做饭的金师傅晕倒了。夏天天气太热，金师傅偏胖，可能是中暑。胜阳和大伙扶着他慢慢坐在凳子上，掐他的人中，把清凉油抹在太阳穴上。让王成去宿舍拿藿香正气水，他帮忙先用毛巾擦拭降温。 金师傅慢慢缓过气来，说他不仅三高，心脏上也有些毛病，今天药喝完了，准备晚上下班去买，没想到突然晕倒，感谢大伙救了他，王成把藿香正气水给他喝了下去。胜阳说等下就去药店帮他买回来，金师傅见这孩子真是有心。 “你的清凉油是万能的吗，好像很管用的样子。”王成开玩笑的说，“不愧是你外公的徒弟，关键的时候总能帮到别人。” “你还会治病呀，胜阳，没看出嘛，高人。”工友在旁边惊奇的说，他解释只懂皮毛，刚才判断是中暑，所以才用清凉油刺激他的神经，让他暂时保持清醒，并不能治疗他这种病。 “他外公是方圆百里最有名的郎中，他不仅会看病还会烧菜，在区上人尽皆知。”胜阳被王成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们的晚餐你来做吧，阿叔病了，幸亏有你。”这位工友这样建议，金师傅觉得可行，希望他帮忙，胜阳只好答应了下来。 “可如果我做饭，那工地上怎么办。” “没事，我下午跟包工头说一下，金师傅是他的远房亲戚，命重要。”王成这样说，胜阳就让他们回去休息，他来照顾金师傅，随后把金师傅扶到厨房后面一个小房间的下铺的床上躺下，然后去帮他买药。 下午，金师傅醒来，看见胜阳在旁边的凳子上睡着了。上天就是喜欢跟人类开玩笑，他这么瘦弱的一个人，还让他只有一只眼睛。这对于一个男孩来说就是雪上加霜，让人心酸。 他想喝水，便起身。床动的声音惊醒了胜阳，他立刻去扶住金师傅，问他哪里还有不舒服的地方，金师傅说好多了。他倒了杯水，顺便把药递给他，说一种是降暑的，一种是降血压的，但要隔开喝。 “你真的会看病？”金师傅这样问。 “师傅，我只是跟外公学了点皮毛，您休息的时候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这很重要。银杏叶和松树叶都有降血脂，降血压的功效，在老家遍地都是。” “那你厨艺是跟谁学的。” “还是外公，他因为懂行医，所以知道哪些食物搭配合理，味道好，营养价值高。特别是吊罐焖饭，人人赞不绝口，一辈子都怀念那种味道。不过，我还是学得不多，那时候太小了，只顾着贪玩，算是半途而废。等下，我写几个食谱给您，长期食用，能辅助降三高。”胜阳心中后悔的很，东西用的时候才知道学的太少。 “现在是科技社会，以前的郎中渐渐退出了江湖。不过，你有颗善良的心，一定会有福报。”金师傅喝了药，房间小，空气还是有些闷热，但确实好多了。 “只是举手之劳，晚餐虽然是我做，但因口味不同，还靠您指点，谢谢您了。”金师傅菜做的不错，只是大锅饭，老板又想省钱，只能样样克扣。金师傅点头，看这孩子确实懂事，谦虚。 “你外公一定是位德高望重的人，他除了教你医术和厨艺，还教你什么。” “教我认字，还让我背了很多东西，记得第一天就让我背诵：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可我那时候只是因为好玩，根本没用心学习。后来读小学的时候，也没出现这些话，其实到现在还不是很明白是什么意思。还有什么‘清人不借外景为襟怀，高士不以尘识染情性’”金师傅完全理解他外公的苦心。这些他也是一知半解，只读过几年学堂。 “要想知道其意义也不难，去新华书店，那可是什么都有。”金师傅大概跟他讲了自己亲身体会，分析外公跟他说这些话的真正意图是让他自信。 “金师傅，谢谢您。”胜阳只恨自己不懂事，外公那么多的本领都没学到手。两个舅舅和几个表哥也与他一样没学成功，外公去世一年多了，他们的访客再也没有他活着的时候那么旺。 外公的父亲是私塾先生，后来躲避战乱才跑到山里。外公所有的学识都是他教的，可惜好的文化和医术没有得到传承。听父亲说外婆和外公死的时候，母亲一滴眼泪都没流。外公曾说他今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把自己的女儿害了。 母亲小时候聪明可爱，外公特别心疼她。一次重感冒发烧，外公让外婆把药熬给她喝，结果外婆拿错了药，把母亲喝坏了。大概母亲还是有记忆，心中怀有埋怨和仇恨，从出嫁到他们二老逝世，只回去过几次，如今再也没去过。 外公为了弥补心里遗憾，专心致志的教他学医术、厨艺。那时候外公经常看着他摇头叹气，现在想想应该是太遗憾吧，虽然他记性好，但时刻想着跟秦都玩闹，学着抽烟、捣鸟窝、偷看妇女。如今，外公成为传奇似的人物，男女老少经常会提到他。当初选择出门打工，或许就是对自己不学无术的一种逃离。他永远成不了外公那样声名远播的人，只能悄悄隐藏自己。 晚餐的时候，大家发现菜的口味变了。细心的胜阳在菜里没有放很辣的辣椒，而是额外准备了一份自制辣椒酱，需要吃辣的自行添加，味道还特别爽口。 “胜阳，这饭菜真的是你做的。”秀娟感觉这是她吃的最好吃的饭菜，“你都可以去开饭馆了，真的。” “是啊，你开饭馆，我们都去捧场！”工友们起哄，觉得可行。 “是金师傅指导的，我没那么厉害。再说，开饭馆需要投资，我没钱，还是别取笑了。”这句话也确实很现实，房租、各种用具、服务员等这些要花好多钱，在胜丽大学未毕业之前，也不敢动这样的念头。 “没事，等你赚到钱了再开嘛，只要努力，饭店肯定能开起来。”秀娟安慰他，大伙也相信他会有出头之日。 “我只会做我们那里人喜欢的口味，其实也不值得一提，还是做建筑好，省心。”他眼前的事就是存钱供胜丽读书，其它的往后再说。 “是，总有取舍，会做饭的男孩很棒！”秀娟发现他都快成了全能。胜阳依然很害羞，大伙吃完晚饭之后，他又帮着金师傅收拾好了厨房才准备离开。 “金师傅，明天早餐需要帮助的话我可以起早一点帮您。”胜阳进后面的屋里跟他讲。 “没事的，我好多了，今天幸亏有你帮忙，你的厨艺真不错，还特别细心。有没有想过做厨师，我可以帮你介绍到饭店工作，就不用在外面风吹日晒了。”胜阳在这里就认识工地一些人，其他地方他不熟，心里有些害怕。再说，这样就见不到秀娟了，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 “我只是会做，但不想做厨师，谢谢金师傅。”胜阳这样说，金师傅觉得人各有志，不勉强。 “做什么工作都是为了养家糊口，以后空闲的时候也可以找我聊聊天，你是个好孩子。”他的世界只在厨房里，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谢谢金师傅，那您休息，我先回去了。”胜阳离开，回到宿舍里，回忆秀娟吃饭时开心的样子，很满足。之前吃饭的时候发现她不喜欢吃辣椒，所以今晚的菜和辣椒分开做，算是完成他自己的一点私心。 第二十六章 胜丽成绩出榜 中考的成绩出来了，胜丽的成绩排全年级第三，也就是说稳进高中重点班，这超出所有老师的预期，其他同学更觉不可思议，开始啧啧不休，绝对是作弊。她回忆，在这之前，那么多人那么多年都考在她前面，从没像他们这样嫉妒过。然而，今天，事实是她尝到了走在人前的那种优越感，仿佛自带光环，还是那种别人拼尽全力追赶却无法触碰到的希望之光。 她想暗暗的飘一会儿，仿佛站在了高高的领奖台上，所有汆籴和平中的老师、同学在为她鼓掌，特别是经常打骂她的钱老师，说她是最棒的！那些说长道短的人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远。她感谢那位没给她零分的评卷老师，感谢所有带给她知识光明的老师，还有庭亮的助力。 梁小斌排到全年级第十六名。他写的《尊重》主题从胜丽和胜阳告别那段情景展开，成绩靠后是英语拉下了分数，至于那些压力大等借口在分数面前一分不值。见同学们嘲讽胜丽，他想去替她打抱不平，却被庭亮抢了先。 “同学，你们刚才说谁作弊呢？”庭亮戴着墨镜突然出现在那群男女学生旁边问，大家看是一风度翩翩的帅哥站在面前，不明不白的。 “还能有谁，乡下村姑呗，听说是被学校开除了才转到我们学校的，那种人也能考到前三名，不是作弊就是老师眼瞎。”余惠音在人群中起哄，大家跟着讥笑。那次放过胜丽不是怕她，而是觉得降低了自己的层次，高中还有三年呢，有的是机会报复。 她这次的分数几乎排到了倒数，进高中部不可能，进安康更是天方夜谭，考试的时候明明让别的同学递了答案，估计被坑了。看着小斌成绩那么优秀却失落的站在那里，他即将离开平利，她的梦也跟着破碎。 “那你怎么不作弊考个前两名呢。”庭亮这样质问，根本不记得惠音是谁，“你连作弊的本事都没有，干嘛在这里叽里呱啦乱喳喳，考不过别人就不要有仇视心理！” “你谁呀，多管闲事！”另一个女生用鄙夷的眼光看着他，惠音拉她退后，连她都退避三舍，真是不知深浅。 “不用知道我是谁，初中都毕业了，该懂点为人处世的道理，丢人现眼的话最好少嘟啷！”庭亮说完离开，有同学认出来了他是高中部有名的黄少，好多女生心中的偶像。 小斌也知道庭亮，篮球打得特别好，爱炫耀，场场比赛他都是焦点。而他的家教不同，虽说也是初中部篮球队长，但一直保持低调。可就是这种低调让他错过了和胜丽相处的机会，如今庭亮声称是她的靠山，谁都不敢去惹她。当然，他不是不敢惹，是他要去安康读书了，从此，默默关注就行。看着她远去，眼泪湿润，告别，只是他一个人的别离，自始至终，胜丽都没发现他。 胜丽看见庭亮，并未走过去炫耀，而是走到校门口等着他，以前从没这种被保护的感觉。争强好胜，我行我素，和庭亮认识，虽然吵吵闹闹，但彼此都在成长。她看见了小斌，对于他，不打扰便是最好的祝福，成绩落后大概与背负的重担相关。在她心中他是最值得尊敬的同学，是应该学习的榜样。高中三年，一定洗去臭毛病，埋头苦读，争取做一个值得让人相交的朋友。 “妹妹可以呀，有我当年的范儿，不管别人怎么评价，在事实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瞧他们那嫉妒的心，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简直太刺激了。倒是你，出乎我的意料，能忍，能扛了。估计你那篇《尊重》的作文是满分。”庭亮打趣的说。 “一般一般，只排第三。谢谢你，给我提供那么多复习题，让我的脑洞大开，思维变得轻松灵活了。”胜丽再次说谢谢，他确实立了不少功劳。 “主要是你的心态好，就像我爸夸我一样。”他爸对他就是开放式的教育，骂的时候翻脸不认人，夸的时候也毫不掩饰。 “你爸平时都怎么教育你的。”胜丽有些好奇的问，庭亮察觉她好像对自己关注越来越多。 “我爸做生意经常外出，见识广，对我只有一个要求，只要不做违法乱纪的事，什么都可以，包括谈恋爱。” “难怪你如此嚣张，谈恋爱这种事不是老师和家长都禁止的吗，你爸确实很开放。” “谈恋爱，又不是要结婚，他说只要不出格，放开谈。”庭亮说，发现他们还真能讨论如此话题，她不知是真不懂还是伪装，听得面红耳赤又很认真。 “哎哟，放开谈，就是可以次数多点，但并不代表花心，而是确定彼此是否合适，结婚是终身大事，当然得慎重。那些为情所困，为情自杀的人比起生命是不值得称颂的。死容易，生才是一门艰苦的历程。” “怎么又绕我听不懂的，真的。以后，还是兵戎相见吧，那才快哉！”胜丽看着他得意的样子，不就长几岁嘛，好像是情场老手似的，编些瞎话糊弄她，感觉脸被火烫了一样，虽然已不再信牵手就可以怀孕，但直接谈到这样的话题还是尴尬。 “傻了吧，意思是只要我有喜欢的女孩，就允许我恋爱，只要不过底线就行。”他暗笑，他老爸哪有闲工夫管他这些，只是他感觉自个儿各方面还行，不想辜负自己而已。 “那你谈过多少次恋爱啦，你爸不管，有学校管你，你还能翻天呀。”她追问，他故作神秘说这是秘密，她反而更加感兴趣的追问，他就是不答。“除非，你告诉我你喜欢上了我，否则我就不告诉你。”他开始试探，她才不上当。 “好，那你就继续憋着吧，其实我对这一点兴趣都没有。以后我们会在同一栋楼学习，学长，请多多关照！”她用手拍了拍他手臂。 “这么快就套近乎了，行，以后你的一切由我罩着，不许耍赖！”他满口答应，他们距离越来越近。 “早说过了，啰嗦包。满足一下你的心愿，今天请你吃饭，别吃贵的，没银两。”胜丽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个真心朋友，臭味相投，懂得彼此。 “好，就去吃老城凉皮，再来个肉夹馍。”只要和她在一起，吃什么都是美味。在等凉皮的空闲，庭亮问她知道什么是恋爱吗，她摇头。于是就用筷子沾水在桌上画了两个简笔的人，因心动而慢慢靠近，到坐着拦腰相依，背影合成了两个“人”一颗心，出现了“恋”字。 胜丽发现不仅生动还很有趣，让他继续解释“爱”字，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心中反而总有些惭愧，喜欢又怕恋上，他的家庭怎么可能随着他的性子来，保持现在这样状态刚刚好。 第二十七章 胜阳为胜丽高兴 晚上，胜丽通过方老板的大哥大联络到胜阳，在公用电话亭通话，胜阳听到她考到了全年级第三名，简直不可思议，这是真的吗，怎么可能！胜丽再三跟他确认是真的。 “二哥听到这个消息比自己考上了还开心，我们家将来真的要出大学生了。还有三年的时间，你的大学学费肯定绰绰有余，所以到了高中，一定要再加把劲儿。”胜阳有些语无伦次，拿话筒的手不停抖，重点班，多少人挤破头都挤不进去，证明她真的下了苦功。 “我会的，你放心吧，我现在长大了，你看我都能自己赚钱了，以后每年暑假、寒假我都打工。你在外面千万别省钱，舍不得吃穿，遇见心仪的女孩就谈个恋爱，不上班的时候，把自己打扮得精神一点。”胜丽给他指点，生怕他不自信，错过机会。 “好，我听你的，你在饭馆打工，没人欺负你吧。”他心情缓了缓，关心的问，毕竟饭馆也是人多嘴杂，怕她那暴脾气惹祸上身。 “我现在变多了，没以前那么冲动了，老板和大哥哥大姐姐对我很好。谢谢二哥，是你坚持让我到县城，我知道外面的世界更大，所以我一定要考出去。” “有这样的雄心就好，照顾好自己，这样我才能安心在外面赚钱。” “二哥，辛苦了。等我以后赚了钱，一定先帮二哥完成你所有的梦想。” “你过得好，就是二哥最大的梦想。很期待你有出息的那一天，到时候买一堆鞭炮庆贺。” “那太浪费了，你给我做一桌好菜就行。我已经给李队长打了电话，让他带消息给家里，家里一切都好，你放心吧。只是，我们的大娘估计睡不着觉了，还不知道如何挤兑我呢。” “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以后也不要直戳戳的跟她对着干，队里的女生就属你最厉害，她应该感到自豪。国庆节回去的时候带点县城的点心回去，钱不够，我汇给你。” “好，我全答应你。你想吃家里的什么特产吗，那时板栗和核桃熟了，还有腌洋荷姜，都给你寄点。” “不用，留着过年回去再吃。你赚的钱你自己去买几件衣服或者喜欢的书籍，生活费和学费都由我来出，不用你操心。”女生天生喜欢打扮，他不能让妹妹过得比别人寒酸。 “好啊，到时候我也给爸妈买件衣服。” “随你安排，今天就聊到这里，我要回宿舍了。” “好，照顾好自己！”胜阳说知道了，让她也保重身体。兴奋一路，在宿舍门口被秀娟撞见，问是什么喜事，他告诉了她。 “真的呀，恭喜恭喜，你妹妹好厉害。以后肯定有大作为，你也算是付出有回报，不像我的弟妹，上学除了打架就是逃学，老师都快被气疯了。” “说实在的，我妹妹考全年级第三我都不敢相信，她平时很调皮，吊儿郎当的男孩性格，估计这次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走了狗屎运。”胜阳太了解胜丽了，贪玩、任性，按照他的预想，勉强考上高中已是烧高香了。 “瞧你说的，你不要把自己的不自信转移到你妹妹身上，我就是男孩子性格，耿直，这没什么不好。内心就像钱塘江，波澜壮阔，什么都可以随风而去。” “你才学几个成语，就会用‘波澜壮阔’了。我真后悔那时候怎么不继续读书，有些事其实只要自己坚持，是可以改变结局的。就像我妹妹，她说不读书了，我差点答应了她，让她去做理发匠。”他为胜丽的坚持而开心。挂电话那一刻，感觉周围全是亮堂堂的，胜丽真的很了不起！ “我们这个年代的人总比上代好，如今的孩子更是赶上了好时候，就像你妹妹赶上你能出来挣钱。要不然，指望种地能供得起大学生吗？” “你说的对，像我们这些穷人，在区上没有关系只能种地。就算我考上个中专被分配，也找不到好岗位。开始一个月的工资不到一百块，根本养活不了一大家人。我们是被逼着出门，结果几个月的工资比老家一年还赚的多，那座大山真的是太落后了。” “看来一件好事可以改变很多想法，你比之前自信多了，以后也该这样。我们不光只看高楼大厦里的灯火，应该幻想自己也是里面的主人。城里人瞧不起农村人，有的人认为是侮辱，就心生厌恶。可更多农村人把这种歧视当作动力，更加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就像方老板，他也是农村的，如今有房有车，将来肯定更有钱。” “姐，你懂的真多，你要是多读几年书，那真是不得了。”胜阳被她说得心服口服，他就是因被瞧不起而自卑的人。 “这就是没文化真可怕的道理，你还得多教教我算数，万一以后嫁个有钱人，我要替他当好家。” “真羡慕未来的姐夫。”胜阳笑着，说着口不对心的话，她这么好的女孩，应该得到上天的眷顾。而他一定要多看些书，这也是在她面前唯一的一点优越感。 郑家院子听说胜丽考了个很高的分数，纷纷啧啧不已，从没听过谁家还能把捡来的女娃当仙人供。队里也有娃参加中考，没一个考上，只能出门打工。那些家长臭骂他们孩子不争气，连一个野娃都不如，活该干苦力！ 郑父和胜男在山上干活，两人不说话，却时不时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他们知道家里有人不开心，吃饭时总是露出黑森森的脸，走路都能闻到一股怨气。胜男不明白母亲为何对胜丽有那么多偏见，虽说队里人说三道四，可分明就是气不过，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 胜丽殷殷期盼的高中生活正式开始，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成绩不仅是全年级第三名，还是全县第三名，根据学校的奖励规定，全县前十名的学生将免学费入学。其中，五个是各区中学考上来的，一个区出一个前十名就是全区的光荣。看了看汆籴区，一共就没考上来几个，有的可能去读中专了，属她的分数最高。 她忤逆了袁校长，还那么捉弄钱老师，不知他们如今的心情是怎样的。她发现，当自己有一点点进步的时候，最希望被看到的还是汆籴的老师。如今，她变了，他们是否会有那么一点点欣慰。 第二十八章 一个叫拓春叶的女孩 梁小斌如胜丽猜想的一样，去了安康一中，这么好的同学应该去更好的地方。县城里很多像他们这么好条件的定会选择去安康就读。惠音去读了职中，听说想尽办法进安康一中，没能如愿。进平利高中部也没被教务处通过，只好退求其次。如果她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或许还有机会。胜丽也接到了安康一中的录取通知书，可她没去，因为庭亮在这里，这件事连二哥都没讲，他自然也不知道。 胜丽在学校保安室通过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胜阳，兄妹俩高兴得活蹦乱跳。胜阳感谢上天赐给他一位这么优秀的妹妹，过年回家一定到仙姑庙上去上香，拜谢保佑。 “二哥，既然免了学费，你以后就不用每月寄钱了，等我快用完了再跟你讲。宿舍人多，放多了，我怕丢失。”胜丽赚了200，加上邮寄的学费，一学期都花不完。 “你存着，没关系，万一有其它需要用的时候也方便。进了重点班，学校都奖励了你，二哥也要奖励你，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犒劳一下。” “都听二哥的，这是保安室，不能长聊，我还是给你写信吧，有好多话跟你说，保重！” “好！”胜阳挂了电话，他们郑家祖祖辈辈是农民，希望这一辈能出一个有用之才。还有三年，什么都来得及准备，他和她一起加油。 胜丽挂了电话，跟保安大叔说了声谢谢，走了出来。一个人叫了声“道姑”，这是她在汆籴被强子那帮人起的称号，转身，果然是他，不是冤家不聚头，又得浪费一番口舌摆脱。 “八十岁，有事？”自她来县城之后，这是第一次相遇，该来的没来，他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录取名单上明明没他的名字。 “没事，八十岁。看到了你，和你打声招呼，一年没见，你长高了，变漂亮了，头发长了，也不是道姑头了。这样挺好，差点没认出来。”强子两手插在裤兜里，阴阳怪调的讲。 “少废话，你买在了哪个班，听说今年学校管得严，必须分数说了算，我真没看见你的大名。”她那天还特意看了看，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应该不会在同一个班，谅他也不能怎么着。 “怎么，就那么渴望见到我，让你失望了，我是读中专之后才知道你在读高中。真是可惜，不然，就是上天遁地也要实现你的愿望！”他今天来就是特意打听她的班级，结果刚进门就遇上了。进高中，今年平中高考成绩在全安康排名靠后，县教育局要狠抓教学质量，怎么塞都塞不进。像他这样的成绩，进职中已经给了面子。 “职中，也挺好。张剑和谢豆豆来了吗，或者区上一共来多少，都叫上，我请你们吃饭，就当是为把你推下河里谢罪。”她不想他们来揭老底伤疤。 “嘿！转性啦，你有仇必报，我也是。记得，江湖上混，别做缩龟大侠。既然知道你在哪里，那就好好的读你的书，晚上别梦见我找你噢！”强子防着她，怕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张剑和谢豆豆连中考都没参加就出门打工了，他其实也很想混社会，碍于父亲的面子，来城里混日子。 “你小说看多了吧，我知道你为什么考不进来，作文题目叫《尊重》，像你这样的人，能写得出好作文吗。既然想报复我，那就约定好，明人不做暗事，不要在背后搞些小把戏。如今是法制社会，把我弄伤了，或者弄死了，你都要坐牢。等你想好了，再过来找我！”想想他们之间，怨念太深。 “够嚣张，有你的，那就好好的等着！”强子有些无言以对，估计她就是自己的克星，那一次被推下河，虽说没断胳膊断腿，可差点魂都吓飞了。转学的时候，父亲明明请人跟校长打了招呼，她还能安然无恙的读书，参加中考，命真硬。如今成为重点培养对象，报复就更难了，不过仇还是要报，看她能嚣张几时。 胜丽回宿舍里，全是陌生室友，不同班级混着住，她找遍女生宿舍楼，就是不见在汆籴的几个好友。跑到楼下，问宿管阿姨看登记名册也没发现。这时保安大叔把一堆信送过来，阿姨见有她的信就递给了她。胜丽看是汆籴好友写上来的，顿感不妙，跑回宿舍拆开，顿时眼泪如喷泉涌出。室友不知她因何而哭，就拿过信看了看，不禁感叹，她们能来县城读书，是多么的幸运和不易。 大家约着出去买日用品，她说想给二哥写封信，室友就说给她带回来，她想想也行，就列了一张购买清单。寝室留下她一人，颤抖的拿起笔写给胜阳。 “二哥，先前挂电话的时候，我说有好多话跟你说，无非就是想炫耀一翻，说自己终于站了起来，可以骄傲地回汆籴了，可当我看见汆籴好友来信的时候，再也没有了那份荣耀感。 在汆籴就那么三四个好友，她们其中一个没参加中考就出去打工了，两个没考上的也出门了，有一个叫拓春叶的同学考上了，却因母亲生重病，必须辍学照顾家里。二哥，你知道她有多努力吗，每晚在被窝里用手电筒偷偷学到半夜，早上最早起床背单词。周末回家干农活时也背着课本，她用尽全力拼搏，却止步在母亲生病上。 她父亲要做地里的活，家里体弱的爷爷奶奶、生病的母亲、幼小的弟弟妹妹需要她照顾，做饭洗衣、打猪草、放牛羊、弄柴火，全落在她一人身上。二哥，她只是一个渴望通过知识改变命运的小姑娘啊，为何命运那么的不公平？她曾满怀希望的让我在县城等着她，今日来信却说让我带着她们的梦想用心读书！ 看到这里，你是否有种无能为力的窒息感，很多时候，我们能做的事真的是太少太少了。春叶从小就孝顺懂事，她的牺牲只是让家里光景好过一点，可她的求学路就这么被切断了。 二哥，谢谢你坚定不移的支持我读书，让我有更多机会去了解外面的世界，理解更深层的生活意义和价值。假如以后我们遇到挫折和不幸，请想想春叶吧，无论什么样的路，她都能取舍和面对。” 胜丽放下笔，呆呆的看着窗外，一片落叶摇摇晃晃地飘下，似乎和她的心境一样不甘心。她尽力了，把在县城里学的知识毫无保留的分享给了她们，未来的路，她们会走成什么样，而她又有多大点本事呢？ 胜阳收到她的信，看着揪心，这是多少农村娃的苦命写照，身边的秀娟就是如此。胜丽开始懂得分享他人之苦乐，有了悲悯之心，这可是外公一直教给他们的道理啊，他既感动又欣慰。 秀娟路过他们宿舍，见他有些忧伤，关切的问是否家里出了什么事，他摇头，给她看了信。秀娟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想象那大山里的春叶一定有很多不甘心吧，别人拼命爬却爬不上，而她好不容易爬上去了又摔了下来。 “你妹妹真的长大了，我能看出她心中一定有惊天动地的抱负，将来定能成大器！”她红着眼，虽然改革开放了，可在农村，不是每个人都有求学的能力和机会。 “你别夸她，其实啥都还不懂。说真的，我心里很难受，恨自己能力怎么就这么小，从早忙到晚，最多也只能撑着一个家。如果，我也能像大老板那样，赚很多的钱，或许就能帮助一些人。妹妹的无能为力也是我的无能为力，我根本就是无用之人！” “那就把这种无能为力记在心里，暗暗努力！”胜阳吃惊的看着她，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彻底点醒了他，与其怨天尤人，不如低头踏踏实实走好每一步。如果胜丽有伟大梦想，他供她读书就是成全他们共同的梦想！ 第二十九章 胜丽的噩梦开始 这天周一，上课的时候，胜丽把书包里的书放在课桌兜里，结果摸到一团软冰冰的东西，吓得把手立马缩出来，脑袋往里一看，是一条蛇。她大声尖叫，跑得远远的，有几个同学也看见了蛇，跟着嗞哩哇啦地到处乱蹿。 男班主任胡老师准备来开班会，看见同学们惊慌失措的，跑过去一看，用教鞭挑了挑，仔细一瞅是条玩具蛇。他把它拿回讲台上放着，目不转睛地观察同学们的表情，下面鸦雀无声。按说，重点班的孩子很懂事，为何故意吓唬郑胜丽同学。 胡老师四十岁左右，矮矮胖胖的，红润的脸腮上有一圈浅浅的黑胡须，喜欢抽烟，手指厚厚的黄茧可以证明他的烟龄，牙齿被熏得又黑又黄。几位老师中属他声音清澈洪亮，普通话最标准，带他们朗读古诗词的时候，声音能飘过整个校园。他是一个非常严肃又有激情、看似古板思想却超前的老师。 胡老师开口说话，“今天你放进一条假蛇，明天再放一只死老鼠，后天在座位上放几颗毛栗蓬，请问能不能玩点新鲜的。我们中考的作文题目是《尊重》，难道这就是你们同学之间的相互尊重吗，我希望做这件事的人主动向郑胜丽同学承认错误！” 他在上面讲，很多同学捂嘴暗暗偷笑，树大招风，胜丽平时孤傲自大，不务正业，可偏偏能考前几名。估计是做坏事遭人报复，解恨，活该。 胜丽知道是强子让人背后下的黑手，而且也不是本班的学生。自从她进这个重点班，心中后悔不已，几乎都是书呆子，生怕落后于人。课间十分钟除了上厕所就是看书，因此，对于她这种叛逆性格的人便是格格不入，认为她是颗老鼠屎，现在终于被看了笑话。 第二天上课，胜丽特意看了看课桌兜，里面没有异物，就把课本放进去安心上课。到了第三节课的时候，是班主任胡老师的课，班长喊起立，在坐下的时候，胜丽的屁股突然被扎到一堆刺，尖叫的直抖身子，一看，果然是毛栗蓬。 胡老师走过去一看，气得两眼狠狠地看着胜丽周围的同学。胜丽疼得眼泪都出来了，胡老师让一位女生陪她去宿舍处理身上的刺，再次走向讲台。 “士可杀不可辱，敢做敢当，不要活得像臭鱼烂虾，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厌恶。重点班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们是国家、学校、家长的厚望。可像刚才的事，肯定有人知晓，你们为何不敢大胆的说出来，承认错误？” 胡老师用手重重地拍了拍讲桌，下面依然是死气沉沉。心里别提有多开心，可恨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就当是给他们紧张的学习生活增加一点调味剂，越多越畅快。 胜丽在宿舍里，同学仔细的帮她把小刺拔了出来，抹了点雪花膏，一下舒服多了，谢了同学之后，换了裤子，继续在教室里上课。胜丽就是生气强子为何不遵守游戏规则，昨天吓死，今天疼死，明天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周三，胡老师的课程是下午自习后的第一节课，大家期盼着胜丽出糗，可早上已落空，下午就两节课，应该是恢复平静了。没想到还是被胜丽的尖叫声惊吓了，她是下意识的往衣服兜里摸了一下，结果真的有一只软绵绵的东西在里面。她像疯了似的，把校服脱了下来抖了抖，里面是一只死老鼠。 胜丽觉得强子这次是要恶心死她，还特意按照班主任的提示，在他的课堂上让她难堪。胡老师虽然声音洪亮，说话铿锵有力，就是非常仁慈，只是批评教育，从不打骂学生，因此学生心里不怕他，随他怎么唠叨都行。 “看来我真的是高看你们，以为你们是高中生，懂事了。可事实证明了什么，看着郑胜丽同学出糗，个个暗自里幸灾乐祸，巴不得她天天这样被人戏弄。今天，你们的嘲笑，只会让你们出社会之后更加羞愧。高中短短三年，高二又开始分科，眨眼就过去，好好相处，不行吗？”胡老师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学生，出现这样的事情他也有责任。 下面的同学被老师说中心思更高兴，好事接二连三，胜丽迅速成为全年级的话题人物。这么丢人现眼，她还能坚持得住，每天依然盛气凌人，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一个乡下村姑，哪来的资本，也不知为何，大家空余时总以非议她为乐，还模仿她各种八十岁的动作。 当初老师要选胜丽做班长，她拒绝，做学生委员，她也拒绝。现在看来，这是他们的幸运。否则，迟早都被她骑在头上欺负。胜丽心情平静了一些，主动站起来解释。“老师，不怪同学们，他们没有欺负我。” “胜丽同学，是老师的错，之前随意说出口的话，竟然都在我的课堂上上演。”胡老师认为这也是专门跟他作对，接着训话：“突然觉得领了个优秀教师称号真是羞愧至极！与其代你们班级，还不如去教那些调皮捣蛋的班级。至少，我认为那些做坏事的孩子能够站出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们虽然学习成绩不如你们重点班，可是诚实的人，将来一定更有担当和出息。老师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人，同学之间的恶作剧，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呢，你们这就属于闷坏、虚伪、背后捅刀子、小人！” “老师，请上课吧，我没事！”胜丽感激他为她解围，胡老师无奈的摇头，用手示意，让她先坐下，并警告事不过三，否则，查出来，绝不客气！都说考验一个教师的能力就是把一群废柴教育成栋梁，他认为社会如何进步，人的品格、秉性不能坏，否则，再怎么修饰始终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胜丽原本认为不是本班同学替强子搞的鬼，毕竟他们只专注学习，可是今天上课特意检查，教室后门已关，别班同学根本进不来。强子别的不行，交际能力比她强，这么快就能找到帮手，并且就在她周围。平时，虽然同学看她不顺眼，但她是很尊敬他们的，尤其是和她一样从乡下考上来的，明白得付出多少努力。她独来独往，不是什么孤傲，是不想跟初三一样，连累身边人被惠音之类的人欺负！看来，必须亲自去会强子。 第三十章 惠音结盟失败 下午放学，胜丽借同学的自行车去职中校外见强子。他看着她笑了笑，以为会对他一顿臭骂，之前的泼辣他见识过，所以还叫了几个人出来。 “怎么，害怕了吗，那就求饶吧！”强子学着城里人的打扮，头发烫着卷，脖子戴着几串项链，穿着牛仔裤，手上戴着扳指和戒指，晃悠着身子，用蔑视的语气讽刺她。胜丽也露出藐视的眼神，凭什么认为这样打扮就是潮流，就该追捧。 “不要学的那么八十岁，又没人奖赏你！”她紧皱眉头，一手插在校服兜里，一手扶着自行车，说了一句汆籴最文明的骂人套话。 “嘿！爷们儿就喜欢跟你斗，这只是个前奏。”强子见她没那么真诚求饶的意思。也是，这郑霸王怎可轻易服软。 “别，千万别，是来求放过，这几天我精神恍惚，晚上做噩梦，梦见你变成鬼魂吓唬我。下午摸到死老鼠，恶心的差点把中午饭都吐了出来，虽然班主任说，这些都是太老套的把戏，可你目的已达到。所以，趁我没疯掉之前，求放过！”她说的平平静静，强子咋听都感觉话里充满威胁。 “强哥，她说你会变成鬼，玩老套，讥笑你是笨蛋，一点诚意都没有！”一哥们在旁边煽风点火，他顿时觉得丢了面子。 “不，是我表达有误，我确实是在央求你原谅我，明人不说暗话，大家是同学加同乡，我都能屈能伸，你是好汉，就此罢手吧？”胜丽把手伸出去，她不希望成为班上的笑柄。为此，愿意握手言和。 强子脸上的肌肉抽了抽，长这么大一直顾着打架交哥们儿，竟然没有摸过女孩的手。他的第一次握手不能献给自己的仇人，对这种泼妇似的女孩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从小就听说你命硬，克男人，所以，不能握你的手，怕沾晦气。仇还是要报，只是会换种方法，你就慢慢享受吧！” 她的手握成了硬硬的拳头，这种污蔑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循环，可她今天就是来和解的，只能强忍，“我们班是重点班，你找的帮手，很快就能被查到，万一因此事被调班或开除，这不是耽误了人家么。要怎样做，你才放过我？”她这样问，强子发现果然还是跟初中时候一样，喜欢替别人顶包。 “你刚才不是说我是你的噩梦吗，那可能真的是阴魂不散。”他不想这么放过，原本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不欺负她，会觉得无聊，空虚。 “那能再请求你，下次换个地点行吗，在教室里，会影响其他同学正常学习，他们和你无冤无仇，没必要。还有班主任，他是男老师，每次因这事维护我，也会被同学非议。”跟牛一样的人解释真累。 “你见过猫吃老鼠的时候，还会问老鼠的意见吗，我就是让你变成过街老鼠被人喊打！”大家把重点班传得神乎其神，在他眼里也不过如此，给点小恩小惠，什么事都办得妥妥的。 “其实，我本来没什么名气的，被你这样一折腾，几乎全高中部的人都知道我，就连校花也没我名气大。既然得不到你的放过，那就变成谢谢你，如果你乐意，我奉陪！”说完，骑上自行车离开，风吹起她的长发，背影第一次震撼着强子的心灵，像明信片上的明星，长发飘飘，撩人心扉。 “强哥，你遇上的不是冯程程而是穆桂英啊。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焰温暖了我的心窝……”那同学唱起了歌，让他有些失魂的感觉，顿想：不如先征服她，然后再狠狠地甩了她。之前的行为确实有些小儿科，说起来，中学的时候有好几个女孩对他死心塌地，尤其是谢豆豆，情书写的肉麻兮兮，估计是他发育迟缓，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他的手，他的初恋一定是给自己稀罕的女孩。 余惠音和几个同学准备到校外商店买些零食，结果看见了眼前一幕，郑胜丽的敌人还真是不少，巧合的是她和强子同班。昔日的戏弄因为有黄庭亮的庇护一直没机会报复，不如来个借刀杀人，怂恿强子去完成。 强子转身看见了余惠音和几个女同学，她家庭条件优越，在班上嚣张跋扈，自诩老大。除了这些特点，嘴唇又厚又宽，装扮也跟他相似，头发卷起来，看起来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假小子。旁边的女孩七形八怪的他没记住，不入他法眼的压根不想搭理。 强子跟她们摆了摆手就从身边走过去却被惠音叫住，他不耐烦地回头，什么时候他们认识过说过话，讨厌至极。问她有何事，“有话快说，No时间陪你！” “土鳖，你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竟敢这样跟我说话！”惠音的心情一下被激怒。 “肥猪，我好男不跟猪斗，咕咚拜（goodbye）！”强子转身就走，又被拉住，还敢叫她肥猪，她只不过遗传父母长得壮实一些。强子不耐烦，“放下你的咸猪手，三克油（thankyou）!”惠音松开，直入主题。 “你以为我对你感兴趣，我是看见了我的仇人郑胜丽，仗着有人护着就趾高气扬，像你们这些野山沟壑里的穷人，有什么资格蹦哒。既然，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那还不如合作，让她在高中永远抬不起头，这样，就没谁再愿意护着她，接近她。” 强子又仔细看了看她，虽然和胜丽都是令人厌恶的类型，可她这些话听着怎么特别刺耳，啥土包子，啥乡下！论样貌胜丽比她漂亮十倍，论耍横，胜丽是她祖宗。长这么大，父母和姐姐的话从未听过，凭什么由她来摆布自己的想法。这归根结底是同乡之间的恩怨，轮不到城里人干涉。胜丽这个死丫头，走哪里都有敌人，还真是一只臭刺猬。 “肥猪，看在我们是同班同学的份上，我警告你，不要惹火我，如果让我知道你对郑胜丽有一丁点儿的不利小动作，你会知道是什么后果！”说完，从身上拿出水果刀在手上转来转去，惠音顿时全身抖了一下。 强子见她愣在那里，皱着眉头离开，身边的男同学说多一个人帮忙岂不是更好。他突然对之前欺负胜丽的事有点后悔，说自己的事会处理。惠音脑海里觉得莫名其妙，明明是在帮他，却遭到打脸。这霸道的口气跟庭亮一模一样，他们是中同一种毒吗？有病！ 第三十一章 胜丽踢错了人 胜丽回到学校，把自行车放回车棚里，转身，看见庭亮站在远处。周围没什么同学，他叫住她，胜丽走过去问有什么事。 “你连续三天被捉弄，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都说了，会罩着你。”他很生气的质问。 “你高三复习那么紧张，我总不能所有的小事都找你吧。现在我是话题人物，你可千万别靠近我。”感觉强子的眼线无孔不入，如果在汆籴，一定带着大哥把他的祖坟给挖了。那秉性跟他娘一模一样，仗着朱友贵的身份到处炫耀、撒泼，为何他们那么不清醒，只是一份工作而已，非要整得高人一等。 “我还不了解你吗，为何不反抗，是在意奖学金的头衔吗。如果学校取消你的奖学金，我供你读书，我的零花钱让读完大学都没问题，怕什么呀？” “你这不是雪中送炭，而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我不要你保护。你只要专心复习，争取考上一本就好，我的智商不是降低了，而是被那篇《尊重》的文章禁锢了，那篇作文被省教育局作为范文印刷传阅。这也是光宗耀祖的事，谁愿舍弃。国庆节之后，全校召开优秀学生表彰大会，这件事会被公开表扬，我要忍耐克制。” “那我可以帮你去收拾害你的人，保证不连累你。”没想到她会如此在意，在这个县城，收拾一个人就是简单一个“一”。 “不能，之前我被认定人渣，突然被冠上榜样之后，如果还这么放纵，太对不起层层领导的良苦用心了。你想，一个县里考生的作文能被递交到省里，那该是多大的荣誉。”庭亮没想到她也会因此改变了秉性，早知道就不去找教育局主任了，是他请求主任把胜丽的作文层层递交。结果，还真被省上作为范文传阅，这在整个校史上还是头一回。 “那等表彰大会之后再收拾他们，可是这期间，万一再折腾你，怎么办，我现在就去你班上警告他们。”他实在忍不住。 “不行，听我的，我还扛得住，我已原谅了他们三次，以后不会了，放心吧！”胜丽尖叫，确实是害怕，恶心。但也不会轻易被打倒。 “那我也警告你，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陪你！”庭亮时时刻刻都想找她，只是她总是不让，从今往后，他要时刻监督她身边的人，不能再被欺负。 胜丽笑了笑，她不相信什么上天注定或缘分，有那么多人拼命地捉弄、欺负她，唯独庭亮就像她黑暗生命里的一盏灯，给她温暖和力量，这是何其有幸！他俩是被看作异类的人，但他们明白只是不墨守成规而已。也没人规定，善良就必须温顺乖巧，活得坦然才是他们的生活真谛。 惠音就不信还有她搞不定的事，像胜丽这种农村娃就算百般努力，出来还是找不到工作，而她就不同，什么样的单位，只要她想去，轻而易得。可凭什么像庭亮这样的贵公子都要护着她，就连地痞强子也敢因她而恐吓她。既然有了挑衅的借口，新仇旧恨慢慢期待。 这天，课间，胜丽上洗手间回来，见一位男生在她座位兜里翻来覆去的摆弄。她以为又是强子派来的人往里面放东西，立刻从后门飞奔进去，双手撑起跳过几张桌子，双脚踢倒那位同学连同课桌一起倒下。 课间大家各玩各的，在座位上的同学基本都在低头看书，只听男孩“哎哟”的声音和课桌倒地的声音。抬头发现胜丽骑在了男孩的身上，使他动弹不得。 胜丽掰过男孩的脸就是几耳光，男孩不断求饶，说是误会。她根本不听，揪住衣领，让他站起来，男孩委屈的低着头。胜丽站在凳子上，对围观的同学大声说今天是第一次，就轻饶，如果让她发现再有下次，立刻报给班主任处分。 她又问他放了什么，那男孩摇头，说是替她看看有没有被放进什么东西，怕再吓着她。胜丽这才仔细看，他不是本班同学，见他委屈的样子，不像撒谎。其他同学开始议论起来，想充当护花使者结果被打得鼻青脸肿，真的是活该又搞笑。郑胜丽有什么特别之处，竟然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献殷勤。 胜丽再次询问是不是真的，男孩点头。她猜想会不会是庭亮派的人，都说不用管了，这下糗大了。胜丽问他有没有事，男孩摇头。她不想欠他人情，就让他打她几巴掌，男孩摇头，胜丽就自己抽了几巴掌，似乎整个教室都能听见响声。 男孩拉住她的手让她不要这样，是他的错，不该没经过允许就翻书兜。胜丽给他鞠了一躬，她感谢所有维护她的人。上课铃响，男孩出门，同学们回到座位，她收拾桌椅坐在那里沉默。同学的心理她不想猜，只想早早放学，找庭亮道歉。 下午放学，庭亮在教室外看见了她，喜出望外。胜丽拉他去楼顶询问是不是他派人保护她，庭亮眉头一皱，这都什么卧底，这么快被发现了？ “亮大头，亮师兄，拜托，能不能不要把精力放在我这边，今天闹出这么大的乌龙，我真是无地自容！估计，你的兄弟这辈子都有阴影，对不起！” “你在说什么呀，哪有的事。”他被说糊涂了。 “是不是还没来得及向你汇报，今天，你的兄弟被我误会，遭到我的猛打！我这脸就是为了化解误会，还他的。周末把他叫出来吃顿饭吧，赔罪！”他这才发现她脸上的印痕，干嘛对自己也这么狠。他是派人监督，但不至于那么笨吧。看来，还有人在保护她，他是又高兴，又吃醋。 “我是想派人保护你，可你非不让，这个锅，我不领！”胜丽很认真的盯着他，想想，如果是真的，肯定会主动找她解释。可是，除了他还会有谁这么做呢？ 那男孩打电话给小斌，请他换人。说是一个花木兰根本不需要保护，幸好，今天胜丽手下留情，不然，小命都要呜呼。小斌答应换人并跟他道歉，整个经过他感觉胜丽像个侠女，虽说不要保护，但情报还是需要的。在安康，一切都是那么陌生，除了学习就是把自己埋在想念里。 自此，班上的同学再也不敢大声议论胜丽，那天跳桌的工夫堪比武打片，看似只发挥了一点功力。看不到乌龙，好像又少了些乐趣，期待下一个挑战的人能够给他们惊喜。 胜丽不想再发生类似的事，和同学换了靠后门边上最后一排座位，每次上课时等老师进前门，她关后门，这招惹人笑，却能见效果，果然归于宁静。那次怪自己太冲动，跳那么快，那都是小学跳双杠练的。如果用脑子稍微想一下就知道不可能是害她的，放东西不用磨磨唧唧翻来覆去，打他的时候完全可以还手。 第三十二章 胜男岳父丢屠刀 国庆节回家，胜丽把每个人的礼物分发到位，特别是启运，买了很多玩具给他，乐得屁颠屁颠地跟着她叫姑姑。胜丽发现除了爸妈和胜男，大娘和嫂子也胖了很多。 “大娘，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几个月您就胖了那么多，本来买给您的衣服穿不了，就只有给我妈穿了。下次，我就按照您现在的身材再扩大几个码，不然又可惜了。”这话直接刺激着大娘心肺，哪辈子造孽才遇上这么个浑犊子。 “不要在那里假惺惺，花的还不是你二哥的钱。”她面无表情的说，肯定是故意买的小号，专门气她的。她的体重也只不过长了一少许，哪有她说的那么夸张。 “我答应过二哥，和你好好相处。不过，是不是好东西都被你们三人吃了，看你们三个胖成这样，以后会累积很多疾病的，还是节制一点。”胜丽看着爸妈那么辛苦，嫂子只是个 “吃贵妃”，胜男跟牛似的从早做到晚，就她喋喋不休。 “你凭良心说，我亏待你爸妈了吗？”怎么一见到她就来气，恨不得永远都不回来，好图个安宁。胜丽看她又要开始数落自己的贡献，就干脆带着启运在院子外面玩耍。 胜男看见胜丽出来，劝她，“妹妹，你别生我妈的气，她就是那样的性格。”这句话让胜丽很吃惊，他现在说话有些慢，但不口吃了，还会安慰人，思考问题了， “大哥，你也长大了，脑袋变聪明了。”胜丽从不认为大哥笨，每个人都有快乐源泉。他和父亲默默耕种十几亩地，似乎跟土地产生了感情，那些庄稼争先恐后的向他们招手，摇摇摆摆地似乎在欢乐舞蹈。“怎么样，我不在家的日子，有没有人欺负咱们家。” “有是有，但也没什么大事，你玩去吧。”胜男依然是带着笑容，他的概念里，只要吃饱就是最幸福的生活。如今，媳妇和儿子天天在身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额外渴求。 “大哥，你真的变了好多，快一件一件的说给我，有我在，你们别怕！”胜丽就知道她离开之后，左邻右舍的人肯定会冷嘲热讽的欺负他们家。胜男最近是有点烦恼，关于岳父丢刀的事弄得他不知所措。 “昨天，我岳母来骂我了，说我没用。如果有用的话，就会帮着岳父把杀猪刀和砍刀要回来。”胜丽让他慢慢讲，才知道事情始末。原来陈父给别人杀猪喝醉了，回来在半路上睡着了。凑巧，邻队另一杀猪匠赵屠夫也刚好路过，见他不省人事就顺手把几把好刀拿回了自家。 等陈父酒醒之后，模糊记得是赵屠夫经过拿走了刀子，可去他家里讨要，死活不承认。陈父被气得没办法，一套刀具要好几十块钱，再说，用的久了，顺手。陈嫂弟弟陈少宏在煤窑打工，家里没做主的人，因此，岳母没事就来唠叨胜男。 胜男有些失落，他要是能有办法把刀具要回来就好了，免得岳母见一次，责骂一次。胜丽听后拍了拍他肩膀，保证能帮忙要回刀具。顿时，他心中疙瘩一下轻了好多，家里就属胜丽最聪明，相信她说到做到。 第二天，胜丽到李队长商店里要了几个空酒瓶和祝尔康香烟包装盒，到河里把酒瓶装满水，再放进包装盒里，用麦粉浆糊沾好密封。烟就用作业本的纸卷上干树叶碎末，做好了几条“祝尔康烟”，带着胜男去了赵屠夫家。 李队长四十岁，初中文化，祖上是地主，那个时候成分不好，到处张罗对象不得成。有次，柳生在岚皋县南宫山游历时遇见山下一农户母女相依为命，母亲病重无钱治。见他到访，母亲命女儿冯晓红向邻居借来几个鸡蛋做给他吃。柳生问起病情，似乎跟秦生治疗过的病相似，就让晓红去山上找来几味草药熬制服下。 柳生感谢之后离开，农妇发现病情好转，就问他是哪里人，不知如何谢恩。柳生说那几个鸡蛋足矣，不用再谢，农妇死活要一个谢法，跪在那里不准走。柳生看了看晓红，又看了看破烂不堪的草房，就问她是否有婚配。农妇摇头，说闺女懂事，见她孤苦，若谁娶她必须带着她一起，于是就少有人问媒。 柳生想起向阳大队老李有个儿子，家境虽好成分不行，那小子相貌端正，身材魁梧，眼前这姑娘善良孝顺、生的标致。就问她们是否愿意远嫁，随他回汆籴，他担保绝对是一良户。母女点头同意，身体好转之后，随他辗转到了汆籴。 在李家，柳生说了情况，李队长第一眼见到晓红就心慌乱蹦，亭亭玉立又温顺，那眼睛水灵灵的让他挪都挪不开。晓红见他也是脸红羞涩，这么高大的男子，不知是否能看得上她。 柳生问李队长和晓红的意见，二人跪在面前感谢他的成全。柳生笑了笑，在安康的时候帮她们买了一身新衣服，晓红打扮出来赛过汆籴很多姑娘。叮嘱他们以后努力上进，好好过日子，定期回去祭奠她的父亲，李队长说绝不辜负，老李也是兴奋不已。 婚后，二人听从柳生的告诫，与人为善，和睦相处，勤俭持家，日子越过越富裕，李队长从农民选为小队长，又升到了大队长。老百姓对他的能力十分认可，并一直连任。 赵屠夫一见是小霸王来了，就知道是为了屠猪刀的事，心中一定死守防线。胜丽把烟酒放在大方桌上，包装像新的一样，看起来昂贵有档次。 这赵屠夫祖上也是地主家庭，代代有官像无官命，他曾经做过队长，按说也是个芝麻官，可官腔太重。队员找他办事的时候，得随些东西，他看东西做表情。坐在堂屋木椅上，吸着长烟袋，礼物满意就嘿嘿哈哈，拍着胸脯说这好办好办。遇见穷人来访，就双手背在后面，在堂屋里走来走去，抓头挠耳说这些事有些难，太难了，然后又说会尽力尽力。 改革开放之后，农民的选举意识高了，纵然他暗中撺掇，走动关系，最后连个小队长都没选上。这让个大嗓门儿大，表现欲极强的他瞬间像霜打了的茄子。以前因为是队长，跑来跑去，地里的活基本是老婆子干。撤职之后，也很少干农活，春天割漆，冬天杀猪，夏季忙完活后晚上找几个伙计玩花鼓。他的花鼓歌在他们队是头等，都说他气力好是杀猪吹气吹出来的，和扁洞大队的周钱比起来总是不分胜负。 第三十三章 胜丽戏弄赵屠夫 周钱嘴巴大，贪吃、贪色，而赵屠夫耳朵大，贪吃、贪权、贪钱，这也是他年年帮人杀猪的理由之一，吃了肉还可以把猪鬃带回来卖钱。胜丽见到他不寻常的大耳朵，暗想，很像猪八戒，难怪热衷宰猪，怕是孽缘。 “赵叔，今天我们来是感谢您做的好人好事。大哥的岳父已被他岳母责骂了很多次，说他不懂礼数，那几把刀如果不是您路过帮忙保管，恐怕现在早已不知去向。”胜丽笑着说。 “小霸王，不要血口喷人，我都听不懂你说什么。”他眯着眼睛说，嘴里含着大眼袋吸得烟雾缭绕。胜丽被烟味呛得咳嗽了几下，他还故意猛吸猛喷，见不得年轻人矫情。 “没事，赵叔，这是四大名酒之西凤酒和茅台酒，您见识广，肯定知道这酒味道纯正。还有祝尔康烟，听说您有亲戚在那烟厂上班，这肯定差不了。之前，陈叔有冒犯您的地方还请多原谅，您知道他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不好意思来认错。您就大人有大量，宽容宽容。这些烟酒如果您舍不得吃喝，可以拿到李队长那里退掉，100多块，要换很多把刀呢。”胜丽看他身边的老婆有些动摇，立刻转变话题。 “婶儿，我发现您变漂亮了好多，比我上次见您的时候年轻了好几岁。赵叔和您都是热心肠的人，我们队里好多人都夸赞您们是模范夫妻。说您聪明能干，进得了厨房出得了厅堂。”胜丽把他老婆夸晕了圈，这辈子从来都没人夸过他们。 “老头子，你看姑娘诚心诚意道歉，你就拿出来还给人家。你视烟酒如命，人家也投你所好，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他老婆以为自己做了顺水人情，发现说的话也有底气。赵屠夫瞪着大眼睛，恨不得抽筋削骨，不争气的东西。 “滚进厨房去！”赵屠夫生气地把烟袋往桌上一放，如今事情彻底败露，看见桌上的烟酒，确实不少。过几天刚好请木匠打棺材，有了这些烟酒，就不用再掏钱去买了，还长了面子。那几把刀还给他，自己又不少什么，还白白得了这些酬劳。 他正想着如何应对，老婆子已经把几把屠刀拿了出来，胜男见着刀，赶快上前捧着，胜丽连连道谢。“婶儿，您真好，难怪周围的人都夸您，以后让我嫂子多向您学习学习。”胜丽让胜男把大刀拿好，自己拿了两把小的，转身又向赵屠夫致谢。 “赵叔叔果然名不虚传，连我们李大队长都夸您人好，有度量，下次到我家了，一定得吃饭再走。那今天，我们就先回去了，再次谢谢您！”胜丽这样说，赵屠夫也假装笑了笑。 “这都是小事，下次让陈屠夫少喝点酒，这次确实应该感谢我，那山高路陡，他喝醉了，万一摔倒了，带着刀多危险。”赵屠夫看在烟酒面上憋出了一句话。 “是，赵叔和婶儿都是大善人，您们以后肯定是儿孙满堂，大富大贵，再见啊。”胜丽这样说，胜男都忍不住要笑，胜丽让他憋着，不能出差错，忍得好辛苦。 “那行吧，今儿你们突然来访，也没准备好吃的，所以就不挽留你们吃饭了。路途较远，你们当心点，下次来玩的时候，一定好好招待你们。”赵屠夫一边说，一边已送他们到了屋外路边，恨不得他们赶紧滚蛋，说这些话，自己都觉亏得慌。 “谢谢您！您们进屋吧，不用再送了。”胜丽看走到了拐弯处，就让胜男赶紧跑，二人很快下了山路，跑到了马路上。赵屠夫看他们到了公路，就立刻进屋和老婆子查看烟酒。 “老头子，这下请人打棺材就省了烟酒钱，这么多，他们还真大方。”她准备把烟酒收拾到房间里去，赵屠夫没想到老婆第一次和他想法相通。又回想了一下，刚才看他们是跑向马路的，这个小霸王从来不干好事，怎么可能向他低声下气呢。越想越不对，就让她把烟酒拿出来，打开其中的一条香烟，发现封口是被浆糊糊起来的，顿感不妙，拿出一包烟盒，看见里面所谓的烟卷是碎树叶。 夫妇傻了眼，接着打开酒，里面竟然是水。“狗娘养的，骗人也不装装样子，起码烟卷点旱烟，水里面兑点酒。这纯粹是侮辱我的智商，气死我了，赶快出去骂几句。”两人站在院子里看着下面奔跑的两个人，大声喊叫。 “兔崽子，你们给我站住，敢欺骗老子，我要拿刀剁了你们！”胜丽和胜男站在那里跟他们喊话。 “有事找李队长，他说他专制偷鸡摸狗，免费！”赵屠夫的老婆一听，李队长都知道这件事，再闹就更丢人，拉他进屋，赵屠夫使劲甩了她一下。 “都怪你，人家夸你几句，你就升了天，现在好了，什么都没得到，还失去了几把刀。你也不想想，整天就像只老母鸡，除了刨灰就是趴窝，鼻涕一大把，哪里漂亮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赵屠夫恨不得宰了她。 “那刀本来就是人家的，还不是你先动的坏心思。”他老婆虽然被胜丽骗了，但那几句好话，真的是第一次听，舒服，萦萦在耳，读书人就是好，骂人不带脏字。赵屠夫气得只把旱烟往烟袋里塞，本来看着就没好事，可怎么被忽悠的，到现在还是蒙的。 胜丽和胜男小跑一段之后，就慢慢走，胜男夸她厉害。“妹妹，你这办法是老师教的还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果不这样做，他们肯定不还刀。你看见老太婆高兴的样子吗，恐怕这些话得让她兴奋很久，责任我担，你千万别学我，做好你自己就好。”胜丽觉得两位哥哥是世界上最干净的人，不容污染。 “噢，不过今天好玩，好久没这么奔跑了。就算赵屠夫跟过来了，也不怕，我打得过！再说，我们身上有刀。”现在每顿吃得饱，胜男的力气越来越大。 “别，千万别打架，你现在是做父亲的人，是有责任的人，坏人有派出所管呢。快说说还有什么人欺负咱们，我要一个一个把他们收拾了!”胜丽就知道大娘只会朝着自家人大吼大叫，对外人柔声细语，装模作样，被欺负也只是当做吃了哑巴亏。 “是，听你的。我最讨厌王婶，她整天没事就到处说我们家坏话，欺负小娘，说聋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还说胜阳想娶你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胜男只恨自己口吃，半天憋不出一句，不然就去跟她理论。 “行，连我妈都要欺负。今晚，我们就去给她上点料！”胜丽知道王婶心高气傲却又小心眼儿，三个儿子挖煤回来盖了六大间土房，兄弟一人两间，每间屋子隔两小卧室，还有阁楼也可以睡人，娶媳妇生孩子足够住了。以前她穷得叮当响没得攀比，如今，三个赚钱的儿子，有吃有穿，就是没有儿媳妇。看着傻瓜胜男的儿子胖嘟嘟的心生怜爱又嫉妒，又因在她面前起过想让她做她儿媳的念头没成功，加上大娘那张嘴，趁机添盐加醋。 回想过往，他们和王婶家除了二哥眼疾那件事，也没多少矛盾，这次说是收拾，也只是戏弄而已，希望她能回归本心，不要日子越好人品却越来越差。 兄妹俩走在乡村马路上，边唱边跳。这个季节，树叶开始变黄，一阵风吹得哗哗作响，胜丽捡起红枫叶，黄银杏叶往胜男身上扔。他乐呵呵地任由她撒娇，玩耍。她从小丫头变成大姑娘仿佛就是一瞬间，长得漂亮、聪明，眼睛跟这山泉水一样清澈，歌声比山里的百灵鸟还动听。山裹着水，水绕着山，他们就是被这山水护佑的幸运之子。 第三十四章 一箭双雕 晚上半夜，胜丽和胜男悄悄起床，靠着微弱的月光，躲过王婶家的看门狗，从后屋檐水沟爬上山，通过树枝跳到屋檐，走到中间，揭开瓦片，让胜男把一桶粪水倒了下去。他们仔细听了听，没有动静，胜丽感觉是不是倒少了，又让胜男提了一桶倒了下去，一听还是没动静。胜丽想了想，两桶粪水也算解了恨，就偷偷瞄回了家。只是郑叔是好人，这次连累了，心有不忍。 王婶家的房子挨山而建，很容易爬上屋顶，虽说养了狗，白天做庄稼的人来人往，主人让不要乱咬，免得激起矛盾，时间长了，狗也变懒了。晚上听见动静也以为是猫在捉老鼠，大叫还会被主人责骂惊扰了他们的瞌睡。 第二天一大早就听见王婶到处喊着骂，“是哪个遭天杀遭雷劈的，竟然往我灶房里倒粪水。明人不做暗事，有本事出来跟我单挑。我的天哪，还让不让人活呀。”王婶也是撒泼能手，大黄狗见这么多人看热闹，主人又如此生气，就跟着“汪汪”的叫。她看着来气：“你这条死狗，人家都跑到房顶了，你却毫无知觉，就知道贪睡，看我不宰了你！”边哭闹边用棍子打狗，大黄狗只有委屈的躲避，众人劝何必跟狗过不去。 胜丽一听是倒进了厨房，那种场面太恶心了，就跑去问胜男，“你不是说那是她床铺的位置吗，怎么变成了厨房，难怪没反应。” “可能风水先生让他们调了位置，到晚上我就分不清了。”胜男不好意思的说。之前那里是他们的卧室，只是流年不利，风水先生让他们改了位置。 “你呀，这是歪打正着，厨房更刺激，估计他们几天都吃不下饭。这叫恶人有恶报，还有人欺负咱们吗，一口气说完，我好想对策。”对于突如其来的错误，她心怀内疚，撺掇大哥做坏事更是良心不安。然而，他们欺负郑家老弱病残的时候有没有如此反思过呢。 “算了吧，我们已经报了仇。”胜男也觉得对不起郑叔，他和他一样老实，从不害人。 “不行，我们不能这么软弱。”胜丽明白，应该找王婶单挑。可听她骂那么难听的话也算得到“报应”了。 “那，有人欺负你大嫂算不算。”胜男想了想，不说出来，天天憋在心底难受。 “当然算，黑了五路（方言，不可思议之意）！是谁这么不长眼，竟敢欺负我们家不动贵妃。”陈嫂再怎么傻，也是自家人，必须给她出气。 “是山后的周钱，他有老婆，还经常想打你嫂子的主意，要不是被我发现打跑，他早就得手了。”胜男生气的说了半天，喉咙有些哽咽，胜丽不问的时候，他也没觉得多委屈，可现在倾诉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家一直在被欺负。 “大哥，这么大的事你应该早说，现在就去找他理论！”胜丽气这人没人性，只要是个女的都想沾一把。大嫂本来就长得丰满，现在又胖了那么多，很多老男人见到她都会动歪心思，所幸大嫂一般只呆在屋檐下，避免了很多骚扰。 “还是不要了吧，这人那么坏，听说还跟王婶纠缠不清，他老婆也很凶悍，万一你走了，他又来欺负你嫂子，怎么办。”胜丽一听，又生一计。这王婶脾气傲，却经不住周钱甜言蜜语，郑叔哪会这些。早就有两人的谣言，刚好，今天让这谣言变得更真一些。 “我要让他彻底不敢再来欺负我们！”她只想警告那些欺负他们家的人都没好果子吃。胜男说害怕，王婶和周钱两家都不好惹，胜丽让他宽心，这样丑的事情，只会兜不会闹，让他在屋里安静等就行。 胜丽带着启运去王婶家，周围好些个婶子老太婆也来凑热闹，王婶在那里边骂边收拾，粪便刚好倒进了灶台上，喷得到处是。估计好多天都去不了臭味儿。 胜丽故意在人群里掺和，“这是晚上被泼的，肯定是跟人鬼混，没约成功，人家来报复。听说，周钱经常往她家里跑，好几次被人撞见。昨晚她老公在家，周钱估计是没得逞，泼粪水泄愤。”这样一说，大家认为合情合理，周钱别号骚公鸡，喜欢围着女人嘻嘻哈哈献媚奉承。王婶跟他的事一直是个笑话，说周钱怎么会看上瘦得跟火柴似的王婶，除了脸蛋好看点，还真没啥可表。 “王婶儿，是不是你的钱儿倒错了方向，以为那还是你和老郑的卧室。哎呀，这也太不像话啦，明知道你男人在家，还这样胆大妄为，不知羞耻！”那位大姐幸灾乐祸的说，几位大姐笑着凑热闹，王婶一听，像气炸了天。 “是谁嚼的舌根，我家卧室早换了位置。我跟周钱一点关系都没有，都快滚蛋，不要在我家门前晃悠！”她说着，把脏水往外泼，几位大婶坏坏地笑着离开了，不打自招，这下又多了一条趣闻，奔走相告。 王婶见大伙散开，坐在那里生气。周钱确实几次骚扰她，还给她买了几条手帕，夸她温柔漂亮，赛过队里所有女人，弄得她也朝思暮想的。她都说了，等老郑不在家的时候再去，结果几次都有人路过没得逞。这样报复她，太卑劣，他不仁她也要来个不义。 她也提了桶粪水，要以牙还牙直接泼到他们身上。气势汹汹地走到周钱家里，他们刚好在吃早饭，看她来了，周钱假殷勤的招呼她，没想到她舀了一瓢粪水就泼了过去，弄得他全身上下都是。 “你这个白眼狼，为什么要报复我？”周钱和老婆李秀珠莫名其妙，看见老公被欺负，立刻上前来撕扯她。 “臭不要脸的，竟然在我门前来撒野！”王婶也不甘示弱，提着粪桶往他们身上倒，秀珠迅速躲开，但还是沾了很多粪水。 “管好你的男人，让他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这是他买给我的手帕，现在还给你们擦粪！”她说完，提着粪桶离开，秀珠立刻明白了，转身就捉着周钱一顿暴打。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老娘哪点不如她，天天伺候你，陪你睡，给你生孩子。昨晚醉得跟死尸似的，是我背你上床擦洗，还不满足啊你！”周钱被打的只求饶。 “老婆，我以后不敢了，其实我和她真的没什么。”秀珠不解气，继续猛打，她在家忙前忙后，结果他却在外面拈花粘草。 “你要是再去招惹别的女人，我就一刀剁了你的命根子！”她用手指着他的下怀，周钱吓得直哆嗦，家里有只母老虎就是个噩梦。 “老婆，我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吧！”周钱一把抱住她的腿，见她停了下来，站起来猛夸，“老婆，外面的女人哪有你好，那是她勾引的我。放心，我根本没上当，要不然，她怎么会气得跑上门来报复。”周钱发现她软了下来，把她拉进屋里。 洗干净之后，周钱拼尽全力伺候了她一翻，李嫂在怀里发嗲，让他有些毛骨悚然。这次是事情闹大了，王婶怎么那么耐不住寂寞，她说郑东业像条死鱼，听到他夸她，竟然面红耳赤。他只是干了件顺手牵羊的事，没想到她这么笨，这么一闹，谁都成全不了谁。 秀珠的娘家也是厉害角色，他恐怕一段时间都要安分守己。看着她穿好衣服出去做事，他就纳闷，同样是女人，为何别的女人就是那么吸引他。别看王婶傲气，身材瘦小，真正来事的时候嘴里风骚的很，扭捏矫情的样子甚是让他着迷；陈傻子是身体丰润，有次酒醉糊里糊涂地逗了一下她还被胜男发现。这俩女人，一个都没捞着，还惹了一身骚。 第三十五章 周钱与王婶闹掰 郑东业一早就上山干活了，回来吃早饭的时候闻到一股大粪味，就逼问她真相。王婶支支吾吾的解释了半天，他听完就对她一顿臭骂，她发誓他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 “没发生，怎会来报复你。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想想自己都几十岁了，整天除了到处散播是非就是勾引男人，还要脸吗？”他恨不得几棍打死她，又考虑到她为这个家操劳了半生，她和周钱之间的流言传得早。周钱那人糊弄别人可以，可郑家大院人多，谁碰见都会给一棒槌。可这绿帽子被戴上了，不管真假都会被传为笑谈。 “我和周钱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他好几次趁你不在家来找我，可我害怕你，没发生那个。”她看着他恶狠狠地瞪着自己，承认错误，“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让他进我屋，但我真的没有对不起你！” “连你手都没碰过吗？”他继续逼问。 “没……没有！”王婶也是被气糊涂了，跑去找周钱，不是自讨苦吃嘛，这下真的解释不清楚了。周钱几次七拐八弯的夸她，那些听着令人恶心却又能让身体不自觉异动的话像是一股暖流，深深陷入某种谷底，脸色跟着变形，心脏跟着跳动。这是老郑憋一辈子也憋不出来的话。可现在发现她错了，周钱是个恶魔、噩梦！ 郑东业本来想忍过去，家丑不可外扬，可见她结巴的样子，肯定有事，就直接冲向周钱的家里。周钱看见他气冲冲的眼神，就躲到老婆身后。 李秀珠看见他来势不妙，顺手拿着擀面棍冲着他吼：“你想干什么，你老婆来闹，还不嫌丢人吗？” “你男人欺负我老婆，他就是欠揍！”李嫂本想对周钱发火，可想起刚才他那么卖力的讨好她，结婚二十几年了还跟初恋似的，又改变了想法，只有帮男人挡住这一截，他以后才会感恩。 “你是不是生气我男人碰了你老婆，那你可以来碰我一下嘛，我保证不还手。”李嫂这样说，周钱立刻佩服她的应变能力，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郑东业傻了眼，他不打女人，也不碰别的女人，况且还是一只母老虎，“周钱，躲在婆娘身后算什么男人，有本事站前面来！” “我就不出来，就喜欢躲我老婆身后，你有本事，那你试试？”周钱顿觉曾经嫌弃的秀珠身体这道墙尤为安全，她为他为这个家毫无保留的付出，从未嫌弃过他，而他却做了那么多对不住她的事，应该改改臭毛病了。 “这次就饶过你，如果有下次，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说完，只好离开，他整天在山上劳作，闲时还给别人做点木工活，为了这个家尽心尽力。可如今是晚节不保，婆娘出这等事实在是让老郑家蒙羞，子女们又大了，更不好说起这件事。 两家人经过这么一闹腾，成为全队的笑柄，王婶和周钱再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猖狂了。胜男跟胜丽说周钱被婆娘打了，王婶也差点挨了打，胜丽把他拉到僻静的地方叮嘱。 “解气吗？”胜男点点头，笑了笑，非常解恨。“这叫一箭双雕，他们以后没功夫欺负我们家了，你千万别说漏了嘴，那两家共六个儿子，肯定干不过。更不能让二哥知道了，不然我们俩都会被他吊在树上挨饿。”胜丽只吓唬他，让他保密，其实她才不惧怕。 “绝对不说，从小到大，你做的坏事我都没说过，真的。”胜男最心疼她了，这次也是帮了他大忙，岳父看见屠猪刀嘴都乐歪了。胜丽也相信他能做到，王婶四十多岁了，还不守妇道，也该得点报应。 “记得以后有人欺负我们家，你先记在心里，等我回来的时候慢慢收拾他们，只能告诉我。二哥心底善良，一忍再忍，跟他讲了，他反而会批评你，是不是不划算？”胜男想想有道理，胜阳以前读书挨打的时候基本不还手，都是他解救的。 现在长大了，不能打架了，他只相信胜丽有办法对付那些坏蛋，就让胜阳做个干干净净的好人，将来好娶媳妇。“我知道了，妹妹，在县城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在那里，我依然是老大，谁都惹不起我，你放心吧。”胜丽笑了笑，像强子之流不值得一提。先让他三次，以后绝不手软。傻大哥真是进步不少，他应该不是傻，只是心智成熟得比较缓慢，就像保密这件事，如果真傻，肯定无意中就会泄露。 “你去读书，我会挂念你，可惜我写不了信，好好保重自己。不用事事听胜阳的，别人欺负你的时候要懂得还手，实在打不过才跑。”胜男眼睛里露出不舍，每天看着夕阳落山，他以为那是太阳去看望胜丽了，就那么默默的，傻傻的站在那里傻笑。有烦恼的时候也会对着月亮看，他相信月亮能明白他的心，然后对着月亮跟胜丽说晚安。 “你的心意我知道的，在家把嫂子看住了，你要保护好她，争取让她再怀一个孩子。”胜丽充满感激，傻大哥也懂儿女情长了。 “好！”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喜欢胜丽的原因之一就是不管他说得多慢，说得多长，她都能听他把话讲完，这是连母亲都无法做到的事，她却向来如此，她的好没人能比。 胜丽给他竖了一颗大拇指，像个男子汉。她感谢父母把她扔在这样一个家庭，父母与世无争，两个哥哥善良真诚，视她为掌上明珠。相比汆籴中学那几个好友，她要幸福很多倍。春叶上次来信说有好几个人上门提亲，不知如何选择，她再次无招可使，这么小，无论跟谁，只是为了减轻负担，不是为了爱情。 胜男说她昨天唱的《十感》好听，让她再来一遍。胜丽看着向阳寨的落日余晖，百鸟叽叽喳喳地也快归巢，以前只是对着四周的山画画，今日对着它们唱歌，五音不全，生怕惊扰那一份宁静。看着大哥期待的眼神，只好开嗓： 改革春风来呀，山河笑颜开呀，桃红柳绿杏自来呀，百姓感在怀呀！ 一感好政策呀，土地百姓得呀，栽秧种麦自己说呀，交粮也舍得呀！ 二感教育好呀，娃们上学早呀，之乎者也要记牢呀，壮志要趁少呀！ 三感市场化呀，穿衣不用麻呀，绸缎棉料的确良呀，样样穿不完呀！ 四感道路多呀，出门可坐车呀，东南西北都能走呀，世界无尽头呀！ 五感有电话呀，远处像在家呀，儿行千里母可打呀，四海报平安呀！ 六感好四化呀，电器抱回家呀，电视冰箱洗衣机呀，谁用谁在夸呀！ 七感好时代呀，电影看起来呀，武打抗战和恋爱呀，看着走不开呀！ 八感父母恩呀，吃苦又勤奋呀，把儿养大盼幼孙呀，操心又费神呀！ 九感儿孙孝呀，长辈孝敬好呀，千金难买是亲情呀，莫做忤逆人呀！ 十感好家风呀，有儿致富通呀，赚钱娶妻养老人呀，家和万事兴呀！ 第三十六章 秀娟生病 秀娟病了，急性肠胃炎住院，胜阳请假陪护。她在疼痛的时候第一个求助的就是胜阳，住了一天之后，秀娟要出院，胜阳不让。 “我不出院也行，你去上班吧，已经好很多了。”秀娟生活能自理，不想耽误他的赚钱时间。 “姐，身体要紧，这样吧，我再照顾你两天，后天就去上班。”胜阳不放心，都是外乡人，相互帮忙是应该的。 “那我现在午睡，你上完班之后再来，可以吗。医院里有护士，我会照顾好自己。”秀娟看他认真的样子，不好拒绝。胜阳看针已打完，检查也做完了，也没有其他需要帮忙的，就同意她的意见。 “那我下午给你带粥过来，你先好好休息。”胜阳把热水，药都放在桌上，随手就可以喝到。秀娟闭着眼睛，等他走了之后才睁开，这半年来，他无私的帮助让她想要逃避。 回到工地，王成告诉胜阳，工友在背后都在议论他和秀娟。胜阳开始很害怕，现在也想通了，他行得正走得端，没有什么非分之想。王成只是怕他受伤害，身体有残疾的人往往心里比较脆弱。“胜阳，你总不能一直这样不明不白的付出，耽误了你的青春。” “成哥，我的青春值几个钱，她对我的帮助也很大，起码让我变得自信，洒脱了些。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真没有其它想法，将来她结婚了，有人照顾她了，我就可以放手了。”秀娟也跟他讲的很明白，他不想被人误解。 “我可能说话比较直接了些，但都是为你好，凡事多留点余地给自己，到时候就不会那么痛苦。假如你想找对象，我让人给你介绍本乡的，亲戚近一些才方便。” “我现在还没到年龄，不着急，最快也要等胜丽大学毕业再结婚。她是我们全家唯一的希望，我不能拖后腿，全力以赴的支持她。”他对秀娟好，纯粹是还恩，纵使他人误会，自己心底明白就行。 “等她毕业，还有七年的时间，那时候你都快30了，好女孩都会被你错过，你结婚之后照样可以赚钱供她读书，这不冲突。” “你知道我大娘本来就不赞成女孩子读书，如果将来的媳妇也不赞成，那胜丽的书就读不安宁。当然，如果有女孩愿意接受现在的我，支持我的想法，早点也行，只是这样的女孩怕是遇不到。”胜阳知道现在的女孩大都特别现实，他的家庭就是最大的障碍。 “可你现在和秀娟走的那么近，就算有女孩中意你，也会有其它想法的，还是注意些影响。”他倒是希望他们能成功，可这两人都是家庭支柱，又是异地，就算冲破重重障碍，日子也会过得很累。 “有时候我也天真的幻想，总有一女孩会看上我，因为月老会为每对男女牵线。可事实证明最多也只是投来同情的目光，再说工地里哪有那么多单身女孩可认识。” “像胜男那样的人都能娶到老婆，你不用自卑，你说的对，月老会给你牵线的。”王成不会安慰人，只是希望他能过好。 “你不要小瞧我哥，小时候在外公家，他看我可怜，就找柳先生算命，结果说我哥这辈子命最好，衣食无忧，儿孙满堂。” “那他真是傻人有傻福，不过，人的一生很长，未来在变化，谁也说不准。只要家人平安，不缺吃穿也就足够。” “我也这么想。”只是柳生说他命运多舛，是非缠身，终身孤独之类；胜丽成也性格，败也性格；说胜男名字没出头，“田”和“力”就注定一生只和田地打交道。 不过，最近学字看书也明白了一些，他们兄妹仨性格注定命运，根本不用算，只是还有很多神乎其神的解释，不知是柳生的装腔作势还是真会实现，只待时间验证。记得外公听了之后，苦闷好些天，他经常看外公摇头，不明之原由。连斗大字不识的王成都认为命运需要自己掌握，他不能如此消极，把不公归结给命中注定。 晚上回到医院，秀娟看见是面疙瘩不是粥，就问胜阳为什么改变了主意。胜阳说这叫拌汤，在老家传说一碗拌汤半壁江山，秀娟见就是最普通不过的面食，她第一次尝，确实好吃。胜阳笑着说，在老家传说李自成去重庆经过青龙山脚下的时候，路过一农户，见他们吃着拌汤，津津有味，他老家是陕北的，只是多年辗转各地打仗，很久没吃过这种味道了，不禁黯然泪下。老百姓害怕军队，就连连磕头，说他们家就只能这样的吃，没有粮食上供。 李自成走过去，扶他们起来，就让士兵把携带的面粉拿出一袋，说用一袋面换一碗拌汤可好。老农见这位统领并无恶意，再看看士兵，个个面黄肌瘦，都是可怜人，就大胆的说了一句，给我半壁江山都不换，不过，可以免费供您一顿，管饱。李自成不禁感叹，在老百姓眼里温饱和江山相比，温饱就是最高渴望和信仰。 事后有人说老农愚蠢，一袋面粉不知要做多少碗拌汤，竟然不换，老农不理会；又有人说其实老农是有智慧的人，自古民不跟官斗，老农同样没说什么。久而久之就传成了“一碗拌汤半壁江山”，以为是李自成要拿半壁江山换一碗拌汤，这就是传话变多，传果子变没（mo），也说明拌汤受人欢迎。 “我给你做的，只是放了些青菜，我们那里一般会放些酸菜和酸辣椒，味道酸爽可口，几乎人人都爱吃。” “我们都吃米饭，面食不会做，这个，我能学会吗？” “能，这是面食里最简单的一种，主要还是要酸菜好。”秀娟见他眉飞色舞的讲着这些，很可爱，内心里喜欢这样的胜阳。 秀娟吃完拌汤之后让胜阳回宿舍休息，胜阳说等她睡着了再走。秀娟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感觉欠了他太多人情。“胜阳，听姐的，回宿舍。” “那你就赶快睡。” “还是再给我讲讲你们山里的故事吧，白天睡了那么久，一时半会儿很难睡着。”秀娟突然有点不舍，流落异乡，他们的孤独谁会懂。 “好，你想听鬼故事还是神话故事。” “就讲你自己的事吧。” “我除了因生病坏了眼睛就没啥故事。”秀娟见他不愿意讲，就不勉强，谁都有脆弱的时候。 “那你们那里有山歌吗？” “有很多呢，就是我唱的不好。” “没事，这样时间过得快一些。”在这样的夜晚，在这样的杭州城，他们仅仅是来谋生糊口的外乡人，看着别人幸福的表情，不知那幸福源泉是什么。她一直在消耗胜阳对她的情感，甚至产生了无限依赖。 第三十七章 胜阳的外公 胜阳本身就不爱唱歌，何况这里是医院，可除了这些，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只有勉为其难的答应，唱首家乡山歌《故乡情》，朗朗上口，朴素易懂。于是小声的哼起来： 故乡住在深山林，无仙则不名，无水则不灵。祖辈多是外乡人，为避战争躲藏身。今日唱段故乡情，盼望子孙记在心。 故乡有两座山，青龙山与偏头山，两山面对面，中间山水弯又弯。山水养育辈辈人，顺流而下汉江边。 故乡有两大寨，八仙寨与向阳寨，两寨隔不远，天天把太阳晒。寨主残酷又无情，遭人唾骂几世代。 故乡有两座庙，泗王庙与仙姑庙，两庙住深山，福音恩泽八方传。普度众生说不尽，初一、十五香不断。 故乡有两个潭，黑龙潭与娘娘潭，两潭水分明，潭中水深量不清。传说故事真爱情，训教后辈做善人。 故乡有两高人，柳云生与秦怀生，两人各有命，算命人与行医人。算命虽神是孤身，行医治病再造人…… 唱到这里，终于唱到了人，秀娟忍不住打断：“秦怀生是你外公吧。” “对，他是不是特别厉害。其实，我唱的每一段都有流传广泛的故事，而且是百听不厌。就说我外公，关于他的故事要讲很久很久。他真的是一个非常神奇的人物，估计是会气功。听说小时候带着我大姨去悬崖峭壁采药，就把大姨放到竹篮里，用绳子放下去，他却一端只压一块小石头，自己独自吸烟。峭壁上往往有蛇看着药材，大姨就用脚一蹲一回，荡来荡去的去采。” “真的有这么厉害吗，那你小时候也去过悬崖峭壁采药吗？”秀娟第一次听说，很有趣。 “我不敢，大姨非常聪明，外公说的药名她很快记得，还辨认得出。外公以为他后继有人，没想到后来有一次，大姨真的碰见了大蟒蛇看着药材，并且冲着她咬了一口，大姨年纪小，惊吓过度，死了。外公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去悬崖峭壁采药，就算我有这个胆子，估计他也不会让我去采。” 秀娟没想到随便讲一个故事都那么惊心动魄和揪心，“你外公这辈子应该很内疚。” “他是郎中，见过很多生死，再痛苦也只能藏在心底。我原本也是他的希望，只可惜，我为了赚多些钱，出来混，荒废了。再说，现在谁还会相信野郎中。” “你外公救了那么多人，等有钱了，应该给他立个碑，好好纪念他。”秀娟每次提到他外公，胜阳精神状态就会好些。 “我也这么想，把他的坟墓修大一些。他真的像华佗转世，只要是外伤，几乎没有他治不好的。在外公眼里，什么都是药方，像黑锅底里的黑灰、旱烟袋里的焦油、舀粪瓢底的白色沉淀、小孩的童子尿，地上爬的千足虫、包括我们的口水和鼻涕，都能救急治病。” “听你这么说，今晚整晚都睡不着了，很有趣。” “是嘛，我以为你会嫌这些东西恶心，想呕吐呢。在外公眼里，大自然的一切都是药材，像空气是最好的养生良方，汲取大自然万物之精华。” “你外公应该很长寿，大山里的高人，城里人哪有那样的福气，呼吸的全是乱七八糟的尾气。” “活了81岁，身体一直康健，外出医病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去世之前一晚吃的是羊肉馅的饺子。他还开玩笑的说，饺子是他的最爱，每当吃完饺子就会产生死而无憾的感叹。第二天早上，发现他已安详的去世。” “这是他一生行善的结果，如果我有文化就好了，把你外公的事迹写成小说，肯定很多人看。” “你这个梦做的美。”胜阳害羞的笑了笑，难得这么安静的说话，“其实外公去世时是八十岁，这‘八十岁’在我们那里，是骂人的话，因此就对外说是81岁。”秀娟奇怪，这八十岁是高寿，怎会成了骂人的话语。 胜阳解释，往年贫穷，一般到了六十多岁，劳动力就差了。到了八十岁，更是干不动活，就成了吃闲饭的了。一些不孝顺的子孙不想赡养，恨不得早死，就咒骂“八十岁的老不死”，后通指厌烦的意思。但高寿“八十岁”重音在“八”，讨厌的“八十岁”重音在“岁”，本地人分得清楚，并且现在年轻人文明了很多，基本不用这些不敬之词。 “那你们那里会做八十大寿吗？” “几乎没有，怕遭人笑话。一般做六十和九十大寿。六十是花甲之年；九十，那真是高寿。因有‘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的说法，七十和八十基本不做寿。当然，这都是迷信的说法，现在很多人为了收份子钱，想做哪个岁数就做哪个岁数。”秀娟懂，日子过好了，哪里都一样，人情礼数只看钱。 “区上的人口口相传了很多关于外公的神奇故事，可毕竟是我们这一代人的记忆，相信多年以后，还是会被遗忘。”他说的是实话，很多事连他自己都开始淡忘了。 “你也不必自责，不是还有你妹妹吗，她那么聪明，也许真能写本小说来纪念你外公。” “对，到时候让她来写，说起来，她应该还是有写作天分，她中考写的作文都被省教育局作为范文传阅了，过阵子，学校还会特意表彰呢。”胜阳暗暗记下这个想法，希望胜丽以后能够为外公写本书。 “恭喜胜丽，要不，下次让她把原文邮寄给你，我也看看，学习学习。” “不用那么夸张，也许只是巧合。她的思维我可不敢认同，褒贬不一，争论很大，如果我是老师，估计给零分。她真的叛逆得很，也是从小被宠坏了，尤其是我大哥，像她半个父亲，什么都依着她。” “如今社会讲的就是个性，创新。保守的人只会停滞不前，胜丽的思想我很喜欢，你应该向她学学。”两人相视而笑，感觉越聊越尽兴，其实不管胜丽是什么样，他都很开心。 “不行，我们还是不能这么聊，都快半夜了。”胜阳看看手表，马上十一点了。 “聊天的时光过的就是快，虽然我不会写书，但我很喜欢听你外公的传奇故事，明天接着给我讲。现在，你就先回宿舍，这两天辛苦你了，谢谢。”秀娟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好，不然大门关了，又不好意思麻烦大叔去开门，明早我再带早餐给你。如果外公的故事听腻了，还有柳云生，他的故事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更精彩。” “好。”秀娟看着他轻手轻脚地离开，其实病房里空了一张床，那位病号请假回家睡，他可以留下来的，只是这样聊下去，怕影响他睡眠质量。 第三十八章 一块平安石 胜阳在回宿舍的路上，看着夜空，突然好感伤，外公到底对他有多失望。很难想象，如果没有外公，他的人生又会是什么样子。外公除了教他本事，还留给他一块没有什么形状的小石头，千叮万嘱不能让舅舅等其他亲戚知道。 外公告诉他这块石头是一次给人治病回家的时候偶尔遇见的，一定珍藏好，会护佑他一生平安。仔细回想，他除了被人嘲笑是一只眼，自己身体一直健康，赚钱也很稳定，似乎也有道理。 秦生在一天夜里，酒喝多了，走在半路火把熄了，就躺河边路旁模糊的睡着了。一个时辰后，他被冷风吹醒，发现水里有亮光，开始以为是月亮倒影，可天空却没有月亮。他起身，揉了揉眼睛，捶了捶脑袋，用手去触摸，结果是一块石头。 他经常和柳先生在一起，听他讲了很多奇闻异事，这块石头夜里会发光，估计就是传说中的夜明珠。立刻清醒，连夜去找柳云生。柳云生孤身住在大院子里，养了几条威猛的狼狗，听见有人接近就狂叫。他醒来，拿起在外地寻得的一把长剑，一听是秦生在远处喊他，让他把狼狗赶走，有事找他商量，立刻放下剑，点亮煤油灯，出门迎他进屋。 柳生比他大四岁，平头，下巴留着长长的花白胡须，穿着简单，整天喜笑颜开的。很多人崇拜他的幽默风趣，听他讲从未听过的野史外传。除了能掐会算，还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会多种字体，蛇头燕尾、凤舞龙飞、颜骨柳筋、力透纸背。到了冬腊月，门客不断，以能求得柳生写的对联为喜。由于冬天气温低，写好的对联要晾晒好一会才能折叠带走，因此，院子和堂屋全是红对联，又得一别名，红院。 这全柳大队得名也是曲解，原名“泉流”，老祖宗开垦荒地的时候发现山上多处都可挖出一口井，泉水冬暖夏凉，从不断流，不像其它高山，必须挖池塘囤水。后来，搬进山里的柳姓居多，人口繁衍也迅速，当官的也全姓柳，加上“全柳”和“泉流”同音，就干脆这样叫，这样写。 柳生除了腊月写对联，平日里谁家逢白事请他看地，逢喜事请他写礼簿。正事的这一天，在首轮筵席上座之前，事主家便用一个漆过的托盘端上礼簙、笔墨、四碟小菜及盅、酒、香烟等前来请先生“过礼”，这时，被请的先生便就座桌上，先给礼簙子“题封”。一般情况下，娶儿媳妇时则题“红禧礼簙”或“鸳鸯礼簙”，出嫁闺女则题“奁妆礼簙”。儿子满月则题“丁兴礼簙”，为父作寿则题“南竹礼簙”，老人逝世则题“白祭礼簙”，中间通栏写上公元年月日，左下角则写上事主家的府姓，然后翻开扉页即可开始上礼（即记礼）。 柳生性格幽默，端着架子，装着高调，深不可测的神态。鼻梁上挂着眼镜儿，只有秦生知道那没啥度数。虽说喜欢装但从不“害人”。所谓“害人”就是有的执笔先生，见主人礼数不周，就说毛笔不“润”或者缺“水”，“润”和“水”都是吉利词，主人家当然不希望缺，赶紧补上红包，然后又乐呵呵的说，这下就“润”好了，“水”多了，“财”就多了。 秦生和柳生相反，言词不多，以前老婆子让他每天洗澡换衣，还把衣服用搪瓷杯装上开水熨得平平展展的，因此都是干净整齐的出门，也从不留胡须。后来老婆子去世了，习惯已养成，胡子稍微有一点就得赶紧整理。两位先生高大威猛，与人为善，因此声名远播。秦生内心里不信算命，可对柳生脑子里浩瀚趣闻感兴趣，常给他带来快乐，久而久之，成了过命的交情。 当然，如果柳生说起一阴一阳之道，很多人又会打瞌睡，什么“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三才之道”即天道、地道、人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在这大山里，除了他从父亲那里学点皮毛，其他人更听不懂柳生说的什么，这也是柳生愿意跟他聊天的原因之一。正所谓“同声以相应，同气以相求，水流湿，火就燥，云从龙，风从虎，各从其类也。” 柳生带他进火炉房，燃火烧水泡茶，两人坐在火坑旁边。柳生喜欢抽水烟袋，烟袋锅锅里发出咕噜噜咕噜噜的声音，秦生不抽烟，但会用那烟袋锅锅里的黑焦油给人治病。时不时的过来倒一次，柳生也习惯性的收集起来。 火上方横木上用绳子挂着一根长树勾，圆形铁罐吊在树勾上，平时用这个吊罐焖饭烧水喝。烤火带做饭烧水省柴省力，看着吊罐荡来荡去，别有趣味，要不如此，米饭就会烧糊烧焦。柳生一人生活，大多数时间懒得炒菜，秦生就教他把肉和蔬菜切成丁，放在米上面，中间放点豆豉，淋少许油，加水煮熟后搅拌，爽口又简单。没有肉的时候，把鸡蛋搅拌，待饭熟之后淋上去，再焖一会儿，那个味道百吃不厌。柳生往火堆边放了几个红薯，当是宵夜。 房顶上是去年换的小泥瓦，这屋顶从柳生父辈的茅草房换成石板房，到如今的青瓦房，柳生总能走在最前面，屋檐下的过段还有雕饰，这么精致的土房子除了兰河沟乔家湾的乔家就属他这里了。 柳生说前些天出门的时候，在半路看见一棵漆树上好大一窝“楼上楼”（指胡蜂窝，当地郎中不喜欢蜂这个词，同“疯”，不吉利。蜂巢一层一层的，所以昵称楼上楼），费了很大力气才摘了下来，准备给他送去。竟然来了，真是心有灵犀，秦生笑着说他不会神机妙算，是为别的事而来。 秦先生烤暖和了，把石头拿出来让柳先生看。两人走到没有灯光的屋里，石头的光亮立刻呈现。柳先生之前只是听师傅说过，按照师傅描述，是夜光珠不假。 两人坐在火堆旁边喝茶边聊，这时候红薯已烤熟，柳先生剥好递给他吃。如果是别人遇见这么好的宝贝早就躲回家收藏起来，可秦生首先找的却是他。 这么罕见的东西，也只遇有缘人。深山老林里只有这么一块，那就是从天而降，说明它还是颗陨石。秦生行医治病，帮助了那么多人，却并未大富大贵，很多贫苦的人，他几乎不收诊钱。今天特意来访，他已明了他的来意。对于淡薄名利的人，有这么贵重的东西，反而成了心里负担。 柳生早前是有妻子的，漂亮贤惠，互敬互爱。原本只有几间的茅草房被他们扩建成一个拥有东、南、北的大院，避免以后儿子长大不会因为分房而闹矛盾，可就在分娩的当天，秦生去几十里的山外给别家看病去了，妻子难产，几个接生婆都没搞定，最后妻儿无一生还。 柳生痛不欲生，把妻儿葬在家附近，立誓今生不再另娶。为这事，秦生内疚了很久，如果他在，或许不会出事。为此，他把小儿子过继给柳生，可柳生没接受。他说妻儿就在身边，他活到什么时候就陪他们到什么时候，也算是有始有终。 秦生说自己的两个儿子都不争气，如果让他们知道有这么一块宝石，估计得争得六亲不认。这辈子亏欠的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因他大意而死，二女儿因他们大意而变聋。 柳生说，既然愧对二女儿，就把这夜明珠送给胜阳。不要告诉他可能价值连城，就叮嘱他妥善保管，如果他珍惜，必为他所用。如果他也不争气，当废石弃之，那也只能是有缘无分，命中注定。 秦生听从他的意见，两人聊到天亮，秦生帮忙做了些好吃的，柳生最馋他做的饭菜，喝酒吃肉尽兴敞快。柳生送他离开，叮嘱说门前白果叶已拾掇的差不多了，可以让他孙子们背回去。秦生感激，他一年用的很多药材都在柳生门前四转寻得。这是他有意识种植的，柳生常年到处游离，看见奇花异草都会挖回家种起来，等待秦生需要的时候来取。 柳生直到看不到秦生身影才回屋补觉，今生有这样一知己足已。他给很多人算过命，唯独没给自己和秦生算过。他心里明白，既然已经娱乐了别人，何必还要自欺欺人，那些找他掐算的人，大多是找心灵寄托。谁不希望自己是个好命，只是命运始终在自己手里，不去努力自然是一事无成。 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恐怕是胜阳的事，当时明显能感觉到秦生的失落，这也是他建议把陨石送给胜阳的原因之一。希望可以将功补过，还胜阳一个他想要的人生，事实如何，还是看他自己。 胜阳把石头放在老家只有他知道的地方，如今外公去世，留着石头也算是念想，假如时光可以倒流该多好。外公和柳生之所以传为佳话，还因为两位知己去世时间只差几天。外公去世的消息传到柳生那里，只见柳生在桌子旁边哭不哭笑不笑的自言自语了几句，倒在了桌边。两个舅舅按照外公生前的遗嘱，负责安葬柳生，就在妻儿旁边。 虽然是自己的外公，但很多传说也是听来的，具体真假他因年纪小，无从证实，加上他已去世。传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基本是两人的助人为乐之事。 第三十九章 秀娟出院 三天后，秀娟出院，医生开了些药给她，让她注意饮食和休养。胜阳晚上去探望，叮嘱她吃药，秀娟感觉这几天像个孩子似的被接受照顾。父母当她是赚钱机器，每次电话来信只问有没有钱邮寄，很少关心她过得好不好，工作累不累。 实际上她邮寄的钱大部分是给弟弟花了，妹妹还是穿各自的旧衣服。当她撑不下去的时候会幻想为何当初父母没把她扔掉，父母亲戚一直在为她寻找富户，否则早就被逼出嫁。 胜阳说吃药期间晚上不要吃水果，免得胃反酸，如果实在饿就吃点八宝粥。秀娟听话的点点头，“你没有做医生真是太可惜了。” “我做郎中都不合格，哪有资格做医生。”似乎关心她成了习惯，期待她早点康复。他是啥都会一点又啥都学不精，拌汤疙瘩，不值一提。 “现在社会上有很多技术培训，你认字，可以选感兴趣的学学。”她早想改行学手艺，只是家里缺钱，万般无奈。 “你高估了我，能力实在有限，不想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胜丽如果考上了大学，全家一年开销估计一万多，三年时间很快，我必须保证不让她为学费担心。” “你不为自己前途着想，迟早都是一种遗憾。” “为家人，谈不上遗憾，供完了胜丽，我再供侄儿启运，他们走出大山，功成名就，光耀门楣，也算完成我的心愿。” “那你的婚姻呢，你迟早还是要结婚的呀。” “我……婚姻看缘分的，到了我就接着。”胜阳羞涩的说。 “对不起，我没能帮到你。”这么善良的人，何时才会被温柔以待！ “姐，我们之间这样挺好，我愿意用真心对你，不图任何回报，只希望你的记忆里有我。” “我成不了你的爱人、亲人、指路人，甚至是好朋友。我们都是异地人，说不一定都会因为各自的事而离开，你又为何如此在意和认真呢。” “杭州最美丽的故事莫过于许仙与白娘子了，百年修得同船渡，何况我们还相处了这么久。不管谁是谁生命的过客，只要真心对待，就是最美好的事。我承认，我开始的时候被你迷住，对你有非分之想，当你主动和我说话，并当我是弟弟的时候就释然了。换种思维和你相处，其实更好，彼此不尴尬，你没发现，我现在敢表达了吗。”胜阳这样说，解除了她心中的内疚。 “谢谢你，有你这么善良的朋友，我很高兴。”杭州除了有白娘子许仙，还有梁祝，可歌可泣的传说背后折射太多无能为力的挣扎。胜阳如此节约和注重金钱，这次因为他耽误上工，欠他的，应想想办法归还。 “我应该谢谢你，没有嫌弃我是残疾，是你让我勇敢抬头，我不再惧怕别人异样的目光。”认识她何其有幸，仿佛是在她的影响下突然长大，成熟。 “自信是你自己建立的，我希望你能遇到一个像你外公那样的人，指引你走正确的路。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总之，在盲目中寻找方向，很难。” “是我自己没本事，再说，我就是非常满足现在的生活。不信，你问王成，在我们队里，我家算是最先解决温饱，没有欠债，还能有剩余。加上，妹妹在读高中，真的无语言表，很快乐。”外公说人要知足常乐，他现在明白了，跟自己厉害的人比根本比不过，只能跟自己的过去和现在比，他家确实改变了不少。山上没有通电，不然，电视，他也能首先买上。 “是，你瘦弱的肩膀挑了那么多重担，知足常乐，做的很对。”她总是觉得可惜，大概是自己实现不了很多东西，所以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胜丽要返校，郑母背着打猪草的挎篮，一路送到对面山梁上。她不能让她再送，怕回家找不到路。这些天一直跟着她睡一被窝，自她回去，她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笑。 母亲把她当做被送走的花儿，她也愿意做她的花儿。她比划让她经常回来，照顾好自己。她点头，看见她眼睛里全是不舍，泛着泪花，她心里到底是什么情节，她说不出。胜丽抱着母亲，给她力量和爱，让她确信她的爱与付出没有被辜负。 好一会儿，郑母几步回头地往回走，胜丽忍住泪水，看着背影渐行渐远，她们的爱是不用高呼的，用心感受。母亲如果没有烧坏脑子，一定是很聪明的人。她的眼神有些呆滞，可容貌清秀，身材匀称，笑容很暖。她几乎是在母亲怀里和背上长大的，这份爱重如泰山，背负不起，母亲却无怨无悔的一给再给。 母亲在家里像驴一样不停地干活，可是大娘还在那里处处不满。现在她太小了，改变不了这种格局，两家人只能取长补短的生活在一起。母亲不会做饭，父亲做农活，做饭的事只能靠大娘。一时改变不了，只能先辛苦爸妈，忍着。 秦母走了一段，躲到拐弯处，待胜丽下山的时候又折回，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忽隐忽现，直到进了街上被楼房挡住再也看不到为止。 胜丽不是她的女儿她懂，当年一个男人见她抱起立刻跑开。她觉得她和花儿一样可怜，于是拼命守护。如今，不管她飞到哪儿，要做什么，她都愿意默默祝福。只是有些话说不出来，有些事又做不到，只能选择祈祷。面对大嫂的张牙舞爪和各种刁难，她的心在痛，又害怕自己理解差错，依然选择不语。 大娘见胜丽上学去了，就问胜男是不是跟着胜丽做了什么坏事，他满口否认。于是开始教育他不要听胜丽教唆，出了事她去了县城留着他背黑锅，队里没一人是吃干饭的，谁都惹不起，让他以后说话做事注意点。 胜男嗯嗯几声，走到院子边上看着向阳坡，回忆胜丽的歌声，好想跟她一样吼出来，就是唱不出口。小时候嫌她跑得太慢，长大了嫌她跑得太快！向阳坡外面的世界一定很精彩，一定会让胜丽过得更快乐，他希望她永远开心！ 第四十章 冤家聚首 胜丽坐上班车，却看见了强子，如此高调之人通常是让他爸的司机开吉普车送上县城，区上一共才两辆，坐上去自然显得高人一等，今二特意坐班车，难道又有什么幺蛾子。强子见胜丽上车，故意移位到她身边，胜丽叹了一口气。 “你叹气，是不是觉得特别倒霉，又遇上我这个凶神恶煞。”强子故意逗她，这些天呆在家里，天天想着她，估计是脑子神经质了。 “你不是说我命硬吗，坐在我旁边，小心半路班车突然掉山沟里。”一点好修养都没有，真是白给了他这么好的家庭。 “没事，真是这样，有你陪着，也值了！”说这么毒的话，看来真是把她惹生气了。 “想好了怎么对付我了吗，我已经忍让了你三次。你说我们同学了那么多年，你怎么就过不了这个坎，小气吧啦的。” “没有，之前是为了报复，可最近发现，逗你成了我的乐趣。我每次都苦思冥想，既不能让你受伤，又能让你求饶，真是伤透了脑筋。你能告诉我你的弱点吗，那几次，我看根本就没怎么吓到你！” “你那帮手没有告诉你，我都吓哭了吗。我就奇怪了，那死老鼠是怎么到我校服兜里的。你看，我本来就讨人厌，被你这么一闹，就更让人诟病了，所以，你的仇已经报了。”胜丽只想早点摆脱这个恶棍。 “我出击三次，你没接招，这就是你的不对，你要反击，这样才有成就感，所以，之前的不算，以后游戏继续。” “你的思想是不是有病啊，那我现在就在你面前，想什么办法对付我，干脆点儿！” “这是公众场合，要冷静，我不会对你怎样的。听说你晕车，所以带了几颗橘子给你，吃了之后，把皮留着，晕的时候闻一闻就好了。”他把橘子递给她，她没有接。 “不要，我怕有毒。” “那换种方法，你倒在我怀里睡觉，睡着了就不晕车了。”强子笑着说。 “流氓吧你，谁说我晕车了，我好得很！”胜丽纳闷儿，到底是谁走漏风声，竟然知道她晕车。 “那不吃橘子，把橘子皮拿着该行了吧。” “晕车想吐的时候，脑袋伸外面就行了，何必那么麻烦呢。” “可心里会难受啊。” “下车十几分钟就好了，再说，我晕车，你操什么心，和你有关系么！”她不爱搭理他，车要启动了，她把车窗开得大大的，喝着自然风就不会晕车。 “还有一种方法，就是和我聊天，转移注意力，这样也不会晕车。”胜丽白了他一眼，和仇人有什么话题好聊。 “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前阵还对我恨之入骨，现在又假惺惺的关心我，这就是你新的战术？太幼稚了吧！” “战术倒是有一个，你那次不是说你梦见我变成厉鬼吓唬你吗，我想了想就这么办，晚上扮成厉鬼在你窗外晃悠晃悠，吓死你！”强子还比划鬼的动作，胜丽把身体缩了缩。 “你还用装吗，本来就是嘛。”她说着，强子把手扬了起来，觉得蛮可爱的，准备摸了一下她的脑袋，手在空中不敢触碰。 胜丽看着窗外，今天她扎着两根辫子，粉红色碎花上衣，黑色裤子和黑色布鞋。红扑扑的脸侧面看起来温婉动人，这么近距离的看，是第一次。他的心好像变得很紧张，胜丽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漂亮，辫子被风吹起，发尾发丝绕到了他的脸上，痒痒的，轻轻的。 “胜丽，你连鬼都不怕，那你怕什么。”他把右手搭在前排座位靠背上，歪着脑袋好奇的问。 “我怕你啊。”胜丽回过头来看着他，发现他的脸红红的，“呀，你的脸怎么红了？” “红了么，怎么可能！”强子摸摸脸，真的在发烧，刚才看她入了迷，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真丢人。“你，你，你都把我推进河里了，是怕我吗？” “鬼缠身，当然害怕，所以，你饶恕了我，我的世界就太平啦。”胜丽跟他同学了那么久，其实他也没做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事。就是桀骜不驯，浮夸了些，也本无恩怨。 “我突然发现一年不见，你变了好多，会穿衣打扮，还会俏皮任性，直戳男孩的心。我满十八岁了，青春的绿叶衬着你这朵娇艳的莲花，真是人间绝配。”说出来也是丢面，本来应该是她师兄，留级成了她同班，还屡屡受挫。 “你早熟的可以呀，今天早上断的奶吗，你妈没陪你来啊。”胜丽差点没被他恶心死。听说他五六岁了还在喝奶，朱母背着他整天在街上晃来晃去，接受人们的奉承，说朱友贵有能力，这强子更是人中龙凤，将来必成大器。朱母就像屁股上有尾巴似的，翘得老高老高，谁不夸他们立马甩脸子指桑骂槐。久而久之，整条街的人是怨在心底口难开。 “莲花是出淤泥而不染，清高自傲，不是谦卑柔和。按说你是玫瑰花，有刺却又惹人追捧。在我脑海里，你是圣洁的，从不愿意落在万花丛中待别人来赏，指手画脚，评头论足。像金庸小说里的小龙女，冷若冰霜，又像李莫愁，讨人恨却又爱的执着。”强子拼凑了一些词儿，认为这是他能编的最佳水平。 “你这是逼我跳车自杀啊，行，你赢了，我真的是拿你没办法，甘拜下风。之前已经道过歉了，再次跟你说声对不起，要是还不满意，寒假的时候，我让你亲眼见我从桥上跳下去，以解你心头之恨。”胜丽双手举起，求他放过。 “不，不是，我说的是真的。”他立刻解释，胜丽被逗笑，就这样和她搭着话，四小时之后，车到了县城。胜丽意外的发现，这次竟然没有晕车，大概就是那个混小子不停找她说话的原因，转移了注意力。 这小子不报复，是因为车上人多，下车的时候，强子还帮着提行李，她不让。他霸道的拿着东西往前走，她只好跟在后面，过马路的时候，主动走车来的方向，护着她，快到校门口，才把行李放下。 第四十一章 强子暗生情愫 强子想起惠音之前要和他联手害她的事，“喂，你是不是有个仇敌叫余惠音，她现在和我同班，好像特别讨厌你，你可得注意点儿！”胜丽眯着眼看他，强子立刻解释，“我之前对你的恶作剧和她没关系，并且以后她如果对你有什么坏心眼，我也会帮你收拾她的，就放心吧。”胜丽更是不屑一顾，两手叉腰的看着他。 “强龙压不住地头蛇，我这乡下人怎么敢跟她斗，现在加上你，今后恐怕要暗无天日。小子，上次被揍的男孩是你的卧底吗，找出来请他吃饭！” “什么男孩呀，我说真的，以后绝不会再欺负你。”强子试图解释，被庭亮打断。 “猜你也不会那么好心！”胜丽指着他，心想不是他也不是庭亮，到底是谁，她又不可能挨个的问。 庭亮和一帮同学穿着溜冰鞋从外面赶回学校，看见了胜丽叫住了她。胜丽看见庭亮有点尴尬，不知如何介绍强子。“你们玩爽快啦，这是我原来的同学强子，他在县城读中专，学管理。” “你好，我是黄庭亮，胜丽的师兄，谢谢你送她回来。”庭亮自我介绍之后，帮胜丽拿行李回宿舍，她跟着进校门。强子发现两人关系不一般，心里头酸酸的。莫非，真的是脑子摔坏了，对自己的仇敌感兴趣。 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儿，之前欺负她，羞辱她，肯定是恨透了他。看来，他只有继续做坏人，不然只怕见一面都难。他的字典里绝不会有“认输”二字，可刚才提到被打的神秘男孩，那股底气似乎提不起来。恨她的人多，喜欢她的人也不少。车上的几个小时是他长这么大最快乐的时光，为曾经对她的歧视和伤害后悔不已。 庭亮问她假期过得还好吧，胜丽说鞋（hai）子好袜子烂了（方言意思是没什么好不好的）。庭亮说有不开心的事可以告诉他，她说竹篮打水没提头，想起强子就来气，还要加上余惠音。“那我问你，如果一个人特别恨你，可不知为何突然转变，还对你献殷勤，这代表什么呢。” “你指的是谁呀。”庭亮想起当初他们认识的时候，相互也没什么好感，现在他一门心思的就想对她好。一个星期见不着，心里空得慌，恨不得去区上找她。 “就是之前吓唬我的坏人啊，我们之间有仇，而且是那种恨得咬牙切齿的恩怨。” “对你转变了态度，也就是说以后不再报复你了。那我岂不是没机会替你出头了，这小子也忒差劲了！” “没有，只是换了招数。” “硬的不行来软的，当你是打不死的小强呀。你就是平时太强势了，女孩子嘛就应该斯斯文文的，这样别人就会怜香惜玉，保证不欺负你。” “那我这是恶有恶报了，知道铁娘子是谁吗？” “知道啊，英国前首相。” “她是个女人！” “超级无语，想要跟你在同一频率真是难。” “那你帮我想想，在表彰大会上，我的发言稿该怎么写。”胜丽认真的思考，左右都觉得不合适，第一次上台，生怕到时候紧张的结巴。 “还记得你的正事啊，你去把东西放好，我去换鞋，等下图书馆见。”庭亮想图书馆有关于演讲的书，可以参考。胜丽觉得有道理，要么不做，要么就一鸣惊人。 强子回到宿舍，几个室友问他假期过得如何，他说太无聊了。所有时光还不如今天在班车上的四个小时，和胜丽聊天能有无穷尽的遐想。虽说好男不跟女斗，可十个男孩都斗不过一个胜丽，她哪来的天赋！ 胜丽微笑的样子那么迷人，之前在初中从没发现。他发育的真是晚，别人在小学六年级开始传递情书，他对那一点概念都没有，压根对女孩不感兴趣。如今的校园成双成对，竟然有好几个女孩给他递情书，也不知从哪里抄的，字字深情款款，让人喷鼻血。虽然承认自己有几分潇洒倜傥，但也没必要见情书就收，十八岁，他真的变了。 随意翻看了几份情书，把他描写的高大唯美，还说他是他们梦中的费翔，四大天王，都快吐了。他本想借鉴给胜丽写封情书，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丢人，是不是喜欢，还没弄清楚。 中专的生活就是混日子，谈恋爱盛行，一到晚上，校园的操场花坛下面全是情侣卿卿我我。写给他的信看是看了，还不知道对方是谁，他真是呆笨，脑海里只想着报仇，耽误了他邂逅爱情之路。 在图书馆里，庭亮帮他翻到了马丁.路德.金演讲的《我有一个梦想》，他觉得这个题目方向很好，胜丽说只是一次发言，别弄巧成拙。 “你站在上千人前面发言，当然要气宇轩昂，激情满满。你有一个梦想，通过这个梦想激励大家一起努力，考出好成绩，报效祖国，报答母校，为祖国四个现代而奋斗终生！” “千万别，这都是套路语言，如果有真本事，自然就会影响周围的人，成为榜样，为四化做了奉献。现在夸夸其谈，以后实现不了，回忆起来多丢人。再说了，国家的‘三步走’，我家就走出了第一步，这才叫实际。” “可你不这么写，老师也会让你这么改。” “那还不如说声谢谢就滚下来，多简洁。” “认真点，你先写份草稿，我帮你把关。” “那你帮我写，我背诵下来，我记性很好的。” “不行，必须自己写。再说，我也没有那样的经历，和你一样是二货。” “所以嘛，胡老师肯定会帮我备一份专业的，高质量的发言稿，不然，让我信马由缰，岂不是丢了他的面子。” “不要偷懒，迅速点！”庭亮监督她写，这是一份别人想得都得不到的荣誉，让她好好珍惜。 胜丽在那里写，庭亮一会儿说这里不符合情理，那儿会被老师砍掉，又说她思想不端正，态度不积极。简直比班主任还啰嗦，搞得好像他自己要演讲似的，紧张兮兮的。 前前后后写了几个小时才基本确定，已是面目全非，胜丽感觉是另一个自己在那里讲话。慷慨陈词，催人奋进，时刻准备着为四化献青春，为校、为国争光。而她这个二百五能做到吗，勉强能把自己养活就不错了。 第四十二章 胜丽演讲 第二天，胡老师看了胜丽的发言稿，简直是几百度的大转弯，中心思想明确，逻辑清晰，语言乐观向上，旁征博引起到了警示良言的效果，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这是你自己写的吗，一点都不是你的风格。我还以为你会调皮的说声谢谢就完了。”话音刚落，胜丽内心吓了一跳，老师是火眼金睛吗，怎么知道她的真实想法。 “您平时教育我们少说话多做事，就像观音菩萨，有嘴不言语却能让三界敬仰。这稿子反了过来，以后实现不了，您可千万别失望！”胜丽小声嘟嘟，胡老师听见了，但看在这么优质的发言稿上，暂且原谅。也不知为何，不管她多调皮，就是发自内心的欢喜，一点都不生气。 “演讲是庄严而神圣的事，不管这是谁写的，只要你在台上这样念就行，别再掉链子，调皮捣蛋要分时间地点。班上有人跟你搞恶作剧，大多同学暗自偷笑，这也有你一部分责任。只要你以后不这么孤傲，和他们搞好同学关系，慢慢就会接纳你。你们都这么大了，很多东西说穿了，你面子上挂不住，希望你能懂。”胡老师再次叮嘱。 “胡老师，谢谢您！从小到大，我从不主动挑事欺负弱小，如您觉得我是反面教材，尽管当典型批评，我的脸比陈墙转拐还厚，那些讥笑和议论打不垮我！”对于一个在吐沫星子里长大的人，似乎早已懂得什么时候沉默，什么时候反击。 “这个比喻贴切，老师是爱憎分明的人，不会混淆是非黑白，不管你多么狂妄，都要记得走正路！” “多谢老师指点！”胜丽拿着发言稿离开办公室，胡老师微笑着看着她的背影，有个性还大度，站在讲台上，下面的孩子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她算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嫌她讨厌的老师都是些老古董，他们照本宣科，生怕学生提点与众不同的意见。 颁奖大会准时举行，先是县教育局主任发表讲话，接下来是校长、教务处主任，然后是年级组长，班主任。颁奖完毕后是前十名的代表讲话，最后是胜丽作为优秀作文代表讲话。 发言稿有四页纸，她看同学们在太阳照射下坐立不安，提前半小时入座，后面讲话和颁发证书花了两个多小时，那位学生代表更是口水满天飞的念了好几页纸。他的血和泪，他的灵魂，他的一切都属于伟大祖国，必将全心全力发奋学习，成为祖国现代化建设的脊梁。自己的稿件跟他的惊人雷同，如果照着念，肯定会遭笑话，可临阵磨枪已来不及了。胡老师也为她着急，按说不存在抄袭，不在同一个班，也怪他太粗心，没有仔细审核。 主持人念胜丽的名字，让她上台讲话，她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下午好。我是高一（1）班的郑胜丽，很高兴作为优秀作文代表发言！”下面稀稀拉拉懒洋洋的几个鼓掌的，胜丽举着演讲稿准备开始读，同学一看好几页，唉声叹气。那些声音感觉不是欢迎，似乎让她赶紧念完下去。她在寻找黄庭亮，黑压压的一片看不清，只能选择对不起他了，放下稿件，开始编。 “这次中考的题目是《尊重》，那么，我首先为刚才因尊重我而鼓掌的同学鞠躬！”她鞠了一躬，下面掌声多了点，潜台词是麻利点，不要啰嗦。 “评卷老师因为尊重我的思想而给了高分，还让它成为了范文传阅。这不是我引以为傲的地方，而是同学们不尊重你们自己内心所想。就像你们明明不想听我啰嗦，还强忍着烦闷，憋着尿急等我把四页稿纸读完。”下面顿时笑声一片，胡老师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又要开始发癫了。 “我觉得十七岁的我只想燃烧属于我自己的青春；十七岁的我们应该活得像花儿一样灿烂，像雄鹰一样自由。尊重属于你们自己的世界吧，对于明天，今天是你最年轻的模样，是你最热血沸腾的华章！为你想要的，为你所期待的，奔跑！奔跑吧，去寻找属于你自己的梦想和奇迹！奔跑吧，属于我们的金色芳华！祖国，请等着我！四化，请等着我！我们正生机勃勃地向您走来，祝福您的明天更加美好，未来更加辉煌!谢谢！” 胜丽后面说得斗志昂扬，仿佛身后有光环围绕，只是太短暂了。很多同学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鞠躬下了演讲台，真的是结束了，老师和主持人也措手不及。庭亮坐在高三（3）班的位置，能做出这么有个性的决定也只有她才敢。他带头鼓掌，接着哗啦啦的掌声雷鸣。校长和几位老师也不好重新叫她上台，示意主持人宣布表彰大会结束。 大家立刻搬着凳子疯一样地跑向教室，寻找郑胜丽的影子，刚才她在台上，以为是千篇一律，所以连看都没看她的相貌。胡老师让班长带话给胜丽，必须立刻去办公室找他。 各自议论纷纷，早知道她这么有个性，应该让她多讲一些，竟然在各级领导面前这么放肆，太张扬了。郑胜丽的名字从此被烙印，她就像心里的另一个自己，想说不敢说，想做不敢做。高考是他们应该做的事，四化也是必须奉献的，可属于他们的青春在这儿只有三年，他们希望是美好的。“青春”一词被重新定义，热血被重新燃起。 郑胜丽站在那里等着胡老师批评。胡老师刚才被校长和年级组长狠狠批评了一顿，说在县领导面前丢人现眼。这次给予警告处分，如果再有下次，取消奖学金。 “明知要闯祸，为何我还要任你信马由缰。我已经挨了批评，你尊重了下面的同学，可你尊重我和台上的领导了吗？”胡老师从不打学生，可见她毫不认真的样子，恨不得抽上去，“谁不羡慕洋洋洒洒的青春，谁不想过无拘无束的生活，可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你一个穷山沟里的寒门学子，不靠高考，靠什么？靠脸蛋还是靠你张牙舞爪的个性？任性是你爹娘吗，任性能给你美好的前程吗，这样下去迟早会毁在你的性格上！”由于身胖，胡老师骂得大喘气，火冒金星。 “老师，我错了！”她当时脑门儿一热就没控制住，胡老师可从未发过这么大的火，大概是爱之深恨之切，“还有弥补的机会吗？”她小声问。 “你就是断定所有人拿你没办法才这样做的，对吗？你辜负了这么多年所有老师对你的教导！给他们丢脸，你开心了！恭喜你，领到记过一次！德智体美劳，为什么‘德’在首位，就是让你先修炼好优良的品德！如果还想保住奖学金就老老实实的控制住自己的行为！”胡老师瞪着大眼睛盯着她，骂这么大声也是给办公室老师听，免得他们说他对胜丽偏心。 “我也不知为何稿件会和前面的同学雷同。我没有不尊重，只是大家都懂了，累了，不想再重复浪费彼此的时间。会发光的除了金子还有电灯泡，事实证明电灯泡比金子更普遍，我就是电灯泡，不用被追捧，但却缺它不可。”她见老师一脸的愤怒，有些毛骨悚然。“保证再也不敢了！” “强词夺理，回去好好写份检查，做深刻的自我反省！”这是他见过最拗的女生，横竖都是理。 “老师，有字数限制吗？”又小声的问，胡老师差点被问乐。 “你脸皮怎么这么厚，我以后真要拿你做典型了，滚回教室去！”死丫头真是较劲上瘾，胡老师手背在后面捏了捏手指，简直又爱又恨。 她说的道理谁都清楚，可又有几个敢拿到演讲台上说，这就是勇气。前面的孩子几乎把她的稿件念了一遍，她的表现充分证明了她的应变能力非常强。解放思想，首先要改掉一些老教师保守的思维，为何出现雷同，那是老师教育他们只有这样才是最强正能量，考试才能得最高分。胜丽算是给他们上了一课，多年以后，或许会感激她这样的孩子。如果回到抗战时期，相信她绝不是软蛋子，这种敢于冲破固定思维的孩子要珍惜。 胜丽出门看见庭亮等在那里，她走过去跟他说抱歉，庭亮笑着说没事。“我被安排在最后发言，大家太累了，说的再好也听不进去。” “那不安排到最后，难道要在校长前面吗？”他趴在走廊护栏台上笑，胜丽跑过去掐了他一下，他躲闪，想起来真想笑。 “老大，班主任刚批评完我，你干嘛又来损我。我知道，没有念你写的稿子，你失望了，对不起！”她脑子里很乱，刚才那一幕是怎么发生的，心心念念的完美演讲就那样结束了，人生又添一败笔。 “不是，以前，我以为我的胆子够大，没想到还有比我更厉害的，真是后浪推前浪，我要被拍死了。”他才不会生气，为这样的女侠骄傲。 “你说我们那么认真写的演讲稿，为何跟人家几乎一模一样，如果读出来，肯定以为是抄袭！” “因为你在努力的时候别人也在努力，而且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大方向不能变。想来，我也觉得丢脸，应该听你的，用创新思维，逆向思维。”胜丽其实心里还是有些不服，甚至幻想那天在图书馆是不是有人偷听了他们讨论的框架思路。 “那你说，假如是我先发言，那位男孩发现稿件雷同，会如何处理？” “不知道，肯定不敢跟你这个冲天炮似的瞎喊一通。” “所以嘛，我觉得我表现不错，精神饱满，像极了青春宣誓。同学们肯定还没听过瘾，这才叫意犹未尽的演讲，学生会不是每学期都有一次辩论大赛吗，今年我参加。”听到被夸，瞬间又膨胀了起来。 “枪打出头鸟，你的如意算盘打的太精了，以前辩论赛几乎没人去看，今年你如果参加，那肯定是会堂都坐不下。” “刚才胡老师说德智体美劳，我好像还真是很差劲，如果辩论赛拿个第一，算不算将功补过。” “算。还有个机会，就是校运会，你看哪项是你的特长？” “飞镖，有没有？” “你傻呀，没有。” “那就长跑吧，在汆籴上学上山下山跑得挺快的。” “这也行，只是要跑第一，得练！” “哎呀呀，那不是又得起的比鸡早，想想我琴棋书画不沾边，只会打鸟玩飞镖，果然和城里孩子差距大。” “我陪你啊，边跑步边背英语单词，多好！” “你又不住校，还是我自己往起爬吧。我俩别只顾着在这里吹嘘，班主任让我写检查，还要认识深刻，真心悔悟，你还能帮我吗？”她深知怎么写都不达标。 “这可是无能为力，我以后得叫你姐，真的，你现在真的是大姐大，一鸣惊人！”庭亮完全相信她自己能搞定，鬼点子太多了。 “那我就写罚我把演讲稿背十遍。其一，你的发言稿确实写的好，其二，证明我的记忆力超强。” “这也行？你是班上的榜样，胡闹也是有尺度！”论调皮他是鼻祖，可眼前的丫头思想根本不是正常人。 “我既不是班干部又不是三好学生，不用那么拘束。再说，这比任何悔过书都诚恳，冠冕堂皇谁都会说，可是都做到了吗。”她虽然还是懵的，但发现没啥原则性的错误，还受到了记过处分，谁能懂她内心的崩溃。 “我看行！”他俩不知道胡老师什么时候在身后的，胜丽转过身连连认错，“对不起！” “用行动证明，明天早自习一字不落的给我背熟了。对了，你不是能吹吗，那就拿个辩论赛和长跑冠军看看，这也算你为班上集体争了荣誉。”胡老师说完往楼下走，边走边会心的笑，这个胜丽真不知怎么治她好。 “有报应了吧，几千字，还要一字不漏。”庭亮偷偷坏笑，那里面还有几段英文，看她明天如何交代。 “都怪你，写那么长干嘛，现在掉陷阱里出不来了，幸亏没让记标点符号。”胜丽叹气，一茬接着一茬，自作孽不可活。庭亮又被逗乐了，这到底是聪明还是傻。 第四十三章 胜丽写检讨 校园广播里播放着罗大佑的《童年》：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游戏的童年……这首歌几乎形成了校园大合唱，声音在教学楼里此起彼伏，蹦蹦跳跳听完之后，胜丽让他回家吃饭。 “记得端正态度，以后我每天翻校门进来陪你长跑，帮你拿冠军！”他也想借此机会跟她多相处，相互敦促进步。 “我怎么发现你变了。以前你是爱学习的人吗，有这么啰嗦吗，我要去背诵演讲稿了，再见！”五讲四美三热爱，她真的一点都不合格吗？ 庭亮打算给教育局主任叔叔道个歉，他是仗着父亲的关系，找到他帮忙推荐。今天的场面，他们这些老古董肯定很失望。然而，胜丽在整个校园一下火了，就这样毫无征兆的站在是非顶端。 秀娟身体痊愈了，想请胜阳出去吃夜宵喝酒，他让她以后不要再喝酒吃辛辣的食物。她忍不住想吃点烧烤，他说那也不能吃。她之前都是命令他，自从生病之后，他似乎变成了老大。 “我只是想感谢你这些天对我的照顾，那我只看着你吃喝，可以吗？”秀娟这样说，他觉得更没必要了。 “感谢不用吃喝，你就多认些字，写会背熟，这样我就特别有成就感，像旧社会的教书先生。”胜阳从小就羡慕教书先生，自己的理想也是做老师，奈何命运急转弯。 “那我不是欠你太多人情了，好多人都议论你是傻瓜，明知道我不会喜欢你，还利用你。”她实话实说。 “姐，你看不中我，自然有你的理由。我都不介意，你也不用有愧疚感，等你我都遇到愿意相随的人，就彼此真心祝福！”他不想把这些当做负累，只是在彼此孤独生命里找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就行。 “有些人害怕拥有正是害怕失去。”秀娟的命运由不得她做主，她也不想连累无辜的人。 “如果，你不愿意把我当朋友，只要你说一声，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他发现她一直纠结这件事，估计是给她造成了精神压力。 “好吧，你别误会了，以后我们就是患难之交，不计较，不生气。”秀娟见他情绪有点失落，改变主意。他满意的点头，自从读书认字之后，他很多思想已经改变。 胜丽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熬夜反复背会了演讲稿，站在讲台上，接受胡老师和同学的检阅。同学们期待她出糗的眼神她看得真真的，以前在下面做小动作，老师没有指责她不是侥幸，而是给她留了面子。心中对老师的宽容充满感激，可怜继续搞怪的孩子，真是掩耳盗铃。 胡老师首先解释让她检讨的原因，没有组织没有纪律，不听安排，自由散漫，狂傲任性。看她两只熊猫眼，估摸着昨晚是下了功夫，真心改过。既然背熟了，再展示也没那个必要，不如换种方式惩罚她，挫挫她的锐气。 “郑胜丽，既然你想宣扬你的个性，那么，请在五分钟之内写一首七言律诗，就以青春为题。如果下面有同学超过你的文笔，以后每天黑板由你擦，地由你来扫。”胡老师说完又对下面的同学说：“对于她这样的另类，我知道你们中间很多人看她不顺眼，那你们就争口气，用真本事超过她！” 胜丽没想到班主任也和她耍赖，昨晚做梦都在背发言稿，手电筒的电都用完了，这个矮矮胖胖的老师看起来笨笨的，实则还是很有智慧的。五分钟还好，比七步诗时间长点，其他的同学没看成笑话，反而遇上一难题。 胜丽硬着头皮面向黑板，左思右想，干脆把刚才站在讲台上的感受写出来，希望她懂，老师懂，同学们懂，以后就相安无事了。下面的同学纷纷低头思考青春的诗该如何表达，暗暗摩拳擦掌，定要胜过胜丽。 老师已经开始计时，这个重点班，都是各个区上考出来的尖子生，胜丽想超过他们，必须苦动脑力才行。胡老师在教室走来走去，有的同学已开始动笔，可胜丽还静静的站在那里，像是面壁思过。 胜丽开始用粉笔写字，洋洋洒洒的字体很大气，下面有同学看呆了： 朝阳晚起藏云边，梦里笑破百花残。 师站高处谆不语，志存高远把颜还。 少年壮志不言愁，惜时如金赶流年。 我的青春我做主，谁人敢笑我疯癫！ 等她写完的时候，很多同学脑子里还不知如何提笔，胡老师一看手表才三分钟，暗自高兴却装作很严肃的样子让她解释。胜丽觉得已经表明忏悔之心，可老师就是不放过，于是自嘲的解释一番。 “太阳出来晚了都会感到害羞而躲在云层里，而我却在梦里不知羞耻的讥笑这花不好看那花开得太寒颤（借花儿讽刺同学议论她长短）。老师站在讲台上可以看见我所有小动作，却只是谆谆教诲，要志存高远，不说是为了顾及我的颜面。” 胡老师用手示意让她停下，后面的意思不解释大家也很明白，先不论诗写的如何，起码前面的态度还可以。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过，她桀骜不驯的态度定能唤起很多同学的心声。他们认为考学不容易，哪敢违背老师的意思，殊不知，死读书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他问下面有没有人可以把自己的作品拿出来比一比，结果没人举手。走到同学中间看了看，如他所料，基本是为祖国献青春的话题，编了上句没下句。他们以为写出几个献给祖国的字，就是爱国，体现雄心壮志，那这样，前辈都不用背枪驮弹，浴血奋战，纸上谈兵就行了。保守的思维确实讨巧能得高分，可也束缚了他们的思想。 胡老师在办公室把胜丽写的诗递给其他老师看，说这只用三分钟完成的。其他老师相互传阅，这完全是她的性格，张扬大胆，不知天高地厚。 年级组长再三叮嘱胡老师要严加管教胜丽这样的学生，如果不行就调到普通班去，随便她怎么闹腾。胡老师没有按照组长的要求去批评胜丽，在内心里他是欣赏她的，不能被他们腐朽的思想给牵制。虽说是根朽木，只要方法得当，还是非常优秀的孩子。 第四十四章 秀娟暗助胜阳 秀娟无意中听到方老板的亲戚经常拿人回扣，很让他恼火。趁着中午休息时间就去方老板办公室，她说希望老板能多多照顾一下胜阳。方老板之前对秀娟就有点其它的想法，只是她一直躲着他。介于自己是有家庭的人，不愿意也就没有再强求。手下一百多人，就她一个像样的单身女孩，还有几分姿色，这晚上光看碟片解决不了大事儿，现在主动来找他，或许就是有机可乘。 “你为何对他如此上心，自从上次你指点他送水之后，我已经让他学习大工，现在也做了这份工作，他表现确实不错。你认为，我还能给他什么样的帮助。” “让他跟着你学管理，学习与人沟通的能力。您也知道他为人实在，办事肯定妥当。”方老板见她说话直戳软肋，他那亲戚真的给他惹了很多麻烦。 “我看他胆子太小，太自卑，好像不合适。” “在其位谋其职，他能写会算，记性特别好，您现在不缺能人，缺一个对您忠诚的人，他真的再适合不过了。”方老板见她分析的有道理，动脑力的事有他，具体执行的人应该是一个负责任不贪心的人。 “我会考虑。只是，秀娟，你为何到现在还是单身，你喜欢胜阳吗，他人是很好，可是看起来确实不配你。” “方老板，如果您重用了他，绝对是一件非常正确的决策。至于我的私事，还是不提了，现在是和平社会，讲究互助互爱。您用一分真心对他，他将会用十分真诚回报你。” “那，如果让你付出一点代价呢，你是否还愿意求我帮助他。”方老板也只是试探，如果她愿意，当然也不会亏待她。她除了没有文化，其它的都无可挑剔。 “老板就别开我玩笑了，他除了眼睛是残疾，自卑一点，其它什么都好。懂的东西非常广，大脑醒目，也愿意上进，喝酒还特别厉害。”秀娟也只是尽力，不答应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我可以给你想要的。” “除了你这里的工作，我什么都不想要。” “钱不是你要的吗，听说你家里的所有开支都靠你支撑。” “按照您的思维，何不去挂个牌子，这样会有更多人出钱。我没文化已够可悲了，您就别再让我的人生变成悲剧。您有钱，也是有家庭的人，我不是好人，但也不想做坏人。”这些话说的方老板有些哑口无言，他还是低估了这位小姑娘。 “刚才开个玩笑，记得以后需要帮忙可以直接找我，强扭的瓜不甜，我可以等你。胜阳的事，我答应按你说的办，让他下午过来，我跟他详谈。” “谢谢您，他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秀娟鞠了一躬，跑出办公室，没想到她办到了，这事就这么成了。方老板就当放一长线，讨好讨好秀娟，如果胜阳干不来，撤换就行。 秀娟走到胜阳宿舍把他叫了出来，其他人在呼呼大睡，只有他在看书学习。秀娟说他可以去做方老板的助手了，胜阳不敢相信，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胜阳，我说的都是真的，下午老板要见你，去的时候自信点，不要紧张。” “工地这么多人，为什么选择我呢。”胜阳觉得不可能。 “因为你心底善良，脚踏实地，没有坏心眼，老板肯定需要忠诚的人协助。想想，是不是只有你最合适。” “这次又是姐帮我的忙，谢谢你。如果真的跟着老板身边做事，那我能学好多东西。” “这样你就可以掌握工程整个操作过程，一定要加油。人只有往高处走才会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姐，遇到你，给我带来了好多好运气，再次谢谢你。”胜阳激动得差点不能言语。 “给老板做事，要有眼力劲，不要一根筋的往前冲，察言观色很重要。忠诚是不要因贪小便宜而招老板生厌，只要你努力，老板自然会看在眼底。他们这些王老五，驾驭别人才是他们引以为傲的事，我看你能胜任。”秀娟帮他分析方老板的性格，怕他因想过分表现遭到排挤。 “这些，以前不懂，现在跟姐学了之后也明白了一些，我尽量小心一点。”胜阳想着如果真的是这样，一定要告诉胜丽。 下午，胜阳心惊胆战的见了方老板。他让他不要那么拘束，胜阳硬生生的站在那里，方老板让他坐在沙发上谈话，他身上有泥土，不敢去坐就站在那里。方老板头上有点秃顶，四十多岁，微胖，说话办事很圆滑，平时对民工很严肃，见他来了就不敢吭声，也导致他生怯。 “你有没有想过做管理。”方老板直接问，想长话短说。 “想……想过，但肯定不行。”胜阳弱弱的回复，方老板看出他很紧张。 “那明天开始，你就跟着我，我带你试用几天，如果可以，你就调到我身边协助我处理日常问题。” “好，谢谢老板！”虽说心里已有准备，还是激动地腿发抖，他只是个小学生，没想到一再升级，跟做梦一样。 “胜阳，可以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胜阳点头，“你和秀娟是男女朋友关系吗？”他听着连忙摇头，不敢看他的脸。 “好吧，记得明天来这里签字上班。”胜阳点头谢过，迷迷糊糊走出办公室。之前准备了很多答案一个没用上，这么好的事怎么就落在了他身上呢。 晚上胜阳写信给胜丽，告诉她最近工作顺利，运气特别好。他想说秀娟的事，只是怕他一提她就误会，然后就开始出谋划策让他如何追求她。再说，学习重要，不能让她分心。 躺在床上，想起自己的转变都和秀娟有关。王成也帮了他很多忙，但和他一样是本分人，从没想过给自己创造更多的机会。他幻想着，如果真的混好了，一定首先照顾好王成和秀娟。 升职当天，方老板就让胜阳去清点仓库的钢筋、水泥、机械等。他认认真真的做了一个表格明细，看起来一目了然。方老板没想到这小子脑子还行，做事仔细，清晰。 “你小学毕业就懂得规划表格，有点用。其实我也就是个大老粗，只是比别人早进入建筑行业几年。你还小，我会慢慢带你，记得有不懂的立刻问我，我从不喜欢拖拖拉拉。”说着拿给他一本关于建筑方面的书，让他先看看基础理论。 “谢谢老板！”胜阳走出办公室，这一天忙得很充实很开心，被同事竖起大拇指，显得似乎高人一等。他知道这一切是秀娟的功劳，议论的人有好有坏，先干好本职工作再说。 在宿舍，王成替胜阳高兴，“有文化真好，你看我只会写自己的名字，每次写信看信都要别人帮忙。” “我们这一代人都很辛苦，不过比起父辈又好很多。我也后悔自己只有小学文化，在挖煤的那几年荒废了，不看书也不练字。来这里也是因为你，否则还是得回煤窑。如果你想学认字，我可以教你。” “还是不了，年纪大家庭负担重，每天累得要死，哪有心情学习。你趁着年轻多学学，一定抓住这次机会多见识。” “知道，我已经错过很多了，如果再不努力，将来的大学生多的是，首先淘汰的就是我们这些学历低的。” “还是你家秀娟教的好。”王成随口开了句玩笑，胜阳立刻提醒，“她是我姐，千万不要坏了人家的名声。” “工地里的人都这样议论，你真傻还是假傻。” “书上说，她来了我热情拥抱，她走了，我坦然放手。无论是她还是谣言，我现在都能面对，不再畏缩，自卑羞怯。” “回头让秋玲在老家给你介绍一个，外面的野花不要采，更不能流连忘返沉迷不知清醒。”王成看到变得自信，心里高兴，好人就该得到好报。 “你说的我都明白，那就先谢谢嫂子了。”胜阳不想再重复，默默承受就好。未来，谁都不能保证，柳先生说他命不好，可他觉得已经足够幸福了。 第四十五章 胜丽再次扬名 胜丽五分钟之内作诗的事硬是传到了庭亮的耳朵里。她觉得丢人没有告诉他，结果还是被他戏谑一翻。 “你们班主任肯定还会为难你，不过他真的是很聪明，让你措手不及，却又能给你挽回颜面。”庭亮这样讲，胜丽也认同。 “我知道，所以特意写两句诗感谢他，要不然，这首诗肯定不是这个样子。” “大姐，你还能狂上天么，自从认识你之后，我都在江湖销声匿迹了，已不做大哥很多年。” “抬举！因为那时候的心境就是那样的，如果现在写，肯定会变的。所以，那篇诗经不起推敲，想起来有些丢人现眼。” “你可以封神了。” “什么神？” “嘲天神（二百五）！”庭亮说了就跑，胜丽在后面追赶几步，智商有所下降，竟然被他耍。她个性从小就这样，要想被改变比登天还难。 庭亮回到教室，他本来是下去表扬她的，一见面就变成了闹剧。估计胡老师也一样，对她是又厌又喜，她是那种做一件事就会全力以赴的人，狂妄不羁也只是表象。 昨天打电话给教育局主任道了歉，顺便把这首诗朗诵给他听。请他千万别告诉他父亲这件事，保证以后再也不给他增添麻烦了。主任说没事，挂了电话，感叹他们这一代年轻人真好，自由，敢想，敢做！ 强子试着跟给他写信的女孩见面，温柔的、泼辣的、漂亮的，甚至是和胜丽一样性格的人都主动约他。越是这样，越是觉得没意思，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有什么过人之处。一张脸确实胜过很多男生，这是爹娘生的，没什么可骄傲的。 半月过去了，没去骚扰胜丽，心里有些发痒痒。她寄宿在学校里，只有周末出来溜冰。于是他逃课也去学，让会的同学教他，感觉能和胜丽对抗了，就等着周末见。 胜丽和庭亮一起来到溜冰场，看见强子在那里，他们去打完招呼就溜走了。强子在后面追赶，他们就开始滑跑。三人你追我赶，暗暗较劲，他起码不能输给庭亮。 庭亮看强子紧追不放，立刻加速，跑到了最前面，强子也不示弱，紧跟其后。他喊话，“你是不是喜欢胜丽。”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她同学，关心关心。” “那我是她师兄，大家是朋友，你可别打歪主意。她可是未来的高材生，要是想追她，就等她大学毕业之后再说。” “够坦白，那你能保证不喜欢她吗。” “这就轮不到你管了，别把职中那些坏风气影响到高中校园。”庭亮知道职中的学生根本就是恋爱的乐园，认真学习的没几个。就算高中校园有，也没有那么多，更不敢明目张胆。这也是他喜欢胜丽而不向她表白的原因，不想影响她的学习。 “你俩干嘛跑那么快。”胜丽从后面追上来问。虽然跟着庭亮一直练习长跑，但还是跟不上他们。俩人笑了笑，说没事。胜丽担心强子因报复而图谋不轨，为难她无所谓，不想他祸害身边的朋友。 “我看这溜冰场都成了我们三人的主场了，不如好好的给大家表演一翻。”强子只是嫉妒他俩单独溜，引起众人围观，像看金童玉女似的。 “可以！”庭亮和胜丽同时说，强子显得好尴尬。三人转着圈，上下台阶，进退自如。尤其是庭亮和胜丽从旁边高台阶跳下来，让很多孩子羡慕。庭亮突然发现他真的是大孩子了，好像这种场合已经不适合他。强子练一星期，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跳，心中有些失落。 庭亮去买水，胜丽坐在那里质问强子，“你先前跟师兄说什么呢，我可警告你，报复我用什么手段都行，不要牵扯到我身边的朋友。” “这是男人之间的事，你管不了。” “丑人多作怪！” “你是不是喜欢那小子呀。”强子想打探敌情。 “你以为都跟你们学校似的，不务正业，花前树下，恶不恶心！”胜丽回答的很干脆。 “可是我好像喜欢上了你。”强子见两人都没这个打算，干脆先自己说了，这些天发现寝食难安的。 胜丽听着恨不得一耳光给他，“你疯了吗，报复至于这么恶毒吗。警告你，什么方法手段都行，就是不要这么龌龊！”强子内心一紧，原来她根本不相信。 “当然，连我自己都不信，估计是吃枪子儿了，把我恨你的心枪毙了，剩下了好感。” “这样，我们以后也不要斗了，因为我高中的课程很紧张，等会儿，我请你吃饭，作为道歉，从此一笔勾销，行否？”胜丽真是遇见了难缠鬼。 “晚了，我本来也只是说玩笑话，可见你拒绝，就更加有征服你的欲望。” “那和流氓有什么区别。”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流氓也只针对你，我要全心全意的追你！”强子一脸痞子像，胜丽真是搞不懂，已经道了歉，这么点恩怨怎么就扯不清楚了。 庭亮买好水，走过来，看胜丽脸色不是很好，就问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胜丽说刚才看见一只蟑螂，踩不死，撵不走，有些心烦。强子本想插话，被胜丽的拳头堵了回去。 胜丽说自己不玩了，要回宿舍，庭亮跟着回学校。强子心里一股怒火，只是说喜欢她，又没有过分要求。他到底怎么做才能征服她的心，女人心海底针。 胜丽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有战斗力，一味的维护庭亮，仿佛自己随时要伤害他似的。可这样做就太明显了，她喜欢庭亮，那小子对她也是无微不至。男才女貌，羡煞他的眼和心，痛死了，学管理却管不了自己的心。 胜丽和庭亮走到宿舍楼下，今天被强子这么一闹，两人之间这层窗户纸估计是保不住了。庭亮虽然叛逆但心地善良，强子完全就是一个无赖，以后的日子真的是担惊受怕。 “以后，我再也不想滑冰了，你就和你的哥们儿去吧。”胜丽这样说，刚好合庭亮的意。 “其实我也这样想，我站在里面，显得好老噢，感觉太幼稚了。以后周末，我们可以骑自行车去野外玩，看看山水，走走乡村人户。” “好啊，可以去女娲山，千佛洞。”胜丽赞同庭亮的想法，去野外，强子肯定不会跟着。 “他是不是之前戏弄你的人。”庭亮突然问，“我不是追问你的过去，我只是想替你分担。” “恩怨不是无缘无故的，错在我。我之前把他从桥上推下河里，估计吓破了胆，顺便把脑子也摔进水了。”胜丽瞒不住了，就索性说了出来。 “那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转学到县城，相当于被学校开除了。”庭亮推断，胜丽点头，这可是第一次告诉别人她的过往。 “他是来复仇的，所以我让了他三次，结果他现在改变了策略。”胜丽想起他的话就觉得厌恶。 “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心胸怎么那么狭窄呢，既然知道了，我就不会不管。下次再来骚扰你，我替你收拾他。” “你千万别插手，高三很关键，再说，我惹不起还躲得起。”她懂，越是被呵护越是招来祸端。 “你是怕他吗，有我在呢。” “小人难养，瘟神难除，拜托你，不要管，我可以应付。” “好，一有动作就上去找我。”他知道她能应对，多么希望她能成全保护她的愿望，这样显得自己对她还有点用。 “得令！”胜丽到底是虚荣心作祟还是真的喜欢他，想保护好他。庭亮心想，一定到职中找几个熟人看住那小子，不能让他乱来。 第四十六章胜丽家庭被透漏 强子垂头丧气地回到学校，胜丽和庭亮甜蜜滑冰的情景再现，醋意浓浓，他的心从什么时候改变的，已经控制不了去想念。胜丽拒绝得理所应当，她从来都是爱恨分明的人。 思来想去，旧事重提，他必须找庭亮谈谈，如果他放弃，他就有机会。周一的下午，他请同学给庭亮传话，说是在草院坝见，庭亮刚好要找他，就去赴了约。 两人见面直接开门见山，强子就想知道他到底了解胜丽多少。“你知道胜丽住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里面吗？” “你不会要搬弄是非吧，这是男人干的事吗。” “你不是喜欢她吗，她可是我们那里大名鼎鼎的女霸王，我哪敢有半点虚言！” “不管什么样的家庭，我认的只是她本人这个朋友。” “其实，其实她挺可怜的！”强子见他不想听，就打同情牌。庭亮静了下来，要弄清他到底想干什么，看胜丽那么开朗的性格，应该不会是什么暴力阴暗的家庭。 “她出生时就被抛弃到现在这个家庭，养母是个聋子，养父是个只会干活的老实农民，还有一对傻子堂哥堂嫂和只有一只眼睛的半瞎子二哥。”强子见他吃惊的看着他，就把听见的事前前后后的说了一遍。 “如今，你还喜欢她吗，老家都在传，她大娘让她将来嫁给一只眼儿。不然，你以为一只眼那么卖力的供她读书是为何？他眼瞎，难道还脑残吗。说直白一点，她就是郑家的小媳妇儿，这事曝光，胜丽又会是校园的风云人物。” “愚昧！”庭亮只能这样解释，胜丽每次提起父母都是幸福的表情，特别是她二哥，夸赞的很。没想到家庭竟然这么复杂，难怪她那么好强。 “主要人家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二哥对她简直就是死心塌地，无怨无悔。谁看见都羡慕，也希望他们将来能结婚。窝边草他不吃留着给谁吃！再说，你一个富二代追一个穷丫头，门不当户不对。” “你要说的都表达完了吗。”庭亮几乎没耐心耗下去。 “差不多了，就看你是否放弃。如果不放弃，我就把她这些事弄得全校皆知，反正我是无所谓，她又不喜欢我。”强子也有自尊心，不管什么方式，只要达到目的就行。 “你这算是跟我做交易？”他最讨厌被威胁。 “因为男生了解男生，你们相互保护对方的心看得人实在是不得不仇恨。你可千万别去找她，她身边有我的眼线，找一次都不行。”庭亮没想到他有这么狠的招数，除非是杀了他，不然迟早都会害了胜丽。 “我答应你，但我还有半年就毕业了，希望以后的日子里，你也不要去破坏她的名声。” “这个可以答应你。为了避免她去找你，你现在就写封绝交信。她是个高傲自大的人，不见棺材不落泪。”庭亮看着他，没有想象的那么笨，前后左右想的清楚。 “那就你说我写吧，我不想和你这种小人浪费时间。”庭亮干脆把自主权交给他。 “爽快！” “是你在误会，因为我们彼此根本就不是那种关系的喜欢。只要你不再报复，我愿意配合。”庭亮努力解释，强子根本不信。 “你就写，因为你父亲发现你学习退步了，要求每个周末补课，不能交异性朋友。发现一次，就打断你的双腿，拜托以后千万不要再找你了。”强子果然了解胜丽的性格，如是这样，胜丽为了他的前途便不会再打扰他。 胜丽之前没有说这些，证明她是很在意这件事的，正如他所说，如果彼此真的是相互喜欢，等大学毕业之后还会续前缘。他不相信胜丽会接受强子这样的人，表面先答应下来，暗自保护好她。 胜丽看到信之后，想冲上去和他理论，明明说好周末去女娲山，突然变卦，难道知道自己喜欢他，用这种方式委婉拒绝。如今是特殊时期，父亲管得严很有必要，心里伤心失落却不能表现得如此明显。 午休时间，她一人站在宿舍楼顶，看着偌大的校园，把她当真朋友的没有几人。她愿意相信的寥寥无几，庭亮是一位值得感谢的人。前天还信誓旦旦的说保护好她，今天却因父亲的斥责一拍两散。校运会快要开始，那跑道不知被他们跑了多少圈，留下多少美好记忆。可再美的承诺终究抵不过现实，她要为这段夭折的友谊祭奠： 冰上无雪溜成双，常日相伴有梦想。 心中无心悔肠断，君若有意莫着慌。 情似无情来日多，祝君前程显光芒。 路中无路君要行，你是人间好儿郎。 她把诗写在信的背面，又发觉写这些有何用，一笔划过准备撕掉。信纸不小心被风吹走，飘在空中，她迅速下楼，希望不要被别人捡到。 庭亮吃完饭骑单车过来，正在学生宿舍下面车棚停车，一张纸从空中落了下来，飘到他身边。捡起来一看，竟然是自己写给胜丽的绝交信，背面附了一首诗，四周张望，没看见胜丽的影子。 看着诗，他莫名的激动，胜丽几乎是自己的复合体，说的全是他想对她说的。这样的信，按照胜丽的性格一定不会让他好过，事实却相反，她对自己的评价高出他的想象。 胜丽走出宿舍门，远远看见信又回到了庭亮手中，不管是机缘巧合还是命中注定，他们暂时回不去了。退进来，走回宿舍，脑海里回想他们之间过往时光。罢了，他已明白自己的心意，未来的他只要记得曾经有这么一个人在他的世界里停留过就好。 只有经历过才会长大，她以前那么任性刁蛮，不懂得尊重别人才不受欢迎。曾自以为庭亮会是她今生最重要的人，一生得一知己足以。她根本不知道何为柔情似水，何为细柳蛮腰，只为率性自我，败给了禀性。 庭亮回到教室，效仿她，在旁边写了一首藏头诗： 我与君心已相连， 今生不做负心汉。 生来与你成知己， 只叹时光太短暂。 爱情像是丘比特， 郑氏有女住心间。 胜人智慧惹羡妒， 丽亮情谊永不变。 晨练的时候，庭亮找到胜丽，把信迅速塞到她手里，待她反应过来，他已走远。胜丽的心五味杂陈，不是最好就是最坏。练完后一口气跑到宿舍楼顶，看信还是原来的信，只是背面多了一首诗。 胜丽的心狂跳不止，如果不是遭到禁令，他们彼此的心会一直藏着。这样也好，避免了太多流言蜚语，有时候爱也是成全，让他好好复习，争取考上理想的大学。 这份信可能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信，正面是拒绝，反面是爱，真是意味深长。如果是一张写不完的纸就更好，她独自在楼顶跳着，飞舞着，她没错，他就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庭亮站在对面比宿舍楼高三层的教学楼楼顶看着蹦跳的胜丽满心欢喜。她性格骄纵却不无理取闹，出生平凡家庭却不自卑。坚强的外表里藏着一颗感恩的心，得知她的家事以后，对她更加的钦佩而不是所谓的嫌弃。 从此，两人每天早上晨练时相互会心一笑，算是彼此问候加油鼓劲。晨练时间比较早，天蒙蒙亮，有时候彼此都看不清脸，相互交换信非常安全。胜丽把不会的问题罗列之后递给他，第二天又拿回来，一来二去，两人心照不宣的越来越喜欢对方。 第四十七章 胜丽与强子和好 强子得知两人没有继续打情骂俏之后，心情大好，佩服自己的计策高明。可她周末没去溜冰也没出校门，约她出来找不到借口。写情书太老套，关键是不会写，去宿舍楼下表白又怕遭到谩骂，这幺妹儿实在让人头疼。 听说胜丽分别拿到了校运会长跑和辩论赛冠军，在班上和学校再次名望大增。按说这是很好的祝贺借口，可他发现她越优秀他就越自卑，见他还不嘴翘到天上去。 元旦节放假，胜丽没回区上，也没有出去玩。只是给胜阳写信说了得冠军的事，夸他在浙江干得很棒。希望彼此继续加油，等过年回家再叙。 在辩论赛上她是最佳辩手，带着团队完胜。校运会上，在她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听到了庭亮在为她加油打气，顿时坚持冲向终点。虽然奖品只是一个搪瓷盆和搪瓷杯，但上面标着校运会纪念的红字，还有一份奖状见证着她的汗水没白流。 强子买了一束鲜花跑到胜丽宿舍楼下，胜丽下来之后看见是他，扭头就走。“道姑，站住!”他急了，“不就是一束鲜花嘛，至于那么介意吗。听说你得了冠军，买花给你祝贺，真的，你太棒了，看来住山上还是有好处，能跑！” “为什么我看见你送花就联想到了花圈呢，这太不吉利了。今天可是新年第一天，你千万别来触霉头。”看来她身边依然有他的眼线，弄不清真正目的，只能狠心拒绝。 强子的心一下更冷了，这也算是诚心诚意。“你的嘴怎么那么恶毒呢，这花十几块呢，你不收就算了。”说完把花扔在地上用脚踩烂，让她做“呸呸”的动作，胜丽顿觉有点过分，她也不知为何如此生气。 “花儿，确实很美好，你可以送给别的女生，因为我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报复我。我真的受够了，我说我错了，你为何纠缠我不放。马上寒假了，我回到那桥上，你推我一次，真的，谁躲谁是乌龟老妖！”她好无奈，拿飞镖扎他的心都有，今天学校没几个人，干脆说清楚了。 “之前你伤的是我的身体，今天伤的是我的心。这花是给你送的，你说是花圈，不是在诅咒你自己吗。我看你伤你自己比伤我还更难受，我说的是真的。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给你道歉，今后我们两不相欠，这样可以吗！”他见她委屈的样，似乎对她早已没了恨。 “那扯平的条件呢？”她半信半疑，他个二郎神牛到了天上怎还给她道歉。 “我要求你平等看我，忘记之前的恩怨，和其他男孩公平竞争。” “竞争什么，打仗吗？” “公平追求你的权力！” “不要再绕回来了，神经病！”这招确实高，可她怎会上当。 “是不是因为黄庭亮，他已经知道了你所有的家事，你觉得他还会和你认真吗。在富人眼里，你不过就是个小丑，他们觉得有趣就理你，玩够了就会甩了你！”胜丽站在那里，狠狠地看着他，这些事不是她的软肋，只是不应由别人告诉庭亮。 “靠听说过活的人不是眼瞎就心盲，我本来为刚才花的事歉疚，现在觉得又不欠你了，警告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 “虚伪，死要面子活受罪，如果你真的不介意，为何隐瞒呢。被你大娘传出来的名声真是精彩，估计很多人比我感兴趣！”他没忍住，想好的不再伤她。 “行吧，随你便，面子值多钱一两，别人称重和我有什么关系，只是我们的仇恨会越来越深。我能拉下袁校长，也能拉下你父亲，还有你那些为虎作伥的亲戚。没办法，我文笔好，群众基础也好，他们正恨得牙痒痒，巴不得我立刻出马。”胜丽这样说，强子记忆犹新，父亲再三叮嘱他不要招惹这种穷凶极恶之人。 “别介，你看我们真是越说越离谱了。我也是被你开头的话气到了，我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和初三之前一样。”强子故作投降，其实父亲的事与他何干。 “那你要保证在我高中三年的生涯里，不要给我造谣是非，也不要说喜欢我之类的话，听着恶心！再说，这么小的碎娃，谈什么恋爱？” “行，就做和平相处的朋友，我们拉钩。”强子伸出手指，胜丽照做，让他保证：“你要是男子汉就要说到做到，否则天打雷劈！” “那我们以后就不要吵架了，讲和！”果然还是吃软不吃硬，心情一下轻松多了。 “你得答应，我们只是朋友，不能越界半分。”胜丽回想，如果没有那些风波，或许就不会认识庭亮，有些事反复想过也就淡化了。 “行，大姐大，我答应！” “那，我请客，答应你的一定要实现。”强子看拨云见日，晴朗已现，趁机增深感情，就随她去了一间餐馆，点了两荤一素一汤。 强子心情大好，问可不可以点瓶宝鸡啤酒，胜丽说要两瓶啤酒一瓶绞股蓝可乐，他出乎意料的开心，跟豁达人在一起就是这么干脆。胜丽帮他倒了酒，自己也斟满可乐，像大人之间的形式，举杯敬他，说是赔罪酒，强子来了个满口干。 胜丽开始敬第二杯赔罪酒，说第一杯为推下河，第二杯为说花圈，第三杯为今后友谊能够常青。强子喝完之后，发现一瓶刚好倒三杯，于是又开始倒第二瓶。 胜丽看他喝的脸红扑扑的有些醉，就说慢点喝，他也听话的把酒放在那里。跟她也道了歉，然后想坦诚的和她聊聊。 “之前你说你怕我，如今我们成了哥们儿，你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在县城，如果有人欺负你，告诉我，我会拼了命替你收拾！” “我不怕你，但我怕打雷，怕被雷劈。我做的坏事比你多，所以一打雷就特别害怕！”胜丽这样说，强子想起周钱，他的故事无人不知，从小被父母教化。 “我知道，我也怕打雷，我们从小都被周白话的故事吓大的。所以，刚才你提到我爸，算是找到了我的软肋！”两人笑了笑，好像说的很正确。 第四十八章 周钱其人 周白话是周钱的绰号，还有叫周聊斋和周秃子的，他就是一个吃喝嫖赌骗附加一个“鬼”字。一大口牙被烟熏得黑黄黑黄，中等个，巧舌雌黄，鬼话连篇。如今打工热潮兴起，留守的除了一些老人小孩，剩下大多是妇女和能力差的老实人。好吃懒做的他一看准可以下手的妇女，不管什么样的女人似乎都比他老婆李秀珠强。 李秀珠娘家日子过得殷实，经常接济他们，温饱从来都不是问题。加上挖煤的人很多连命都没了，秀珠也觉得没有出门的必要。这些种种都给他偷腥创造了机会，当他成功一次，就会站在自己前门梁子上大唱几段山里情歌，那种神情比做神仙还逍遥。 可就是这样的地头蛇一听到雷声就吓得找地方躲，原因得从他娘说起。他娘是个盲人，可所有家务都是他娘做，包括做饭。他自从懂事之后经常被人耻笑，说他娘是个瞎子，有一次做玉米糊，从锅上方屋檩掉进一只老鼠都不晓得，竟然煮在一起让他们吃。 渐渐的他开始讨厌他娘，憎恨她，诅咒她早点死。一天傍晚，周母坐在大门槛上吃饭，他向他娘碗里扔了几把泥灰还狠狠地吐了几口吐沫。周母正要教育他，只听天空顿时雷鸣闪闪，仿佛追着周钱跑。周钱被震耳欲聋的雷电吓得直往床底下钻，惊吓过度晕厥。 周母找了半天才找到他，把他抱起来，摸着身体，只感觉他背后的衣服被撕破，再用手去摸，流了好多血，有很深的几条血痕。这时候周父从外面回来，看见昏迷的周钱，就问原由。周母一时找不到什么理由搪塞，周父看到饭碗里的泥巴，再想想刚才的雷声，难道真的是被雷所劈。 过了不久，周钱醒来，发现后背很疼，父亲并没顾忌他的伤，让他跪在地上给母亲认错。他强辩自己没错，别人的娘都是健康人，为什么他的娘什么都看不见，还经常闹笑话给他丢人。 周父说他忤逆不孝，遭到了雷劈，这传出去更是让人笑话。就因眼盲，做家务还拉扯他长大，非常不容易，让他磕头认错，不然不给治伤，滚出大门。 没想到他听到滚字，立刻站起来往外跑，外面瓢泼大雨，天又发黑。周母催周父赶快去找他，周父知道他的性格，他怎么可能傻到让自己淋雨，一定会找个地方躲起来。如此叛逆就不能再惯着他，可是周母担心他的伤口淋雨之后会更难痊愈。 她说她出去找，周父拦着她，她硬是要出门，说家丑不可外扬，别说儿子是遭雷劈，他才九岁，不懂事，周父无奈只好跟着冒雨寻找。周钱听到喊声故意不答应，就是让他们着急。他悄悄地从后门进屋，找了一碗玉米面，用手涂在后背，然后用床单包着，躲在自己的床底下。玉米面是止血的良药，疼痛也减少了很多，没过一会就睡着了。 周父和周母门前门后的叫喊都没有回应，她责怪周父，孩子还小，不能那么严厉。他们只有一个孩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她也无法独活。周父说养一个不孝子还不如不养，周母生气的捶打他。 她要儿子健康的成长，再说现在受了伤，必须找到他。周父劝她先回屋，她说找不到孩子就不回去。两人拉拉扯扯，周母一不小心从几米高的石坎跌下去，头碰到了石头上。 狂风暴雨，伸手不见五指，周父哭喊着从石坎的另一边下去，找了许久才找到。周母的身体已经变冷，没了呼吸。周父抱着她，仰天长啸，这个不孝子，就是个祸根。 周父背回周母，放在床上，给她擦干，换上干净的衣服，天亮之后，他准备去找队长商量下葬事宜。看周钱的床上是空的，昨晚一夜未归，最好也死在外面，免得看见他就受气。 正准备离开，忽然听见床底下有打呼噜的声音，跑过去一看是周钱，顿时火冒三丈，拉出来就是拳打脚踢。周钱还没明白所以然，只好大喊大哭，求母亲来救他。 周父把他像提公鸡一样提到母亲的床前，让他跪着，没有他的允许不许起来。周父说周母因出门去找他已经摔死了，以后别说是老鼠饭，就是狗屎也没人做给他吃。周钱见母亲死了，心里一阵高兴，终于没人笑话他了。母亲没了，父亲还可以再找一个后妈给他做饭，他一点都不心痛。 处理好周母的后事之后，没想到周钱背上的伤一直没有好转，无奈之余去请十里之外的秦怀生。秦生在看伤时，观察了一下床底，垫在稻草下面的竹席断裂了，当时周钱确实被吓到，慌里慌张的往里钻，不小心刮破了后背，竹席年代久，生虫腐朽，又没有及时救治才会导致感染。说来伤口也是奇怪，像一个篆体“逆”字，父亲在旁边诉说事情的来龙去脉，秦生明白了，要给这个孩子以及其他不孝顺的子女一个教训，就没有讲出伤痕的事实，让大家相信忤逆不孝就会遭雷劈。 秦生说他这个伤痕吃几次药就会无碍，只是会伴着他一生，并且以后每逢打雷下雨就会疼痛剧烈。周父也明白秦生之意，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要替自己的不孝赎罪。秦生叹了口气，离开，伤口能愈，心病难医，但愿以后不要一错再错。 周父本打算请柳先生再给算一卦，看是否有破解之法。又想，这么丢人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很多东西是命中注定的，按照他的性格，就是先生指了明路他也不会听话的照做。 周钱逐渐长大，也开始慢慢明白事理，每次的剧痛之时也心存忏悔。并且对雷声产生了恐惧，一听到响声就要找地方躲。他赚的第一份工钱没有自己花，而是买了纸钱烧给母亲，请求她饶恕自己。可烧了几次，发现并未管用，后来也不烧了。他认为欠的债每次的剧痛已经还够，干脆连清明都不去给母亲上坟。 他满二十岁那年，父亲得病也去世了，一个人自由自在，于是开始四处寻找对象。他把十里八乡适龄女生在脑海里反复对比了好几遍，太聪明的找不着，太穷的只会更苦。于是选了现在的男人婆李秀珠，高大体宽，猛如虎狼，虽说家境富裕，但好多人不敢去提亲，怕以后发生矛盾，娘家得罪不起。这么好的家庭，她却不识字，死活不愿读书。周钱听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识字也就出卖不了他。 他深知自己名声不好，但如今双亲已逝，没有任何负担。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和殷勤的厚脸皮，竟然把母夜叉哄得心花怒放，服服帖帖，不顾家里再三反对，来了个先斩后奏，奉子成婚。在李家的帮助下，将房子翻新，添置一些新家具成了婚。成家之后才知油盐贵，回想父母，为了他和整个家遭受那么多罪，逢年过节又开始上坟补过。 关于周钱的后背，传出很多版本，没有人真正看过他的后背。就算是炎热的夏天，他都是穿不露肩膀的上衣。因怕人揭短，读了几年的书就停学了。听说他洗澡的时候门窗紧闭，要么门外点着煤油灯，把洗澡的房门开巴掌宽的缝。 很多人好奇，想过很多办法都没看见真容。于是版本变成了五花八门，有人说是“悔”字，有人说是“孝”字，还有人说一副图画。总之，他的故事变成了十里八乡家长教育小孩的典型。 胜丽和强子也是在这样的例子熏陶中成长的。强子敢在外面虎虎生风，却在家里表现得很顺从。而胜丽，除了对大娘不满外，对其他老人都非常的尊敬，这不仅仅是因母亲残疾。 关于周钱做的坏事简直举不胜数，强子和胜丽属于小巫见大巫，他是臭名远扬，遗臭万年。嘴巴两张皮，死活由他喷，尤其是诱骗女人的功夫比西门庆还要高几级。 胜丽向来是逆向思维的人，正因周钱的不孝顺成了活生生的反面教材，区上的孩子敢跟长辈斗的除了她没几个。从某种程度上讲，应该感激周钱的不孝，这总比编些遥不可及的传说更具有教育意义。 强子记忆犹新的还是那个荤段子：有人问他种稻谷吗。他说不种，怕天旱，收成不好；又问他种玉米吗？他说不种，给猪吃太浪费。那人好奇：那你一年四季种什么，他说种男女男。一些傻乎乎的人就到处问男女男是什么种子。 后来有人明白后就骂他太不文明了，他顺口就说来一个文明的：“孝悌忠信礼义廉”，那人又纳闷，听过，好像少了一个字，半天才醒悟过来，是无“耻”！ 胜丽想起捉弄周钱的事，一个人坏到了极致大概就是如此，人人都能数出一二三来。她的人生也好不到哪里去，往高处走，与其说是鱼跃龙门不如说是逃离。 第四十九章 回忆年少 说完了周白话，强子说他小时候也很调皮捣蛋，捅完胡蜂窝让无知的孩子拼命地跑，他躲在厚厚的草丛里一动不动，那些孩子被吓得裤子尿了一路。胡蜂报仇心理很强，穷追不舍直到家里还不放过，绕房子转悠几圈，实在找不到人才心有不甘地返回巢穴。 冬天山上放牛羊的老大爷们经常会晒着太阳睡着，他们就悄悄地把一壶冷水倒在大爷裤裆里。弄得大爷大冬天的只有脱掉棉裤扭干水，直到回家都暖不干，大爷猥琐的样子实在搞笑。 更过分的一次是，有年夏天，他和几个同伴准备下河洗澡，却在深潭里看见几个女生在里边嘻嘻哈哈的闹着，占据他们的地方，绝对是惹祸上身。他吩咐几个人去掰一些有刺的藤叶，再让一个同学偷偷地拿走她们的衣服。然后找好位置把藤叶放在水里顺流而下，几个女生比赛憋气，把头埋在水里，等她们探出头的时候，藤叶刚好流到她们头上，激动乱叫乱抓，到处被扎破。 有女生吓哭了，周边肯定有人偷窥她们，再看衣服也不见了，更不敢出水去找。于是相互开始抱怨起来，说不该撺掇下河洗澡，不但被人发现，回家晚了还会被家长骂。强子见几个女生快要厮打起来，就把衣服装进一个袋子里放在水里流下去，然后吩咐伙伴离开。她们得到了衣服也不敢出水，硬是等到天黑才穿好衣服回家，估计这一生都不敢再游泳了。 胜丽说夏天别的女孩连捉知了都害怕，她却什么昆虫都敢抓。有一种绿色的甲壳虫，本地人称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飞机”。专吃花栎树浆，它依靠头顶的那小小坚硬的三角触角把树皮拨开，然后喝里面的树浆。触觉特别灵敏，只要一靠近就飞走，所以动作要轻快，或者找一堆正在聚精会神吸树浆的，最少能捉一个。捉到手之后用细绳套在它的触角上，它就会拼命地飞，离的近能感觉到翅膀扇动的风。胜丽通常玩腻了就会把绳子解开，放它们飞走，捉到蜻蜓也是，尽管家里的猫眼馋不停往她身上揉、舔、讨好，她还是让它们放回了大自然。 那时候属于女生的玩的游戏太少，丢沙包、跳方格、踢毽子这些左邻右舍的孩子都玩不过她。毽子毛是公鸡身上最漂亮的毛，有蓝、黄、红、白等颜色拼起来，她不敢捉鸡，全靠胜男或胜阳帮忙，经常弄得鸡飞狗跳，被大娘责骂。 胜丽偶尔听到大孩子在学校读书，老师让他们在腿上同时左手画圆右手画方的游戏，她觉得有趣，就独自一个人练习。开始总是不一致，慢慢的完全可以画出来，这个游戏对她启发很大，精神一定要非常集中。后来读书的时候，只要老师讲的内容基本不会忘记，但该玩的时候也会尽情的玩。 课间，大家在课桌上比赛玩手臂碰桌游戏，看谁节奏快。伸出手臂，肘先碰桌，然后手臂到手掌的各个关节。响声基本是：叮咣，叮叮咣，叮咣叮咣叮叮咣。其他同学一只手都跟不上节奏，她却能双手一起玩，齐刷刷的声音让很多同学都自叹不如。 彼此聊着小时候的事，强子突然问，这些事她跟庭亮是否有讲过。胜丽摇头，她和庭亮之间聊的最多的是未来和理想，越长大越觉得小时候愚不可及。再说城里的孩子体会不到乡下孩子的乐趣，城里孩子看动画片，玩流行的玩具，打游戏机。农村的孩子只会在月光下唱歌、蹦跳，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强子心里暗乐，也许他们才是绝佳配对，有共同的生活背景和一颗打抱不平的心。恐怕这也是那位公子哥喜欢她的真正原因，但他不能输，一定改头换面加倍努力。强子说区上唯一古老的木架桥要拆了，建成水泥桥。 那座木凉桥横跨在青龙河上，承载着太多人的回忆，夏天坐在那里吹河风聊着天。人在桥上走，啼咵啼咵、叮咚叮咚，感觉像一组快乐的音符印在心里。当然少不了谈情说爱的情侣在桥上桥下，桥上的最多拉拉手，害羞含蓄型。桥下的由于没灯光，那就随意发挥想象，伴着哗啦啦的流水声，更加的肆无忌惮。 胜丽说按照区上那些人办事的速度，估计一时半会儿拆不了，寒假回去照张像，留做纪念。强子也有这种想法，等他们老了可以讲给子孙。凉桥有近200多年历史，风吹日晒，整修过好几次，这届领导终于决定拆了，不然极其危险。 强子喝完了三瓶啤酒，朦朦胧胧的看着胜丽，感觉她安静的样子更好看。一个人一旦烙在心上，怎么都推不开，拔不走，他情窦初开的太晚了。是什么让她惊艳了时光，淡忘了哀愁。明明知道是他惹出是非，却只字不提。 胜丽跟他说不要学工商管理，学建筑，以后城市的建设需要更多专业人才。他说父亲让他学管理，以后好回区上接他的班。 胜丽说时代在改变，铁饭碗的格局已被打破，很多机关单位人员下岗下海。就像深圳早已经实行按劳分配，多劳多得，外面的世界这么大，要出来闯。一个小山区就是做了区长也只是管到一万多人，工资加外水也不过是提前奔小康而已。 再说，如果他爸太贪心，迟早会出问题。到时候离开了他爸这个靠山就什么都不是。强子听着话有些刺耳，也是事实，他这么受宠，完全和父亲有关，他就是驮着佛走路的驴，路人膜拜看的是佛的面子，不是驴的能耐。 “如果换了专业，好多东西都要重头开始学。”强子对自己突然没了信心。 “我觉得选择方向正确，就算再多读一年也值得，到时候当上了建筑老板，钱数得哗啦啦的，那感觉总比窝在小乡旮旯，端着茶碗，看着过期的报纸要强不知多少倍。” “你懂这么多，在哪里学的，没想到你如此看得起我。” “学校的报纸走廊，可以看到外面很多不同的见闻。我觉得叛逆归叛逆，不能把自己的前途和生命搭进去。有些东西我们现在觉得是正确，也许转身就发现是错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跟着时代走，不要被淘汰。” “说实在的，你比我们老师都讲得好，听你的话热血澎湃，听老师的课程，简直就是昏昏欲睡，下学期就申请改专业。”强子完完全全是受教了。 “我希望你霸气不要霸道，扛得起放得下，别咋咋呼呼的让人以为你只会依赖你爸妈。”这些话说的强子全身紧绷，能够被她鼓励也算是荣幸。关于信的事，他已经忍不住要说了，不然以后会更被瞧不起。 “胜丽，先前请你原谅我，那我得厚颜无耻的数一数。第一，我不该偷看你的信；第二，不该辱骂你和你的家人；第三，不该让我爸打电话阻止你进城；第四，不该威胁庭亮给你写绝交信！我说让他远离你，不再骚扰你，不然把你的事告诉全校，他为了保护你就按我说的写了，对不起，你打我吧！” 他把头伸过来让胜丽打，她手举起来落在了半空中，这样的人渣为何答应和他做哥们儿，可一言既出后悔晚矣。如果他不说，今生永远不知道只和她说过一次话的教导处主任当时是扛着多大的压力让她入学。他才是她今生最大的恩人，想起那次荒唐的演讲，他一定很失望，她错了，今后唯有努力才能回报。 “怎么，舍不得吗，那我自己打一巴掌。”强子见她没反应，自己狠狠扇了一耳光。胜丽苦笑，有多少人使绊子就有多少人帮她，好人永远是这世界上最善良的光辉，不图回报，只求黑暗能够少一点。 “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一顿饭就是讲和的，不是鸿门宴。我祝你前途广大，一帆风顺。”放下是最简单的解决方式，每个人在成长，强子也确实变了不少。 “好，够义气！我也会努力做上让你看得起的哥们儿，那你以后的梦想是什么呀。”他感谢她的宽容，回想过去做得太可恶，他知道不配与她同行，只是有些人在心里呆久了，就长在了那里。 “我要做律师，专治心怀鬼胎的妖魔鬼怪。”两人碰杯，胜丽眼中的世界就应是这样，化干戈为玉帛。强子也认为她适合这个职业，一副侠义心肠，肯定能成为最好的律师。 强子把她送回学校，然后回到职中宿舍回忆今天发生的事，像是做梦。本来是冲着爱情去的，结果被那丫头三哄四骗的变成了哥们儿，还立了誓言。 他说了那么多条对不起她的事竟没遭到谴责，是她真的心胸宽阔，还是城府太深，要么等待时机再报复。今天她请客，改天回请，如果赴约证明她是真的拿自己当哥们儿，以后再也不能欺负她。他强子也能顶天立地，让她刮目相看。 第五十章 情窦初开 胜丽也在宿舍里回想今天发生的事，强子不是无可救药，她也有不对的地方。放下芥蒂，给彼此证明的一次机会，她不是天下无敌，压根儿不想树敌。庭亮是为了保护她才说的那么绝情，原来良善一直在她身后，拿着笔写了封信给庭亮： 亮娃哥师兄： 此信来自她世界，她世界住着大山大河，鸿鹄苍鹰，乡土沟壑；住着狭义江湖，良善丑恶，爱恨纠葛；住着家人、二哥、你我。她的世界原本纯粹简单，干净得只希望她只是一个匆匆过客，赤身而来，空手而去。今日，为请求你原谅而来！ 此时我双手合一，感谢不知姓名的圣人让我能认识你这样一位朋友。我已知绝交信的原尾，说实话，当时很失落，从小到大，我几乎没什么真心朋友，所以失去对于我来说，真的很难过。 无风不起浪，你听到的都是真的，我不是羞于提及，他们那么伟大，含辛茹苦的抚养我，让我从小衣食无忧，我只会爱他们，敬他们。我之所以如此任性，那是他们一直把我当公主一样溺爱，母亲不能言语，父亲几乎不言，他们的爱是无声的，却是最值得炫耀的。或许这才真正的大爱无声，他们不知道我从哪里来，但却愿意让我一生有所归处。 我从不认为，出生农村就是卑微，那片土地给了我质朴的亲人，康健的体魄，坚韧的灵魂。亲吻过的树叶，干过架的小伙伴，瓜藤下空欢喜的偷听……都是我心中最美的存在。远离不是逃避，而是为了更好的回归。贫瘠而不贫穷，贫穷而不缺才是坚实的真理。 因为不缺，所以骄傲；因为骄傲，所以忘乎所以；因为忘乎所以，所以差点失去你。我可能真的不能没有你！你是除了二哥之外唯一个在我心底深深住着的人！对不起，让你住得委屈了！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蛇怕棍子的事吗，其实那就是现实的我。我个性异类，让人不可接受，没人向我靠近，可我从未想过算计侵犯别人，我也尊重每一个人。然而，我的家人就是我的“七寸”，随便一个人过来侮辱我的家庭，我都会投降求饶。 此时周围好安静，大家都回家过节日，我在心里祝你元旦快乐。以前读到有关星星月亮就引起感叹的文字，觉得太矫情。我们人的情感怎可寄托在星星、树叶、风之类的，它们又不会回答，不会懂。 我努力坦诚面对悲欢，悲欢果然没辜负我，让我再一次感受它带给我的孤独和悲凉。好吧，都怪我太天真，不懂浪漫，不尊重自己的心。它噗通噗通不停地在奔跑，一直寻找你的方向。罢了，我好像已无可救药了，不对，解药在你那里，求你赐给我吧！ 望着窗外才发现，我得罪了星星，天空中没有一颗代表我，所以我看不见你在哪里；还得罪了轻风，它也不会做我的信使，告诉我你现在在做什么；更得罪了感应精灵，一点都听不到你的脚步声。我在幻想，在呼唤，在祈祷，在梦游…… 她很少多愁善感，刚才写到“难过”二字竟然就悄悄落泪，因为家人是她的痛，庭亮是他的痛。握着信钻进被窝里，宿舍里只有她一人，还真是冷清、凄凉的很。她和庭亮只是朋友，喜欢他的女孩那么多，她如此不知羞耻只会遭到更多的厌恶，然而想念已进入五脏六腑。 脑海里不断幻想书里面描绘的爱情，比如一女生骑在男孩脖子上，欢声笑语，情意浓浓。可这么浪漫的情节在她意识里按照男尊女卑的传统，男人的头女人的腰不能碰。也注定了她枯燥无味，了无生趣。明天得去书店买本爱情诗集偷偷借鉴借鉴。这如果是遗传，那她的亲生父母肯定是大地主，凶神恶霸。 似乎要睡着了，突然听见门外有人敲门，她去开门，看见庭亮戴着假发，用围巾蒙着脸，差点没笑晕。庭亮迅速进室内，怕被其他人发现，胜丽真没想到他会混进来，被管理员大叔发现就惨了。庭亮说大叔在屋内烤火，他故作很冷的样子跑了进来，好像一点都没怀疑。胜丽说这间宿舍就在大叔的顶层，说话大声都会被听到，一定要小心翼翼。 他把新年礼物递给她，是一对两小无猜的瓷娃娃，相互逗趣，可爱至极。胜丽爱不释手的看着礼物，突然发现自己没买礼物，真的太丢人了。今天只顾着应付强子，也没有想到他会出现。 庭亮只要把礼物送到就很开心了，能看见她笑就是最好的礼物。他看了看书桌，见日记本里夹着信纸，有他的名字。他要去看，胜丽没让，说写的太差了，准备修改。庭亮就更加好奇，一把抢了过来，她只有乖乖坐在对面等待审阅。 他看到开头“亮娃哥”噗嗤一笑，好土好土的名字啊，可看着看着眼睛逐渐湿润。用左手托着腮帮静静的看着她，胜丽有些不好意思，灯光下，这眼神可能就是含情脉脉。两人独自在房间里，感觉空气变浓了，氧气不足，呼吸都能听得清楚。庭亮觉得她变可爱了，情书写的如此与众不同，心里有些激动和紧张。安静不是胜丽的代名词，此刻空气真的好安静，甚至有点让她发抖。 “对不起，不对，应该是谢谢你。你默默承受，默默付出，而我却一无所知。”庭亮根本没在意这些，脑海里全是胜丽信里的柔情蜜语，她世界吸引着他，让他无法自拔的停留，如此纯净的世界有他，不知有多荣幸。 “我觉得奇妙的是，你想我的时候我刚好也在想你。”胜丽更不知所措，她信里有这个意思吗，好像有，大脑一片混乱。庭亮又在信的背面加了一句，“她世界，我来了，你刚好在！”胜丽赶紧藏在书本里，实在丢人。 “这么晚了，我先送你下去吧。”她找借口说害怕被发现，遭到学校处分，庭亮心愿已完成，还看到了情意绵绵的信，再不离开真要出事了。 下楼的时候，胜丽走在他的右边，发现大叔烤着火，打着盹儿，根本没在意他们，宿舍晚上十点关门，现在是九点半。胜丽就跟着他继续往前走，天气冷，庭亮不想她送太远，胜丽说再走几步。 走走停停的两个人似乎并不想分开，庭亮试着拉她的手，碰了几次都没碰到。不知道她是有意回避还是根本没发现，他拼命控制，不能影响彼此的学习。 两人走到了大门口，看门大爷说马上关门就不准再出去了，胜丽说就一会儿，立刻返回。庭亮转念一想，自己戴着假发，周围又没人，偷袭一下应该可以。于是把胜丽拉到校门外右边的花丛边，捧着她的脸，在额头上亲了一下。“谢谢你让我住进你的世界，以后，我就是你的专属亮娃哥，晚安！” 胜丽刹那变得痴呆，脸发胀发热，傻傻的站在那里，庭亮亲完之后让她赶快回宿舍。她迷迷糊糊地走进校园，他看她远离视线才兴奋得手舞足蹈起来。他亲了自己喜欢的女孩，“亮娃哥”，这种感觉太奇妙了，土得钻心。只是违背了诺言，估计她要责怪他，以后不能太过分了。走了一段路，摘下假发，骑着自行车哼着《甜蜜蜜》回家。 胜丽回到寝室，像僵尸一样躺进被窝里。事情的性质就这么变了，从朋友变成“亮娃哥”，本来想写“亮哥”，觉得太亲密，就故意加个字搞笑一下，结果被他收为昵称。从虚无缥缈的幻想变成花前月下暖暖亲密，她没有拒绝，反而满心欢喜，甜甜的、美美的、羞羞的。她想得对，美好并不选择地点，选择出身，而是选择人心！ 第二天，胜丽跑去新华书店，翻阅了几本诗集，什么柳絮在春风怀里缠绵，尘埃与杯底的挂牵，春天的风夹着秋风的雨……写得赏心悦目、唯美动情，能感受到海枯石烂，荡气回肠，恋爱所有的美好表现得淋漓尽致。相比之下，她就是块木头，僵尸般的似是情窦未开。 一本诗集的目录，有首题目是《你是我的春夏秋冬》引起她的好奇，对着页数去翻开，不禁眼前一亮： 你是我的春夏秋冬， 我是你的鸟尽弓藏； 你是我的恋恋花香， 我是你的酒肉穿肠； 你是我的醋海翻波， 我是你的岁月弹簧； 你是我的红豆相思， 我是你的一时心伤…… 尽管如此， 我仍然盼望连枝共冢， 情深意长，地老天荒。 胜丽看作者是佚名，有个性，霸气，倘若徐志摩看到了会不会笑掉大牙。诗集的编辑也大胆，这样的文字也敢收录。那按照这种思路，她完全可以模仿说，庭亮是她的美味佳肴：春如蒸春苗，夏如鱼腥草，秋如茄子煲，冬如炖山药。庭亮问，那为何只是素菜没有肉。她说肉会痛，心会跳，爱不是鱼肉刀割，简单就好。 脑海里翻腾着乱七八糟的意念，什么简单就好，谁不会被花花世界吸引，谁不向往魂牵梦绕的甜蜜爱恋。如果此时庭亮在身边，又要笑她一年四季除了吃再没别的念想。多么神圣的爱情，纯洁的灵魂，没有灵犀，起码是彼此相爱。转了转，决定买了一本《海子的诗》，里面收录的一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是她喜欢的，送给庭亮也是实现之前的承诺。 正要离开，看到席慕蓉的诗集，老师建议他们来买这本书，听说运气不好还买不到，今天被她碰见，真是幸运。走在路上，看她写的《青春》： 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 所有的泪水也都已启程 却忽然忘了是怎么样的一个开始 在那个古老的不再回来的夏日 无论我如何的去追索 年轻的你只如云影掠过 而你微笑的面容极浅极淡 逐渐隐没在日落后的群岚 遂翻开那发黄的扉页 命运将它装订的极为拙劣 含着泪我一读再读 却不得不承认 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 同样是女性，她不得不承认自己阳刚之气分泌过旺。她眼里的青春就是任意挥洒，既然是放纵，又何必伪装楚楚可怜，媚眼横飞。有多少人是按着计划过着每分每秒，她的青春除了仓促还有江湖。 身旁走过一对学生情侣，那女生声音发嗲的鸡皮疙瘩落一地，男孩却乐得又亲又抱。她简直要发疯了，这几天不好好读书，出来看什么情诗，要是被二哥知道了，肯定很失望。 庭亮那一亲完全扰乱了她的心智，如果有忘情水，她一定立刻买一瓶喝了。到了校门口，庭亮又等在那里。 “你是在跟踪我吗？”暗想这是不是书中所说，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没有，刚才在你宿舍楼下喊你，没见你答应，估计你是出去买东西了，就在这里守株待你。”他俏皮了一下，昨晚回去整晚都想着她害羞的样子，他也是第一次，那种感觉除了惊慌失措还有恋恋不舍。 “这本书送给你，之前说好的。”庭亮拿着书，对她说谢谢。这没见她发火，还送他礼物，证明偷袭成功。 “你——”两人同时说，想起了昨晚的事。胜丽抢先表态，“以后，我们还是书信来往吧，我要陶冶我的精神世界，不然我的青春就会变成一本失败的书”。 “么麻达(没问题)”。庭亮理解她的意思，流言蜚语是很可怕的事。如果传到校长办公室，估计她的奖学金要被取消，对他也没有好处。 胜丽得到认同，就讲起刚才看到那首诗，“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之前写的连打油诗都算不上，和真正的诗比起来，简直不堪一击。看看打油诗祖写的：‘江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不拘一格的有趣，却又能被包容。” “所以，才要虚心好学，低调，低调！”庭亮这样说，胜丽忍不住笑了起来，什么时候他们对待学习严肃过，庭亮也觉得有些假，不严肃不代表不学习、不发奋。毕竟，走在人前的那种优越感还是非常美好的。 第五十一章 胜丽再遇厄运 惠音和三个女孩远远的看着他们告别，她听说小斌元旦也回了平利，跟踪了两天，没发现小斌，倒是看见强子和黄庭亮。他们像跟屁虫似的巴结她，现在总算是她一人回宿舍，至少要出口恶气。到时庭亮追究起来，示弱道个歉就行，毕竟他们的父辈都是要颜面的人。至于流氓强子就是一个乡下土官的儿子，根本不用放在眼里。 胜丽回到宿舍，想着今天实现了自己的承诺，有种莫名的幸福感，她性格那么粗犷，但终究是个女孩，或许以后可以悄悄的试着拉拉他的手，感受一下手心握着手心的感觉。幻想中的她是个温柔少女，依偎在他的肩膀，听他念海子的诗给她听，因为那里面有的爱情，她也想拥有…… 惠音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美梦，发现自己脸红扑扑的跟熟了的殷桃似的，她以为是室友回来了，就去开门，结果被惠音和几个女孩冲进来，一把把她摁住在床上，拳打脚踢。胜丽脑袋懵了，事情过了这么久，她还没忘记，如今只能跟她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余惠音！”胜丽大声的说，不曾想惠音装作没听到，四人继续用手打，用脚踢，胜丽抱着脑袋，她可以还手，但毕竟是她戏弄惠音在前，就先服软。大概过了几分钟，胜丽的道歉根本不起作用，被打得全身开始痛。 “余惠音，你讲点道理好不好？”胜丽抱着头，趴在那里说。 “跟你讲道理，凭什么呀，我就是看不惯你一个乡下村姑，凭什么有那么多男生护着你，快来跟我讲讲你有什么本事！”惠音边说边用手撕扯她的手，让她面对她，胜丽就是一直趴着，她必须保护好脸，免得明天读书出去丢人。 “其实，你长得挺好看的，我看好多男生喜欢你，只是你不喜欢他们而已。”胜丽这样一说，惠音突然让她们停手。 “这是真的吗？我怎么没收到过情书！”惠音声音一下变得细细的，长这么大，只有男生怕她的，没有男生喜欢她。 “现在你在职中我不知道，但初中做早操的时候，我听到好几个男孩议论你，说谁要和你谈上恋爱，一定是件非常美妙的事，可你只看上梁小斌，他们根本不敢跟你表白。”胜丽这样编造，惠音信以为真，继续追问。 “谅他们也不敢，不过，你知道他们的名字吗？” “早操时间都是黑黢黢的，你想啊，如果被发现了，还不被你给吃掉了，你跟我其实没有仇的，梁小斌去了安康，我们根本没联系过。”她这样编，惠音也觉得有道理，听起来还很舒服。 “老大，你不要被她骗了，她这是找借口，我们还没玩够呢！”旁边的女生见惠音沉迷在她的巧舌如簧中，就想继续动手。 “你们神经病呀，我都被打伤啦，完全可以报警抓你们，还不快滚！”胜丽趴在那里劝说，这些城里女生虽然霸道，但力气有限，疼痛也是些皮肉之苦。 “行啊，竟然敢威胁我们，姐妹，继续打！”那个女孩没有理会惠音就开始动手，惠音让她们住手，可那些人已经疯狂了，从没如此过瘾过，“惠音，你真傻呀，自己长成那样，还有男生暗恋你，做梦吧！”惠音被她的话刺激，分不清黑白，跟着对胜丽动手。 “余惠音，你这交的都是什么朋友呀，不要听她们挑拨，不然你会后悔的！”胜丽继续劝她，可打闹声已经超过了劝说声，如果胜丽哭泣，她们大概还能有点同情心，可她不但不还手还拼命讲道理，在她们面前，拳头就是理。 胜丽在挣扎中故意用腿踢倒了桌子和凳子，一女生趁机摔烂她的生活用品。顿时，宿舍叫喊声，打杂声就像比武场。她不能还手，上次演讲已经记过一次，这次如果对抗，失去的不仅是奖学金，还有她的档案声誉，说不定还被劝退，她的人生不能因为这几个小人添上污点。 四人打累了，发现胜丽趴在那里没有哭，也没有动，该不会打死了吧，按说也解气了。惠音扯着她的耳朵警告，说这件事暂时了了，如果以后再发现跟小斌有往来，肯定比这次更惨。说完准备起身离开，却被胜丽拉住，她使尽全力站起来跑去把门反锁，靠在门边上。惠音疑惑，“警告你，这是我俩之间的事，不许告诉黄庭亮和强子！” “人打了，受伤了，医药费给了再走！”胜丽拉住门把，她的两腿快要站不住了。 “呵，原来不还手，就是为了钱呀，看你那穷酸样儿，老娘有的是钱，今儿个还偏不给你，快给我让开！”几个女生帮忙拉她去开门，被胜丽死死堵住。 “不给医药费也行，你们要么一人让我还回三巴掌，要么跪下来磕头道歉！”她们听着哈哈大笑。 “你天真的太美了，别以为有男人给你撑腰，你就狂妄！”惠音讥笑她不自量力，本可以结束的事却又被堵上一截。 “惠音，我提过他们吗，这是规矩，你们打了我，赔偿医药费理所应当。我以为你们会见好就收，结果却得寸进尺，我只是要让你们知道，所有的行为都要付出代价！” “你以为你是谁呀，可以教训我，赶快给我让开！”胜丽坚持不让，突然，外面有嘭嘭敲门声，她这才开了门。是管理员阿姨和胡老师，还有教导主任和保安室的保安。此时几个女孩才明白，她为何堵住门，她们打闹声早已经惊动了楼下阿姨，她打电话给保安，然后保安又通知班主任和教导主任。 “你没事吧，胜丽。”胡老师一把扶住快要跌倒的胜丽，她这是在苦撑一点力等待救援。几个女孩想冲出去逃走，被保安厉声喝住，问她们是哪个学校的，胡老师见胜丽站不稳，就背着她说送去医院，这里的事让教导主任处理，教导主任说会处理好。 胡老师边走边问胜丽怎么回事，胜丽就说了前因后果，胡老师觉得这些孩子真幼稚，“你为何不还手呀，之前不是连我都敢顶撞吗？” “我本来已经劝住了，可是惠音太笨，听旁边的女孩瞎掰扯，不还手一是因为觉得欠了她们；二是，您们来了，事情好处理一些。不然，又要记过，扣除奖学金，我害怕！” “最笨的还是你，你看这，估计几个星期都上不了体育课了吧。你就那么确定我们会来帮你，那万一晚去了，被打死了，怎么办。我的学生不要这么笨的，奖学金也比命重要吗？”胡老师非常生气，虽然为人师表，可是打不还手不是她的风格也不是他的风格。 “我们这里可是高级中学，从保安到校长都是出类拔萃的人，这一点还是能确信的。如果在外面，她们几个根本干不过我，真的！”胜丽因为被背着，好像疼痛减少了许多，胡老师就像自己的父亲，给她一种勇气和关怀。 至于阿姨和大叔为何要帮她，一是职责所在，二是他们之间莫名的建了一份感情。看女生宿舍的是年近六十的夫妻俩，孩子在外工作，老两口日夜轮流值班。胜丽的宿舍就在他们头顶上，脚稍微踩重一点下面就听得清楚。 有次中午，胜丽拿着饭盒路过一楼窗口，看见夫妻俩端着饭碗抬头看着被踩着叮嘭叮嘭响的楼板摇头叹气。白天能忍，晚上关灯之后，稍微的走路声都能惊醒。说过很多次，那些小祖宗似乎故意跟他们作对似的，声音反而踩得更响。 胜丽回宿舍跟室友们约法三章，说谁不遵守，就负责清理楼道的垃圾。如果表现良好，她会辅导她们所有不会的作业。室友由开始的反抗到后来自觉遵守，有了胜丽的帮助，她们每天很快完成作业和预习，晚上到点准时休息，精神反而越来越好，学习兴趣越来越大。 不到一个月，这一模式被推广到整个楼层寝室，大垃圾桶不再放在楼道里臭气熏天，而是放在楼下。每人每天的垃圾出门的时候顺手带下来。这样，夫妻俩打扫时也减轻了负担，他们感谢这些懂事的孩子，尤其是头顶寝室。 “都伤成了这样，你就别嘴硬。”胡老师背着她小跑，已经冒出了很多汗，幸好，前面来了几个高三学生，见到他们，赶紧帮忙换着背，把胜丽迅速送进县医院。 教导主任问清了她们的学校和班级，就给职中教导处打了电话，不到十分钟，职中的副校长和班主任坐车赶到了。看到几个女生毫不在乎的站在那里，教训了几句，她们不以为然，都是有背景的人，谁能怕谁呀。几个老师看见她们嚣张的样子为她们感到心疼，这样的人以后在社会上又如何立足，人外有人，她们根本不懂这个道理。 商量的结果是，赔偿医药费和道歉，并在职中记过一次，如有再犯就实行开除或报警。几个女孩表示同意，记过，记多少次都无所谓；报警，那里随便抓一个都是亲戚；至于医药费，零花钱就解决了。这胜丽就是白白用了一次苦肉计。 第五十二章 强子逼走惠音 胜丽只能趴在床上打针，放假的学生陆续返校，刚才几个学生回去一说这事，顿时就传开了，庭亮也知道了这件事，立刻跑到医院去看望胜丽。 胡老师见庭亮来了，就说让他好好帮忙看着，他要回去备课，胜丽觉得奇怪，没一点批评她的意思，如果换做是其他老师，一定说她不要早恋，不要跟男生来往。大概是相信，这也是唯一视她为珍宝的老师。 庭亮问东问西，问她为什么那么笨，胜丽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开始求饶，然后讲理，最后不行只有借助外力。如果她们中途离开，事情真的就这样过去了，可现在是两个学校的负责人介入了，就算背景庞大，也要接受处分。 “如果管理员刚好不在下面呢，岂不是很危险？” “我仍然可以借助外力呀，比如等她们刚好走到楼下的时候，就砸破玻璃，玻璃渣可是不长眼睛，万一破了相也有可能，而我完全可以解释为玻璃被风刮碎，然后就那么凑巧的砸到了她们。” “说的你很有心机似的，玻璃渣，那可能会把人杀死的。”他不相信她会这么做。 “亏你还是理科生，我宿舍在二楼，她们又穿着戴帽子的厚衣服，你说能伤到哪儿，但确实能吓坏她们。”这是事后诸葛亮，煮熟的鸭子嘴硬，在当时谁会想那么多。 “你还真行，把我都吓坏了，起码得躺半个月吧。”庭亮知道，他俩都属于嘴硬心软的人，通过这次，发现胜丽变了，应该还手的。连胡老师都让她还手，估计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对待了，哪个做父母的愿意自己的孩子被欺负，说来她挺幸运的。 “我是领奖学金的人，所以不敢猖狂，有平中这座大靠山，吃点苦，不怕。”胜丽嘴上这样说，心里比谁都痛，因为来自农村，生来就低人一等，二哥在外不分严寒酷暑的挣钱供她读书，她哪敢挣扎。庭亮心里为她难过，说好保护她，转眼就被欺负，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呀！ “你可千万不要去找惠音报仇，不然，你去读大学了，没了保护伞，他们经常骚扰，我要分散精力应付，如果考不去西安就怪你。”胜丽真不希望在他高考的路上出现什么麻烦。 庭亮正思谋着如何找惠音算账，结果被她看穿了，就算他去了西安，有任何事他都能找人罩着。“行，不去报复，但不会再有下次。” “放心吧，这次是还债，如果有下次，保证还手。”胜丽忍着痛，这样也是为了长记性。 小斌收拾行李准备出发去安康，接到同学电话，说胜丽被余惠音一帮女生打进了医院。放下行李往出跑，在楼下见到父亲单位的车在前面，说刚好去安康开会，顺便带上他。小斌见车上还有秘书，不好违抗命令，上楼拿行李。 在卧室里，他委屈的流出泪水，安康那么大的一个城市，仿佛一切和他无关，放假就想回来看看，希望碰到胜丽。可父母带着他见七大姑八大姨的没完没了，直到现在单独去安康的机会都不给。根据同学情报，胜丽同时和两个男孩有说有笑的，想想他对这水性杨花的女子这么痴迷，也是愚蠢，争取以后忘得一干二净。 在车上，小斌请父亲帮个忙，让余惠音的父亲警告一下她，不要再嚣张跋扈，到处欺负别人。父亲看了看他，这从不主动求他的儿子竟然为这么小的事麻烦他，可见这两天不让他见平利老同学是对的。他太善良，不想让他沾些坏毛病。 接着吩咐秘书去公用电话亭打电话给余惠音的父亲，让余惠音这次的事听从学校处理，不得干涉，小斌这才安心跟着车离去。平利，原本只是家在这里才如此想念，现在，还因这里有更牵挂的人，怀疑自己如此口不对心是否正确。 第二天，强子也知道了胜丽被惠音群殴的消息，他和惠音虽然是同学，也无冤仇，还是女生，但已经警告过她们，既然撕破脸，那就不用客气。 下午放学，强子和一些男生在校外的一个巷子里堵住了惠音她们，不容她们说话就两人摁住一个，扣在墙上。余惠音心想还真有不怕死的，就跟他理论。 “强子，你凭什么扣住我，你们不要命啦！” “就凭你不听话呀，让你不要碰郑胜丽，你怎么就不听呢！”强子抽着烟，向她喷了一口，惠音别过脸，嫌弃这些乡下人。 “可笑，你是喜欢那个破鞋吗，人家可是黄庭亮的马子，你在这里耍威风，她知道吗，就算知道了，会感激你吗。你们乡下来的人怎么个个都是蠢蛋，笑死了！”惠音的话刺激着强子，可他答应和胜丽做哥们儿，她在碰触他的底线。 “我从不打女人，看来，你们要让我破例，当然，我会让我的兄弟动手，用小刀一刀一刀的划破你们的脸如何？”强子拿出水果刀，站在惠音面前，恶狠狠地看着她，惠音见着刀口接近自己的脸，开始有些害怕。 “不要碰我，否则，我让你们从此在平利消失，知道我爸是谁吗？”这件事提起来就可憎，昨晚父亲非常恼怒地批评了她，让她收敛，说这件事都惊动了主要领导，再闹，他的饭碗都没了。一个土包子村姑，不知怎么就这么好命，现在又跑来一个疯子。 “哎哟，我好怕怕，只是见到你爸之前，得让你脸上留些记号，不然，他拿什么借口让我消失呀！”强子直接把刀挨在她的脸上快要出血，她动都不敢动，另外三个吓得发抖，让她服软，她想了想，不能连累她们。“你到底想怎样！” “主动转学，你不是喜欢梁小斌吗，他去了安康，你也可以在安康找一所差一点的职业学校就读，这样岂不是更容易接近他，你们家关系那么硬，这点应该不难吧。在安康读书，怎么也比平利好，大家各自安好。否则，我说不一定哪天不高兴就写写检举信投诉投诉你那后台强硬的父亲，不是说汆籴出刁民吗，这对刁民可是轻而易举的事。”强子说出这样的条件，余惠音想了想，答应了。 她父母离婚，和哥哥跟着父亲长大，从小被宠溺，父亲位居高位，更怕流言蜚语。平时嚣张跋扈都是自己解决，根本不敢跟他讲，再说，不是特别招人烦的人，她瞧不起争斗，大不了就是和姐妹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昨晚父亲责难，估计是梁小斌告的状，他爸位置更高，而且是有名的铁面无私。强子他父亲那芝麻官算什么呀，只是地痞小人难养，只好退一步。 黄庭亮跟父亲说了余惠音在学校打架斗殴的事，请他出面，让教育局主任叔叔跟学校讲，要好好批评这件事。父亲说余惠音的父亲位居高位，他是生意人，不好得罪，再说，学生之间打架的事常有，经过学校批评握手言和就行了。 庭亮听后，失落的回到学校。第二天中午，亲自去了趟教育局，主任见他来，就问何事，这小子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学习成绩毫不马虎，做事也有分寸。庭亮就前后叙述了一遍，说她们仗着父母位居高位在外面随意殴打侮辱乡下来的学生，只是警告处分太轻了。这个受害者就上次推荐作文到省上的那位，品学兼优，从不惹是生非。 主任四十多岁，看起来很严肃，一听是那个在表彰大会上慷慨激昂为青春奔跑的学生。还有那首诗，写得那么洒脱，按说，她那样张扬的性格怎会如此软弱，会不会是被老师批评后改邪归正。其实，那次的演讲也没多大过分之处，改革开放这么多年，山里的教育依然落后，遇见这样的孩子应该好好引导。 在教育局工作多年，听学生打架之事也不稀奇，只是这次，让他很气愤，立刻打电话去职中校长办公室。校长一听主任都亲自过问此事，这件事确实闹大了。不过，说来也奇怪，以前惠音遇到些事她父亲就会过问，这次，余惠音她们竟然主动申请转学，权衡了一下，批准了她们的请求。 主任挂了电话，跟他说事情已经解决，让胜丽以后努力学习，为校争光。庭亮松了一口气，谢谢他，然后离开去了医院。胜丽听后问是不是他请人帮的忙，完全没必要。 “我确实想帮忙，可没帮上，听说要转去安康，那是升级，不是惩罚。这种人，应该进派出所呆几天。”他为农村来的孩子难过。首先入校门槛就是百里挑一，拔尖的更是屈指可数。进了学校之后不敢惹事，遇上事不反抗一直被欺负，反抗了又斗不过。以前，农村娃没出路，只能干活挣工分，如今幸好能出去进厂打工。 “这一下，我又成了学校的话柄，闹腾成为话题，乖点还是逃不开，我好像是只刺猬，忍着不去伤害别人，可人人都敬我远之。”面对疼痛，其实心里有些后悔，因为她们根本不配做她的对手，却白白忍受这皮肉之苦。 “要那么多人靠近你干嘛呀，有我就行啦，而且只允许我靠近你，听到没有！”胜丽白了他一眼，用枕头盖住脑袋，庭亮见她脸发红，耍横，心疼得摸了摸她脑袋。余惠音今后如果再敢招惹胜丽，他保证能让她和她家人统统吃不了兜着走。 惠音转学的事，胡老师也知道了，心有不甘，如果换做胜丽揍了他们的孩子，绝不会这么轻易放手。感叹他只是普通教师，心有余而力不足。通过这件事，他更加确信能屈能伸的胜丽只要好好引导，会逆转自己的命运且胜过很多有家世背景、有钱的孩子。别的老师说她太张狂，可张狂的真实总比虚以委蛇强的多。教育这条路注定艰辛，他们在努力，在突破，多么希望每个孩子都成为人中龙凤。 第五十三章 秀娟被骚扰 胜阳从工地回来准备给方老板汇报工作，发现他办公室门窗关着的，还拉上了窗帘。以为他还在里面睡觉，准备去敲门却不小心听到了他和秀娟的对话。 “我之前的意思很明了，现在胜阳坐上了助理的位置，你考虑的如何了。”他日思夜想，又不敢明目张胆，今日终于找着机会试探。 “老板，我感谢您啊，您看他跟驴似的忙前跟后一点都不敢怠慢，多谢您愿意给他提升的机会，以后还请继续多多关照！”秀娟知道他的歪心思，大白天的，她不怕，万一有事就大喊。 “是，他确实不错，叫你来就是为了感谢你，这5000块钱你拿着！”老板递给她一个信封，秀娟立刻放回办公桌上。 “谢谢老板的心意，您给我还不如给胜阳，他家只有他一人打工，还供读一个高中生，比我更需要这些。那没其它的事我走了，再次感谢！”秀娟要出门，方老板顺势拉住她的手，抱住她。秀娟拼命挣脱，他就是不放手。她要喊人，他用手去堵住她的嘴没得逞，秀娟喊出了声，胜阳听着不对就使劲敲门。 两人听到敲门声，停下动作，方老板气急败坏地去开门，胜阳迅速躲到了另一边，他啥也没看到。秀娟赶快跑了出来，整理一下情绪向工地走去，胜阳看到她的背影，仿佛已明白一切真相。他绕过办公室，从另一面又返回工地。 胜阳走到秀娟身边，没想到秀娟先开口，“刚才是你敲的门吧，你做的对，不要露面。否则，他会公报私仇辞掉你来之不易的工作。你放心吧，他不会得逞的。” “姐，你为我这样一个陌生人如此付出，值得吗，我好恨我自己没有能耐保护你。如果是胜丽，早就提着斧头劈了他脑袋，而我，实在不敢冲进去，对不起！”胜阳刚才敲门身体在发抖，方老板要掐死他就像掐一只蚂蚁，他不能死，所以选择了逃避，秀娟肯定很失望。 “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不是也学过吗，只要他没有把我怎么样，我们就先忍忍。这阵连我都感觉你进步了不少，你要沉住气，多学些东西。” “不如我辞了，依然做大工，这样他就没借口惦记你。”她不能被他拖累，方老板真是人面兽心的小人。 “千万不要干傻事，都快春节了，多赚点钱回家，家里人也会高兴。再说，我家里一直张罗着我的亲事，过年回去相亲，如果对方满意，估计就不会再出来了吧。”胜阳的心突然降到冰点，她真的要嫁人了，心口突然好闷。秀娟在开塔吊，没注意到他的心情，但能知道结果是什么样子。 “姐，那，我祝你能找到理想的男朋友。” “嗯，谢谢你，你先去忙吧，不然又会遭人口舌。”秀娟这样说，胜阳只好离开，心痛的感觉是这样的，他第一次经历，估计疼过了，就不会再有了吧。 方老板见到胜阳，回忆刚才是否是他搞的鬼，又想他胆子那么小应该不会。下次一定找机会把秀娟约出去，这个女孩遗憾文化少，不然就有借口做自己的秘书什么的。穷人穷傲骨，他也是贱，越是得不到手越是胡思乱想。 胜阳站在那里，心心念念很想说让他以后不要骚扰秀娟，手脚一直发颤，冬天还冒着汗珠，他真的太怂了。方老板问他东西弄好了没有，他说基本差不多了。他看了看他的工作笔记，嗯了一声，让他出去，他慢慢退出门外。 胜阳牙齿咬得痒痒的，攒紧的拳头始终不敢迈出第一步。秀娟看不中他是对的，他没钱又没胆，外表还这么难看。到了宿舍，王成说去食堂打饭他说不想吃。王成说都累了大半天，饭肯定要吃，就把他的饭盆带上帮他打回来。 王成回来，发现胜阳流着眼泪，就问他出了什么事，他说他没用，什么用都没有。他以为是方老板欺负了他，他说不是，是方老板对秀娟图谋不轨。 王成听着就来气，他老家有老婆，竟然还想在外面偷腥，他可以联合工友去给秀娟报仇。胜阳不让，毕竟关系到秀娟的名节，再说万一他不承认更惨了。他就说如果有下次就先去找他，不要惊扰，给他抓现行。胜阳这才好过一点，小时候经常被人拳打脚踢，他害怕动武，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秀娟坐在寝室里发呆，今天的事肯定给胜阳很大精神冲击。她想还是提前离开，免得方老板为难他。她真的给不了他什么，不能再给他添麻烦。 于是找到纸笔准备写信给胜阳，这才发现，她想说的话很多，好多字还不会写。查字典，还不是很熟练，都怪平时太依赖胜阳，没有他耐心解释，也不知道用词是否恰当。 她趴在桌上哭了，如果当面告别，又害怕看见胜阳脆弱的心；不辞而别，实在不忍心。胜阳还有上升的机会，她应该看到他成功了再离开。 经过今天这么一闹，估计方老板也不会那么急迫找借口召见她。快到春节了，他也要忙着要债收账，暂时没什么危险。没文化的女人太悲哀了，她家里还一直谋划着给她找有钱人，如果她能识字，就自己闯出一条出路。 胜阳在床上又回想小时候偷听柳先生的话，说他这辈子没子女，当时外公差点眼泪都流出来了。暗示他不要再说了，怕胜阳听到，虽然小，可他记性好，怕明白之后思想消极。柳生就用手比划说他的子女缘是“绝”字。 秦生问有什么办法补救，柳生摇摇头，世间万事皆因果，当他是胡说。不过，活着的意义有很多。如他，一生只为妻儿坚守，别人说他傻，可他认为那是幸福。 柳生一生都在给别人算命，可他没有收徒弟，大概是看尽人间悲凉沧桑，连他们的一生都能看透，岂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胜阳后来自卑的想，他是残疾人，没人看中理所当然，根本不用算，可是柳生的这些话刺激他太深，每每想起每每落泪。 胜阳大脑总在柳生和外公之间徘徊，外公让他善待生活和身边的人就会有回报。他也这么认为，为了家人和自己的未来，他正在奋勇向前，希望命运之神能够看见，给他勇气和力量。 第五十四章 寒假来临 强子请胜丽吃饭，她答应了。饭桌上，他说等着和胜丽一起回区上，胜丽晕车，可以一路照顾。胜丽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矛盾或许就是缺乏沟通导致。强子看起来野蛮，无赖，他真心对一个人的时候还是很细心的。这证明他本性是善良的，逃避不如试着去接触，融合。 胜丽点头答应，强子用另一双干净的筷子给她夹菜，她觉得不可思议，就算一个人伪装，有些习惯还是伪装不了，这估计源于他高傲母亲的熏陶，听说她坐别家板凳的时候总要拿自己的手绢垫着。因此，他虽然穿得不入流，却是干干净净的。听有的同学寄宿，硬是把衣服存一大包，放假拿回家让母亲洗，特别是牛仔裤，一条脏了挂在走廊上散几天空气，接着穿，从来没洗过。还有他的牙齿，洁白洁白的，皮肤也保养的挺好，估计这也是那些女生主动喜欢他的原因之一。 记得国庆节返校过马路的时候，他会主动走到车来的方向，把她护着。那时候他们还不是好朋友，可他从不啰嗦这些，只是习惯那样做。心底开始慢慢接受这个曾经的敌人，她、庭亮和强子，都被认为是十恶不赦的问题少年，可她坚信绝不是一无是处。 她心里明白，只要心底是善良的，张扬个性没什么不对。他们的叛逆只是被那些守旧，故步自封的人称呼的。很多事等他们接受的时候已过了时，于是永远追不上，就永远认为别人是坏人。 强子看着身体痊愈，神情飞扬的胜丽，没告诉她他逼迫惠音的事，那天听说她被打伤，竟然心里特别痛恨，虽然没有当面道歉，但事情也算圆满解决。他们从结怨到解开心结，到现在像哥们儿一样说说笑笑，他忘记了所有前因后果，好像本该如此，初中时的他什么都不懂，如今傻到看到她笑就莫名的开心。 转眼寒假来临，庭亮要补课到腊月二十六才放假，胜丽说寒假很短，也不用写信。庭亮同意，彼此心里有牵挂就好，进入高考倒计时，大家都在拼命，他也不能考得太难堪。 在回汆籴的班车上，强子一路照顾着胜丽，给她讲笑话和周钱的那些段子，两人直到下车还觉得没聊尽兴。下车后，强子提前祝她寒假过得愉快。胜丽看胜男来接她，就没多说什么。强子说以后只要听到有人说她的坏话，他就去堵住他们的嘴。胜丽说，清者自清，再者，这些都是大娘说出来的，能把她奈何。 胜男把她的箱子和书包一起放进背篓，胜丽跟在后面，问家里是否需要买些什么，胜男说昨天已经买了。在山路上，胜男大步向前，不带喘气的，胜丽空手都累的不行，让他走慢点。胜男看山边有专门歇脚的地，就把背篓靠在那里。他笑胜丽，城里呆惯了，连山路都走不了了，以前在区上读书的时候跑得也挺快的。胜丽说就这还拿校运会长跑第一呢，胜男笑了笑，跑步还能拿奖，那农村娃好多跑得挺快的，咋没见谁发个奖呢。 路上落了很多树叶，胜丽直接坐在上面。仰望汆籴的天空，天蓝云高，空气纯净得舍不得吐气。如果家乡的空气能打包该多好，就可以随时呼吸、感受家乡的味道。林子里传来亲切的鸟叫声，真的是久违了。 胜男见她陶醉在那里，就说这山一直这样，有啥好迷恋的。胜丽说这叫心的安放，没有是非，没有担惊受怕。胜男不懂，她就换话题问起国庆节的那些事。胜男想起来就觉得好笑，细细跟她讲，胜丽也乐得不行。 胜男说，李婶后来从其他的妇女口中得知，王婶大闹是因周钱把粪便倒进了她家厨房。那天晚上，周钱乱醉如泥，躺在床铺上跟死尸似的，根本不会出去倒什么粪便。 王婶一口咬定除了他没有人跟她有仇，几次骚扰没得逞就来报复。开始两人都觉得没面子，后来全部豁出去，一个不让一个，越闹越凶。只有周钱，趁老婆去和王婶吵架的时候又开始出去溜达寻找下一目标。让她去闹闹王婶也好，伺候她几次都没真正进入主题，狡猾得很。 这天李婶娘家杀猪，看着红红的猪血心生一计。在农村，女性的卫生布一直都是隐蔽的，被认为是污浊不详之物，谁要是亲眼目睹，就会倒霉。李婶就利用这一点，把猪血倒在一些布条里挂到王婶的大门上。王婶和郑东业开门看见卫生布还滴着血，顿时气得差点没了气。 王婶坐在地上大哭大喊，说是他们家要倒霉了，这可怎么办。郑东业用棍子把它扔进厕所里去，王婶心里想，等她下次来月事的时候，不挂在门上，直接挂在她脑袋上。 郑东业是个老实人，认为这阵子闹来闹去已经够丢人，不要再去想着报复。土地分配到户之后，好不容易过上温饱的日子，可日子好了，人心变得复杂了。之前在生产队，彼此心思不敢那么嚣张，纯洁真诚。可见苦日子有苦日子的好处，他小时候，晚上睡觉连门都不用关。如今，豺狼不来色狼来，就算门关的再紧，照样红杏出墙。 他是在家的劳力都看不住老婆，更别说那些外出打工的人，很多妇女让外地做生意的男人留宿，印象好的留一宿又一宿。那些挑着担子卖坛坛罐罐、床单枕巾之类的男子，基本是口齿伶俐，身体强壮的男人。 还有一些四川来的手艺人，像编晒席、筛子、箩筐之类的篾匠；打盆盆瓢瓢之类的铁匠；修鞋、做鞋的鞋匠；弹棉絮的棉花匠；做棕床的棕匠等。这些人长期在外，也是寂寞难耐，有老婆的就巴结巴结妇女，沾沾腥；没老婆的就物色一个没出嫁的姑娘，然后结婚，在本地安家立业。 大家常说笑他们是乐不思蜀，所谓“陕半斤，川四两”，也不怕比了下去。汆籴的山水好，男女大多生得标致，特别是说话的声音，女的柔声细语却不显得做作，男的平和气稳显实诚。郑东业看王婶不依不饶，这一仗又是落败，报复心越来越强。 这天月夜，王婶让她娘家二弟伪装她，三弟伪装郑东业。偷偷跑到周钱门前，在他们卧室外面叫周钱的名字。冬天的夜里，月光格外皎洁，犹如白昼。周钱的卧室在前檐，房子位置是坐东朝西，月光能照进卧室。开始周钱以为是天亮了，学生在外面叽叽喳喳闹着玩，后仔细一听，是个女的，还叫着“钱儿”的亲热名字。那声音尖细柔软，惹得他骨头里麻麻酥酥的。 他悄悄起床，打开窗户没看见人影儿，心想自己是做梦，又回去睡下，他睡床的外一边，老婆在里边跟母猪似的打呼噜。好一阵都睡不着，忽听外面又有女的叫他的名字，“钱儿，钱儿。” 这次，他没直接打开窗户，而是悄悄地走向大门，慢慢地把门打开，一看果真是个女的，包着头巾，认不出脸。二弟还在窗外不停的喊，听见李婶在里面迷迷糊糊的问周钱，是谁在外面猫叫，心想总算是惊醒了她这头母猪。 周钱也不管是谁，反正是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跑到他跟前紧紧抱住，上下其手，二弟努力护住脸，嘴里故意说，“钱儿，你这个死鬼，人家想死你了，你怎么不去找我。”他俩的影子映在窗外面，李婶看得清楚，立马起床，拿起棍子就往外冲。 周钱说：“宝贝儿，我也想你，可老婆看着不敢太大胆，改天我们约在山上，我知道有个好地方。”他用手碰到胸前发现不对劲，两坨肉有点冰凉，难道真的是鬼魂。 这时候李婶已走出来，拿着棍子就往周钱身上揍，周钱疼得嗷嗷叫，只求告饶。“王八蛋，偷人都到门前了，你还说没有，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这时候三弟戴着墨镜和假发跑出来，追着周钱就打，“好你个周白话儿，竟然把我老婆勾引到你家里来了，难怪她借口上厕所，结果是和你偷情了。” “不要打了，我都不知道你们是谁！”周钱求饶，没想到会是连环套，他真是聪明一辈子糊涂一时。三弟追着打，二弟假装哭泣，“你不是说好了，让我今天来找你吗，你不是说你老婆今天回娘家吗，怎么她还在家，你这个大骗子！”说完，也追着他打。几个人追打他一个人，只有缩到堂屋拐角，不敢反抗。“婆娘，我没有约他们，你要相信我。” “以后，不准再骚扰我媳妇！”三弟说完，拉着二哥走出大门，周钱继续被李婶看着，以前只是听说，如今是抓现行，忍不住继续揍。 “老婆，我是真的受骗了，你能看出他们是谁吗，我们明天去对质。”周钱脑袋清醒的很，明显是被下套，可老婆那么愚蠢，怕是解释不清楚了。 “是你搂的人家，还问我是谁，你找抽。”她毫不留情地去撕扯周钱，周钱把她腿抱住，说刚才是梦游，以后他睡里面，免得不知不觉地跑出去，孩子们还要早起，不要吵醒了他们，李婶心一下软了下来。仔细回想，只有王婶和她有过节，那猪血弄得也确实过分，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闹来闹去实在没意思。周钱是她选的男人，再怎么疯狂也是几年的事，蹦哒不了了就老实了。 第五十五章 方老板被揍 王婶觉得这次真是太解恨了，两个弟弟也觉得很过瘾，假发只不过是缝衣服的线和棕丝做成的，那周钱猴急猴急的哪在意这些。胸前的两块肉虽然用棉花包着，但还是冷。周钱的手幸亏没往里钻，否则真露了馅。 王婶说那两块肉就送他们回去煮了吃，二弟说不要，想起被周钱碰过就觉得恶心。这么收拾还不够，如果下次再去闹，就通知他们，他们会立即来帮忙。王婶口头答应，心里也觉得自己有错。这事不能让孩子们知道，如果周钱不牵扯，可以就此结束。人活脸树活皮，总不长点记性，他那三个儿子也要讨媳妇，如果摊上这样的公公不是要被笑掉大牙。 大队里把他们的事传遍了，胜男觉得一切都是他的错，不该陪着胜丽戏弄别人。就跑去跟王婶说，粪便是他泼的，立刻被反驳。说周钱不是个东西，还对陈傻子不怀好意，只有他这个蠢蛋才去给周钱说情，死活不相信，胜男只有回家不再提这件事。 周钱再三跟李婶保证以后不去牵扯王婶，大家和平相处。王婶除了老郑还有三个壮如牛的儿子，他们三个儿子连一个都打不过，绝对不能再闹了。李婶嗯了一声表示默认，每次说打断他的腿，结果连根毛发都没伤着。 可周钱身体安静了一阵，心里却往较远的龙影队打算。那儿山高路远，十几里才冒出几户人家，男的打工，女的在家守着孩子。去区上买东西早晨天不亮出发，回去的时候天已黑。山里有很多药材，他以收药材名义去寻找新目标。要么就是背着火枪以打猎为名，总之，他脑海里翻腾的都是些美事儿。 胜丽再次叮嘱，这件事千万别让胜阳知道了，也不要再向任何人提，不然她就不认他这个大哥。胜男立刻保证，打死也不再说了，就算王婶追究，也坚决不承认。胜丽这才放心，她就这么好命，力气活有大哥，赚钱有二哥，难怪会被人嫉妒。 胜丽给他做了一个斗鸡眼，胜男两手往眼睛上一抹，眼睛皮翻转过来，露出大牙，看起来很吓人，可这功夫很多人不会做。兄妹俩在这个冬季里笑得格外灿烂，有落叶发出了声响，似乎被他们笑声感染，这座大山承载着他们祖祖辈辈的喜怒哀乐。 胜阳也要回家了，方老板说大家一年辛苦了，召集所有工人吃一顿团圆饭。各自换上干净衣服去聚餐。酒席上全是白酒，方老板让大家尽情的喝。秀娟说自己肠胃不好，只喝白开水，方老板有些不高兴，就说少喝点。胜阳走过去说秀娟的酒他帮忙喝，秀娟见他过来，立刻抢过酒，一口喝了下去。 方老板这才勉强露出了笑容，大家基本酒饱饭足，秀娟连续喝了几杯之后感觉特别不舒服，就去了洗手间。方老板跟在后面，秀娟出厕所，他在厕所的拐弯处一把把秀娟扣在墙上，问对他为何总是爱理不理，他有钱，要多少给多少。 秀娟说肠胃真的不舒服，他说带她去医院，她要自己去。他不依不饶，背着她就往门外走。胜阳看秀娟被方老板背了出去，就告诉王成，然后大家一起跑出去抓住方老板就打，秀娟也吓了一跳，忙让大家住手。 大家在酒里头，哪听得进秀娟说的话，秀娟赶快拉住胜阳解释这是误会，让王成他们停下。胜阳跑去拉住王成，王成弄明白之后才让大家停手。方老板被拳打脚踢得鼻青脸肿，这帮混蛋，平时对他们不薄，如今打起老板来毫不留情。 秀娟解释了事情的经过，让胜阳和王成送他俩去医院，大伙才各自散开。他们心里一点都不畏惧，如今到处都在搞建设，需要大量的民工，就算被炒鱿鱼也不怕。 医院里，王成照顾方老板，说对不起。方老板心里也有愧，就原谅他们，只是一时半伙还不敢回老家。王成也不在乎他是什么老板，站在男人的角度跟他说，家里有老婆孩子就不要在外面拈花惹草，老天在看着每一个行动的人。再说，秀娟不愿意，如果她是那种女人，也就不会来工地受苦。方老板就问他平时怎么解决生理问题的，王成一下无语，红了脸。别人偷看那些片儿他觉得不好意思，除了忍着还能怎样。 胜阳照顾着秀娟，他问为何拦住他，她本来就不能喝酒。秀娟说如果那样，今后会更加为难胜阳。他现在想通了，方老板如果要辞退就辞退，无所谓。秀娟劝说要忍，现在连跑的能力都没有，谈何翱翔。 她越是这样护着，胜阳心里愧疚越多。她打着点滴，觉得一味追究这些事有些无聊，上次讲了很多他外公的事，今天就让他说说柳云生。 胜阳一时不知从哪里说起，听说汆籴街泗王庙位置要盖中学大楼了。泗王庙在他的记忆里非常辉煌壮观，东西南北四门大园，前有戏台，庭院花园，中有礼堂，再到宏伟壮观的泗王正殿，狮子柱、莲花灯矗立，雕琢精细，惟妙惟肖。 按柳先生的说法，那是区上龙脉的心脏，可已经拆了多年，之前是小学操场，现在盖高层教学楼，每人还要集资，这是好事，没什么争议，只是遗憾泗王庙的风光不在；而另一个要拆掉的木凉桥下面是龙眼的位置，建新桥必定要挖根基，立桥柱；至于龙尾的位置，要建立广播电视接收塔；龙头的位置是青龙山，从脖颈的位置被砍断，修了通往大山里的公路；还剩下龙爪的位置，基本已在开发的规划中。当然，他怎么看，也没看出龙脉是怎么回事。大概龙是最伟大的象征，因此才有了青龙山，黑龙洞，黄龙潭。 这样的时代，人们已不相信柳先生之言，利益在每个人心里膨胀。一些在外赚了钱的人更是扬言投资这投资那，好像汆籴在他们手里立刻会变成万众瞩目的小深圳似的。对于他们这些普通打工者来说，之前拼搏是为脱离饥饿之苦，现在便开始向小洋楼奋斗。 第五十六章 传奇柳云生 柳云生谈吐幽默，见多识广，大多时候像心理导师，他眼中众生平等，只是后天的行为不同而导致结果不同。好命歹命不是他能决定的，但人们愿意相信他所说，从而传为奇谈。 说是民国时期兰河沟乔家湾有位叫乔世生（乔生）的人，妻子潘荷花大他三岁，成亲两年没怀上孩子，乔母就开始絮叨荷花无用，不能续香火。这天荷花去找柳生给掐算，柳生心想这是郎中的事或到庙里拜求，找他确实有点牵强。再说，有的人结婚五六年才怀上孕，这才两年不奇怪。可自己的招牌在那里，得了解一下来龙去脉。 荷花说她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菜园子里苦瓜结得很长很长，用双手伸开都没比过。问这梦是不是说明她的苦日子永远熬不到头，柳生问她为何这么想。她哭诉，把这两年在乔母那儿受的冷落和委屈说了一遍。 女人菜园里结瓜（暗指怀孕），那不是明摆着的嘛。柳生叹了一口气，又问瓜秧是在自家园子还是从邻居家园子攀过来的。荷花自知他是神人，就不再隐瞒，说是乔生弟弟乔世堂那儿。柳生沉默，做了如此丑事还有脸来掐算。可一想，乔母要的是香火，没出外姓。事关女人名节之事，找到他也是寻求日后解决之策。乔生虽然只有十八岁，那可是连土匪都害怕的角儿。 乔生有次和一群土匪扭打起来，下面被土匪用枪托狠狠撞了几下，秦生给看过几次，按说没什么问题。估计还是年轻，有些心里阴影。荷花也是无奈，每次被乔母骂，乔生也不出面解释，他见乔世堂长成了大人，和他一样高大英俊，动了歪心。 柳先生想了想，乔生是个少有的汉子，如果让他知道了，还不生吞活剥了她。但乔母爱迷信，就让她回去说是乔生这几年在家宅里瘧气缠身，让他到山里隐蔽几月，瘧气除了之后就会使她怀孕，并让乔生到他那里去一趟，荷花回去照做。乔生在院里舞刀弄枪，不愿意离开，乔母一听这是柳生的意思，就把他赶出了家门。 乔生到了柳生那里，柳生请来秦生给他治疗，把脉之后发现他非常康健。乔生歪着脑袋鬼笑，成亲只是为了应付母命，两年，他可一次都没碰过荷花。这次能来，又是母命，刚好又可躲避几月。 在乔家，母命最大，可乔母只信柳生一人。十年前的三伏天，乔生的奶奶去世，当天晚上开锣，第二天就下了葬。谁知第三天，乔父突生疾病，吐血不止，还没等秦生进门就断了气，家人悲痛欲绝。 又过了几天，乔生的大哥也得了疾病，全身抽搐，疼痛难忍。秦生在山外给别人看病，只有另请了一位郎中。那郎中第一次见到如此怪的病症，好几个人都拉不直他的身体。 郎中给扎针缓解疼痛，可他全身就像胡峰在蛰一样，折腾了好几个时辰，终于全身力气用尽，失去了呼吸。乔母哭晕了过去，这样的厄运她实在承受不住。 这接二连三的有人去世，太不正常了，有人就提议，赶快去寻找柳生，让他出一个破解之法。那时候的柳生一是没名气，二是不在家。几经打听，终于找到他，马不停蹄地赶到乔家湾。 柳生了解之后，说是乔奶奶下葬之日犯了“灭门”，如要破解，必须远离住房100天，不然还有人陆续遭到不测。乔母忍着悲痛，说举家还有好几口人，搬到哪里都不合适，怕带给不详。柳生想了想，让他们搬进自己的院子里，乔母跪谢。 柳生让他们在夜里将偏屋角挖了一个洞，四门紧闭，然后悄悄离开，由一人留守。找来一头黑公牛于凌晨四点在堂屋转圈犁地，等天蒙蒙亮时让牛自己出大门，留守的人迅速关门从洞中出来。 乔家从那以后由乔母辛苦持家，不但没有垮掉，日子还过得越来越好。由于只剩乔生和世堂两个儿子，备受宠溺。乔生虽然骄纵，但对母亲从不忤逆，理解她的艰辛。柳生对于乔家有救命之恩，也是乔生信赖之人。 三月后，乔生仿佛是脱胎换骨，认知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柳生和秦生给他讲冯玉祥、刘志丹，让他热血沸腾，谢过秦生和柳生准备告辞。柳生还教他一些在武当学的皮毛功夫，告诫他万事切莫动气，一切以大局为重，毕竟他们也算大户，有脸有面。乔生谨记在心，离开之后，秦生问起原由，柳生笑着解释荷花早已怀上世堂的孩子。 秦生不解，这么大的事，传出去肯定要把乔生笑话死。柳生就是了解乔生性格急躁会酿成大祸，因此，这三个月才给他讲故事，聊男人心胸之事。 当年让他们举家搬离100天，其实没啥灭门之祸，只是怕乔母太难过受不住再发生悲剧。如今，乔生十八岁，也该明白一些人生道理。 秦生说荷花实在聪明，她知道柳生会为她想一个万全之策，从另一个角度看，也是乔母催促的太紧，反正都是乔氏血脉，就算乔母知道了也不会太为难她。可既然如此，一直隐瞒岂不是也能风平浪静，何苦因此弄巧成拙。 柳生知道荷花能隐瞒，可世堂才十七岁，少不更事，加上乔生受到偏爱，迟早会露馅。乔生好武力，然而山沟里就是打猎、斗土匪，不如让他出去为国效力，也许还能折腾出个十之八九。秦生佩服他的谋略，这山里本是逃难隐居的后代，日本鬼子虽然被打败，可中国已变得千疮百孔，内战不休，如有人愿意再次出山，定能激起更多男儿热血。 乔生回去之后，看到荷花的肚子已显怀，就拉住她往房间里准备死打。荷花求他不要冲动，她也是被逼无奈，走到哪里都遭人唾弃，为了脸面，都相互退一步。乔生气得头撞墙，顿明白柳生之意，他早已知此事。 沉默了一夜之后，乔生听柳生的话，出去闯世界。虽然大山里没有打仗，可那是城里人浴血奋战在前线保护的结果，有志向的男人就应该血染沙场。 第二天，写了封休书给荷花，乔母不知道天外的天是什么样子，但柳生的话她深信不疑，她儿又有英雄气概，不怕受欺负。乔生离开一个月之后，荷花就和世堂拜了堂，后连续生了好几个孩子。在很长一段时间，乔家成了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乔家也逐渐走向衰落。 乔生自出门之后，按照柳先生的指引去找共产党的部队，到了安康县，却被国民党的部队抓了去。这天，他们躲在山的高处山林里远远看见共产党的人黑压压的往上冲，他和几个刚入伍的男孩见势不妙。一是他们人少，二是武器少，第三，他们是新兵，只会当炮灰，就借口说上茅厕溜了。 他一路坐船、火车、走路，坎坎坷坷找到陕北根据地，沿路看到老百姓困苦不堪，相比之下，大山里的日子要强很多。部队的日子超乎想象的艰苦，想过无数次的逃跑，又不想让柳先生对他失望，来回纠结中。 过了几个月，由于他枪法好，仰慕他的人越来越多。这让他的思想上得到了极大的鼓励，经过半年的政治学习，对加入共/产/党这支部队有了新的思考，他们把前线保护好了，山里的百姓才会永久的安居乐业。这和那些土匪恶霸相比，共/产/党才是真正能为百姓做主的部队，心想错怪了柳生。 乔生利用回家探亲时机还鼓动有能力的人参军，每次能带走十几个人。这种因逃避战乱而躲避大山的格局被晚辈打破，有的永远没有回来，有的坚持到了新中国的成立，乔家湾又因乔生成了新的话题中心，他是大英雄，成了山里最骄傲的人。 听说乔生现住在西安，几世同堂。他从入国民党，再到入共/产/党，新中国初期还参加了抗美援朝。久经沙场，活到现在，运气是一部分，柳生的教导算一大部分。茶余饭后除了讲打仗，就讲柳生，他不收徒弟，他却把柳生当师傅。 潘荷花已过世。乔世堂因年少不懂事，做下错事，一直被人指指点点的过日子，他也争硬气，从不愿沾乔生的光。乔母去世后，他不准乔生再回乡，子女也都在西安，接他过去死活不肯。晚景其实过得有些清苦，他去世几天后才被邻居发现。 胜阳这一辈是修三线铁路之后第三批出山的人，打仗和修铁路都是为了国家、社会，是非常光荣的大事。打工，只想着多赚点钱，和老几辈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听讲柳生、乔生这些事的时候，发现信仰看不见摸不着，却能催人奋进，坚定不移。 胜阳说柳生的故事随便讲一件都是经典，像他门前有三棵白果树，远看呈环抱状，高矮不同，估计有200年的树龄。又像三只香火，别人传说是柳生一家三口的影射，一定要膜拜。可柳生生前对秦生说，他死后一定要秦生的大孙子秦都住在他家里，生生世世房子归秦家所有。 自从他表哥秦都住在里面之后，对于三棵树的传说越来越神奇，说那三棵树是状元树。以后，他的孩子一定能考上大学做大官。为此本来以为娶不到媳妇的他迎来了主动上门提亲的人，直接倒贴不用花钱，只要他点头，娘家什么都愿意陪嫁。 秦都本是浪荡不羁不学无术的人，脾气还很暴躁，听柳生如此一说，也开始相信了那个传说，既然要出状元，就得选一个温柔贤惠，还识字的姑娘。于是选中了南溪队的邓家姑娘邓雅静，一听这名字就知父母是识字之人。 国家实行计划生育，农民最多只能生两胎，可秦都在深山里，四年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老幺是女孩。计划生育部门的人每次爬到半山腰就放弃了，秦都看门前是三棵树，那就证明只出三个状元，不能再多生了，主动去区上医院做了结扎手术。 做结扎手术一般是女的，可秦都对雅静是无限宠爱，他不希望妻子身体上留下疤痕，于是自己做了结扎。这种举动被很多男人耻笑，但他却一点都不在意，雅静对他也是百分之百的付出，夫妻俩感情非常和睦。 看着做什么事都半途而废的秦都自结婚之后大改变，村民把三棵树和红院传的愈加神奇。对他们夫妻俩也敬爱有加，雅静为人随和，乐于助人，勤劳能吃苦，这一点让好多男人羡慕不已。 几个孩子的名字，秦都是动了很多脑筋，最后雅静说为纪念柳生，就把名字带个“柳”字，又有状元的传说，那就按照寓意起，孩子名字分别为秦柳状、秦柳元、秦柳颂。 第五十七章 秀娟与胜阳道别 秀娟听着这些故事，忘记了疼痛，她心里感叹，这样的日子或许真的不多了。打完了针，胃也好很多，胜阳陪着她回宿舍，帮忙整理好一切才离开/房间。 秀娟看胜阳离开，从床/上起来，拿起纸笔，她一定要写封信给胜阳。之前因为害怕错字，后来一想，一件事会有很多种表达方式，她可以选择简单的，自己会的说出来。于是，花了整个晚上，终于把信写好： 胜阳，你好： 很高兴，用你教我的字给你写信，这仿佛是我的重生。思前想后，还是用这样的方式跟你告别。我俩都是家里的经济支柱，所以，我必须听从父母的安排，不然他们也会过得很苦。 从你来工地的时候，我就发现你是一个务实、善良的人。 后来主动和你做了朋友，我被别人骚扰的时候，你说看不惯，其实我很高兴你这么说，有种被保护的感觉。渐渐的，你的细心、见识，都让我着迷，我由喜欢变成了爱慕。 你平时很自卑，可你会的东西很多，相反，我什么都不会，还傻傻的鼓励你上进。有你的日子真的很快乐，我发现我把自己实现不了的梦想都寄托在了你的身上。我希望你变成大老板，这样你会更自信，当然，那样，或许我家人就会同意我嫁给这样的你。 然而，现实却是，前几天，我父母已帮我物色好了对象，开始我犹豫不决。可那家人户说可以帮我家盖三间两层的楼房，正屋和后院厨房、厕所加起来好几百平米，这样将来我弟娶媳妇就不愁房子了。 一开始我就说找个有钱的，如今梦想成真。你会讥笑我势利眼，但同时也会理解我的难处，我不想靠卖笑去赚钱，证明我还是有点醒悟。 你肯定疑惑，那户人家为何愿意出那么多钱。是的，男方是一个瘸子，小时候得病未痊愈，慢慢就变成了一跛一拐。我想你应该不会笑话我，将心比心，或许他跟你一样善良。 而我，除了有一副健全的身体，但没有知识填充大脑，就没资格挑三拣四。想想我以后的日子就是相夫教子，相夫估计能行，教子那是句空话。不过，有你和你外公、柳先生的故事足够给他们讲到读书年纪。 说到此，我心怀感伤，满脑子都是你，以后的日子只能把你放在心里。我在千里之外与你遥望，只求上天保佑你一帆风顺，身体安康。一滴眼泪竟然跑进我的嘴里，我尝到了它味道，是越品越伤心的滋味。 很抱歉，还未等到你成功我就选择了离开。你说你要从老家给我带胃药，我想是吃不到了，感谢你，我会保重自己的。既然要和别人结婚就不必联络，你我从此永不相见。爱我、想我、恨我，我都感觉不到。因此，你还是选择忘记，重新起程，走出属于你的精彩人生。 好像还有很多话对你说，又不敢多啰嗦，恐怕是心里舍不得离开你。你是个好人，是个值得被珍惜的人，是一个让人愿意付出的人，是我最想嫁的人。可我知道这只是幻想，能够表达这么多，已经是奇迹。愿你未来的女人懂你、爱你、照顾好你。一定要过得幸福，拜托了！ 秀娟第二天晚上把胜阳叫到她宿舍，其他人基本回家了，她是凌晨四点的车，胜阳是第二天早上9点的车。她把门窗关好，屋里只剩下他俩，胜阳说跟她一块去火车站，送完她之后就在候车室睡睡就行。秀娟想着要永远离开他，眼泪哗哗的，胜阳不知其因，以为自己做错了事。秀娟说不用送了，胜阳说半夜，他不放心。 秀娟看傻傻的胜阳，他的相貌除了眼睛，其它都挺好看，个子矮点又不是他能决定的。平时爱干净，笑容温和，一种冲动没能控制，跑上前去抱住了坐在对面的他。离开，这就当做彼此的纪念，可胜阳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心里拨浪鼓快击碎了心脏。 “你站起来，好好感受一下姐的心跳。”她穿的是粉色毛衣，风韵的线条凸显。她把他扶起来，紧紧抱住他。“你感觉到了吗？”胜阳傻傻的不知所措，软软的确实很舒服，她帮他把外套脱了下来，他紧张得全身发抖，没明白是现实还是做梦。 “你再帮姐把毛衣脱了吧。”秀娟看着胜阳眼里红红的，快要暴血，他哪敢去碰触她的身体。秀娟看他神情绷得紧紧的，就帮他再脱一件毛衣，然后自己脱/下毛衣，里面就剩一件薄秋衣。他看得清楚，她胸前起起落落，导致呼吸急促。 秀娟就是想把自己全部给他，她开始亲他的脸，“姐不是你的女人，却要教你认识女人，了解女人真正需求什么。”秀娟吻上他的嘴唇，他显得僵硬无比，她让他抱住自己，他才用双手搂住她。他虽然犯晕但没喝酒，所以明白她根本不喜欢他。 “姐，你没事吧，我，我不能这样做。”胜阳希望自己不要害了秀娟，方老板那么有钱她都不愿意，今天这样，肯定有原因。 “你喜欢姐吗？”秀娟没有停止亲热。 “喜欢！” “那你爱姐吗？” “……爱！”他胆战心惊的感觉牙齿已不是自己的。 “那你干嘛还跟木头似的。”胜阳松开双手，看着秀娟，她满脸羞红。他已大汗淋漓，颤抖的手靠近她的脸，该不该这样对她，他是否担得起这样的责任。秀娟见他手向自己靠近，拉住他，直接倒在下铺上，让胜阳趴在她身上。 “听话，按我说的做。”胜阳这才发现她秋衣下面没穿罩衣，她让他抱住她。胜阳害怕得直哆嗦，试着按她说的做，在被窝里，他感觉自己好像不听使唤要火山爆发。 “姐，我，我，害怕！”他努力克制一直没去亲她，光抱着她就已经承受不住，更不敢为所欲为。 “那关上灯吧。”胜阳听话的起身把灯关上，然后战战兢兢地摸索着往床边走去。她一直当他是弟弟，怎么可能让她做这样的事。再说，一个女人的名节很重要，这样靠近会不会被人说成是强迫，作风不正。 秀娟见他犹豫，起身拉他进了被窝，“姐真的是自愿的，姐喜欢你，想把这唯一珍贵的东西送给你。”说着，把他的脸拉到自己耳边，让他从耳垂开始，胜阳的嘴唇已经碰到了她的耳垂，全身一颤。 胜阳脸发烫，身体出汗，脑袋一片空白。这种情景只在梦里出现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敢胡思乱想了。黑暗里，胜阳胆子变得大了些，秀娟没有看错，他真的是个值得奉献的男孩。每一个动作都是温柔细心，让她觉得在珍惜她，尊重她，热爱她。 秀娟想着以后再也享受不到这样的爱了，眼角开始落泪。胜阳去亲吻脸颊的时候发现了泪水，立即停止动作。秀娟紧紧抱着他不放，似乎求他继续，胜阳清醒，穿上衣服，也替她穿上外套。秀娟从后背抱着他，“胜阳，你怎么这么傻。” “姐，你是不是同情我，怕我以后找不到女人，所以牺牲自己成全我。” “没有，是姐爱你，想给你我的一切。” “那你脸上为何有泪水。” “我是激动，因为胜阳懂爱，不是木头！” “你别骗我了，外公说千万别做强人所难之事。”胜阳站起来，坐到床对面，后悔刚才激动的行为，他差点犯了大错，秀娟是多么纯洁的女孩，不能毁在他手上。 秀娟整理好衣服，打开灯，看着满是内疚的胜阳，安慰他不要有心理负担，“姐真的是心疼你，怕以后的女孩不能全心全意对你。” “姐，可那是你最宝贵的东西，要留给你的丈夫！”胜阳思想相对保守，他的概念里，女孩就应该是完完整整的结婚。 “人生，有的机会真的只有一次，你为何总是要失去。”秀娟继续流着眼泪，她也弄不清是爱还是可怜他，但给他的心是真的。 “对不起，姐，求你别说了，我觉得现在已是罪恶滔天。柳先生说我一生孤独，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被上天惩罚，求求姐原谅我！”胜阳想起自己刚才的行为很肮脏。 “胜阳，是姐主动的，你没有犯错。姐错了，对不起，以后把姐忘了吧。”秀娟难为了这个善良的人，她真的好希望胜阳以后能够找到一个足够爱他的人。他对她的大恩，今日不报，永远报不了了。 “姐，我怎么会忘记你呢。今晚的事，其实是我曾经的梦想，可我不能就这样把你欺负了。如果我们真的能走到一起，我会毫不保留的爱你，拥有你。”胜阳希望是光明正大，而不是偷偷摸摸，他哪会意识到这是诀别。 秀娟看时间差不多了，让胜阳回自己宿舍，她要整理行李箱。胜阳听话的离开宿舍，冷风一吹，认为自己的坚持是对的。宿舍里的人已安睡，只有他惊慌失措的静待时间流逝，心中不停悔过。刚才那些无理的举动万万不该发生的，今后该如何面对秀娟，这是阴暗小人才会做的事。 在火车站，虽然是夜里，还是人山人海，大家都急着赶回去过年。胜阳心惊胆战地跟着秀娟排队，生怕她骂他是畜生。秀娟一路犹豫这封信该不该给他，到了检票口，还是决定递给他，也许这是留给他的唯一念想，让他回到陕西再看。胜阳点头答应，让她保重。心中有无限愧疚却难以启齿，这是第一次收到除开胜丽之外的信。他那样对她，一定是憎恨和失望，希望来年能够好好弥补，他要上进，做她心目中值得爱的男人。 秀娟往回看了又看，匆匆人流很快把彼此淹没。泪水滑落脸颊，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胜阳，彼此连张照片都没留。喜欢一个只有一只眼的男人，在别人眼里就是个笑话，她却无比的温暖。 火车启动了，再见了，杭州；再见了，胜阳。她最美的人生就遇见了胜阳，遇见了真善。胜阳应该恨她，这样她的罪恶就会减少几分，不能违抗的家命，不能逃避的现实。趴在桌上，回忆和胜阳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如果能叛逆一点就不是如今的痛苦。 昨晚的事，她不认为是耻辱，只是想跟这世界上的不公挑战。世人凭什么看不起胜阳这样的人，他完全有资格拥有爱情，拥有爱他的女人。可是，她太天真，胜阳如果接受了她的爱又有人说他是癞蛤蟆。他们这些蝼蚁似的小人物，怎么跟世俗斗，怎么可能冲破命运枷锁。胜阳啊，一定要幸福！ 胜阳拿着信惴惴不安，昨晚一直迷迷糊糊，竟忘了到底如何发生的。早知道，他也该写封信给秀娟，送上真挚的新年祝福，实在是太笨。快天亮了，他想秀娟已走远，就找一个墙角位置，坐在装着衣服的尼龙口袋上打开信。 读完信，他拼命地抓着头，缩在墙角里哭泣，他为何如此愚蠢，今生再也见不到秀娟了，他该怎么活，怎么办？没有地址，没有电话，就算找过去，他又有什么资格。别人能帮她盖洋楼，他连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王成走到面前，看到他伤心成那样，就问怎么回事。王成也不识字，他就简单的说秀娟走了，再也不来了。王成说会不会是因为方老板骚扰了她，她害怕。胜阳说不是，王成让他仔细想想，秀娟这么做肯定是为他好，这样方老板就没有借口要挟了。胜阳说秀娟在信里没有提到这件事，王成说，她如果这样讲，他压力会更大，她是个好女孩。 胜阳靠在墙上，眼睛已哭肿，王成安慰说，秀娟有不得已的苦衷，家里负担重，只能面对现实。再说，都还年轻，要向前看，胜阳越想越哭的厉害，因为秀娟说喜欢他，爱慕他，这是长这么大听过最温暖的话。 “成哥，你说，秀娟说喜欢我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就去她老家找她，倒插门都行。”胜阳突然这样想。 “行，你去了，胜丽怎么办，两家人加起来几个孩子读书，你和秀娟承担得起吗。如果你们结婚，生了孩子，秀娟赚不了钱，你又如何养活这么一大家人。”王成分析这些事，胜阳突然觉得自己好失败，捶胸顿足，摆脱不了的事实他明白，可这一失去就是永远，憎恨自己为什么当时不问问她家的住址，为什么不问问昨晚她到底为何那样做！ 第五十八章 胜阳失恋 回到汆籴，胜阳闷闷不乐连续睡了好几天。日夜被秀娟最后的那一晚情景纠缠，似乎更明显，更清晰。因为后悔，他在梦里放心大胆的开灯，主动抱起秀娟，哭得稀里哗啦的跟她说自己错了，他愿意爱她，愿意听她的话，怎么都行，就是不要离开他。 胜丽以为他生病了，去问怎么回事，他不作声。马上到除夕了，各家各户都忙着置办年货，他总在家里不行，起码要理发，剃胡须。她去问王成，胜阳是不是在外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王成说大概是用情太深伤了心，说她书读的多，尽量劝说劝说。胜丽说能为情所困是好事，不然一门心思为家里奔波，到时候一晃就年纪大了，找嫂子就更难了。王成不理解她这个丫头是什么道理，又好像无可反驳。 王成回来听秋玲啰嗦了很多队里的新鲜事，尤其是周钱，问胜丽知晓不。胜丽反过来问他是否相信真假，王成叹口气，周钱以前只是嘴上跑火车，没想到队里男人一走就动真格的，没道德底线。胜丽举起大拇指，说他有血性，是条硬汉。 王成还听说赵屠夫收到假烟假酒的事，也给她了一个大拇指。坏人就应该用坏人的办法对付，否则变本加厉，死不悔改。胜丽说那只是小手段，从小到大除了二哥，还没怕过谁。 胜丽问秀娟姑娘为人如何，王成说是工地一枝花，为人和善，对胜阳特别好，鼓励他好学上进，还跟着学识字。工地好几个小伙都想追秀娟，可她偏偏跟胜阳走得近，让很多人嫉妒而嘲笑他们。但秀娟毫不介意，是不是爱情就不得而知，总之他们以后不会再见了。 他其实一回来就问起秋玲给胜阳介绍对象的事，结果只要一听到是一只眼就坚决不同意。弄得他都不知如何跟胜阳交代，这些姑娘如今有更多的出路，出门打工之后好多跟了外地人。 本地单身汉越来越多，很多身体健全的都娶不到老婆，更别说像胜阳这样的情况。再说，人心都喜欢比较，胜阳遇到秀娟这么好的女孩，以后的女朋友肯定都会依着秀娟的性格模样追寻。秀娟，恐怕也只能是他的独一无二。他其实认为秀娟做的不对，既然选择离开，要断就断彻底，为啥还写封信给胜阳，害他整天要死不活的。 胜丽说劝人就像郎中治病，只要找到病因就能对症下药，王成说除非秀娟能降临在他面前。还说离开的前一晚，胜阳回宿舍的时候魂不守舍的，肯定还是出现了其它什么问题。 胜丽不能通天，但能找到胜阳的软肋，给他伤口上撒盐，以毒攻毒。王成说这招太狠，快过年了，不能闹出什么人命。胜丽只是想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没那么恐怖。王成一再叮嘱她小心点，她俏皮诡笑表示保证完成任务，但二哥失恋的这件事不要在队里说，王成明白，打死都不说。 胜丽回家看胜阳仍在床上病怏怏的躺着，看她来了就把头埋在被窝里。胜丽坐在床边碰了碰他的被子，然后认真的说，“二哥，村里的传言你一点都不关心吗？” “不感兴趣！”多少次在梦里哭醒，秀娟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吗，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说你对我这么好，其实想娶我做老婆，你真的不当一回事？”胜丽这样说，胜阳一头坐起来，发了火。 “谁还在拿这件事汤饭（重复之意），告诉我，现在就去跟他们掰扯！”太不像话了，会不会又是大娘的主意。 “这些天见你连门都不出，传闻更厉害了，说我读了高中和你差距越来越大，你自卑了，生气了。二哥，我就问你一句，如果你愿意娶我，我现在就辍学跟你定亲。”胜丽说得很认真，吓坏了胜阳。 “胜丽，二哥这辈子只拿你当亲妹妹，别人的话，你千万别放心上。”他有些着急的解释，这辈子爱她，敬她就只因是自己的妹妹。 “不，二哥，我也没有开玩笑，过完年我就十八岁了，可以先定亲，只要你点头，春节选日子请客！”胜丽一本正经的激怒了他。 “我说不行，你听不懂吗？”他大声怒吼，差点哭出来。 “可是，你整天呆在屋子里，人家就会越说越离谱，我早已洗不清。难道二哥另有心上人？那你得起床跟人解释，我受点委屈没事，你怎么跟未来的嫂子交代？”胜丽发现火候快到，干脆再利落些。 “小妹，求你不要再说了，我现在就起床，看厨房还有什么吃的，去热热给我！”胜阳抹了下眼泪，不能因为他再毁了胜丽的清誉。 “要不，你再重新考虑考虑，我怕你只是出去做做样子，然后又倒在床上。好多人户把年货都备齐了，我和启运等着跟你去区上逛街。年夜饭我们要吃你做的，再不准备真的来不及了。” “好，我答应你，面带笑容，陪大家过一个热闹年。”他郑重其事的保证，胜丽才放心。他脑海里幻想秀娟在老家肯定也在忙年，不知她的胃还疼不疼。原本回来弄点药年后拿过去，这下万事成空。这些药在浙江应该买的到，只是外公教的都是方言，有些不知书名叫什么，怕弄错。 “真的吗，那我可不可以多买点鞭炮，不然启运总是和我抢，不给他一哭就被大娘责骂。”胜丽顿时撒娇，趁机要求更多，因为二哥需要的就是存在感。 “行，买多少都行！”胜阳看着她少女初长成，这么久没见，变漂亮了不少。刚才的这招是她的伎俩，他愿意成全她，让自己露出笑脸。 胜丽根本不会厨房里的活，但听二哥愿意吃饭，就立刻跑进厨房，揭开锅盖一看饭菜在锅里的竹隔上热着的。这估计是胜男准备的，她只需再加把柴火，就去把树梢折断塞在锅底下，用竹火桶使劲儿吹。胜阳走到厨房里，看见胜丽脸上脏兮兮的，锅底黑烟弄到脸上忍不住笑了起来。 胜丽见胜阳笑了，说他脸上还没洗干净，就帮他擦了擦，胜阳这才意识到她手上全是黑的。兄妹俩就在厨房里追打起来，胜丽说赶快洗了，好去区上买东西。俩人用一盆热水，连启运都觉得他俩好笑跟着后面跑。胜阳帮她擦干了脸，还叮嘱她去抹点宝贝霜。启运说他也要擦脸抹香香，胜阳也给他擦一把，胜丽让他赶快吃饭，随后带启运去卧室捯饬。 有胜丽这样的宝贝妹妹，啥事都被搞得惊天动地，他要暂停心事的纠结。秀娟让他回老家再看信，是否已料到他会伤心，有胜丽开解，痛苦就会少一些。如今她的一切石沉大海，根本没法追根问底。她让他体会到度日如年，心如刀绞的疼痛。她希望他成功，可他如此的无能，所以，她和成功都成了虚无缥缈的梦。 第五十九章 置办年货 三兄妹带着启运去区上置办年货，一年四季也只有腊月的时候，区上人气才会高涨。路过木凉桥，胜阳和胜丽同时说出在那里照张相，胜男带着启运去照相馆找照相师傅。胜丽看着桥上有些横木朽了，露出了洞口没人修复确实很危险。拆了，这一代人的记忆也随之消失，往日和一群伙伴在上面欢跳地情景浮现。潺潺流水似乎再说告别：快乐时光，你好！无法复返的童年，再见！ 胜阳不让她站在桥上，说风太大，过年了，要保重好身体。胜丽心想，这么细心的男孩，秀娟算是有眼光，可惜也只是给了他一包甜蜜的毒药而已。如果是她喜欢的男孩，刀子架在脖子上也不退步。活着，有些事就应该自私一些，她那样的婚姻只会是悲剧。 胜阳一直害羞照相，可如果他之前不那么介意，至少能给秀娟留个念想。就像这座桥一样，如果此时留不住，过一阵它就永远不存在了。 照相师傅来了之后，四个人一起合影，几人轮换着多照了几张。接着又去青龙河的大石头上照了几张，这也会成为永久记忆，上天给了他们机会做兄妹，那今生都不会辜负。 年货市场琳琅满目，做生意的除了本地供销社，还有一群外地人，河南居多，这两三年都是他们霸占着区上的市场，以至于供销社都快倒闭了。街道一边是供销社，那是拿工资的正规单位，在楼房第一层；另一边铺位是当地有钱人户，前屋做商店后屋居住，早上把木板一块一块取下来营业，晚上一块一块安上；外地老板货物就摆在靠私人商铺外面，搭起简易的塑料棚，吃住都在一起，吃苦的劲儿连本地人都比不过。 当然，最开心的还是老百姓，货源丰富，衣服的款式也新颖，还可以讨价还价，从他们来了之后，区上才像个集市，热闹非凡。每年夏天还会有外地马戏团来表演，大概停留半月的时间，也就是说最偏远的龙影大队都能赶得上观看。 以前老百姓看电影是要一个队一个队的轮演，放映一次又隔好几个月才能看第二次，一年基本上就三次左右。队里男女老少拿着凳子，坐在大荧幕前面观赏，这是唯一都喜欢的娱乐。一般是战争片，后有港片和爱情片，一些保守的妇女看爱情片害羞，捂着脸却又拨开指缝，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 如今，有人在街上开了一家录像厅，只要买票，从早到晚都有电影看，大人三毛一场，小孩两毛。录像厅不大，可每场至少站100多人在里面，脑袋挤着脑袋。这录像厅虽好，却也耽误了某些青年，他们沉迷电影上了瘾，不种庄稼也不出去打工。随着影片的丰富，一些成人杂志也出现在录像厅里，他们更是疯狂抢买。 有老板还开了饭店，里面可以吃饭、唱歌、还可以叫特殊服务。虽然表面上被叫停，但在区上也算是新鲜事，开了个先河。第一家银行是中国银行，这也是区上前所未见的事。 启运看着饼干糖果就说要买，胜阳按照他的意思，要多少称多少。胜丽说不能买太多了，不然老爸和二叔背不动。启运呵呵的说，要，就是要要。 胜丽捏着他胖胖的脸，说不要贪吃，到时胖得走不动路了会被人欺负。启运依然呵呵，那种傻气跟胜男很像。她脑海里突然冒出把启运送走的想法，他不是歧视大哥，而是启运需要有一个正常家庭环境成长。 胜男带着启运选他爱吃的，胜丽就跟胜阳说，如果启运继续呆在家里只操心吃会越来越傻。她建议把启运送到秦都表哥那里，几个孩子差不多大，雅静表嫂有文化，可以把柳生留下的书籍教给他们背诵，肯定对启运有帮助。 他们家离区上只有几里山路，可秦都家到区上有30多里。如果启运呆在秦都那里，以后状、元、颂读书就住这边，几个孩子上下学有照应，不至于总被欺负。 胜阳觉得这个建议不错，还有两年启运才能读书，到时候再接回来，他们郑家不能再出傻子了。他小时候背诵的古文诗词也是外公从柳生那里借来的，这对于几个孩子是最宝贵的财富。胜男帮忙选了几大包零食，重量不重，但占位置，背篓一下就满了，看来第二天还得来一趟买烟酒之类的。 胜丽选了些烟花炮竹，放进包里背着，启运乐呵呵地跟在后面说他要玩，胜丽强调只能回家玩，街上人多，危险。启运倒是听话，屁股一翘一翘地在前面奔跑，可爱至极。胜男大哥运气就是好，他的脸上从没见过烦恼和苦涩，总是笑嘻嘻的像极了弥勒佛。 他们前前后后有说有笑，路过爆米花的面前，启运说他要吃，胜丽说家里爆的有，启运说家里的不好吃，这种白色的用米做的，长长的甜甜的好吃。胜阳和胜丽看着启运除了对吃感兴趣，好像没有真正的爱好，必须把他送走，学习带减肥，养成好的习惯。 强子陪母亲买菜，他故意左顾右盼，前后晃荡看是否有胜丽的影子。终于在爆米花的旁边见到了他们，避开母亲去和他们打招呼。他是区上大人物的孩子，又是有名的孩子王，不用介绍都认识他。 强子问胜丽有没有在凉桥上留念，胜丽说刚才已经照了。又问以后能不能给他一张，或者现在就和他去合张影。胜丽想了想，说到时候留一张给他。强子心里就盼这句话，暗自高兴，顺便把一包糖放在了她的手上，祝她年过得开心。 胜丽见他害羞地迅速跑开，样子很像电影里恋爱中的愣头青。想想街上认识他的人多，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她，否则他那个母亲还不把他骂个底朝天。 回来的路上，胜阳跟胜丽说以后少跟强子打交道，狗仗人势惹不起。胜丽说她现在是老大，只要她不欺负别人，区上就会安宁几分。胜男说胜丽可厉害了，准备说之前的事，胜丽赶快跑到前面，让他忍住不要说。 回去的山路是上坡路，胜丽和启运走得很吃力。启运路走得慢不说，还边走边吃，不知道他的肚子怎么那么能装。胜丽拉着他走，累得气喘吁吁，胜阳看着调皮的两个人，回想秀娟说的对，守护是责任也是一种幸福，必须牺牲一些去成全另一些。 第六十章 陕南的年味儿 除夕，对联和灯笼是胜丽和胜男忙活，胜阳和大娘准备年夜饭，郑父打扫门前门后的卫生，秦母剁了一大木缸猪草，陈嫂就陪着启运玩耍。贴对联也有习俗，一般对联都是红纸，如果家里当年有过丧事就只能用黄纸或者绿纸，外人一看就明白，要么干脆不贴，过了三年之后再贴红对联。 团年饭，是一年中最丰盛晚餐，全家人举杯庆祝，大桌下面放了一个火盆。吃年夜饭之前，先摆几个菜，有荤有素，碗筷、酒盅，倒满酒，然后在院坝里点香画圈烧纸，喊大伯和爷爷奶奶回来团年。 传说，香是向逝去的人报信，告诉他们回来捡钱、团年，吃了之后，保佑活着的人健康平安。烧纸的人还得是男的，据说，女的烧纸是铁钱阴间人用不了，用左手也行。但千叮万嘱咐，不要对某一个人唠叨，听说被唠叨的人就会头疼或者肚子疼，又要立水碗（三根筷子立在碗里，倒了，证明唠叨的人才离开），叮嘱半天，送走之后，被唠叨的人才会好转。大概半小时后把饭菜收回，放在锅里热了之后大家再吃。 当时流行一句话叫：有了豆腐不吃酸菜，有了肉不吃豆腐。年夜饭就是对过去一年的总结，忆苦思甜，饭桌上必须有酸菜和豆腐。一般是酸菜炒猪血，煎豆腐，几个大菜是白糖肘子、玉米粉蒸肉、豆酱蒸肉、卤猪脚、羊肉、木耳炒鸡、一条炸得金黄的鲫鱼，凉菜是猪肝、猪耳、猪肚、牛肉，炒菜有肥肉配菜和瘦肉配菜，各家都有不同。 当然。对于猎户家庭，年夜饭就更丰富一些，野猪肉、兔肉、野鸡、猪獾、狗獾、麂子等。野味土腥味比较重，一般都用酸辣椒或者酸萝卜配在一起吃。 改革开放之前，鱼是稀罕物，山里没有鱼，河里鱼太小，一些人用雷管打鱼丧了命，自从有了自由市场之后，一些商贩从安康购买多种鱼在区上兜售，大小都能买得到。 又因多处修路搞建设，周围经常有炮声吓走了很多野兽，麂子肉变成最为珍贵，麂子听觉灵敏，一有风吹草动就跑，而且速度很快，一般四五条狼狗都追不过。大部分是猎人摸清麂子可能会经过的位置先下好套，听到麂子的叫声就赶快去捡，动作稍慢就会被别人捡走。 麂子传说是阴间到阳间的报信官，如果它们朝哪个方向嗷叫，哪个方向近期就会有人死去。当地百姓还根据吼声不同，判定大概什么年龄段的人会死去。 比如60岁以上的老者，麂子嗷嗷吼几声就回去睡觉了；如果是中年人，麂子就会哭吼的很惨烈，长达一个小时以上；另外，如果是30岁以下的人，一般上面还有父母，算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时候就会出现老麂子带着小麂子一起哭吼。那声音听起来特别恐怖，尤其是半夜里，只要听到的人都会毛骨悚然。 麂子一般被视为不祥之物，可它们因为跑得快，肉就更好吃。又因数量少能套上一只绝对可以炫耀。一只麂子大概就10到20斤，可以炒着吃，炖着吃。 相比之下，打野猪就要更多人，一群人，一群狼狗在大雪的冬天，把野猪追得满山跑。有时候追上两三天才能打倒一只野猪，然后就附近农户把野猪处理后，人均一分，下次遇到猎物再集合。 打猎物的人一般就是为了热闹，冬天冷，农活做不了，上山下山热得出汗。征服了猎物每人只分一点，可是满足了他们的征服欲，非常有成就感。一些哥们儿在一起喝酒聊天，畅聊山里山外有趣的事。这里面其中之一就是赵屠夫和周钱，两人为人不咋地，嘴上功夫不得不服。一路，基本就他俩人在那里胡扯淡。 山里冬天除了白菜、萝卜，没什么蔬菜。过年吃的基本是之前储存的干菜和腌制品。其中野竹笋阴历三四月份出菜，能够储存到过年也是稀罕菜。其次是香菇、木耳、干豆角、干土豆片之类。 吃年夜饭的时间也各有不同，因为祖宗来自不同地方。本地人一般是下午三点左右。前山人，早上九点左右，客户（意思是远方来做客的人，后来住下了，例如：安徽籍）人一般是半夜三点左右。客户人穷怕了就显得吝啬，生怕别人抢吃似的，因此除夕先是烤火、聊天、守岁，直到三点准时开饭，还紧闭前后门。 不管什么时间段开饭，桌上菜的花样各异，但绝对不会有汤。因为汤里有水，象征来年的庄稼会被洪水侵袭，和初一到初三不能扫地相呼应，扫地象征风，玉米和小麦都禁不住狂风暴雨。 汤圆或者面条是大年初一早餐必吃的主食，然后午餐是饺子。汤圆是指团圆，面条意指长寿，饺子比作飞蛾，意指飞得高飞得远。总之，过年是件欢乐的事，小孩盼新衣，大人盼来年丰收。 初一有不出门的忌讳，特别是小孩子不能到别家串户，因为小孩子容易讲些不吉利的话。比如：哈了（坏了）、完了、求了、死了之类的。大人听起来特别厌恶，各自管好小孩，到第二天就可以四处游走，一般也会叫小孩忌口。 郑家院子是前后山里最大的院子，住了二十几户，都姓郑，但同姓不同宗。几个院坝都很宽，夏天几家一起晒粮食绰绰有余。以前，家庭最困难的是王婶，现在，日子好了，三兄弟娶媳妇却成了愁眉之事。 老夫妻当初本想用两个闺女给两个儿子开调换亲（谁娶她家女子就得给一个女子到她家做儿媳），无奈他家太穷，孩子不识字，始终不成，只好把她们嫁出去减轻家里负担。如今日子变宽裕了，王婶心里热乎起来，再也不想和周钱有啥瓜葛，小小的身板也挺得直直的。每年除夕就她家树根烧得旺烧得久，至少三天才烧完，这寓意她家的香火旺，财运旺，美滋滋的夸郑东业能干，毕竟这么粗壮的老树根很难遇到。 另外的郑姓也是孩子多，困难多，相比之下胜阳的家庭日子过得较好一点。虽说初一不串门，但都是郑家人，也就百事不计大吉大利。各家各户放完鞭炮吃完早餐，太阳出来了，照在人身上暖暖的，就聚在院子里玩游戏。 几个彪悍小伙子想整谁就把他四肢拉住，玩“撞油（没有机器之前，菜籽油制作过程需要用粗木棒推撞之后才出油）”游戏。被撞的人一定会被吓破胆，但确实很刺激。 像胜男力气比较大，就喜欢挑战抵杠游戏，两人把一根大概一米五左右小碗粗的杉树杆放在各自前胯下用手顶住。各自站稳之后，由裁判喊开始就向对方进攻，一边进攻一边防御。力气小的，就会扛不住被胜男逼退很远认输。遇见不服输的，会一直抵，从院头抵到院尾，甚至转几圈，直到双方筋疲力尽，这才是最精彩的。旁边人都会为各自阵营喊加油。 胜男抵杠厉害，可掰手腕就没青山厉害，每次挑战都输掉。青山手腕的力气胜过很多男人，包括王成。院子里男孩还是喜欢跟他玩，他除了有些小心眼为人也算实在，个高威猛，冬天只穿一件秋衣加一件中山服，脚上是赤脚配草鞋。别人以为他冷，可他脚心出汗从不生冻疮，这估计是长期没鞋穿锻炼的。他们从小的生活像野人，肚子饿了看见树上有果子就吃果子，地里有蒜台、豇豆，葱果拔来就生吃。土地到户之后，自己也能干活了，吃得饱饭，长得越来越结实，无病无灾。 几个年纪大的人就玩老（长）牌，八十四张，里面有“天地人和”，分别配天九、地八、人七、和五。点子有黑红两种，各配四张，剩下就是长牌和幺牌，也是各四张。一般是三人或四人一起玩，输了就蹲着，直到赢了才可起身。 小孩子嘛玩完了鞭炮就玩玩碰腿、吹竹叶、弹弓、拉拉车、捉迷藏等游戏，活动还是很丰富的。尤其是衣兜和裤兜里塞满了糖、瓜子、花生、炒黄豆、胡豆之类的，平时最吝啬的小朋友都会大方的拿出来一起分享，这就是过年的最大喜悦。 胜阳对于这些全部是弱项，打不过，掰不过，只有玩象棋。可象棋的口诀（“車”走直路，“马”踏邪，“象”子飞田“炮”打隔，“卒”子过河惹不得）几乎都会背诵，就是不知道那几个汉字怎么认。因此，和胜阳对决的人也没几个，而且胜阳几乎盘盘赢。 今天是胜阳和胜丽对决，认字和不认字的都来凑热闹，棋子是胜男做的，字是胜阳刻上去的，棋盘是胜丽画的。棋盘比较大，放在刚才掰手腕的大桌上刚好。 第一盘，胜丽故意用几个得力干将引诱胜阳来吃，自己留着三个“卒”过河，正在胜阳沾沾自喜的时候，三个“卒”已离他的“帅”不远了。看到这里，胜阳已知自己输定了，没到几步就被堵上了绝路。 胜丽一想，胜阳心底太善，娱乐也会让着自己，不如换种走法，如果他赢了也长了面子。结果第二、第三局全部由胜阳胜，大家都夸赞胜阳厉害，把高中生都打败了。 胜丽故意撒娇说胜阳太狡猾了，竟然没有发现“車”和“马”同时守住了她的“将”，中间还夹了一颗“炮”，简直是被逼上了绝路。胜阳知道自己赢得侥幸，是胜丽故意放水，过年嘛大家乐乐呵呵的才好，也装着开心的样子。胜丽何尝不是希望他能在欢笑中淡忘不愉快的事，新年新征程，重新出发！ 第六十一章 秦都来拜年 正月初三，秦都带着秦柳状来拜年，秦都五官端正，小学文化，也能帮人看一些常见的病，只是年少无知，加上叛逆期脾气暴躁又好吃懒做没学到真本事。这些亲戚之间就属胜阳个子又矮又瘦，胜阳在聊天空当跟他讲了启运的事。他说可以，就看大娘是否同意，胜阳说只要他们这边没问题，大娘这边由他来劝服。 秦柳状比启运小一岁，聪明伶俐的很，一见到启运就玩在了一起，他从没见过这么胖的小伙伴，笑的时候眼睛都看不见了，身上的肉弹弹的摸起来好舒服，拳头像馒头似的很想啃一口。启运除了吃就是笑，他去摸他的脸，他让他摸，乖巧的很。 饭桌上，大娘见有客人，就没让陈嫂上桌，胜丽也没上桌，和陈嫂、两个小孩单独夹了一些菜坐在火炉边吃。只见陈嫂没吃几口就呕吐了出来。今天的饭菜很好吃，胜丽吃了很多还觉不够，她去告诉胜阳，秦都也跟着进来看看究竟。 秦都把了一下脉，发现是喜脉，陈嫂怀孕了。大娘听到这个消息勉强的笑了笑，她的苦日子又要来了，好不容易把启运招呼大了点又来一个。陈嫂真是只会生不会养的女人，喂奶都是她看着喂，生怕堵住了孩子鼻孔，导致呼吸困难。 胜阳他们回到饭桌上，让胜丽照顾陈嫂休息，看来有些事真是机缘巧合，借着机会就讲了启运到秦都家的事。大娘立刻拒绝说不行，胜阳给分析了事情的严重性，启运再不精心教导，以后读书也是个傻里傻气的人。 秦都说雅静会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对待，务必请他们放心。说起雅静，连秦都都觉得嫁给他有些可惜。听说她从小就很聪明，十岁的时候，大年初一，母亲一开大门就看见一只麂子跑进门，蹲在堂屋装粮食的大柜上，母亲吓了一跳。心想，麂子是阴阳报信官属最不祥之物，初一就来自己家，肯定这一年要出大事。她家本来就穷得叮当响，要是来什么祸事，就更接受不了。 麂子向来胆小，可母亲赶了几次赶不出去。雅静过来看到母亲脸色极其难看。她也知道那是不祥之兆，立刻露出笑容站在麂子对面说：“麂儿麂，你为何今日来报喜，是不是我家发财从今日起？那就福星高照，四季发财，五谷丰登，六畜兴旺！谢谢你！”说完，还鞠了一躬给麂子，麂子嗖地一下飞奔出大门不见了踪影。 从此，邓家的日子真的开始慢慢好转，父亲见她聪明，就让哥哥回来种地，叫她去读书认字，于是十岁开始读书的雅静读完了小学，初中读了一年就主动退学回家，由两个弟弟继续读。她除了做家务，还到山上弄各种草药卖钱，她明白日子好得靠勤劳，不是她说的那些话。随着土地到户，每家日子都过顺溜了，他家自然也不会太差。 和秦都的婚姻是媒妁之言，但见面之时感觉良好，好像注定有这段缘分似的，没有铺张浪费，只求细水长流。秦都心中对柳生感激不尽，倍加珍惜和雅静的生活。 大娘想着也就两年的事，再说陈傻子肚子里又有了，按照计划生育政策，没领准生证就怀上除了要做结扎手术还得罚款，于是同意了胜阳的要求。胜阳说先让表哥回去跟雅静商量一下，初五的时候他要去给几位舅舅拜年，带上启运。嫂子如果同意就把启运留在那里，不同意，就一起回来。秦都说随时欢迎他们，走的时候，胜阳给秦柳状一个红包，还让他给柳元和柳颂带一个，柳状弯腰说谢谢，做得样子很像小大人。 秦都回去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雅静觉得这个主意好。全柳的学堂只能读三年，又破又小，下雨时锅碗瓢盆接漏都不够用；冬天寒风飕飕地很轻易就吹破窗户纸，把娃们冻得跟小松鼠似的缩成一团；学校就一个老师，带三个年级的所有课程，坐在同一个教室里上课，孩子根本学不好。如果住胜阳那里，孩子直接在区上就读，教学质量比队里强多了。 至于启运，带一个孩子是带，四个孩子同样带，他是老大，还好带一些。秦都说那孩子整天乐呵呵的跟胜男一个样，但说话声音洪亮利索，应该不是傻瓜。雅静说，遇上这样的孩子更有福气。 初五的时候，雅静见到了启运，一看胖嘟嘟的忍不住去抱了抱，竟然一下没抱起来，一群人都乐了，启运身体像秤砣一样实打实的重。胜阳说，一定得控制饮食，在家里所有人都宠着他，养成了暴饮暴食。雅静说没事，几个弟妹整天围着他跑，估计要不了多久就瘦了。胜阳谢了又谢， 雅静忙着做饭，秦都抱着柳颂和胜阳坐在火炉旁边烤火边聊。胜阳看着三个孩子聪明可爱，会不会真的印证着大家的传说。可三个孩子一直读完大学，那得要多少学费，既然是亲戚就应互帮互助。于是胜阳说如果这三个孩子成绩一直很好，就支持他们读大学，他会竭尽所能帮助他们，或者带他一起出门打工，这样存的多些。 秦都谢谢他的好意，大山里除了盐要去买，其他的几乎不用，烟自己种，酒用高粱烤，醋基本用不上，吃的菜自己种的都吃不完。有人因治好病而酬谢的烟酒，就留着来客人或者过年用。但雅静确实个赚钱能手，一年除开交税能存5000元以上，这些存到孩子们读大学足够了。胜阳真是佩服，他一年也只赚几千块，在农村实在是个天文数字。 秦都说他们一年养七头猪，卖五头吃一头，还有一头老母猪下崽也能卖钱，猪的收入大概2000块；春季采茶叶1000左右；三季养蚕收入有2000块；夏季割漆、弄草药晒干能卖1000多块；秋季卖魔芋能卖1000多；冬季他们烧冈炭能卖1000多。胜阳佩服他们，就夫妻俩，还带着几个孩子，怎么可能干这么多活。 秦都说忙的时候基本都是请人做的，开工资，大家很乐意。雅静把黄姜种子和魔芋套种，金银花种在房子周围树边，根本不用满山遍野的去找。柳生房前房后本身就有很多药材，就说那三棵白果树叶就能卖100多块。队里人羡慕，有的人就模仿，有的人也只是羡慕而已。 秦都讲起雅静，笑容满面，劝胜阳以后一定要找雅静这样贤惠持家的女人。虽说女人旺夫有点迷信但感觉就是很神奇，比如养蚕，一般人户只有春季养的成功，能赚一笔钱，可他家每季都养的好。大概是柳生的房子四处通风，处在高山向阳位置，房间又宽敞，三季的蚕在不同房间里养，成功率自然就高。他们没有喂养牛羊，异味也少许多。 “自从土地到户，大家种地的积极性提高了，能吃饱饭，可这几年局面又改变了，好多人出去挖煤做建筑等，有的家里土地反而没人种了，我可以承包过来种粮食养猪卖。” “你的想法也是对的，就是种地太辛苦，以后，估计越来越多的人不愿意回乡村种地。”胜阳知道城乡的距离只会越来越大，去了外面的人见了世面，就算再苦再累，都想拼命的呆在城里。 “我不离开，还有一个原因，你知道，我除了会点医理没啥特长，能娶到雅静全靠我爷爷和柳生。我每天看着她和孩子，心底有说不出的幸福感。”秦都很满足，几个孩子每天围着他们转悠，背诵雅静教给他们的古诗词，还唱一些革命歌曲，争先恐后的给他们表演，那种天真无邪的笑声能融化他们所有的疲惫。 “是，嫂子能干又漂亮，换谁谁都舍不得！”胜阳每次回家都能听到谁谁的老婆和某某男的混在一起，比如周钱就是典型，因此认为秦都做的对。外公让他背过“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缺”。秦都明白他的意思，他也是这样想的，这么好的老婆和孩子，改变了他所有，他才不愿意离开呢。 秦都乐得合不拢嘴，这也是他们一直在想方设法赚钱的目的，不能输给那些在外挣钱的人，不然他们回来耀武扬威的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似的。只要有脑子和勤劳的双手，哪里都可以发家致富，出去的人多，给他种地的机会就更多，不愁没钱。胜阳看着他的改变由衷的感谢雅静，曾经叛逆的让人恨之入骨，这些年仿佛就是脱胎换骨，羡煞旁人。 秀娟也是这么优秀的女孩，可他没有这么好的命。把雅静这样的女人放到城里估计早就成大富翁了。第二天一早，还没等启运起床就离开了，顺带问秦都要了些比较稀缺的药材。 路过柳生坟前，跪在那里磕了几个头，心里的答案问也是白问。去世了的人怎么能给他答案，就是觉得委屈。从小到大一直严格要求自己，与人为善。为何他的人生就是孤独，在和秀娟共事的日子他很幸福，一点都觉得不孤单。不知秀娟现在过得怎样，会不会真的要结婚了，结婚之后会幸福吗。 胜阳泣不成声，思念的痛真的好难受。柳生如果是位神仙就好了，这样可以替他去秀娟家看看，告诉他关于她的一切。人人都对柳生敬重，可胜阳心生埋怨，如果没有偷听到他的话该多好。 昨天他也去了外公坟墓，他没有哭也没说自己以后有钱要建立墓园的想法，还没实现说了怕他介意。可今天在柳生的坟头却哭得如此伤心，他多么希望柳生可以帮他一把，让他实现再见秀娟一面的愿望。 第六十二章 胜男现绝技 胜阳返回家里，没有启运跑来跑去，突然一下不习惯，所有人脸色都不怎么好，连胜丽都有点后悔。胜阳安慰大家，启运在那边挺好，雅静表嫂欢喜得很，那三个孩子更是乐得不行，两年时间眨眼就过去了。家里陆陆续续还有客人来，就不要不高兴了。 大娘心里不悦，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要不是听说胜阳在外赚了钱，求着带他们孩子或者亲戚出门，估计看都不来看一眼。胜阳认为客走旺家门，证明他们家声望起来了，一只眼也能带他们出门，这是高兴的事，乐意帮忙。 很多人不识字怕在外面走丢，只有求胜阳带着。胜阳说搞建筑没有挖煤赚钱但没那么大的风险。说愿意跟他出去的人正月十五之后就走，愿意挖煤的跟另一帮人走。他其实很想换一个地方来逃避想念秀娟的心，可没合适的熟人，只能回杭州。又抱着一线希望，万一秀娟给他写信了呢，如果他也离开了，今生真的再也无缘相见了。 除了亲戚还有青山三兄弟，他们说煤窑太危险了。去年有一个大队的十几个人在同一个煤矿出了事故，听起来太可怕了。他们现在挖煤的矿也是私人煤矿，时时刻刻提心吊胆。胜阳说可以，就是工资开始较低，熟悉了之后可以学大工，这样工资才高一些。三兄弟说已经深思熟虑了，就跟着他去浙江。 胜丽见胜阳来者不拒，给他分析实情，又不是大老板，带那么多人万一找不到工作会很麻烦，外面暂住证查的那么严，被抓到了他又不能担保。胜阳其实心里也很担心，就是害怕得罪人。胜丽说，该拒绝的还是要拒绝，必须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他想了想，决定只带青山兄弟三人，毕竟一起长大，也很少求他办事。胜丽心里不乐意青山他们去，怕哪天她害王婶的事泄露，他们会合力欺负胜阳。 正月初八本来是大家去区上看彩莲船的日子，有舞龙、舞狮、彩莲船、踩高跷等。可昨晚起下起了大雪，整个山村被白雪覆盖，向阳寨灰蒙蒙的已看不清；站在院子里都能听见树林的树枝被积雪压断的声响；原本极其平凡的杉树穿上雪衣像个战士笔直笔直的立在那里；可怜的樱桃树，刚冒出一点新芽又得缩回去；那些大叶树似乎跟雪在较劲儿，顶着厚雪不到万不得已始终不低头。 大人们躲在屋里烤火，打牌。小孩子就在院子里堆雪人，打雪仗。胜男和胜丽两人在后院里放一个大漏筛，里面放一把玉米粒，再用拴着绳子的小木杈把漏筛顶起来，等小鸟进去之后，绳子一拉就套住了。 两个人在远处等待，胜男说本来鸟是给启运玩的，胜丽鼻子一酸。“大哥，你超级厉害，嫂子肚子里又有一个宝宝，你希望是儿子还是女儿啊。” “还是儿子吧，母亲不喜欢女孩！”胜男自从启运走后，脸上笑容少了好多。 “启运是去修炼功夫了，这样读书的时候就不会被人欺负，男孩子嘛，就要多锻炼。”胜丽这样说，胜男知道是为启运好，心里就是挂念。 “丽丽，其实我们根本不用套，我能让麻雀到我手上来。”他这样讲，她惊讶的张着嘴，睁着眼，难道大哥偷学了什么功夫秘籍，可山前山后，除了赵屠夫会把东西从耳朵进鼻孔出，其他的人都不会了。 胜男把胜丽带到房后树林里，跟俩神经质似的下雪天往树林里钻。雪哗啦啦一团一团地往下掉，要不停弹掉落在身上的雪。胜丽发现有两株高矮茶树上堆着厚厚的雪，很像一老头弯腰逗着小孩乐，她捡了三片圆叶放在上面，又像极了一只笨熊歪着脑袋朝她看。以前画雪景就只站在院子里远处看，没想到走到树底下又是一种别样风景，形态各异，一点都不单调。 胜阳示意她不要出声，用嘴学着麻雀叫，一会儿，一只麻雀就停在他手上，如饥似渴地吃着掌心里的粮食。小鸟似乎一点都不怕他，胜丽惊奇大哥竟然有这种本领。 胜男让麻雀飞走了，说他平时干活休息的时候无聊就学着鸟叫，没想到一些鸟听到叫声，竟然落到了他的肩膀上。他从来不伤害它们，也没有给启运带回来玩过，慢慢发现这些鸟儿是他唯一的朋友，喜欢他，在他肩上走来走去，好像很亲热的样子。 胜丽听着有点感动，万物皆有灵性，也只有胜男这么善良的人才不会伤害它们。送走启运，其实变相歧视了自己的哥嫂。只为启运着想，忽略了胜男的感受。胜丽知道胜男这本事应该是口技，用口、齿、唇、舌、喉、鼻等发声器官完成。他这是初级阶段也是天分。可生在农村没法拜师学艺，不然他或许有另一份天地。 “大哥，以后，你就多模仿一些声音，练习熟练之后，表演给我们看。”胜男摇头，叮嘱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这是他和鸟类之间的秘密。 胜丽说可以保密，但以后每次回来都要表演给她看，她要检查他进步了没有。他答应，只是如今各种炮声、车子鸣笛声惊扰了飞禽走兽，像狼、豹子之类的很少很少了。听长辈说他们小时候还见过老虎，可他长这么大，从没见过，估计是绝迹了。 胜丽说没事，能模仿多少就是多少，关键是要熟练。他勉强笑了笑，他的世界没人懂，别人的世界他也不懂。就像这皑皑白雪，它默默无声地落下，让世界变成一片纯净，然而，人们习以为常的用脚踩出咔擦咔擦的声音。在他看来那黑色的脚印就是雪的悲鸣，可那又能如何呢？ 他俩回去看到漏筛里的粮食都让鸟吃完了，那些可怜的家伙，一下雪没地方躲，还挨饿。胜丽让胜男以后每次下雪就悄悄扔些粮食到院边，然后呼唤它们过来吃，胜男满意的点头，这是个好办法。这世界就是如此矛盾，雪景虽好，却断了鸟儿的吃食。 胜阳做好了午饭喊大家吃。平时没客人的时候，桌上只是摆着菜，大家到灶台锅里各自盛好饭然后去桌上加满菜，再到自己喜欢的位置蹲着吃，也可以到院子里一群人或站或蹲着边吃边聊天，还相互交换碗里的饭菜。这也是陕西八怪之一：有凳子不坐蹲起来。 大娘和胜阳坐在烤火的旁边吃饭，她说只有胜阳回来了，她才轻松一点。胜阳说都是一家人，以后就不要挤兑胜丽，她还小，脾气又得理不饶人。大娘说现在根本不想提她，刚才说的是实话，是感激胜阳。胜阳说胜丽越来越大，一些不好的谣言会损毁她的声誉。大娘说女大不中留，说不一定会跑到什么天南海北去，看她吃饭拿筷子手贼远贼远的（农村习俗说手拿筷子的长短预言婚姻的远近）。告诫他现在娶媳妇很难，各大队里留在家乡的姑娘几乎没几个。 胜阳说娶不到也没关系，郑家已后继有人，不用那么在意。大娘说他愚蠢，这个妹妹就是现成的，如果抓不住以后肯定就是别人的媳妇。胜阳再次求她不要这样想了，他根本不会这么做。大娘叹了口气，说他命薄、可怜。 随后大娘又聊起胜丽帮忙要回杀猪刀的事，胜阳听完之后生气地去找胜丽。大娘是觉得这件事做的对，对于偷鸡摸狗之人就该给点颜色，胜阳这样去指责，又让她们之间误会加深。 胜丽正在和胜男有说有笑的吃饭，看见胜阳带着一张黑脸过来，就知道大娘没说好事，立刻躲在胜男的身后。胜阳毫不留情的责怪，不要认为自己读了几年书就耍小聪明，赵屠夫那种人也敢去招惹。再说郑家人怎么可以做这些卑鄙龌龊的事，如果证据确凿，可以光明正大的去要，这种欺骗的手段是小人干的事。 胜丽躲在后面伸舌头，翻白眼，原来只是这件事，还好其它事他不知。她装作委屈求饶，说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胜阳还磨磨唧唧的教训了很久，他心里担心胜丽走弯路还带坏胜男。赵屠夫以前是大队长，那头可一直是往天上看的，从没把谁放在眼里，如果生报复之心谁来承担责任。 胜丽乖乖地站在那里接受唠叨不停点头。最后，胜男说他也有错，要怪就怪他没本事，胜阳心一下软了，停止了教诲。对于胜阳，胜男永远是他的软肋，从小被人欺负多少次他就护过多少次。 胜阳走后，胜丽给胜男一个大拇指，在他耳边说干得好，并再次叮嘱闭口王婶的事，他和她拍掌保证。秦母在旁边看着他们的动作傻傻的笑，胜丽跑到她身边，把自己碗里的肉夹给她吃。秦母摇头说不要，她说吃腻了母亲才吃了下去。她的花儿就是孝顺，其实她和胜男那晚出门她是知道的。 第六十三章 胜丽巧遇周钱 很快到了正月十四，胜阳说十五要做好吃的，让胜丽和胜男到区上再采办一些食材回来。胜丽兴高采烈地说保证完成任务，她还要买烟花，胜阳同意，把钱给了他们。胜丽始终是个孩子，十五是过年最后一次放烟花，得把握机会。胜阳就在家准备一些包子、饺子、馒/头、麻花、炸面片之类的面食，到吃的时候热一下就好。 胜丽挎着帆布包，胜男背着背篓跟在她后面。一场瑞雪过后，草木得到喘息的机会，尝试着探头感受久违的阳光，它们相信春天会拥抱它们，滋润它们，带给它们憧憬和希望。 俩人走到山梁下坡时，远远看见周钱从街上返回，背篓里满满的货物，手上拄着一个木棍边走边唱花鼓歌。周钱和他们主动打招呼，他们应了一声就继续赶路。还没走几步，被周钱叫住，“丽丽，你停下，叔跟你讨教点事儿。” 胜丽见他把背篓放在歇脚地靠着山坡位置，背着东西走上坡还不大喘气，可见体力惊人。她空手都得走走歇歇，哪还有力气唱歌。不会为了那些传言专门锻炼的身体？想到这儿，就没了好言语。 “怎么，鬼还有怕人的时候？”大家叫他聊斋，好多人都想不起他真名。 “瞧你说的，我又没杀人放火，怕什么人，是你心虚吧。” “你不是要讨教吗，我们要去买东西，是着急得心慌，赶快讲吧！”胜丽对于讨厌之人不分尊卑长上，只要是碰了郑家人，她就要鼎力维护。 “你这嘴皮子和我有一拼，你说谁家的遗传能有我这么厉害。不过，估计也是受我的熏陶，我讲古今的时候你听得最认真，我也最喜欢你。王嫂家的粪便是你的主意吧，我分析来分析去，除了你，没人想得出这么损的招。那时候刚好你放假，事情真是巧得很。” “恨你的人那么多，还轮得到我收拾你。”胜丽装作镇定，对王婶那么傲气的人感兴趣，估计只是为了征服欲。周钱心里已断定就是她了，不过他不恨她，一直喜欢这么聪明的丫头。从小到大，没人尊敬过他，因此，完全不在乎。 “你不承认没事，我也不会讲出去，只是单纯发自内心的喜欢你，喜欢你坏事做尽却有一份良知。郑家还真是有福气，养了你这么个宝贝。只可惜，我家婆子连续给我生了三个儿子，后来计划生育又不让生了，不然一定生个女儿出来叫周金玉，‘金银财宝玉’齐全了。” “你真是鬼见愁，三儿子跟你那么逆反，还有心情乐。”他家老大周金银21岁，出门挖煤三年不回来；老二周金财19岁，子承父业，背着枪贼溜溜地转悠，不读书也不打工；老三周金宝15岁，在学校成天打架斗殴，欺负女同学。三兄弟，老大相貌规整一些，好脸面，从不主动跟人打招呼；老二是他的真传，一模一样，个头不高，只会嘴上功夫；老三更是贼眉鼠眼，奇形怪状，感觉像孙猴子转世或捡来的野人。 “古人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何苦为了他们苦了自己。供他们吃穿、读书，自己不争气，这不能怪我。有人说这三小子就是向我讨债，来折磨我，可老子就是不认，不搭理，能奈我何？” 周钱男生女相，每年正月玩彩龙船的“摆梢婆子”由他扮演，那张大嘴上下翻飞的快，脑子灵活的很，尤其是没人见过他长过胡须，因此还被嘲笑是嘴巴没毛办事不牢。能跟他比拼口才的没几人，胜丽不想斗嘴，但又气不过。 “子不教父之过，是你这个家长做的不好，他们躲你呢，起的名字都跟钱有关，可你教他们怎么赚钱了吗。”胜丽心想谁都不希望自己的父母名声不好。 “可不，因为老子的名字带‘钱’，从小背的就是坏名声，可照样活得好好的。不说不笑，阎王不要，自己过得舒服、乐意就行！”他懒得介意他人评论，嘴在别人身上，封不住。 “那你也不能总是去调/戏别人的良家妇女啊。”胜丽藐视这样的人，毫无原则底线，还沾沾自喜。 “丽丽，你错了，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她们不跟我眉来眼去的，我怎么会有机可趁。我到是有点像三国的曹/操，偏爱良家少/妇，可她们一点都不良，你说呢。我是流/氓地痞，可我会十八般武艺，可谓是人才。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低头弯腰走路，从来都是昂首挺胸！”他说的头头是道，更让胜丽厌恶。 “反正天打五雷轰你都经历了，确实没什么可怕了，死猪不怕开水烫。估计你来生肯定变成咕咕鸟，你能把你的后背露出来让我看看，来证明传说是假的？”胜丽直接抨击他的软肋，说起咕咕鸟，这也是家喻户晓的一个故事。 传说一地主人户的大老婆不喜欢小老婆生的儿子，就起了坏心，想杀死这个孩子。结果这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自己的儿子和小老婆的儿子换了位置睡，一刀下去，把自己的孩子杀死了，后悔莫及，死之后变成了咕咕鸟，只重复两个词：“剁错，不该！” 这种鸟声音比较沧桑，带哭音，从早重复到晚，听说头朝下叫唤，垂涎只流，有时候还带着血丝。特别是晚上，沙哑的叫声听起来十分悲惨。所以长辈们总是教育孩子要与人为善，否则就会像咕咕鸟这样的下场，远处听只有“剁错，不该”的叫声，近处听叫完还有哭泣的抽噎声。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是长辈，怎么能让你看我后背呢，道德伦理我还是懂的。那些妇女，怪就怪周瑜遇上黄盖，连上天都没把我劈死，证明我还有活着的必要。可是又不知阎王爷何时找我去当差，所以，活一天就尽量乐一天。”周钱嘿嘿的笑着说，他的人生早就想明白，看透了。 “按你的意思，以后也不会欺负我嫂子了。”胜丽辩不过就只有投降。像他这样的，还指望去阴间当差，滑稽至极。 “看看，这又误会了不是？我只是有次醉酒逗她玩儿，放心，以后绝不逗她了。”周钱已经领教过胜男的厉害了，也怪自己邪念太重。 “行，只要不碰我家嫂子，别的我绝不插手。”胜丽这算是不打自招了，可是周白话真的一点都没生气的意思，她想不通，都被责骂成人渣，垃圾了，还那么雄赳赳，气昂昂。 “丫头，我都四十好几了，又能疯狂几年，别整得跟斗地主似的，其实，我从无害人之心！”周钱说完往回走，胜丽用鄙夷的眼神瘪了他一眼，扁洞大队怎么能容忍这样品性的人存在。 第六十四章 胜丽身世揭晓 胜男走在前面，胜丽奇怪他见周钱也一点生气的意识都没有。“大哥，你以后见这种人，就应该狠狠地瞪他几眼！” “又没发生什么，有什么好恨的，再说已经报仇了。”胜男平静的说，他的心中也没有什么仇恨，只要平平安安的就行。 “你这么大的力气，要用到实处，比如再发现他骚扰嫂子，直接抡拳头，不要害怕！”她只在乎郑家人。 “这些年，年轻力壮的外出打工了，附近老人去世全靠周钱和赵屠夫张罗着。他们会支客（客人来后负责指挥）又能唱孝歌（转丧：围着死者的棺材转圈，要转一夜 ），还有力气抬杠子。你说我力气大，可我跟大家脚步不合拍，没人跟我抬，只能拉纤绳。”胜男细数这两个人品行不正经，却成了村里村外的担当，过丧事唱孝歌，他们是一本正经。过喜事唱花鼓歌，气氛越热闹越带劲儿，只有他俩合拍，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赞不绝口。 一次两人对歌，挤兑对方的丑事，周钱把胜丽用假烟换杀猪刀的事唱了出来，赵屠夫就把倒粪便的事抖出来，一个不让一个，听的人拍手称快，满足了他们好奇八卦的心。这样，胜丽也就出名了，每次有搬家、摆满月等喜事场合，都会被唱出来乐呵乐呵。 花鼓一般是这样的，周钱起头：花鼓子打来花又花噢，听我唱段胜丽把贼耍哦（停顿，锣鼓声：咚呛咚呛咚咚呛，咚咚呛咚咚呛咚呛咚呛咚咚呛）。 唉——（开始唱正段）那天陈师傅给人杀猪把酒喝，喝醉了就倒在了半山坡，没想到有人刚好把路过，看见陈师傅怎么也叫不活，于是贼娃子胆子大开了锅，拿走刀子就跑咯。你说贼娃子恼火不恼火，陈师傅醒来发现篮子里空壳壳，仔细回想贼娃子是哪个，结果跑去拼命的要啊，谁知贼娃子打死也不认噢，大家说说这个贼娃子可恨不可恨呐（停顿，正段的锣鼓声比较长一些）。 再说（末段开始，可长可短）郑家女娃聪明的很，找到李队长借来假酒瓶，假烟盒里装的是树叶粉，把贼娃两口乐得笑喷喷，立马还了几把刀，还想那烟酒待客人。故事讲到这里很分明，我该说郑家女娃子干得好啊，看贼娃子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人啊（锣鼓声，结尾段最长）。 赵屠夫心里有数，肯定也不服气，围观的人也可以接，但就想看看赵屠夫如何应付，于是他就开始：花鼓子打来花又花哦，贼娃子故事有点假唉（锣鼓声）。 听我唱段精彩戏，准把有人气到阴间里。叫声众男听分明，回去把你媳妇要看紧，否则床上换了人，戴着绿帽出了门，挣了钱还给他人分。我说绿帽不要紧，就怕娃子改了姓，有人偷腥不成就泼粪呐，你说这人可恨不可恨噢（锣鼓声）！ 再说某人精得很，遇事就把婆娘亲，婆娘平时横的很，却不知这是假骚亲。在场的男人要当心，我说的故事句句真，别弄得晚上关门却关不了心哦，你们说这事郁闷不郁闷哎呀（锣鼓声）！ 胜男边学边笑，大队里确实没什么娱乐活动，这种场合也不是常常有，所以只要谁家有喜事，都喜欢坐在旁边听他俩唱花鼓戏。胜丽此时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忘恩负义，她不该这么冲动。周钱的有些话是话糙理不糙，有些女人确实贱的很，自己男人出门赚钱，每月汇钱汇多少用多少。一问是为了孩子读书用，实际上是自己买衣服、化妆品嘚瑟去了。 胜丽回想从小到大无论听得好的坏的故事都几乎出自周钱的口，他文化不高，但说起古今，如《封神榜》、《三国演义》、《薛仁贵征东》、《杨家将》等都能说的全乎。他还经常卖弄学问，比如“有”字大家都认识，可“有”字里面少一横（方言读瘪音，不饱满，很少的意思）,“有”字少两横（“冇”方言读pǐ，没有的意思），很多人就哑口无言了。 那时候的字典也很有趣，用边角码查字，很多年轻人都不会。受周钱的刺激，从小争强好胜的她，经常抄写背诵字典里的偏僻字，日积月累，字典也就烙在脑海里了。小时候周钱一见到她就说考她几个字，比如“曱甴”、“孑孓”、“丨、廾、卅、卌”等等。胜阳幼时所学来自外公，而她幼时大部分知识见闻都来自周钱讲的野史外传，两种人确实差别太大。 每次二哥回家背诵一些古文，类似《论语》、《呻吟语》、《菜根谭》之类，估计他也没弄懂什么意思，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脑海里的东西逐渐清晰起来。 比如《呻吟语》里，“率真者无心过，殊多躁言轻举之失；慎密者无口过，不免厚貌深情之累。心事如青天白，言动如履薄临深，其惟君子乎？ 沉静最是美质，盖心存而不放者。令人独居无事，已自岑寂难堪，才应事接人，便任口恣情，即是清狂，亦非蓄德之器……” 这些周钱不会，她也就不会，不过，二哥会背的她也就会了，只可惜二哥会的也不多。有些古文在课本里出现的时候她才明白真正的含义，这一切得感谢外公。至于周钱，其实小时候挺喜欢他的，觉得他开朗，幽默。只是渐渐长大，他的那些花边新闻让她不再欣赏，甚至是厌恶。 周钱边走边回忆，他这一生也没经历过几个女人，很多是他瞎编的。他除了害怕打雷还害怕女人见血，十九年前，李婶生老二在月子里，不能为所欲为。向阳寨后面向阴大队有位老人去世，请他去打丧鼓，送走老人之后返回。在寨子附近看见一姑娘在那里放羊唱着山歌，那声音甜美清脆，于是跑去跟她对歌。 姑娘叫夏晴，约16岁，家里贫穷，生产队的人轮流放羊，今天刚好轮到她。周钱笑嘻嘻地走过去，把主东（办丧事那家人）发的毛巾、草鞋送给了她。夏晴是家里的老大，又是女孩，所有人都不喜欢她，看见周钱这么殷勤，心里欢喜的很。 周钱见深山老林里没人，干脆大胆的抱住她，夏晴脸蛋红红的，第一次被男人抱很是慌张。他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更进一步，夏晴开始吓了一跳，随后发现好像并不反感他这样做。 周钱开始变本加厉，夏晴任凭他摆布，根本不懂如此会给她带来什么后果。周钱本来很有经验的，却不知她是第一次，流了很多血，夏晴哭得很伤心，把他身上抓的到处是爪印。周钱跪在她面前，求她放过他原谅他，千万不要把他们之间的事说出去，以后再也不欺负她了。 夏晴哭着整理好衣服，看着狼狈逃窜的周钱不知所措。怎么会这样，父母从未教过她该怎么办。没想到两月之后，发现怀了孕，父母软硬兼施的逼问，她愣是没说。她知道周钱家有母老虎，根本惹不起。 父母没脸去买打胎药，让她蹦跳，竟然还是没弄掉。五个月之后瞒不住就让她躲在家里待生产再丢掉。过了几月，夏晴生了个女孩，还没来得及看她长什么样子就晕了过去，孩子被夏父在夜里抱出了门。夏父本来想把孩子找个地方弄死埋了，可听着孩子清脆的哭声，始终舍不得。各大队每个家里都有很多孩子，把自己亲生的能养活就很不错了。这个孩子该何去何从，他边走边想。 忽然，他想起扁洞大队的郑家院，秦聋子失去了女儿，精神差点失常，家里只有两个男孩，多一个孩子应该不成问题。于是，连夜把孩子送到胜阳家，直到看见秦母惊喜地抱着孩子才离开。 他回去之后，夏晴才清醒过来，问孩子在哪里，他撒谎说孩子已经夭折了。这是家丑，就把孩子悄悄的埋了，希望她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以后找个男人嫁了再生。后来经人介绍，夏晴嫁到吉河区附近天山沟里的薛家。 而周钱自那之后，似乎由于太害怕，竟然记不清夏晴的长相，影子模模糊糊的也不敢去她家确认，久而久之完全忘了。警告自己再也不去骚扰待嫁姑娘，也没去骚扰什么妇女。只是近几年，外出的男人多了，守空房的女人就寂寞了起来，又重新燃起他的幻想。开始战战兢兢，成功一次之后感觉胆子开始膨胀起来，他是个吹牛大王，说沾惹的少，反而被讥笑，逐渐，花心成了他的标签。 话说这郑胜丽长得有点眼熟，想不起到底怎么回事，也懒得想起她是谁，往事如烟。他的人生一直很失败，活着也算是破罐子破摔，如不及时行乐，怕到阎王爷那里报道的时候心怀遗憾。 郑胜丽是夏晴的女儿只有夏父知道，但他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去年夏天晌午，夏父在山上干活的时候突然心肌梗塞晕倒去世，什么遗言都来不及说，于是，郑胜丽的身世再也没有人知晓。 第六十五章 胜阳火车上救人 元宵节过后，各自远离家乡去求学、打工。胜丽整个寒假和胜男玩的时间最长，胜阳除了做饭就是熬制药材，他说杭州夏天热，做这些以备急需之用，特意给金师傅做了救心丸。她还偷偷发现他弄了些甘草、黄连、白芨之类的，好像跟治疗胃病相关，如此痴情的人，相信一定会走好运的。 胜丽在班车上又遇见了强子，还是给她占了座位，让她靠窗边。强子说寒假过得很无聊，跟着几人上山打猎又没什么收获，倒是炸死了很多小鱼，他让母亲用干辣椒炸酥了，分给她一些。胜丽拒绝再三，还是被他放在了包里。 一路上，强子说新年之后，区上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首先区公所大力开展林业、农业增收，以蚕桑、茶叶为主；除了拆桥，供销合作社也要取消由私人承包；那些河南人也不能来街道摆地摊了，街道两边商铺基本由本地人接手；中国银行要撤了，改为农村信用合作社进驻；还有，有枪的人必须没收，像麂子、锦鸡之类的列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不能再打猎；另外大力修建通山公路，到南溪街，青龙山，龙影队等等。 胜丽立刻问到柳先生的红院也要修吗。他说都在计划之内，但要修到红院那里，估计得等十年八年吧，山高路险，肯定没有那么快。她想想也是，修路是最大富民工程，现在艰难，可科技在进步，到时候也许更快。 两人相视而笑，没想到他对区上的人和事如此关心。胜丽心里想，河南人走了，区上从此再也不热闹了。那些地头蛇目光短浅，生怕别人抢了生意，除了卖解放鞋，中山装，就没什么流行款式。思想保持也是前进的绊脚石，农民被迫消费他们卖的产品，以后交通发达了，有钱的住到城里去，区上的生意只会越来越淡。 强子因家室好，很多同学其实也不愿跟这样的人做朋友，家长经常教育穷不向富来奔以表示他们穷的有志气。于是穷的越穷，富的越富，两级分化就这样形成。 她似乎天生就是叛逆者，她不会对陌生人微笑，但只要被她圈定为朋友，便能用真心对待。她是穷人，但不至于穷到连话都不敢跟富人说，连他们脸都不敢看。低头是一种谦卑，抬头便是一种态度。 强子发现自从和胜丽和平相处之后，自己突然长大了。不管他吃什么、做什么、玩什么，都会想到她。想做坏事的时候会想着她是否会责怪自己，然后停止胡思乱想。 胜丽问让他换专业是否遭到家长的反对，强子说开始是反对，结果被几个出门的亲戚分析了外面的大好形势，慢慢开始认同。说胜丽是他改变命运的老大，以后他要是成功了，一定第一个感谢她，胜丽踢了他一脚，前途是自己的，和她没关系。 胜丽解释照片照相馆说得一个月后才能拿，所以胜男帮忙取回家之后也是暑假才能给他，强子说什么时间都行，只要记得就好。 自从每次和强子坐车来回都没晕过车，胜丽心里挺感激的，把她送到宿舍门口才离开。她不是征服了强子，而是各自原谅了自己，没有装着仇恨，就不会产生厌恶。 胜阳和王成、青山三兄弟一起启程去杭州，还是去方老板那里，去年的那次打架相互道了歉，彼此还是雇佣关系。毕竟这些人都是实实在在干活的人，不像有些偷奸耍滑的人，晃晃悠悠整天看不出干了多少活，工资照发。 火车上，人多小偷也多，不过，他们基本没钱，就放心大胆的睡，胜阳的座位靠走廊这边。快到了杭州站，突然旁边一位50岁左右的男人倒下了，屁股刚好坐在他脚上，疼得他哎哟一声。 只见旁边一位女孩连忙扶住男的叫父亲。胜阳这才明白怎么回事，立刻清醒，让人群往两边让，给男的腾出空间急救。他让女孩去广播室广播，寻找医生过来帮忙，女孩急忙请求大家让开路，去找广播室。 胜阳把青山他们叫醒帮忙，让男的平躺在过道里，解开男的上衣口，把手放在胸前双手按压数次之后，吸气给男的做人工呼吸。如此反复做了十几次，广播室里传出寻找医生的呼救，等一位男医生过来，发现男的已苏醒，有了意识，还给他吃了随身携带的救心丸。 医生因为坐火车，没带工具，就用手把脉，看了眼部、舌头、颈部、听了听心脏。然后对女孩说，“你父亲是高血压，伴有心脏病，车上人多，空气闷，再说没有座位，长期站着，导致呼吸困难晕倒，这种病抢救的黄金时间只有几分钟，否则，后果会很严重。你应该感谢这位小伙子，是他挽救了你父亲”。那女孩激动得扑通一下跪在胜阳面前，感谢他的救命之恩。车厢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为这位勇敢救人的小伙子。 胜阳从没接受过这么大的行礼，忙把她拉起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然后把他们三人的座位让给男的躺下，他们站着。那位医生叮嘱，还有一个多小时到杭州站，下车后得立刻送他去医院，女孩连忙说谢谢，泣不成声，那位医生说应该的。 医生问胜阳是不是医生，他说不是。医生说能够懂得正确急救的人太少了，肯定还是接触过，不管怎样，这次病人的命是他救的。医生说了自己的车厢座位号，让他们有事再去找他，然后离开。那女孩谢了又谢，拿出自己带的特产塞给医生。 女孩听口音大家像是老乡就自我介绍，说自己是平利长安区人，叫刘文芳，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儿。这次是去杭州堂哥酒店里帮忙，父亲去做清洁，母亲在家务农。 王成见女孩淳朴善良，尤其是两颗虎牙甚是可爱，就立刻吹嘘胜阳的好，说他经常治病救人，还会做菜，优秀的很。青山几位兄弟也争先恐后的介绍自己，文芳一下记不住那么多，再说，父亲病着，没有心情多聊。 胜阳说他给吃了救心丸，几个小时之内应该不会再有大的危险，让她宽心。文芳问他怎么会随身带着药丸，胜阳说本来是给工地饭堂金师傅特意熬制的，这次他父亲遇见他也许是巧合。王成立刻在旁边说，这是缘分，弄的胜阳有些不知所措。 青山三兄弟看着文芳都快流口水，果然来浙江比去煤矿好，在火车上都能遇见女孩相识。下了火车，青山说他帮忙把文芳父亲送去医院，文芳就让胜阳和青山两人送，其他的人跟王成回了工地。 一路上，青山不停的对文芳献殷勤，胜阳只是关注着刘叔的病情，生怕有什么意外发生。到了医院，刘叔开始接受治疗，文芳去护士站给她堂哥刘文涛打电话，让他送钱过来。 刘文涛，是刘家院里最早出门闯荡的人，本科文凭，和酒店老板的女儿郭晓雨是大学同学，相恋后成了老板的上门女婿。听说刘叔病了，立刻从酒店开车过来，交了住院费。胜阳见文芳的亲人来了，就说要回工地了，青山也只好跟着。文芳问堂哥拿1000块钱给胜阳，胜阳没有要，跑开了。 文涛了解事情经过之后，对这个矮个小伙子也很感激，在城市里，冷漠的人太多，谁愿意去帮助陌生人，就算有，也怕被家属反咬一口。文芳见胜阳说话轻言细语，很有魅力，就是不知眼睛怎么回事。到是身边的青山，似乎对她很感兴趣，个子高大，身体结实，笑起来憨憨的，可就是太殷勤受不了。 胜阳回到宿舍，看见秀娟的宿舍门，好想再去看看她是否真的没来。里面走出两个妇女，估计也是今年刚来的，他把眼泪吞进喉咙里，有些人走了，却一直住在心里。 收拾好房间之后，胜阳去饭堂打饭，顺便把救心丸交给金师傅。金师傅看胜阳如此用心，除了感谢好像也回报不了什么。胜阳说这药是外公常配的药，没什么副作用，每天吃一颗就好。 金师傅心里想，自己如果有一个女儿，一定让她嫁给胜阳这样的小伙子。眼睛残疾心肠好，这颗心抵得过家财万贯。可工地唯一的一个未婚女孩不来了，如果碰见更好的，他一定给胜阳介绍。 方老板还是让胜阳做管理的工作，希望他尽职尽责，过去的事让他给工友传达，不要再提了。只要好好努力，干完了这个工地还有下一工地，总之，只要跟着他天天都能赚到钱。胜阳说自己会干好本职工作，新带来的青山兄弟也请他放心，都是干活的好手。方老板见过他们了，陕西人他信得过，实在，能吃苦也不偷奸耍滑。 工地人听说方老板把老婆和孩子带到了杭州，估计也是去年的脸伤出卖了他。所谓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化就有钱，这话用在他身上很合适。新的一年，虽说干着同样的活，但老家条件因此改变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第六十六章 文芳感谢胜阳 庭亮约胜丽出来在铁连桥下面聊天，胜丽知道这是一些情侣常来的地方，很多人在这下面卿卿我我。但还是听话的来了，河风吹得冷飕飕的，庭亮借机把她揽进怀里，用风衣包住她，这样彼此都不会太冷。 “下次不能来这么冷的地方，又黑又害怕。”胜丽这样说是怕自己一心想着恋爱，耽误了学习。其实这怀抱可是盼了一个寒假呢。 “没事，有我呢。这么久没见，实在是没忍住，我就是想抱抱你。”庭亮学习也很紧张，只是偶尔一次，还好胜丽没有拒绝。胜丽还试着伸手从风衣里去抱住他。 “你好瘦啊，全部被我抱住了。”她害羞的说，平时那么彪悍的人遇见了庭亮突然变成小鸟依人。 “现在你的脑海里是不是全部都是我！”庭亮在她耳边问，胜丽点头，好像世界都静止了只剩他俩在呼吸。“只要占满了你的全世界，我就不需要那么胖了。” “这样会不会被人看见，告诉学校？”她虽然叛逆，但二哥和老师的话还是要听的，上次处分还没消除呢。 “没事，这么黑，不会有人跟踪咱们，以后一周出来一次，这样就不会被人怀疑了。”胜丽觉得可行，彼此不耽误，这是属于她的怀抱，这里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 他俩虽说调皮些，但总有人尝试递纸条，得到统一回复：偶然遇见了我，就请借过，因我已在欣赏喜欢的风景。他们不记得从何时开始喜欢上对方，仿佛在该有的年纪产生的幻想在慢慢实现。流淌的河水似乎想偷听他们的窃窃私语而放缓脚步轻轻而下，它们也愿意为美好的甜蜜吟唱。 “你去年期末考试第几名？”庭亮其实已知她的排名，暗暗为她高兴。 “怎么，有奖励？”她调皮的问，过一个年，年龄长了一岁，心智却变得越来越幼稚了。还真像传说的恋爱时智商为零，“零”这个甜蜜圈，试想谁愿意踏出去，恨不得永远黏在一块儿。 “该不会是一般一般，全班第三吧！千年老三也不差哈。”他用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第三名，那也是日夜勤奋努力出来的。 “哎哟，真是的，一般一般，能进西安！”她也觉得挺好，和第二名只差一分。如果能够考进西安，那也是郑家的荣耀，还是扁洞大队的荣耀。 “嘿！就这么想向我靠近？那万一我考到北京去了，可咋办。”这算是对他的承诺吗，反正心里非常开心。 “是啊，天涯海角，你有本事跑到哪儿，我就有本事跟到哪儿！”胜丽心底就是这么想的，她不希望跟二哥一样傻傻的空想。 “我的天哪，简直甜到我心尖上了，那我们一起加油！”他不用她追，无论何时何地都会等着她。 “你这样站着不累吗，我怕在你怀里睡着了，一点都不冷！”胜丽好像不想多说话，就那样被抱着就好。 “我不累，但必须回宿舍了，晚了不好！”庭亮也舍不得推开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给你盖章，这就是奖励！”胜丽害羞地看了看周围黑黢黢的，于是大胆的踮起脚跟想去亲他一下，结果亲错了位置，碰到了庭亮的鼻子上，她一下好尴尬。庭亮也笑了一下没说话，捧起她的脸直接亲了下去，胜丽脸一下热了起来，心里有些慌张，像打雷似的嘣嘣跳，害怕得挣脱开来。 “对不起！”庭亮发现自己也有些过分，胜丽只是不知所措地低着头，拉着他的手往前走，靠河岸上就有灯光。上桥的时候，两人把手分开，各自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胜丽回到宿舍，脑海里回想了很久很久，这种感觉很奇妙，整个人被彻底融化了似的。 回想二哥，他热爱的女子离他而去，换做是她更是会疯狂。仔细想想，二哥瞻前顾后，一是自卑，二是为了她和这个家，还是不能辜负他。 庭亮也缩在被窝里美滋滋的回忆着和胜丽在一起的情景，感觉身体有些异样。之前听哥们说一些难听的荤段子，没想到自己也遇到了，他必须要理智、理智，他们还是学生，亲嘴已经够出格了。可脑海里实在是抹不去，胜丽温柔的声音软化着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夜从未这么长过。 一个星期之后，文芳的父亲出院，说一定要当面感谢胜阳。文芳说当时给钱了别人不要。刘叔心想，钱都不要这样的好人就更应该致谢。 文芳也不知道如何去找他们，当时青山不停唠叨他们的工地地址，还让胜阳写一个给她，只是忙来忙去忘记丢在哪里了。刘叔责怪孩子粗心大意，只要知道大概位置，文涛对地形熟悉肯定能找到。 回到酒店，文涛给他们安排好住处，刘叔让他帮忙找胜阳他们，文芳只记得是金德世纪大厦。文涛说那是很大的建筑群，等刘叔休息几天再带他们去找，然后请他们到酒店吃一顿。 这天，胜阳他们在工地里忙活，青山远远看见文芳他们走进工地，立刻跑出来去叫文芳。文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父亲这件事谢谢他们了，顺便问胜阳在哪里，青山站在那里大吼一声，胜阳听到喊声走了过来。 满心欢喜的刘叔一见胜阳是个子又矮又瘦还是一只眼睛的男孩，心情一下跌到谷底。原本想把这么善良的孩子招为上门女婿，结果大失所望，勉强的笑了笑。 文涛说想请那天参与急救的几个老乡吃个饭，出门在外大家就应该相互照应。胜阳说不用了，青山碰了他一下，意思是机会难得，这次起码要知道文芳的住址以后好去找她。 文涛说应该的，不然心里会过意不去。文芳个子也比较小，大概1米五八左右，笑声甜甜的感觉很舒服，她走到胜阳身边，如果不接受吃饭就拿1000块酬谢金，二选一。胜阳一下没了主意，忙是大家帮的，就一起去吃一顿，以后相互再也不用歉疚了。 刘叔仔细看了看青山，发现这小伙子身板强壮魁梧，嘴巴又讨喜，以后上门肯定勤俭持家能听女儿的话。心里就这么定了，一定把这小伙子抓住。 第六十七章 文芳喜欢胜阳 晚上，胜阳和王成他们一起清洗干净之后去了文涛所在的郭氏酒店，走进门口，几个人又退了出来。这像皇宫似的地方哪是他们这些农民工来的地方，进去只会招人笑话。 文芳远远就看见他们来了，把他们带到三楼酒店包房里，桌上的菜已经点齐了。有各种海鲜，鸡鸭猪肉，还有杭州小吃点心。胜阳看着菜心里后悔，早知道拿1000块大家分了，就这么一桌吃了可惜。 文涛走进来跟他们打招呼，此时他着正装，西装领带，帅气逼人，都是农村人，为何他有那么好的皮囊和气质。还是这么大酒店的亲女婿，真是羡煞他们这些乡巴佬。他说外面比较忙，和大家干了一杯，感谢之后离开，剩下文芳和刘叔招呼他们。青山故意坐到离文芳比较近的位置，还招呼她吃菜，说这螃蟹比老家河沟里的大很多倍，就是缺点辣椒，文芳让服务员拿了几个辣椒碟。然后举杯招呼大家一起吃，说不要客气。 王成看青山那么殷勤，心里有点不舒服。一直在用餐间找机会夸奖胜阳，文芳心里对胜阳更多了一些了解。刘叔看着青山不停给他和文芳夹菜，心里想，他还挺会来事，以后待人接物不是问题。 胜阳默默的坐在王成旁边，文芳在对面，没敢多看她。他心里装着秀娟，再说青山表现的那么明显，更没必要哗众取宠。王成心里很不舒服，嫌青山没教养，一点规矩都不懂。 吃完饭，文芳送他们出门，特意再次感谢胜阳，胜阳说真的是小事，让刘叔以后多保重身体。文芳说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休息的时候可以聚一聚，青山连忙说好啊好，胜阳陷入尴尬。 回到宿舍，王成责怪青山，说是胜阳救的人，他不能那样出风头。青山说他看文芳第一眼就喜欢上了，王成说她这样做很不道德，挖煤挖久了，好像没见过女人似的。 青水和青河帮青山说话，救人和爱情是两回事，再说胜阳又没说喜欢文芳，所以不算夺人所爱。胜阳不想他们为此事争吵，就说他对文芳没那个意思。但以后见文芳不能再借他的名义，有本事自己去追。王成觉得这样合情合理，青山几兄弟心想，已经知道她的位置了，找她不是难事，承诺以后不麻烦他。 胜阳后悔没听胜丽的话，不懂得拒绝有时候真的很闹心，心累。缩在被窝里想着秀娟，流着泪水，那晚的独处他没有伤害她是对的，否则心里愧疚感更深。这些天想着她，却没梦见到她，难道越是想念越是梦不到吗。 新年伊始，没有她的指引，前途一片迷雾。他这辈子还会遇到秀娟这样好的人吗，还会爱上别人吗？在饭桌上，刘叔明显喜欢青山，每个做父母的都不希望自己的女婿是个残疾。想想，秀娟对他的情谊也只是同情，说爱真的连他都觉得牵强。 青山干活的时候，脑子里全是文芳的音容笑貌。他想请胜阳帮忙写封情书给她，其他的工友基本不会几个字，晚上让青水帮忙买几瓶啤酒，以做酬谢。 胜阳心里在嘲笑自己，既然是自己带出来的，就干脆好事做到底，由青山口述，他照他的意思写出来。结果几人都觉得不好，太土。就让胜阳重新整理修饰一遍。胜阳说自己的水平有限，让他请教别人，青山说，稍微改改就行。 胜阳写着写着，就把文芳幻想成了秀娟，含着泪水写了第一封情书，青山几个人听了都觉得写得很出彩。文芳肯定也会满意，青山第二天中午休息的时候，借了辆自行车骑到酒店里，给到文芳手里就跑了。 文芳看着信：“文芳妹妹：你好！冒昧这样叫你，我是郑青山，多次想给你写信，可自己水平有限，只能请胜阳代笔，下面是我想要说的心里话，希望你不要责怪我鲁莽、粗鲁。 我的生命里从未出现过像你这么漂亮、可爱的姑娘，让我魂牵梦绕，仿佛你整天在我身边，我能感觉到你的存在、你的呼吸。在感情面前我似乎是个懦夫，明明喜欢你，却羞于表白。我多么想和你单独游走在西湖边上，看情侣们嬉笑恩爱，听说书人讲许仙和白娘子。 我知道这只是梦想，姑娘那么善良，一定有很多追求者。我只是相信缘分，想起你的笑脸心里就会幸福，你真的就像天使，一直深深的住进了我的心底。 我有稳如泰山般的身躯，只要你想依靠，我便只属于你一人；我有一颗善良正直的心，只要你想要，那便是我的全部；我还有一双不怕劳累的双手，只要你愿意接受，便可撑起你整片天空；我的一双坚实有力的双腿，只要你愿意使唤，就可以陪你走遍海角天涯。 我就是一个普通的我，但自从遇见你之后，我仿佛不认识了自己，脑海里多了一个你，似乎为你做什么都愿意。你愿意来考验吗，那我拭目以待。 祝你越来越漂亮！ 青山 文芳也只读过小学，以前家里穷，爷爷奶奶身体不好，一年四季不断药。这次和父亲出来打工，就是赚钱给爷爷奶奶治病。读了胜阳写的信，对他印象再次加深。至于这个青山，砸破脑袋估计也想不到这些话语。 她也不怎么会写信，三天不练字写的就难看，这是她人生中第一封情书。家里在她17岁的时候介绍了一个男孩，父亲特别看中，长着八角胡（意为扒家，顾家），高个子，还是煤矿的一个小包工头。他们见过一次面，两家说是等到她20岁的时候就办酒席结婚。结果前年，那男孩就出了事故去世。 远近的人说她八字硬，就没几个愿意来提亲。父亲也是着急，希望有一个上门的女婿，帮助他们分担一些困难。她是独女，只能随着父亲的意思，他们都不容易。这边信任的人也只有文涛，他有学识，便在下班时间悄悄地去请教他。 文涛看了信，又问她自己的意思，问她看中了谁，文芳有些害羞，她说现在只是书信来往，还没真正接触，不能确定。文涛说如果犹豫不决，他给物色一个好的，最好是本地的，有车有房，衣食无忧。 文芳说有些不现实，老家一大家子人，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必须是上门女婿。文涛想了想，是有点难办，他为何对刘叔这么好，也是他们在老家顺带照顾着自己的爷爷奶奶。他和父母都来到了杭州，家里剩下爷爷奶奶不肯搬离那个祖屋。他和文芳是共一个老祖，住同一个大院，从小在一起玩，感情非常好。 文涛想了想，估计是看上了胜阳，又怕遭到别人的反对。都是小学文化，写深了读不懂，写浅了又怕得罪青山。干脆回一句：“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如果对文芳有意思，就会有回应，如果没有，再让她选择青山。 文芳问这句话啥意思，文涛解释之后，顿时脸红了，她以为会歧视她不该看上一只眼。一路上听王成不停夸赞胜阳，却没夸过青山一句，证明胜阳确实很优秀。 胜阳看了回信，小时候听外公说书里面好像有这句话。可这如何给青山解释，队里单身汉太多了，青山外在条件好，两人在一起生活也不会遭到闲言碎语。于是跟青山说，文芳的意思是她还要考虑考虑，青山觉得应该的，毕竟彼此还没真正了解过。 又让胜阳回信，胜阳说既然都认识了，干脆打电话约她出来面谈，青山说不敢。王成也在旁边说，自己的终身大事自己搞定，免得以后相互撕扯不清闹误会。 青山两手捏出了汗水，为了将来拼了，兄弟仨出去找电话亭打电话给文芳，问文芳什么时候有时间。文芳一听不是胜阳，心里有些不悦，就说等有时间了主动约他。三兄弟放下电话，心落地了，这应该还是有希望。 文芳又去找文涛，问胜阳是不是拒绝了她，文涛肯定的说是，而且知道其中缘由。说胜阳是个善良的人，他们是同乡，知道青山喜欢她，就不会因为她而让他们之间闹矛盾。再说，论外在条件他又输青山一截，心里怀有自知之明。 文芳就不明白，干嘛做这样的烂好人。文涛劝说，看上胜阳就是和刘叔作对，他肯定不会同意她嫁给一个残疾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和两人都不联络，谁也不得罪，他重新给她介绍。文芳想暂时先这样，如果堂哥有更好的男孩介绍，或许会改变主意。 接下来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文芳边上班边相亲，而青山傻傻的等待文芳的回音。这天青山又问胜阳，他是不是和文芳没戏了，胜阳也不知如何回答。王成巴不得他们成不了，好事都让胜阳做了，结果什么都没得到。 文芳每次相亲回来都和胜阳对比，他们外在条件都很好，可就是打动不了她的心。她迷上了胜阳温柔的声音，闭上眼，就像一位天使环抱着她，指引着她，爱护着她，让她彻底忘了自己是个多么渺小的人。他能为一个陌生人付出，如果成为他的亲人，一定更幸福，特别是人工呼吸，当时很多人都惊呆了。 幻想里，众人排挤胜阳的眼睛，嘲笑她、挖苦她、指责她，经过无数次思想斗争选择爱。众人嫌弃她来爱，她愿意为他付出所有，愿意跟他共同承担所有困难。 第六十八章 胜阳拒绝文芳 这天，胜阳忙得灰头灰脸的，抬头一看，文芳站在远处跟他招手，他跑过去问是不是找青山，说他在后面干活，他去帮忙叫。文芳说专门来找他的，想和他聊聊，胜阳说还是帮忙叫青山吧。刚好青山从后面走过来看见了文芳和胜阳在那里聊天，就跑过来笑嘻嘻的和文芳打招呼。 文芳应了一声，没怎么理会，青山明显的不高兴，看着胜阳，希望他给帮忙说句好话。胜阳只好说，等晚上下班之后大家一起去吃烧烤，看文芳方便不。她说可以，今天休息。 晚上青山打扮了又打扮，整得像新郎官似的，胜阳就只换了一身简单的衣服。在烧烤大排档，青山帮文芳忙前忙后，拿凳子，还用嘴吹吹灰，用纸巾去擦了又擦。文芳坐在胜阳旁边，他就坐在她另一边，帮忙递肉串倒汽水。而胜阳坐在旁边无动于衷，似乎是刻意回避。 王成看着干着急，文芳有意他还端上了。青河和青水对文芳也是无限殷勤，特别是青水，他似乎比大哥还喜欢文芳，但只能忍着。大哥心气小，有胜阳一个竞争对手都吃不住，再加上自己怕是得爆炸。 文芳最终还是羞于表达，或许只要看见他就踏实了，大家一起吃喝玩乐。青山的殷勤虽然没得到回应，但他相信只要给他机会，一定能俘获芳心。胜阳只有王成一个后援，他有俩兄弟，更有底气和勇气。 文芳趁大家玩的得意忘形之时，偷偷塞了一张纸条给胜阳，他顿时愣了一下，随后拿在手中放在兜里。晚上回去的时候，打开信，是写给他的。 “胜阳：你好！我写不出你上次写给我的文字，但那也是我想对你说的，我们做个朋友吧。我知道你在乎什么，可我只在乎你。” 胜阳心里嘭嘭的跳，他以为这辈子除了秀娟再也没有人看得上他，而他除了秀娟也不会再爱上别人。文芳20岁，按说年龄合适，个子也般配，文化素质差不多，可她为何选择他，会不会是因挽救了她父亲而感恩。 可青山一家也是可怜，又是一个院儿里的人，决定成全他们。于是回了封信，说他已有喜欢的人，谢谢她的一片心意。顺带说青山是个好男人，而且可以倒插门，他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文芳看到信，泪眼朦胧，她确实没选错人，喜欢他的不止她一人。见直接交流不行，就干脆换种途径，约青山出来，通过聊天了解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 胜阳见青山信心满满的去约会，独自在寝室里看书学习。秀娟的那封信看了无数遍，似乎泪水都流尽了。她是不是真的嫁人了或者在家里盖房子。时间流逝太快，这个工地还有半年就结束了，他们搬走了，活板房也就拆了，秀娟住的宿舍将会不复存在。 文芳和青山在公园里走，让他介绍他们的老家，他滔滔不绝的讲各家各户的事，顺便将胜阳家里的成员都做了介绍。文芳心里暗暗感叹，胜阳的负担那么重，难怪不想进入别人的世界。 青山再次提到胜阳的厨艺很好，上次王成也提过，堂哥酒店刚好需要一个厨师，不如让他高薪聘请，这样就可以近距离观察。青山这是第一次和女生约会，心情格外激动，也不知自己的回答她是否满意，但看她脸色还是很开心的。 回到宿舍里，跟两兄弟分析这事有眉目，说文芳问了院子里很多事，他照实了说。哥仨为这事又聊了好久才睡，他们兄弟的婚事解决一个算一个。 第二天，文芳向文涛提出让胜阳到酒店做厨师的想法，文涛不同意。他只是总经理，真正的老板是岳父和郭晓雨，厨师的位置很重要，不能随便安插，再说就算要进来，也要经过考核才行。 文芳想，如果当不了酒楼里的厨师，就向他借钱去外面租个门面，然后胜阳做主厨，肯定赚钱。文涛说她异想天开，租个门面要很多钱，先前给刘叔看病花了那么多钱，现在再借钱，他可以，只怕胜阳不同意，那个小伙子太实诚。文芳见他并不那么乐意的样子，觉得这上门女婿当的有些窝囊。好好一个名牌大学生，为何要倒插门。 联想到自己以后的丈夫也是上门，他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感受，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就算胜阳不去长安，她去汆籴也可以。现在都是出门打工，真正呆在家里的时间很少，这根本不是问题的关键。 刘叔本来是家里的支柱，突然生病，干不了重活，还一直要吃药，这样文芳的重担更重。晚上问文芳为何文涛介绍的人都看不中，文芳说条件不合适，基本是外省的，异地婚姻更难相互帮衬。刘叔就定青山最合适，人高马大，后代也能出高个，他人勤快、实在，还能倒插门。 文芳坐在那里没有吱声，父亲瞧出她的心思，也中肯的说了句实在话。说胜阳也是个好孩子，不过，两个家庭负担都重，组合起来一点都不现实，不愿文芳苦上加苦，坚决不同意。 文芳无奈的发呆，泪水默默地滚落，如果遇见别的残疾人，她最多也只是同情，可对胜阳，是那种崇拜和吸引。那是一种气质和修养，和青山的粗犷野蛮相比，似乎少了男人霸气，但细心的男人更让她着迷。 仔细想想，她还没真正和胜阳单独呆过，这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他的拒绝让她实在伤心，父亲的反对更加断定这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暗恋。夜里辗转反侧，胜阳温柔祥和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萦绕，她要单独约他一次，就当给自己的内心一次彻底的交代。 胜阳收到文芳的信，内心特别纠结，单独赴约，如果被青山误会，这么多年的兄弟就要起矛盾。不如干脆把事情讲清楚，免得文芳因为同情想着报答自己，于是在文芳说的郊区公园见面。青山悄悄地跟在胜阳后面，他要确保胜阳是不是背叛了他。 文芳和胜阳坐在花园的花台边上，很多过路人都是异样眼光，那神情大多是鄙视和诧异。文芳也感觉到胜阳的不自在，问了些不咸不淡的家常话，胜阳也一一作答，他感觉自己在做贼心虚。 “你以前谈过恋爱吗？”文芳特别想知道，胜阳说没有，文芳继续问他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女孩，胜阳说随缘，说不一定孤独终老。她特别失望，他表现得如此冷漠该是有多自卑。 “如果，我喜欢你，你会接受吗？”胜阳被她直接的问话弄得有些哑口无言，半天回过神，说了句“算了吧！” 文芳顿时差点哭出声，忍了忍，“你是半瞎，我是全瞎，那意思是以后连朋友都不是吗？” “青山对你是真心实意，你们在一起了，大家自然就会成为朋友。”胜阳这样讲，青山在远处看着他们，光天化日之下又不好冒然闯入。 文芳站起来，生气地离开，走到台阶的时候，不小心脚踏空了，高跟鞋一歪，她尖叫一声，脚崴了。胜阳见状立刻跑过去，扶住她坐在台阶上，把鞋脱掉，摸着她的脚准备给她接骨。文芳看着胜阳细心专注的样子，气又消了一半，她为何遇见他心跳就会加速，是不是前世的孽缘。 只听文芳“啊”的一声，似乎脚好了没那么疼了，胜阳交代回去不要乱动，贴几张膏药就会痊愈。还叮嘱，女孩子穿高跟鞋走路小心一点，文芳的气几乎全被融化了。 胜阳扶着她站起来，一跛一拐，文芳说走不了，让他背着她，胜阳一下脸都红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文芳就趴在他的背上，胜阳只好背好她，心中不敢有一点杂念。 远处的青山准备冲过去揍胜阳几拳，转念又想，这样就会暴/露自己跟踪他们，反而让文芳看轻他。胜阳胆子那么小，估计也不会对她有什么过分举动，等他回工地了再质问。 文芳被背着，这是除了父亲第二个男人背着她，这不是宽厚结实的肩膀却足以温暖她。胜阳激动得流汗，说给她叫车回住处，文芳不乐意就是要他背着，说累了可以歇歇。胜阳慢慢放下她，坐在马路边的花台上，这个小丫头真是鬼灵精怪，和秀娟完全相反。秀娟一心一意要照顾着他，而文芳是变着法子想让他照顾。两种感觉都很奇妙，照顾和被照顾都是那么的自然。 胜阳把方便袋里的水和零食拿出来递给她，文芳看他帮忙拧开瓶盖，还把零食的封口帮忙打开。这不是献殷勤，似乎是司空见惯的动作，她哪有什么理由去拒绝这样一个好男孩。 吃好喝好，胜阳把垃圾整理好，放进路边的垃圾桶里。这些小动作，文芳都看在眼里，城里人最排斥的就是农民工，看着他们全身脏兮兮的，随处丢垃圾、吐痰、满口脏话。可这些，胜阳身上一点都没有，他说话总是恰到实处，处事认真负责。 胜阳走过来扶着她站起来，她故意不小心跌倒在胜阳的怀里，抱住了他。文芳穿着连衣裙，靠近的时候，他内心更加慌张。刚才在背上她是迫不得已，现在又躺在他的怀里，紧紧的贴着他的胸口，低头，刚好看见了起伏的白皙之地，胜阳的心脏都快蹦出来了，赶紧把她扶正。文芳看着他紧张的表情，暗暗生笑，一计接着一计，就不相信他不屈服。 远处的青山实在看不下去了，跑过来冲着胜阳就是几拳，文芳拉开青山，迅速还他几个耳光。这下把两个男人打蒙了，胜阳一直以为她娇小可爱，没想到伸手的功夫也很厉害。青山第一次被女孩打，委屈的站在那里质问胜阳为何出尔反尔。 “青山，你听我解释，今天来就是帮你说情的。”胜阳也觉得自己过分，可事情不是他能控制的。 “青山，既然来了，就明了说，我喜欢胜阳，从火车上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说完，拉着胜阳，在他脸上亲了他一口，胜阳傻了，青山也傻了。 “文芳，我那么在乎你，你却喜欢上一个半瞎子。”青山有些不服气，又对胜阳说，“没想到你如此假仁假义，还说希望我俩能成双成对，全是狗屁！” “就凭你刚才的这句话，就不配做胜阳的兄弟，也不配做我的男朋友！”说完拉着胜阳向公交站台走，胜阳站在那里没动，他也觉得自己不配文芳，尤其是听到青山说自己是半瞎。这种事实，这种话听起来好伤人心，这不是他的错，为何如此羞辱他。 文芳看青山凶狠狠的样子，就冲着他大吼几句，“以后如果让我知道你再欺负胜阳，我会豁出老命跟你拼了！” “文芳，你不要这样，我真有喜欢的人，那个人不是你。青山是我从小到大的邻居，他没坏心眼，就是太喜欢你了！”胜阳这样解释，希望这种局面早点结束。青山听他这样的态度，也后悔刚才的行为，文芳听着很生气，一个人拦了一辆车，离开了。 胜阳让青山赶快打辆车跟着，免得出事，青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照他的话跟过去。青山看文芳在酒店门口下车进门之后离开，只要安全就放心了，今天是自己太鲁莽，给她留下更差的印象。 回到宿舍，青山给胜阳道歉，不该说他是一只眼，胜阳虽然早已习惯，但心底还是有些不舒服。再次解释了今天事情的经过和原本意图。青山还是请求他再帮帮他，他爱上文芳已经不能自拔了。胜阳说他以后再也不会和她见面了，他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文芳回到宿舍伤心的落泪，青山竟然暗地跟踪他们，真是个小人。当胜阳被青山欺负的时候，他一直都没还手，这种表现让她倍感心疼，这只能证明他真的不喜欢她，否则他会争取。或者他真的是个懦弱的人，是她看错了而已。 吃饭的时候，王成告诉胜阳，说青山请假，不知去干何事。胜阳说他可能去买什么东西，王成又问他脸上的淤青是怎么回事，他说不小心摔跤碰的。王成有些不信，回到宿舍问青山去做什么了，青山闷在那里不语，倒床就把头迈在里面。文芳啊，是不是只有把心挖出来给她看才能证明是真的爱她到快要活不下去。 第六十九章 文芳消失 第二天，刘叔没看见文芳上班，去宿舍看到一封信，意思是她暂时离开一段时间，过几个月再回来，保证回来，让他不要担心，叮嘱他不要停药，好好照顾自己。 刘叔着急火燎的去找文涛，文涛看到信，猜测估计是和胜阳他们闹了矛盾。就安慰刘叔，说她已20岁了，又识字，没事的，既然说了会回来，就只能等消息。刘叔不明白文芳为何变得如此叛逆，之前一直很听话。文涛明白里面原因，可他身体不好，就不想说出来往他伤口上撒盐。 文芳坐上了去广州的火车，她要赚钱，给胜阳租一个门面，让他自己做老板。就算今后他遇上了别人，也会更加自信，有些命中注定的缘分，逃都逃不掉。 胜阳一如既往的做着老板交代的工作，心里头有些念想也只是想想而已。青山见不到文芳心里着急，让两个弟弟陪他去酒店找文芳。在酒店外面巧遇到刘叔，看着壮壮的青山，他满心欢喜，这是个干活的料，如果他是女婿，家里家外都不用愁了。 青山问起文芳，刘叔说已离开了一个多月，没有音讯，估计快回来了，他也着急。青山又仔细问了问，才知道那是和胜阳打架的第二天就离开了，他真的很后悔。青山告诉刘叔，他是真心喜欢文芳，还希望他能成全，刘叔说决定权不在他那里，只是文芳一回来就告诉他。青山谢了谢离开，还特意叮嘱，如果需要帮忙就通知他一声，刘叔越看越喜欢他，真懂事。 晚上，在宿舍里，青山故意跟胜阳套话，问文芳有没有和他联络，胜阳说没有。青山也就把文芳离开的消息藏在心底，在被窝里独自难过。想起小时候，饭吃不上，衣服穿的补丁堆补丁，经常站在胜阳家门口，如果他们家有剩饭，大娘就会分给他们吃。整个院子里，只有胜阳家顿顿有饱饭吃，从小羡慕嫉妒胜阳家的生活。 最记恨的还是读书，他们一天学堂门都没跨过，胜阳读书，他们却要在地里干活或者在家带弟弟妹妹。别人笑话他们相互咬虱子，如果有衣服换也就不会如此。和胜阳家比，他们全家身体健全，可就因为孩子多，吃饭跟饭桶似的，怎么都吃不饱，有点家底就被吃空了。读书，那只是个梦。 胜阳回想着秀娟和文芳，这两个人都像生命中的过客，匆匆而来又突然消失。他有一个月没见文芳了，当初那么狠心的拒绝一定伤了她的心，他自己根本不算个什么东西，哪有资格去拒绝别人。从心底祝福文芳能找到真正的幸福，是那种掏心掏肺的感恩。 这天青山去买烟，遇见邮递员给他们工地送信，他也是抱着渺茫的希望问问看是否有他的信，毕竟文芳走了这么久，刘叔的面子也该给吧。邮递员说没有，又问有没有胜阳的信，说他们是弟兄，那人找了找，还真有一封。他立刻殷勤的说只要是工地的信和报纸都带进去，顺路的事。那人见他很热情，把报纸和信给了他。 邮递员走后，他特意把胜阳的信放进兜里。心想，肯定是文芳写给他的，必须弄清楚里面写的什么内容。于是，晚上下班后去了几里外的小卖部，给老板递了一支烟，说他来自大山里，不识字，请他帮忙念封信。 老板见他五大三粗却不识字着实可怜，说以后写信也可以帮忙代劳。青山感激不尽，承诺以后买东西常来这儿买，他就在附近工地，还有好多工友，也让他们到这儿来。老板自然高兴，帮他打开信： “胜阳： 你好！ 久违了，你还好吗？转眼之间，我们已经好几个月没见面了，我特别想念你，方老板没有为难你吧。我不知道此时来信是否合适，但我依然对你抱着希望。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过着无比煎熬的日子，几乎不是人过的日子。我原本以为，那人只是跛脚，却没想到几乎是下身瘫痪。我不是歧视他残疾，而是憎恨我的父母欺骗我，为了钱，为了那几间砖瓦房硬是把我软禁在家里。 我一直想逃离，想去浙江找你，可那家人和我家人始终把我看着。婚期我一拖再拖，无奈定在了下个月十八。事到如今，你是我唯一的希望，能不能到我老家来把我带走，我愿意跟你去任何地方，等赚到还房子的钱我们再回来。 这封信是我好不容易托人偷偷邮寄的，你千万不要回信，直接过来。如果五月十八之前等不到你，那我也明白你的心了，只能听从父母下嫁。 如果你不能来，那证明这真的是最后一封信，无论我今后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都会在心里祝福你，祝你能过上美满自信的人生！ 娟姐匆忙落笔！” 老板读完信笑着说青山福气不浅啊，有人愿意跟他私奔，可歌可泣。那女娃怎么这么可怜，农村里的人真是愚昧的不可想象，如果在城里都可以报警上法庭了，这是卖女儿，逼婚啊。 青山装作很失落的样子谢了谢他离开。原来不是文芳，不是她就好。可康秀娟又是谁，会不会跟过年传言的相关，说胜阳失恋了。他为拆他的信后悔，这下不知如何交代，转念一想，他郑胜阳凭什么那么受欢迎呢，文芳如果不是他的存在也不至于消失。再说，他哪有那个胆量，还敢去江西带人逃走，不如毁掉，这样就永远没人知道真相。于是，用打火机点燃了信。 庭亮高考完毕，这是人生最关键的一关，和老师核对了答案，感觉考上一本应该没问题。回想当初也只是浪荡不羁的人，只是认识了胜丽，两人暗暗较劲，不能被她看贬。 班上同学基本分为三大类，混日子类，这些人毕业试考完就放了假；他属于半混类，喜欢混又想图个好前程；还有一类就是专业啃课本，这类学生有的能考上一本，有的连高职都考不上。 就说那位不考清华不罢休的师兄，超级执着，成了一群人的榜样。他这种胸无大志的人考到什么学校都行，这并不是因为他有父亲依靠，而是他尽力了。清华北大的门进不去，但一定不能输了气质和风度，在通罗马的道路上他和胜丽绝不会缺席。 一群哥们儿和他白天玩了溜冰、台球，晚上去喝酒唱歌，基本是他买单，在出钱这方面，他从来不含糊。如果胜丽接受他的钱，暑假根本不用那么辛苦打工。大家喝得醉醺醺的，其中有些是不参加高考的纯毕业生，这些同学似乎天生就那么骄傲，有的要去广东打工，有的去某单位上班。喝迷糊之后就开始吹嘘起各自的高中生活，这些同学都有着引以为傲的光荣岁月。 当然各有所长，有的足球踢得好，有的篮球打得棒，还有的交过好几个女朋友。说起女朋友，兴趣都来了，在场的男生基本都开过荤，就剩庭亮，最多也只是亲过胜丽，而且也没人知道胜丽是他的女朋友。大家都逼问他到底有过几次，庭亮说根本没有，现场没人信，作为最帅的偶像级男神，好多女孩倒追咋可能啥都没经历过。 庭亮解释家长严格要求保住底线，遭到同学一阵轰笑，又不是一碰手就会怀孕的年代，药店和超市都能保证万无一失，还摆在最显眼位置。庭亮当然知道这些，只是他喜欢的女孩是才十八岁的胜丽，不能失去了理智。 有同学说，他十五岁就开了荤，一点美好的感觉都没有，场面弄得很糟糕。庭亮发现真是和他们有了距离，高考是完毕了，可是所有的本性都露了出来，有一个男孩平时斯斯文文的，胆小如鼠，结果他的经验还最丰富。讲得口若悬河，大家问他经验从哪里来，他说全是盗版口袋书里看的，迎来一堆鄙视，可还是觉得很有趣。 男孩一般都看武侠小说，武侠也有言情，看着看着，脑海里就开始幻想某些画面，晚上躺在被窝里不自在。这种事不能总是自己解决，所以只要有女生愿意尝试，他们大都乐意说着天长地久的甜言蜜语。女生就是这么可爱，随便夸几句，那种羞答答、扭捏捏表情仿佛占据了她的整个生命。 强子暑假也没回区上，见那么孤傲的胜丽都愿意在餐馆端盘子洗碗，他也要证明能吃苦，就在一个建筑工地打工实践。开始几天累得快哭掉，脚上、手上，肩膀全是破皮水泡，想放弃又怕日后遭到胜丽的嘲讽。再说，书上和实际确实相差很多，听师傅讲解之后发现进步不少。隔三差五请师傅到胜丽打工的饭馆吃饭，一是感谢他们教知识，二是可以看胜丽工作的样子。老板抠门，一个月只有两天休息，所以只能这样见她。胜丽穿着工作服，态度亲和，一点都不野蛮，她看到他们去，也会跑进厨房跟师傅说分量弄足一点，相互感激。 长辈们说他长大了，变成熟了，只有他心里清楚，这一切皆因胜丽而改变。胜丽说学建筑，他就换专业，她说让他到工地锻炼，他就去打工，这叫一物降一物。胜丽说青春是用来燃烧和沸腾的，随心所欲却又能在原则之内，这些一一牢记。 第七十章 胜丽遭遇不测 今晚，几个工地的工友去吃烧烤，非要拉上强子，他就跟着去了。喝酒、侃大山，聊着聊着就扯到了少儿不宜的话题。那些工友也都是20到30岁的人，血气方刚，有老婆的跟未婚的聊经验，让强子的心里也起了波澜。脑海里总幻想胜丽成熟之后的样子，其实穿上工作服，抹上口红画了眉毛涂层粉底已有了女人味。不是倾国倾城，却是饭馆最漂亮的姑娘，可惜只可远观，他俩从开始就走错了方向。 从小学到初中，他一直瞧不起她，压根儿没把她当回事。唯一让他气恼的事是小学时候翻越双杠，胜丽跑得最快，班上男女都翻不过她。他们对战了几次，翻不过就算了，体育课也就变得没什么意思。 胜丽的高傲在他看来都有些不可思议，一天下午，她依然是常胜将军，在双杠上飞来飞去。赵屠夫的儿子赵平读初一，听到她的名声也来挑战，毕竟他年纪大，手臂长，跑了数圈之后，终于找到机会抓住了胜丽的手。 一般碰到手就算输，可是他拉着胜丽的大拇指没有松开，导致胜丽的拇指脱臼。旁边的人都觉得赵平太过分，忙让他松开手，让他滚开。赵平仗着自己是中学生，霸占着双杠不走。 胜丽按照胜阳教的方法，摸着关节的地方，找准位置，使劲按了一下，脱臼的位置接好了。其他的人也没跟着赵平玩，这次换别人追他，于是胜丽继续开始。没到十圈，胜丽突然反方向跳过去，赵平躲闪不及，被胜丽踢飞摔了下去，疼得半天没动静，惹同学哗哗大笑，鼓掌叫好。 赵平手臂擦破了皮，站起来时发现右腿脚踝也破了。胜丽坐在双杠上说礼尚往来不许再报复，其他同学也让他赶紧离开，不然报告给老师。赵平灰溜溜的一瘸一拐地走了，似乎是有仇必报的样子。胜丽看他走之后才下了双杠，揉着受伤的大拇指去药铺买了张膏药贴上，回去被大娘批评之后再也没有玩双杠了。 胜丽晚上十点才下班，回到宿舍洗好了准备睡，却听见外面庭亮在叫她。夜深人静，怕惊扰别人就下去找他，庭亮见胜丽下来，看见她就抱住了她。胜丽吓了一跳，急忙推开他，闻到一身的酒气，劝他早些回去休息，庭亮又拉住她，抱着不放。 “我考完试了，你就不奖励奖励一下我吗！”他喜欢赖着她。胜丽知道，之前已经商量好休息时间去双龙去看水帘洞，他故意撒娇纠缠就要她今晚奖励他。 “那我明天下午请假去给你买个礼物好不好？”胜丽这样说，他摇头，就是要她这样陪着他，抱着他。她无奈，可这是小区，被人看见了不好。庭亮说去东大桥那边，有草坪，有月光，可以数星星，还能听见青蛙叫的声音。 胜丽不想去，那边在开发，好多是在建工地怕遇见坏人，再说这么晚了，月光再明亮也是静得有些惊悚。他求她只要陪一会会儿，她摇了摇他的脑袋说等他明天清醒之后再陪他，他硬是抱着她不松开。胜丽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高考真是件折磨人的事，一考完就变了样儿。 胜丽想着庭亮的家就在东大桥的方向，不如把他送回家附近就返回，不然出事了也不好，于是扶着他往东大桥的方向走。庭亮边走边看着胜丽，她刚冲完凉，身上散发着清新的香气，头发飘下来几缕，月光下美得让他有些无法呼吸。 走着走着，胜丽还真听见了蛙叫，庭亮说没有欺骗她，拉着她去小草坪那里坐着。看着浩瀚的天空，繁星点点，周围晚风吹来很是惬意。胜丽说以前在老家没事做就数星星、捉萤火虫，那些没读过书的孩子数到100就不会往上数了，她就教他们。 庭亮脑海里全部是乱七八糟的念想，没什么心情数星星，20岁没开荤，竟然被伙伴嘲笑。他叫着胜丽的名字，搂着她想亲她，胜丽躲开，酒味闻着实在难受，这是她最大的弱点，沾酒就醉，闻到酒味都会发晕。庭亮有些焦急，心中开始有点不满又有些胆怯，那些同学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到他这里怎么那么难。 胜丽站起来说要回宿舍了，庭亮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又紧紧抱住她亲她的耳垂。胜丽身体突然震了一下，像股电流跑遍全身，但理智告诉她不能如此。庭亮没有停止，胜丽躲在他怀里，他捧住她的脸，这么可爱的女孩，仿佛全世界都在羡慕他能拥有这一切，轻轻的让胜丽迎合他。胜丽脑海里逐渐变成空白，今天庭亮为何如此放肆，而她半推半就，也是惊慌又渴望尝试的感觉。 庭亮脑海里浮现着同学们聊天的声音，那些场面实在是让他不能自控，他喜欢胜丽，还如此深深爱着她，只想对她一个人好，希望她也能同等回应。胜丽从不相信他是如此肤浅之人，使劲挣脱他的怀抱，结果不小心让自己倒在地上，庭亮趴在了她身上。 庭亮看见月光下的胜丽，薄衣薄衫，娇嫩的肌肤加上脑海里的画面，就想解开她的上衣。她抓住他的手，说先让她站起来，庭亮松开，她站起来给了他一巴掌，他顿时懵了。 “你今天喝这么多酒，我不跟你废话，如果改天清醒了，你还想这么做，我再告诉你答案！”胜丽这样说，庭亮脑海里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胜丽还是高中生，万万不能，万万不可。 “胜丽，对不起，你别生气，我是畜生，不该勉强你！不对，畜生不如，求你原谅我！”说完不停抽打自己的耳光，胜丽拉住他，让他不要再打了。他越想越对不住胜丽，她要的爱情是圣洁的，纯净的，今晚这是算什么，酒后失德，继续抽打自己。胜丽见他边打边哭，就怒吼一声让他住手，说送他回家。 远处，强子和工友回来，工友隐隐看到有人拉拉扯扯，就取笑说如今的世道太开放了，一看就是两个娃娃，这么晚不归家，伤风败俗。另一工友嘲讽他那是嫉妒，小俩口玩的是浪漫，这满天星星的，数数就数到一块儿去了。强子也瞟了一眼，看那样子，女孩是不愿意，男孩在胡搅蛮缠。 突然听到女孩吼了一声，强子感觉声音很熟悉，像是胜丽的声音，立刻来气，捡起工地旁边的玻璃条子就往前冲。越走越近，发现真的是胜丽，大声吼住让庭亮放手，庭亮模糊的看见此人非常熟悉。胜丽见强子过来，就拦住他，说庭亮酒喝多了，让他帮忙扶着他回家。 强子酒也喝的很高，舌头麻木脑袋晕乎乎的，一起的工友也过来看热闹。庭亮认出了强子，这个泼皮无赖，他为何在此时出现，刚好之前欺负胜丽的账还没算呢，跑过去拧住强子的衣领，“你是跟踪狂吗，又想来害胜丽是不是？” “我凭什么害她，我是要保护他不要被色狼给霍霍了，你刚才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强子心中火气变大。 “孤男寡女，你说还能做什么，该做的都做了！”庭亮故意气他，搬弄是非的小人，可恶！强子立刻抡起拳头打了他一拳，庭亮不甘示弱，回了一拳，两个人扭打起来，胜丽让强子的工友劝架，他们帮忙拉开了两个醉鬼。 “你们两个都喝醉了，有事白天说，现在都回家！”胜丽大声制止他们。“没醉！”两人同时说，胜丽拉着庭亮，让工友拉着强子，拜托他们好好照顾，几个工友也是醉醺醺的。 胜丽拉着庭亮往前走，强子模模糊糊看着两个拉长的影子，胜丽说过年龄还小不谈恋爱，为何他要强人所难。庭亮刚才的话说的那么明显，还趾高气昂的炫耀，他必须跟他拼了。强子挣脱工友的搀扶，捡起玻璃条就往前面两个影子跑，后面的工友追着他，喊胜丽小心。 胜丽转身，看见强子往他们这里冲过来，已经躲闪不及，他推开庭亮，自己腹部被强子手中的玻璃条狠狠地刺了进去。强子发现捅错了人，一声嚎叫，惊醒所有人。工友跟过来，拉住了强子，庭亮趴在地上见胜丽倒下，用砖头去砸强子，旁边人拦住了他，说赶快把胜丽送往医院，庭亮这才抱着胜丽痛哭，一群人换着背胜丽去了县医院。 大家在急诊室外等候，庭亮恨不得把强子碎尸万段，他被工友护着。强子跪在急诊室门外哭泣，他本来是要捅庭亮却误伤了胜丽，她为何那么傻。工友跟强子说杀人犯法让他最好去自首，不然罪过更重。强子更加紧张起来，是啊，他也不该想着捅庭亮，以前虽然当老大拿过棒子，但从未想过杀人，今晚大概是被他的话刺激到走火入魔。 庭亮说要报警，他求着说他会去自首，等胜丽醒来就去。旁边工人也替强子保证不会逃跑，就让他等等。庭亮悔恨不已，为什么要听那些哥们儿的胡说八道，胜丽这一生，他再也还不起，爱不起了。 第七十一章 庭亮的逃避 一个多小时之后，医生出来说病人腹部受伤严重，尤其是子宫已无法修补，必须做切除手术，让他们找老师或者家长签字，并且交了手续费才能手术。庭亮和强子都傻了，哭着求医生不要切除，这样她的一辈子就完了。医生当然知道这些，但时间拖的越长病人就更危险。 庭亮说他签，他是胜丽的男朋友，医生问他有没有满十八岁，他说虚岁二十，父亲是黄自超，让医生马上做手术，他立刻回去取钱。强子求他不要签，两人在那里撕扯，旁边工友劝说，救活胜丽的命要紧，庭亮哭着签了字。医生无奈地走进手术室，这么年轻的女孩，谁都不想这样。 庭亮对强子拳打脚踢他没有反抗，工友拉开了庭亮。说事已至此，强子还要接受法律的审判，他这样也无济于事。庭亮瘫倒在墙边上，这次他有很大责任，不该对胜丽有非分之想，不该激怒强子。本来受伤的应该是他，他到希望是他，这样胜丽就是一个完整的女孩。两个男孩拼命的哭泣，几个工友也为他们惋惜，如果不喝酒就不会如此冲动。 工友提醒让他回去取钱，庭亮这才迷糊起身，走出医院。几个工友感叹，有个有钱又知名的老爸就是管用，如果是他们这些民工，估计医生不见钱是不给救治的。这么年轻的女孩，没了子宫，还不知胜丽醒来如何面对。 手术进行到天亮，医生说胜丽在昏迷中，估计下午会醒过来。庭亮和强子不知所措，学校放假，胜丽的班主任也找不到，只能通知她二哥。庭亮到胜丽上班的饭馆，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请假带帮忙找她的笔记本。 老板让女同事去了宿舍，翻开笔记本看到胜阳的联络方式，庭亮感谢之后，战战兢兢地跑去电话亭打电话给方老板，让他转告胜阳。胜阳一听到胜丽受伤的消息差点昏倒在地，方老板让他请假买飞机票回西安，他感激他的体谅。 强子也打电话回家，说让父亲凑两万块钱送到县医院胜丽的手上，他杀了人要去自首。父亲在电话里劝他先不要去自首，私下解决，如果坐牢一辈子就完了。强子说那一条玻璃让胜丽失去子宫，失去做母亲的权力，让他抵命都行何况是坐牢。放下电话，父亲差点没气晕过去，这个郑胜丽果然是个克人的灾星，先是害了他，现在又害他的儿子。 胜阳领了所有的工资，匆匆忙忙去机场，心慌、焦急，只说胜丽受了伤，没告诉他到底有多严重。想着想着，哭了出来，祈求胜丽千万不要有事。昨晚他以为是思念秀娟才会心烦意乱，加上文芳许久不见，青山总是絮絮叨叨的，他听着恼火，捂着被子翻来覆去睡不着。可他千想万想都没料到是胜丽出了事。在餐馆好好的，怎么会受伤，恨不得飞机立刻落地平利。 庭亮让护士看着胜丽，他要回去跟父亲谈判。在黄董公司里，他忙得不可开交，本来答应等高考完给他庆祝，实在抽不出时间。看到庭亮进来，估计就是要钱，问他拿多少，他说十万，他一脸的狐疑，问要这么多钱做什么，他说赔偿一个女孩。 黄董问是不是女孩怀孕了，他立刻跪在他面前承认错误，哭着说后悔没听他的劝告，他没有尊重胜丽，导致相互拉拉扯扯。也没彻底相信她，看到强子之后起了妒忌之心，才会发生争执。胜丽是为了救他才导致受伤，他必须负责，否则一生难安。 黄董沉默了一会，这件事如果让教育局和学校领/导知道了，恐怕西安读书是去不成了。就说拿五万，一是体现庭亮的担当，二是堵住女孩的嘴。可是五万如果在他手里就会变成十万甚至更多，就这样赔给了一个女孩。虽然心有不甘，还是答应了庭亮的请求。不过他的条件是从此以后不再往来，胜丽没了子宫，就算两人以后在一起，也无法传宗接代，过着会更加痛苦。 庭亮憎恨他的残忍，也恨自己平时花钱如流水，到该出钱的时候拿不出那么多。不过，估计胜丽醒来也不会原谅他，昨晚，她一再好言相劝，他一点都听不进去，酿成这么大祸，他更无法原谅他自己。不如答应父亲的要求，从此不再出现在胜丽的面前。黄董把钱准备好放到袋子里，让司机把他和钱送到医院，胜丽依然没有醒过来，他就在床边等，回想着和胜丽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就在高考前几天，所有考生都不用去学校，胜丽为了给他减压，申请晚上9点下班，陪他在草院坝运动场打篮球，到11点结束。两人玩得大汗淋漓，庭亮说等考完了就和她出去玩两天，胜丽说把一个月的休息时间挪到一起就可以放心的玩了。 胜丽白天上班很辛苦，晚上还硬撑陪着他，他心生感激。这些美好记忆在一起度过的时候没有觉得那么珍贵，如今，他感觉再也看不到胜丽的笑容了，她以后该怎么办，而他又该如何面对未来。伤痛的心和泪无处安放，天快崩塌了，他也跟着要倒下了。 胜丽醒过来已是傍晚，太阳落山，看见庭亮憔悴的坐在床边，眼角还有泪水。她伸手去摸他的脸，想安慰他，“你没事，我还活着，真好！”庭亮眼泪再次滑落，胜丽看他眼睛肿的厉害，让他不要哭，越劝越凶。胜丽像是走了一趟鬼门关，心情平静，就算死了也无所谓，活着、死去就是自然规律，只分早晚。 庭亮跟她连续说对不起，胜丽摇着头，这一切都不是本意，何苦让他一直活在痛苦之中。都还是花季的年龄，背负的越多，走得越艰难。胜丽问强子在哪里，他说去自首了，估计要判好几年，她没有说话，任何事都有起因，她和强子的恩怨从此再也理不清了。 庭亮叫来医生，医生说子宫虽然被割除了，但其它修补手术都很成功，卵巢和右侧输卵管完好，让她好好休息。胜丽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片黑暗，下/半/身还不能动，只有用手抓自己的头发。庭亮抱住她，不让她有过激行为。他求医生隐瞒，无奈这是医生职责所在，何况她迟早也要知道。胜丽哇哇的叫，哭着喊二哥，她要见胜阳，也许他能救她，只有他能救她！庭亮紧紧的抱住她，她咬着他的肩膀，他忍着剧痛，碰到这么大的坎儿谁都无法承受。 胜丽哭累了，晕了过去，医生检查了一下，说没大事，就让她睡会。庭亮捂着肩膀，胜丽虽然咬着，但还是心疼他，没有真正用力，只是有深深的牙印。门外，强子的父亲朱友贵来了，看着胜丽躺在床/上未醒，默默坐在那里等。 这件事他还没告诉强子的妈妈，如果让她知道强子进了公/安/局，估计要闹个天昏地暗。谁知胜丽这一睡就是整整一夜未醒，她仿佛进入了梦境不愿意走出来。徘徊在生命的渡口一片黑暗，如果时光倒流，她顺了庭亮的要求，会不会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亦或永远别醒来，就不用面对她能猜到的所有指责和嘲笑。她再也没脸回汆籴，再也没脸面对胡老师和同学了……就这样，安静的死去吧，别醒！ 朱友贵夜里住在平利宾馆，庭亮一直守在床边。胜阳到西安之后坐火车到达安康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点，回平利快十二点，一路跟丢了魂似的盼望胜丽转危为安。 胜阳冲进病房，看见病床/上躺着未醒的胜丽，眼泪没忍住跑去呼叫她。庭亮第一次见到胜丽口中的二哥，一只眼睛，瘦小的身板让人顿生怜悯。他跪在胜阳面前哭诉自己的过错，把胜丽丢失子宫的事也告诉了他。胜阳本来心就软，听到这样的事，吓得全身发抖，怎么会如此残忍？抡起板凳就要砸向庭亮，被走进病房的朱友贵拦下。 胜阳和朱友贵相互认识，他也跪在地上求胜阳能原谅强子。胜阳没有想到，这位高高在上的区公所领/导，为了儿子向他下跪。如果是他，他可以考虑，可伤害的是胜丽绝对不同意，还希望法院多判几年。朱友贵把两万块钱拿出来交给胜阳，说是医疗费和其它赔偿，胜阳看着钱，恨不得撕烂或烧掉。 庭亮也把袋子递给他，说是五万，等胜丽醒来还有什么要求他全部答应。钱不能弥补他的错，但这也是唯一能办到的事。他伤了胜丽的心，从此离开她的世界，希望他替他好好照顾胜丽。朱友贵的脸面在五万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但还是希望胜阳能帮忙说说好话，都是孩子之间的不懂事，不是真心要谋害胜丽的。胜阳让他们滚出去，一切等法院判决，朱友贵只好起身离开。 胜阳见庭亮仍然跪着一时不知如何处理，他说男人做事就要负责任，如今胜丽变成了这样他就一走了之，实在太无情了。庭亮说这是父亲拿五万的唯一条件，他害了胜丽已经没脸呆在她身边。他让他把信转交给胜丽，钱一定收下，胜阳不收，庭亮哭着跑开。 胜阳心里五味杂陈，到底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再多钱已买不回胜丽的康健。他忍着泪水，看着昏睡的胜丽，子宫就是女人的天，男朋友又选择逃离，以后该怎么过呀。 胜丽没有清醒但耳朵能听见，他们的对话让她的泪水滚出眼角。她该恨庭亮，如果不是他耍酒疯也不会如此，可没有他的日子她还能活下去吗，听着他离开，心都碎了，渐渐醒来。胜阳的泪水还在流，这本是她的伤心事，反而让他如此难过。胜阳见她醒了，眼泪仍然没控住，胜丽握着胜阳的手，两人又哭成一团。 过了好一阵，胜阳说有他陪着，让她不要害怕，先养好身体要紧。胜丽无助的拉着他的手，问他能不能救救她，外公有没有教过什么办法还她一个健全的身体，求求他帮帮她。胜阳哭着摇头，他也多么希望他能有办法或者直接替她受过。胜丽知道这是无理取闹，又问她可不可以从此不要活了，再活着还有啥意义。胜阳颤抖的劝她千万不要做傻事，未来还有很多路要走，不管她变成什么样，都是郑家一份子，没人能替代。胜丽说再美的风景缺了主角就没了生机，她不想要这样的人生。 胜阳一直反对她谈恋爱，可事已至此，责备已于事无补，把庭亮写给她的信递给她，她说撕掉吧，所谓人走茶凉，看了只会更加伤心。胜阳没有撕掉，只是放在床头柜上面，她说舍不得撕就用火柴烧掉，他还是没有动。 胜丽伤心的看着胜阳，求他烧了，不然等出院自己烧。他照做，她泪眼朦胧，再也不想见这个人，就当彼此从来没深爱过。心想现在躺在床/上，连自杀都没办法，所以万事只能等伤好出院再做决定。胜阳见她平静下来，心里才稍微一点点放松。 庭亮写的信是这样的：“丽丽，万分的对不起，我没有做到当初的约定，陪你走过慢慢的人生。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我最美的时光，我之所以离开，不是不负责任，是我没有勇气面对你。 你曾说你不会描述浪漫的爱情，因为你在蜜罐里不愿走出来分享，只想独占属于你的蜜饯。然而，现在你依赖的蜜饯变成了毒药害了你，或许真的让你再也无法走出来。这都是我的罪过，请你一定平安醒来，然后狠狠地惩罚我，打骂我，对不起！ 如果，你康复之后还承认我是你的男朋友，我愿意一辈子守护你，爱你的心永远不变！不，即使你不再爱我了，我也发誓此生只爱你一人！记得，不管前路多么艰难，请相信，我绝不会丢下你！” 这世间的情感是非谁能经得起验证，朱友贵能屈膝下跪，黄董却拿五万做封口费。他们都有各自的目的，为的就是让这件事赶快平息。这是女人的一生啊，除非死亡才能彻底结束。庭亮是她真心护着的人，怎会在他求学的路上徒增麻烦。至于强子，那样暴躁的脾气在牢里呆呆也许有好处。 第七十二章 绝望的相守 黄董又要去外地出差，叮嘱他呆在家里反省，他脑海里全是胜丽的影子。已经过了五天了，胜丽的情况应该有一些好转，他想偷偷地去看看她。胜阳这些天虽然看着胜丽，可明显无法安慰到她的心，她不讲话，胜阳讲什么新鲜事她都不回应，哀莫大于心死。他的心也是凉凉的，想起柳生的话，不是说他命苦吗，怎么胜丽的命也变成了这样，这是多么残忍的变故啊！ 胜阳去打热水，庭亮悄悄走到门外看着胜丽闭着眼睛躺在那里，脸色煞白，他心如刀绞，泪流如雨。他好像听到胜丽在叫他的名字，靠近一听确实在叫他，走了进去，发现胜丽依然在梦里。他握住她的手，眼泪滴到了她手背上，希望在梦里不是在憎恨他。 胜阳打完水回来，看见庭亮在胜丽的床边，拉着他，让他出去，不要再来打扰胜丽。胜丽被声音吵醒，看到庭亮立刻哭着叫他的名字，庭亮跑过去抱住她，跟她说对不起。这几天他也没过好，心里全是胜丽的伤势，她哭得很伤心，求他不要离开，庭亮说他会留在这里。 胜阳无奈，只能等胜丽的伤彻底好了再跟她谈这件事。胜丽看到庭亮，心情才好了一些，庭亮问她想吃什么他给弄，她只是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床边看着他。胜阳只好说出去买点水果，胜丽让他去理发店刮胡子理发，再去澡堂洗个澡换身衣服，胜阳应了声，拿了衣服离开。 走出医院，胜阳心里不是滋味儿，这么多天她几乎没跟他说过几句话，庭亮一来，脸上仿佛一下变晴朗。他们亲密的兄妹情变淡了，还是她开始瞧不起他这位二哥。再看看县城，不到两年，很多地方都变了，在外面跟方老板也学习了很多知识，在家乡找个工地做大工应该不是问题。这样可以照顾胜丽的生活，在外面租一间房子，有单独的学习空间，自己做饭营养也好。他心里这么决定，等胜丽出院了就开始找房子。 胜丽让他把钱拿回去，她保证不会做落井下石之事。他羞愧难当，这都是父亲的意思，钱有的时候真是个侮辱人的东西，被她这么一说，更显得他的不堪。他握着胜丽的手，忏悔这几天不该没守着她，他是个混蛋，是胆小鬼。她流着泪，是该责怪，可是换不来结果，这些天梦里全是庭亮的影子，她离不开他。 他问她有没有看那封信，胜丽说当时生气烧掉了，没看到。庭亮心里庆幸他来了，否则这辈子都会有误会。他们之间只需心与心的沟通和牵挂。她心底该是多么的强大，从没提未来和自己的身体，平静的一带而过。 胜丽笑着看庭亮，如果那晚发生了他想要的，醒来也会后悔，两种行为都会受到伤害。她真正的人生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这种痛活着一天就会受折磨一天。这个世界除了家人，唯一想见的就是庭亮，她不想连累他，让他背负愧疚，笑着面对，在她心里，最后时光算是给他留点好的念想。 庭亮见她能露出笑容，心里的负担一下卸下了一半。他向她保证，这辈子对她不离不弃，胜丽摇摇头，让他不要讲这样的话。活得现实一点，他们又没发生什么，用不着捆/绑各自的一生，对于他们来说，一生还很长，未来不可预见，说了反而成了心里负累。太上曰：“福祸无门，唯人自招。善恶之报，如影随形。”这一切，她才是根源。而她不管有多恨庭亮，终会因为爱而选择原谅。 外面，两个警/察走了进来，见两人都在，于是让庭亮到另一个空病房里做笔录，胜丽先开口问了警/察，这件事是否可以撤诉，警/察说已经移交法院立案，不可撤诉，并且强子认错态度非常诚恳，愿意接受法律制裁。 警/察询问了事件的整个过程，三个孩子说的基本一样，问胜丽有什么要求可以申请赔偿。胜丽说两万就够了，他的父母也不容易。警/察说她是学生，还需要家属签字，他们就等着胜阳回来。 警/察看胜丽年纪轻轻，处理事情却意外的冷静，这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他是一位老警/察，见的人比她吃的米粒还多。于是就安慰胜丽，人不能倒在一个挫折面前，坑坑洼洼，跌跌撞撞谁都要经历的。周总理为革命奉献一生也没有孩子，活着的意义太多了，不能干傻事。 胜丽看着他，大概四十五岁，连他姓名都没问，被人看破心思是件很丢脸的事，他说得有道理，可那只是别人，她没那么勇敢，明明是她不安分守己，周围的人都同情和安慰她，不值得。默默不语，警/察叔叔一直在认真开导。这时，庭亮和胜阳回来了，看着笔录，胜阳不明白胜丽为何连强子的责任都不追究。胜丽让他签字就行，他说不能就这样放过强子，警/察在旁边解释这只是笔录，有什么要求可以写起诉书到法院，胜阳这才签了字。 庭亮仿佛感觉到了胜丽的绝望，他该如何弥补她的一生。警/察离开，胜阳让庭亮也回去，这里有他照顾。庭亮说看胜丽吃完饭再离开，胜阳就把粥拿出来递给他，庭亮亲自喂，她只好张口，在一旁的胜阳虽然生气，但看着她愿意吃饭，心里的怨气先放一边。 庭亮走的时候，胜丽依依不舍，但看胜阳脸色难看，就没多说什么。胜阳等庭亮走后就坐在胜丽旁边给她上课，说这么小就谈恋爱不合适，她是家里寄予厚望的苗子，不能就这样混下去。 胜丽说这次考试，班主任说她排名全年级第二，没有耽误学习。庭亮就像一位大哥哥，在学习上帮助了她不少，至于男女朋友，他们没有超越过底线。这次完全是误会引起的，两人都是在头脑不清醒的情况下发生争执的，这怎么能一锤子就把整个人打死呢。 胜阳似乎辩不过她，就问，她将来怎么办，强子坐了牢，所有事情都会在区上被传开。胜丽挡住他，让他不要说了，这些道理她都明白，胜阳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他只是责怪她不该那么轻易放过两个男孩。 第七十三章 文芳另许青山 文芳从广州返回杭州，父亲的身体好像不如从前，估计是劳累和操心变成了这样。刘叔看见文芳一身不入流的打扮，心里发慌，肯定是去干了见不得人的工作，一直责怪她为何要学坏。文芳不想解释，就问了一句，她喜欢胜阳他同意吗。不同意，所以就变成了如今这样。 刘叔没想到她因为胜阳变得如此叛逆，他就是看不上胜阳，除了青山谁都不要，不然就别管他了，断绝父女关系。文芳质问胜阳有哪里不好，反而是青山，鼠肚鸡肠，做事说话都上不了台面。刘叔眼睛瞪着她，牙齿咬得咯嘣响，说这是为了她好，怎么就那么愚蠢。队里传她八字硬，能被青山看上是她的福分，还有什么可挑剔的，一生气心口又开始疼了起来。 文芳本想埋怨作为父亲的他为何说出这么伤人心的话，看着他难受又忙去扶住他到房间里吃药。她看着父亲变成了这样有些于心不忍，如今只有母亲和她成了家庭支柱，病魔真是害死人的鬼，缠着她家人不放。 刘叔缓口气跟她解释，在她离开的时间里，青山经常来找她，通过接触，他很确信这个孩子值得嫁。相反，胜阳一次都没询问过，可想而知他根本不在乎她，又何必纠缠。他这样的身体，估计郭家也不会再好让他干下去，只有回家养着。文芳听着家里的困难一茬接着一茬，她连个恋爱都没办法谈，在广东也算长了见识，可家里那么多人靠着她，所以必须回去守着。 文芳去归还文涛之前借给刘叔看病的钱，并拿出三万块，说给胜阳帮忙租一个餐馆门面，以他的名义。文涛生气她不该作践自己，用钱他可以帮忙想办法。她哼笑了一下，说陕西女子都不外嫁，何况还是个男人倒插门，上门女婿哪有那么好当。文涛尽量掩饰这种尴尬，说郭家人对他挺好，和郭家比，他就是一个寒门攀高贵。 她不想去评价郭晓雨那种高不可攀的样子，让人望而生畏。再说，她的人生就要成定局了，这也算是为自己的鲁莽划上句号。文涛担心万一晓雨追究钱的来源，不好解释，让她自己去办理，她说最后一次求他，餐饮她不熟，也不能一直让父亲占着岗位让他为难。 文涛只好先把钱拿着，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对象，找到了给她打电话，只是在刘叔这件事上，他也是尽力在帮忙，只要他们愿意，照样留下来工作。文芳想着父亲以前那么疼爱她，却因青山跟她差点闹翻，他们生她养她确实不易，再执拗下去，万一父亲发生更严重的病痛，后悔和被指责的还是她。回吧，按照他的意愿，回去传宗接代，过安稳的日子。 第二天晚上，文芳找到了青山，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有她的日子他度日如年。连文芳都觉得他清瘦了许多，青山问她是不是找胜阳，说他已回陕西了，好像是家里人给说成了一门亲事。她心里一震，眼泪流了下来。想着在广东对他那么的思念，原来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青山在旁边也不是滋味，无论胜阳走还是留，他都取代不了他在她心中的位置。她突然问他愿意随她回长安不，青山愣在了那里，这转弯的速度太快，还没弄清事情原由，连忙点头，求之不得。她问无论她做过什么工作，他都不在乎吗，他说不会，坚决不会。又问，如果他们结婚，第一个孩子跟她姓，他也满口答应。 文芳心底彻底明白，青山不是找爱情，只是为了找一个媳妇而已。突然又问一个问题，“老家传说我命硬，克夫，你不怕吗？” “那都是迷信，我红光满面自带辟邪，阎王不敢收。”这句话青山说的特别有底气，只要先把媳妇娶到手，后面什么事情都看着办，他都26了，再不娶，真的要变光棍了。 “那你辞工，过几天就跟我回家准备婚礼吧。”文芳一本正经的说，青山忙一口答应，点头说好，文芳看着他那样，心里头说不出的滋味儿，他或许会宠爱她一辈子，但那又能如何，她迷恋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响。 文芳要离开，青山突然战战兢兢地拉着她的手问，“我可不可以抱你一下，让我感受一下这是不是真的！”文芳站在那里没动，青山靠过去，试了试，她没反抗，立刻抱紧了她，“真的，这是真的，太好了，文芳，我喜欢你，好喜欢！” 文芳一点感觉都没有，眼泪只是悄悄地落，她终于把自己作践到可以匹配青山了。她为何这么做，当初真是太傻了，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味，违背了所有的初衷。青山把她送回酒店，一路满心欢喜的样子着实让她觉得心中有愧，以后的路就这样平平淡淡吧，既然是和青山好，以后还会见到胜阳，她倒要看看他到底要选择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青山回到宿舍，告诉大家说文芳答应嫁给他，并且过几天就回老家办喜事。王成和所有人震惊的很，消失这么久，一回来就说要和他成亲，会不会是有什么阴谋。青山说她父亲身体有病，不能太劳累，就回老家休养，这样，他和文芳就成了家庭支柱，不然，一大家子人度日困难。 这样解释，大家明白了，家庭负担重，又要求倒插门，选来选去还是青山合适。而且青山是个壮劳力，什么重活都干得了，回到老家，是能帮忙减轻很多负担。青水明着高兴，暗着失落，离开这么久，他也是朝思暮想的念着她，可从未听她提过一个字。 王成趁着大家午睡，去找了文芳，问她为何不选择胜阳，说他真的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孩，就是有些胆小、自卑。文芳眼泪湿润，心想，既然回老家相亲去了，她这边也答应了青山，也没啥好谈的了，希望她那三万块能帮上胜阳。 王成说胜阳在县城医院照顾胜丽，听说她受伤了，还非常严重。既然选择回去，就再考虑考虑，免得以后后悔。她一听，眼泪更是吧啦吧啦地往下掉，他没去相亲？而是照看妹妹。而她到底在做什么呀，作践了自己的身体还作践了婚姻，事到如今，卑微的她还能一如反顾吗？ 过了几天，文芳带着父亲和青山离开。坐在火车上，和胜阳相识的一幕又重现，她脑海里挥不去的身影大概说出来都会惹人嘲笑，没钱没貌还有残缺。然而，时间就是最好的证人，青山和胜阳相比就是阴险的人渣，父亲这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她还得心甘情愿的往里跳，憎恨自己不知如何摆脱亲情枷锁。 再见了，杭州；再见了，她爱的人！虽然离胜阳越来越近，心却只停留在火车和杭州小路上。杭州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似乎每个人都能遇见一段美丽的爱情而又会经历不同挫折。祝福胜阳，也祝福文涛，希望他们能够续写真爱神话，永远幸福！ 青山带着兄弟三人的工资去求亲，如果定了日子，青水和青河也会回老家帮忙张罗。临走时，青水再三叮嘱要对文芳好，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当然懂，属于他的女人是捧在手心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得当仙女供着。 刘叔见青山一路对文芳细心照顾，心里庆幸选择了一位佳婿，文芳低头趴在桌上，估计是在流泪。刘叔认为那只是一时的感激之情不是爱情，以后她就会明白他的坚持是对的。青山心里的得意有些无法形容，从小就抢胜阳吃的、玩的，现在又抢到爱他的女孩。胜阳不是不喜欢文芳，是他自己懦弱，如果没有他的介入，估计两人能成。他也知道自己有些过分，可如不这样他就娶不到文芳。早知如此，就不该烧了秀娟的那封信，现在已过了一个月，秀娟早就成了亲，说了也白说，还不如永久烂在肚子里。 晚上，郭晓雨发现柜子里的三万块钱，问文涛钱从哪里来，为何不存起来。文涛解释那是文芳准备让他租门面给胜阳的钱，晓雨不信，说他存私房钱，她从不干涉他用钱的自由，只是不喜欢偷偷摸摸，文涛再次解释。 晓雨说文芳才出去几个月，怎么会有那么多钱，而且，她凭什么帮助一只眼开饭馆。文涛说，都是做酒店的，应该明白文芳是怎么回事，这件事就他们知道就行了，连刘叔都不要讲。晓雨心里对他产生怀疑，文芳长得那么漂亮，怎么可能对胜阳这个矮贫丑有兴趣。 文涛说胜阳不仅是条汉子还是有情有义的人，像这样的好人已经很少了。眼睛是缺陷又不是他能掌控，既然文芳托他办理这件事，他就帮她完成这个心愿。都是男人，突然对胜阳产生同情，文芳并不傻。 晓雨说文芳是个小姑娘什么都不懂，他这个做堂哥的不要跟着傻，让他第二天就给文芳汇回去。三万块，可以在老家盖两层小洋楼了。文涛不好强辩，她说的也有道理，土房子又破又旧，换换面貌换换风水。至于胜阳，好人有好报，往后能多帮衬就多帮点。 第七十四章 胜丽劝胜阳追回文芳 第二天，从邮局里把钱汇给了文芳，并写信说明了原由，让他们盖房子用，希望她和青山好好过日子。回酒店的路上，文涛再次回想文芳的话，说他这个上门女婿不好当。他懂，为此父母埋怨他很多次，还跟晓雨闹得很不愉快。可他和晓雨在一起完全是因为爱情，又有两个可爱的儿子，郭家是有些看不起他，只要晓雨坚持，再苦再累再委屈也能过得很好。 三天后，文芳回到平利，她知道胜阳就在县医院，人近心远，残花败柳不去打扰也罢。青山更是担心回到老家，文芳见到胜阳后欺骗她的事败露，就说他之前听错了，好像是胜丽受伤了，他回来照顾。他们就在县医院，问用不用去看望一下。文芳冷冷的摇头，世间最可笑的事莫过于她这样的女人。 青山见她并未责怪，心里舒了一口气，毕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两口子了，心自然要靠在一起。至于胜丽，她那样的女娃儿不吃亏才是奇闻。三个人打了一辆三轮车回了长安，文芳脑海里在嘲笑自己，广东那样灯红酒绿、难以启齿的生活如此轻描淡写的就过去了，她的乖巧和清纯，反而受客人欢迎，她在为自己悲哀，也在为世俗悲叹。 胜阳见庭亮回家胜丽心情又暗了下来，如今他们之间的对话差距越来越大。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就把文芳的事情说了出来，胜丽责怪他太软弱，既然对人家有那种想法为何谦让。胜阳心中有疑惑，他们彼此还不太了解，怕她只是一时冲动。在文芳消失的时间里，脑海里经常想起她灿烂的笑容，这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和青山在同一宿舍，好像不想都难，她没找他，也没找青山，越是这样越是牵挂。 胜丽说，她过几天就出院了，让他返回浙江去把文芳追回来，爱情哪有承让的。青山那样做本来就很卑劣，最爱投机取巧一点都不含糊，还有那俩兄弟不是省油的灯，必须抓紧机会。胜阳说文芳已经好几个月都没找他了，他也不敢去过问，还不知现在是不是把他早已忘记。如果她愿意给他机会，就不管青山了，他再能耐总不能强迫文芳吧。 胜丽想了想，说跟他一起去浙江，她要把他的心事了了之后再离开这个世界。胜阳原本想如果他不坚持，青山和文芳成与不成都责怪不到他头上。可听胜丽这样一说，他确定愿意跟文芳一起生活，也为自己尽力一次。 胜丽微笑了一下，早该这样想，秀娟虽好已成过去式。胜阳懂她的意思，秀娟也说过，既然见不到，他再怎么想念和痛苦她都感觉不到。人真的会有健忘症吗，自从文芳的出现，秀娟的影子渐渐变淡，他脑海最初的那些等她到地老天荒的念头变得模糊。半年没有任何信息，或许痛过之后真的是麻木了。但他的心始终有着秀娟的位置，她是这辈子第一个应该感谢的女孩。 病房里气氛又陷入无声，因为庭亮的关系，胜丽住的是单独病房，开始还有护工。两人有各自的心事，胜阳脑海里激动不知以后见了文芳跟她讲啥，说自己有眼无珠不识好人心还是承认自己是胆小鬼，总之，他能保证跟着他绝不会让她和家人受一滴委屈，未来只会越来越好。胜丽在想身后遗言，除了二哥的婚事，还有大娘，再也不跟她斗嘴了，她主持一家有很大功劳，欠她的养育之恩也只能永远欠着。 青山到了文芳家里，亲热的叫着她的家人，忙前忙后的做这做那，把刘母乐坏了。爷爷奶奶也觉得青山靠谱，文芳说自己晕车，躺在床上休息，青山端了碗酸菜拌汤给她，说吃下去会好一点。这明明是母亲的手艺，特意让他端进来，可想而知，他们全家都默认了这个女婿。 一个是心甘情愿为她付出，一个是她掏心掏肺的对待别人，将心比心，也没怎么为难他，还勉强的对他笑了笑。青山见她笑全身被融化，用勺子喂她吃饭她没拒绝，事已至此，再矫情已无意义。他们这些普通人，就是为了传宗接代，盼个儿女双全，然后子孙满堂。看着青山以后就是她家的牛马驴，这种悲剧可怜的生活或许他会认为是他最大幸福。 庭亮每天都来陪胜丽，推着她在医院花园透气，胜丽开玩笑的说，从小到大身体特别好，几乎连感冒都没发生过。这次住院，他和二哥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心里好幸福。庭亮心里一直愧疚，哪敢陪她开这样的玩笑。 胜丽让他坐在石凳子上，笑着对他说，千万不要再自责了，不然她也会心灵不安。他点点头，难过的情绪还是被笼罩着，她让他给讲故事，或者说笑话。庭亮勉为其难的讲着女娲山的各种传奇故事，这些故事对于平利的子孙来说百听不厌，因每人听到的版本不同，两人开始你来我往，各讲一段，笑容慢慢流淌在他们的脸上，一缕清风吹过，时间已到傍晚。 胜阳站在病房里透过窗户看着两人有说有笑，胜丽的心仿佛活过来了，不得不承认庭亮有一大部分功劳。这些天，庭亮照顾胜丽的时候，他租好了房子，离学校不远。吃的饭菜都是他亲自做的，庭亮也一起吃着胜阳做的饭菜，尤其是汤，之前他最讨厌喝汤，胜阳做的汤味道纯正，说不出的喜爱。 胜阳见两人回到病房，把饭菜摆出来，庭亮对胜阳的厨艺赞不绝口，胜过平利的所有饭馆和酒店。胜阳说只要他们喜欢吃就好，胜丽拿着饭碗坐在床边，看着庭亮吃的很香，早就说二哥厨艺好，他还以为是吹牛。 胜丽看着两个她最在乎的男人，由衷的祝福他们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二哥肩负重担，苍天一定保佑他，让他拥有一个贤妻陪伴，像邓雅静那样的女人就行。庭亮前途一片光明，这些年少的事很快就会忘却，她只能这样了，这些天医院都传着她的事，以后的人生，她真的不想继续，愿所有活着的人都能安逸长生。 第七十五章 胜阳错过真爱 文芳的家人通过几天对青山的观察，几乎是百分之百的满意，地里的活和家里的活都干得利利落落。刘母做饭，他就帮忙担水，把粗柴劈成细块；爷爷奶奶吸烟，他就帮忙把烟卷好放进烟袋嘴上，还把茶水放在桌边；刘叔生病，干不了重活，担大粪、背玉米棒子不让沾手，连锄草这样的轻活都不让干。 刘叔找人算好了日子，定在农历六月二十八办喜事，说订婚和结婚两场麦子一起打，七月是鬼月，一般不办喜事，也就是说没几天的时间了。青山高兴地跑回家张罗聘礼之事，青水和青河也从杭州回家，把工钱一起领回来，三人把钱凑齐才一万块，说以后再补上。打电话给文芳，她说足够。 青山家一片喜气洋洋，尤其是王婶，说话的声音和往常完全不同了，像高喇叭似的，到处吆喝自己的青山要结婚了。这么多年，祖宗终于开眼了，不仅让青山能娶上媳妇，还是个识字能说会道的姑娘。她要邀请所有亲戚朋友和左邻右舍，包括周钱，管它三七二十一，就是要炫耀。 孙大娘见青山几兄弟回来办喜事，就顺便问了一下胜阳在浙江的情况，青山不假思索的回应说早就回来了，胜丽受伤住院了。孙大娘顿时火冒三丈，这么大的事连家里都不吭一声，又问到底怎么受伤的，青山说还没弄清楚，好像是被刺伤的。 刺伤？孙大娘一直追问，青山确实不清楚，就没继续说，看来胜阳还没告诉家里，按时间算，再重的伤估计也快出院了，迟早还是要面对，不怨他多嘴。孙大娘想亲自去县城看看，青山说应该很快就回来了，没必要那么着急。 胜男在旁边也听到胜丽受伤的消息，他急忙跑到山坡上告诉郑父，说胜丽受伤了，在县城住院，已经快半个月了。郑父慌忙连爬带滚跑回来追问青山到底怎么回事，青山忙着自己的亲事，没心思细讲。郑父心急如焚，这么大的事，他们竟然不知道，最近农活忙，也没去区上给胜丽打电话，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 孙大娘想了想，还是让郑父去县城一趟，陈傻子要临盆了需要照顾。郑父收拾了一下，坐下午的班车去了县城。县城只有一家大医院，找到胜丽没花什么功夫。在病房外面，看见病房里的三个孩子在吃饭，见到胜丽有所好转，悬着的心松了一大截。 胜丽和胜阳见到父亲，眼泪一下哗啦流了下来。“娃儿啊，你这是怎么了。”郑父走过去抱着胜丽，心里在发颤，“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瞒着家里人，我一听到消息就上来了，快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庭亮把凳子拿给郑父坐，连续见到胜丽两位家人，是最普通不过的农民，他们却是那么的真实。只要是真爱，什么人都显得那么高大。 “没事了，只是一点小伤，在腹部，好多了，过几天就出院了。爸，您不要担心。”胜丽哭了一会儿，安慰郑父，“这些天都是二哥和我这位师兄照顾，您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我不吃，看到你受伤，哪有心情吃饭。”郑父声音一直在颤抖，胜阳也在后面劝说，让他不要难过。庭亮跪在地上，叫了声叔叔，准备给他道歉，胜丽让胜阳赶快把他拉起来，意思是要隐瞒父亲。郑父不知这孩子为何给他下跪，胜阳挡住庭亮，说他刚才不小心倒在地上了，没事。 胜丽示意让庭亮回家，庭亮不走，胜阳拉着他出门，说这件事家里人还不知道，不希望他再添乱。庭亮只好流着泪离开，这是他一生的罪恶，怎么也洗不干净。郑父坐在床边，傻傻的看着胜丽，他心中最喜欢这个女儿，还好上天垂怜。 胜阳送走庭亮，在医院外面的餐馆给父亲打了一份饭菜提进来让父亲吃。郑父开始责怪胜阳为何这么大的事一直隐瞒，如果不是青山说出来，他们一直都不知道。 “青山？他不是在杭州吗。”胜阳有些诧异。 “人家回来娶亲，日子都定好了，这个月的二十八。” “哪家女子，这么快，我都没听说。”胜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是做上门女婿，长安的人户，说是姓刘，独生女，兄弟三人都回来了。” “刘文芳？”胜阳心里咯噔一下，这到底怎么回事，文芳消失了几个月，怎么他一回来，就和青山定了情，原来，他一直在装腔作势的隐瞒，这又何必呢，亏他处处替他着想。 “好像是这个名字，王婶这两天门前门后像喜鹊似的叽叽喳喳不停，扬眉吐气的很，生怕左邻右舍听不见似的。”郑父没注意胜阳脸上的痛楚照实说。胜丽看着二哥失落的样子替他难过，如果她没有受伤，二哥不回平利或许还有机会。 “二哥，对不起！都怪我，害你失去了这么好一个女孩儿。”至此，她的心愿又破灭了一个。 “丽丽，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我主动拒绝她的，她和青山结婚挺好！”胜阳的心彻底被割痛，这是他自掘坟墓又能怪谁。郑父没听明他们聊的啥意思，只是想起王婶的样子有些不舒服。他的胜阳和胜丽是最优秀的，迟早会超过他们的儿子，超过郑家院子所有人。 青山在区上采办彩礼，遇见区上一位熟人，聊天就谈起强子坐牢的事。青山本没什么兴趣，结果那人说强子不小心把郑胜丽肚子捅坏了，连子宫都被切除了。这真是骇人听闻，难怪胜阳会瞒着家人，胜丽变成这样会不会是报应，小时候溜奸耍滑，害他们兄弟吃过好些亏，现在想想，虽然是小事，也让他们没面子。 青山回到家里，就去跟孙大娘说了实情，孙大娘说了一声“哈了啊”，意思是胜阳这一生也会跟着完蛋了。本来还指望让胜阳娶胜丽，现在她变成不会下蛋的母鸡，谁还愿意娶，胜阳又那么维护她，她不嫁估计他就不会娶，这个扫把星，真的是太可恶了。 第七十六章 胜丽遭到欺侮 文芳在家里收到了文涛的汇款和信，一切回到了现实，她唯一的念想被折断。父亲追问钱的来源，文芳说在广东买彩票中的，之前在路上不敢带这么多现金就让文涛帮忙邮寄。刚好结婚用一点，剩下的钱和青山的聘礼钱一起可以盖三间两层的小洋楼。 家人欢欣鼓舞，好事接二连三，这可是长安屈指可数的大事，能有几万块存款的不多，住在楼房里的人更少。他们刘家终于转运了，招来一个称心如意的上门女婿，还能有楼房住。 文芳心底的声音跟外面乌鸦叫声一样，它是悲凉的，凄切的。在一个人人都在喊自尊的年代，她的自尊在哪儿，不是家人兴奋的微笑，而是希望有人带她去救赎。躺在床上，躲进蚊帐里默默流泪，胜阳还好吗，妹妹的事一定让他憔悴不堪吧。和青山结婚之后，有回门的日子，她要去看看胜阳的家，看看那个不被上天眷顾的良善之人到底承受着多大的生活压力！ 胜丽出院，庭亮让父亲的司机开车把他们送回汆籴区。胜丽一路看着沿途熟悉的山水感伤，曾经认为这是永远也走不出的大山，这里捆住了他们前进的步伐和愚昧的思想。今日，每一座高山，每一道长河，每一条灰尘漫天的道路变成了最美的风景。她是爱这个世界的，也留恋过往的点点滴滴。但显然，世界已经开始遗弃了她，从未有过的自卑感摧毁了她所有的傲娇。 颠颠簸簸，好不容易到了汆籴，不知为何，一下车就被一堆人围堵，那些男女獐头鼠目，像是要吃了她似的。庭亮护着胜丽下车，却被强子的母亲和亲戚扯住不放。 “你这个扫把星，害得我儿子坐牢，还东借西凑给你赔偿，凭什么？他是为了你这个不知羞耻，不要脸的女人才会如此！你干嘛不去死，活着连累别人！”她哭得死去活来，其中一女的上去撕扯胜丽，打她的耳光被庭亮拦住。 “叔叔阿姨，对不起，有话能好好说吗，她刚出院，我是她男朋友黄庭亮，你们需要发泄的冲我来！”胜阳认得他们，全是胡搅蛮缠的主。 “庭亮，你别管！”他站在前面跟他们理论：“朱家婶，杀人犯法你不懂的话，现在就叫派出所的人来跟你解释。如果你们继续闹下去，那我们明天就去起诉，让法院多判个十年八年！” 街上过路的人见有辆非常气派轿车，都像看景致一样凑过去，一见是护送郑霸王回来，更是啧啧的撇嘴讥笑，她究竟是去读书还是去钓有钱人，专车专送。这两年倒是有些人开轿车回来炫耀，听说那都是在大酒店钓的金主、大佬。花姑娘配糟老头，看起来像爷孙俩或父女俩。郑霸王本事还真是不一般，看男孩穿着就不是寻常人家。苍天有时候不长眼，有时候又长眼，都成了破烂怎么好意思回汆籴。再说，朱婶是那么好惹的吗？ 只见朱大婶两手叉腰，怒对胜阳：“你们还有没有人性，他监狱一蹲什么前途都没了，将来出来找不到工作你养活啊？” “解决问题有很多方法，为何要动武，这都是你们娇生惯养惯坏的，说到底是你们家长的责任。我们是受害者，你却反咬一口，这是什么道理？”胜阳声音也在颤抖，胜丽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不但得不到同情还遭到唾骂。 “我们告诉你，什么是道理！”所有亲戚扒开胜阳和庭亮，扯住胜丽给她耳光，泼潲水，骂她扫把星，臭狗屎！司机在车里给派出所打了电话，也下来帮忙护着，几个人抵挡不住，胜丽迷迷糊糊地晕倒在地。庭亮拼命哭求他们放过，胜丽死了，强子的罪行就更加严重。 他们像疯了一样撕扯晕倒中的胜丽，冲她吐口水，抹煤灰。派出所的人立刻告知朱友贵并赶往现场。当民警看到一群人毫无理性地围着一个昏倒女孩，护着她的人身上全是脏兮兮的东西，他们的心在发凉，扒开人群，让他们不要闹了。 那些亲戚见民警来了，正好理论理论，民警让他们冷静，先让女孩去就医，那群人说她在装死，她就是害人精，毒妇！民警大声怒吼，让他们立刻让开，没想到朱大婶骂的比他们声音还大。“你一个民警算什么，你叫啥名字，说出来好让我家老朱狠狠收拾你！”民警解释救人要紧，不然后果谁担？ 亲戚也跟着起哄，说要还他们强子一个公道，必须让胜丽付出代价，朱婶向民警捣指头，逼着他说出名字，被朱友贵拉出人群就是两耳光，“疯女人，还想不想活了？”她被打懵了，竟然跟她动手，让亲戚一起去打他。 庭亮趁乱背着胜丽去医院，胜阳立马跟着，司机车子开不动，只有躲进车里。街头巷尾的人跟着警笛声赶了过来，整个现场人头攒动，水泄不通，像是看大戏。 见朱友贵被打，这还真是一大奇闻，又来了几个民警，强行拉开他们，如果再不停手就依法上手铐，这才有人停下来。朱婶见胜丽被弄走，又骂那些亲戚没用，饭桶！ 朱友贵爬起来指着他们大骂无知，又跟民警道歉，是他们的错，朱婶还不停歇，被他强行拉了回去。民警知道他是区公所一人物，就说没事，希望再也不要牵扯胜丽，那女娃太可怜了，就算是死刑犯也不会受那样的待遇。 胜丽脑海里一直嗡嗡作响，那些谩骂和指责就像胡峰蜇她一样，全身疼痛麻木。有仇无仇的都来吧，她早已放弃挣扎的机会。 一小时后，胜丽醒来，发现自己在医院，难道她真的厌恶到连阎王都懒得收她吗？见庭亮和二哥脸上、身上到处是脏东西泪流不止。是不是非要她当众以死谢罪才不会连累无辜之人？她模糊记得有很多围观的人，可没一人愿意站出来为她说话，而是选择嘲笑。是她错了，可是她到底错在什么地方呢？ 庭亮一直在流泪悔恨，见她醒来连连跟她说抱歉，胜丽摇头，再多苦难终将过去。拉着他的手，帮他擦去眼泪，她想回家。胜阳说得等药打完了才能回去，问她想吃点什么，她让他带庭亮和司机去吃，顺便带回一点就行。 庭亮不愿离开，胜阳就说他和司机先吃，然后带两份过来。他走后，庭亮坐在旁边继续忏悔，胜丽含泪说他是她的全部，所有错误一起承担。庭亮脑海里浮现刚才那一幕幕，头皮发麻。人有时候真的太可怕了。一直传说汆籴是出刁民的地方，今天算是领教了，从未见过如此野蛮的一群人，也难怪胜丽和胜阳被传成那样不堪。 第七十七章 胜丽再遭排斥 胜丽打完针要回山上，庭亮偷着拉了拉她的手，悄声说让她尽快回平利，她点点头，抱着他许久才松开。这个人，她从未后悔爱过，还未亲口说过爱他，于是在他手上画了一颗“心”，在他耳边说了好几句“我爱你”。庭亮也深深的说了句“我也爱你”。这句话，他等了很久很久，似乎忘了先前所有的欺辱和疼痛。 在车上，庭亮让司机不要告诉父亲今天之事，司机说他已帮忙圆了慌，让他放心。他说他年轻的时候也轻狂过，不懂事，犯过很多错。慢慢长大，后悔也没用，只有脚踏实地的面对才能填补愧疚。他记住司机的话，错了就该勇敢面对，一定陪着胜丽走下去。 关于朱友贵，如果不是胜丽拦着，回县城立刻请叔叔撤了他的职。看着朱母也明白强子为何那么冲动，这是言传身教，龙生龙凤生凤，天不怕地不怕。胜丽不起诉，他们不知该感多大的恩。这些人，啥时候才能醒醒。脑海忆起胜丽曾经的作文《尊重》，她的逆向思维其实就是活生生现实啊，在任何矛盾前，都是自身利益在前，谁会想着胜丽可怜，该尊重尊重？ 到山上，胜丽一踏进家门就被孙大娘破口大骂，“你这个扫把星，还有脸回家！”郑父不明原由，孩子刚出院，受了那么多苦，再说之前看她也很担心胜丽，现在人一到家，性情就变了。再看看他们身上脏兮兮的，应该先问为何如此。 “大嫂，孩子心里苦，不要说这么难听的话。”郑父忍不住说了出来，秦母也看见胜丽回来，高兴地拉住她的手，见她身上被泼了很多黏糊糊的东西，还有酸臭味，拉她去房间换衣服。院里来了很多人，都是庆祝青山倒插门。 “大娘，有什么事过几天再说，屋外面那么多人，被人听见了不好。”胜阳劝说。 “这女人最大的使命就是生孩子，她连子宫都没有了，以后怎么传宗接代？”这句话说蒙了郑父，胜阳也很吃惊，坐在家里不出门的大娘怎么会知道这么详细。 “嫂子，你不要胡说八道，只是受了轻伤而已，怎么牵扯到了子宫？”郑父不敢相信这句话，太离谱了。 “大宽，你去了两天，竟然还不知道你宝贝女儿的子宫没了。这可是大队里有史以来最大的新闻，你们包庇，也要有一个度，现在大队里谁不知道？”孙大娘这样讲，胜丽呆在房里没出来，按照这样的说法，院子里的人心里还不知有多爽快，他们心中的女霸王终于遭到了报应。 郑父沉默了一下，拿起身边的棍子，他本来要打胜阳不该隐瞒，又想从小到大都没打过孩子，气得把棍子在椅子上使劲敲了几下，“胜阳，你太过分了！”声音里带着哭腔，也恨自己为人父连孩子受那么大的罪都不清楚。 “爸，大娘，这件事受害者是胜丽，您们不要再闹了！”胜阳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大娘那种幻想彻底破灭，心里有些不甘心。郑父去房间看胜丽，眼泪婆娑，“丽丽啊，为什么会这样，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我们该怎么办？”胜丽流着泪安慰，“没事的，爸，您不要难过了，纯属意外！” “听说强子坐牢了，明天就去找他老子赔偿。”孙大娘首先想到的就是钱，就是没有盘算好，该要多少。 “赔多少钱，法院会判，您不要掺和，这次住院全是他们出的钱，后院要开席了，您们去吃饭吧，我在家里陪着胜丽。”胜阳想把他们支出去，说的话太难听了，这和朱婶有何区别，可怜的胜丽，打击一波跟着一波。 “胜阳，你说你一年赚的钱都贴在这个死丫头身上了，读书有什么用。还不是一个破烂货，以后勉强嫁出去都是个笑话！”孙大娘心里非常的不痛快。胜男从外面回来，听到家里吵闹，尤其是母亲的声音凶巴巴的。 “妈，发生什么事了，吵的这么凶？”胜男见胜阳和胜丽都回来了，心里一阵狂喜，走进去看胜丽眼睛边上还有泪水，又出来劝母亲：“妈，是不是又责怪胜丽了，她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挥，不要整天吵吵，很烦！”胜阳和胜丽惊讶胜男虽然表达的比较慢，可条理清晰，他真的智力大涨，像个男人说的话。 “胜男，你不要插嘴，就是你护着他们，如今吃了亏能怪谁。我看你虽然老实，可过日子踏实，不像有些人华而不实，整天摆谱，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这叫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不长记性，活该！”大娘指桑骂槐，胜阳发了火。 “大娘，我觉得大哥说的对，胜丽的事你不要管，如果在一起过不下去，我们就分家。否则，就不要把家里的事到处说，胜丽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大娘一听这话简直要跳起来。 “分家？好啊，现在你们翅膀都硬了，有本事赚钱养活自己了，开始嫌弃我们孤儿寡母的了，都是一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白眼狼！”她说完，坐在那里撒泼，“哎哟，这日子没法过了噢！”胜丽见她每次都用这招，每次都是胜阳投降。她在县医院已经决定不和她闹了，就走出来说了一句。 “大娘，您不是也会唱花鼓吗，今天青山摆酒席，花鼓要唱一夜，如此精彩的段子唱出来，肯定名扬四海。我一点都不在乎，记得编的顺口一些，这样传唱的速度更快一些。”大娘顿时没了回应，也不闹了，站起来走到外面，见有人进来，还笑嘻嘻的说让到屋里坐。 胜阳让胜男加柴烧水，好让胜丽洗一洗，胜男去担水，见一单身老汉进门，就说到屋里坐。胜阳端了板凳让座，他是来给青山送礼的，顺便聊了聊。说青山命真好，听说新娘子长得漂亮，如今队里的单身汉能解决一个算一个，不能被嘲笑成光棍队。看着胜阳和胜丽，那人笑了笑，劝胜阳也要加油，不然年纪一晃就是一大把。不过，胜丽太可怜，别人不说，就说他要找老伴也要找个会下蛋的。胜阳说酒席就要开始了，劝他赶快去坐，不然又要等下一轮，那人才不情愿地离开。好像还没说够，他是真同情胜丽。 胜阳第一次捏起了拳头，他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为什么这样糟践胜丽，让她到卧室去休息，水热了叫她。她说不用，表现得异常冷静。心里幻想，另一个世界会不会重生或者不要变成女孩。如果不是女孩就不会被亲生父母抛弃，如果不是女孩就不会因不能生孩子而遭人耻笑。她的人生，为什么谁都能来踩一脚，蹂躏一翻？她对这个世界彻底失望，明明是她该恨庭亮和强子，弄成现在她成了罪魁祸首。 第七十八章 秋玲与周老二 这时候青水过来，跟他们打招呼，说等下全家都去他家吃酒席，胜阳说有大娘去就行，其他人坐在桌上也不方便。青水说他们家从来没啥喜事，这次青山的婚姻完全感谢他，如果不是他带他们去杭州，就不会遇见文芳，也就没有这段姻缘。胜阳心里有些醋意，也只好客气的说是他们有这个缘分，和他没关系。胜丽瞥了一眼，有什么好显摆的，如果不是二哥成全，哪有青山的机会。不过，至少青水嘴里好歹有句人情话，青山怕是连屁都不好意思放一个。 青水比较忙，也就没过问他身上怎会如此狼狈，再三叮嘱让他们全家都去，胜阳想了想，还是自家做饭。他们家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和笑话，就让大娘一人去吃就行。胜男也这样想，这个家只要他妈不搅和过得还是很和谐的，胜阳的饭菜比大厨做的好吃多了，一点都不稀罕。他扶着胜丽去房间，陪她聊天，胜阳就开始做饭。 胜丽躺在床/上，胜男心疼的看着她，“妹妹，还疼不疼，不能生孩子，没事，以后让启运做你的儿子，你嫂子肚子还有一个呢，一点都不怕啊。”胜男这样说，胜丽又一阵激动，那些自称聪明的人都在想方设法折磨她，羞辱她。而说出如此安慰话的人却是被人说成傻子的大哥。这世间唯有真爱最动人，毫无杂念、纯净无私。 “大哥，你怎么知道我不能生啊，是女人都会生孩子啊。”胜丽这样说，胜男一下又转变了态度。 “你能生啊，太好了，我不是听我妈先前那样说嘛，差点拿斧子去砍朱友贵了。能生就好，我的妹妹是最好的，遇到任何事都不怕。不管以后你们如何，我都和你嫂子多生几个，让他们孝顺我们兄妹仨。”他几乎是一字一字从心底蹦出来的，为能帮她排忧解难而兴奋。 “大哥，杀人要偿命，千万别干傻事儿，你不是只听我的吗，没我的命令不许私自决定！”胜男挠脑袋，只是很气愤，其实她之前教过，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报复要找朱志强，可他在县城，恨自己无能为力。 “还有，计划生育只能让生两个，你跟谁学的，进步不少噢。”胜丽每次见到大哥都能听到一语惊人的话。 “我是傻子，要优生优育，不然都跟我一样，那不是很吃亏，多生几个，备着。”他把胜丽惹笑了，“我可以把你大嫂带到秦都那里躲着生，山高路堵，生十个八个都不怕。” “大哥，就依你的办，生多少我们都养得起！”胜丽跟着他的想法说下去，只为大哥如此用心的安慰。要不了几年，公路就会修到秦都那里，再也不是什么荒无人烟，没人敢入的深山野谷了。 “启运这半年生活得怎样，你有没有去看过他。”胜丽关心的问，当初送出去，全家上下都难过了好久。 “看过几次，他都不愿意回来了，和状、元、颂玩得很亲。他长瘦了，变得好看了，比秦都的几个孩子还好看。我也觉得奇怪，秦都长那么俊，雅静也很漂亮，三个孩子好像没遗传到，真的，没我们启运长得好看。”胜男一本正经的自豪的说。 “是，我们家启运长得最好看，以后还能给你娶一个最漂亮的儿媳妇。不过，这些话，只能我俩说，出门之后，尤其是在秦都夫妇面前不能这样说，人家带启运很辛苦，要多感谢别人。”看大哥傻劲又来了，不过，谁家不说自己的孩子好。 “我知道，只跟你说。那你还想不想听大队里的奇闻趣事，我讲给你听。”胜男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可他又没啥可讲，他一年四季，也只有见到胜丽才会讲这么多话，跟母亲懒得说，跟少芬更没法沟通。胜丽心疼的看着他，这么简单的一个人硬是被她带坏了。 今晚的重头戏是周钱和赵屠夫，估计他们会把自己的事唱出去，锣鼓声太大，就算她捂住耳朵也能听得见。这些人没读过什么书，但编故事的能力岂是几个书生能比。那就把这场喜乐当做送她去西天的哀乐享受，感谢他们。 听到周钱开嗓，她觉得滑稽的出奇，他和王婶的事闹成了那样，还能乐呵呵的给唱花鼓。王婶一家的毫无顾忌更是让她难以想象，大概青山这喜事真能冲淡一切。周钱还真成为十里八乡不可缺的人物。 胜男首先说的就是周老/二，队里都把枪交回了政/府，可他自己又偷偷自制一把土枪，威力不怎样，打野味还是可以。每天傍晚出发，晃悠晃悠就晃到了王成的家里。吴秋玲胸前像是挂了两个葫芦，一般女人会穿一件打底衫再穿一件衬衣，可她说太热，就只穿一件薄衬衣，尤其是走下坡路的时候，忽闪的厉害，男人撞见了忍不住吞口水。 大家说王成上辈子烧了高香，娶到了秋玲这么出挑的女人。她去卖茶叶，收茶叶的男的看了看她就会把价格特意给高一些。有时候故意把她留在最后，她撒娇笑说欺负她弱女子，那男的就大胆的在胸前抓了一把，顿时瘫软在地。旁边几个炒茶叶人看见了觉得好笑，说那男的不要脸，胆子太大了。其实，谁都想，就是没这份胆量，秋玲站起来就追打那男的，那男的赶紧说把茶叶给高价，她又像一朵花儿似的笑了起来。 像这些混惯了的男人总想吃她的豆腐，可很多都是有家庭的男人，也只是动动手和嘴里开开玩笑过瘾。只有周老二不同，他是单身，才19岁，什么都是新鲜的，秋玲又做过节育手术，不会怀孕，有了第一次寻/欢，就敢来第二次。 吴秋玲30岁，公婆已去世，住独家独院，一儿一女，男孩王海洋，四岁，女孩王海燕一岁。之前很多外地男的在她家借宿，她就把老二叫过来，因为手里有枪，那些人就不敢肆意妄为，歇一晚，感谢之后就离开了。渐渐的，秋玲就对他产生了依赖，老/二是彻底遗传了周钱的本性，嘻嘻哈哈，忽悠忽悠就趴上了秋玲的床。 老/二从小就调皮捣蛋，大哥和三弟每晚睡得跟死猪似的，十五岁的时候有次半夜起床/上厕所，偶然听见父母在床/上发出异样的声音，就跑去偷听，没想到偷听一次就感觉自己也是个男子汉了。 他开始并不想沾惹秋玲，只是她那笑声真是独树一帜，便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还真成功了，这下再也不用幻想了，也不用偷听了。秋玲想，反正做了计划生育，还是个血气方刚的主，没啥吃亏的。 大队里传着他俩的事，传到了秋玲娘家，吴父过来告诫她要检点，不能对不起王成。开始秋玲听话的点头，也不让老二再来了，可老二日夜思念，熬不过，就在半夜敲她的窗户，两人都是干柴烈火，似乎不能分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隔一阵子，吴父又来劝说，说如果她再和老/二来往，就断绝父女关系，这次秋玲收敛了，老/二来叫门也不开。老/二对她简直是朝思暮想，夜夜睡不着，感觉自己像是驴变的，有用不完的精力。他想了想，既然软的不行，就装神弄鬼吓唬吓唬她。 这天傍晚，老/二趁秋玲关大门之前溜进屋，顺楼梯爬到堂屋阁楼上躲着。半夜里，在秋玲床边上发出嗯嗯怪叫声，她吓得鬼哭狼嚎，孩子也跟着哭了起来，老/二也被他们的尖叫声吓了一跳，赶紧走出房门，从后门逃窜。还真是人吓人，吓断魂。 秋玲抱着孩子，嘴里骂着挨千刀的王成，常年打工，留着他们孤儿寡母担惊受怕，又想着老/二，如果她在也不会如此害怕。 休息了一整天，老/二精神饱满，傍晚又扛着枪故意从秋玲门前过，但并未进门。秋玲让他进屋喝口水，他说不渴进去之后怕别人说闲话。秋玲瞅了他一眼，像是撒娇又像是暗示，他故意不领会，说要去山里打野/鸡野兔了。 海洋在家里玩耍，海燕已熟睡，她看他进了树林，就跟着去了树林，老/二见她跟在后面，就大步向前。秋玲让他走慢一点，他故意没听见，秋玲就在后面追，他看她呼噜噜地往下跑，胸前的颠簸恨不得一口吃掉。正在秋玲往下跑的时候，他停住脚步猛一回头，让秋玲扑到他怀里，两人滚在了树林里。 他把她抱到一草丛里，心里兴奋不已，只不过是略施小计就能让她如此粘人。秋玲想着昨晚的事，就说她害怕，让他不要到处跑。老/二说这样影响不好，万一她父亲来了怎么办。秋玲说不管，反正这婚姻是她爸逼迫的，能不和王成离婚已经给了面子。 “周白话的儿子果然不是个好东西！”胜男这样讲，胜丽也不相信秋玲会这样做，她确实太招摇。很多做了节育手术的女人像是破罐子破摔，只要王成回来，周老/二不去她家住就行，过完年，王成又出了门，像是互不干涉。 第七十九章 胜阳吐露心声 胜阳过来叫他们吃饭，一桌子菜，母亲和陈嫂子都上了桌，这样的待遇也只有胜阳在家时才会有。平时都是各自夹了菜各就各位，凳子都省了，母亲一直笑呵呵的，郑父看着心疼不已，她哪知道胜丽在受苦。 胜男为了讲究，还专门拿一双筷子给胜丽夹菜，胜丽有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感觉，这些都是如何学到的，大娘肯定不会教他这些。想了想，唯一的可能是在秦都家，雅静嫂子每次都会单独准备一双筷子给客人夹菜，这种现实教育确实受益匪浅。胜阳特意做了排骨汤，没有大娘在桌边，气氛完全不一样，母亲敢开怀大笑，父亲也敢大声发表意见，连陈嫂都敢上桌站起来夹菜。 吃完晚饭快九点了，胜男说他去凑热闹，王婶和周钱的事以前闹得那么凶，这次还特意不避嫌，众人都想听赵屠夫如何编排他们，连秦母也想去看看。胜阳说想去的都去，听到十二点就回来，叮嘱胜男照顾好陈嫂，胜男拉着陈嫂出了门。 胜阳洗完碗收拾好厨房就去陪胜丽。胜丽躺在床铺上，后院的锣鼓声，喇叭声听得很清晰，也不知为何，没有听到周钱和赵屠夫编排她的事情。看着二哥，伪装成毫不在意的样子，后悔药是没有，但至少可以帮他发泄出来。 “二哥，从小到大，你任何事都自己扛，现在我长大了，能把你的心事分享给我吗。比如今晚，想哭的话就哭出来，我知道那种感受，不丢人！” “看你说的，我，我什么事都没有，有什么好哭的。”他继续装坚强，事情的发展超过了他的想象，一切都是他的错，根本不用去悔恨，让别人可怜。 “那我替你哭会儿，行吗？我觉得二哥真的好可怜，瘦弱的肩膀挑起泰山般的重担，遇到喜欢的女孩不敢追，别人喜欢自己又不敢去接受。长这么大，估计连女孩的手都没碰过，这些都是因为什么，自卑心理，他怕拖累别人，怕给不了女孩更好的生活。真的，我的二哥是天下最好的男人，可却让自卑缠绕着他一生……”胜丽本想装着哭泣，说着说着真的落了泪，胜阳一听到这些，心果然软了下来，把头趴在床边。 “妹妹，你说的对，我就是不自信，其实第一眼见到文芳，就觉得她很可爱，性格温柔，声音甜美，笑起来能钻到人的心窝子里去。我就是和青山迟了一步，他说喜欢她，让我不要跟他争，我真的太失败了，文芳真是个好女孩，都怪我，怪我！”胜阳埋头哭诉，胜丽听得出他的伤心。去拍了拍他的后背，花鼓里都唱这山望到那山高，竹篮打水轻飘飘。 “胜丽，二哥错了，听到文芳嫁给青山的消息心里好痛苦，这难道就是我的命吗，我是不是真的注定孤独一生？”胜阳放开心，向她倾诉。 “二哥，你还年轻，以后汲取经验，不要躲闪，机会真的很奇怪，来了必须紧紧抓住。尤其是感情，找一个喜欢你的，然后全心全意对她好，她会很幸福的。”胜阳听出她的意思，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真心换真心，像秦都和雅静，二人其乐融融这么多年，几乎连脸都没红过，万事雅静做主，应了那句家和万事兴的老话。 “胜丽，二哥心里有时候真的苦，在浙江除了文芳，他堂哥刘文涛对我们这些老乡也不错。如今，唯一希望的就是他俩能够幸福，过上好日子。过些天，文芳肯定要和青山一起回门，你说我该如何面对她？”他害怕见到文芳，胜丽说随机应变，怀着如此感恩之心，怕只有二哥这么一位老实人了。 “他们回来必须经过我家，就邀请文芳姐来家里坐，如果她看到我们家这么破烂不堪，人又是如此面相，心里感到庆幸，那你也就平衡了，这样的女孩不要也罢。如果，她还依然仰慕你，觉得你很了不起，那就真心祝福她吧，好人是需要祝福的！”胜丽让他往开了想，胜阳还是有些胆战心惊。 “我们能不能过两天就回平利，上面什么都有，也很方便，我要尽快找到工作上班。”胜阳停止哭泣，抬头对她这样说，胜丽见他逃避的毛病又犯了。 “二哥，有我在呢，你如果总是这样逃避，我都看不起你。你想想，除了相貌你身上全是优点，不要让那颗自卑的心战胜了自信心，要勇敢大胆的追求属于自己的人生。”胜丽这样劝，他似乎心底好受了些，果然夸奖的话很受用，抹了抹眼泪。 “胜丽，你也要坚强，二哥也是你永远的后盾，没有过不去的坎。如果注定要孤独终老，我陪你。这辈子不结婚都无所谓，我要看见你过得开心我才放心。”胜阳把话题转向她的身上，胜丽脸色停顿了一下，果然如大娘所说，她在连累他。 “行，我们兄妹俩就笑傲江湖一辈子，天天过潇洒快乐的自由日子。”她装着开心笑着说，大娘的话句句戳穿她的心脏，似乎早已死过几百次。 “对了，那五万怎么处理，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钱。”胜阳想起这么大一笔钱，心里总是摇摇晃晃不安稳。 “我都已经让你存着了，钱还害怕多吗，要不，我们在区上盖两栋楼房，自己住一栋，然后倒卖一栋，卖了再盖，这样滚来滚去，五万就变成了十万，然后变更多。要不了几年，你就是区上的富翁，看谁还敢瞧不起你，不想嫁给你。”胜丽的话，胜阳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些钱，被别人追问，都不知如何回应。 “还是给你存着读大学用，我妹妹有出息，万一以后能考到国外去，我赚的钱都攒起来，你一定努力读，给我们郑家争光！”胜阳觉得五万，一年的利息就可以供家里开支用，他赚的钱完全再存起来供以后备用。 “二哥，你就没想过做富豪，高人一等。”胜丽听着他凡事都在为她着急，用心良苦，一点私心都没有，越说她心里越惭愧。 “谁都想是富翁，可那得看是什么人，我这块料不行，是朽木。我最大的希望都在你身上，希望你以后考出大学，然后拿这些钱想做什么都行，这是你用一生的幸福换的，我坚决不用一分。”胜阳想着这个钱，心里就很痛。她不想和他在纠缠下去了，她死了，这些钱他不支配都不行了，指了这条路，他愿意走就是有钱的人生，不愿意走，也是富人。 “二哥，我忘了一件事，你一定要告诉王成哥，大哥说秋玲和周金财在一起厮混，全队的人都知道了。”胜阳是第一次听说，秋玲为人开朗爽快，尤其那笑声，很远都能听见，还有傲人的前胸，好多已婚男人都想去沾一次荤腥，他早提醒过王成，没想到真的发生了。 “周金财才19岁，他脑子进泥湖了？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胜阳听起来就生气。 “就因为年龄差距大，才是新鲜事，让王大哥回来治治秋玲。”胜丽说出来又觉得没有什么用，男人要出门挣钱，不然孩子以后读书，交两税要钱。这样的现象已不是秋玲一个，年纪那么大的王婶，男人在家都出轨，还别说男人不在家的。 “那我明天就去给王成哥打电话，让他回来抓现行。”胜阳气不过，王成在外面累死累活，她在家里倒是风流快活。胜丽想想这件事应该由王成解决，就同意二哥说的，看看有没有效果。 两人一直聊着，突然门响动，是胜男扶着陈嫂回来，陈嫂肚子好像不舒服。胜阳过去给陈嫂把脉，又询问过青山那边有没有吃什么东西，胜男说喝了很多橘子水、绞股蓝可乐、还有啤酒，吃了些凉拌菜。胜阳的话他们都当做了耳边风，估计是要生了。胜男赶快去叫孙大娘，她正听赵屠夫讽刺周钱家的金财勾搭吴秋玲，弄得周钱脸色特别难看。他不是没有教育，只是管不住，就是喜欢去秋玲那里，帮忙干农活，像一头牛似的，家里的活一点都不愿意干，跑到别人的女人那里忙得欢。 孙大娘一听陈傻子出事了，很不情愿地离开，说让她不要随便吃东西，就是管不住嘴，真是活冤孽，一边走一边骂。胜男心里很着急，孙大娘进门看了看，已经见了红，就帮忙接生，由于是第二胎，陈嫂像是撒尿一般，呼噜一下孩子就出来了，只是吃喝了些冷的食物，胃里很不舒服。 胜阳准备了一些热水让胜男帮忙擦洗，孙大娘一看是个女孩，长得还很难看，哭声又小，帮忙给孩子剪了脐带，包了衣服就又出门去听赵屠夫唱花鼓戏。大家都好奇周钱会如何应对，他的脸比陈墙转拐都厚，没有他应付不了的事。 胜丽听陈嫂生了准备去抱来看看，胜阳让她好好躺着，不要添乱。郑父也回来了，胜阳让父亲烧着热水，他自己打着手电筒去房子周围找些草药给嫂子治胃疼和拉肚子。家里忙成这样，大娘还有心情玩耍，大概是女孩，她才这么漠不关心。幸好，家附近的草药是他亲自种的，由胜男精心照料，就算是晚上，找起来也不是很费劲。 第八十章 周钱维护胜丽 周钱听到赵屠夫唱的一板一眼，就差没有点名道姓说是他家的金财，但听的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脸面这件事他早已看轻，无言以对也没事，他可以逃避这个话题，改唱《梁山伯与祝英台》，这是老调，大家已经听得很熟了。该赵屠夫唱的时候，再次提起这件事，周钱发现他是故意让他下不了台，于是硬着头皮对了一段： 唉——你想拆台就拆台哟，我说你是太平洋的警察，管了海洋还想管海外哟。吃不到葡萄闲葡萄酸，抓不到的你就莫谈闲，古时候有个潘金莲，今日有妇女把夫赶。要说我是局外人，说了这些你们莫把我的脑壳掀噢（锣鼓声）。 西门庆是可恨，可恨潘金莲长得太诱人。李师师、赛金花，柳如是你们听不懂，就来讲讲李队长家的冯晓红。冯晓红相貌有，守着丈夫不撒手，丈夫耕地她撒种，丈夫出门她随后，一起赚钱一起花，共同教育儿女孝顺老人家。如今社会变得好，留下媳妇子女到处跑，上北京下广东，跑山西走贵州，各行各业处处有，还想着媳妇守着他们不能走。话到这里语不休哎，唱到天亮也是债有主冤有头喔（锣鼓声）。 赵屠夫你唱的好，回去让你儿不要到处跑，否则儿媳妇看不住，别怪西门庆投胎把你家找噢（锣鼓声）！ 果然是厚脸皮的高手，听众哗然一笑，孙大娘也在旁边鼓掌，赵屠夫被周钱这样一唱心里还真打着鼓。儿媳在家带孩子，经常跑街上打牌，打扮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看起来就冒火。他以后还是得提防一点，现在有些妇女真是一个比一个开放，毫无羞耻感。 刚才嘲笑了周钱，他回应的这些话真是男女都说透了，他发现自从周金财出现这些事，他倒是乖巧了很多。枪被没收了，仿佛失去了花心的借口，儿子模仿他寻花问柳，什么正事都不干，被队里人说烂了，如果是他，估计早都没什么颜面存活了。换句话说，金财已成年，确实管不了那么多，都是做父母的，玩笑归玩笑，静下心来，谁的心里都是苦。 赵屠夫看了看孙大娘，津津有味的听着他们唱，想重新唱一版，让她来接。周钱求他发善心，不要糟践胜丽，她吃了那么大亏，再没良心的人也不会去作践。这让赵屠夫很意外，想想，胜丽之前那么戏耍他，很想趁机报复，可他一张口就被周钱挡了回去，接另一片段唱。 一整夜，赵屠夫都没找到机会唱这一版，周钱被众人讥讽，引得阵阵哗笑，他哪在意这些，王婶能请他就能来。不过赵屠夫看在东家红包的份上，始终没有唱他和王婶的事，这让很多好事的观众倍感失望。 孙大娘也没找到机会唱胜丽的事，她是心里不服气，等她回家，一切被胜阳安顿好了，陈嫂胃也好了很多，还炖了催奶的汤给陈嫂喝。 她就知道，家里只要有胜阳，什么事情都能办得妥妥的。听了一整夜的花鼓戏，她累了，说睡到中午再叫她吃饭。胜阳几乎一夜没睡，胜丽看着二哥有些心酸，可惜自己除了念书，什么家务都不会。胜男让胜阳去睡觉，胜阳见大娘睡了，药和汤只能由他看着，外面鞭炮声响起，是青山要离开了。 青山八点准时出发，到区上坐车到长安，文芳借口说晕车，就让几位亲戚来接青山，她只在门外一里路等他就行。王婶站在院子边上看见儿子远去，突然心里空空的，辛苦养了二十多年就这样去给别人当儿子，强颜欢笑后独自暗伤。 郑东业原本就不同意青山上门招，只是王婶很着急，生怕青山娶不到媳妇。家里剩下青河和青水，房子由原来的一人两间变成一人三间，位置更大了，人却少了。看见王婶哭，几个子女都过来安慰她，说是结婚是好事，不要太难过。王婶想了想，就当青山是个女儿，迟早要嫁出去，这样心里也平衡了些，擦干眼泪，走回房间去休息。 胜阳主要是事情太多，否则于情于理都应该送一送青山，从小到大的兄弟，最终还是心里觉得憋屈。胜丽更没去看青山一眼，如果不是生病，她早就去闹场，让青山一辈子活在愧疚悔恨当中。抢什么都不要抢别人的女人，文芳也是意志不坚定，心里根本祝福不起来，期待过几天的见面，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 文芳见到了青山，穿了一身西装，比平时英俊不少，周围的人都觉得他们是男才女貌。青山把文芳从屋外抱进洞房，看着楚楚动人的新娘，恨不得马上跟她入了洞房，脑海里全是想入非非的画面。文芳说先出去招呼客人，青山愣是大胆的亲了她一口才跑着出门。文芳连忙嫌弃的用手帕去擦，如果是胜阳会不会也如此兴奋。两个人站在一起，确实差别很大，高大健硕的青山能遮住胜阳的全部，可青山刚才那一口吐沫着实让她厌恶。 胜阳在吃午饭的时候，让胜丽给侄女起一个名字，胜男说，昨天青山过喜事她就出生了，不如就叫喜儿，大名叫郑启喜。大家觉得他的智商大有长进，喜儿这个名字好听。大娘基本还没怎么睡醒，在旁边边打哈欠边说，正因为是喜事，就不该让陈傻子过去，这叫撞红纱，小孩以后会波折不断。 这句话说得大家不爱听，孩子那么可爱，就应该有喜气洋洋的气氛。胜男站起来，把饭菜端给陈嫂吃，脸上阴沉沉的，心里有气没处撒。孙大娘说胜男平时很乖巧，为何每次胜丽回来他就变得趾高气扬的，连她这个妈都不放在眼里。胜阳让她少说几句，郑父给胜丽夹了菜，让她到大门凳子上去吃，他也把菜夹到碗里，蹲在院子里吃。桌上只剩下胜阳和孙大娘，他叹了口气，也把菜夹好，走了出来，孙大娘生气的说，要滚都滚远点。 第八十一章 青山回门 胜阳端着碗，看着向阳寨，文芳的家就是那边的方向，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真心祝她婚姻美满，至少不要再那么辛苦。对于无可挽回的事他经历过秀娟，再到文芳的错过，心伤之后才知道什么最可贵，他还是期待另一片未来的。 胜丽看着二哥在设想，如果有来世，他们不是以兄妹相处，结果又会如何。世界这么大，总会有属于他的姻缘，可惜远近就是没有那么合适的人选。一些姑娘出门靠装扮和年轻被有钱人养着，渐渐习惯了花钱大手大脚，别说看不中胜阳，就算看中了，也养不起这样的花钱大王。 青山这边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客走人散，脱了衣衫，钻进蚊帐里，这是他第一次接近女人。文芳让他把灯关掉，闭上眼睛，任由他亲吻折腾，这样的事她已经历过了，开始她觉得自己卑劣，时间长了，发现外人笑贫不笑娼，只要有钱总会有人跟你点头哈腰。可是，错了就是错了，内心的苦只能硬生生的扛着，遭天谴遭雷劈她已无所谓。 青山年轻力壮，一夜折腾了几次，文芳配合着，只是让他不要开灯。她的心或许早已死掉，不然也不会去广东干那么无耻的事，这种死鱼般的生活依然要继续。天亮了，她已被折腾的起不来，青山连连道歉，说不该不顾及她的感受，以后行事先问问她的意见，文芳冷冷地说没事。 第三天是和青山回门的日子，在郑家院子，青山介绍第一家就是胜阳的家，他家在后面。文芳心里莫名的激动和伤感，她曾经梦想追随胜阳到这里，如今到了眼前，已物是人非。青山没让她逗留，直接拉着她回自己的家，家里兄弟姐妹亲戚都来欢迎他们，场景热闹非凡，起码要坐两桌人。 王婶见儿子脸上容光焕发，又高兴又伤感，俗话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以后还不知一年能回来几次。做了两桌菜，吃吃喝喝，热热闹闹。青水说陈嫂生了个女儿，叫喜儿，说是借了他的喜气儿，来不及就呼啦跑了出来。 青山说胜男的命就是好，一儿一女，转身对文芳说，他也会加油，文芳低头不语，大家以为她害羞。其实内心特别反感在公众场合说这么粗糙的话。父母也是这个意思，既然结婚了，就应该早点生孩子。文芳勉强笑了笑，算是答应了父母的期望，王婶一家陷入欢乐氛围。 胜阳知道文芳回门了，没主动跑去打招呼，他是一个不会掩饰自己情绪的人，怕不知所措。胜丽已经能行动自如了，她走过院子看了看，发现他们在吃饭就返回了家中，等待机会去见文芳。胜阳让她不要闹，乖乖的呆在家里养伤就行，胜丽看了看他，脸色绷得紧紧的，安慰他没事。 饭后，文芳出来院子透透气，见到胜丽站在晾衣杆边上看着向阳寨，院子里这么大的姑娘估计也只有胜丽了。走过去看了看，胜丽转过身对她笑了笑。“新娘真的好漂亮，芳姐，你好，我是郑胜丽。” “猜出来了，伤痛好些了吗？”文芳关心她的伤势，好话坏话都被青山说尽了，她不想知道都难。 “有二哥的精心照顾，早好了，要不，到我家坐坐。”胜丽不管文芳是否尴尬就把她拉了进去，远处青山的妹妹青莲见她被胜丽拉走，赶快追了过来，胜丽见她来了，用笑脸打招呼。三人转了一圈，胜丽分别介绍了爸妈和胜男，陈嫂也出来透气，头上包着头巾，傻呵呵的笑着，胜丽也作了介绍。她见文芳脸上没什么变化，礼貌的回应着。 这时候，胜阳从坡地里回来，手里拿着草药是给胜丽恢复伤口的。见文芳来了，还是大方的和她打招呼，让她进屋喝水，胜丽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说表现不错。胜阳心里想，文芳看了他家一定很庆幸没有嫁给他，人口多，还是老弱病残。 文芳见胜阳一人撑起这样的家有些忍不住，说是要上厕所，青莲就陪着她离开。她让青莲进屋，然后在茅厕里哭了起来。上天对胜阳太不公平了，凭什么给他这样的人生。胜丽在她们走后，安慰胜阳，就应该用平常心对待，以后还会见面，胜阳无奈的笑了笑，坐了一下下就借机离开，一定是寒心了。这样也好，彼此再也不用牵肠挂肚，再也不用怀着愧疚生活。 青山见文芳在厕所里呆了很久，就在外面叫她，文芳擦了擦眼泪走了出来。责怪他不该连上厕所都催，中午吃的饭菜太辣了，肠胃有些不舒服。青山一听她不舒服就立刻关心的问东问西，说去找胜阳看看，文芳说已经好了，不用麻烦。他只好陪她回房间里躺着，顺便倒在身边抱着她，文芳说外面还有那么多人要去招呼，她睡一会就起床，青山赖着不起，把她抱得紧紧的去亲她的脸，文芳躲闪，说真的不合适。 “老婆，是不是见到胜阳后心里不舒服，我知道你喜欢他，可你们走在一起不般配。你也看到了，假如嫁给他，以后全家的老弱病残都需要你照顾，你还有自己的父母和爷爷奶奶，怎么照顾的过来。我不生气，因为你现在是我的老婆，我是爱你的，我只爱你！”青山像是胜利的战斗士，什么爱不爱的，只要女人属于他就行，到时候有了孩子就安分了。 文芳没说话，这样的语言她不想应对，跟猪一样的人说话还不如不说。大家都没啥文化，关键是思想素质和本性，如此尖酸刻薄的话，胜阳是不会说出口的。青山见她没有应答便得寸进尺，拉下蚊帐，说开始就开始，已经忘记了她不舒服。房门被关着的，可外面路过的人还是能听到他们床铺发出的吱呀声，尤其是郑东业，路过时故意吭了几声。 文芳听见有人，就让青山停下，他忍不住，说是自家人不碍事，但还是扑通几下就结束了，躺在蚊帐里大喘气。文芳有泪在心里流，他这是报复心态，根本不是爱她。起床后，大家诡异的看着他俩，觉得太开放了，大白天的一点都不顾及。 青山知道他们的心思，看了文芳又对大家说不要再笑了，他们这是新婚燕尔，有什么好好奇的。青河和青水更是心不在焉的羡慕。他教育他们胡思乱想没用，得张罗着赶紧找一个。郑东业看不惯，干脆到山上去干活了。一家人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相比胜阳家的冷清，他们家像过节一样，说笑声穿过房顶，飘到了整个郑家大院。 第八十二章 王成返乡 胜阳在地里给一些药材锄草，胜丽拿着布袋子带着猫去地里给它捉蚂蚱。猫在地里追赶乱窜，她也跟着跑，说猫太笨，好不容易抓到手里的蚂蚱硬是要玩耍戏弄一翻才准备吃，还发出怒吼的声音，似乎在示威，结果一松开，蚂蚱就跳走了。她抓了十几个，猫连一个都没喂到嘴里。胜阳让她注意伤口不要乱跑，傍晚的夕阳红彤彤的照在他们身上，她看到一个瘦弱的影子被拉长，就故意走到身边，让两个影子晃来晃去。胜阳让她乖一点，她还是调皮的笑着比划各种动作。他没法，就由着她。 胜阳一边干着活，一边照顾着胜丽，顺便弄些药材做成救心丸请青水带过去给金师傅，上次他说药效很好，为此还特别感谢了他。 这夕阳下的山村，夕阳下的他们，在胜丽眼里，两个影子就像两颗孤独的灵魂依靠在一起，他们原本有着旺盛的生命力，无奈被世俗浇灌得无法呼吸。更像两只蚂蚱遇见了猫，猫只在乎它高不高兴，玩死了再找下一只，哪会同情蚂蚱是在用全身心的命挣扎。而在胜阳眼里，这就是小时候司空见惯的玩乐，他盼着胜丽的身体早点好起来，马上开学了，有健康的身体才能全心全意的投入学习。看着妹妹这么围着自己，他的人生也没什么遗憾，文芳在他心中也该和夕阳一样落幕了。 三天后，文芳回长安了，没特意跟胜阳道别，青山这些天一刻不离地跟着她，生怕她和胜阳单独见面。他们在半路遇见了返乡的王成，他冷冷地说了句恭喜。文芳尴尬不知如何开口，青山准备给两支喜烟，见这态度就没往出掏，应了声谢谢。王成看着远去的两个人，在背后狠狠地吐了一口，人面兽心，恨不得他们一辈子不幸福，文芳也是猪脑子，明明知道受骗还要嫁。 王成回到家里，秋玲很意外，表面很欢喜心底紧张的发抖，晚上周金财就要过来，该如何通知到他。找不到借口出门，就撒娇的拉着他往房间里走，王成也是饥渴，再说自己的老婆该用的时候就得用，大肆发泄完了之后，忍着什么都没问。秋玲问他为何突然回来，他说工地里没活干了，得过一阵子才有活，想着她和孩子就回来看看再去杭州。 胜丽听胜男说王成回来了，按照王成的脾气估计要把周金财大卸八块，就让他去报告金财，晚上不要再打猎了，王成回来了。胜阳不让胜男去，既然都让他千里迢迢的回来，不抓现行，来个死不承认也拿他们没招。 胜丽说王成来了脾气谁都劝不动，万一动了拳脚那可是犯法，他们只是帮忙解决问题不是制造祸端。胜阳想起王成打方老板的时候确实很吓人。如今，这种戴绿帽子的事更是不能容忍，就问胜丽有什么好的办法处理，胜丽说她去见王成，让他冷静处理。她去王成家首先见到了秋玲，悄声说打猎的今晚不来了，秋玲心生感激。请她坐到后院乘凉，和王成聊天。 王成关心她的身体，她说已没事才放心，说胜阳当时都快急疯了，并叮嘱以后凡事小心。胜丽感谢他的关怀，说人生总会遇到些意外和磕绊，王成认为她说的有道理，有知识的人想法就更高一层。胜丽进入正题，说让他回来是想和平解决嫂子与金财的事。 王成心想，如果不是从小被教育不要打女人，秋玲已经去见阎王了，至于周金财，起码让他今生只能做太监。胜丽说两个孩子需要完整的家庭，王成也不想离婚。他知道如今娶媳妇难，更别说二婚再找，就请教她这件事如何处理。胜丽想了想，说她再去找金财，让他主动承认错误，不再纠缠。另外，也可以把孩子放在他岳父家，两个大人一同出去打工。 王成觉得可行，岳父岳母都很健朗，每月生活费多打一些应该没问题。胜丽回到家，胜阳问她事情办得如何了，她说王成稳住了，主要看秋玲，只要她拒绝和金财来往，事情就能解决。胜阳明白了，是让王成给秋玲讲道理，毕竟有两个孩子，两家人的名声也很重要。胜男从外面回来，胜丽问有没有跟周金财讲明白，他说讲清楚了。 周金财在门前山头晃悠，唱着山歌，刚才胜男说王成回来了，他根本不相信。打工的人一般都是年尾才回来，相信了傻子的话那他自己也变成了傻子。笑了笑，背着枪从青河的地头经过，青河和青水正在砍玉米秆，看见周金财得意洋洋的边走边唱，就喊着搭讪。 “金财，女人是啥滋味，给我们讲讲呗，我俩还没经历过。对了，你是怎么做到的？”青河问，青水也点头哈腰的想知道精彩内容。 “想啊，那就去嫖一个呗，你俩比我还大，丢不丢人！”金财讥笑他们。 “我们主要是穷，没人看得上，现在大哥解决了，下一个是二哥。”青水在那里说，金财瞥了他们一眼，真是傻到了家。 “女人靠的是嘴里哄，不是钱。再说，你们在外面也赚了不少钱，娶个老婆不难。”金财这样说，兄弟俩不屑一顾，现实根本不是这样，很多女孩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没钱没文化真可怕，也怪他们自己，扫盲的时候学不懂，勉强知道自己名字怎么写就去挖煤了。 “那你今后就这样跟着秋玲嫂子混日子？”青水有些想不通，秋玲又不能再育，缠着她干啥。 “这叫婚前练习，我以后肯定要娶老婆的，只是玩玩，懂不懂？”金财和秋玲在一起，纯粹就是需要，他又不傻。 “那你就不怕王成把你给劈了！”青河有些为他担心，说起王成，金财就问他们是不是他回来了，两人一直在山上干活，没听说王成回来。这下金财彻底相信自己的判断，胜男去捎话，说不一定是胜丽使用的计谋，想给王成出气，没门儿。于是不想跟他们聊了，悄悄地走向秋玲的家。 青水和青河羡慕的很，下工的时候边走边聊。青河说他俩就不分先后，谁先遇到女孩就谁先娶，青水谢谢他能这样想，反正不管如何，都应该团结在一起，争取每个人都能娶到老婆，青河也同意。他们没知识，只能卖苦力，过几天又回浙江去打工，趁现在家里的活能干多少就干多少，免得父母辛苦。 第八十三章 王成被伤 周金财和往常一样，轻手轻脚地从后门进，秋玲正在案板上切菜，王成在堂屋看着海洋在地上玩石子，心里想着怎么收拾周金财。金财见秋玲背对着他聚精会神地做事，悄悄地从后面抱住她，嘴里说着想她的话。 秋玲一听见金财的声音，赶快让他松开手离开，说王成回来了，说胜丽不是已经通知他了吗，怎么还敢来。金财以为是开玩笑的，调皮的说不要跟胜男那傻子一样拿王成吓唬他。两人拉拉扯扯的声音被王成听到，立刻跑过来。 王成见到金财，立刻拿起锤子往他身上砸去，被秋玲挡住，让他不要冲动。金财迅速躲到秋玲的身后，王成见秋玲护着金财，火气更大。吼住她让开，否则连她一起打。秋玲吓哭了，说杀人要坐牢，孩子还小，求他放过他们。 王成根本不听解释，打了一耳光在秋玲的脸上，金财见他打女人，也来了气，本来以为理亏，现在觉得应该为秋玲出头。顺手拿起案板上的菜刀躲在秋玲后面，手绕过她的身体，横着一下向王成砍去，王成看着是菜刀躲闪不及，肚子被划破一条很宽很深的口子。 秋玲见金财用了刀，赶紧让他离开，拦住王成。金财也没想到真的就这么杀人了，听到逃跑两个字就赶快离开。王成撇开秋玲，捂着肚子去追赶金财，结果一使劲，肠子漏了出来，加上疼痛，他只好捂着肚子去找胜阳。 秋玲哭着跟在后面，王海洋也哭着跟了过来，王成骂着她，让她看着女儿海燕。秋玲知道自己闯了祸，赶紧拉着海洋回去抱海燕追赶王成。王成刚才因为愤怒忘记了疼痛，现在越走越疼，他必须赶快到胜阳家里。 到了郑家院子，青水和青河正一人一木盆水在露天坝冲凉，见王成捂着肚子踉踉跄跄地往下跑，迅速穿好短裤，扶着他到胜阳家里。胜阳正在和家人聊天，见王成身上大片是血，立刻让青水俩兄弟准备楼梯和绳子，吩咐胜男去拿被子。胜丽询问王成怎么回事，王成说是周金财，她心中立刻充满悔恨，为自己的鲁莽。 胜阳迅速找来一些止血的备用药和纱布，用白酒消毒之后，见没有伤到肠子就先帮忙把肠子塞了进去，再缠上纱布。这时楼梯已拿来，胜阳吩咐把被子铺上，然后把王成放上去，再捆上绳子。大家弄好后，立刻把他送往医院。 青水两兄弟和胜阳两兄弟一起，路上换着抬，这时候秋玲带着孩子和钱跟了上来。王成不想她跟着，就让她把钱递给胜阳，叫她回去照顾好孩子，秋玲只好拜托胜阳他们好好照顾，哭着离开。 胜丽叫住秋玲，责怪她不分事情轻重。再说周金财，专门捎话了还胆大包天。没想到秋玲没领情，愤怒的说一切都是她的错。 “王成在外面干得好好的，为何突然回来，是不是你们打的电话，还装什么好人去给金财通风报信。现在事情变成这样，你们高兴了，我恨你们，讨厌你们！尤其是你，每次回来家里和邻里都没好事！” “嫂子，事情根源在你那里，你也太不检点了吧，之前大家都夸你漂亮，能干。如今的你都被山前山后说臭了，你就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吗？金财才19岁，你觉得这样合适吗！”胜丽一直念叨她之前的好，不管是接人待物还是粗活细活都干得很出色，队里真没几个女的比得上。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以后结他的婚，我过我的日子，我从没限制他的自由，也没要求过他什么，这叫爱情，你一个丫头片子懂什么，还自以为是的搅和！”秋玲见事情已经这样，就干脆直话直说。 “嫂子，金财这一刀是要坐牢的，他这一生因为你给毁了，你还谈爱情？请问你能给他什么，让海洋和海燕姓周还是丢下他们跟他私奔！”胜丽见她的意志还很坚定，并未意识到这是大事。 “这一刀？如果你没让王成回来，会有这一刀吗？当初如果不是王成死缠乱打，父母逼婚，我不懂事，根本不会嫁给他。这日子，我过够了！” “你也不想想，你结婚的时候金财还是鼻涕一大把的小屁孩儿呢，口味真是独特。王成哥那是宠你，爱你，别不珍惜，到时候闹成离婚，金财又不要你，两边不讨好，又有什么意义？”胜丽发现时代在变，人心变得更快，以前的女人笑不露齿，见男子会主动躲闪，如今简直是猛扑型。 “离婚？你觉得王成敢吗，离开了我，他娶谁去，两个孩子还小，借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她鼻子里发出哼哼的蔑视声，金财那一刀又没把王成捅死，坐啥牢，她不怕她吓唬。 “你是吃定了他善良，不能再育也不能如此放肆！老公快没命了，还这么镇定！”胜丽看着王成血淋淋的衣服，全身发抖，她也不考虑假如失去王成一切就完了。金财好吃懒做，不会白养她的两个孩子。或许是她的内心强大，知道王成还能保命，就不担心。 秋玲一听到绝育这件事，脱口而出的来了句：“我不能生了还有两个孩子，不像有些人，连怀孕的机会都没了。你说你读书就读书嘛，干嘛学大人一样乱搞。”胜丽听到这句话由最初的刺耳到现在的麻木，她沉默了一会，也许王成的这件事真的是她管宽了。 秋玲见她没说话，就抱着孩子离开，心里还是有点悔意，毕竟都是女人，她不能生育是政策，而胜丽想想也是可怜人，可祸从口出，已经收不回来了，这样的仇怨从此也是难以解开了。边走边期望王成没事，这样金财也就会没事。 胜丽独自回到床上，孙大娘偷偷瞟了她一眼，刚才和秋玲的谈话，她也听了些。一点都不想同情她，这一切都是她自己活该，女孩不自重，吃亏只会是自己。 胜丽也祈祷王成没事，否则责任就大了。当初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提出这么个点子，如果他不回来，一切真是风平浪静。吴秋玲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王成以后的日子更难熬了。只是周金财竟然能伤了王成，本以为吃亏的是他。不管是谁受伤，她都不愿看到，这下又给二哥添麻烦了。 第八十四章 金财被抓 周金财急急慌慌地跑回家，毕竟杀人这件事从没干过，周钱见他精神不宁，就过问发生了何事，他吞吞吐吐的说了事情的经过。周钱听后，立刻拿出大门后的扁担要揍他，被李婶拦住。 周钱气得两眼冒火星，骂得吐沫横飞，连天不怕地不怕的金宝都吓得站在远远的地方。周钱骂够了，坐在那里说，让金财主动去派出所投案，他明天就出去筹集医药费，这种事往往都是狮子大开口，少了不管用。李婶不想儿子坐牢，就说找王成商量，多给些经济补偿，她回娘家借钱，然后让老大打钱回来还回去。周钱说，这种事发生了，恨不得多判几年，是不会那么轻易被放过的，李婶听了，心里难受，责怪金财不懂事。 金财见父母一直责骂他的不对，心想既然做了就自己承担，坐牢就坐牢有什么大不了的。立刻站起来，冲出屋子，什么话都没说，周钱和李婶大声叫住他，他也不应。金宝在后面说，他这是要去派出所，李婶更是努力追赶，金财回头，说了句，“妈，不要管我，如果再跟着我，我就跟大哥一样逃出去，永远不回来了！”李婶立刻停住脚步，叮嘱他不要做傻事，金财突然有了眼泪，长这么大是有记忆的第一次。 周钱见李婶回屋，他没说话，坐在那里回想自己的过往，那时候对自己的父母也是如此的不孝，如今报应来了。胜丽说的对，孩子们都以他为耻，无疑是一个失败的父亲。金宝见没他的事，就躲在屋子里看武侠小说，在他看来，杀人这件事还是很刺激的，他几乎每周都要打几次群架才过瘾，可还真没疯狂到如此地步，人间多好，干嘛非要挤进地狱里去。 周金财边走边想，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坐牢不值当，还不如跑出山外去，到城市里谋生。于是在公路边的一棵大树下靠着睡着，等待第二天的班车进城。 王成的伤口缝合完毕，连医生都佩服他的意志力和忍耐力，所幸没有划破肠子。胜阳让其他三人回去休息，天黑走大路，医院留他一人照顾就行。青水他们离开，走在山坡下的公路口，听见树下有打鼾声，开始吓了一跳，以为是什么动物，就用手电照着去看个究竟，结果，发现是周金财。胜男正要去叫醒他，被青河拦住，说他这是要逃跑，在外面打工时听说了，杀人逃逸罪加一等。刚好身边有绳子，三个人迅速把他捆住，金财被弄醒，发现是他们三个人，就问他们要干什么，他们说抬他去派出所。 金财求他们放开他，说他本来就是要投案的，自己可以走，青河兄弟俩不信，胜男也不敢做主，只有押住他往派出所里走。金财千想万想，没想到撞到这俩兄弟手上，他们素来无仇怨，真是倒霉走到哪里都不会转运。 在派出所里，民警一听杀了人，高度重视，迅速做笔录，青河还特意说他是准备逃跑。民警仔细盘问，金财一口咬定是来自首，只是晚上了就在树下睡到天亮再来投案。还辩解说他这是见义勇为，正当防卫，是王成先动手说要杀他，还打女人就是不对。问打女人可不可以报案？青河和青水没想到金财和周钱一样，脸皮厚，嘴巴皮子厉害得很。 医院的病房里，胜阳一直给王成道歉，都是他的错，王成一点都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这件事一是我不该打电话给你，二是不该听胜丽的话，她说能帮忙解决这件事。” “胜丽就是怕我冲动，所以让我耐心跟秋玲谈判，然后再去抓金财的把柄，可我看到他们搂抱在一起，心里的火气根本压不下去，要不是看在秋玲的面上，早就砍了他！”王成心里很不服气。 “我和胜丽当时也是太冲动了，以为他们看到你会收敛一些，结果还变本加厉，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你打算怎么办。”胜阳脑海里充满歉意，这下又要和周钱家结下梁子。 “我要告金财，让他坐牢！”王成心想，只要金财坐了牢，秋玲就没处勾搭了，一心一意照顾孩子，他继续出门打工挣钱。 “这样会不会影响了嫂子的声誉？” “我们家早就没脸了，还在乎什么名声，要不是看在孩子没娘更可怜，我真是想杀了这对狗男女！” “不要这样想，如今法律严明，凡事还是得冷静。”胜阳心中真是自责不已。王成心有不甘，如果不是胜丽相劝，他也会主动提刀上门，大不了鱼死网破。 说起胜丽，王成又问了胜阳到底是怎么回事，胜阳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王成问法院如何处理的，胜阳说强子被判了两年，除开医药费，补偿两万元。 王成说补得太少了，胜阳说这是胜丽的决定，两万块对于农村人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王成说胜丽平时看起来傲慢，处理起事情来大气、宽容，强子的父亲不知贪了多少钱，还这样让着他们。胜阳说都是些孩子，胜丽这样做也是顾及到强子本意是在保护她，并不是真的想伤害她。朱友贵一直强调那都是东拼西凑的钱，胜丽没有争辩，建议他多买些建筑方面的书籍给强子看，免得荒废了学业。 王成心疼胜丽又觉得她傻，自己的一生都毁了，干嘛还那么在意别人的前途。朱母那样羞辱胜丽，她怎么能做到宽大容忍。按说胜丽不是这样的个性，会不会有其它原由。胜阳让他不要再谈此事了，人性如果被剥离，越剖越难看。胜丽受的苦也是他的苦，只恨苍天无眼他无力，如果他能替着承担会毫不犹豫替换。 王成又提及青山和文芳的事，说他看得出文芳是喜欢他的，结果让青山抢了先。胜阳说，这只能证明两人之间没有这段姻缘，日后总要见面，还是平常过吧。青山任何条件都比他强，应该会得到幸福。王成着实为他惋惜，希望他能遇见更好的女孩。 第八十五章 周钱向胜丽求助 第二天一大早，周钱就跑到胜丽家里找她，队里就她学历最高，他希望能够得到她的帮助。胜丽本以为是找她麻烦的，结果是求她帮忙，解释说本来是轻伤，判个几个月就出来了，可是他想要逃跑，这性质就变得严重了。周钱真是后悔没有跟着他，这可如何是好，问她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减刑，胜丽说派出所都没有这个权利，法院在县城，她根本帮不了。 胜丽见周钱似乎一夜之间老了许多，就劝说金财最多关两年，也许出来就会变得更成熟。再说，凭他的脑袋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逃逸。而青河这几个人又没有什么证据，都是乡里乡亲的，青山过喜事多亏他帮忙，不看僧面看佛面，这是大事，不会为难他的。 听她这么一解释，周钱心理负担似乎减轻了一些，他说去医院给王成交医药费，胜丽也跟着一起去换胜阳回来休息。一路上周钱请求胜丽帮忙说好话，胜丽心里有愧，虽然讨厌周钱，但为了儿子担心成这样，心里一下软了下来。整件事，她是有责任的，可还是没有勇气道歉。 周钱说本来就让金财去自首，可婆娘冲他闹了一晚上，说他不管自己的儿子。砍人这是很严重的事，换谁都得不到原谅。快到公路边，胜丽还是忍不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她的原意是不要让金财再去破坏别人的婚姻，王成娶个老婆不容易。周钱听了之后，咬了咬牙，然后又摆了摆手，他找的救命稻草竟然是事情的源头。 “你说你一个女娃娃，干嘛去掺和大人之间的事，我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告诉我，我看能不能弥补？”胜丽被说的有些尴尬，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 “周叔，这件事是我不该搬弄是非，可事实是不是金财做的不应该，他那么年轻，应该出门打工赚钱或者在区上干一门正经事，整天好吃懒做，以后您老了，他又靠谁去。他脑子那么聪明，还愁找不到媳妇吗？”胜丽第一次用尊称跟他说话。 “丽丽，这些我都明白，他现在不是才19岁嘛，过几年就好了。这件事现在已经发生了，不是责怪的时候，我只是希望王成不要狮子大开口，问我们要很多的钱，说实在的，没有！”周钱这样说，胜丽有些于心不忍。 “将心比心，这件事换做是金财受伤，可能您也希望被判时间越长越好。不过，一切有法律裁判，你心中有数就行，就算王成怎么为难，都不要反驳，免得越闹越僵。”周钱理解她说的，只要她尽力就行。 “丽丽，关于你们打电话让王成回来这件事，跟我说一遍就行了，别人问起就死不认账。我说过，你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可你李婶就不同了，尽量把嘴封住。”胜丽领了他的心意，纸哪能包住火，恐怕已经传遍了。李婶和她娘家的耍横威力比朱婶那帮人大很多倍，把房子掀了都有可能。然而，金财这事理亏在先，还有周钱的前车之鉴，该理解王成的愤怒，怕是有怨气也只能忍着。 民警找王成做笔录，拿伤情诊断证明，王成说完之后，就迫切的问能判几年，他一定告到底。民警说要移交到县里法院处理，目前没办法给他答案。民警问了医生，说伤口缝合的很好，半个月就可以出院，并且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和并发症。王成说周金财勾引了他老婆，问这件事警察管不管，民警说可以去找妇联劝一劝，王成心里恨不得金财把牢底坐穿。 民警走后，胜丽和周钱来到病房，王成不想见他，就知道是为了给金财求请，门儿都没有。胜丽也不好说什么，让周钱坐在靠门口的凳子上。周钱把钱拿出来，说这次他受伤的所有医药费由他们出，另外要求补偿的会一一答应，金财不懂事，他没教育好，实在对不起！ 王成说最好能坐一辈子牢，这样就不会再缠着秋玲，周钱连连道歉，说以后会好好监督他。胜丽发现他完全放下了以前嬉皮笑脸的态度，看着有些悲凉。儿子闯祸老子来谢罪，再想想她自己，如果真的离开，父母该多伤心。然而，每个人做事的目的不同，秋玲昨天说的就是实话。她可以好好的活着，可这样就会无限连累关心她的人。 胜丽示意让周钱把钱放下先行离开，周钱心里再次相信了她，希望她能够良心发现帮金财一把。胜丽见周钱离开，也让胜阳回家休息，由她来照顾，胜阳说昨晚躺在床边睡了一会儿，她身体没好，不能再折腾。王成也不想让病人再照顾病人，就说让胜丽陪着聊聊天就行，肚子上的麻药过了，其实很疼，他在心里忍着。 胜阳见药水快打完了，让胜丽看着点，他去区上亲戚餐馆熬点稀饭给他们。病房里剩下胜丽陪着，王成首先说了感谢的话，然后直奔主题，“金财这次能被判多少年，有没有什么方法增加罪行，我受这么重的伤，他还破坏我的家庭。” “成哥，我的心情和你一样的，恨不得他一辈子不出来。首先，我为你们这次的事道歉，是非的源头在我这里，我当时是气过了头。” “不怪你。你看，我出事，幸亏有胜阳和你们照顾，秋玲要照顾两个孩子，也没脸面对我。你不要自责了，我还应该感谢你们把我当做真心朋友。”王成不识字，可胜阳他们一直瞧得起他，关系保持得不错，胜似亲人。 “成哥，这件事是你先动的手吗？” “是，我恨不得几锤子把他打死！”王成心里非常气愤。 “你仔细回想，是不是也对民警这么说。” “我，好像没有，民警问什么我就答什么，怎么了，我还有过错吗，我都被害成了这样？”王成听着话头不对。 “那假如没嫂子的抵挡，你真的会把他打死吗？”胜丽不相信他这么狠心，王成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昨晚。 “不会，因为你跟我说过，杀人犯法，我顶多也只是给他一个教训。说杀死他都是气话，我还有媳妇、孩子，不能坐牢。”王成意识到自己真的太冲动了。 “可你确实打了嫂子呀，如果她翻脸不认人，也去告你家庭暴力，后果真的还很难判定。因为整件事起因是你先动手，这应属于杀人未遂，也触犯了《刑法》，要被判刑的。”王成一听胜丽不给自己帮忙，反而说他有罪。 “你说什么，是不是周钱给了你好处，你替他们说话呢。金财也没什么文化，他怎么会想到起诉我。”王成有些激动，胜丽说这已牵扯到刑事责任，如果金财说他是正当防卫会免罪，拿出书包里的法律书籍读给他听，这才相信胜丽说的是真的。开始紧张起来，“真的这么严重吗，我该怎么办呀，胜丽？” “所以，成哥以后做事不要那么冲动，每人都享有身体健康的权力，不容侵犯。他们做出这样的事，自然会遭到道德谴责。”胜丽希望他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免得以后动不动就拳头解决问题。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你快救救哥呀！”胜丽见他紧张，于是开始慢慢引导他。 “以后，县上检查机关来问话的时候，你就一口咬定只是想教训他一顿，没有真的想伤害他。这样，一是金财没受伤，二是，你家庭负担重，可能会酌情处理免于刑事处罚。”胜丽这样分析，具体还真得等到县上法院审判结果出来才知道。 “谢谢你，胜丽，我们是文盲，真的不懂，哥以后改脾气。”王成也承认自己有错。 “因此，在金财这件事上，由法庭判理，不要私自去和周钱他们闹。”胜丽这样说，王成连连说自己错了，现在明白了。用这样的方式跟他对话显然不公平，希望王成不要恨她，刚才周钱伤心难过的眼神一直触动着她，最终动了恻隐之心。 一个星期后，王成出院，金财判了八个月，检查机关未对王成起诉，让派出所的人教育了一翻。王成心里清楚，这件事还是得感谢胜丽，是她去跟所长说了些合情合理的理由。 区上的人自从强子和周金财这两人出事以后，对法律意识似乎开始关心了起来，大街小巷开始讨论这些事。各个队里以前发生过很多打架斗殴的事件，也没听过会坐牢，伤治好了就行。 派出所也因这两次事件，大力开展法律宣传工作，因为这是活生生的例子。一时间，队里扒出抢劫、强奸幼女、伤人未遂、拐卖妇女儿童，不让子女读书等等一些案件，让区上派出所的人突然忙碌起来。以前老百姓不去报警，一是法律意识淡薄，二是觉得派出所的人都是吃干饭的，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谁有钱往里一塞，天大的事都会变成小事。如今，不管鸡毛蒜皮还是大事，民警至少愿意倾听，受理，这让老百姓重新对他们刮目相看。说国庆节要举办一次公开评判大会，让这些人公开亮相，起到警示作用。 第八十六章 胜丽走绝路 胜丽建议王成以后就在家里学秦都种地、喂牲畜、养蚕，或者在安康上班，休息的时候回家方便，钱多钱少都比不过一个完整的家庭重要。王成听了她的建议，秋玲自从金财出事之后乖多了，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王成，以前她吼叫王成，现在轮到王成对她指手画脚，她强忍着。 胜丽心里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胜阳，她把存折和信件放在他的床垫子下面。嘱托他拿着钱去开饭馆或者其它他愿意干的事，另外，替他照顾好父母，以后教育好启运。 她说想提前返校，胜阳要跟她一起上去她不同意，说家里有人给喜儿送汤（送礼），需要招待，让他等喜儿满月酒办完了之后再上县城，胜阳虽然答应了，还是有些担心，一个人在上面啥都不会做，买着吃没啥营养。 胜男和胜阳把她送到区上，看见她上车之后才离开，班车走到山脚的拐弯处，胜丽说有东西忘记拿了就下了车。她远远还能看见胜男和胜阳正往山顶上走，挣扎了这么久，她找过很多支撑的理由，最后还是选择诀别。 她以前不知当年的海子为何要写："春天，十个海子全部复活，在光明的景色，嘲笑这一个野蛮而悲伤的海子，你这么长久地沉睡究竟为了什么？在春天，野蛮而悲伤的海子，剩下这一个，最后一个，这一个黑夜的孩子，沉浸于冬天，倾心死亡，不能自拔，热爱着空虚而寒冷的乡村……你被劈开的疼痛在大地弥漫…….大风从东吹到西，从北刮到南，无视黑夜和黎明，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 现在的她，其实已经麻木，路过的人见了她依然是冷漠和啧啧嘲讽。她看了看他们，自己又没那么重要，何苦以愚弄她为乐。 周钱在给别人打土墙，从开工到现在一直心里发慌，心想金财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赔了王成五千块，还坐了牢。莫非是家里的婆娘有什么事，很少如此心慌意乱。他感觉腿没力气，手在颤抖，打板墙需要两个板匠配合，就安排其他人顶半天工，要回家看看。 山歌里说青龙山脚下有多个深潭，深不见底，最深的是青龙潭与黑龙潭，曾经有地质队勘测过，都没量出到底有多深。胜丽只来过这条河边两次，大小潭子相隔不是很远，好像拐几个弯就是一个，河中间有些大小不一的石头。她坐在潭子旁边的大石头上，水看起来是黑色的，应该是很深，估计就是黑龙潭。 传说黑龙潭两边的山原来是一条恶黑龙变成的山，它为一己私利阻挡着两端的百姓往来，导致两端百姓生活困苦不堪。女娲娘娘知道这件事之后，用宝剑把这条黑龙劈成了两段，山中间出现了一条通道，就是现在沿河而建的公路。当时女娲娘娘劈黑龙的时候，黑龙因恐惧头一偏落地，于是就有了如今的偏头山。一座神似宝剑的山峰就立在了青龙山的咽喉处。 有通道就有百姓顺着山脚建房居住，可只靠囤积雨水度日，不敢洗澡洗衣，洗脸全家人用一小杯水。黑龙自知有错，就挖掉了自己的一双眼，一只变成了泉眼，水喷流而出，从此老百姓有水喝，还可以灌溉庄稼，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另一只变成了龙井，与黑龙神潭相连，以防天旱蓄水备用。 大概因为有水的灌溉和滋润，被劈开的另一半山常年郁郁葱葱，越长越像一条青龙，后人就起了一个新名字叫青龙山。传说女娲劈山的时候动了恻隐之心，没有照着喉部劈开，所以龙的另一半还能继续存活。这个故事后来演变到蛇的身上，说是打蛇要么彻底打死，还一定要打七寸，否则蛇就会找到蛇郎中救活它们，然后生报复之心；要么，遇见蛇就躲开，不招惹，它们也不会乱咬人。唯一保留黑龙名字的就是这个潭。 离黑龙潭不远的应该就是娘娘潭，长辈讲古时候一个书生上京赶考落败归乡路过这里，穷困潦倒，睡梦中看见一位姑娘给他端水递茶，长得端庄漂亮，从未见过的美丽，醒来的时候发现是真的。姑娘帮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书生看起来眉清目秀，英姿飒爽，甚是让姑娘喜欢，两人情投意合。 不久，姑娘的父亲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事，强烈反对，本想把闺女许配给当地财主的儿子。姑娘说非书生不嫁，还说已经和书生私定了终身，气得父亲差点吐血。一天晚上，姑娘的父亲以姑娘的名义约书生在河边见面，书生高兴前往，结果在潭子旁边被姑娘家的管家一掌推了下去。 后来，姑娘知道了这件事非常伤心，悄悄的和丫鬟换了衣裳逃出来，跑到潭子边上，纵身一跃跳了下去，从此两人杳无音讯。后人为纪念他们之间坚定不移的爱情，起名叫娘娘潭。 其实河底的每一个潭子里水看起来是黑的，流出来的是清亮的，那是因为这座山里有煤炭，土全部是黑色的，附近老百姓冬天烧火用的煤炭就来自此山，和传说大径相庭，至于这些深潭如何形成的，她也不懂。 胜丽仔细回想从小到大的事，都是自己任性导致大娘的讨厌，邻居们的耻笑。还有那些写信给她的同学，她一点情面都不留，以后估计会憎恨她很久，想想今天死去的方式也很特别，这个潭因为传说，从未有人敢探险，她是第一个，她不希望浮上来被人发现，于是用藤条在身上捆了一块石头。 如果没有发生这系列的事，她郑胜丽怎会选择这条路。庭亮说海子那么了不起的人，陨落了太可惜，可他不知道面临死亡也需要勇气。这是她的路，就像海子说的，他的死亡和任何人无关。她看着周围的大山，安静得听不出一点动静，天空晴朗无比，这是在为她默哀吗，再见吧，人间！ 第八十七章 周钱救胜丽 周钱匆匆往回赶，突然看见潭子边上一个人纵身一跃跳了下去，他叫了声“天哪”快速跑下去，这是偏僻的山沟，周围人户还离得较远，喊谁都听不见。沿边的潭子深不见底，他也懒得想那么多，能救则救，不能救也算尽了力。 周钱跳入深潭，憋着气去抓那个人，好像游了很深还没见人，平时看见黑漆漆的，没想到水清凉清凉的，还带甜丝丝的味道，实在憋不住才喝几口，不然他也没命了，可是越游越黑，心里头越恐惧。就在准备放弃的时候，他摸到了人，抓住她，发现特别重，摸了一下后背，发现身上捆着石头，立刻帮她解了藤条，拉她奋力游出水面。 到了上面才发现是胜丽，周钱立刻把她平放，压住胸口，试图把水弄出来。然后把她扶着坐在那里，用手臂使劲压后背，推出水。几经折腾，胜丽吐出了水，咳嗽几下。周钱看着她，差点流出了眼泪，颤抖着嘴唇说他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是她要跳水，多开朗的一个孩子，干嘛要做傻事。 胜丽靠在石头上有些虚弱，思维意识还算清醒，看了看深潭，现在连再跳下去的力气都没了，这一被发现，他回去告诉二哥，寻死的机会就更难了。为什么要救她，这么偏僻的地方竟然能遇到搭救她的人，活不能活，死不能死，还真是个笑话。 周钱打开胜丽的包，找了几件衣服，去旁边的树上掰下几根大树枝放在大石头的一边为她遮掩，让她躲那儿把衣服换了。胜丽换好衣服之后，周钱说带她去医院，她摇头，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他以为她还要跳潭子，就开始责备。 “养育之恩大于天，你的父母把你养这么大，你就这样突然消失了，够狠，还捆着石头。唉！我现在眼睛也不跳了，心也不慌了，原来只是为了救你，请问，你对我有恩吗，几次三番的害我和家人，难道是我上辈子欠你的，凭什么要救你！我也真是愚蠢，早知道是你，就不应该救，请问你跳的这是什么潭？”周钱一口气骂完。 “不是娘娘潭吗？”胜丽疑惑的问，周钱说的对，他凭什么救自己，整个汆籴会游泳的都没几个，他还真是全能人才，这确实有些滑稽。 “这是神药潭，娘娘潭那么神圣的潭你也敢跳？没听说过吗，古时候逢红白喜事，主人家碗筷桌椅不够，就摆香案在娘娘潭前求借，用完又归还。你啊，我真是不好说你！”胜丽确实不知，原来，故事还有后半截。所谓传说不知如何得来，应该是老百姓心中的一份寄托。如果真有这回事，怎么不见现在的人去借碗筷呢！ “你今天是几个意思啊，平时骂我不得好报，不得好死，难道留着不死就是为了救你吗，我活了这么大年纪，还从没听说过有人敢跳潭的，你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什么都得争个先例！”周钱见人活了就好，都是大孩子了，兴许劝劝就没事了。再说，金财这次，本来是他的不对，看到她这样，所有怨气也消失了，还感激她帮忙在王成面前说劝。 “这山拐来拐去似乎是一样的没分清，难怪那么浅，您也看到了，我身上捆着石头。我不是想不开，我是不想拖累对我好的人。”胜丽也不想隐瞒。 “什么叫拖累呀，是你不能生育吗，那可以抱养啊，你不也是郑家捡的吗？你想想从小到大，你父母和哥哥都护着你，什么活都不让你干，什么好吃的都先给你，还有谁比你过得舒坦？”周钱语重心长的说，希望不要再做傻事，他今天是碰见了，如果没碰见，命真的就没了。 “人活着不是独立的，强子会因为伤了我而悔恨；庭亮会因我为他挡了灾难而背着良心的债；二哥会因为我被人鄙视而处处维护我。活下去容易，活着不给别人带来伤害才难。”胜丽从未想过能跟周钱说掏心窝子的话，她本就是一个不知来处的人，认为没错。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平时嚣张的气焰去哪儿了，你知道，刚才一上水面发现是你的时候，我都哭了。这辈子，我娘死都没哭，却为你哭了，可想而知，那些关心你的人找不到你该有多么伤心难过。人与人之间讲得是情义，有人对你好，代表愿意为你好，心甘情愿去做一件事，那是开心，不是拖累。你想想，你死了，强子和庭亮不是更自责吗？”周钱有些控制不住眼泪，为人父母，这样做真的是在胸口上捅刀子。 “如果我死了，他们伤心一阵子，可如果我活着，他们就会伤心一辈子。”胜丽明白这些道理，可长痛不如短痛。 “丫头，道理不是这样的，好死不如赖活着，你看我，为啥活得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因为不能让取笑我的人顺心。换句话说，我的身体和灵魂是我自己的，我为什么要作践自己，然后让别人笑话。你小小年纪，这么出色，那些说你坏话的人看着你死了，他们表面惋惜，心里肯定在拍手叫好。因此，你不能让别人称心如意！”周钱抹了抹眼泪，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听着心疼。 “连我都这么歧视您，您心底就一点都不在乎？”胜丽怎么也做不了他这种境界，死皮赖脸。 “其实，很多事我都很在乎的，比如刚才的你如果没活过来，我真的会伤心难过。从此世间少一位花一样的姑娘，她可是将来大有作为的人哪！”胜丽的心被触动，她有什么值得他难过，人死如灯灭，地球不会因她的离去而停止转动。 “我的人生是一个笑话，可笑话里藏着真话，没人会信，又有几个能把人生整明白的？小时候不懂事，就背负着不孝的骂名；结婚之后成为怕老婆的软柿子；如今成为子不教父之过的家长。没有一样是正面的，可我还得活下去呀，并且要开心的活下去。我是失败了，败在别人的评价里，我不能再败给自己的内心。你害怕黑暗选择走绝路，可黑暗依然存在，而爱你的人却要因此悲伤欲绝！你现在就像一小块枞树桄子（老枞树根），只能发出微弱的光，不要着急，等你生长成一大块的时候，就会红光漫天！”周钱这样讲，或许胜丽根本听不明白，他也是从未这么认真的跟别人讲过心里话。 胜丽转过身，跪在周钱的面前，磕了三个头，周钱立马把她扶起来，没必要这样。“你这又是什么意思，是去黑龙潭再试试还是跟我回家呀？” “我是感谢您救了我，无论多难我都要坚持活下去！”她空有一肚子知识，还没一个农民想的通透，幸有上天垂怜，两次都没让她死。今后，必带感恩的心好好活着。 “我信你，所以今天所有的事你就当做没发生过，去水里算是探险。说实在的，幸亏你跳错了地方，否则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我刚才差点就放弃了。”周钱心情放了下来，只要有活着的念头就好。 “您救了人是大英雄，我定会记得您的恩情，我为以前的事跟您道歉，对不起！”胜丽再次鞠了一躬，周钱不好意思的摆手，说没事。 “我这样的人，从来都是随心所欲，你不比挂怀。今天的事只有你知我知，以后走好自己的路。就像老百姓觉得薛仁贵抛弃粗糠之妻不好，于是就有人编了一个薛平贵的故事，所以美好的故事很多都是假的，你走的路只有你自己懂，无需别人评说。回到县城先去医院复查一下身体，钱不够，叔这里还有二百。”周钱掏出外衣袋里的钱给她，她不要，说自己的钱够花。 “丫头，记得有次你问我后背被雷抓之事，其实后来修房子整理床铺的时候想明白了，不是雷抓的我，是当时因恐惧钻进床底的时候被破蔑刮的。”胜丽惊讶，这个故事吓唬了多少小朋友，原来这才是真相。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不去解释？”胜丽默认。“活自己，不用解释！”她再次被震动，他说的对，一个外人都能为她流泪，想想父母和二哥，他们更无法接受。所谓的绝望只是个借口，一个不想对自己生命负责的借口。 周钱把她送到区上，看她身体虚弱，就让她给庭亮打一个电话，让他在车站接她，胜丽觉得伤口确实有点疼，也只能这样。周钱把书包和行李放车上，替她付了车费，还委托旁边的人帮忙照应。先前翻包拿衣服的时候没看见有钱，就在走路的时候把两百块偷偷地放进包里。 他再次拜托邻座的人多招呼一下她，胜丽眼眶湿润，像是父亲在关怀自己的孩子。既然答应了要活着，就不要辜负他的舍命相救。看着周钱的背影，顿觉每个人活着都不易，善良与邪恶到底拿什么标准来衡量，连胜男都那么宽容，她却屡次伤害别人。 第八十八章 胜阳得知真相 周钱迅速回到郑家庄找胜阳，胜阳正忙着做饭，家里来了些送礼的客人。看见周钱来了，就招呼着进屋喝茶。周钱没心情喝，就把他叫到了菜园子一边，把今天发生的事跟胜阳说了一遍。胜阳身体一下软了下去，跪在地上哭着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当年他救过被人欺负的他，如今又救胜丽一命，这个被外人唾弃的男人竟然成了他们的救命恩人。周钱赶快扶他起来，说胜丽不好意思回家，就让他带信回来，存折和信在垫子下面，让他把信毁掉，她已决定不再轻生了。 胜阳哭了好一会儿，胜丽要轻生这么大的决定他为何一点都没察觉。记得王成说过她冷静是不是另有原因，他当时根本没在意，恨对她关注不够。她如果真的死了，他的日子该怎么过，那些嘲笑胜丽的人真是太可恶了，非要把人逼到绝境。握着周钱的手，哽咽不停地说谢谢，周钱来主要是受胜丽所托，还有就是不希望事情闹大，否则又是一场笑话，胜阳缓了一口气，还是只能说感谢。周钱让他擦干眼泪，怕被人怀疑。 胜阳坐在石头上，沉静了许久，难怪送走胜丽后心神不安，终究还是出了大事，看着周钱，他不知用什么来报答。说以后周钱让他做牛做马都愿意，周钱摆手，他只是路过，巧合而已，他没事，胜丽也没事就行了，乡里乡亲相互帮忙是应该的。 周钱要离开，胜阳要挽留他吃饭，他说今天不方便，胜阳心肠软，怕看见他就想起这件事，家里有客人，让他控制情绪，想看信，等客人走了之后再看。胜阳想想还是改天亲自登门去谢，周钱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说关于这件事彻底结束，不要再去谢他或者什么的，没有不透风的墙，为了胜丽，最好保持平常心。胜阳嘴唇颤抖，为他的大仁大义。 胜丽一路颠簸晕车，好不容易熬到了县城，庭亮已经等在车站，用父亲的车把她接送去了医院。检查了之后，胜丽躺在病床上打针，庭亮拉着她的手，问她为何不细心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胜丽看着他，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为了不见他，她做了多少心里斗争，今天看见了他才发现自己有多舍不得。庭亮让她不要哭，有他在。 庭亮说自己考上了交通大学机械工程系，胜丽破涕为笑，这真的是一个好消息，为他祝贺和骄傲。这是多少同学向往的学校，真希望他能早点去学校报道，这样就避免因她而带来负面影响。黄董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的儿子考上了这么好的大学，可碍于发生了胜丽这件事，就低调面对，继续忙着出差。学校的老师更是感到意外，平时吊儿郎当，考起试来倒是没有给他们丢脸。 晚上，庭亮就坐在病床旁边睡着了。胜丽心中感激周钱救了她，二哥估计在家里不知有多难过。换句话说，看轻自己的生命，也是她的心胸太狭隘，她认为别人承受不起，别人却意外的坚强和豁达。 胜阳忙了一天，一个人躲在屋子里用手电筒看胜丽的信，尽管知道她现在安然无恙，还是很难过。除了钱等各种安排和托付，还有庭亮的一封，依照她的意思撕毁，只留给他的一封： 二哥： 这次写信，就不提“你好”了，因为我知道，你看了这封信后，心情一定不会好。 这次，也不提你我之间的兄妹情了，因为曾经你最爱，最呵护的妹妹要辜负你而永远的离开了。原因，你知，但你不要懂，依然保持做一个干净的人。世界会因有你这样善良的人而温和很多。 我因愤恨王婶和周钱，就把粪便倒在她家灶头上嫁祸给周钱；成哥和金财的事如果没有我撺掇，也不会到那种地步；一个高中生因谈恋爱导致自己失去子宫，他人青春年华破碎；你没娶到文芳，一定也是我作恶的报应。 对于，这些，我负责不起，所以选择逃离。曾经，我也鄙视过那些轻生的人。现在，我终于明白，人，没有走到绝望的地步根本没资格去评价他人。绝望，就是绝无生望，这样活着，自己累，身边的人更累！ 二哥是个心肠特别柔软的人，就不要去憎恨那些歧视、欺负我的人，不值得。你现在肯定已泣不成声，别伤心，谢谢你！替未来的我谢谢你照看这个家，让他们在你的保护和努力下越来越幸福！ 他手心冒汗，抱着枕头痛哭，这个做哥哥的一点都不配。无论任何事都是忍，只有胜丽真正为郑家出头。所有的钱都留着，她是身无分文，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去县城。 睡梦中，胜阳脑海里浮现胜丽在深潭里挣扎痛苦不堪的样子，她似乎在求救，而他却无能为力，四处喊救命，无人应，他陷入恐慌、无助、悲伤，直到哭醒。梦是那么的真实，一身冷汗，作为男人的他就算今天被他遇见，他不会游泳，只能看着胜丽去死或者陪他去死，他真的很没用。 胜丽上洗手间，去拿包里的纸，发现包里有200块钱，一回想应该是周钱给她留的。他家刚赔完王成五千块，这200应该是一笔很大的支出，一定要让二哥帮忙还上。 关于周钱，可能是她从心底憎恶他，所以从未觉得他有什么优点，今天的举动和那一身背影，还有为她流泪，想起来鼻子酸酸的。他成了她的恩人，还特意许下承诺活下去。对于上午的她，这也是艰难决定。未来，还能看见什么样的未来呀。 从洗手间出来，发现庭亮醒了，胜丽就说让他在床上睡一会儿，她坐一会儿，身体好像没什么大事。顺便把他支付的住院费给他，他没有收，两人坐在床边，胜丽靠在他肩上，说真的好想他。庭亮同样的感受，好几次都要去找她，又怕惊扰她，惹得别人说闲话。 “庭亮，到了大学，遇到好的女孩，你又非常喜欢她，就放心的谈吧。我这里没关系的，我们相距这么远，有女朋友才不会那么孤单。”庭亮抱着她，最怕她说这些伤心的话。 “以前，我也认为女朋友可以不停更换，但是我现在长大了，只要你不抛弃我，我就会一直爱着你。但我觉得你不会那么狠心，因为失去了你，我会非常可怜、会孤独、会发疯！”庭亮的心里除了爱还有一份责任。 “我只是让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们要快快乐乐的恋爱，外面的世界千变万化，我不能用情感拴住你。记住，我们都会变，如果能不忘初心最好，忘记了就继续往前走，回头已没有意义。”胜丽再次给庭亮减轻思想负担。 “丽丽，看来只有时间才能证明一切，那就交给时间吧，我爱你就是我最初的心，变了，也只会是更爱你！”胜丽觉得好幸福，心中的恨该是被神药潭的水冲淡了。对庭亮说了声谢谢，两人就这样相互依靠着，未来似乎很遥远，此刻才是最值得珍惜的时光。 第八十九章 胜阳回县城 胜阳一早起来，把一些事情安排给了胜男，客人有大娘照顾他也不担心。坐上了最早的班车去县城，结果没看见胜丽在出租屋里，他一想周钱说的身体不舒服，会不会去医院了。跑去医院询问，果真在住院，到了病房，看见胜丽挂着吊瓶和庭亮在那里有说有笑。 这或许就是宿命，庭亮是罪魁祸首却被她保护了起来，强子也没起诉，开始他不知原由，现在明白了。她自从知道失去子宫那一刻就已经打算离开这个世界。看着庭亮，恨不得冲进去揍死他，可胜丽的生命里早已离不开他，可怜的妹妹，她一人到底是如何在舔舐伤口啊。 胜阳敲了门进去，胜丽看见他来了，神情一下紧张起来，给他递脸色，让他不要说跳潭的事。胜阳心神领会，就问哪里不舒服，她一下放下心来，说不小心碰到水，发炎了，过两天就好了。庭亮也说没事了，让他不要再担心。 胜阳说这里暂时他来照顾，让庭亮回去休息一下，不能累坏了，胜丽示意他离开，庭亮听话的回去，说是晚上给他们带晚饭过来。胜阳说不用，胜丽说可以，弄得场面尴尬，胜阳只好说麻烦了。等庭亮离开了，胜阳立刻发了脾气。 “胜丽，你凭什么自作主张这么做，还说什么不要拖累任何人，你有手有脚，还有知识，你能拖累到谁？你知道我听周钱说你跳潭自杀的时候，两腿发软，天昏地暗。昨晚做了整夜的噩梦，我们辛辛苦苦照顾你，就是希望你好好活着，你为什么欺骗我们！”庭亮走着发现自己的开门钥匙忘带了，折回来拿，走到门外却听见胜阳在批评胜丽，得知胜丽身体虚弱是因为自杀，浑身吓得捂嘴痛哭。 胜阳虽然嘴里责骂，手却在发抖，如果胜丽不是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想他的精神是崩溃的。胜丽感觉二哥像发疯了似的，知道自己有错，哭着说抱歉，“二哥，对不起！” “你要对得起你自己，你怎么对自己那么狠心，身上还捆着石头往下沉。难道你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吗，让我们遇到困难的时想想拓春叶，她过得那么艰苦都没放弃，你求学还带着她们的梦想呢！” “对不起！千万别告诉春叶，我不想被她看不起和失望！”人在绝望的时候只想早点摆脱，根本没考虑到什么责任和托付。春叶家务忙，一年四季难通一封信，都不知她近况到底如何了。她们之间隔着的不仅是大山，也是心境。 “我怎会告诉她，我是真的害怕了，二哥求求你，以后不要再有这样的念头，万事有我做你的后盾，好吗？”胜丽点着头，她这样折腾又是何苦。 “二哥，这事也不要跟庭亮说，我怕他受不了。放心吧，既然选择活着，就要对得起这两个字。我估计是属猫的，有九条命，不过不能再给阎王收我的机会。”胜丽安抚胜阳的心，胜阳眼睛湿润，昨晚的梦真的很恐怖。他保证不会告诉庭亮，信也撕了，她这才放心。 “我想破脑袋也料想不到是周钱救了你，我想拿些钱感谢他，一万块行不？”胜阳觉得不够，但这是他存的钱，胜丽得到赔偿的钱他一分都不会用。 “昨晚发现他往我包里塞了200块，如果突然给他们那么多钱，估计他不会收，另外，也会闹得沸沸扬扬。王成的这件事刚解决，如果和他们走得近，也会招嫌疑。让大哥在家里留意着，如果他们家遇到了困难，我们再去支援。比如金财将来出来想做个什么生意，拿些钱给他做本钱。”胜丽冷静的想想，跳潭这件事确实很丢面，还是不要声张的好。胜阳也同意，周钱昨天也明确拒绝了这件事，金财只判八个月，王成心底确实有些不服，还是胜丽考虑的比较周到。 他教育胜丽之前不该陷害王婶和周钱，胜丽说知道错了，保证以后做事绝不冲动。他看着她受伤的份上不再啰嗦，对她真是又恨又爱，凭他的智商治服她是做梦，只能靠她自己醒悟。 庭亮跑到医院顶层，拼命地大吼了几声，泪流如雨，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酒后的过错，胜丽终究是抗不过世俗的眼光和心理压力走上绝路。她不是不恨他，而是选择不恨，幸亏周钱救了她，否则他也觉得活着没什么意义。他在心里发誓，这辈子只对胜丽一个人好，绝不辜负。如果父亲反对，就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想着要给他们带饭，就调节一会心情，跑下楼，看见胜阳去开水房打水就跑进病房，胜丽问他为何这么快，他说钥匙忘带了，迅速紧紧抱着她，在额头上深深的亲了一下，没有说话。他要给她属于他的一切，胜丽额头有热泪，怕二哥看见，就推开了他。他没敢看她，迅速跑出病房，边走边哭泣。 外面的天空蓝蓝的，人流和往日一样匆匆奔走，而他的一切却和昨日不同。胜丽曾经在作文里写：青春是一首华丽的乐章，一本勃机向上的书，所有挥洒的汗水和泪水都有它奋进的意义，纵然是伤痕累累也不会辜负。 原来，人到了绝望的地步，语言是多么的苍白无力。阳光能普照大地，人心却经不起透明照射。他之前所有的骄傲在阳光下显得如此卑劣无知。前进的路无论如何繁华似锦，对于胜丽来说，再也不会肆无忌惮的挥洒。 周钱给别人打土墙吃了中午饭后独自在树林里歇息，躺在厚厚的树叶上，伴着秋风很惬意。昨天回家主动向老婆交代那借来的200块钱不小心弄丢了，请求她原谅并保证以后努力赚钱补上。没想到婆娘竟然大方的说没事，到时候再问娘家人借几百就行。果真是有靠山就有底气，原以为会遭到痛骂，这反而让他后悔之前种种对不起她的事，发誓今后好好待她，再也不胡思乱想。 今早再次路过神药潭的时候，他拿着打土墙牵线用的细绳系着一块石头去量量到底有多深。没想到大概10米长的绳子还没到底，不禁一身冷汗冒出，他昨天估计是什么能力附身了，这么深的水也敢下去把人捞上来，这胜丽也是命不该绝，换做其他人估计也是没了命。下面一片漆黑，想想都开始打哆嗦，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希望胜丽早日康复，走好之后的路。 第九十章 喜儿夭折 喜儿从昨晚一直发烧到现在，陈嫂喂着奶哄着她，哭了一会又不哭了。孙大娘忙着做饭，郑父招呼着零碎的客人，胜男帮母亲洗菜烧柴火。到了晚上，喜儿反而安静了，陈嫂抱着她睡在旁边，胜男叮嘱不要压着孩子，陈嫂只是傻笑。她就是那种蹲下一大滩，提起还是一大堆，总之就是占位置。孙大娘累了一天，就睡下了。家里少了胜阳，她的活一下就多了起来，都怪胜丽，那么大的人还靠胜阳来照顾，又不是千金大小姐。 第二天起床，陈嫂发现孩子身子冰冷冰冷的，就让胜男看看，他一摸，一听，啊了一声去叫孙大娘和郑父。孙大娘一摸，孩子早就断了气，胜男脸上的肉抽了抽，哭了起来，陈嫂也解释不清楚原由。孙大娘就开始责怪，说她一天不招呼孩子就出了事，这孩子肯定是撞上了红纱，青山的喜事傻子就不该去那里。郑父安慰，现在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还是安排埋了孩子。 胜男给孩子穿了几件衣服，然后跑去街上买了些纸钱。郑父用木板做了一个四方匣子，算是临时棺材，把孩子装进去。胜男和郑父抱着匣子，带着锄头去自己的地里找个地方埋起来。胜男说埋在父亲的坟墓附近，郑父同意，因为是晚辈，就在郑大伯坟前低一点的位置挖了坑埋起来。胜男哭哭啼啼的，郑父安慰说，还有机会再生。其实胜男心里是最喜欢女孩，像胜丽一样，他特别爱看。 喜儿死了的事顿时传遍了各家各户，有的人户礼还没送，这样也就省了。孙大娘说喜儿是撞了红纱才这样，弄得王婶心里不痛快，好像还有他们的责任，分明是孙大娘不喜欢女孩，疏于照看才导致悲剧发生。以前启运生下来的时候都是孙大娘带着睡，饿了才抱给傻子喂奶，这次全部由傻子一个人照看，不出事才怪。孙大娘面子过意不去，就刨出陈年旧事，说胜阳的眼睛是因为王婶没照看好导致，王婶气得张牙舞爪地跟她吵了一架，至此，两户人家心里又多了层矛盾。 陈嫂一天没见到喜儿，就问胜男喜儿在哪儿，胜男说死了，她问死了是什么意思，胜男说再也看不到了。她傻傻一笑继续问，喜儿呢，胜男懒得解释。连续几天，陈嫂嘴里一直叨叨着喜儿的名字，家人听起来都烦，怎么解释都听不明白。 胜男心里伤心至极，可除了胜丽没人愿意和他交流，每顿吃饭的时候，他就蹲在院子边上，面对着向阳寨，那是胜丽读书的方向，仿佛她就在那里跟他对话，安慰他不要难过，看着看着，泪水滚落，心口疼了起来。以前陈嫂只是坐在家里，梳梳头发，洗洗自己的衣服，自从喜儿走后，她就顺着山路到处跑，害得胜男经常门前四周的寻找。 胜丽出院已经开学了好几天，她选的文科，分到了二班，原来寝室的室友也被分到了不同班级。走进教室，虽说陌生但明显能感觉到同学眼里目光的异样。这种消息到底怎么传出来的她不知，反正已经千疮百孔，多一点也无所谓了。 高二的学习任务更重，如果成绩下降随时都会被调到普通班去，她要把自己泡在课本里重重包裹起来。所幸，胡老师还是她的班主任，只要他没放弃她，她就有动力。胡老师在课堂上只说了一句话：“我不要求你们对郑胜丽同学献出多少爱心与同情，但请你们保持做人的最起码良知！” 庭亮还有几天就要去大学报道了，家里人很在乎，所以只能晚上偷偷地跑出来跟胜丽约会。胜阳也给胜丽规定了回屋的时间，下晚自习是8：40，必须9：00之前回到住处。这天晚上胜丽请假出来赴约，两人在河边吹着凉风，庭亮本想买些零食给她，又怕胜阳责怪胜丽；买衣服，胜丽说有校服，基本穿不上。 “到了西安，我会买一些新的资料寄给你，一周一封信，能做到吗。”庭亮除了跟她交流学习，生活，彼此的思念，还要给她坚强的信心。他已经吩咐了班上的几个学弟，随时关注她的动态。 “我学的是文科，所以理科就变弱了，好多东西弄得头疼，你能不能把答案也解析给我。”胜丽有些撒娇的说。 “好，也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解题的时候脑海里想着我就迎刃而解，我会赐给你灵力。”庭亮逗着她乐，明天就要出发，尽量感受两人独处的美好时光。 “你去学校的第一件事就站在学校门口拍一张照片给我，这样我就真的有动力啦。” “行，丽丽大人吩咐的事我全部照做！” “然后，我再拍一张艺术照给你，放在书本里，你要每天看几次，免得你看见漂亮的女孩就把我忘了。” “我相信一定有比‘我爱你’更好的表达方式，等我找到，一定只送给你。”胜丽觉得好酸，他又不是徐志摩，有颗真心足矣。快乐的时光总是一闪而过，快到九点了，不回去，胜阳就会怀疑。 胜丽请他再买些建筑方面的书寄到安康监狱给强子看，劳烦他亲戚多照应一下，她既然选择活了下来，背负太多仇恨，怕自己人生跑偏，成为社会负累。庭亮看了看她，答应了下来。胜丽说他们还是风华正茂，恨他伤了她，帮他是因为他是她哥们、朋友。那天坐班车的时候，她呕吐不止，脑子里想的就是强子陪她聊天的情景，他努力逗她乐，转移她的视线，这就是一种情谊。她还欠他一张照片，不曾想从此是陌路。 胜丽想过无数次，如果强子伤的是庭亮，那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更别说买什么书籍，希望他在牢里坐死。换个角度，让庭亮选择原谅，他的心里应该也是很为难的吧，她总是将自私转嫁他人。 他，真的要走了吗？转身，两人泪雨滂沱，狠心些，胜丽首先跑开，生命都能舍弃，也该舍得短暂的分离；庭亮回头，看见哭泣的胜丽，不忍心追逐，把双手伸开，做拥抱姿势，直到她消失在模糊的视线里。感谢她选择了活着，感谢她还相信他，给他救赎的机会…… 第九十一章 胜丽安慰胜男 胜阳在县城一个工地上班，大工工资是8块每天。虽然在县城是高工资，但相比挖煤和去浙江，差距太远，在心里不习惯，而且从早上7点到晚上8点，超过了12个小时。工地包吃两餐，早餐和午餐，为此胜阳早上早起帮胜丽做好整天的饭菜，胜丽回来隔水一热就行。晚上他回来刷洗碗筷，整理房间，清洗衣物，胜丽只负责学习和吃完他做的饭菜。 每天中午休息40分钟，胜阳迅速吃完饭后就去市场把第二天的菜买好拿回工地。工友开始看他是残疾没怎么搭理，得知他在县城上班是为了照顾妹妹，被他的勤劳和善良感动。交流中，发现他对建筑懂得很多，而且做事井然有序，节约很多时间，省了很多力气和资源。这都是跟方老板学的，他也迅速得到包工头的赏识，经常问他一些外面做建筑的经验，仿佛他就是一股新鲜的血液，急需给他们这些落后的乡巴佬补脑。 胜丽收到了庭亮的第一封信，这是她除了学习唯一关心的事。他人异样眼光由开始的愤懑变成现在默默忘却。庭亮介绍了新学校的概况和感受，还附带了几张照片，分别是校门口，教学楼，宿舍，图书馆这些地方。字里行间能感觉到他的小心翼翼，所以，她也要考进西安，两个人都需要治愈。她不想道德绑架他，却又离不开他，死都没逃过，生又怎能逃避。 胜丽去照相馆照了好几张艺术照，穿不同的服装，师傅教她摆出各种姿势。取出照片，她差点连自己都不认识了。化了妆，加上专业拍照的技术，几乎和明信片上的明星媲美，最主要的是显得清纯，还带有古典气质。胜丽爱不释手的把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就说再冲洗几张。这生活和艺术差距就是离谱，她浑身上下就是一蛮横女的俗气，哪来的温柔典雅。不过，艺术照就是招人喜欢、着迷，看着照片，她都爱上了自己。 收到庭亮的第二封信的时候，到了国庆节。信里把胜丽的照片狠狠的夸赞了一翻，因为父亲的生意已在西安落定，他就不能回平利看她。胜丽本来也是被胜阳安排要回汆籴一趟，他干活没休息时间，离家近，反而操心这，操心那。 胜丽到了家里，胜男嘴巴扑哧扑哧几下眼泪就流了出来。她心里一紧，看着大嫂傻乎乎的坐在门边，嘴里喊着喜儿的名字，就问喜儿呢，胜男哭着说没了，早没了。 胜丽就去问大娘到底怎么回事，孙大娘淡定的说孩子撞了红纱无缘无故的死了，也许是傻子睡觉的时候压住了孩子，导致孩子闭了气。胜丽说家里发生这么大事为何不通知她和胜阳一声，胜阳留有房东的电话，不是找不到人。 大娘讽刺的大声说，胜阳照顾她一个祖宗就够了，哪还操心得了家里，他就是一个劳碌命，奴隶命，这辈子都要栽在她身上。胜丽气得手狠狠地砸在桌角边，要比尖酸刻薄，她唯一比不过的就是大娘。在学校她独立独行，逃避讥笑的目光，回到家里又遭受大娘阴阳怪气鄙视，换做是别人早就把她的嘴撕烂。 胜丽找到胜男，把房东电话号码给他，告诉他以后发生任何事都要告诉他们，一家人，要共同面对忧伤和挫折。胜男说是母亲不让，说一个碎娃死了就死了，是小事。胜丽说连傻嫂子都知道悲伤，那是一条人命，何况是我们正常人。重男轻女的思想太严重了，大娘自己就是一个女人，这样做，也不怕良心不安。 孙大娘做好了饭，然后大家各自盛饭，胜丽见是玉米糊，只炒了一大盆酸菜，连油都没有。郑父问菜里为何没有油，孙大娘说有人心疼喜儿，就改为吃斋不放油。胜丽让胜男把另一口锅底放上柴火，倒上猪油，自己留一份没有油水的菜，剩下的全部重新炒一遍，盛在桌上供大家吃。 “大娘，这种事只能发生一次，如果再让我发现你虐待我爸妈，我一定，坚决不放过你！你要记清楚，如今家里的支柱是我爸妈的儿子郑胜阳，岂容你如此嚣张！”胜丽吃着没油的菜，这一招让孙大娘有理辩不过。 “白眼狼，从小到大，如果不是我，你们会过如此轻松吗，你妈连一碗面都不会煮，你爸除了能种点庄稼又会做什么。要说欠恩情，只会你欠我的，你说你上辈子到底投谁的怪胎，周围跟你这么大的姑娘早就出门赚钱或嫁人了，你却死死的缠着胜阳，拖累他。县城的工资能和外地比吗，钱给你花了，他的将来谁负责，要钱没钱，要老婆没老婆，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和报恩吗？” “够了，大嫂，请你以后不要再讲这样的话了，我已经忍了很久。丽丽还是个孩子，你为何总针对她，她读书成绩好，谁都希望能出人头地。有些人户想让孩子读书，可孩子读不进。再说，胜阳又没有亏待你，没有让家里缺吃少穿，还有余钱供你开销，那你还想怎样，这样的日子还不够舒坦？”郑父一般不开腔，今天实在有些过分。 “妈，胜丽一回家您就和她吵架，我都看不过去了。她是我们家的骄傲，将来还要考大学，做大律师，孩子的事不怪您，怪我没用。以后，我也不再提了，只求家里安稳太平。”胜丽每次听到胜男说话都觉得他其实很有表达能力，就是平时大家不相信他，没仔细听过他说话，虽然慢吞吞的，能感受他对她的爱和包容。 “胜男，你插什么嘴，她不是我们的骄傲，是我们郑家的笑柄，都快被人笑掉大牙了，你这么愚蠢，真是被你气死了！”孙大娘捧着碗走到院子另一边去吃饭，胜丽想要辩解，被郑父示意不要去招惹她，没意思，胜丽转身对胜男说。 “大哥，既然大娘喜欢儿子，你们就努力，争取再怀个男双胞胎，到时候你们就是郑家的大功臣。但喜儿会一直活在我们心中，她在另一个世界有爷爷照顾，你放心啊！” “好。”胜男苦笑，他喜欢女孩，可天不从人愿。胜丽懂他心底的苦，除了土地和那些鸟儿，孩子是他最慰藉的事。她说把启运叫回来，胜男说不用，偶尔过去看看就行。 陈嫂依然是坐在门槛边上，边吃饭边傻乐。秦母比划着跟胜丽说陈嫂的孩子死了，胜丽说知道了，让她不要再提这件伤心事，让她好好过日子。 第九十二章 法律宣传会 县里和汆籴派出所联合举办了一次声势浩大的法律宣传会，这次扫荡式的挨家挨户走访，证据确凿的人数有30多个，全部伏法，供认不讳。 会场在学校的体育场上举行，区上的很多人都去观看，顺便长见识。胜丽把胜男带去观看。孙大娘最喜欢凑热闹，却碍于脸面只呆在家里。30多个人被蒙着面，法官一个一个讲述他们的犯罪事实和过程，有好几个都是50多岁单身汉强/奸幼女的案例，没走访之前，大家都是难以启齿，觉得吃亏就吃亏了，免得说出去让人笑话，以后还嫁不出去。 开始群众情绪还比较稳定，因为有警/察维护着现场，结果在犯人离开走出大门的时候，一些人追着警车咒骂和捶打那些坏人。他们中间有人持刀杀人，有人拐卖儿童和老实妇女，还有刚才提到的强/奸幼女的恶魔。 百姓一直麻木的情绪被唤醒了，他们的无知和冷漠也被唤醒，原来这就是法律，是可以为他们做主的。胜丽见人群围着警车，堵着车子过不了，有些受害家属哭骂骂晕了，警察劝也劝不住，第一次见到群众这么泄愤，本以为太平无事的汆籴区一个多月竟然揪出这么多案子，这本身就是他们的失职。 胜丽跑到校门口的商店里借来了大喇叭，站在对面高坎上喊话，“大家停下，快停下！”一些群众见到胜丽站在高处，不知要搞什么把戏，立刻住手，站在那里倾听。 胜丽示意警察慢慢把车开走，群众一直抬头张望，看这个女娃娃能表演什么节目给他们。“你们痛恨坏人吗？” “痛恨！”下面有人附和。 “那你们知道怎么痛恨吗？” “杀了他们！” “报警！”有些不同的观点。 “对，我们要报警，千万不要自作主张的去报仇雪恨，只有警察才会帮我们正确处理问题！” “这些，我们刚才已经听过啦。” “那你们做到了吗？” “做到了！”回答的都是些起哄的人，胜丽再问一次。 “做到了吗？” “做到了！” “你们没有做到，刚才围堵警车，妨碍警察执法就是一种违法行为。在公共场所起哄闹事，造成公共场所秩序严重混乱的，属于寻衅滋事罪。”胜丽这样说，大家才反应过来，押送犯人的警车已经开走了。 “如今，我们是真正的有法可依的社会，我们可以泄私愤，可我们要想想做这些事之后的后果。你去坐牢了，你的父母和子女怎么办，如果你是家庭支柱，你犯了法，整个家庭就跟着完蛋了。因此，我们首先要严格管好自己和身边的人，与人为善，就不会结下仇怨。只有每个人遵守了，这个社会才会安定和谐！” “讲得好！”下面一位男士大声的说，胜丽一看是原来被她举报的袁校长，他现在被撤职做了主任。一边群众看见校长这样说，也就忘记了刚才的事，都松散散地离开。他们愚昧，向坏人发泄又没打到他们，这样也是违反了法律，第一次听说，这法律到底是怎么回事。 胜丽见相安无事，走下来，不好意思的跟袁校长打招呼，旁边的是派出所的高副所长，他是特意留下来谢谢胜丽解围。刚才是准备下令强制赶走群众的，没想到她这么一说，这招还很管用，有知识的人就是不一样。 袁校长满脸自豪的跟他讲胜丽是他们学校的骄傲，从中考到现在他一直在关注，只要继续努力，未来大有作为。高副所长首先赞赏她的勇敢和大胆，另外，通过胜丽的举动，才发现这次宣传活动有些生硬，很多东西太知识化，专业术语很多人根本听不懂，有人听着打呵欠。为此，他们需要改进，看胜丽煽动性特别强，就说以后放假的时候去他们所里帮忙想一些宣传方案，争取让老百姓了解更多的法律知识。胜丽说没问题，谢谢他们看得起。胜男看着两位权威人物都找胜丽谈话，证明她真的很能干，站在远处傻傻的等着她。 两位长辈叮嘱她一定好好读书，以后为家乡多做一些贡献，胜丽感谢之后离开。袁校长的话让胜丽有些不可思议，她一直以为他会恨她，结果一直默默的关注着自己。可见，不是所有的人和事都是她想的那样，宽容的力量是温暖的，这是一堂比任何案例都管用的教育课。 胜丽跟胜男往回走，她觉得有必要打个电话让胜阳知道喜儿夭折的消息，胜男说等她回县城了再告诉他。这件事就这么结束吧，他知道母亲的脾气，弄得大家筋疲力尽。见到她之前乌云密布，如今心情也放松了很多。在这山里，在他这样的家里，一颗小生命的逝去就像一片落叶一样不值一提，很快就会被遗忘。 胜丽听到胜男这样说心疼起他，他的世界只有她懂，正义、平凡，善良。书上说哲人给人智慧，其实胜男这样默默无声的人也像一本书，他没有啥智慧，只要愿意去读，去领悟，就能凭一颗心给人感动。 走到山梁上歇息，胜丽拿出兜里的小麦，出门的时候她就偷偷的装了一把。胜男笑了笑，先前才说完悲伤的事，恐怕没心情召唤鸟儿过来觅食，再说，秋天，鸟儿们不缺食物，不饥饿，只能说试试。 树林里，各种各样的小鸟，胜丽叫不上名字，胜男也叫不出，但能分辨它们的声音。他让她躲在他身后，大概五分钟后，胜男手上就停留了两只麻雀吃食，叽叽喳喳吃得欢。胜丽觉着特别神奇，在庄稼地里，那些鸟儿天天见胜男，不害怕可以理解，可这是陌生地方，鸟儿也能听他使唤。 胜男说不出所以然，胜丽也就不问，一把麦子让胜男忘记烦恼和痛苦，似乎他的心事鸟儿懂了，他笑着让鸟儿飞走。胜丽拉着他继续往回走，再次叮嘱，以后家里的事要通知他们。胜男听话的答应，日子好与不好，总是一天天的过完了，他只希望家人平安，可胜丽受伤，喜儿夭折。所以，又何必强求呢，给他什么样的生活就安稳过什么样的日子。 第九十三章 文芳发现商机 胜阳被包工头当做专家一样，请他吃饭喝酒，让他传授经验，胜阳说该讲的都讲了，建议老板花钱买些先进的机械设备，不会使用的他可以教。有了机械，工程质量能得到保障，还省力省工，成本大大降低。 包工头把建议又往上递交，很快建议得到批准，一个经理找到胜阳，说让他跟着采购部的人去看，应该采购哪些设备，顺便工资涨到了10块每天。胜阳跟着他们去了西安大型工程机械设备厂，这里有他们建筑所需的所有设备，工厂说可以去现场安装，教他们使用方法，并给技术人员免费培训。出现小故障的时候可以自行处理，他们要跟着学习半个月，临走时胜阳给胜丽留了封信和钱，也提到了涨工资的事，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胜丽回到县城住处，看到胜阳的信，家里突然显得空荡荡的，二哥其实是一个很有出息的人，每月300块，比他们老师的工资差点高一倍，但她不能把他憋在小县城里。屋子的环境卫生，洗衣做饭都是胜阳在做，她什么都没为胜阳付出过。胜阳把家里收拾得整整齐齐，她找不到一点瑕疵，安静的坐在那里看书，回想她任性的过往，关心她的人始终会选择原谅与宽容。 文芳怀孕了，这件事对于青山和刘叔来说都是天大的喜事，青山心里暗想，一切总算是尘埃落定。这样，文芳以后再也不用惦记胜阳了，文芳拿出钱说盖几间两层楼房，选好日子就开工，这也是青山做梦都没想到刘家还有这么多积蓄，盖房子是大事，干脆叫青河和青水都回来帮忙，说不一定队里的哪家姑娘因此看上弟弟们，也是两全其美。 文芳看着青山把她当神仙般的伺候，肚子里又有了孩子。再怎么幻想都是枉然，也就不再打听关于胜阳的一切消息，只希望他可以过得顺利。队里越来越多的女孩和她当初一样沦落风尘，有的相当风光，回来开上了轿车，到自家没公路，就出钱修一条，直接把轿车停到家门口。 文芳听到很多妇女议论这些风尘女孩，说她们不要脸，败坏风气，尤其是这些女孩一身潮流装扮和队里穿着的确良的衣裳完全不搭。背后说这些女孩是狐狸精，骚货，反正多恶毒的话都说的出口，这其中就包括自己的母亲。她心里在滴血般的难受，被男人蹂躏，当玩具一样的戏耍，就为了赚一点他们手中的钞票，这其中的苦没人看到，只觉得她们下贱，活该。 队里人谴责是对的，可一边讥讽一边又羡慕别人富有，有很多新鲜事物都是她们带回山里。比如女性用的卫生巾，那时候男女供一个茅厕，就是在院子附近，挖一个坑，用水泥抹面，盖上茅草棚，搭上帘子就行。 队里的妇女之前用几层布做护垫，如今有钱的女人买卫生纸对折垫在下面用，卫生纸颜色灰暗又粗糙，但比起布更不易外漏。自从有人发现卫生巾后，尤其是男人，见这东西塞在厕所里不腐化，不变色，泡涨之后又长又大。悄悄的，这件事变成了男人干活之余的娱乐消遣，一些女人也知道了这件事，就耍着厚脸皮去问这些风尘女孩那东西在哪里买的，是不是特别舒服。 这些女孩并没有那么傲慢，而是教她们如何使用，并且托朋友从外地买了邮寄回来分发给她们用。果然，这种柔软、干净的卫生巾放在下面给了她们前所未有的体验，这样再也不担心脏东西流到裤子上。 文芳听到这样的事，立刻产生开商店的想法，盖房子用不了那么多钱，而且如此，让怀孕的她也有事情可做，力气活都让青山帮忙。家里的土房子比较宽，就把靠马路边的一间屋子改造成商店，等新房子盖好了，就搬进新的门面房里。如此一想，文芳说新房不能盖太窄了，地基由原来计划的两间扩展到四间，这样第一层楼全部做门面，大概200多平米。 文芳跑到县城发现没有卫生巾卖，到了安康，只在一个商场发现有卖，一问销售人员，还害羞的不怎么好介绍，让自己看说明。卖的人害羞，买的人就不多。她心里想，这么大的市场，如果打开了，该要赚多少钱。于是找到安康商贸公司，说要进大量的卫生巾，并当场签订了合同，分批进货。 回到长安，她说楼房先盖第一层，全部做门面，剩下的钱她要进货周转生意。家里的门面由父母打理，青山全力以赴的赶工盖房子，多请一些人帮忙。青山说进完货就在家里呆着，不要累着，孩子很重要。文芳说来回坐车，又不走路，没事。 文芳开始拿着卫生巾在平利推销，并用先销售后支付资金的办法卖给了几家商店。随后进入平利几家大的商场，过了半个月，她去回访，销售量几乎为零，老板羞于介绍，一些妇女根本不知道有这么好的东西。 胜丽从新华书店买书回来，看见文芳在一家商店和老板谈论着什么，就站在身后，等着她聊完之后和她打招呼。从他们谈话中，隐约了解了一下，文芳在卖什么产品给店里。老板签了字，文芳拿了一张纸条走出来，看见了胜丽，就亲切的和她打招呼。 文芳说请她吃饭，胜丽刚好肚子饿了。在饭馆里，胜丽询问一下她的近况，文芳大概介绍一下，说一切都挺好。然后从桌底递给她一包卫生巾，说这个特别好用，她最近在卖。胜丽仔细看了看说明，第一次见这个东西，脸上泛红，文芳说不用害羞，大城市里的女性很多都在用。她不好意思的把卫生巾放进书包里，伸手打开摸了摸，确实很柔软。 “文芳姐，感觉真的很好的样子，我可以多买一些回去，然后介绍给同学们用。”胜丽只是用手感觉了一下，就意识到这是一场女性革命似的，卖这个肯定没错。 “真的吗，这样，你只要帮我推销出去，你用的我全部免费赠送。说真的，这些天，我一直卖不出去，大家都害羞得很，连我自己都还没习惯。先前你看到了，我都是先把货放在他们店里卖，都没收钱。”文芳见到胜丽像见到了救星似的，有人愿意尝试就是好的开始。 “那这样，你不是要填进去很多钱。”胜丽猜想，新式产品，肯定价格比较高。 “是啊，这些天已经填进去两万多了。”胜丽睁大眼睛看着她，吃了一惊。 “两万多的货，那你胆子真大。”胜丽知道隔壁巷子里有收费的公厕，她想亲自体验一下，于是站起来，凑到她耳边说，“这样吧，我先去卫生间感受一下。”文芳很高兴她这么开明。 胜丽去公厕交了一毛如厕费，把卫生巾垫上，感觉干燥、很安全，她继续垫着，想试试走路会不会影响，反正又不会掉出来，干脆穿着去了餐馆。坐下就笑笑的给文芳竖了一个大拇指。 “姐，你现在身边有多少货，我全拿了，然后，回学校，我每个女孩发两片，让她们和她们的妈妈感受一下，肯定喜欢得不得了。”胜丽想，学生的思想都是跟得上潮流的，由她们引导自己身边的人去消费。 文芳没想过会遇到胜丽，更没想到她脑子如此好使，这一条传播途径也只能是她才能做得了。“胜丽，你这样一来，能帮我解决很大的问题，真的太感谢了。” “这是小事，只是这每人两片，不是独立包装，一些女生会很尴尬。”她想了想，“我们等下去供销社买些小一点的黑色塑料袋，然后拆装。” “这个想法不错，只是我随身携带的货没有多少，要不，明天我再送来。”文芳希望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你这里没有，商店里有啊，我去买，老板不是乐开了花。”胜丽本意就是想帮帮她，只要有人买，她的资金回收就很快。 “这怎么可以，你一个学生哪有那么多钱，要不，我去把货收回来。”文芳心想，只要有了途径，生意不急一时。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做生意就是为了赚钱，等下，沿着街道两边，每个商店买几包，这样才会引起他们的重视。”文芳都快跟不上她的思维。 饭后，胜丽走到商店里，看见有女性顾客，就故意说的很大声，说买卫生巾，老板热情的指位置。等她走后，那些女的就好奇的问老板，卫生巾是什么，老板不好意思介绍，拿着商品让顾客自己看。说这是最新产品，卖的非常火，经常断货。一般都会抱着好奇的态度拿一包回去试试，老板见有人买，胆量和底气也足了很多。 胜丽买回来几十包，两人走累了，她说到住的地方歇息一会，然后分开包装，她一个人忙不完。文芳跟着她来到了住处，看见屋子干净整齐，就夸她爱干净。胜丽说因为二哥去了西安，她一个人在外面吃饭，所以基本不会有什么垃圾，用过的东西放回原位就好。 第九十四章 文芳的倾诉 提起胜阳，文芳忍不住问了问他的近况，胜丽说都好，能被派去西安她为他高兴。文芳生命中第一崇拜是文涛，第二就是胜阳，他有太多闪光点等待被人发现。胜丽帮忙倒了杯水，让她坐在凳子上，自己拆开包装，忙碌了起来。及时工作，也只是为了回避这些问题，文芳也跟着拆装。 胜丽问她是不是以后一直要做生意，文芳说成败就看这一回，两万多块的本钱，只要得到循环，很快就会有更多的钱。似乎出于习惯，她说想看看她刚才跟商店老板签的收据。文芳拿出来递给她一看，收据上面落款的只是文芳的个人名字。 “姐，你都没有注册公司吗，你这样做事很危险，不受法律保护，到时候如果商品有问题，你还会承担法律责任。你的货都是从哪里进来的。” “安康一家商贸公司啊，挺大的，我看。”文芳被说懵了，做正当生意，怎会牵扯到法律。 “姐，你这样做不行。赶快回去准备钱，在县城租几间房子，先把公司注册了。” “我又没违法，就是卖卖商品，出现问题，也是厂商，怎么会连累到我。” “姐，现在社会体制已经不同了，我能保证，这是未来女性必需品，肯定畅销。可是，只有注册了公司，你才有资格去谈独家代理权，否则，你好不容易把市场打开，任何人都可以去安康商贸批发来卖，饼就这么大，抢的人越多，你得的份额就越少。” “妹子，怎么会这么严重，什么是独家代理。” “市场经济自由，你拿到平利区域的独家代理，那么平利区域的所有商家就只能在你这里拿货，如果他们私自去安康商贸交易，那安康商贸就违反了合同约定，你可以去起诉他们。” “对，对，听你的。我今晚就回去准备资金，明天到县城找地方，拿到租赁合同去办理营业执照。” “你要不住在我这里，免得明天来回跑。”胜丽见她是孕妇还到处奔波，二哥要真是娶了她，确实不错，智商够用，心底和善。 “不了，我要回去换衣服，顺便拿货。” “你来回是坐三轮车吗？” “是。” “那你就买一台三轮车，让青山哥学会，来回送你，还可以装货。那个车半天就学会了，让他在你身边，好有个照应。”文芳看着胜丽，这丫头脑袋想问题就是这么周全，一直以为青山根本帮不了什么忙，只是没有合理安排。 “谢谢你的点拨，有知识真好。我一直认为他就是一头笨驴，抽一鞭走一圈，明天就带他来县城买台三轮车。” “就喜欢听姐说话，不过，我们以后尽量少见面，这次喜儿的事，大娘还和王婶吵了一架，免得青山哥误会。”文芳明白，青山个子大心眼小，一听自家人被冤枉，立马跳得比猴还高。对于喜儿这件事，她很同情却无能为力。 “我明白你的意思，今天遇见你，真的好开心。”文芳心里佩服又欢喜。胜丽继续做事，脑子已经在盘算到学校如何推广给同学。 “胜丽，你以后肯定有大出息。我们刘家院子就出了第一个高材生，考上浙江最好的大学。大队里的人都来恭贺，出发的时候敲锣打鼓的，跟送新兵一样光荣。”文芳那时候读小学，一直向往能有他那么有出息，可惜，父亲身体不好，拖垮着整个家庭。 “你说的是不是刘文涛大哥，我听王成哥说过。那时候恢复高考没几年，考大学很难，想想，还真是了不起！”胜丽不想提及他们在浙江的往事，可刘文涛就是一个影子。 “是啊，按说他完全可以被分配回来做一份非常体面的工作。可他媳妇是杭州人，和他同学，两人郎才女貌难舍难分。于是，就留在岳父的公司里，他岳父的父亲是海外华侨，改革开放，第一批归国开的公司。做各种生意，听说那公司大的不得了。我就只在酒店上过班，那酒店感觉比皇宫还豪华，所有人讲究的很。”文芳是羡慕又感叹，因为考学走出农村大门，可又因出生在农村，注定和城里人有差距。被岳父岳母看不起，这边的叔婶又觉得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大学生去倒插门，亏了文涛。 胜丽理解这种尴尬的处境，她之所以被认为伪装清高，就因她是农村人，如果她是城里人，这种性格又会被看做众星捧月般的高雅。文芳见她沉默，就小心翼翼的咨询。 “妹妹，你说，假如，一个人犯过不可饶恕的错误，你会不会觉得这个人很坏，很肮脏？”文芳从未跟人讨论过这样卑微的问题，她需要一个出口，一个人背着实在太沉重。 “从法律的角度来看，就得分析是什么原因造成一个人犯错，是否构成犯罪。从道德层面上看，不可饶恕，又得分多种情况。姐，好与坏，善与恶，和肮脏一词又得因何事而论。”文芳一听就糊涂了，也怪她没说清楚，可她做的事就是肮脏的，哪有什么因，只有日夜噩梦般的忏悔恶果。 胜丽又想，像她这样乖巧的人，就算犯了错，肯定也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是人都会犯错，转而又安慰她，“姐，我也忘了在哪里看到一句话，说是《圣经》上讲的：‘我告诉你们，一个罪人悔改，在天上也要这样为他欢喜，较比为九十九个不用悔改的义人，欢喜更大’。” 文芳还是不太懂，但应该是知错就改的意思，心中有些宽慰，这样就足够了，再说透了就更显得自己更卑微。她想站着活，活在很多人的前边，感谢她这么委婉又温暖的一句话。可怜的小姑娘，如果上帝真那么仁慈，就应该多多给她一些福音才好。或许，每个人都有块无法愈合的伤疤，只是有的越来越痛，有的用各种颜色掩饰而已。 第九十五章 文芳创业 两人忙完，胜丽把她送到桥头，很多三轮车等在那里，有了三轮车，青山不仅可以送货，闲时间还可以载客人赚点零花钱。那么大的个子，没人敢欺负他，再说，也只是偶尔跑跑，文芳心里就这么决定了。 “姐，我有种感觉，你已经把卫生巾投放到平利市场半个多月，连我都能嗅到这个市场潜力巨大，那别的商家和供销社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你明天租房，后天到工商局先拿到注册公司的证明，就说你急用。然后到安康商贸跟他们签订独家代理合同，半月之后给营业执照的复印件。如有违约，让对方支付三倍的违约金。合同文本，我帮你起草好，公司的名称你想好了，告诉我。”胜丽担心生意被别人抢了先。 “好，好，一切按照你说的办。”文芳在胜丽面前就是一个彻底的文盲，根本不懂得这些事。 胜丽看着她坐车离开，有些无巧不成书吧，她今天才去新华书店看了一本关于公司注册方面的法律，结果出门就被用上了，希望不是弄巧成拙。话说回来，文芳呆在山沟沟里，是如何发现这一市场的呢，这可是一件了不起的生意。 文芳回去说，房子推后几个月再盖，先把钱拿出来注册公司用，然后再去买辆三轮车。青山不知道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天一个思想，刘叔也说她是不是在外面上当受骗了。文芳跟他们讲不明白，就说明天去县城买车租房子。青山有些不高兴，思想变来变去，都不知道到底要干什么，钱是她的，这种做不了主的感觉实在有点憋屈。 文芳带着青山进城买三轮车，请老板教他练会。她自己去找门面，胜丽说这种门面在小街小巷就行，便宜。顺着小巷子看到几家都比较合适，这些地方做生意肯定不行，老板也极力想租出去，文芳比较了一下，租了一间比较大的门面，100块一个月。跟老板写了租赁合同，就去找胜丽，胜丽看了看合同，没有什么问题，就问青山怎么没来，她说在学车。 文芳昨晚想了一整晚，决定把公司的名字叫“星明月”，胜丽一下明白含义，星星、明月，没有太阳。没有，并不代表不存在，恰巧是最离不开的记忆。说明文芳确实有情有义，她点头称赞这个名字好听。文芳笑了笑，说没有文化就只能这样。 胜丽整理好合同文本，说万一被人抢了先，也不要气馁。因为注册一个商贸公司，很多产品都可以代理销售。文芳感谢她的帮助，如果不成功，也算是给自己上了重要的一课。胜丽说也只是课外在学习，不专业，但大体方向是对的。 文芳找到青山，他已经会开车了，文芳坐在车上，他特别开心。两人坐着自家的三轮车回家，这种感觉像飞一样。文芳心里明白，那些钱不洗白，似乎就是一种抹不去的伤疤，她要变得富有，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第二天，文芳按照胜丽说的去做，办完事之后，请求工商局出一份证明，并盖章。迅速赶往安康商贸公司去补签独家代理合同，事情就是胜丽料想的那样，销售经理说，已经有人来洽谈了。文芳说他们之前已经签了合作合同，不能出尔反尔。那经理突然变卦说，那是批发合同，不是独家代理合同，以后想卖这种产品，只能找平利代理商。 虽然胜丽千叮咛万嘱咐，但文芳还是不甘心，做生意的人怎么这么不讲诚信。她前一秒还信心满满，现在似乎跌进了谷底。文芳问，既然都是熟人，能否告诉她是哪家商贸公司，这位经理说是秘密。文芳见套不出话，故意把上身里面的无肩短袖往下扯了扯，把手里的笔丢在他脚下，低头去捡。 那男经理四十多岁，油光滑面，一看就是好色之徒，只不过试探一下就两眼发绿，直勾勾的恨不得看全乎了。文芳捡到了笔，说不好意思，只是想了解一下，以后好去那里拿货方便。那经理立刻结结巴巴的说，其实，也只是草拟了一份合同，他们之间还有商谈的余地，毕竟他们先接触，理应先来后到。 文芳立刻说，如果他们签了约，她绝不会辜负他的信任。并把合同拿出来，递给他看，还说晚上一定请他吃饭，就在莲花酒店。那经理看着合同，还附加一条违约责任，这个女人之前以为好糊弄，就随意签了份批发收据给她，这份合同一旦签订，就受到法律保护。 文芳在广东学会最强的本事就是看男人，故意在他面前低着身子给他介绍合同里的条款。经理的眼睛已不在合同上，呼吸都变了，连忙讲好说好说，手却搭在了她的后背上。文芳当做没发现，就让他放着。经理签了字，盖了章，文芳确认无误之后，激动的握着他的手说谢谢，声音温柔的快把他全身酥软掉。经理借机握了好一会儿才放手，说晚上不见不散，文芳抛了个媚眼，说一定。 中午放学的时候，胜丽走到女生宿舍，把书包里的卫生巾免费送给女生，说一定让她们母亲也试一试。很多女孩子不好意思，但免费的都乐意接受，恰逢有些女生刚好要用到，胜丽就告诉她们如何用，这个消息，瞬间传遍整栋女生宿舍楼。胜丽说，晚上再带给大家，一下发不了那么多，并且一人只有一份，觉得好用就去商店里买，她不是卖产品的。 胜丽特意留了几整包给办公室的女老师，老师也惊讶这种东西第一次见。胜丽说商场和商店都有卖，只是被她发现了而已。那些老师欣然接受，放在包里，刚需的老师感觉用了确实好，减轻了很多心理负担。 晚自习之前，胜丽又在女生宿舍里送了两大袋子，赠品全部送完，她答应的任务完成。班上有些女同学没住宿舍，听闻之后也来悄悄索要，胜丽抱歉的说送完了，这种东西是不好意思拿到教室里的，不过，商店里有卖，可以买回去试试。胜丽因为这件事还凝聚了很多人情，大家愿意给她笑脸了，她也以笑脸回赠，所有阴霾似乎渐渐远离。 第九十六章 文芳成立公司 文芳在莲花酒店接待了经理，经理见多了一位美女，文芳解释她是孕妇不能喝酒，就请了一位妹妹帮忙代劳。那经理见此女比文芳还年轻水嫩，简直是清丽脱俗，连连称好，拦着她的腰坐在她身边，夸赞她漂亮，懂事。文芳给他倒酒，说感谢他的照顾，连喝三杯之后，姑娘又开始倒酒。 经理让她坐下，文芳给他夹菜，让他吃好喝好。他色眯眯的看着姑娘，昏黄的灯光照着白皙的肌肤，也不知文芳从哪儿弄来的这么个纯情妹子，恨不得马上带她离席。如今社会风气变了，有些农村小姑娘也不扭捏了，只要给钱，怎么伺候都行。 文芳再次把酒杯举起来，说前三杯是为了感谢，这杯是为了想交这样一位豪爽，大气的朋友。经理听着乐开了怀，举起杯就喝，几轮下肚，文芳明白了，这人不仅贪色还贪酒。他拉着她，开始有点晕乎，说交朋友可以，跟他喝一杯交杯酒，以后，平利所有的商品代理，优先考虑星明月公司。 文芳让姑娘挽着他的手臂，连喝两杯交杯酒。经理心情大好，说文芳是他见过最豪爽的女子，他喜欢。这顿饭记账，不用女士买单，文芳说他帮了忙，应该的，看样子差不多了，就让服务员开间房，安排他休息。 文芳回到县城，看着自己的门面，这里将是她梦想起航的地方，门面后院里有厨房，可以做饭。至于床位，可以拉一张帘子，挨着墙角摆一张床就行。青山按照他的意思买了床和一些做饭的锅碗瓢盆，他们的致富之路没想到来的这么突然。一个月前，还想着怎么安胎，如今也算是名副其实的老板了。 坐在床上，文芳回想昨晚的事，那个经理应该是满意的，这姑娘是她选了好几个地方才挑出来的。看着青山忙来忙去，心中愧疚油然而生，她也想和那些姑娘一样装作无所谓，可低人一等的感觉永远不会消失。 胜阳从西安回来，讲了很多新鲜事，学习了很多东西，经理让他做现场监管员，不再做苦力了，并且工资涨到15块每天。胜丽说再怎么涨和外面相比差距太远。胜阳说在这里被信任，这种感觉他非常享受，外面的工地人才多，很多是大学生，他根本比不了。 胜丽说，如果真的喜欢，那就自己揽活干，汆籴老家那么多空闲的劳力，熟人又好管。他不敢，再说县城还不熟悉，这些包工程的老板个个都实力非凡，他一个普通的农民怎么和这些老大去争。胜丽说大的工程他想承包也承包不了，没有资质，只是也做一做小包工头。胜阳想了想，觉得这样做对不起现在经理对他的信任，培训了那么久，还是带工资学习，哪有这么好的待遇。胜丽见劝不过，就说最多干到年底，春节之后必须单独建起炉灶，胜阳只好说边做边看。胜丽强调，搞好人际关系最重要，他问一个学生管那么多干嘛，什么都不懂。 胜丽想起文芳，就聊她开了一家商贸公司，当初她那么看得起他，如果不进步，只会让她越来越失望。胜阳问她怎么知道那么多，她把事情的经过跟他说了一遍。胜阳一边觉得不错，一边又担心会不会再次引起青山的误会。胜丽透漏文芳怀孕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保持平常心，尽量少见面就是。 胜丽讲还要告诉他一件悲伤的事，前提是不要发脾气，胜阳忍着听完喜儿夭折的消息，喉咙哽咽了一下。站起来，跑去卫生间，他已经有一阵没想柳先生了，他说胜男最安逸，结果女儿刚满月就夭折了。 家里人竟然隐瞒了这件事，他擦了擦眼泪，想起那么小那么可爱的孩子，他在家里还是好好的，说没就没了。胜男小时候最信任他，自从他出门打工之后，彼此变得陌生，客气了起来，什么事都只跟胜丽说。这一点，他其实有点介意，都是兄弟，就不该隐瞒。 他在怀疑，他们三兄妹的命运是不是被造错了，投胎到同一个家庭里受难。胜男有苦说不出，他是有苦无处说，胜丽有苦不愿说。他们就像悬崖上的杂草，注定是风雨飘摇，孤独生长。 文芳去各个商店去看卫生巾售卖的情况，销售业绩比之前强了很多。转眼她拿到了营业执照，又遇上周末，跑去胜丽住处，说请她吃饭，胜丽出来，依然没看见青山。文芳说就去上次吃饭的那家餐厅，觉得那家口味不错。胜丽也很随意，胜阳这几天估计是因喜儿的事心情不好，刚好晚上不用再做饭了。 文芳把签合同的前前后后跟她讲了一遍，真是惊心动魄，差点就完蛋了。胜丽说，既然选择了经商，就应该遵守相应规则，书上讲，要保持一颗随时破产的心态，逼着自己前进，文芳明白。胜丽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文芳说等把卫生巾市场稳定了再说。 胜丽又问了问大概的销售，她看到报纸，别人的模式是现场销售，其实就像她免费派发一样。建议周末在几个大的商场门口做活动，如果这个模式成功，以后代理的产品直接复制就行。那次免费派发是她们自己包装的，建议厂家做些赠品，这样美观又不尴尬。 文芳采纳她的建议，胜丽说她可以帮忙，找一些职中的女学生周末做兼职，给10块钱一天，都能管一个星期的零花了。顺便带动职中的女生消费，这种效应非常快，文芳简直佩服得无语言表。就是担心这样会不会影响她的学习，胜丽说这都是小事，她这才放心。 说行动就行动，文芳跟大商场商量，在门口摆一个位置，做现场宣传。经理觉得这个建议不错，这能起到带动效果，宣传好了，彼此都赚钱。胜丽去职中，找到学生会主席，说贴几张招聘广告，到时候去中心商城找她就可以。学生会主席满口答应，结果引来好多女孩报名，这么好的事，她们当然乐意去做。 第九十七章 陈少芬失踪 胜丽站在曾经向强子谈判的位置，她骑着自行车，那时候的心情真是恨透了这个人。这辈子两家的仇怨再也解不开，尤其是他母亲，那次留下的阴影让她经常噩梦连连。她不参与促销，还为了逃避强子的追求者，万一被碰见又是麻烦，职中的女孩没有高中的孩子那么温柔善待。几周下来，效果非常好，整个职中女生也知道购买卫生巾这种事。 入冬第一场雪来临，文芳的肚子大了起来，宣传效果凑效了。天冷了，就不再搞活动，靠着稳定货物流动，文芳算了算，几个月下来净赚六万多块，这些一大半都是胜丽的功劳，心里充满感激。 家里的房子开春就可以开始建起来，队里人听说她在县城开了公司，觉得非常了不起，文化不高，脑子灵活。瞬间成了被传颂的榜样，文芳像往常一样不惊不喜，倒是青山，到处宣扬说女人的钱好赚。然后被王婶传到扁洞大队，说青山娶的婆娘不仅怀孕快赚钱也快，遭到了孙大娘满怀的嫉妒，明显就是讥讽胜阳嘛。这胜阳一年晃过一年，啥时候是个头啊。 胜男岳母过生日，他带着少芬回了趟她娘家，临走时，陈母偷偷把卖干麻的几块钱给了她，说是可以买糖吃，不要让别人知道。她乐呵呵的说给喜儿买糖吃，陈母看着傻子有些心疼，不过因为生了儿子，孙大娘也从不为难，只要吃饱穿暖就好。 陈嫂回家，把兜里的钱死死拽着生怕丢了。这天天气晴朗，胜男和郑父去山上挖冬地，孙大娘在和另外一郑家大嫂拉家常，说王婶有了儿媳之后的种种嚣张气焰。秦母去坡上找猪草，家里只剩下陈嫂，她记起要去区上买糖给喜儿吃。 走到沟里，有两条路，往上走是去区上，她没分清，就一直往下走，走了大概十几里地，还不见区上的商店。心里有点着急，以前去区上好像没有那么远，这次越走越远，她想不到要回头就继续往前。这是条公路，有很多人经过，她又不知道问人，腿都走酸了，还是不知道回头。 傍晚，孙大娘回去做好晚饭，胜男去叫陈嫂，房屋四周找不到人，整个院子都喊遍了，一直没有回应。家里秦母最早回家，她比划说她回来的时候就没看见她，胜男着急起来，大娘说，会不会去了娘家，让胜男去找，胜男放下碗筷就往陈嫂娘家跑。 陈嫂见天都黑了，空气越来越冷，她是有些害怕，准备回头，可糖果还没买到，必须找到街市买到糖果再回家。赵屠夫给向阴村的亲戚杀猪，喝完酒往回走，亲戚挽留他歇夜，他说自己有刀不怕赶夜路，再说，稍晚一点，月亮就出来了，下山就是大路，一点都没事。 走着走着，见远处一个晃晃悠悠的人影，他吓了一大跳，大声询问是谁，说他有刀，谁都不怕。陈嫂没听明白，继续往前走，赵屠夫仔细一看是陈嫂，就大声问她要去哪里，这离家里已经很远了。陈嫂说买糖给喜儿吃，赵屠夫说，买糖到区上，这条路是去安康城。 赵屠夫说让她跟着自己走，她不干，说要买了糖才回去。赵屠夫让她仔细看看自己，问是不是认识他，要相信他，不能走太远了。陈嫂乐呵乐呵的说不认识他，他又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叫傻子。赵屠夫见她真傻，又重复一遍，问她姓名，陈嫂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他又问她住哪里，家里人的名字，她不知地址，只记得胜男和喜儿、启运，还说不出他们的姓氏。 赵屠夫劝了好久都劝不走，顿生邪念，既然劝不回去，就陪着她往前走，谁都不认识，身上又没有任何身份证明，还不如干脆哄走卖掉。开始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有些慌张，再次问了些话，陈嫂全不知，后来又回想，拿了她老爸的杀猪刀，胜丽害他丢脸的仇一直没机会报，这次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他筐子里没有吃的，陈嫂一直叫着饿，其实他知道沿边有商店卖零食，只是起了坏心眼，不能露面让熟人认出来，又不能让陈嫂亲自去买，只能让她饿着。边走边哄，说到了不远处就有吃的，陈嫂后来不想走，赵屠夫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用棍子赶她走，不走路就抽打，陈嫂害怕了，只有往前走。为避免熟人，就把杀猪篮藏到山坡草堆里，还特意盖上了厚厚的枯草。 夜越来越深，寂静的吓人，一走到人户门前，他就不让陈嫂出声，不然就用棍子伺候，陈嫂真的很饿。心里喊着胜男和喜儿的名字。边走边哭，她遇到了坏人，可怜不知如何求助，赵屠夫吼叫不准哭，她只好不吱声。 胜男全家出动，陈嫂娘家人也出动，挨家挨户的问都说没有看见。到半夜，孙大娘说本队里已查询完毕，天亮之后再分头找。陈嫂娘家人责怪孙大娘没有看好陈嫂，孙大娘说娘家没有教育好，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住，如果真的失踪了，警察查都查不到。两家争吵一阵之后，各自回家等待天亮。 陈嫂因身体肥胖，腿脚不灵活，走路特别慢，被赵屠夫催赶了一夜，饿晕了过去，赵屠夫把她拖到马路边的草丛里，自己也困得睡着了。天蒙蒙亮，赵屠夫被一辆拖拉机的声音惊醒，他仔细看了看，那个司机估计是要拉什么东西，赶紧把脸抹得脏兮兮的，用军大帽盖住他的大耳朵，跑到前面拦住。司机见他们像要饭的，又见他是哑巴，生可怜之心，他张牙舞爪的比划，说自己的老婆饿晕了，这段路哪里有卖吃的。 司机想了想，这段路属于荒山野岭，问他去哪里，赵屠夫用石头在马路上写了几个大字，结果司机不识字。这下他乐了，就用手比划，就在前面不远处。好心的司机帮忙把陈嫂搬到拖拉机上，坐了半个小时，颠颠簸簸地竟然把陈嫂颠醒了，他赶紧拍了拍司机，说他们到了，非常感谢司机的好心帮助。 司机想好人做到底，又给了五块钱，赵屠夫跪在地上感恩，司机大方的说不用那么客气，然后离开。这位司机姓薛，自来卷发，很清瘦，是夏晴的丈夫，全家的经济来源全靠这台拖拉机维持着。今儿要去给好几家拉煤炭，所以早早出发。在这段路上，带人是家常便饭，给钱还是第一次，只是他们眼生的很，估计是沿边某户的亲戚。 这时候，天已放明，各家各户的房顶冒出青烟，该烧火做饭了，陈嫂慢慢走路，赵屠夫联想司机对他的怜惜是因为他是哑巴，就继续伪装，到了天山一户看起来比较富有的人户，一个二十左右的姑娘刚好开门看见他们。 赵屠夫见她面善，就站在那里比划说他和老婆饿了好几天了，看能不能给点吃的。那姑娘心神领会，刚起床还没做早饭，就把昨晚放在烤火堆旁的红薯递给他们。又找了找，见篮子还有些红薯干，装了一包递给他们。 姑娘见他们冷，就说到屋里烤暖和了再走，赵屠夫比划说不要紧，走路就会热起来，主要是太饿了。姑娘觉得有些抱歉，就留他们吃完早饭，赵屠夫连忙摆手，说自己太脏了，有这些红薯干就够了，感谢之后，拉着陈嫂继续往前走。 赵屠夫边走边佩服自己的演技，这条线的班车不能坐，怕遇见熟人，好在天山离安康不远。陈嫂的脚发肿了，很疼，赵屠夫只让她休息一小会儿就继续赶路。安康到处都是人贩子，尤其是女人和小孩最容易脱手。不过，还是有点后悔，区上下半年一直在严打，像她这样的估计值不了几个钱，弄得自己被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可如果放弃，又便宜了别人，多少钱也是钱，有点可惜。 胜男一早就等在李队长门外，说要给胜阳打电话，他老婆丢了。李队长连忙帮忙打过去，让房东给胜丽或者胜阳带话。李队长又到区上的广播站请他们帮忙广播一条寻人启事：陈少芬，身材矮胖，口齿不清，脸宽，腿脚不灵便，于昨日下午1:00左右走失，希望看到的知情人到李队长这里汇报情况。 房东到工地里找到了胜阳，因为他一再叮嘱，家里有事首先通知他，不能影响胜丽的学习，房东见他为人善良，和蔼，偶尔帮一下忙也没事。胜阳听到消息之后，立刻请假。到住处给胜丽留了张字条，说公司临时有事派他外出，很快回来，让她照顾好自己。 胜男和陈嫂的家人继续询问，广播站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只可惜赵屠夫他们早已逃离了汆籴区管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再说，大家只熟悉陈傻子，根本不记得她的大名叫陈少芬。赵屠夫换了一种招数，和陈嫂又坐一段拉货的货车，终于到了吉河岔道口，这些地方他就比较熟悉，以前修襄渝铁路的时候经常经过这里，冬天还背着木炭来安康人户换红薯或者大米回去吃。 第九十八章 陈嫂被拐卖 人贩子最多的地方就是火车站附近，到了马坡岭，赵屠夫要拦三轮车直接去火车站。司机见两个脏兮兮的开始不愿意载，就说要多支付两块钱，赵屠夫答应，掏出十块给他，司机高兴的感叹，这年头，要饭的都比他们富有。 到了火车站后面的小巷子里，他左右寻思，寻找人贩子目标，发现有群人跟着他们，估计就是这些外地人了。一般都是本地人把人带到这些地方，由外地人从后面爬上火车逃走，运往贵州、安徽一些山区里。赵屠夫虽然没有卖过人，但花鼓戏里经常有人唱，先是狮子大开口，然后再讨价还价。 几个人围着他俩，用手暗暗比划着数目，赵屠夫开始比划1000块，对方不愿意。赵屠夫就说傻子屁股大，能生好养，前两胎都是儿子，而且特别聪明，一点都不傻。她现在傻是因小时候吃错了药不会遗传给孩子。她不知自己的姓名，永远找不到家，就不担心逃跑更安全。 那些人想了想，给500块，如果他们不买，别的人贩子更不敢买，在这个地盘，只有他们说了算。赵屠夫心里想，跑这一趟，500块也值了，早脱手早安心。就答应成交，拿到500块，看了看陈嫂一眼，心有不忍地离开了。陈嫂也没呼救，一路的鞭打使她害怕了他，那群人拉着她七拐八弯地走进站台坐向去贵州方向的车。与陈嫂同路的还有几个跟她差不多的聋子、傻子，第一次坐火车，这几人反而乐呵呵的，有吃有喝还有高楼大厦可以看，比在山沟里强。 胜阳回来了，胜男仿佛有了主心骨，几位老人在附近的山前山后找，他和胜男在区上仔细询问，都说没见过陈嫂。村里的百姓听到广播，就跑到李队长这里说，看见她顺着公路往下走了，于是两家人沿着公路两边的人户边走边问。 胜阳为了避免被别人卖了，就说和大娘一起坐车从吉河往回找。孙大娘本来推辞说回家做饭，见到大家都这么尽力，脸面实在过意不去，跟着胜阳坐班车到了吉河。此时已是下午时间，两人带着干粮和水，沿路问了很多人都不知道。 胜丽中午看见了胜阳的字条，他说的对，被人尊重的感觉千金难买，这只能说明二哥以前在外过得并不那么开心。为了这个家他付出的太多了，如果能在县城找一个嫂子，安居乐业，这也是一件好事。想想自己还有几年才能熬出头，实在是有些惭愧。 傍晚，胜男和其他人陆续回家，只有胜阳和孙大娘才走到天山，壶里的水也喝完了，胜阳说找一户人家接点冷水就行。到了一户看起来比较富有的农户，一排瓦房，墙抹成了白色，院落也比较宽。一条狗听见了人的动静就叫了起来，女孩出门来看，是胜阳和孙大娘。姑娘问他们有什么事，孙大娘支支吾吾的没说什么，胜阳说想在她家接点冷水喝。 “天冷了，家里有热水，我去帮你们倒满。”姑娘让他们拿出军用壶，这是孙大娘修襄渝铁路发的，一直用到现在还是好好的。胜阳看着姑娘长得漂亮，性格善良，有种亲切的感觉。 孙大娘站在门外看了看，一切都没变，那时候墙是黄土色，如今刷成了白色，还多了一条狗。眼前的姑娘和秦母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眼睛和笑容，应是当年扔下的那个花儿。看见她还活着就好，不然还真以为胜丽是她死后投胎来报复她的人，以后对于胜丽，就更没所谓愧疚感，这些年她被胜丽折磨够了。 姑娘走出来，拿了些热的烤红薯递给他们，“我们晚饭已吃过了，所以只能给你们这些。”胜阳见姑娘把他们当做要饭的了，就想解释，被孙大娘拉着离开。胜阳没忘记正经事要做，赶紧问她有没有见过陈嫂这样的人。 “见过，就今天早上，她跟一个脏兮兮的哑巴在一起，他们说很饿，也给了他们红薯。我以为你们在误会我刚才在打发叫花子，其实不是这样的，我们住在马路边，经常有路过的人缺水、缺吃，已经习惯性的备一些零碎与人方便。这天山梁上本就缺水，尤其是夏天，要到吉河底买水，可我父母从不吝啬与人。” “对不起，那你记得哑巴的相貌特征吗？”胜阳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被人拐走了，孙大娘不着急陈傻子，少一个人节约一分口粮，无所谓，当初陈家就嫌弃她是个包袱，不然也不会嫁给胜男这个傻瓜。只是这个姑娘，如果被胜阳看穿就惨了，那么像她母亲年轻的时候，他不可能记不住。 “那人大概一米七多，是个哑巴，脏兮兮的看不清长相，方脸，上牙有点往外飘。脚上穿的是黑色长筒皮水靴，衣服是蓝色中山装，裤子也是蓝色的。”姑娘这样说，胜阳想不起区上的哑巴会有谁是这样的特征。 “那他们之后往哪个方向走了？” “往下。我不知道是被拐走的人贩子，不然绝不会让他们溜走。天这么晚了，不如，在我们家歇息一晚，我看哥哥不像坏人。”胜阳觉得姑娘心底好善良，非常感动，孙大娘连忙说不用，他们要继续赶路。 胜阳其实想在这里留宿，能遇见这么好的人，他心里暖暖的，“留宿就不用了，只是非常感谢你。小妹，你叫什么名字，我们每次坐车都会经过这里，也好让我记住你们。” “我叫丁香云，在安康中医院实习，这次回来休假，明天就要走。那，哥哥，你们沿路注意安全。”香云这样说，胜阳脑海里记住了这个名字，至少每次坐车都会想起这么心善的女孩。 “没事的，我们沿路边走边等车，估计最后一班车快到了。”胜阳特别相信香云说的话，就改变策略，坐车回去找李队长商量，是报案还是继续独自寻找。 孙大娘边走边说，“这傻子一定是被人拐卖了，到底是谁这么遭天杀的丧尽天良。” “大娘，嫂子如果不是因为失去喜儿，情感孤独，怎么会到处跑。这件事，您有一大半的责任，我知道您辛苦，但您扪心自问，尽力了吗？”孙大娘一脸不高兴，心底倒是很安慰，至少没有提及香云的事，她百分百的确定，那就是他的亲妹妹。 “我如果不尽力，又怎么会大老远的陪你出来找，都说喜儿是撞了红纱。这件事我们自家人就不要相互责怪了，现在一想到亲家那个泼妇，真不好交代！” “最伤心的是大哥，我们一定帮忙找到嫂子。”胜阳心底痛恨那些坏人，还有这些厄运，为何总是缠着他家。孙大娘没有说什么，反正，现在孙子有了，不用再愁。她也落得清净，整天神神叨叨的，想起来就心烦。 第九十九章 赵屠夫撒谎 赵屠夫拿到了500块，心想好不容易下一趟安康城，得好好逛逛。1983年，安康发了场洪灾，整座城市满目苍夷，破烂不堪。这些年，安康变化还是很快，尤其是这座汉江大桥，是少有的花式桥墩，以前传说这座桥桥墩不结实，寿命不超过五年，结果在那场洪灾中丝毫没有受到破损，这座桥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大桥。 他想，既然有了钱就去买身新衣服，到澡堂泡个澡，再到洗发店理个发，这样就算有证人，也根本认不出他。溜达到下午，坐最后一班车回汆籴。车到了天山上面已经是天黑了，司机看到胜阳和孙大娘在等车，就停下让他们坐上来。 司机也姓郑，是向阳大队的人。胜阳坐在司机后面的位置，孙大娘坐在靠车门的位子。胜阳和他熟，就聊起陈嫂被拐跑的事，司机说话声音很大，两人对话全车人都听得见。赵屠夫坐在后面靠窗的位置，装作若无其事，心想这么快就找到天山了，幸亏他脑子反应快，不然靠傻子步行，准能被他们抓到。 “有目击者说骗走嫂子的是一个哑巴，我觉得不可能！”胜阳这样说，赵屠夫心里更是放心了，没点胆量还真不敢干这么危险的事。歪门邪道也要靠智力，就说那从耳朵进鼻孔出的魔术，至今没人发现门道，靠这些小把戏，混了不少烟和吃的。 “当然不可能，现在人贩子多的很，国庆节的时候批斗了好几个，看来他们有团伙，这必须回去报警，让警/察来处理。”郑司机也是来回跑，见识多点。 “那你帮忙问一下沿路的其他司机，看有没有人载过他们。”胜阳抱着希望这样问。赵屠夫心里一下紧张起来，这一只眼没那么笨，只是傻子已卖走，天王老子也查不到他身上。 “我们这一路只有五六个班车司机，不过，想想也不可能，他既然能伪装成哑巴，就不会坐班车。现在人贩子，男的被骗到山西去挖煤，出事故的时候冒充家属领赔偿金；妇女被骗出去卖给穷山沟里单身汉做老婆，传闻，有兄弟几个共一个女人的；小孩就更值钱了，大山里的人，思想太愚昧，不得了啊！” “之前那些人贩子卖出去的人找回来了吗？”胜阳听说批斗会，顺便也给自己找找希望。 “哪能找得回，他们把人转到安康，由外地人接走，谁知道送到哪里去了。这些禽/兽不如的人贩子，讲起来就可恨，他们就专瞅像陈嫂这样的人。实在有些难，登报纸，嫂子不识字，那穷山沟听说都是上下通气，想跑都跑不了。”郑司机几乎天天听人说这样那样的新鲜事。 安康火车站是最乱的地方，不管外地人本地人只要到了火车站，90%的人都会被宰。一般旅客只要一下车，白天缠着让你吃饭，晚上让你住店。那帮人有不成文的规矩，不管一群人是否是一伙的，只要谁拍到谁的肩膀，这个旅客就是他们的人。一顿饭五十到几百，看你穷至少50块，富有就多要，不给不吃不住不行，几个戴着墨镜的壮汉拿着鞭子抽打，要么拳打脚踢。 有的实在没钱，被骂得直哭，说没钱就不要出来混，脏了他们的手，浪费了他们的时间，把身上的值钱东西，比如手表，项链之类的统统没收。饭菜大都是馊的、臭的、酸唧唧的，像洗锅的潲水。住的地方，湿乎乎、黏糊糊、臭烘烘的一张简单的床，里面还有老鼠、跳蚤，根本比狗窝还脏，至少50块一晚，不住也要50块，给钱才放人出去。 外地的司机进入火车站附近，不管是客车、货车、都得给过路费，不给不放行。一般100元以上，遇见抵抗的司机打到鼻青脸肿喊爹喊娘，还是要给了之后再走。这些外地的人贩子，也是要交保护费的，他们坐火车基本不买票，除了贩人，偷也是他们的长项，除了偷钱、就是偷车票。 在安康城内，也是杂乱无章，本地人只要一听口音是外地人就想尽各种办法欺骗。大到商业投资，小到市井小民卖菜缺斤少两，那时候的安康在外地人眼里就是“惊恐”二字。祸害的根源在火车站一片，那是外地人到安康的必经之路，外地人进不来大不了不进了，没有人流，没有招商引资，就不会有发展。 “恶人有恶报，那些人贩子估计要判很多年吧。”胜阳恨不得人贩子判死刑，社会上有那么多的正经事可以做，为何非要做伤天害理，丧尽天良的恶事。 “抓到了就是人贩子，抓不到，人家还不是照样生活在我们中间。就像批斗会上那个姓胡的人贩子，人模狗样。爱赌博，爱调/戏妇女，这次如果不是严打，谁知道他是人贩子。”郑司机这样说，大声喊了喊赵屠夫：“老赵，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赵屠夫正在暗暗自喜，听到司机喊话，车里只有司机台位置开了灯，后面是漆黑的，看不清他脸上慌张的表情。 “啊？啊！是这个道理，坏人就应该抓去枪毙！” “老赵，我很少见你进城，今天去城里做啥呀？”郑司机这样问，赵屠夫早都想好了应对方法。 “你没见我今天精神多了嘛，年轻了至少十岁吧，还是西装，皮鞋。我这是装鬼去了。” “啥意思啊，会见老情/人吗？” “不是，是我们之前在三线修路时候认识的一位老战友，人家现在是公家单位，我们是老农民，见了面，不能丢脸，特意花了我不少钞票。这身衣服，我要割好几桶漆才换得到，回到家干脏活，又穿不上，你说是不是装鬼去了！”说完，车上人也跟着笑，是这个理。 “没事，可以放到过年穿嘛，不过，你这一打扮，还真是不一样。像个老干部，回头让你那死对头周钱看看，气死他。”人人都知道赵屠夫爱装官腔，他也乐意被人这么一说。 “我才不向他炫耀，不然他老婆看见了跟我跑了，我觉亏得慌。”车里人再次被他逗乐，胜阳的心情也被影响了，仿佛没那么压抑。 “你们这两个活宝，很难想象，你俩以后西去了，谁还逗我们乐，如今的孩子，没谁愿意学习什么花鼓戏。现在的流行歌曲一点都不喜欢，蹦蹦跳跳，疯疯癫癫的，穿着暴/露，整个都不着调。” “那就让老赵给我们来一段，还有一段时间才到区上呢。”车厢里有人起哄，随后有人附和。胜阳这些年在外务工很少听花鼓戏，今天算是偶遇，也想听听。赵屠夫见大家转移了话题，干脆顺水推舟，花鼓戏是他生命里唯一的乐趣，信手拈来，说唱就唱。 下车的时候，胜阳特意跑到赵屠夫身边跟他说，“赵叔，区上您比较熟悉，认识的人也比较多，麻烦您帮忙多留意，看到底是谁拐走嫂子。”赵屠夫被胜阳叫住的时候，心里一惊，结果是说这些话，就大方的回答。 “一定，这样的忙，一定得帮！”还用手拍了拍他的后肩，胜阳发现他这个长辈挺好的，只是偷刀那事实在不堪入耳，但今日有事相求，就另当别论。 “之前胜丽和大哥去您家里的事，您也别见怪，她是小孩子，不懂事。所以，帮忙打听这件事就拜托了。” “不计较，不计较，放心吧，一有消息，我保证通知你。”他又拍着胸脯保证，胜阳由衷的感谢。 赵屠夫见大家下车，各自回家，就沿着公路返回，去找他的杀猪刀篮，想着来回20多里的路，真是自讨苦吃。先前车子经过那里的时候，他又不好下车，怕露出马脚。所幸，放刀篮的地方，东西全在，一路大步快走，回到家里已是半夜。老婆子责怪他，一遇到酒就忘了回家的路。他说没喝酒，做大事去了，婆娘问是什么大事，他让她看全身的新衣服。 婆娘正想问事情原由，他就编了一个故事，说前晚吃完饭回来的时候，在半路上听见树林里有野兽的叫声。开始害怕，后一想，身上有刀怕什么，走进一看，是条豹子被下套的铁夹子套住了。于是拿篮子里装猪毛的口袋把豹子装进袋子里，连夜带去安康，今天早上悄悄在火车站贩卖了。 赵屠夫假装乐滋滋的说，这年头，野兽比人还值钱，卖了500块，于是就顺便去安康消费了一次，把剩下的钱全部交给婆娘管理。婆娘高兴的说他走了狗屎运。赵屠夫示意不要让儿媳妇听见了，豹子是国家保护动物，犯法。再说，是别人下的套，知道的人越多越麻烦，婆娘说打死都不承认。 第二天，胜阳找到李队长，队长说这明显是人贩子拐走了，人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回来了。主要是要抓到凶手，然后让警察再顺藤摸瓜的去查。派出所接到报案，所长说会派人帮忙查看。既然说是聋哑人，那首先得排除区上的聋哑人，查了查名册，聋哑人男的大概二十多个，从南溪街到全柳大队，几乎可以排除，不可能跑这么远作案。那范围只能是区上的四周和一直往塘坝方向。这样一来，怀疑对象只有七八个，胜阳说先挨个问问，大概相貌核对一下。 第一百章 胜阳救庆雪 到了第三天，陈嫂和几个被拐的人从贵阳下车，人贩子和另外的人碰头交接之后，她们又被拉上班车，再转汽车，转了好几次。陈嫂不再恐惧，因为她只要听话，就不会遭到毒打，只要吃的饱，没有饿着她就行。 那伙人拿到钱之后，换个地方作案，领头的重新派人到安康据点。陈嫂和几个人被带到一个穷山沟里，一些壮汉谈好了价钱，就让他们离开。他们被带回村里，又由村里人出钱，像拍卖的方式，钱出的多，买的妇女就相对好一点。 陈嫂坐在那里傻笑，觉得他们真好玩，挣来抢去的，最后，她被一个傻子买走。陪傻子买的人是傻子的哥哥，花了3000块买到手。这3000块也是存了几年才凑够，只要能给他们传宗接代也值了。 胜阳找了四五个基本不符合，下一个目标是八仙寨后面一户徐家，哑巴叫徐庆林，听说他想娶媳妇的很，会不会在路上遇见的时候动了歹心。按说他绝不会做这样的事，因为他的妹妹徐庆雨和徐庆英同时被人拐卖。那时，庆雨四岁，庆英两岁，至今杳无音讯。 当日黄昏，庆林和父亲在山上干活，母亲在山上放牛羊，徐庆雪带着两个妹妹在院子里玩。来了两个戴墨镜的陌生男子递给她们一些糖果，庆雪她们吃了之后就晕了过去，本想连庆雪一起带走，因她个子高，尼龙口袋包不住，只好带走两个小的。 直到庆林他们回屋的时候，庆雪还没醒过来。徐父弄冷水把她泼醒，问发生了什么事，她摇头，只记得吃了两个男人的糖，其它啥都不记得。几人前后左右找不到两个孩子，断定肯定出了事。徐父立刻让庆林通知队长，请所有人帮忙寻找，结果都说没看见。徐母痛哭流涕，骂天骂地，骂是谁这么没良心，拐走她的女儿。 徐家因庆林是哑巴，就一直想再生个儿子，没想到后面三个都是女娃，最后计划生育政策落实，不能再生，只好作罢。左邻右舍虽说不怎么喜欢徐母那张嘴，但也同情她的遭遇。汆籴自从有了公路，出去方便了，但外人进来也方便了，那些人翻过山，下几个坡就能见到公路，遇上班车或拖拉机一溜烟就跑了，鬼都找不着。 俩男的背着孩子到了公路，班车早已过趟，只能步行，走了几里路，竟然遇见了一个开拖拉机的人，车头上装了一个很亮的灯，嘟嘟地在他们面前停下问他们去哪儿，他们说回城，那人说可以带他们一程。孩子在颠簸中醒了，一路哭泣要爸爸妈妈。两人边劝边嚷嚷让她们不要哭了，没想到她们哭得更厉害，还因晕车吐了他们一身。走了一阵，俩男的说下车方便一下，那人停下，问大的孩子是否认识他们，她摇头。他想了想，立刻上车，加大马力开走了，俩男的反应过来追了一阵，没追上，气得直跺脚！ 徐庆雪，今年十六岁，徐家把当年失去两个女儿的责任责怪在了她身上，所以就拿她做调换亲。虽然庆雪长得好看，可谁都不愿意把女儿嫁给哑巴，于是她就在家里待嫁。 八仙寨附近只有一所三年制小学，读完后必须转到区上去读，离学校远，读书又得早起，迟到了还要被罚扫地，庆雪三天就有两天逃课，勉强读了两年就不读了。不读书就负责在家里放牛羊，每天把牛羊往山上一赶，她就躲在附近农户里贪玩，为此牛羊吃了队里很多农户的庄稼，怨声载道硬是拿她没法，因为徐庆林力气大，动起手来不知深浅，从小护着庆雪，谁都不敢惹。 走到半道，天空又开始飘雪，汆籴的冬天一般就五六场雪，这是第二场。胜阳走路，倒是不冷。快到徐家门前，听见里面有女人在鬼哭狼嚎。胜阳开始以为是徐家死了人，走近一听，好像是女人要生孩子，门前的狗见他来了，开始汪汪叫。 屋里徐老爸听到狗叫就出来看个究竟，大雪纷飞，荒山野岭，按说不会有人来。出来一看是胜阳，就像见了救命稻草似的拉住他，求他救救庆雪。胜阳问怎么回事，徐爸说她作风不检点，未婚先孕，今天孩子要出来，结果一只脚先出来，另外的脚怎么拉都拉不出来，曹郎中在帮忙看，他说只有把孩子剪掉，一件一件慢慢取出来，不然孩子根本生不下来，人也会没命。 胜阳听着浑身发抖，“你们这是草菅人命啊。”这简直是骇人听闻，哪有这样接生的。徐老爸也知道这样不对，可能有什么办法，去医院会被笑话，那个孩子就是曹郎中的。曹郎中有老婆孩子还勾搭他的女儿，他憎恨，可只有他能救女儿，所以才答应让他救治。 “胜阳，请你去救救雪儿吧。”徐爸知道他以前经常给人治病，虽说妇科有不同，这也是病急乱投医。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赶快送往医院，不然两条命都没啦！”他激动说。 “不行，太丢人了！”徐爸觉得这样会没面子，以前丢了两个女儿，走哪儿都被人指点没照顾好，今日又发生这种事，真是无脸见人。 “人命关天，您还顾忌面子，不能再犹豫，快去拿被子和楼梯，我跟庆林大哥一起去！”胜阳见楼梯就堂屋靠墙放着的，赶快拿过来平放，吩咐他去找绳子，比划庆林去拿被子。 徐母也听见外面有人来，见堂屋摆着梯子和胜阳，就问要做什么，胜阳说抬庆雪去医院。她说不用，曹郎中已经把孩子的头掏出来了，就是没了呼吸，他立刻发了火，“你们这些杀人犯，还不赶快救人，让曹郎中赶快滚蛋！” 曹郎中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他也很后怕，这是他的亲骨肉，还是男孩。他这是造孽，在床边跟庆雪说对不起，庆雪因疼痛和失血过多晕了过去。胜阳让庆林去抱出庆雪，得赶快去医院救治。 庆林走进屋里，狠狠地向曹郎中踹了几脚，给庆雪穿几件厚衣服，连着被子一起捆抱出来，放在木楼梯上。父母见庆雪已经昏过去，就没有阻拦胜阳，递给庆林几百块钱，让他去医院照看庆雪。 胜阳要徐母跟着，两个男人有些事照顾不方便，徐母说随后就到。曹郎中见庆雪被抬走，像做了噩梦似的仓皇逃离，徐母走进房间卧室里，嘴里骂着庆雪不懂事，又心疼她受了这么大的罪。徐爸坐在屋里发呆，家门不幸，剩两个孩子，一个哑巴，一个不听话。 胜阳和庆林一口气把庆雪抬到医院，医生到了急诊室，过了一阵出来说庆雪的子宫脱落了，大出血，必须马上割除，需要家长签字。哑巴不识字，胜阳比划说，情况紧急，按个手印，哑巴照做，医生进去做手术。 又是一个女孩失去了子宫，曹郎中简直就不是人。再看看庆林，个头有一米八左右，圆脸，眉间有两颗痣，身体健硕有力，皮肤黝黑。从外表看就不符合，为了进一步确定，他比划问他近几天在干什么。庆林说，下雪了，忙着烧冈炭卖，这些天在搬树，庆雪肚子已经疼了两天，孩子就是生不出来，无奈之下，找了曹郎中来看。 胜阳排除了他的嫌疑，这时候徐母也赶到了医院。胜阳说因为他们的疏忽，庆雪的子宫被拉坏了，现在正在做切除手术，庆雪以后再也要不了孩子。徐母一听，连忙大声痛哭，说对不起庆雪，是他们害了她。胜阳说，这是医院，不要大声哭闹，徐母还是忍不住，胜阳把她扶到医院外面院落，任由她嚎头大哭。随后又劝她不要没完没了，哭得越响亮知道的人越多，庆雪的脸面全没了，她这才停止哭泣，呆呆的坐在凳子上等庆雪出手术室。 胜阳见庆雪家人已到，就说自己有事离开，让他们有事找医生和护士。刚好，一护士叫住胜阳，以为胜阳是庆雪的亲人，就说患者要动手术，费用不够，得赶快补交。胜阳问徐母身上有多少钱，她只掏了500块，说没想到会动手术，护士说至少还要1000块，胜阳把自己身上的钱掏出来，有600块，全部借给了徐母。 徐母连忙感谢胜阳，说遇到他真是太好了，这钱明天就让庆林还给他，胜阳说没事，希望庆雪早日康复。胜阳带着徐母交完了费用才离开，天色暗了下来，必须赶快回家。徐母承认平时喜欢乱说话，开玩笑没高低，对胜阳也是瞧不起，但今天，她崇敬他，感激他。 雪存的很厚，胜阳把手插进绿色大衣兜里，脚下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头上顶着绿色军大帽，两个帽子耳朵包着整张脸，只露出两只眼睛。子宫是女人唯一的命，连性格开朗的胜丽都想着自杀，不知道庆雪会如何度过这个难关。 走到李队长门前，胜阳忍不住停留了一下，他想问问关于曹郎中这件事是不是违法，杀人要偿命，会不会因此判刑。正准备进门的时候，又感觉自己在多管闲事，孩子是曹郎中的，徐爸徐妈都没报案他这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或者等庆雪醒了，由她自己决定是否报警。 第一百零一章 偶遇许半仙 胜丽已经一个星期没见到胜阳了，都快放寒假了，外面下雪，屋子里更冷清。她抱着灌满开水的暖水袋，坐在被窝里看书。放假，就意味着能和庭亮见面了，这学期她自认为很努力，期末考试前几名应该没问题，在她的世界似乎教室里只有她一人在上课，别人的噪杂声，讥笑声克制克制再克制。她知道自己很讨人厌，牙尖嘴利，所以只能沉默，好好学习是她的目标也是胜阳的期望。 庭亮说他给强子寄过两次书，没有留地址和姓名，胜丽感激不尽。彼此不照面，仇恨慢慢就淡忘了，两年的时光说长不长，可也不短，她希望他能学有所成，改变浮躁的脾气，走一段更有意义的人生。有句话叫相见不如怀念，憎恨也是一种想念的方式吧。 半夜时分，庆雪醒来，母亲和庆林都在床边睡着了，她望了望天花板，感觉腹部和下面都很疼。叫了一声母亲，徐母醒过来，见她清醒，就把水递给她喝。庆林随后也醒了过来，看见她醒来，心里非常高兴，就去叫医生。医生过来看了之后，说一切正常，幸亏送得及时，否则命能不能捡回来很难说。现在都讲究科学，怎么可以相信一个郎中的话，按照新的法律，他们完全可以去告曹郎中。 徐母谢了谢医生，庆雪没什么表情，或许她根本还不明白子宫对于一个女人的真正意义。庆林见妹妹平安了就说连夜赶回去拿医药费，徐母让他天亮再回去，他说下雪，路是白色的，不怕。庆雪白了哥哥一眼，认为他是神经病，又不是死了人，非要半夜告丧。 徐母看到庆雪这样的动作就开始骂她，“你大哥对你多好，你总是把他当仇人。从小到大你一直把他当玩具使，当牛马骑呼来喝去，他一句怨言都没有。今天这事，如果不是胜阳和你哥，恐怕现在都去见阎王了。” “一只眼救了我？还真是点背！”庆雪这样讲，“这些年不见，有没有长高？” “你不要这样说别人，平时伤我们父母和你哥，考虑你是家人，就原谅你。可胜阳和你非亲非故，你凭什么这样糟践人家，你动手术的钱不够，还是他把所有的钱拿出来垫付的。”徐母没有文化，说话粗糙，管不好子女，但起码的良心还是有。 “这种残疾人最好不要欠人家人情，因为我们还不起。钱别人不缺，唯独缺老婆，那意思就是要我以身相许才可以回报，打死我都不会嫁一个瞎子。”庆雪满脸的不高兴。 “你以为人人都跟曹郎中一样，以看病之由让你变成了大肚子，像你这样的送给别人，人家都不要。”徐母认为她就是活该。 “我哪样都不是你生的，你们生了我，问过我是否愿意投胎到这个家，这些年除了盼着我成年好出嫁又教了我什么。你们放牛也让我放牛，请问，我能学到什么惊天动地的操守？还说大哥对我无怨言，那是他哑巴说不出，可他知道只有我才能帮他娶老婆！我是不是缺了子宫，刚好，不用生孩子受罪，上天肯定开了天眼！” “你这娃！哎呀！”徐母心疼地摇头，“我们是放牛场出来的，教不了你，学校老师可以教你，是你自己不读书，不成器，现在怪我，太晚了。”母子俩开始吵了起来。 “滚一边去，不要打扰我！”庆雪吼了一声，发现伤口很疼，就没再说什么。徐母躺在另一边床上，把脸迈向墙，默默无语。他们老两口没文化，糟践了儿女，以后的日子看来再也过不好了，没了希望。仔细回想，他们除了平时为人吝啬一点，嘴巴畅快了一些，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怎么就遭到如此报应。 庆雪生的漂亮，口齿伶俐，小时候人见人夸，可自从知道要留着被调换亲心里不乐意。把家人变成仇人，和曹郎中瞎搅和，曹郎中的老婆小春也是无奈，娘家人软弱，干不过曹家人，只有随着他。 胜阳按照名单再次出发，这次是孙哑巴，住向阴大队孙大娘的娘家石砭沟附近，牵扯起来也算是八竿子能打着的远房亲戚，个头和脸型都像，可山高路堵，崎岖难走。天气晴朗，雪被阳光照着有些刺眼，不过空气非常清新，走着路还能冒汗。到了向阳寨，遥望远处，银装素裹，宛如仙境。各家各户在烧火做早饭，房顶飘出袅袅青烟，快到大娘的娘家，他准备在那里吃完早饭再去寻找。 在一家人户院坝下面，他闻到了一股烧香表的味道，以为是死了人，但没听见锣鼓声。他认识这家主人，男的叫马常贵，寻常人户，儿女双全。走近一点听，有道士作法，还有一妇女在哭泣。道士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说让太上老君显灵，保佑孩子快点好起来。胜阳一下明白，是马家孩子生病了，这深山里的人实在是太愚昧，忍不住快速跑过去。 马家人见是胜阳，立刻请他救救他们的儿子，胜阳顾不得他们，立刻去给孩子把脉，孩子眼珠子都不怎么动，已经无力回天。这里离医院那么远，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胜阳让马常贵把他倒立，抖了一会儿，然后把孩子平放，又在孩子右腹下面摸了一摸。胜阳稍微了解了一下情况，说昨天下午孩子就肚子疼，晚上一夜都没消停。马常贵也在区上药房买了点药，只是不管用，直到今天早上，孩子脸上发白，他们想带孩子去医院，可家里没钱。一直传许半仙厉害，是仙姑的亲传弟子，离家又近，就请他作法给孩子驱除病魔。 许半仙60多岁，传说一日他做梦，梦见仙姑托梦给他，让他在家设坛，她亲传治病良方给他，从此帮助人间解除病痛。开始很多人不信，后来有人生病，真的被他治好了，于是谣言越传越远，治病的人就越来越多。至于钱多钱少，他说救死扶伤是仙姑传授的，靠摆卦，如果出现是胜卦，证明仙姑同意给那么多钱。半仙就靠这些把戏一年四季吃穿不愁，潇洒自在，家里堂屋中堂位置摆放的就是仙姑神位。 第一百零二章 马家痛失爱子 胜阳见孩子眼睛流落出求生的目光，他出门几年，好多孩子其实不认识他，但他只有一只眼睛，这是独一份。所以，这位十岁的孩子见到了他，仿佛看到了希望。胜阳见他流出眼泪，心里不是滋味，不管结果如何，首先得把他送往医院。 胜阳说孩子都这样了，必须送往医院，马常贵说家里连饭都吃不上，哪有给孩子看病的钱，就让半仙试试，说不一定马上就好了。半仙还在那里装模作样的念叨神仙显灵保佑，胜阳说活着什么都有，死了就真的完了，他出钱，背起孩子就跑，让常贵跟着。 马嫂都快哭晕了，可是没钱她又能如何。看着孩子被背往医院，她心存侥幸，希望能救活孩子。她做了结扎手术，老大是个女儿，叫马云霞，儿子是唯一传宗接代的根，因此不能出事。孩子被带走，半仙也赶快收拾桌子上的一些乌七八糟的东西，马嫂千恩万谢，说钱以后再还。半仙慌慌张张地边走边说不着急，孩子的命要紧，他知道这次是彻底的闯祸了，也在祈祷孩子平安无事。 胜阳和马常贵轮流背孩子一路小跑，走了快一个小时才到区上医院，医生立刻安排检查，胜阳说孩子是急性阑尾炎，得赶快做手术。医生看了他一眼，说他又不是医生，凭什么判定就是阑尾炎，万一是绞肠痧，如果出了问题，他承担不起。 胜阳见孩子越来越虚弱了，全身冒汗，只恨自己无能为力，他迅速冲到院长办公室，院长吓了一跳。胜阳说了事情的原委，院长立刻去看了看孩子。见孩子身体都有些冰冷，只是露出祈求的目光，他想要活着，可只看见了大人不停摇头的影子，又似乎不疼了，终于解脱了，闭上了眼睛，跟这个美丽世界永远说了再见。 院长斥责胜阳为何这么晚才送过来，胜阳指了指马常贵，只见他抱着儿子痛哭不止。胜阳觉得医院的医生太不负责任了，孩子都快没命了，而且这是常见的疾病，为何不立刻动手术。院长说医院有医院的规定，况且归根结底是孩子送来晚了，如果昨天送来，就不会去世。胜阳说，医院就应该负责，院长有些不高兴，医院又不是神仙，明明孩子都要死了，怎么救得活，让他们赶快把孩子背走。 马常贵准备把孩子背回去，胜阳不让，去商店打了派出所的电话，民警几分钟就赶了过来。院长和负责医生接受询问，马常贵也实话实说。这件事，迅速在医院传遍，庆雪一听又是胜阳，用鄙视的口吻说了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徐母听到胜阳在医院，就把钱给了他，胜阳问了问庆雪身体状况，徐母说还好，他就说还有事处理就不多聊了。民警跟马常贵说，他们会对医院的医生进行处理，并把这些情况反应到区公所，先把孩子背回去安葬，入土为安。 胜阳说，这里面还牵扯到许半仙，必须禁止再拿些迷信糊弄老百姓。民警表态这件事立刻去查办，并教导马常贵，要相信科学，马常贵已后悔不已，他不知道说什么好。胜阳想本来就要去那边，就跟着马常贵，把孩子帮忙背回家。 孩子硬邦邦的躺在地上，马嫂抱着哭得死去活来，孩子读书成绩好，老师也特别的喜欢，就这样得病死了。家里人都嚎头大哭，马常贵说娃子造孽（可怜），连安葬费都没有。附近的邻居听到这件事，速来帮忙，胜阳见事已成定局，他能帮的尽量帮了，拿出100块放在马常贵手上，来的邻居也拿出几块几块的放在那里。 马常贵痛恨自己的愚蠢，他们没钱，可以问左邻右舍去借，只因平时穷惯了，欠的债太多，以为大家都不会借钱给他们。看着眼前一堆零钱，恨不得把自己撞死。同是种庄稼的，别人家够吃，就他家缺吃，别家有钱花，唯独他家缺。归根结底，是自己太懒，除了做点地里的活，离区上太远，不愿意去打工赚钱。 胜阳离开，沿路碰见个熟人，说许半仙的摊子被派出所的民警捣毁了，并要求再也不允许招摇拐骗。胜阳叹了口气，早就应该捣毁，否则马家的孩子或许有救。这件事想想，自己也有责任，区公所严禁郎中行医，他也就没有随身携带银针、刀具。常年在外干粗活，手拿针的时候也会颤抖。可如果外公遇见这样的事，必定会果断的治疗。 站在半山腰上看着山连着山，这就是山里人最悲哀的地方，看不到天外天是什么样子，靠迷信指导命运。也为自己的无能悔恨，终于理解胜丽当初为何为拓春叶而哭，这个世界很多事不是他们能改变和左右的。又想起先前见到民警，却忘了状告曹郎中的事。曹郎中的罪行比许半仙还严重，庆雪的家人为何不去举报，再联想到自己，哪来的那么大的勇气，报警把医院的医生都告了，他们会不会因此找自己的麻烦。 肚子咕咕的叫，这才忆起，都下午了还没吃上饭，于是快步奔去孙大娘的娘家，心里想以后还是少管点闲事。到了孙大娘的娘家，大舅一看他全身很多泥巴，尤其是水鞋上，他说天晴化了雪，土路就不好走，又说了马常贵家的事。大舅哎哟一声，可怜的娃，上下远远遇见都会招呼他到屋里坐，快过年了，咋会这样，徐半仙以后再也不能信了。 大舅娘赶紧煮面条给他吃，他们住深山，几乎没什么来往，平时都比较忙，胜阳能来，算是稀客。胜阳吃饱了饭，说要去找孙哑巴，大舅就问何事，胜阳说了陈嫂丢失的事。大舅这才知道他家原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喜儿出生的时候也没给信，所以连礼都没来得及送。又仔细询问陈嫂走丢的时间，胜阳说是冬月十五，有目击证人说了嫌犯的相貌特征。大舅说哑巴被人带出去挖煤，还没回家，大概腊月初才会回来，所以这个人绝对不是他。 第一百零三章 陈母闹事 胜阳和大舅家人坐在火炉边聊天，红红的炭火烤着身上特别舒服，暖暖的不愿起身。其实他心底是有些郁闷的，这些天陈嫂的母亲天天闹，要他们还她女儿，胜男被骂的狗血淋头。孙大娘开始气焰嚣张，后来也吵累了，任由她在门外撒泼，胡搅蛮缠。 这两天的事也让他脑袋里无法平静，虽然改革开放了，可很多农民依然是愚昧无知。就像那徐老爸，头发还是解放前的发型中间平分，胡子一大把。徐母大字不识一个，嘴巴却不饶人，不管是吵架还是开玩笑，什么脏话丑话都能说的出口，没有一点羞耻心。 马常贵中年得子，如今被自己的愚昧葬送。他身体康健有力气，可家里的活全是马嫂做，除了洗衣做饭，照顾孩子，还给他端茶倒水，连洗脚水和洗澡水都是马嫂伺候的好好的。别人都说他虽然穷，可过得却是皇帝般的日子，家里有口好吃的首先选择给他吃，然后是两个孩子，最后才是马嫂，而往往都是剩菜汤或青菜叶。这个马嫂是有了名的贤惠，事事顺着他，就像是保姆，也因为生活中没有主张，这次孩子的事变成了悲剧，家里如有一人提出去医院，也不至如此。 大舅说一般的农民都穿的是中山服，颜色也就黑灰蓝几种，个子也都差不多高，方脸的人也很多，问还有没有其他什么特殊的特征，胜阳说香云只告诉了他们这么多，大舅觉得还是比较难找。聊起冬月十五那天，他帮一家人杀猪，杀猪匠是赵屠夫，那人爱喝酒唱花鼓戏，饭从中午吃到了晚上，反正冬天又没什么其它的事，吃吃喝喝很开心。夜里，主人看他踉踉跄跄地走不稳路要挽留，他说越走越清醒，硬要回去。 胜阳说，十六那天还在车上遇见了赵屠夫，大家也是要求他唱花鼓戏。大舅说这个人也算是对花鼓戏着迷，特别是和周白话对唱，听得带劲儿，没人有他们脑子转得灵活。胜阳聊了聊，说要回家了，等过春节的时候让胜男再来看望他们，大舅见他找人心切，就没执意挽留。 回到家里，胜男说岳母问他们要钱，不然大年三十都来闹，胜男往日脸上无忧无虑的笑容不见了，似乎多了很多无奈。他一年四季身上没有过一分钱，这分明就是给胜阳找难题，胜阳挣的钱全部为这个家里开销了。也不知道谁传出去的，说强子家赔了胜丽两万块，胜阳又常年打工，肯定有钱。 陈母和少芬一样体型，不干什么活，只会做一些简单的饭菜，头发凌乱，眼睛里常年四季都有眼泪和两堆眼屎，衣服污垢不堪，三十多岁的时候牙齿就掉了一大半，现在全没了，吃东西全靠上下颠簸滚吞。虽然吃饭、说话把不住风，但脾气相当暴躁，估计也因为这样，导致心火过旺，才使得眼睛上火。 胜男本身没什么话讲，她每次来了却不进门，就给拿一个凳子放在屋檐下，倒杯水，好让她骂渴了喝口。胜阳说这边输理在先，就让她发泄发泄，具体事情等陈嫂的弟弟陈少宏回来再讨论，他也尽力追查线索，希望早点得到答案。胜男帮胜阳打来洗脚水，说他来回奔波，辛苦了，胜阳见大哥突然懂得感恩，体会人情世故了，心里多少有些宽慰。 睡了一夜，这几天的疲惫仿佛都消失了，连续发生两件事让他感觉身上似乎还是有一份责任。今后出发还是备一些常用的药材，银针之类的，冬天一般小孩感冒发烧和老人风湿关节炎的比较多，而这些小病，大多数人都是硬扛或靠偏方来治。他也只能帮自己能帮的，最主要的还是解放他们愚昧的思想，这件事实在不是他能做到的。 走到区上，碰见李队长，说是平利公司打来电话，机器出现故障，让他赶快回去帮忙查看。胜阳只有放下寻找少芬这件事，请队长再带话给家里，说他去了县上。李队长让他放心，都是小事，他心存感激地离开。 李队长的商店生意基本依靠扁洞大队的人购买，他是队长，不买他的绕着走实在过意不去。他家里桑叶比较多，每年卖蚕茧的收入就过万，关键是媳妇冯晓红贤惠能干，挑粪、砍柴、喂猪、样样拿手。对于队员请求办的事，只要他能办到的也义不容辞。就像队里只有他商店有电话，不管谁家的大小事都会打到这里，然后转达，信件也是写他的名字转收。 在工地上，工头见胜阳来了，心里舒了一口气，似乎什么难题他都能解决。胜阳看了看机械没什么大毛病，是一个零件里掉进了一根铁钉，导致运行时声音异样，让工友以后操作的时候多注意一点，并再次讲解机器如何操作和检修。 天气比较冷，一般腊月初就放假回家了，胜阳想干脆就干到寒假和胜丽一起回去，再去忙陈嫂的事。晚上回到住处，胜丽下晚自习的时候回来见到他，脸上高兴的问东问西，胜阳说出差了几天，也是干活，没什么特别的。问她有没有买好的吃，注意营养，现在是长身体的年纪，又是用脑最多的时候，不能大意。 胜丽说她从不亏待自己，顺便说了一下文芳的事，她这周又找到她，给了她1000块红包，说是为了感谢她帮了大忙，胜丽推辞几次硬是塞给了她。胜阳想了想，说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她生活费的问题了，1000块顶他好几月的工资了。胜丽没想到二哥会这样说，大概他也理解，这钱除了感谢还有帮助，文芳还特意叮嘱不要跟青山讲。 胜阳的思绪被牵引到回忆里，这些年忙来忙去，除了让家人吃饱穿暖，什么成就都没有。还有这个妹妹，她受到那么大的伤害，他又帮得了什么呢。对于文芳，除了抱歉就只有祝福，如今添上感谢，有些恩惠真的是无以为报。爱情，对于他只能是可遇不可求的事。 第一百零四章 胜丽半路被截 胜丽在考试之前去还图书馆里的书，返回的道上遇见几个陌生小子凶巴巴的准备围堵她，打扮很潮流，耳朵上穿了好几个耳洞，抽着烟，喝着汽水，痞气这么重不会是平中的校友，他们在忙考试。这个时段，庭亮没回来，说他的名字估计也不好使，对方虽然看起来很瘦，可毕竟男生。她左右避让不开，只好质问：“你们是谁，准备干什么？这离派出所几步路，可别过了火！” “嗯，我们刚从那边过来的，专门等你！”一个瘦黄毛露出笑嘻嘻的面孔。胜丽意识到是专门找她的，这学期除了少许人在背后说她闲话，打架斗殴的事还未发生过。有二哥在，她安静得像个影子，乖乖地完成自己的学习。 “回答正题，是谁，要干什么？”她故作镇定，提高语气质问，呼喊陌生人估计也得不到帮助。 “我们只是听说你这只母鸡变异了，想找你玩儿玩儿，你不介意吧，当然不会给你小费，因为，爷们看得起你才来找你！”黄毛说，旁边人起哄，胜丽见他们越来越靠近，往派出所的方向去不了，只能往二哥工地跑。 “好啊，这里是图书馆，人多不方便，就去城东，跟我走！”说着往东大桥方向跑，几人跟着跑！胜丽边跑边喊，让他们快点，几个人笑了笑，惠音跟他们说此女难对付，没想到这么豪爽。等下到了偏僻地儿，好好折磨折磨这女魔头。 余惠音和几个女孩在远处看着他们奔跑，不知缘由，只好悄悄跟在后面。虽说在安康读书讲着好听，可那就是一所破烂学校，父亲在单位的名声还因此受到影响。一回来听说强子坐牢，小斌和庭亮又没放假，此时报复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胜丽跑了一段路，逐渐把他们落下，她招手示意，让他们快些，不然抓不到别后悔！那几人气喘吁吁地拼命跑，平时到处耍横，没试过长跑，竟然跑不过女生。只见胜丽往一工地门里跑，他们怕她躲进里面不出来，就使命地赶。 胜丽看他们都进来了，示意保安关大门，大声喊救命，工人听到胜丽呼叫，纷纷跑过来围住他们，胜阳手上刚好拿着铲子。见五个男的欺负她一人，跑到她前面挡住，问他们想干嘛，那几人看他们个个手里有工具，亮出身上的匕首，说他们只是来收拾胜丽一人，让他们不要插手。 “快点说，你们要干什么？”胜阳怒吼，把胜丽都吓了一跳，胜丽不能再受伤了，已经被欺负够了，今日拼了命都要保护好她。 “大哥哥，他们辱骂我，说要欺负我，还说不怕公/安局，我害怕，所以躲进这里，求求你们救救我！”胜丽故作哭泣，胜阳听得心里直冒火。 “废话少说，一起打！”几人挥舞着水果刀，工人用工具挡住，保安报完警也跑过来拿着棍子狠狠地揍。惠音她们跟过来，发现他们被打成一团，不敢报警也不敢告知父亲，只能祈求他们好运。 胜阳见几个小子虽然凶狠但不经打，嘴里直喊求饶，就让他们老老实实蹲在那里。“现在告诉我，你们是谁，或者是谁派你们来的？”胜丽偷偷给他竖大拇指，这才是关键。 几个工友也围着问，说今天耽误他们施工，误工费怎么赔偿，几个人没想到他们挨了打，还要给这些工人赔钱，就答是余惠音给钱让他们收拾胜丽的。惠音一听，这下完蛋了，不仅胜丽要找她麻烦，这几人也要讹诈她，赶紧带着同学跑。 “求求你们饶过我们吧，我们也是受人指使，以后再也不敢欺负她了，对不起！”几个小子跪着磕头求饶。 “你们不是不怕公安局吗？他们来了！”保安气呼呼地质问，民警来得很快。 六个民警一呼啦冲过来，铐住他们的双手，把身上的匕首没收，让胜丽跟着去做笔录，胜丽哭着跟他们一起上了警车。胜阳要跟着，保安不让，怕他太善良说漏了嘴。就解释大家不同程度受了轻伤，但还要干活，他和胜丽去派出所，留下一民警在现场记录，免得被老板骂。他给他们使眼色，让他们认真说话，工人会意，立刻说那几人怎么怎么凶猛，他们哪里哪里都受了伤。 派出所里，几个差不多二十岁的毛头小伙子哆哆嗦嗦地站在那里，胜丽又开始哭诉说他们要如何如何欺负她，还说他们不怕警察，因为余惠音父亲能帮忙搞定。民警一听火冒三丈的质问到底是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胆子，敢在青天白日的县城行凶！ 胜丽说出了惠音父亲的职位，说她很害怕他们以后还要报复她，之前就被她们打进了医院。她就是一个乡下来的女孩，只想好好读书，没想到会遭到惠音屡次殴打报复。 民警见她哭得很伤心，立刻请求所长，所长一听是熟人，权衡了一下，还是请他出来给胜丽一个交代。余惠音的父亲很快来到派出所，胜丽一见到他立刻跪下抱住他的腿，恳求他让惠音不要再报复她了，上次被打入院后心里一直有阴影，经常在半夜里做噩梦，同学们都被吓得不敢跟她一起住，她都快疯了。 “余叔叔，您的大名如雷贯耳，惠音经常说在县城没有您搞不定的事，所以，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一个乡下女孩吧，我家里父母都很可怜，根本不知道我在外面还受这样的罪，谢谢你，求求你帮帮我吧，我真的很害怕！”保安也在旁边说，这女娃太可怜了，刚才如果不是他帮忙报警，还不知道工人会被这几个人伤成什么样。 惠音的父亲被胜丽抱住腿，想挪动不能动，这女娃说得这么真切，让他的颜面一点都包不住。局长劝胜丽解开他的腿，胜丽死死抱着，嘴里哆哆嗦嗦地恳求他们帮帮忙。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保证以后在县城，余惠音和任何人都不敢欺负你，这样总可以吧！”余父骑虎难下，只能当着局长的面保证。惠音这丫头一回来就给他添麻烦，如果没有上次那件事，他今年就升上去了。郑胜丽虽说是乡下人，可后面给撑腰的人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第一百零五章 庭亮寒假归来 胜丽才不相信他们这些冠冕堂皇的面上话，既然到了这儿，就要彻底解决。“余叔叔，您说话能算数吗，上次我住院，学校明明说让她们和家长给我当面道歉，但从没见到一个人影。我受伤的病例还保留着的，我们农村娃的命是很低贱，但我只想乖乖读书，根本没想得罪别人，为什么就这么难啊！”胜丽还是不放，所长也着急，看她哭得那么可怜，蹲下去问怎么才会不怕。胜丽见他给她使眼色，立刻明白，就说除非他亲自写份证明，以后余惠音欺负她的时候好拿出来作证。 “余主任，我看可以，虽说是孩子，可过十八了。能从汆籴那么偏僻的地方出来一个高中生真是难，万一出事了，惠音那么好的年华也会受影响。”所长温和相劝，他说可以，只要事情不再扩散就行。 余主任站在办公桌旁迅速写了份证明，签字，按手印，所长也在上面盖了派出所的章。问胜丽还有没有什么其它要求，她说听他们处理，她要期末考试了，必须赶紧回去复习。 胜丽抹了抹眼泪，谢谢余主任救命之恩，谢谢所长和民警替她主持公道，保安跟着她出门。那五个男孩看傻了，这都什么剧情，快过年了，该不会出不去了吧。什么歪门邪道，凶狠恶毒，在胜丽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小巫见大巫。 保安把胜丽送到学校门口，让她放下心考试。胜丽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他笑着说，胜阳在工地里人缘好，他的事就是大家的事，连一个丫头都保护不了，算什么大男人。以后就应该这样，有事往工地里跑，来多少收拾多少。 胜丽真心谢谢他们，都说城里人高贵，可这些民工为了她铤而走险，毫不畏惧！她和他们不沾亲带故，只为乡下人不能白白被欺负。她相信，有了这份证明，再猖狂的惠音也会收敛。回想她们之间的恩怨，如果是庭亮的追求者还能说的过去，就为一个连几句话都没说上的梁小斌，值吗，太可笑了。 晚上胜丽表扬胜阳的勇敢，有大哥的猛劲儿，问他有没有受伤，他说就是衣服破了没伤到筋骨。叮嘱她以后上下学、走哪儿多环顾四周，一定要注意安全，真的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他承受不起。她拿出派出所盖章的证明，胜阳看着这尚方宝剑，心一下妥了，原来都是她在伪装，难怪保安不让他去。 她笑了笑，当时很害怕现在不了，对付坏人，只能见招拆招。上次在校内是校园事件，为了奖学金要忍。这次在校外，是社会治安案件，他们几个带有匕首，至少要拘留。那位所长真是好人，帮了她大忙。胜阳说这世上好人多，一定记得不要做坏事。胜丽懂，又说庭亮要回来了，还是不提这件事。他明白，他当时都是抱着必死的心守护，何况是庭亮。 庭亮放假回来，胜丽刚好考完试。晚上，两人穿得跟木桶似的牵着手从东区走到西区，再折回。胜丽听了很多外面的新奇世界，尤其是新科技，像机器人可以动，庭亮讲得很神奇。说未来他一定要设计一款机器人做他们的保姆，照顾他们，陪他们聊天。胜丽都不敢想象这会是一种什么情景，但很感动，至少庭亮一切的出发点都在她这里。 胜丽眼中的庭亮像个大哥哥，才半年的时间，觉得他成熟了许多。她一直认为庭亮、强子和她都是一类人，表面上霸道，放荡不羁，心底的苗是努力向着阳光，期待活出更出彩的人生。两人要各自回家了，庭亮抱着胜丽舍不得，在学校看见同学牵着女朋友的手心底产生羡慕，真希望她早早考到西安去。 庭亮在学校虽然比较低调，但还是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宿舍的男生好生羡慕，家乡有一个村姑，学校里还有那么多的追求者。庭亮对这些嗤之以鼻，课余除了看科普书籍就是打打篮球，这就是他最大的乐趣和爱好。胜丽不是他的良心负累，是越来越爱她，怀里的她好像长高了一截，他希望他们共同成长。让她以后把身体放低一点，这样刚好就能亲到她的额头。 胜丽也希望时间可以禁止，但胜阳在家里监督着，必须按时回去。于是踮起脚，主动亲了一下他，庭亮顺势抱的更紧了。自从上次事件之后，他再也不敢那么冲动了，胜丽笑了，说感觉像两个笨熊抱在一起，真是期待早一点春暖花开。庭亮看着路灯下的胜丽，再多的甜言蜜语都抵不过去亲吻一下她的脸，胜丽被抱着没有躲避，接受期待的这一切。 回到住处，胜阳看她心情不错，一切的一切他都明白，可是他要回去继续找坏人，时间拖得越久越难找。胜丽正想请求，可不可以晚几天再回去，他就把陈嫂被拐卖的事告诉了她，说必须回家找。胜阳说对她隐瞒都是为了不影响她考试，所以也不要乱发脾气，胜丽还是忍不住叨唠了几句。 “二哥，谢谢你，这件事确实会影响我的考试心情，我恨不得把那个人贩子扒皮剁成肉酱然后让无数只苍蝇和蛆蛆来叮，诅咒他祖宗十八代永世不得超生。可是，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家里的大小事，我有权利知晓，麻烦以后发生任何事，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应对。” “我承认你有很多想法，可目前，你的任务就是学习，想做贡献，考上一流的大学，学成毕业再说。如果万事都依赖你，还要我这个哥哥做什么。” “我会努力学习的，我只是不希望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你一人身上。”胜丽怕二哥生气，她长这么大，唯一害怕、担心、放不下的就是他。 “我还扛得起，只是嫂子连自己的大名都不清楚，我们该怎么寻找。听说卖到大山里，跑都跑不出来，更何况嫂子只要吃得饱，啥都不在乎。” “这只能先找到人贩，否则，一点希望都没有。那我们明天就回家，我能不能跟庭亮去个电话。”胜丽小心翼翼的说，他点头，房东就在一楼开的小卖部，顺便安了一部公用电话，不用担心安全。 第一百零六章 胜丽怒怼陈母 胜丽跟庭亮说了家里的情况，庭亮心里虽然不舍，还是让她回家帮忙。庭亮说登寻人启事，胜丽说陈嫂的情况特殊，不适用。再说，买得起报纸的人都是城里人，嫂子被卖到山沟野凹，消息闭塞，只能是白费功夫。 尽管如此，庭亮还是叮嘱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给他打电话。虽然电话7毛一分钟，很贵，胜丽还是不想挂电话，他们才见一面，还有很多话没说完，庭亮听得出她心里的牵挂，和他是一样的。只好他选择先说晚安，胜丽心里万分不舍，以前盼着长大，可长大就要有承担，有责任就得有取舍。 回到家里，看着孙大娘，放在以前，胜丽一定会跟她大闹一场，如果不是喜儿出事，陈嫂也不会出事。经历一些事之后，她长大了，跟她瞎扯也是白费精力。孙大娘见胜丽就像见瘟神，一张脸立刻变成了老苦瓜，左一眼右一眼的瞅着她。 胜阳收拾厨房准备做饭，大娘坐在那里唠叨陈母天天来闹的事。胜丽去堂屋柜子里拿了几把玉米粒，拉胜男去菜园子边上唤鸟。胜男没有像上次失去喜儿一样噗嗤哭泣，大概是被陈母闹得筋疲力尽。 “大哥，对不起，我直到考完试才知道嫂子失踪，没帮上忙，希望嫂子能平安归来。” “不要说了，丽丽。这些天白天被岳母吵，晚上做恶梦，看到喜儿在少芬怀里，你说，她是不是活不了了，不然死去的喜儿怎会在她怀里？”胜男哽咽的说完，胜丽其实也很担心她凶多吉少，听说有些人贩子手段极其残忍。 “大哥，我拿什么安慰你啊，想哭就哭出来吧！”胜丽知道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会当真，这反而让她不知如何劝说，这么多天了，嫂子早已到达了人贩子售卖的终点。 “如果能把人哭回来，我就哭……”胜男说着用手掩住嘴巴，眼泪滴到了手背上，这些天盼着胜丽归来想办法，可天大地大，她又能去哪儿寻找，或许只是想看到她，想找一点点心灵慰藉。 “会重逢的，大哥。你心肠这么好，上天肯定不忍心让你失去妻子，我还等着看你们生双胞胎侄子呢。”她用衣角给他擦去眼泪。胜男一听，心里好像真舒服多了。每次干活都能看见喜儿的坟堆，他经常坐在旁边发呆，因为他嘴笨，不知如何表达喜儿才能听得懂。如今，少芬失踪，他更孤单。 胜阳过来喊他们吃饭，胜男抹掉眼泪拉着胜丽回去，胜丽把兜里所有玉米沿边撒了出去。他看着她如此对待他的“朋友”，心里感激她的善良，其实上天也没那么无情，赐给他这么好一个善解人意的妹妹。少芬的事不能怪上天，怪那些可恨的人贩子。 饭后，陈母又来吵闹，只呆在外面，让她进屋烤火也不烤，说她女儿不知所踪，只有蛇蝎心肠的人才会无所谓的烤火。外出挖煤的邻居基本回家了，被她这样一闹，都来院子里看热闹。胜丽在卧室里看书怎么也看不进去，陈母的嗓音又高，说出的言辞很难听，想出去理论，胜阳拦住她。孙大娘倒是愿意她去出糗，这叫那山要比这山高，平时对她那么嚣张，真希望陈母好好收拾收拾她。 胜丽说去给添热水，胜男让她不要跟她计较，陈母面红耳赤的看着胜丽给她倒热水，全家人躲了这些天，终于有一人可以理论了。周围的人，站在那里观看，心里仿佛也想看看好戏。这胜丽吵架的功夫堪称第二，其他人只能排在后面，他们其实不追求什么是是非非，就是天冷无聊。但发现胜丽并没有挑战的意念，倒完水准备离开，陈母见围观的人多，她也想让大家来评评理，就拉着胜丽不放。胜丽知道出现这样的事，郑家理亏，铁齿铜牙在世也辩不清楚，就站在她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说对不起。 陈母开始愣了一下，这是郑家第一个这么做，算是尊重，她的心软了一下。或许，她要的就是一个态度，看着胜丽离开，她又拉住了她，她不想大吵大闹了，就想跟胜丽评评理，胜丽见她态度有了缓和，就站在她面前，听她的唠叨。 “你说我把少芬养那么大容易吗，嫁给胜男这样的傻子，给你们郑家续后，生了那么可爱的启运。可你们郑家怎么就不负责看好她，一见她生了女儿就讨厌她，恨不得马上消失。我看这件事就是你们郑家蓄意为之，如今传宗接代的任务完成了，就立刻卖了她，真是伤天害理，不得好死啊，你们郑家人要遭报应！”陈母说着说着情绪就开始激动，让周围的人也觉得她可怜。 胜丽以为她真的会心平气和，结果变本加厉，“姨娘，这些都说过了，能来点新鲜的吗？”陈母一听这话，心里更加不舒服，手立刻撒开，摆开母夜叉的标准姿势，指着胜丽的眼睛开骂。 “你这是什么态度，别以为喝了几年墨水就开始装知识分子。这些年，胜阳和胜男赚的钱都给你一个人花了，什么时候花在了少芬的身上。那天，我生日，少芬说要买糖果，结果，我看她全身上下一分钱都没有。这就是少芬嫁给你们郑家的下场？我那天给她的钱，可以买好几倍他们带给我的生日礼物，你们就是把她当做摆设，从不尊重她！”周围的人也觉得郑家过分，傻子简直一点地位都没有。 胜丽皱着眉头，吵架不能跟炒芝麻似的炸了半天仍然在锅里，除了口才还要气势，于是撸起袖子开始放鞭炮似的一顿噼里啪啦狂轰乱炸：“姨娘，我原来百思不得其解，陈嫂从来不会单独上街，因为身上没钱，买不到东西，这样她就不会被骗。区上人贩子那么多，我们这么做就是为了保护她，而您私自给她钱，有了钱就可以去区上买糖果，然后给了人贩子机会。闹了这么久，您才是陈嫂走失的真正罪魁祸首，是您亲自把女儿弄丢的，大哥应该天天去您家问您要人才对！您给陈嫂钱也不给大哥说一声，至少让我们家人知道，会让胜男陪着她去街上。我可怜的大嫂，是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害得现在杳无音讯，估计现在正在遭受别人的毒打和蹂躏，我大哥天天以泪洗面，将来启运回家看不到妈妈，他的心里该有多难受啊！姨娘，您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陈嫂可是您的亲生女儿呀！” 第一百零七章 胜丽怀疑周钱 围观的人见胜丽不带停顿的一口气吧啦这么长，喷得陈母直往后退，那气势像极了孙大娘，可又能数到点子上。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急速反转，陈母骂了这么长时间，一直占上风，今天算是大开眼界，加上胜丽那么清楚、动情的反问，陈母瞬间哑口无言。胜丽其实说的也有些不忍心，她最多也是疼爱陈嫂，这何错之有！ 屋内的孙大娘听了顿时脑洞大开，她怎么没想到这一层，之前跳起来跟陈母撕扯，还是打不过，可是胜丽这些话足以让她没脸来闹，这以牙还牙的本事自愧不如。胜阳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是担心胜丽受不住陈母刺耳的无理取闹。胜丽态度本来是诚恳的道歉，结果这样一说，周围的人再也不同情陈母，很快大家便知道事实真相。陈母脑子也被胜丽震住了，她怎么会害少芬，这道理怎么就成立了？ “你休要胡说八道，我给钱，是因为她说要去给喜儿买糖果，我觉得可怜，心疼才会偷偷给她。”被她辩解的有理说不清了。 “姨娘，喜儿都走了，她糊涂您也跟着糊涂吗？”胜丽这样说，陈母气得大喘气。“我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这么多年，饭菜都是大娘做好了供大家管饱了吃，嫂子做月子，别人送的麦乳精都是她一人喝，穿衣服每年都有几套换新。陈嫂只负责吃饭和生孩子、抱孩子，什么家务都没干，因为她不会，这些，您也最清楚。如今，事实真相明了，我们也在努力寻找人贩子，她是郑家的一份子，请您放心，您的爱是对的，只是吵闹解决不了问题！”围观的人也相劝陈母回家，这样闹下去实在没什么意思。 陈母看了看围观的人，以为会让郑家名声蒙羞，没想到变成了自己的不对，这些都怪她自个儿说漏了嘴，垂头丧气地转身离开。大家都为胜丽称好，不愧是知识分子，三言两语就搞定一个刁蛮不讲理的八婆。胜丽见陈母离开，就跟大家说，购年货的时候在街上多关注关注人贩子的相貌特征，提供线索的一定会万分感谢，大伙说一个院子的人，肯定会帮忙留意。 最感动的莫过于孙大娘，胜丽心里对她还是怀有肯定的，特别是一切错误矛头都在她身上的时候，只有她帮了自己反转。心底对她有了改观，见胜丽进屋，露出久违的笑脸。胜丽冷笑了一下，之所以那样说，只是为了排除陈母的干扰，免得不知真相的人以讹传讹。孙大娘没有看好陈嫂，当然有错，不能给她好脸色，希望她自己可以觉醒。 胜阳佩服胜丽的思维，反应能力就是胜他一筹，生活本就是一团乱麻，钻在死胡同里自然解不开，换个角度，换种途径，结果完全不同。这样，陈母也不好意思问他们要钱，他一直犯愁的事也就此了结，可谓一箭双雕。 胜男追着胜丽说她太牛了，母亲跟她大战几百回合全是输，她一上场三下五除二就搞定。胜丽安慰他不要担心，坏人会被抓到的。胜男苦笑了一下，虽然陈嫂是傻子，但对他的笑是最纯净的，性格温顺，没有丝毫的歧视。他们夫妻傻，可生的孩子很聪明，这就是少芬给他的最好馈赠，而他从未虐待过她，如果真的像胜丽所说，在外地被人欺负，他的心会很痛很痛。但他相信胜丽的话，少芬一定会被找到。 郑父他们老一辈坐在火炉边烤火，胜阳在捣腾药材，他想着明天又要出发去寻找哑巴，以防万一，可以救急。胜丽和胜男也在旁边帮忙挑选，这些药材先要放在锅里烘干，然后用石臼碾碎，再按照比例用皮纸包起来。喝的时候直接冲开水就行，不用煎熬那么麻烦。 胜阳让胜男加柴火，胜丽写药材的名称，免得弄混，他负责碾碎。三人边做事边摆龙门阵（聊天），他叮嘱胜丽，说偶尔耍一点小聪明可以，但今后为人做事还需谨慎小心，胜男也在灶台旁边叮嘱，说要诚实，今天好多话都是在诈唬岳母。胜丽听后，还真是小瞧了两位哥哥，尤其是胜男，第一次站在胜阳的阵营教育她，证明他是真的成熟了。好像任何人经历一次磨练只要不死都会成长。胜丽说以后不敢了，她这么做也只是权宜之计，毕竟人是从他们郑家走丢的，这没有言词可推。 胜男说他们家又没得罪什么人，那些人怎么那么狠心，现在娶到一个老婆多不容易。胜丽被提醒，与他们有恩怨的就只有周钱和赵屠夫。周钱之前侵犯嫂子没得逞，加上赔了王成五千块，经济紧张，自然会动邪念，可上次他竟然能塞给她200块，有些前后矛盾。赵屠夫一直手脚不干净，经常顺手牵羊，贪图小利，如果见陈嫂独自逛街，一是可以卖钱，二是可以报复他们戏弄之仇。胜丽想了想，就说让胜阳明天陪她去周钱家，胜阳心神领会，就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胜丽和胜阳空手到了周钱家，李婶恨不得吐胜丽一脸，真不知是什么人生了一个怪物，走哪儿祸害到哪儿。周钱拉她进屋，说解释过很多遍，金财的事应该感谢胜丽，进门是客，赶紧做饭招待。她进厨房拿了一洋瓷杯茶水，使劲放在桌上，水也像生大气似的猛地窜了出来。周钱边怪她没礼貌边招呼胜阳喝茶。 周钱问他们今年是否都好，两人点头，不咸不淡的聊了几句。他见李婶哭丧着脸坐在那里没动，就吼了一声让她去做饭，胜阳说不用麻烦，他们刚吃过。周钱心想，胜丽来肯定有事询问，就借口说他最喜欢吃胜阳的饭菜，既然来了，麻烦露一手解馋。此时，李婶才起身邀请胜阳进厨房，不管怎么说，胜阳和秦生曾经帮过他们家不少，不能和胜丽相提并论。 周钱看见胜丽精神不错，甚是欣慰。他喜欢热闹，可老三像钻地鼠，东跑西窜。老大还是没回家，只剩他们两口子围着火炉度日。经历了金财的事，他的性格也变了，甚至拒绝唱花鼓，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脸皮虽厚，但家里出现违法的事还是头一遭。 胜阳进了厨房，李婶脸上立刻和颜悦色，解释说她分得清是非，金财的事完全怪胜丽，不会怪他。胜阳说也有他的责任，实在是对不起，今天就是来道歉的。李婶说他的为人无人不知，就不用维护了，今后照面还是和往常一样。还夸他厨艺好，又孝顺，如果她的孩子有这么懂事，恐怕做梦都笑醒了。 胜阳有些尴尬，岔开话题问周叔整个冬天都在家里，没上山去下套套个兔子、麂子什么的。李婶说套下的有，至今连一根野味的毛都没套到，以前过年能吃到不少野味，自从枪被没收之后，很多男人冬天就只能偷偷下套，守株待兔。再说金财出了这件事，也没多大的脸出门，夫妻俩在山上砍了一些柴火，足够烧一年的。 胜丽拿出1000块钱塞进周钱的上衣兜里，说只是还他的钱，周钱说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再提不得。胜丽非常认真的说，钱无法衡量他的救命之恩，就只能给他一个承诺，以后他家遇见任何困难，都可以找胜阳和她。周钱有点激动，对于他来说，救了她也只是侥幸没想要什么回报。 胜丽觉得事情一码归一码，金财的事她是有责任，可陈嫂的事也必须弄清楚，直接快速进入主题，问他冬月十五、十六，在哪里，做什么事情。周钱一听，脸色顿时沉默了一会，原来这才是他们来的真正目的。转念一想，坏人做惯了，被怀疑也不稀奇，再说之前就因戏逗陈傻子被胜男追打。不过，没做过也不用介意，对于胜丽，他似乎在心底能无限的纵容和宽恕，没见她的日子经常惦念，今天也不责怪她。 他正欲开口解释，胜丽突然改变了主意，又主动岔开话题问金宝的期末考试考得如何。周钱看了看她，看来回答与否已不重要，就说金宝考试，没有一门及格的，放了寒假，天一亮就跑得不见踪影，晚上八九点钟回屋睡觉。胜丽笑了笑，她如果是男孩子，估计也会如此。她也不知为何相信了他，这么多年，只传说他花心，说话粗糙，没传过他偷鸡摸狗，甚至是拐卖人口。他家有天大的困难，岳母家都会帮忙解决。所以，没必要，还是自己太冲动了。 胜丽准备为刚才的鲁莽道歉，周钱摆手让她不用说，他心里明白就行，就顺带问了问她的学习状况，胜丽一一做了回答。周钱脸上绽放着笑容，他为她感到高兴，日后必有所成。以前觉得自己过着神仙般的日子，直到和胜丽多次接触才发现他人生的荒唐可笑，他没做好儿子、丈夫和父亲，导致了今天这样的局面，表面嘻嘻哈哈，心底的落寞只能自己死撑，如果生命可以重来，绝不过这样的人生。 第一百零八章 胜丽发现线索 胜阳和胜丽吃完饭后返回，在路上胜丽说给了周钱一个承诺，希望他能帮她守住这份承诺，胜阳说这是应该的。两人排除了周钱的嫌疑，下一个就是赵屠夫，胜阳说他十五在帮亲戚宰猪，大舅还和他喝酒唱歌到很晚，十六他亲眼见他下安康返回，这样推断不可能。再说，他嘴溜的很，套不出什么实话。 胜丽被他这样一说，立刻站在那里分析，冬月十五、十六前后十几天的日子天气晴朗，一般男女只会穿解放鞋或者布鞋，不会穿雨鞋。而只有杀猪匠宰猪的时候要用满缸的开水去烫猪毛，为了防止被开水烫伤，猪血溅到身上，就会穿雨靴和长围裙。事后，弄脏了雨靴也好清洗。事情就是这么巧合，胜丽责怪胜阳为何不早说这些，疑犯百分之百就是赵屠夫，另一个杀猪匠是陈嫂的爹，绝不会做这样的事，而且，那条路和陈嫂走丢的路方向相同。幸亏周钱的心理强大，不然再反咬一口，她也是百口莫辩。 胜阳说，他根本不知道今天带他出来的真正目的，直到出发了才说让他去套李婶的话。胜丽说不追究这些，必须想个办法找证据或者证人，否则也很难判定赵屠夫的罪行。胜阳放松的心情又收紧，赵屠夫做的天衣无缝，只要他不承认，警察也拿他没办法。 兄妹俩边走边苦恼，不过胜阳就是佩服胜丽的分析能力，他白跑了那么多天。仔细想想，赵屠夫除了不是哑巴，其它的相貌特征都符合，真的是怪他自己笨，哑巴是可以伪装的，说不一定那天去安康就是去卖嫂子，否则不会那么得意，换了全身新，越想越生气，他还求着他帮忙寻找，太愚蠢。 胜丽说，既然目标锁定，就不要到处声张，这些天就去街市上逛逛，他儿媳桂花喜欢在街上打牌，估计能问一些有用的信息。胜阳认为这个主意不错，事情眼看就要水落石出，这一切都得感谢胜丽有颗聪明的脑袋。 “对不起，如果真是赵屠夫，那么根源在我这里，不该戏弄他，我错了！”胜丽悔恨当年的自作聪明，这下都不知如何跟大娘和胜男交代。胜阳刚想批评她，没想到她先开口，外公早就说过，小人难养，她偏不听。 “错误已酿成，你自责有何用。如果真的是他，会不会坐牢？”他只是轻轻的说了句，我们经历的所有大事在他人眼中也就是随口一过的小事。赵屠夫拐卖人口，如果没有把柄，照样没事。什么人在做天在看，山里这些年陆续丢了那么多妇女小孩，它肯定看见了，可它给他们指了回家的路吗，照样归不来。 “贩卖人口是很严重的罪，坐牢不可避免了。”胜丽心中懊悔，如果是现在的她应该不会那样做，让胜阳花点钱买一套送给陈叔就行。 胜阳叹气，外公教他背过：“家人有过不宜暴扬，不宜轻弃。此事难言，借他事而隐讽之。今日不悟，俟来日正警之。如春风之解冻、和气之消冰，才是家庭的型范。”是他这个二哥做得不够好，追究已没意义，况且还不一定是赵屠夫，就聊起庆雪和马常贵。 胜丽听后，气得把手捶打在路旁树上，这些人怎么如此愚昧！可惜，她只是一个高中生，人微言轻。胜阳见她刚刚悔过，管闲事的毛病又犯了。解释许半仙的摊子撤了，医院的医生也接受了警告处分，就剩下曹郎中这个禽兽还在家里老婆热炕头的过着美日子。 她责问既然亲眼见到的事，为何不报警。胜阳说这件事那么复杂，庆雪父母为了她的声誉，估计也就那样算了。她很无奈，说曹郎中这件事比赵屠夫还恶劣，太残忍了，如何下得去手。难道在这个山村里，就没有清醒的人吗？ 胜阳叮嘱胜丽千万不要再管闲事，乡村人情味还浓一点，在大城市，躲都来不及，谁还有闲心管他人之事。胜丽夸赞他说，在马常贵这件事上他做的很对，很勇敢！胜阳不需要夸奖，只要许半仙不报复他就行，他们全家都靠他给人卜卦看病驱魔养活，这样一来，断了经济来源。胜丽说邪不压正，不用害怕，曹郎中这件事，她必须告诉派出所，看他们如何处理。 胜阳阻止她这样做，有赵屠夫的前车之鉴，就不能再重蹈覆辙。听说曹郎中经常打老婆，这样心狠手辣的人招惹他干啥。胜丽说他劝的对，仅凭他们兄妹是改变不了什么现状，必须人人监督，自检自省才行。胜阳真拿她没法，鬼主意一个接着一个，他根本跟不上节奏。她知道山里信息闭塞落后，但这起码的人性总该有，真的不可想象。 胜丽回到家里，想起曹郎中的事，浑身战栗，就写了一篇意见稿，准备第二天到派出所交给高副所长。门外来了人，出门一看是庆雪和庆林，都下午了，他们来也不知是何事，胜阳招呼他们兄妹屋里坐。只见庆雪打扮得跟乞丐似的，还学城里人用床单改一个披肩围巾两用的围脖，脸上的涂胭脂纯粹多此一举，冬天走路，谁的脸不是红扑扑的；口红抹得太厚，干裂的一层一层的看得分明；眼影整的五颜六色，在这山里确实相当时髦了，无人能与之媲美。 庆林一见胜丽两眼冒光的盯着她笑，这是他长这么大头回见到比妹妹还漂亮的姑娘。庆雪用鄙视的眼神盯着胜阳，比起曹郎中，他这又瞎又矮，连聋哑哥哥都不如。今天特意这样打扮，就是为了搅黄这门亲事。 胜阳问候了一下庆雪的伤势，她高声大嗓的回答说没那么娇气，声音震动了整个屋子。胜丽差点捂住耳朵，声音比山梁的广播喇叭还要响亮。她说现在比猪能吃，比狗能跑，啥都好。这架势跟她母亲一模一样，不分场合，毫无顾忌。 胜丽听话里有话，本来就想让他们报案，刚好借机劝劝她。庆林目不转睛的看着胜丽，庆雪爱打扮，把自己捯饬的花枝招展，像是鬼画桃符，一点都不顺眼。可胜丽简单的穿着，头发上扎起马尾，就显得特别利落洒脱，这样纯净的美顷刻钻进了他的灵魂，喉咙里直咽口水，他很着急，让庆雪赶快说他们来的目的。庆雪也就不拐弯，直接跟胜阳说今天是来替大哥和自己提亲。 这一句，惊呆了所有人，她见大家这种眼神，就继续解释，“是我爸妈让我来的，说我没了子宫，胜丽的也没了，胜阳虽然有一只眼睛，但没我哥长得好看。两个都是残疾，我们两家联姻最合适！” 第一百零九章 庆雪提亲 这世上最荒唐的事也只有他们想的出来，两家也只是认识，就算胜阳要娶亲也不忍心找这么小的姑娘。大娘在屋内烤火，心想终于冒出一个可以和胜丽抗衡的人了，庆雪简直就是女孙悟空，天上地下没有她惧怕的人和事。 “滚出去！”胜阳和胜丽同时大声吼道，胜丽原以为可以帮他们伸冤，没曾想竟然如此不可理喻。庆林见胜丽发脾气，立刻跑到身边解释，这都是父母的意见，不要动怒，说以后不能生娃，可以抱养。胜丽见他长得确实有点人样，五大三粗，根本看不出他是个哑巴，不像庆雪那么蛮横，就比划说，让他坐下，她会慢慢解释。 “胜丽，你该不会认为我哥配不上你吧，他可是我家的财神爷，赚钱的高手。虽然在山林里，可我家一年靠卖牛羊就能赚好几千块，配你这个破烂货还是绰绰有余！”胜阳见她说话如此没高没低，顿时爆发雷霆，拿起扫帚赶她出门，被胜丽和庆林挡下。胜丽说啥难听的话没听过，不用动怒。庆林着急，劝妹妹不要那样讲话，不然就拉她回去。 “我真后悔救你！”胜阳气得冒出了这句话，以前他从不把救人这件事挂在嘴边，认为那是他力所能及的事，只有庆雪让他突然感到心寒。 “你也真是搞笑，郎中说，如果不是你硬要抬我去医院，说不一定我的子宫就能被他保住。估计，你是妒忌心太强，自己妹妹的失去了，让我也丧失子宫作伴。你说我是不是该找你算这笔账？”庆雪脑海里全部是郎中的那一套理论和甜言蜜语。胜阳被气得有些扛不住，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蛮不讲理的人。 “庆雪，你是在我家，不要这么过分，如果不是看在你有伤，我早就赶你们走。我二哥那么好心救了你，不要当驴肝肺。另外，曹郎中是在犯罪，你如果包庇，就是同谋，回去告诉他，最好去自首！”胜丽真是开了眼，愚昧到这种程度也是无可救药。 “啧啧，听听，这读了几年书，境界就是不一样哈，动不动就报警，派出所是你家开的么？”庆雪有些鄙视的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婊子无情！”胜丽真想抽她，可都是女孩，她才做手术没多久，万一伤了身体，就更麻烦了。胜阳让她走，庆雪却偏要坐在那里不动，庆林也拉她起身，她依然赖在凳子上，没有达到目的是不会离开的。 “你不要信口雌黄，胡说八道！”胜阳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堵住她的嘴，本来无冤无恨，今天弄得像是有血海深仇似的让人心里很难受。 “胜丽，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这些都是别人告诉我的，大家都这么传。强子为了保护你才伤了你，而你却让他去坐牢，继续跟你那相好的好，听说那人户有钱，你说不是图钱图什么？” “你懂什么是爱情吗？”胜丽忍住，冷静的询问，想寻求他们今天如此暴力的根源。 “爱情？我和曹郎中就是爱情啊，报了案，失去了他，我觉得人生没了意义。失去了孩子和子宫又算得了什么，只要命还在，在意那些干啥，不像你那么清高。这种事你情我愿，如果报警，他蹲大牢，我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你说这是不是只有像你这种狠心的人才做得出来？”胜丽摇摇头，了解她为何如此疯狂，像疯狗似的乱咬。 “所以，你今天是带着怨气来我家，你根本看不上我二哥，但父母要求你来谈调换亲，顺便让我嫁给你哥哥？”胜丽这样说，突然降了降她的火气，被看穿和理解的滋味让她没那么理直气壮。 “对，我就是看不上一只眼，父母没脸来，非要我们兄妹来跟你们套口风，这就是实话，最好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庆雪咋咋呼呼的说了心里话，胜阳也不再那么生气，他刚好根本看不上她这样的疯丫头。 “那曹郎中有老婆和孩子，你就一点都不介意？”胜丽是真想帮她，愚昧不只是她的错，是整个大山里人没有接受到更多能够改变他们的知识信息。 “古时候不都有三妻四妾嘛，他说爱我，喜欢我，讨厌他老婆。夸我漂亮，还经常给我买化妆品和小礼品。从小到大就只有他这样对我好，心疼我。”庆雪的语气明显低了些，胜丽继续问。 “可你还是未成年人，他这样做就是违法。” “什么是未成年，既然能怀孕，那证明我就是个女人啦，不要随便乱夸夸。按你这样说，是我先喜欢上他的，那是不是应该把我自己先告了。” “女人是这个社会的弱势群体，受法律保护的，你要懂得珍惜自己的身体和生命。出现违法的事，我们每个人都有监督和举报的责任义务，你不能这样执迷不悟。”胜丽试图劝说。 “法律管天管地，还管自由恋爱吗，那这个社会还有什么自由可言。我可警告你们，如果曹郎中被你们举报，我就拿一把火烧了你们的家！”庆雪听不进去，胜阳让胜丽不要再啰嗦了，回家还那么远的路程，根本不想挽留他们吃饭。 “我们才懒得管你们的闲事，天不早了，赶快回家吧。以后，不许再来骚扰我们。”胜阳下了逐客令。 “最好是这样，我死都不怕，就更不怕你们！”庆雪这才放心地离开，庆林连连跟胜阳他们道歉，胜阳摆手，让他带着庆雪赶快离开。 他们的话，孙大娘听得一字不落，等人走了之后过来跟胜阳胜丽说，她也觉得这个意见可以考虑。庆雪是个母老虎，其实只要她愿意，以后也可以当家理事。她老了，胜阳常年在外，家里总要有一个主事的人，像庆雪如此厉害，别人就不会欺负他们家。胜阳眼睛一瞪，这火里外烧实在受不了，拉着胜丽走出了屋子，警告这件事以后谁都不许提，孙大娘全部是为他考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两人到菜园子的路边上透气，胜阳赶快安慰胜丽，如果难过就吼出来，不要憋在心底。胜丽说任何人伤她都无所谓，就是不允许伤他。他眼里红红的，他们就是彼此心底最重要的人，伤到谁都会心痛。她靠在他肩膀上，想起他先前为了她要动手打女人，虽然不值得，但很有霸气。郑家的男女都不是好欺负的，二哥终于站起来，不再那么软弱愚善了。 胜男和郑父干活回来听说庆雪来闹事，心里很不爽，郑父老了，可胜男有的是力气。他说应该告诉他，刚好和哑巴较量较量，简直是臭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胜丽说如果下次他们来闹，绝对不客气，胜阳劝说还是要把握分寸。胜男心底就是憎恨，胜丽就像他的心头肉，谁欺负都不行。 第一百一十章 搜集证据 胜丽拿着意见稿去见派出所高副所长，顺便说了曹郎中的事，他怒气拍桌子破口大骂是畜生，让手下立刻去抓人。胜丽认为山里的一些愚昧现象仅靠一两个典型还不够，需要每天不停的通过广播重复，让他们彻底觉悟，苏醒。 “我希望曹郎中通过广播宣传，本人主动来自首或者队里的邻居把他供出来。这就证明宣传起了作用，否则抓一个曹郎中，还有很多犯罪的人和事老百姓不知，以为司空见惯。” 高副所长认为她说的有道理，上次严打也只是在区上的周围，远处的山林里确实没去做这件事。 “这件事迫在眉睫，今晚就广播出去，你这份稿子很有参考价值。年终了，县上也会来抽查我们的工作，如果这件事传到县里，麻烦可就大了。” “三天，我估计最多三天就有人来告曹郎中。” “你怕是高看了他们，一年四季，就没几个百姓主动来报案的。” “有悬赏鼓励，凭这一点就能引起轰动！年边，家家要办年货，如果他们听到举报有奖金，而且替报料人保密，这是一就两便的事。” “那就联合广播站试试，你还有什么补充的吗。”胜丽跟他详细的介绍了一些想法，高副所长请来所长一起聆听，认为小姑娘说的很多理论和方法都可以实行。胜丽来派出所还有一个目的，领导让她说，她就直说了。 “我嫂子丢了，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但目前没有证据。所里有没有录音的设备，借我一用。”他们办案靠的是笔录，不过所长儿子有一台小型录音机，可以放进背包里，暂且借她一用。所里的几个人老百姓都熟悉，不好出面，再三叮嘱让她小心翼翼。 胜阳和胜男在街上购买年货，胜男说启运快回来了，多给他买点吃的，胜阳让他选一点就行，每天买一些，过年来多少客人都够吃了。胜阳第一次做贼心虚的寻找桂花，她没什么文化，唯一的爱好就是打纸麻将，两毛钱一胡，听说运气好一下午还能赢十几块。 胜丽来了，胜阳说有三个打牌的地方，他实在不好追问，胜丽说直接去问三个点楼下的饭馆老板就行，这些打牌的经常让饭馆送些吃的，屁股都不愿意挪。胜阳没想到这么简单，心里一下变得不紧张了，街上开饭馆的都认识他，应该不难。胜丽跟胜阳说，假如遇见了赵屠夫要不动声色，千万别露馅。反过来说，如果对方紧张，就充分证明他心里有鬼。 胜阳心里有数，迅速去查问，一会儿就跑过来跟胜丽说桂花就在对面照相馆的二楼打牌。胜丽就让他陪着胜男选东西，可能时间比较长一点，如果等不及就先回家，胜阳说不急，让她小心。胜丽一点都不担心，只是套话，对方没那么多防备。 胜丽仔细看了看，照相馆没人，大概老板上门给别人照相去了。老板娘就是台柱之一，肯定在二楼，刚好以照相为借口去见她们，按下录音键。老板娘问胜丽是不是要照相，胜丽点头，她说让她在楼下等一会儿。桂花看到胜丽就跟她打招呼，说楼下冷就坐她旁边等，老板娘顺便拿了个凳子，胜丽说了声谢谢。 桂花问胜丽啥时候回来的，她说才放假几天。看了看她手里的牌有些糟糕，顺势问她今天手气怎么样，她周末也和同学玩这个，不赌钱，堵作业题。输了给赢的人做作业，大家听着也笑了笑，现在的孩子还真是有趣。 “哎，别提了，今天我手气背得要命，你刚好来帮我参谋参谋。”胜丽说这样不好吧，桂花说没事，她们有时候输钱也找参谋，又不看她们的牌，不算违规。胜丽只好拿着牌替她出，连续三牌都是她赢。另外三个开始有些不顺眼，她们平时赢钱就是看桂花好糊弄，胜丽怎么也是高材生，哪打得过她。 “我说桂花，胜丽不是你们家的仇人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热，不怕你公公骂你。”老板娘想分散胜丽的注意力。桂花见连续赢钱，心情大好，偷刀这件事本来就是公公输理，越计较越丢人。 “老板娘，那是唱花鼓戏瞎编的，根本没这回事，她公婆挺好的，小时候我们还经常去他们家里蹭饭吃呢，特别是腌菜包玉米面馍馍，用嫩萝卜苗腌制的，好吃的不得了。”胜丽这样说，桂花心里有些不高兴。在这个家里，老两口始终把她当做外人。 “我那老公公，手脚不好，可运气超好，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千万别往外传。”几个人都是老铁，保证不说，她又继续絮叨：“冬月十五的晚上，我公公给亲戚杀猪回来，竟然碰到一只被套住的豹子，连夜背到安康去卖了，500块。你们说是不是走狗屎运，老俩口那个高兴的劲，偷偷的买酒买烟买肉，以为我不知道，那天晚上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刚好上厕所听到。这老俩口，精得很，如果大方一点，我也不会天天跟你们在牌桌上混哪。” “还有这么神奇的事，500块，我们几个月都赚不到那么多。”老板娘也感叹好事都发生在别人身上。胜丽没想到如此顺利，这像是老天在帮她一样，桂花赢钱的脸色笑得像一枝花。她是得罪了赵屠夫，可桂花不会傻到到处说。 “是啊，长这么大只见过一次豹子，近几年几乎没听说有豹子出没，这事就是这么神奇。”桂花随意这么一说，完全符合了胜丽的想法。胜丽陪她玩了一个多小时，其他几个人输得很生气，就说不玩了，桂花看自己赢了不少，就安慰说，“平时你们赢了我不少，今天算是翻本，别不平衡，不玩就不玩，明天再继续。”几人散伙，桂花跟着胜丽出来，说谢谢她帮忙赢钱，胜丽说这都是小事，不管大人之间有什么矛盾，她对她没有其他想法。桂花很开心见到她，看天不早了，也该回家了，相互告别之后，各自折回。 第一百一十一章 赵屠夫被抓 胜丽见老板回来了，就花了一块钱照了两张照片。胜男和胜阳买好东西在街口等着她，三人去了派出所。高副所长听了录音后说可以把人带到派出所问话了。无论是拐卖人口还是兜售野生动物都触犯了法律，看他如何狡辩。 兄妹三人感激万分，这样陈嫂就有希望被找到，特别是胜男，说背着胜丽回家，她是大功臣。她说现在不是小孩子了，太重。他对她的溺爱让她愧疚不已，他该恨她，为何一句怨言都没说过。 赵屠夫正在家里乐呵呵逗着孙子玩，赵婶在厨房里洗碗，突然有两个民警出现在院子里，心里一慌。赵婶听到狗叫也出来看是谁，结果看到民警，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激动地跑去拉住民警的手说，“我们老头子是犯了糊涂，那只豹子是被别人套住的，和他没关系，求你们千万不要抓他！” 赵屠夫是来不及阻止赵婶，这一切就这么完了，民警说详细情况到派出所讲，赵婶哭着哀求。桂花也从卧室里出来，发现公公被带走，就问是何事。民警没回应，直接带走，桂花又问赵婶怎么了，她指着桂花大骂，“是不是你去告的密，你爸卖豹子的事只有我知道，你是不是偷听了，然后责怪钱没给你花就报复。真是最毒妇人心，连自己的公公都害！”桂花想了想，指望她们保密真是异想天开，肯定是输了钱不服气，翻脸比翻书还快。 桂花说去区上找那些打牌的算账，赵婶拦住他，现在还不知道警察如何处理，先不要声张。不就是卖一只被套的豹子嘛，又不是他下的套，顶多把钱交给派出所，这事就解决了。桂花责怪他们总是喜欢贪小便宜，被叫去接受教育也好，免得她在外面总是显得低人一等。 天黑了，山头上的广播响起一些基本法律知识的宣传，列举偷盗、拐骗、欺诈、迷信等案例，并通过奖励的方式接受群众的举报。胜丽兄妹听到广播心里有些安慰，这些人会慢慢懂得保护自己，爱惜自己。汆籴区的山里山外太宽了，一下改变愚昧思想实在是难，比如秦都那里，一年四季除了买盐卖东西上街，其它时间都是在种地、吃饭、睡觉中度过。他们哪知道山外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钱不缺，饭能吃饱就相当满足。 平日里广播很少响起，偶尔播放些革命歌曲和新闻，呲呲啦啦的根本听不清讲什么。今天的广播播放的时间特别长，专门讲到法律和安全防护，这倒是让很多人听得入神，特别是有奖举报，包括曹郎中的老婆小春，还有庆雪一家。 徐爸开始反省，他必须把曹郎中告到底，庆雪说他们家谁敢去举报郎中就跟谁翻脸，杀人犯法，她大不了一死。徐爸牙齿咬得痒痒的却无可奈何。她是给儿子娶媳妇的唯一希望，说是去胜阳家还恩情，知道不会成功。胜丽，娶回来也不能传宗接代，就是走走过场，不然还讥笑他们不懂感恩。 小春知道郎中很多事，可有什么办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儿子还小。如今听见广播，见郎中心中有些不安，又不敢劝他去自首，他发起脾气来就像野兽，不敢离婚也是害怕他报复、威胁。 曹郎中心存侥幸，除了庆雪这件事，队里每家每户他都给看过病，也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如果出卖了他就让庆雪帮忙去报仇。此时逃跑就更加明显，不逃又怕牵出他更多不堪之事，只好祈求队里的人高抬贵手，明天找找他们求求情。 赵屠夫被老婆出卖，只好承认自己确实捡了一只豹子卖了500块，只要放了他，马上把钱归还派出所。民警也没多说什么，就给他安排一间屋子拍了张照片让他睡觉。赵屠夫想着自己一生安稳，坏就坏在婆娘的一张嘴上，这民警啥也不问啥也不说反而让他产生不安，这里面的破绽到底出现在哪里。 天蒙蒙亮，赵屠夫冻得哆哆嗦嗦的被叫醒，这派出所真不是好呆的地方。民警说让他带路，去他说的发现豹子被套的地方，另一个民警已经去了他亲戚家落实情况。他说那晚喝醉了，根本不记得具体位置，民警说只有一条路，多找几遍就记清了。他无奈，只好跟着民警演戏，一会儿说这一会儿说那就是弄不清具体位置。 一路上民警给他上课，说法律会对主动自首的人从轻处罚，赵屠夫脑袋瓜子才不会像婆娘那么愚蠢。他说自己所有的话都是实话，都怪他无知，不知道卖条野味也犯法，愿意接受处分、罚款，保证以后再也不贪小便宜了。走过几趟之后，民警把他说的话都记录起来，让他按手印，并一再强调，如果供词不真实，就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到时候谁都帮不了他。赵屠夫不是被吓大的，嬉皮赖脸的按下手印，说保证真实，绝对真实，愿听党的批评。 回到派出所，去石砭沟他亲戚家的人归来，到安康中医院找丁香云的人也赶了回来。三方核对之后，所长句句戳重点，让赵屠夫浑身发抖，那个女孩那么单纯、可爱，结果还是栽在了她手上，只有把事情一五一十的招了出来。胜丽三兄妹就等在外面，高副所长跟他们说赵屠夫对拐卖陈少芬一事供认不讳。胜男激动得想冲进去揍死赵屠夫，被胜阳拦住，这里是派出所，不能冲动。胜男在那里抽噎，都是山前山后的熟人，他为什么那么狠心。 高副所长说会根据他交代的事实报给县城警方，然后请他们联合安康警方追查，按照他说的，陈嫂已被贩卖到外省，所以寻找的时间可能会很长。他们会加大宣传力度，特别山沟野凹的地方，一些人贩子经常出没，这次事情能这么快侦破，主要靠胜丽兄妹的配合，代表所里表示感谢，赵屠夫会移交到县里接受法律的制裁。胜阳安慰胜男，让他相信警察，至少现在抓到了头号疑犯。 第112章 众人举报曹郎中 回到山上，胜丽跪在家人面前，跟大娘和胜男道歉，说当初不该用假烟假酒欺骗赵屠夫，让他产生了报复心理。孙大娘知道她是假惺惺，劈头盖脸的责骂：“画蛇添足，自作聪明，现在来马后炮道歉，人能回来吗？那可是全家勒紧裤腰带东借西凑的两石粮食换来的媳妇！你数数，郑家养你到底带来了多少灾祸？” 胜丽咬紧牙齿忍着她的嚣张，她所有的出发点都是在维护郑家的立场，不想让人讥笑个个是痴聋瓜傻好欺负。她又不是柳生转世，怎能预知赵屠夫会有此一报。这件事根源在喜儿身上，如果喜儿没离开，陈嫂就会乖乖呆在家里。大娘做过反省吗，说到底她就是个外人，是她的出气筒。 胜阳说当初责备她就是怕赵屠夫存小人之心，现在赵屠夫已绳之以法，就不要全怪胜丽。胜男蹲下护着胜丽，这件事都是因为他笨，赵屠夫偷拿刀具就是不对，那时岳母来闹的时候谁替他出过头，只有胜丽。少芬的事不能怪她。不许怪她。 孙大娘见胜男生怕胜丽吃亏挨骂，说啥都是多余，就起身去了卧室。胜阳想，胜男都不怪，他又能责怪什么，案子这么快被破，全靠胜丽的机智，也起身去了外面。胜男赶紧扶胜丽起来，她问他真的不恨她吗，他摇头，只恨坏人赵屠夫。她忍不住抱着他，真正疼爱她的人无论她犯了什么错都既往不咎，心里发誓，就算找遍天涯海角也要把陈嫂找回来。 曹郎中一大早到了队长那里承认错误，说这是本队社员之间的事，可以坐下来慢慢谈，请他帮忙用喇叭喊喊，求他们千万别去报警，说他错了，以后坚决改正。队长眯着眼睛说常在河边走边哪有不湿鞋，他虽是队长，可也没人举报他犯了啥事，问他到底犯了啥事。曹郎中想了想，还是去当事人家里，首先找庆雪。 庆雪见了郎中又搂又亲，这是他们队里最好看的男人，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尤其是那双手，由于没干过农活，比大姑娘的手还细嫩，不知让多少女人看着他把脉痴迷。只恨自己太小了，让小春给嫁了。不过，他说过她是他最疼爱的女人，说她聪明漂亮，恨不得天天捧在手心里。 曹郎中把她拉到拐枣树下面问她身体怎么样了，她说完全好了，问他怎么现在才来关心她。他说发生这么大的事他担心，昨晚广播里播的法律知识让他更加害怕。庆雪哈哈大笑，说她已经跟家人放话了，谁报警她就不活了。前几天还威胁胜丽，如果报警就去烧他们的房子，为了他，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让他不要着慌。曹郎中感激的抱着她，如果另一家跟她一样就好了，只是那姑娘已经精神失常，父母又很老实，按说也不会去报警。 赵屠夫拐卖陈嫂的事一下在区上传开，桂花和赵婶都无法相信他会做这样伤天害理之事。赵婶坐在家门槛上诉哭说她命苦，找了一个窝囊废、败家子。桂花说赵平就快回来了，找找关系，看能不能保出来。赵婶说这不是卖豹子交了罚款就没事，是卖了活生生的人，说出去丢人。 派出所里来了十几个乡亲说是有案情禀报，问是不是真的有悬赏，民警说只要核对之后情况属实就会发奖金。其中有四个人是举报曹郎中的，这几个人高副所长亲自接待。首先就说起郎中拆剪庆雪孩子的事；另一个说曹郎中经常把老婆打得遍体鳞伤；第三个说他亲眼看到曹郎中治死了一个人，还扬言说如果他揭发就杀了他；最后一个哭着说他诱拐了自己未成年的女儿，现在女儿怀孕精神失常在家里发呆。 高副所长怒气冲天，拍着桌子指责他们的无知，品性这么恶劣的人都不来举报。那几个人非常无奈的说，一是害怕他恐吓，二是嫌丢不起人。高副所长让他们不要声张，叫他们按了手印之后各自做自己的事，立刻派人去抓捕曹郎中。 一拨人送走之后，高副所长和所长痛心思考，这山里的问题太多，明年一定要完成老百姓思想的彻底改造和解放，不能总这么愚昧无知。如果多一些胜阳他们这样主动配合的人，他们的工作也会好开展一些。胜丽这丫头，年纪不大，一身正气，谁都不惧怕，还有独特的想法，希望将来学有所成。 社会风气的改变，要进步，必然要裁汰恶俗，愚昧。法治落入实践需要无数人的努力。顾炎武在《日知录》中说：“廉耻者，士人之美节；风俗者，天下之大事。朝廷有教化，则士人有廉耻；士人有廉耻，则天下有风俗。” 曹郎中被抓，民警去庆雪家落实情况，她拿着长棍子站在院子里张牙舞爪的责问是不是胜丽报的案，因为她已经跟左邻右舍说过谁告就去烧谁家。民警说她已经犯了罪，如果不是未成年，加上是受害者，不会饶恕。庆雪说抓就抓，这样还能跟曹郎中在一起。民警看到她为郎中着了迷，就把曹郎中欺骗另外一个女孩的事说了出来，她说这些都知道，那是她自己想不开活该。 民警见她知道的不少，就问曹郎中曾经医死了一个人，问她是否知道这件事，庆雪想都没想就说知道，不过都是两年前了，还提这些有意思吗。民警见她确实是少有的狂妄、幼稚、无知。面对民警问的这些，她傲慢无礼，还以为自己知道的多，很荣光。 民警让她按手印，她也像个朝天神似的，毫不犹豫的按了下去，还特意跟民警说，这些事没什么好追究的，就像她的孩子，谁让是难产呢，意外也是犯罪，那人活着该多小心，多累。还有死了的那个人，既然请郎中治病，死了说明他命短，是阎王要了他，不怪郎中。民警说早已禁止郎中行医，这本就违法，庆雪说，山里人生病基本靠郎中和偏方，如果生病都去医院，那么远，恐怕有的走到半路就熄火了，这难道就要去告医院开得太远吗？民警不仅遇到了无知，还是无知中的高手。 第113章 赵平道歉 小春看着郎中被带走的时候，心里终于解放了。民警说有任何事都可以去派出所找他们或者找妇联解决。小春感谢民警的体谅，替她做了主，如果他们没来，她哪敢出门报警。民警让她把知道的详细说来，不准有一滴遗漏，小春惊慌失措的把曹郎中犯罪的事实一一赘述并按了手印。最后她拉着民警问，像这样的情况，要判多久，民警说至少是无期。小春又问可不可以帮他们办理离婚，民警说婚姻自由，何况是这种情况，完全可以起诉，小春感觉像见了青天大老爷似的，跪在院坝边上送他们远去，给他们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儿子跑来抱着小春哭泣要找爸爸，她又突然意识到家里没男人不行，庆雪离不开他，其实她也是。望着远处落山的夕阳，小春暗伤，虽说他是坏人，可没让他们母子饿着，冻着，这下靠山没了，往后生存该怎么办。 派出所到了年关还来了这么多报案的，高副所长带信让胜丽帮忙做记录，胜丽跟着所里的人忙到腊月二十七才回家。她除了帮忙记录，还顺带宣传一些法律常识，让他们回去口口相传。高副所长对她格外信任，区上出去的知识分子不少，愿意义务帮忙的却没几个，包括所长的儿子，还是个大学生，回家了什么忙都不帮，就沉迷武侠小说。 胜丽想去街上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玩具买给启运，却遇到了桂花。桂花瞪着眼睛像是要吃了她，那些牌友根本没告密，只有她故意接近，真是个毒辣女人。 旁边是赵平，身体圆实，比赵屠夫要高一些，估计这些年混的不错，吃的好，也是祖传大耳朵，披着黑呢子大衣，围着白围巾，戴着帽子和墨镜，威风的很。街上看见很多小伙子都喜欢这样装束，把烟雾吐成圈圈，学着周润发，把手往腰上一插，抖着腿。胜丽看着有些厌恶，再怎么修饰也是张臭皮囊，桂花还特意配合他，扎着两个长辫子，头的右侧扎了一朵塑胶花儿，抹着艳色口红，故意把戴手表的手抬得老高，似乎比穿金戴银还兴奋。 她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她就不信周围这么多人，还敢撒泼。桂花对赵平说就是她假惺惺的帮自己赢牌，套了她的话，赵平看着曾经野蛮的黄毛丫头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在学校的时候被她捉弄，害得那么多人耻笑他。现在想想其实是件很愉快的事，小姑娘确实有点本事。 胜丽说，那天已经跟桂花解释了，无论长辈做了什么，她不会牵涉晚辈，而且撒泼的权力也只能是她们郑家。毕竟都是年轻人，希望可以借前车之鉴，好好奋斗自己的未来，他们已为人父母，要给孩子做个榜样。赵平一直死盯着她，她不想跟他们闲扯，赵屠夫被关进了安康监狱，而他们还能如此大摇大摆地逛街，这脸皮没得比。 胜丽正要转身，赵平给他鞠了一躬，说了声对不起。桂花本以为会替她出气，没想到是这样的举动，周围的人也看到了这一幕，对赵平突然由鄙视换成谅解。毕竟是他父亲做的事，儿子能公开承认错误，值得被原谅。 胜丽舒了一口气，在外面混的人，思想到底不同，她说她家的事胜男做主，还有陈嫂的娘家都应该去道歉。赵平点头，说愿意去做这件事。围观的人认为赵平是个有错就改的男子汉，小时候也是坏出了名，没想到出去打工，性格变好了，只要不学赵屠夫，不做违法的事就行。 胜丽说了句浪子回头金不换，赵平依然冷静的看着她远离自己的视线。他初中毕业就出去闯荡江湖，拜过大哥，挖过煤、做过建筑、见过血，如今乖乖的在成都一家家具厂做学徒。胜丽的话也是他师傅当初说的话，当初跟人打架受了很多伤，是现在的师傅救了他，还教他雕花手艺。 自认为见过世面，见过不少女孩，可今天再次见到胜丽，心头一颤。她怎么可以变得如此不可方物，多年前败给她是因为自己的挑衅，今天是他发自内心的给她道歉。他对她由当初不懂事的恨变成现在的仰慕、巴结。只是，他们注定成不了朋友，这是他最大的遗憾，身边的桂花，娶她完全是为了完成父母传宗接代的任务，毫无感情而言。 桂花今天特意打扮一番，以为走到街上会让人羡慕不已，结果遇见他给别的女人低头。没出息，父子都是关键时刻认怂，那个傻子卖掉就是减轻负担，说不一定郑家在偷偷乐呢。赵平叮嘱桂花以后不准再找胜丽家人的麻烦，胜男那傻子找个媳妇多不容易，要有点同情心。桂花撇嘴不乐意，她哪管这些，只是吃醋而已。 赵平说到做到，二十八的早上来到胜阳家给他们道歉，胜男牙齿痒痒的不让他进门，拳头握得紧紧的，胜丽在他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意思是让他岳母收拾。转身对赵平说，他们家不原谅但也不为难他，毕竟是他父亲做的事，让他去陈家。 赵平本来有些话想跟胜丽说，为在学校扯断她手指的事道歉，那时候不懂事，跟一个女孩子计较实在是有损风度。看到兄妹三人齐刷刷的站在那里，有些发怵，不想火上浇油。既然来道歉，原谅与否，他的诚意在那。赵平走后，胜阳问胜丽又在出什么幺蛾子，这不是父债子还，是冤有头债有主。胜丽跟胜男嘿嘿的傻笑了一下，做到不揍他已经很大度了。 赵平边走边想来见胜丽是主要目的，去陈家也只是面子上应付应付，陈家的人都是野蛮人，干脆从屋子下面的一条小路绕过去，从另一条路回家。没想到被他们家的狗发现了，在那里汪汪的吼叫，陈母正端着一盆潲水准备喂猪，见坎子下面是赵平，二话没说就冲着他倒了下去。赵平躲闪不及，浑身都是剩菜渣子和烂菜叶，还有一股酸臭的味道。赵平想开口骂她，又想跟她计较不如跟猪计较，说本来就是替他父亲道歉的，说了句对不起。陈母说道歉干嘛绕着走，两手空空像道歉的样子吗，不要脸。 陈父从屋里出来，端了一大盆昨晚洗脚的洗脚水，边走边唠叨少宏太懒了连洗脚水都不倒，到现在了还赖床不起。出门就听到陈母在院边上跟人吵骂，走进一看是赵平，真是赶早不如赶巧，呼啦一下，把整盆脏水泼在他头上。赵平被弄懵了，大声的吼叫，问他们能不能玩点新鲜的，又脏又臭又冷。二老气愤的说赵家人没一个好东西，让他滚远点。 第114章 启运回来过年 赵平心想，道歉的话也说了，现在得赶紧回家换衣服，原路返回怕被胜丽戏弄，只好往上拐着走。没想到二老把他吼住，那条路要从他家庄稼地过，不让他走。赵平回头眉头皱了一下，大路朝天一人半边，真是岂有此理！这时候睡在床上的少宏被惊醒，问他们在闹什么。二老立刻说，有狼来了他们庄稼地，赶快起来打狼。赵平一听少宏醒了，力大如牛打不过，只好按原路返回。 胜丽和胜男悄悄溜出来等在三岔路口，看见赵平狼狈不堪地往下跑，边跑嘴里骂着脏话，他恨死这家不讲理的人。抬头一看是胜男他们，很尴尬，也明白为何直接让他去陈家。就问是不是胜丽故意让他们整他的，胜丽说坏人本来要下十八层地狱，这点惩罚算啥，长辈说，报仇不如看仇，她智商没这么低。 赵平捋了捋他的发型，就算是她的主意也算扯平了，以后互不相欠。胜丽说人是需要有深刻记忆的，这叫长记性。赵平心里想他闯江湖这么多年，胜丽顶多算是乡村野妞，还给他讲大道理，可不服不行，她就是能让你哑口无言。胜丽说他这样沿路走肯定会遭很多人笑话，她妈妈上山砍柴的时候有一条溜柴道，在树林里路难走，但不会被人发现。而且爬山出汗也不至于感冒，赵平心里一热，他以为拦住他是为了讽刺，没想到是给护脸面。 赵平转过身看了对面的山，不就是爬山嘛，小时候蹿惯了难不倒他，看了看胜丽就离开了。这一沿路都是树林，要不了一个小时就可以到家。胜男弄不明白胜丽为何这样做，胜丽说恨他嫂子还是回不来，都是年轻人，脸面就是门面。再说，冬天的山林说不一定有意外收获。胜男问她怎么知道的，她说她早上听到的。胜男撒娇责怪，既然有野味被套，为何不让他去捡，胜丽说因为套不是他家放的，这也是看赵平的运气，说不一定早被人捡走了。胜阳在远处看胜丽这么做，知道她把握着分寸，没闯大祸才放心回屋。 赵平爬到半山腰的位置，累得全身发热，好多年没进山林了，还真是吃力，突然被一股怪味儿熏到，和自己身上的臭味不同，仔细看了看，不禁眼睛一亮，是远处的白鹛子（果子狸）被套住了，还在拼命抽噎，臭味是从它肛门附近发出来的。这可是比麂子还稀罕的野味，父亲以前打猎说十年难碰到一只，一是稀少，二是体积比较小，大概六七斤重。 赵平抓住奄奄一息的白鹛子，爬到山顶大吼了几声，再回头看看刚才捉白鹛子的位置，刚好是陈家的林山地界，套应该是陈屠夫下的。这简直就是因果循环，心里感谢胜丽，从山顶另一面就是他自家的屋后，像见了亲人似的，学着父亲唱起了山歌和花鼓歌。 陈父见少宏起床，就让他去树林里去看看，今早听到有动物咕咕唧唧地叫唤，怕是有野味被套住了，让他赶快去捡回来，刚好过年可以加一个好菜。少宏说等吃了早饭再去，他使劲吼了一声，十几分钟的事让他立刻就去。少宏有些不情愿地按照父亲指的地点去找，发现有血迹，没野味，回去说的时候，陈屠夫气得直跺脚，都怪没用的少宏。少宏说大冬天的，谁不是躲被窝，既然早听见了，为何不亲自去。陈父是太大意了，心想在自己的山林里，乡亲不会那么不讲理，还是高估了这些人。 秦都把启运带回来过年，顺便到区上去办年货。启运看到胜丽和胜阳似乎有些陌生，不过仍然乐呵呵的。身体瘦了些，比以前结实，晒黑了不少。胜丽带着他门前四转玩了一会，两人熟了起来，启运问他妈妈呢，胜丽说去走亲戚了，他哦了一声，继续玩。 她站在那里看着无忧无虑的启运，如果当初不把他送走，或许嫂子也不会丢。等他长大了，又该如何解释她所做的一切呢。大娘骂的对，她就是在自作聪明，无形中伤害着身边最重要的人。 胜阳跟秦都聊起曹郎中的事，秦都说知道，他们那深山老林，乡亲三病两痛请他治的时候他是非常小心的。胜阳说县卫生局有新政策，只要去区公所医院培训几个月，然后参加县卫校的考试，通过了就可以拿一个行医资格证，办个一个药店应该没问题。秦都喜出望外，这对他来说是件喜事，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行医卖药了。 饭桌上，胜阳陪他喝了几杯，感谢他们对启运的照顾，秦都说是自家人，太客气了不习惯。这些年因为雅静和孩子，他变得心平气和，精神开明了许多。胜阳说如果培训时间农活忙不过来就让胜男去帮忙，资格证这件事是头等大事，必须落实。秦都心里开心，住在山后边消息闭塞，如果早知道就早去培训了。秦都又顺便问了他的婚事，胜阳说暂时不着急，等胜丽读了大学之后再说。秦都说年纪不小了，有合适的可以先接触，胜阳点头，对他再次表示感谢。 胜丽端着饭碗和启运在院落边吃边玩，胜男也端着饭碗在院子边上看着他们。胜丽问他在秦都那里学了些什么，启运说学了很多，但好多都忘记了。胜丽问弹弓技术有没有长进，启运说这个简单，就是背古文算数太难了，前边背后边忘。胜丽摸着他的脑袋，说等一下他俩比赛，看谁先打到麻雀，启运欢声雀跃，接受挑战。 院子里的青河、青水也端着饭碗过来，饭后大家要开始忙年（为除夕准备）了，借着吃饭的机会谝广子（聊天），几人蹲在那里，边吃边聊的乐呵。突然胜男看见了庆雪气冲冲地拿着火把往他们这边走过来，胜男记得她说要来烧房子，还真是言出必行。青水和青河也看见了这个刁蛮的丫头，胜丽起身，让启运进屋喊胜阳和秦都。 第115章 庆雪再次登门 青水放下碗筷，立刻去墙边拿了三根粗木棍递给青河和胜男，三人雄赳赳地站在那里拦住庆雪的去路。庆雪拿着火把往他们身上砸，青水挡在前面，一把抓住她的两只手，扣在后面，庆雪毕竟是女生，动弹不得。庆雪见自己被擒住，只好大声呼叫打人啦。众人被她的呼叫声引了出来，胜阳和秦都听启运说庆雪来了连忙出来看个究竟。胜丽让启运去拿弹弓，启运又屁颠颠的领命。 “庆雪，你不要闹！”胜男拿着棍子跟她慢慢的说，青水依然抓住她不放。 “滚一边去，没你的事，口吃的傻子！”庆雪懒得看他，胜丽看启运过来，就跟他说，照着她的下嘴唇来一弹弓，不准打偏。启运说没问题，嗖的一声，一粒玉米落在了庆雪的下嘴唇上。启运大喊不准说他爸是傻子，周围的人哄堂大笑。庆雪疼得哎哟一声，嘴唇发麻，顿时大骂，说他们一群人欺负她一个小女生算什么鬼！胜阳过去让青水把她松开，谁曾想她一把拉住胜阳的手臂咬了下去。青水气不过，再次拉住她，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松开。 胜丽立刻去看胜阳的手臂，幸亏是冬天，衣服穿的多，只有血红的牙印，不大碍，转身给了庆雪一个巴掌。咬她都行，不能欺负胜阳，是他救了她，这样做真的让人寒心。胜阳见胜丽还想打她的耳光，就拦住了她，说她动手术不久，别伤了她的身体。众人也唾弃庆雪的行为是忘恩负义，秦都也想过去劝，胜阳说跟不讲理的人费口舌不值得。 庆雪哭哭啼啼的大吵大闹，说要烧了他们家，胜丽让青水放开她，看她如何报复。青水不放心的松开，庆雪立刻跑到房子跟前，用火柴点燃了火把。胜丽在旁边喊话，问她这么大的房子该从哪里开始烧，烧一间判两年，烧两间判十年，他们这么多间房子估计余生都要在监狱里度过，听说监狱比地狱还可拍，不见天日，吃的饭菜连一点油水都没有，对于情形恶劣的惩罚更重。 大家知道胜丽在吓唬她，也在旁边煽风点火让她快点点火，庆雪一时还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就走到大门槛。胜丽说只要碰一下，就得判一年，因为已经开始进行犯罪。庆雪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去，以前她在民警面前都不怕，为何害怕这个死丫头。胜丽说听说监狱里还经常闹鬼，凄惨的叫声阴森森的，尤其是男鬼魂，他们只纠缠女人，吸附女人身上的血液，直到女人因他们干枯而死。 本来白天编排这些没什么可怕的，可胜丽又说年关了，鬼魂也被放出来活动，特别是冤死的婴儿，很容易附身在亲人身上。庆雪恶狠狠的眼神慢慢松懈下来，手上的火把快燃尽了都不敢行动。她确实有做过被孩子指着她说不放过她的噩梦，难道真的会被附身。胜丽见她思考，拿下她手上的火把，“庆雪，离区公所远，派出所管不到你，可你头顶上的天管得了你。原本你可以嫁给像青水、青河这样好的男孩，可被曹郎中把你毁了！” “你我都一样，不要在那里摆架子！”庆雪站在那里，心里有些不痛快，但语气明显的低了些，院子里的单身汉看着如此泼辣的姑娘，心想宁愿单身也不娶这样的母老虎在家遭罪。 “我可以帮你解决一个问题，以后就不要骚扰我们，你去天涯海角，海外都行。”胜丽这样说，庆雪像喝醉酒似的看着她，迷迷糊糊。 “只要是我想要的，我答应你，再不骚扰你们！”她能帮她解决啥问题，拭目以待。 “首先澄清一下，曹郎中的事不是我们报的警；其次，你上次说想要自由，那太简单了。曹郎中估计要在牢里度过余生，小春肯定要跟他离婚，你哥哥庆林除了是哑巴，其他的优点不少。小春才生了一个小孩，跟你哥还可以再生，你只要帮助你哥娶到小春，你的父母就不再让你做调换亲。从此，你想去哪就去哪儿，不出去走走，如何知道自己的愚昧。”庆雪眼睛里有了些光芒，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烧了这里的家，曹郎中的事已经无可挽回，有了自由，她也可以跟着别人出门看花花世界。 “好，以后，再也不骚扰你们家了！”庆雪像个男孩子，立刻恢复元气，端正了态度，说完，二摆二摆地离开了，启运照着屁股又打了一弹弓。庆雪哎哟一声回头一看是小屁孩，竟然笑着说没事，继续前行。众人心总算松懈下来，秦都夸赞胜丽脑袋瓜子好使，跟大家道别后，去街上置办年货。 胜阳准备把买回来的鱼洗好，炸好放在在那里，不然会变味，胜丽拿了点药给他涂上，胜阳说没事，她说必须抹一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年前来了也好，彻底解决之后，就可以安心的过春节。至于陈嫂，不管能否找到，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胜阳心里感激她，她的身上似乎带有一种杀气和威望，别人愿意听她解释，听她说的话。而他也不会因为庆雪是个刁蛮的人而心怀恨意，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还是会施救。 春节，院子里和往常一样热闹，胜男虽然心里想念着陈嫂，看到大家这么开心，他也只能藏在心底。走亲戚拜年基本是胜阳去，胜丽在家陪着启运，正月初六就去派出所帮忙整理去年腊月末的一些笔录，有些虽然是鸡毛蒜皮，但至少证明宣传起了作用。 正月十二的时候，胜丽听说原来的袁校长转到小学做校长，拿了些干货去拜访他。校长见她来了，这还是新年的第一个学生拜访者，这个让他跌落起伏的女娃有恨恨不起来。校长说才过来不是很熟悉，就倒了杯热水给她，胜丽跟他承认了以前的错误。校长说没事，他也有不对的地方，从某种程度上还应该谢谢她，早一点反省总比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强。 胜丽开门见山的说，她是为马家女儿马云霞来的，在弟弟没出事之前，父亲几次都不让她读了。一是家庭困难，二是重男轻女，胜丽希望学校能减免一些学费，再把她报给希望工程。另外，让老师多给马常贵讲讲道理，不然他家唯一的希望都浪费了。校长问马家是不是她亲戚，她说不是，只是马家唯一的儿子去世实在让人感到悲凉。校长说这件事他一定帮忙处理，胜丽知道每学期的名额有限，这样也是给他增添了很多麻烦。 袁校长又说起派出所高副所长夸赞她的事，胜丽知道这里面还是有他的推荐，不然高副所长也不会对她那么热情和爱护，让她一个黄毛丫头参与这些事。大山里贫困的孩子实在是很多，有些孩子主动放弃了读书，胜丽想着自己赔偿的那些钱本来是可以捐赠的，可她已交给了胜阳支配。因此，只能依靠学校和希望工程，如果以后她自己有出息，赚很多的钱，一定回来回报乡亲父老。 第116章 金财出狱 周金财的八个月似乎也没那么难熬，转眼他出狱后又在家里晃晃悠悠呆了一个多月，他对秋玲依然念念不忘，几次偷偷去她房子附近查看，王成一直在家守着，连见面说话的机会都没找着。王成盖了几间宽敞的猪圈，喂养了20多头猪，加上养蚕、茶叶等林业收入，不比出去卖工差，秋天地里还有魔芋，也能卖两千多块。王成干不了重活，忙不过来的时候就请胜男来帮忙，他对胜男兄妹仨心怀感恩。 周钱看着金财整天晃悠，问他有什么打算，他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上来。周钱建议他去县城找胜阳帮忙，他说绝不可能，李婶也说不行，胜丽在县城，干嘛求仇人帮忙，直接去老大那里挖煤，工资又高。金财说挖煤太危险，不去。李婶又建议去找老三，虽不着调，至少比呆在家里强。 周钱说他现在有案底，只能靠熟人进，再说县城有什么不好，来回方便，以后赚到钱了就在县城安家，想吃家里的菜让班车带上去就行。胜阳和胜丽都是通情达理之人，冤家宜解不宜结。金财想想也行，就勉强答应了他。周钱心里其实不想去求胜阳他们，他们和王成关系好，不想让他们为难，可队里除了他们兄妹没有他愿意相信的人。 老二背着简单的行李去了县城，胜阳和胜丽请金财吃了顿饭。他是第一次真正的看到了这个县城，虽然是山城，比起区上，人多，楼房多，漂亮的姑娘也多。既然胜阳说可以跟着他在工地干，就先干几天试试，熟悉熟悉环境再做打算。眼前的胜阳左看右看总那么不顺眼，自己脑袋瓜子比他聪明百倍，他能混上主管，自己起码得混个经理当当。 胜丽没给他什么颜面，直截了当的说：“你心中对我们有怨恨，不过要爱恨分明，不要在背后捅我二哥的刀子。都是熟人，别丢汆籴人的脸，你自己的未来靠你自己打拼。” “妹妹说的是，以后还请二哥多帮忙。”金财很是会随机应变，胜阳说应该的，责怪胜丽说话有点过。 “金财，你比我聪明，以后会更有出息，只是目前你对建筑还不熟悉，需要慢慢来，如果以后有得罪你的地方，还希望你不要见怪。”胜阳没胜丽那样有进取心，就算再把他扔回过去，日子也能过得下去，何必诸事必争呢。 “二哥，看你说的，我本是过街老鼠，能够混口饭吃已经很感谢了，多谢！”他拿起酒杯敬他们。 饭后，胜阳给周金财安排好了住宿就回到住处，胜丽一直忙着复习功课，看他回来就叮嘱他几句，希望他能好好引导金财。胜阳说会尽力而为，胜丽心中对这件事总是很小心。 “二哥，都是我太任性了，连累了你。否则，你在浙江或许有更好的发展”。 “说什么傻话，每个人心里都有引以为傲的事，看着你为学习这么努力，这就是我最大的骄傲！”胜阳自从回到县城，每天有生活目标，过得很充实。胜丽为了他这份骄傲也一直努力着，不能丢脸。 “对于金财，我们不用怀着是对周叔感恩的态度，要用为他好的态度，他年纪小，不懂事，受不了苦，你管着他，估计会说些难听的话给你。我希望二哥心里要有思想准备，不要和他计较，该管的还是必须得管，不然你这个小官儿的威信就没了。” “你放心，从小到大，被人嘲笑、讽刺，已经练成了百毒不侵。按照他的性格，不晓得能不能坚持到三天。” “所以，才说让你好好调教，凭他的智商，如果好好努力，日后定有大出息。” “行吧，树不修不成材，我愿意竭尽全力帮他。”胜阳心里想，他也没什么本事，就是诚实肯干，经理才如此器重他。 “其实，我很想把他推荐给文芳姐，她快生孩子了，青山哥又不识字，金财的聪明如果用在正道上，还是能帮文芳姐的大忙。” “他那不是聪明，是为人奸诈，文芳的事你还是少操心，我不想青山误会。”胜阳是能回避就尽量回避。 “这只能说明，二哥还是很在意文芳姐的，不然你为何到现在还不找一个女朋友。”她故意激将他，工地的工友肯定也有相识的熟人，就没听过给他介绍。 “我现在没精力谈恋爱，等你高考之后再谈也不迟。”胜阳对这件事一直回避，胜丽学习重要，不想加入陌生人增添烦扰。 “二哥，如果遇到喜欢的，要啥给啥，就算倒插门也行，因为家里还有我和大哥，你啥都不要顾虑。”胜丽想给他自由，想起那双手一到冬天冻裂得跟爆米花似的，还给她做饭洗衣服，她被当成公主一样伺候着，心里纠结难受，这份爱厚重得无以为报。 “啰嗦，我没那么傻，我也希望找个本地的姑娘，只是还没遇到，着急也没用。”胜阳说的也是实话，在工地里上班的好多单身汉也在着急。好多女娃一成年就进了大城市，要么就是和胜丽一样求学，哪有他们追求的机会。 “唉，说起大哥，大嫂到现在都没有音讯，幸好启运要回来读书了，不如让柳状一起读吧。”胜丽多少次懊悔，痛恨自己不该得罪赵屠夫。 “大嫂连我们住址都不清楚，希望渺茫，可大哥肯定对我们抱着很大期望，有时候我都不敢面对他。柳状比启运聪明，让他提前一年读书，就算留级也刚好是正常入学年龄，不丢面。主要是两人感情好，上下学有个照应，这个主意好。我过几天回去跟秦都商量一下，顺便把他们接回来入学。” “以后，我们家就更热闹了，陆续四个孩子读书，启运和大哥都不会孤单了。”胜阳也这么认为，如今能吃饱穿暖，却实行了计划生育政策，人多反而成为稀罕。 周金财干了两天，累得叫苦连天，胜阳说坚持几天就好了。金财看工地里的人对胜阳都比较尊敬，拉拢他的人脉还有点难度，只能咬紧牙关再坚持一阵。白天晒得全身流汗没有一点干的地方，晚上还有蚊子骚扰，真不是人过的日子。之前在家里，母亲把饭端在桌上吃，衣服洗好，洗澡水准备的妥妥的，现在什么都依靠自己，衣服每天都必须洗，否则一身酸臭，实在难以忍受。想起母亲，心底始终有些愧疚，母亲很彪悍，被称为母老虎，但很爱他们。 这样的日子比监狱里还苦，一般新进监狱的人都会被欺负，他深深明白这个道理，就像个哈巴狗似的平安度过了监狱生活。如今，这一招对胜阳不管用，只能伺机讨好他的上司，为这，他得忍下去。 第117章 文芳公司倒闭 文芳要在家待产，去安康进货就安排了一个员工和青山一起去。青山跟着车走到贸易公司门口，突然一个自称贸易公司的经理，说在他们那里拿同样的货，价格少很多，还把样品给他们看，确实一模一样。那人解释说他们是直接从工厂拿货，没有经过代理商，省去了不少费用，很多人在他们那里拿货卖赚了大发了。 青山心里想，这次终于可以在文芳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功劳了，一车货成本价少5000块左右，可回平利依然按照之前的价格卖掉，怎么算怎么划算。员工给他眼色，意思是安康坏人多不要上当受骗，他假装没看见，有货物在，就不愁卖不出去。 青山让司机掉头，跟着那个男的去了另一个批发市场，市场人流量多，青山想这么大的市场，骗子不会那么笨。越走越有信心，装了满满一大卡车货，交了钱，老板还特意少收了500块，说希望以后可以长期进货。青山心里非常的高兴，说一定会再来进货。 回到县城，青山跟文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说以后就在这家进货，这一车就要多赚很多，兴奋的等她夸奖。文芳恨不得抽他几耳光，一生气，肚子疼了起来。自从今年年初开始，平利像他们这样的代理公司多了好些家，县城就这么点大，他们能生存下来已相当不容易。如今这一车货只能倒掉，当舍财免灾亏就亏了，问他贪小便宜的心态能不能改一改，这样会害垮公司的。平利绞股蓝可乐之前卖的多好，就因有些人急功近利掺假，现在都没人敢喝了。时代变了，消费者越来越有维权意识，就算消费者不知还有工商局督呢。 青山来不及争辩，立刻和员工把文芳送进县医院，情况紧急，就进行了剖腹产，是个男孩，起名刘生月，母子平安。青山看着孩子，之前被责骂的委屈暂时放下，他本是一片好意却遭到一顿批评。文芳醒来，让青山取钱，明早重新去贸易公司拿货，他只有听从，跟她道歉，亏了这么多钱，他心里也不好受。 文芳只能认栽，拿假货那里连一张收据都没有，偷奸耍滑的要命，拉帮结派，就算是条龙也斗不过他们这些地头蛇。再次警告青山不要冲动，去贸易公司拿了货就回来，她不希望他出事，青山内心只能强忍着恨意，诅咒那些坏人进十八层地狱。 刘母照顾着文芳，青山回到住处，脑海里不停的翻腾这车货如何处理，他打开包装，里面也没什么异样，再怎么差，也比之前的布垫强多了。几万块的货扔了太可惜，等明天来了真货，每个销售点放一两箱假的，应该不会被发现。文芳在住院，只要员工不多嘴，就会没事。 一个星期之后，文芳出院，在家又休息到满月才去公司，青山没给她讲掺假之事，见市场上也没人反映投诉，心里便踏实了下来。女人就是胆子小，如果这不敢那不敢，那市场上那么多假冒伪劣产品是怎么销出去的。 文芳看了看进出账目和钱款，发现不对劲，青山说就是这个月赚的，大概是儿子带来的福气，生意特别好。她将信将疑，这阵得好好盘点库存，不能出了纰漏。 第二天一大早，工商部门就来到了他们门面，把抽查到的假货摆在他们面前，不容他们解释，出了一张罚款单，当场吊销了营业许可证，门面上贴了封条。文芳看着假货包装，正是之前青山买的那批，青山见自己闯了大祸，立刻拉着文芳跟她道歉。文芳流着眼泪，她的人生怎么变成了这样，这些事本不该发生的呀。再三叮嘱销毁，当废品卖也行啊，公司经营这么久，客户稳定，他到底有多不满足要如此折腾。 一个星期，文芳忙着交罚款，处理和供应商的合同，之前赚的钱全部亏了进去，不但白干，公司都不允许开了。她的代理公司彻底的完了，那些超市迅速和另一家代理公司签了合同，在卫生巾这一领域，已没有立足之地。想想自己开创了平利卫生巾的历史，却只坚持了一年就夭折了，她被取代那是咎由自取。 青山这次彻底知道错了，外面刮起了冷风，似乎又一个寒冷的冬天来临了。这次彻底伤透了文芳的心，她不再提及生意的事，整天抱着孩子时而发呆，时而傻笑。青山感觉在刘家的地位突然低了好几等，连岳父岳母和奶奶都不想跟他多讲话。 文芳心里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幸亏楼房盖好了，楼下是门面，楼上是卧室。想想如不是胜丽的帮助指点，她连一栋房子也赚不来，这一生注定碌碌无为就懒得去强求。青山干完农活可继续跑三轮拉客，养家糊口应该没问题。 她本来让孩子的名字叫刘月生，带着胜阳名字里的字，后一想怕惹是非，就倒过来叫生月。她的生活木已成舟，只能用这种方式纪念过去的情感。 上回听胜丽说胜阳在工地里干得不错，她不是拿胜阳和青山比较，而是生意的信誉很重要。也就是从商者的人品决定未来的道路宽窄。此时多想找胜丽诉诉苦，或许她有办法给她指条明路。可胜丽在备战高考，这是她人生关键时刻，不能让她分心，希望她能像文涛哥一样有出息。 想起文涛，听叔婶说他们正在闹离婚，这门婚事真是苦了哥嫂，这边舍不得儿子受委屈，那边舍不得女儿降低身价。既然结婚这么多年了，何苦不都各退一步，两个儿子那么可爱，为了家的完整也应该相互体谅。然而，凡事没有置身之中是无法体会其中酸楚的。就像所有遇见她的人都说她嫁了一位好丈夫，她嫣然一笑的心底在滴血，又有谁知。 周金财在工地里懒懒散散，浑浑噩噩的混着日子，胜阳说过几次，他当面点头背后戳他脊梁骨。胜阳按照胜丽的话跟他说鄙视不是本事，如果超过他算真能耐。他哑口无言，心里不服气，领了工资慢慢开始结交自己的人脉圈。胜阳见他寻着机会讨好经理，也不好多说，只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第118章 胜丽高中毕业 属于胜丽这一届的高考铃声终于敲响，胜丽脑子里想着庭亮的话，他在西安等她。她不为这一点，单纯为了二哥这些年的辛苦付出和胡老师力排众议的用心栽培，也应使劲全力考试。经历那么多事，不再像中考那样随性，非常认真的完成了高考答卷，这也是对自己三年认真付出的真实见证。 缅甸有句谚语说世界上三种东西最宝贵——知识、粮食和友谊。胜丽虽收获不多，还错过，遗憾过，但她绝不会虚掷度过！ 在毕业晚会上，教室被布置一新，中间吊着彩带，绑着五颜六色的气球，像晚会现场又像歌舞厅。课桌摆成圆圈是为了玩击鼓传花游戏，零食有花生、瓜子、糖果和汽水，是班长组织同学均摊凑钱买的。击鼓传花，一人击鼓，一人蒙着眼睛喊停。拿到花的同学要表演节目，胜丽反应快，连续十几次都没轮到她。 大家互抒各自的同学之情和对老师的感恩之情。有的痛哭流涕难舍难分，这或许是他们最难忘的时刻，但愿多年以后还能如此深情。 相比他们，胜丽似乎经历的更多，这三年来，她最感恩的是班主任胡老师，他从未鄙视自己，让她保持自己的本性，处处维护着她的尊严。如果不是他，估计她被学校开除了好几回，其他科目的老师把她当作似有似无，他们要告诉她一个道理，成绩好品德不好，照样被他们所唾弃。胜丽的想法刚好相反，越是看不起她越是努力给他们看。 很明显的就是数理化老师，其他同学请教问题的时候都笑嘻嘻的认真给他们讲解分析，当她问问题的时候，爱理不理的直接把答案告诉她就了事。一次被歧视之后，胜丽便不再主动回答问题，也不请教，可每次考试都是前几名，逐渐和老师之间心理较劲越来越深。 幸亏有一位理科霸王学长庭亮，往来信件基本是密密麻麻的各种题解。尽管他们的事被无数次耻笑，说她是灰姑娘想变公主，痴人说梦。可他们的世界只有他们懂，没有他的帮助她哪来的自信。 胡老师的寄语非常朴实，就是希望大家以后做一个有用的人。首先按照自己的爱好选择好专业，否则要么从事了与学历无关的工作，要么就是在不喜欢的领域混得一塌糊涂，这两种都是在浪费光阴；第二，无论将来成为富豪还是某单位高层，亦或是普通人，都要保持一颗善良的心。第三，到了大学不是解放，而是物竞天择的关键时刻，选择蹉跎四年，不如早点出社会锻炼，因为社会不再那么柔情。 胜丽为毕业发言准备得很认真，她是怀着感恩之心写了篇长稿，三年风雨同窗，她心底是感激的，温暖的，充实的。大红花终于到了她手上，她站在教室中间深情的念着稿子：“亲爱的同学们，我是郑胜丽，我很荣幸与你们框在同一张相片里，在我的意识里它同框的是友情、同学情、兄弟姐妹情。但注定要分散，奔向祖国四面八方，祝福未来的某一天，你所在的领域，你生活的地方都能有你光荣的名字！而你，不会因你走过的路而悔恨或遗憾！” 她做了停顿，有人开始发出嘘声，觉得她的口气跟胡老师很像，被偏爱久了说话语气都是教育人的口吻。她看了看他们，不屑一顾的眼神还不少，她觉得没有说错什么啊，为何这样蔑视。高一演讲的画面再次浮现。顿时明白，不是所有真情都有人愿意听，愿意懂，于是放下稿子。 “老师经常教育我们，我们最大的敌人是我们自己，可我们往往会容易宽恕自己，那么，就让我做你们人生中的敌人吧。如果你们将来比我混的好，记得联系我，狠狠的嘲笑我；如果混得不如我也请来找我，让我教你如何混的比我好！”几个男生相互噗嗤一笑，都毕业了还装这么高大，多年以后谁还认识谁啊。 “曾经某些人对我的偏见和谩骂，我不是无动于衷，我绝望过、憎恨过、嘶吼过，但我没有对你们发泄过，而是一心想着一句话，那就是：今日你瞧我不起，来日让你仰望到底！但愿今后，当你们经历重大事件的时候会想到曾经被你们讥笑的我。梦想不分高低，未来不分长短，你不前进，时光会拖着你奔跑，你不努力，自然有人超越你。在未来的日子里，请让自己变成最优秀的自己！希望鸿雁为你们导航，贵人给你们指路，成功向你们招手！拥有最开心的微笑，最真诚的知己，最灿烂的前程！” 下面变得出奇的安静，想想这两年一直拿她的事做话题议论，她并未反驳或用行动伤害他们。她是个弃女，还遭到刺杀，能够如此坚强的面对生活，虽然孤傲了点，精神还是有值得学习的一面。说白了，很多人是不服气，这三年她拿各种荣誉奖状拿到手软，文科重点班因为有她，名气一直排在学校首位。这次考试估计没几个考得过她，她张狂但不欺负本班的同学。她确实另类的让人又爱又恨，她的未来，有几个人是真心祝福她好的，可又有几个人能活得比她更潇洒的。 胡老师听完走出教室，站在走廊上陷入沉思，这是他在平利带的最后一届毕业班，他觉得作为教师已经尽力，能及格。只是为了胜丽，他得罪了很多老师，还被传得很难听。他无法阻止别人的歧视，只有默默地去帮助她。可是有些事在她心里仍然落下不可磨灭的伤痕，多么优秀的孩子，希望经历这些锤炼，她的人生更加精彩。今晚，任由她如何任性他都不想去打断，因为他知道胜丽心里的痛苦与煎熬。未来，希望这些孩子们能够真正懂得包容与大爱。 胜丽向自己座位走去，突然一女生喊了一声：“胜丽，加油！”胜丽回头看了看她，以前她在班上成绩垫底非常自卑。她就偷偷把解析题的纸条塞进她的课本里，给她写了句“加油！” 胜丽感激地向她鞠了一躬，那女孩跑过来抱住她，跟她说了好几句谢谢。胜丽根本没想到会如此，只是看着她那么努力成绩又不满意，想起拓春叶，悄悄为她加加油。女孩哭着跟她说，她是最棒的，胜丽感谢她的鼓励，说她也很了不起。 这时，教室一个角落响起歌声，慢慢的，所有同学站了起来，摘下气球，摇晃在手里，围着她俩继续唱： 挥一挥手中的书笺， 诉说我们不舍的少年。 早上一起做锻炼， 中午一起抢盒饭， 晚上攻读到十二点。 我们是祖国未来的期盼， 努力是青春灿烂的诗篇。 书海无涯也无边， 少年壮志存高远， 终将飞上梦想的蓝天。 亲爱的同学我要祝福你， 祝福你前进的路上是甘甜…… 歌声飘过校园每一个角落，真的要再见了，胜丽为刚才的演讲后悔不已，大声的跟他们说对不起！所有人回答没关系！然后又对她说了句对不起！胜丽鞠躬，重重的说没关系！几个女生和她拥抱，男生围着鼓掌，祝福胜丽，祝福这个坚强的榜样！他们会永远记得她，无论多少风雨摧残都要努力绽放！ 胡老师在窗外感动落泪，他低估了孩子们，他们真的长大了，谁的青春不是在迷茫和救赎中成长，真心祝福孩子们前程似锦，为祖国的美好将来添砖加瓦！ 晚会结束之后，庭亮在校外等着她，她委屈的站在他面前说她错了，不该小人之心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其实庭亮也在玻璃外面观看。那个女孩是他特意找的，开始她还以为是某个男孩因暗恋她而帮她，得知是胜丽，心中愧疚不已，曾经跟同学在背后无数次议论过她。她成绩一直是末尾，后来慢慢提升，这次高考也是超长发挥。 庭亮的情报何止这些，胜丽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丫头，每次大型活动她都尽心尽力，希望拿到好成绩为班上争光。遇到困难的同学悄悄地帮忙，从不知声让对方折了面子。她的心里装着每一位同学，对他们的祝福也是发自内心的。 庭亮说她讲的太霸气，太难听了，不过竖起大拇指说牛上了天。胜丽笑了起来，果然是臭味相投，“这句话估计就像魔鬼上身，他们一辈子都忘不了，太不礼貌了！” “礼貌？日本人懂礼貌，把头恨不得低到地上，结果屠杀中国人的时候，毫无人性！我们不懂礼貌，但我们讲原则，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强多了。”胜丽惊讶的看着他，两年大学让他恶语相向的功夫大增。 “所以，老师不喜欢我们是有道理的，我的高中生活就在‘对不起’和‘没关系’中落下帷幕！” “懂你的人觉得你在为他们好，不懂你的人认为你是嚣张。自古忠言逆耳，那些说话好听的人，又有几个是真心的。如果多年以后，有人真的找到了你，我想这个人肯定会成为你忠实的朋友，只会感激你。有人能把你当敌人，证明你够资格。记住，你所有的付出终将被看见！”庭亮这样一说，胜丽更服他了，遇到一个懂她的就足够了。 第119章 庆雪进城 高考结束就意味着要远离平利这座她喜欢的县城，青山绿水，四季分明。各种小吃似乎永远吃不腻，走过的脚印还想再去丈量丈量。二哥工地里的那些大哥大叔们就像她的亲人，经常有好吃的还让二哥带回来给她。回想这几年，县城在变化，她也在成长，只是刚才那番话再次对不起胡老师。 “我看班主任没找我谈话，估计他也不好说我什么，毕竟看管了三年都没改掉我这样的个性，心灰意冷了。”胜丽无论何时看见胡老师的目光都是鼓励和信任，她经常幻想那是父亲的慈爱，充满着温暖和力量。 “这次胡老师被评为县优秀教师，下学期可能会被调到安康去，能够遇到你这样的另类，他以后就有现实版教材可教了。”胡老师的教学思路一直是不拘一格，全校皆知。如此宠溺胜丽也是奇迹，他背负着那么大的精神压力，只为她能够顺利读完高中考上大学。胡老师没对她讲，那他也等她出了社会找机会再说给她听。 “不让他失望，就是对他最大的回报，对不对？我们就像大千世界里的一粒沙，只能是自己把自己当回事，别人，看的永远只是风景。”这是胜丽唯一的报答方式，毕竟高考看的是分数，至于品德好坏，她心中自有数。这三年来，一是出于和庭亮的关系，没有多少人欺负她。二是有二哥的照顾，她全力以赴的投入学习。三是，有胡老师的庇护，她才有信心。 “是，你也没让我失望，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去西安啦。”庭亮抱着她转了几圈，对于他来说，她全身闪烁着迷人的光芒，在学校那么多人倒追他，他根本无动于衷，不是出于责任，是真心的爱恋。他们之间不用海誓山盟的约定，就是彼此信任，心有灵犀。 “你也是我的家长，中考的时候罩着我，高考的时候还陪着我，谢谢你，我的亮娃哥！”胜丽不知是多么幸运才能遇到他，一放假就跑回来辅导她做模拟试卷，陪着她去新华书店买书，帮她缓解思想压力还有爱心抱抱，他们似兄长，似恋人，似知己，好像就是独一无二的绝配。 在这一年的日子里，周金财始终对胜阳耿耿于怀，找各种理由排挤，经理好几次想要开除他，胜阳看着周钱的面上向经理求情。可金财并不领情，他心里的一团气始终没得到发泄，就像一块毒瘤越长越深。他自己由开始的不懂到现在似乎样样精通，胜阳只教他技术和安全常识，而他拍马屁功夫练得炉火纯青，暗笑胜阳太傻，被利用了还心甘情愿如数家珍的教他。 母亲生日的时候他回老家了一趟，碰见庆雪，硬缠着他带她出来，金财想，秋玲带不走，这个丫头倒是可以利用，于是就让她保证听他的话，庆雪满心欢喜地跟着上了县城。 金财领着徐庆雪见胜阳，请他帮忙安排一个岗位，他知道工地缺小工，胜阳看着庆雪拉着他的手，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从何时开始的。胜阳说工地不适合女孩子干，可以让他重新在县城餐馆或者超市找份工作。庆雪拉着金财的手甩来甩去，似乎向他炫耀，意思是两人必须在同一个地方上班，不能分开。 “一只眼，你该不会妒忌我吧，毕竟当初我爸妈让我跟你结婚，我死活不同意才那样去闹的。”庆雪知道他心里会这样想，胜阳摇头解释，从没有这样的想法。 “县城其实很小，白天各自干各自的工作，晚上见面很容易，工地经常日晒雨林的，女孩子做太辛苦。” “不要找些理由，就说同不同意吧。”庆雪懒得跟他啰嗦，金财嘻嘻哈哈假装用求的语气说：“二哥，庆雪其实很能干的，你就答应了吧。” “庆雪很聪明，可以让她在县城学门一技术。你作为男人，就这么忍心让她来工地受苦受累吗？”胜阳看着庆雪，年纪太小，如果认真学习，任何一门手艺都可以养活自己。 “工地不是有轻巧的活吗，比如开塔吊。”金财这样一提醒，胜阳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第一次见秀娟的影子，这么久都不见了，她不知过得如何。金财见他发呆，就拉着他的手臂求他同意，他恍惚中点了点头。 庆雪立刻抱住金财，能和他一起上班真是太好了。胜阳呆坐在小木凳上，和秀娟在一起的时光一幕幕重现。金财拉着庆雪离开，边走边想，这颗棋子真是来的及时。庆雪一直憎恨胜阳兄妹，算是同仇敌忾，只要扇扇火就能让他一败涂地。 庆雪虽然嘴上说的如此刻薄，但心底还是存感激之心。在她的撮合之下，哥哥庆林和小春结了婚，如今小春怀上了大哥的孩子，全家人沉浸在幸福之中。她的自由源于胜丽的帮助提醒，然而她心中嫉妒他们为何过得如此风光，尤其是胜丽，像是她命中的克星说不过打不过。唯一能报复的就是胜阳，她可以看不上他，但决不允许他先拒绝她。 她之所以牵着金财的手是想证明给胜阳看，她虽然没了子宫，但同样有男人愿意要她，供养她。金财是臭名昭著，但相貌和口才都胜过胜阳一筹。她不爱金财，所有的美好都给了郎中，但又需要找一份存在感；金财也不爱她，他所有的幻想都在秋玲身上，他需要庆雪帮他拔掉这颗眼中钉。 晚上回去，胜丽跟胜阳说高考结束了以后在外地读书，回平利的机会就少了，想跟庭亮到各个景点玩一下，以前约好的要去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胜阳说荒山野岭的，没什么可看。胜丽讲谁不道家乡美，说家乡好，就连被称为野蛮之地的汆籴每次回想都是那么的优美怡人。暑假起码要到女娲山看看，还有朝秦暮楚的关垭，最好能把整个平利走一遍。平利是她梦想起航的地方，最值得感恩的地方，最让她留恋的地方。胜阳听后，勉强答应，都是土路，坑坑洼洼的不好走，让她注意安全。 第120章 秀丽女娲山 胜丽就知道他会答应并说会保护好自己，问他在工地工作的情况，胜阳认为没有什么好说的。胜丽追问金财有没有打黑报告之类的，他说没有，就顺便把庆雪的事说了出来。胜丽一听火气就冒了出来，这是故意添堵为难二哥。胜阳说没事，工地确实需要人，有不会的，金财应该有那个耐心教导，他和她没那么多机会正面交集。 胜丽说庆雪一点都不懂事，跟着金财又能混成什么样子。金财口味真是太奇特了，要么大他一大截，要么小他一大截，胜丽估算，金财根本降不住庆雪，迟早会分道扬镳。她和二哥已经仁至义尽，总之希望他们能过好。 胜丽把庭亮的寻呼机号留给了胜阳，说有事一定联系他们。胜阳记下，再次叮嘱他们要往人多的地方走。高中这几年她的努力他看在眼里，几乎每晚熬到十二点才睡，这是郑家的荣光，也算了了他的心愿。 胜丽和庭亮早起坐汽车去老县，昨夜下了雨，山底会起雾，应该更好看。在车上，胜丽有点晕车，庭亮让她靠在他的肩膀上。胜丽心里还是有些闷，想呕吐的感觉，脑海里想起强子之前陪她坐车的方法，聊天。庭亮就跟她讲些笑话，惹的旁边乘客跟着笑起来。 两小时后到了女娲山脚下，这边只有小路上去。相传，女娲采金州(现安康)南山五色石炼之补天，救民于水火，从此百姓康泰，风调雨顺。女娲在此地修造了一座土地庙，教南山民众种桑养蚕，取丝纺绸，福祉于民。当地民众为祭祀女娲的贤能圣德，将土地庙改建为女娲庙，供奉香火，顶礼膜拜。 解放初期，女娲庙仍保存完好。此时的女娲庙共分三层殿，即在三台自然地貌上建筑，又称“三台寺”。一层是天井，内有一棵五六人方能合抱的千年桂花树，人称“中皇古桂”。二层是拜殿，殿外两条滚龙抱柱，楼宇古朴，雕龙画栋，气宇不凡；殿前有一顶门神“胡敬德”的官帽，大赢二尺、厚寸余、重约八九十公斤，据说此帽为胡敬德朝庙上香时的遗忘之物。三层即正北为正殿，供奉女娲娘娘、十八罗汉诸神。另分东房、西房和南房。东、西房各有一门，南房有两门，即山门平心门。 在女娲庙西南侧一里之遥的山巅，建有一座玉皇宫，即玉皇大帝的宫殿，四合大院，一个天井，内设正殿和火神庙，正殿供奉玉皇大帝。玉皇宫仅住三四个和尚，规模远不及女娲庙，但与女娲庙遥遥相对，独成景观。玉皇宫解放初期保存尚好，却毁于六十年代。 女娲庙、玉皇宫和塔院的建筑十分讲究。建筑所用木材就地取材，但寺庙塔院所用上千柱墩石却来自安康旬阳县的火岩石，此石坚硬无比，千年不化。采石后经众纤夫从灞河用船运自徐家坝，再用牛拉、人抬、木滚等方法运至女娲山。庙院的砖瓦也很独特。从古至今，女娲山一带的山民大多沿袭土墙、木梁、石盖的砌房方式，女娲庙却单一色的青砖青瓦，而且砖的大小规格有七种之多，形状又有圆砖、方砖、长砖和厚砖、薄砖、花砖之别。 胜丽和庭亮沿着女娲庙附近观看，来往的人几乎没有。远处山林飘起层层云雾似千军万马浩浩荡荡，阳光轻浮在云海之上就像胜利的曙光熠熠生辉，也有柔柔轻雾从山底缓缓升起。他们想大声呼喊，又怕惊扰仙人在如梦如幻的仙境里修行悟道。女娲山附近还有琵琶岛、太子坟及很多神话传说，如果将来这里被外人传颂，必定是一处旅游圣地。 庆雪第一天上班，胜阳跟金财说工地上的活要注意安全，对她细心一点，千万不可马虎。金财毫不在意的说没事，他会负责监督她，保证不添乱。庆雪也大大咧咧的高声大桑说会努力学，只要爬出老家那个山窝窝，做什么都行，自己赚钱养活自己。昨晚金财带她去了露天舞厅，城里的生活果然精彩非凡，虽然懵懵懂懂的不会跳，但好几个男人伸出手邀请她跳舞，就是热闹，好玩。 胜阳在工地巡视，大家都很认真的工作，转眼就呆了两年，有了自己的朋友圈子。最大的成就是监督胜丽顺利读完高中，如今她已成年，未来的路大部分要依靠她自己。她要离开了，其实内心有些舍不得。胜丽建议他自己做包工头，他想干完今年就试试。 转悠转悠又转到庆雪他们身后，她第一天开塔吊心里还是不放心，金财在旁边指挥，手里捏着烟。这种毛病说了很多次，就是不听，两人嬉皮笑脸，眉来眼去的。庆雪觉得热，取下安全帽扇风，胜阳要过去批评他们不能拿生命开玩笑，结果走到跟前的时候发现上面掉落一根钢管，金财只顾着调情，没有发现。胜阳喊了声小心，一把推倒庆雪，两人双双倒地，金财这才反应过来，发现钢管已插穿了胜阳的右小腿，鲜血溅飞到他的身上。 庭亮带了相机，胜丽说省着胶卷，在重要的地方拍几张就可以了，快到中午才遇见一位会使相机的人。胜丽和庭亮拍了几张合影，背后就是一望无尽的云海仙境，她想此情此景因为相片变成了永恒，见证着他们的情感和记忆。庭亮本来是活泼好动的人，可一遇到拍照表情就特别不自然，胜丽说好看的人怎么拍都好看，逗笑了庭亮，于是一张张青春靓丽的俊男美女照片诞生了。 不知是因为先前想起强子窝心还是其它的事，胜丽心里慌慌的。她是愧疚吗，因为这样的心思庭亮不知道，直接跟他说明会不会引起他不高兴。都是大好青春，强子以后出狱不知会是何种心态，他们是同类人，她相信不会坏到哪里去。 前不久，强子的父亲朱友贵因贪污受贿停职，现在闲置在家，精神萎靡，偶尔刨点菜园子地，生活过得去但过不惯。朱母对她更是恨透到顶，添盐加醋无孔不入的在街上传播她如何勾搭强子，迫害她的丈夫。 她想，等强子出来了，把他们赔偿的两万退还给他，做生意或者其它随他的意，不能让他废了。她之所以这样做，是觉得她的人生路途，和她有交集的没几个，但有交集的必定也是真性情，值得她做任何决定的人。至于他父亲的事，他要恨就恨吧，余生再也不想和他们有交集。 第121章 胜阳住院 庭亮发觉胜丽有些心不在焉，就问是不是累了。胜丽有些牵强的说还好，他从包里拿出一些零食和水递给她。先前给她拍照片的时候，镜头里的她俏皮活泼，显得纯情可爱，精灵古怪。可在跪拜女娲娘娘时又表现得非常虔诚，文静。她就是这么一个让他一直欣喜的女孩，不为容颜也因容颜，一见倾心，心不再忘。 胜丽递给他一块饼干，说心里实在是发慌的很，特别焦急、烦躁。庭亮就说如果实在不舒服就回县城，胜丽有些抱歉，好不容易按照规划出来玩真是很扫兴。两人蹦蹦跳跳地下山，庭亮走在前面，胜丽一下跳到他的背上，放下所有矫情和学习压力，他们被这怡人的景色幸福的包围着。 “我们是不是应该像古人一样，留下诗词一首再离去，好歹也是读书人。”胜丽怕他累着又主动下来拉着他的手往下走。 “得了吧，你的打油诗太狂妄，不适合抒发景色。清人王惠民在《登女娲山》诗中写道：‘径曲盘青蹬，峰高耸碧天；云深樵指路，涧落鸟窥泉，古寺筠捎雪；疏林树杪烟，因思炼补事，延伫万山巅。’这是一片待开发的深闺地，说实在的，我只有‘到此一游’的感触。” 那我来段顺口溜，“山恋峦峦恋天，云恋雾雾恋仙，树恋林林恋山，鸟恋水水恋川。”胜丽有感而发，庭亮也觉得贴切，山水相连，云雾漫漫。不知下次来又会是怎样的心境，怎样的风景。 “你就别给这么神圣的地方添乱了，你这叫四不像，回去好好写一篇心里体会呈现给朕垂阅！”有她在身边，哪里都是最美的风景。 “妾身遵命！”胜丽故意逗着他乐，刚才脑子的胡思乱想，希望女娲娘娘不要怪罪，保佑他们一生平安快乐。 到了山底，庭亮想着应该配合她一下，就想了几句：“巍巍高耸女娲山，缕缕白云追天边，苍苍蓝水奔流去，煜煜生辉千万年！”胜丽一听很顺口，本来也是闹着玩，可庭亮随口一说就显得她水平太次，他们似乎都是为了追寻彼此而存在。 等车的时候，庭亮看到路边商店有桔子卖，就买了几个，他们分着吃了，把皮留着，让胜丽等下坐车的时候闻闻就不会晕车。她说他这样细心，做男朋友还算合格。庭亮本来想用父亲公司的车，想了想他们之间的事还是少让父亲知道为好。况且两个人这样出门，如胶似漆，无人打搅，感觉挺好。 下一站，他想带胜丽去作业本的封面，安康灜湖和香溪洞玩一趟，几乎每个学生都知道这两个景点，就是没去过，胜丽说先逛平利，如果时间有多余就再去安康玩。庭亮同意，毕竟平利是真正的故乡，故土难离。 在车上，胜丽建议明天去关垭，那边路好走，骑自行车去，晕车这件事很烦人，庭亮说行，长安沿边的风景也不错。胜丽又想，文芳的房子就盖在马路边，会不会碰见，得做两手准备，万一遇见了就给小孩一个红包。因为青山的关系，他们之间始终有那么一层尴尬，否则，去年上当受骗之事，怎么也得找她和二哥商量商量。他们是过年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还有孩子的名字，明显和胜阳有关。文芳处处考虑到二哥处境会尴尬，所以尽量避免一些纠葛，她对二哥是用了真情。 回到住处已经傍晚，却没有见到胜阳，胜丽觉得蹊跷，二哥每天雷打不动的按时上下班回来煮饭。胜丽到楼下房东那里打了一个电话到工地才得知胜阳腿被砸伤了。放下电话就往县医院跑，找到胜阳，他躺在床上正在打针。她跑过去抱住胜阳大哭，连声说对不起，她不该出去游玩，连他受伤了都不能陪着照看。 胜阳因做完缝合手术不久，麻醉过了有些疼，所以没什么力气跟她解释。用手摸着她的头安慰说没事，胜丽眼泪模糊的看着受伤的腿，上了固定夹板，这一定是伤的很严重了。旁边的庆雪和金财没有吱声，因为不知如何解释，胜丽是个厉害角色，突然有点怵她。胜阳见胜丽来了，就让庆雪和金财回工地，这次出事他也有责任，虽然监管工地这是第一次，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胜丽只顾着哭，也没追问事情原由，似乎都没发现二人的存在，两人迅速离开，病房只剩下他们兄妹。胜丽心里愧疚万分，二哥之所以委屈在县城里，全部是为了照顾她，如今出事了，也没能告诉她，他对她太纵容了。胜阳鼓着力气让她不要哭，伤到了骨头，但已做完了手术，住几天院就能出院了。 胜丽这才停止哭泣，看二哥如此受罪，心疼不已，问他想吃什么，胜阳摇头，就没问事情经过，让他安心睡觉。胜阳这样，也不好劝她回住处，就渐渐入睡。胜丽拉着他的手，这双手布满老茧，还没到冬天就开始皲裂，他给别人治过很多病，唯独自己这双手，每年秋天就开始变得粗糙。一滴滴眼泪滴到胜阳的手心，胜阳也感觉到了，他让她伤心了。可是今天如果没有去推到庆雪，估计她已经没命，钢管刚好在她头顶的位置。 胜阳打完针已经半夜，胜丽去医院下面商店买了包方便面，看到有公用电话，她突然想起和庭亮明天有约，就给他寻呼机留了言，说二哥受伤了取消计划。庭亮在睡梦中听到寻呼机响，看到留言立刻起床跑向医院找到胜阳病房。在外面看见胜丽正在吃泡面就掉头去商店买了些零食和水。胜丽见到庭亮，面也吃不下去了，只是流泪。 庭亮走过去安慰她，让她不要难过，胜丽就是害怕，她第一次见到亲人住院，仿佛要永远离开她似的。庭亮说病人最害怕别人哭泣，应该鼓励安慰才好，所以要坚强些，他会陪着她一起照顾二哥，胜丽这才醒悟自己太冲动了。庭亮让她靠在床边睡一会，能感觉到她全身在发抖手在冒汗，他明白二哥是她最重要的人，紧张在所难免，这也能解释她今天为何心慌意乱。他用手轻轻拍打着胜丽的后背，大概是累了，渐渐入睡。 第122章 庆雪许诺被拒 他们默默做的这一切，胜阳只能伪装睡着，假装没听见。胜丽如此牵挂他，他这一生活得值了。慢慢的，他也没忍住，睡着了。庭亮看着胜丽似乎在梦里还在抽噎，她在外人面前几乎都没流过泪，唯独家人是她最看重的情感。 庆雪和金财担惊受怕地回到工地，庆雪天不怕地不怕就害怕死，不小心把钢管弄下来的工人已被开除，胜阳所有的医药费由施工单位承担。金财也没有想到胜阳如此仗义，当时那种状况就算他发现了，估计也没那么大的胆量和勇气去推开庆雪。人的下意识只会立刻躲开，他才不会那么傻，也许，看庆雪是个姑娘，怜香惜玉。 庆雪问他，如果当时他发现了那根钢管，他会不会提醒或者推开她，金财假惺惺的说当然会。嘴里说着，腿却在发抖，当时血流一地，想想都很恐怖。庆雪回想之前那么恶毒的对待胜阳，其实他们之间本没有仇怨，却无缘无故的被他救了两次，难道这就是命中注定。再看看自己，似乎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可以作为报答之用。原来，她活着就是在混日子，她是怕死，可真死了也无所谓，就没必要对胜阳怀有愧疚。她知道他们看不中她，不如来个故伎重演，算是还了他的救命之恩。 天亮，胜阳醒来的时候，庭亮已经买好了粥和包子，胜丽端着水杯让胜阳漱一下口就吃早餐。胜阳突然被别人照顾，有些不习惯。胜丽又端着粥喂他，他说腿坏了，手可以自己吃饭，胜丽坚持要喂，胜阳反而有些尴尬。庭亮看胜丽如此温柔体贴，还真是少见的另一面，每个人都有软肋，胜丽的软肋就是家人。胜阳睡在床上，执拗不过，只好听从，内心是温暖的。 工地上，金财看庆雪心不在焉的工作，叮嘱她命重要，庆雪嗯了一声。脑海里在想着中午如何应付胜丽那只母老虎。中途金财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经过经理办公室，发现门被关着，里面传来两个人争吵的声音。经理责骂对方不要太过分，否则他兜不住大家都会完蛋。那男的说经理既然敢吃回扣就能捂住这些事，以前怕胜阳查出来向上级揭发，畏首畏尾。现在他住了院，起码三个月之后才能上班，就应该趁此机会多捞一把。 经理这两年胆子是小了很多，胜阳是个好主管，但脑子不会变通，多次提醒他，所以不敢胆大妄为。自从胜阳来到工地，除了这次意外，其它一切都很顺利，给他帮了很多忙，上级对他也是赞赏有加。他也试探过好几次，给他点好处，可胜阳就是装作听不懂一样拒绝。这些供应商消息不知怎么灵通的很，面对诱惑，忍不住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金财躲在一边，看着那个人离去，心里想，呆了一年了，终于找到了机会，胜阳在工地的日子恐怕要彻底结束了。他回到庆雪身边，发现她对自己的态度冷淡了很多，原本以为可以借她的手和胜阳作对，不曾想让昨天的一幕彻底打乱了计划。就是猪狗，也不会恩将仇报去对付自己的救命恩人。幸好是苍天有眼，让他抓住了经理的把柄，决定晚上就请经理出去吃饭。 胜丽见胜阳有力气说话，就追问事情的经过，胜阳让她不要动气他才讲，胜丽保证，让庭亮看着她。等胜阳讲完，胜丽立刻从凳子上跳起来，他们到底欠了庆雪什么，屡次栽到她手上。已经答应要镇定，就去埋怨胜阳，说他为何那么傻，为了庆雪那种蛮不讲理之人，一点都不值得。 “丽丽，不要有偏见，那种情况之下，不管是谁我都会提醒，我是施工员，必须负责任。”胜阳就知道她要抱怨他。 “工人操作失误是他们的错，不是你没有监管好，如果这次危及到了你的生命，你说让我和家里人怎么活下去！”胜丽根本不想听他讲的大道理，她只希望二哥平平安安的活着。 “丽丽说的对，二哥，以后一定要注意安全。干脆辞职，到我父亲的工地上班，待遇无论如何都比现在的好。”庭亮希望可以帮上一点点忙。 “谢谢你了，这个公司花钱让我去外地培训学习了很多回，这次事故也是他们出钱治疗，如果因此辞职，于情于理说不过去。”胜阳这样说，庭亮也无话可说。他们兄妹性格相反，但都有情有义，见义勇为。这种精神让他不得不佩服，尤其是胜丽，多重性格的综合体，哪一面都能打动他，认识他们，是他莫大的荣幸。 中午的时候，庆雪独自出现在医院，她想了一早上，还是硬着头皮见一见胜阳。胜丽看着她来了，没什么好脸色，庭亮拉着她坐在旁边，看庆雪说什么再做回应。庆雪看了看胜丽，来个干脆点的，免得遭她取笑，闭着眼睛，大声的说：“二哥，感谢你昨天救了我，想了想，实在没什么东西回报你。如果你不嫌弃，我就做你的媳妇，以后为你做牛做马！”话音一落，三人都吃惊的看着她。胜阳没想到她这个朝天神竟然来这招。 “庆雪，你快回去吧，以后上班一定注意安全，我这件事和你没关系，根本不用什么报答，我承受不起。”胜阳见庭亮也在这里，有些尴尬。 “趁我没发言，你就离开吧，以后不要再骚扰我二哥，他会康复的，不用以身相许！”胜丽不想和这样的人争执，庭亮也示意让她离开。 “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以前是我的错，我是个废人。就算我欠你们一条命，以后想要的时候随时来取！”庆雪心里巴不得他们不同意，演戏谁不会。 “你的命，你珍惜就是命，不珍惜就是行尸走肉，再也不见，不送！”胜丽不想让二哥担心她们这样争吵。庆雪看了看他们，鞠了一躬退出病房，这一点让胜丽吃惊不小，似乎一夜之间转性了，以前的蛮横霸王竟然学会了鞠躬致歉。走出医院大门，庆雪笑了笑，又有些失落，胜丽对她简直就是赤裸裸的鄙视，就算装装样子也该礼貌一些吧，什么知识份子，狗屁！ 第123章 幸福时光 庭亮看了看这两女孩相争，心里笑了笑，汆籴的女孩还真是不一般，个个如狼似虎，侠气冲天。胜丽提过庆雪，因为愚昧失去了子宫，可她并没自卑，刚才昂头挺胸的样子很豪气。只是可惜，受的教育程度不同，思维也就不一样。胜丽看庭亮发呆，一定是对刚才两人凶猛的样子若有所思。 “二哥，以后离这样的人远一点，想做我二嫂，提鞋都不配。”再次叮嘱他，“你呀，就是太善良了，刚才如果不是考虑你的面子，我让她滚出工地，滚出你的视线。” “丽丽，不要这样咄咄逼人，她比你还小，又没读过什么书。再说这件事又不是她强求我去做的，没有理由责怪她。”胜阳只当庆雪刚才是说聊斋，没有任何意义的话就不会在意。 “二哥心真是善良，如果谁嫁给了你，一定是前生修了很多福气。以前是胜丽崇拜你，现在加我一个，我还从没崇拜过什么人，二哥算第一个。”庭亮这样说，胜丽接着问，“那你爸那么厉害，不是你崇拜的吗？” “他那是天生就会做生意，没什么好炫耀的，二哥才是我心中的英雄！”庭亮说的是实话，胜丽在旁边也笑了笑，病房里充满了欢乐气氛。被人夸赞，胜阳的心底还是有点自豪感，至少是开心。 下午打完针，胜丽说回去煲点骨头汤给胜阳，庭亮陪着胜丽去菜市场买肉和配料。下午的菜市场没有早上那样挤得水泄不通，很多人吃早点带买好整天的菜。蒸面、肉夹馍、米线、水煎包、油层儿、馄饨等每家铺子都是满满的人。 对于她这个吃货，要多闻闻这些味道，死死的记在脑海里，还有可爱的面鱼儿，吱溜一下进喉，从小孩到没有牙的老太都喜欢吃。庭亮知道她喜欢平利小吃，说西安更多，胜丽摇头，家乡的味道那是生命的味道，是刻在骨子里的味道。 两人买好了材料，卖肉大叔还特意把排骨剁成小块儿，旁边大婶乐呵呵的教他们如何做汤，胜丽谢谢他们。这是第一次买菜，没想到遇见的人都那么热心。一群人温暖一座城，他们的笑脸，他们的善良，他们的勤劳才使得有人愿意为之停留，被他们感动，为他们赞美。 按照胜阳说的煲，胜丽让庭亮休息一下，庭亮躺在胜丽睡的床上，有些睡不着，就到厨房帮忙。两人忙碌的样子像小两口，庭亮特别有感触，“丽丽，现在这种感觉好特别，仿佛看到了多年以后的我们。一起买菜煮饭做家务，然后在一起去散步游玩，真的好向往！” “你的以后就是大老板，跟你爸一样，东奔西跑，哪还有时间陪我做饭。再说了，我压根不会做饭，养不住你的胃就留不住你的心。”胜丽根本不敢提以后，她害怕面对未来。 “这才到哪儿啊，就没信心了么？”庭亮把脸凑过去，胜丽确实没信心，自己的现实就摆在那里，只是如今的他们还小，还没到那一步。“我只信我自己的心，它就是那么骄傲、任性，只装的下胜丽一人。” “不要说的这么腻歪，牙酸！”胜丽把他的脸推了一下，庭亮顺势亲了一下她的手，胜丽追打他，庭亮倒在了胜阳的床上，胜丽一看不对，准备逃跑，被庭亮逮住，抱在了怀里。胜丽吓了一跳，两人竟然躺在了床上，她要下床，庭亮没让。翻身摁住了她，胜丽能想象接下来要发生什么，闭着眼睛，有些着慌，两人呼吸变得急促，尴尬。 庭亮看到她紧张的眼神，想起了她为他受伤的那晚，就亲了亲她的额头站了起来。他不想勉强，等到哪天她准备好了，心甘情愿的时候也不迟。胜丽爬起来抱住了他，似乎寻求他的原谅，感谢他的尊重。 庭亮抱着她说，今晚他守夜，让她在家里歇着，趁煲汤的时间他回家冲凉换衣服。胜丽点头答应，两人轮换也好，过于谦让和客气反而别扭。看着庭亮离开，她心里空唠唠的，刚才两人忙碌的感觉确实很温馨，但那是她的未来模样吗。 庭亮回去忙完之后返回胜丽的住处，发现胜丽炒的菜都没放盐。胜丽说怕盐放咸了，等他来再一点一点的加，这样好掌握口味，不至于出洋相。庭亮觉得这也是一个办法，其实他也只是会吃，不会做饭，两人边加盐边尝味道，直到觉得合适才盛起来。这一顿饭虽然漫长，但来自二人共同的杰作，吃饱之后，二人又共同洗碗收拾好厨房，才把饭菜和汤带到医院。 在胜阳面前，两人战战兢兢的让他尝味道，他吃了几口，味道次一些，但他从不挑食挑口，就表扬说做的好吃。二人心知肚明，总之煮熟了就好，自己做的起码干净卫生。胜阳心里想着，其实万事都有好的一面，通过胜丽和他自己两次住院，都体现庭亮并没有富人的架势，嫌贫爱富的鄙视。让胜丽跟他在一起还是放心，再说如今都成人了，就更没必要约束他们。 饭后，胜丽要帮忙给胜阳洗脚，庭亮说他来，顺便给他擦背，然后换套衣服。胜丽说她从来没照顾过二哥，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她给洗脚，擦背由庭亮负责，二人就这样分工。胜阳到了这个份上，只能由他们折腾，只期盼早点出院。 胜阳被扶起来坐在床边，胜丽用热水帮他洗脚，三人虽然脸上说说笑笑，心里都是强忍着满满的感动。胜丽一直感恩能遇到胜阳一家。胜阳感谢上天赐给他这么一位聪明能干的妹妹，她在外面是多么的骄傲，此刻却能全心全意的伺候自己。 胜丽出去倒洗脚水，庭亮顺便帮忙换了衣服和短裤。胜阳对他说谢谢，庭亮第一次觉得这种互爱才是真正的亲情，和金钱一点关系都没有。胜丽归来，拿着碗筷说回去了，庭亮把她送到住处才返回，她发现跟他在一起之后，特别依赖他，变得矫情了，很近的路根本不需要送。庭亮出门，胜丽亲了他一下，发自内心的感谢替她照顾二哥，庭亮抱了抱她有些舍不得，但接了任务就必须遵守，依依不舍的离开住处。 第124章 庭亮得到肯定 胜阳见庭亮来了，顺便跟他聊了天，庭亮是从内心已经把他当作亲哥哥。他们身上拥有的品质和善良是很多城里人不具备的，胜阳问他对胜丽是同情还是爱，庭亮思考了一下说是爱。胜阳就问以后怎么办，毕竟胜丽已经无法生育，庭亮说时代已经不同了，如果以后实在喜欢或者需要孩子，可以去收养几个。 “那你的家人不反对吗？”胜阳一直担心两家环境悬殊太大，会受到排挤或阻挠。 “胜丽不也是你家收养的嘛，看你们的感情我特别羡慕。我爸再婚后生了弟弟和妹妹，可我们之间几乎没有什么深厚情感。二哥，那我问你，你对胜丽是兄妹之情还是爱慕之情。”庭亮认识胜丽之初就听到一些传闻，终于今晚能亲自和二哥核实。 “是胜丽告诉你的还是听说的？” “听说的，她刚上来的时候，传闻挺多的，不过，我没在意，所以也就没问她。” “我对胜丽从来都是兄妹之情，我本来就有一个亲妹妹，被我大娘送走了，对她好，幻想也是对我亲妹妹好，希望她到了别人家也会得到相应的照顾。”庭亮总算是放了心，传闻真是太离谱。 “既然是这样，以后二哥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尽管向我开口，在县城有人欺负你，你直接打我呼机，我立刻派人帮你搞定！”庭亮不是开玩笑，整个县城随处都有他们家的关系，帮点小忙轻而易举。 “我们普通老百姓，没有谁来欺负。只是，我们家收了你们五万，一直无所适从，放在银行存着的，你应该明白胜丽为何收你钱。” “我知道，她是为了让我心安，以后请千万别再提钱了，我难过。二哥，你的厨艺那么好，不如辞职去西安开个餐厅，满大街都是面食，你开一个可以吃米饭的餐馆。西安是古都，对外开放了，外地人越来越多，很多人找米饭都找的着急，就开在交大附近吧，我平时带些同学过去吃，生意肯定很好。最主要的是，胜丽也在西安，我们周末可以去店里帮忙，有你在身边，她过得也开心些。” 庭亮这样说，胜阳脑海里似乎有些动摇，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以前在浙江，那些工友劝他开餐馆他不敢，在西安或许可以试试，毕竟同乡人比较多，生意应该不会太差。 “这，这会不会风险太大，我必须保证胜丽读书无后顾之忧。”一想到各种成本，他又开始退缩。 “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开一个小餐馆成本不高，如果你忙得过来，面食也一起做。市场上有压的新鲜面条，把臊子炒好，客人吃的时候加些热汤就行啦。以你的手艺只会越来越红火，绝不会亏。”庭亮是走哪儿都会想起他做的饭菜味道，还有他的号召力，肯定能行。 “你让我思考一下，毕竟我这腿要几个月才能干重活，时间一晃就要过年了，不能这么消耗下去。可是，公司那里，我实在无法交代，所以，等我出院了，再回去跟领导套套口风。”他前后想了想，不能突然辞职。 “二哥心肠就是好，听我的，没错，以后我们可以在西安见了，就不用写信或者打电话。你还可以监督监督我，看我是否有欺负胜丽。”庭亮笑着跟他讲，胜阳也被逗乐了。 “我们家胜丽可是全汆籴有名的霸王，你没发现连庆雪都怕她吗，庆雪的脾气也是火爆，之前还去烧我家的房子呢。所以，这一点我都不担心，但其实，我已经被你说服了，有去西安的冲动。” “庆雪哪是我们家丽丽的对手，其实，我不怕胜丽，我怕你，怕你反对我喜欢她，你是她最看中的人，如果你不答应，她估计也会听从。” “我说不出原谅或者同意，只是特别疼惜胜丽，她选择了你，我是无可奈何吧。”胜阳毫不掩饰的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那只能让时间来验证了，等你出院，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晚安！”庭亮有点累，就想睡了。胜阳让他休息，说到底，他是舍不得胜丽将来受委屈，生怕庭亮家人反对。 周金财请经理吃晚饭，几杯酒过后，就套话，问他为何对胜阳那么好，经理说他做事踏实稳重。金财说胜阳做事太古板，如果换作是他，绝对会努力配合经理所有的决定，经理问他什么意思。 “你也来了一年了，如果不是胜阳跟我求情，早就开除了你。我也觉得奇怪，平利工地这么多，你为何非要呆在我们工地不可。而且缕缕打胜阳的小报告，你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没有，我就是教他聪明点，都是老乡嘛。” “你这种性格根本不适合呆在工地，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把胜阳开除了，我保证你在工地顺风顺水，自由自在。” “开除？开什么玩笑，大老板一直器重他，这两年，他带领大家做的很出色，事故几乎为零。” “既然是大老板器重，你就没想过哪一天会爬到你头上，你的位置就保不住了。”经理被他这么一提醒，好像有一点道理，不过胜阳向来老实，等他到自己的位置，那自己只会爬得更高。 “我以前不听你的烧火（搬弄是非），今后也不会，这顿酒我请客。”经理不想理会这样的小人。 “我今天看见一个钢材供应商找到了你，你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你说如果传到老板那里会是什么结果。胜阳一住院，你胆子就大了，他回来之后也会发现，为何不干脆就此机会让他离职。我跟着他尾巴后面学了一年，也算是励精图治，做你的助手怎么不行？”金财面不改色的说了一堆，经理这才明白他为何如此嚣张，这都怪自己贪心，心想胜阳几个月才能回来，捞一把算一把。 其实他以前也向上级打过小报告，老板一直认为胜阳是实在人，又懂技术，每一款建筑材料把握的都非常严格，以至于他没法钻空子。老板赏识，他也就顺势而为，这两年也算是风平浪静，安安稳稳，老板高兴，每年还给额外奖励。如今被金财抓住了把柄，胜阳回来发现了，肯定会向上级报告。不如就让胜阳以养伤为由休息几个月，他的位置由金财代替，然后寻找机会赶走金财。 经理说考虑考虑，金财一听有戏，接二连三的敬酒，说他办事让领导放心。经理只好应和着，小人不好得罪，都怪自己粗心大意，那个徐庆雪一看也不是什么善茬儿，只能找机会将他们一起开除。 第125章 胜丽吐心声 连续一个星期，庭亮和胜丽来来回回买菜煲汤做饭，庭亮说从小到大第一次过这样的生活。菜市场叽叽喳喳的喊价还价声，厨房里有他们两个忙忙活活的身影，一起洗衣服、拧被子、打扫卫生、看书、打打闹闹很充实。 过几天胜阳就可以出院了。晚上，胜丽和庭亮在河边走了走，陕南山村夏季最热的时候也只有两个月，到了“秋老虎”也是中午热一阵子晚上就凉快了。伴着轻风习习，胜丽跟他说这阵子辛苦了，庭亮嫌她啰嗦，问可不可以聊点其它的。 胜丽想了想，之前关于她和家人的一切说的模模糊糊，那些编排版本实在太多，她倒是习以为常，只是想为胜阳辩护几句，他们之间永远只是兄妹之情，两位哥哥都是她愿意为之付出所有的人。 “我在我那个家，对于落后的乡村来说过得已经相当富贵了，父母和哥哥们从未把我当做外人，大娘对我也只是言语上的苛刻，大概源于我的不听话。”正因为他们的宠爱，胜丽才会在心底不自卑，认为不输任何人。 “认识你之前，我从不关心别人冷暖，也没认真了解过女生，每天顽皮捣蛋，东窜西窜，打架斗殴也是常有之事，看见我的女生要么怕我，要么就是花痴。别人眼里我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少爷，连老师都懒得理我，上课从不让我回答问题，怕我回答不上来让我难堪。我没有想到还会遇见你这么一个和我一样的坏蛋，而且比我更毒，竟然让我从胯下钻过去。至于你的家人，看看你二哥就知道有多善良了。” “哎呀，那次是我的错，我俩算不算蛇鼠一窝？在区上没几个人认为我是好人，走到街上十个有八个都在我背后捣指我，嘲笑我，甚至有人骂我小贱人，你说我又没吃他们家的饭，又没有得罪他们，凭什么这样骂我。遇见你之后，才发现别人是好马配好鞍，我们是二傻配坏蛋。”胜丽想起以前，那么憎恨这些人，如今懒得和他们计较。 “我的坏可能源于妒忌吧，没有什么家庭的温暖，总希望通过做一些坏事来引起父亲的注意，其实是希望得到他的关爱。事实上，他也是爱我的，只是生意比较忙。你属于侠女性格，那些被你欺负的人肯定要贬低你才会获得一点满足感，不去理会就是。” “是，只要我们没有违法乱纪。脾气嘛，该坏的时候还是要坏一点，不然谁都可以凌驾我们头上撒野。”胜丽开玩笑的说，他们是有些叛逆，但还能把握住分寸。 “逐渐长大才知道，我们和人接触就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只是有人懂得迎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而我们又太自我，所以才显得格格不入。”两年大学生活让庭亮成长了不少。 “我其实也很努力改变自己的，以前以为努力是给别人看的，特别是和数理化老师较劲。现在想想，他们知道我的性格，所以故意待理不理，让我暗暗努力跟他们对着干。我误会了他们三年，你说我是不是狼心狗肺？”胜丽听他的话顿然醒悟，哪个老师不希望自己的学生考出好成绩，她的作业如果老师不认真批改，如何知道对错，她真是太不懂事了。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每个老师都恨不得学生全考满分，个个都有出息，你想通了就好！”庭亮以前在信里听过她的委屈，他一直安慰让她认真听课，只有真正学到了知识才最重要。 “听君子一席话，如沐春风，醍醐灌顶！谢谢你，亮娃哥！”他们之间最有趣的称呼就是“亮娃哥”，庭亮全身一哆嗦，每次听都会起鸡皮疙瘩。 “我们所有的敌人都是自己树立的，既然根在我们身上，改变就意味着要去向他人妥协，然后会为了某些人和事而逐渐失去自我。活着连本性都守护不住还有什么意思。胡老师如此的坚持，大概是感叹受教者众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者少，我们必须活出精彩来证明他是对的，其实你又没伤害别人，不用愧疚。”胜丽发现两个人真像彼此肚子里的蛔虫似的，是什么缘故让他们能够相识，只能问上天了，或者是坦诚的人越走越近，那些本来就不想靠近你的人，时间久了，自然就疏远了。 “我们就像两只刺猬，本身就这么坚硬，他人何所惧！”人心的硬也是慢慢熬出来的，胜丽希望她可以坚强的面对未来每一次风雨。 “别人的心能装高山、大海，而我们却只能容下一己之悲欢，年华正好，青春正茂。远大理想之所以难实现就因为太远了，但就算我们跟蜗牛一样慢，只要一直走，总会到达理想彼岸。”胜丽看了看庭亮，会不会是自己把他给带坏了，好像说啥都有点道理。她才不想做蜗牛，一个乡下人想要出人头地，必须要付出比别人多很多倍的精力才行，还要排除像拓春叶那样境遇的人。所有光环背后都是汗水堆积，至少她是拼尽全力。 “那你说人本性善还是恶。”胜丽这样问，转而又笑了笑，“我们俩一定是本性恶，罪大恶极！” “水不洗水，尘不染尘，心若不动，风又奈何。不管善与恶，有我在，你不用动，身边所有的敌人通通都会自动弱下去，失去光彩。”庭亮觉得她有点妄自菲薄，他看上的女子能是罪大恶极之人吗，认识她才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遇见。 “言不伤人，诺不轻许。这个牛吹到了极品，再跟我讲讲你都做了哪些坏人坏事？”胜丽缠着他讲之前的那些糗事，现在都长大了，仿佛有回忆也是件有趣的事。 “又开始犯傻了，男孩子能干嘛呀，不就是偷偷捉弄我后妈和弟妹，弄坏我爸的衣服嫁祸给他们，划破我后妈的裙子和皮鞋，还弄坏她的自行车……说起来，他们讨厌我是对的，如果我是我爸，肯定早就棍棒上身了。”庭亮想起自己从小到大没干过几件好事，吃饭的时候故意挑剔说饭菜不好吃；让他看着弟妹，他故意出门，把他们锁在屋子里，害他们哭了半天；零用钱必须要多少给多少……. 喜欢胜丽，开始以为是和父亲作对的心理，当初经常听父亲和后妈谈论，要把谁家有钱的或者当官的女儿巴结过来当他们的儿媳妇。现在回想，真的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性格和遭遇，彼此不会鄙视，相信自己是有能力创造想要的生活和目标。他背着父亲和胜丽恋爱，这是他一辈子坚持的事，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一个这么爱他，理解他的人了。 正是:在最美好的年华里遇见了你，就像绿波遇见浮萍，左手牵着善良，右手牵着叛逆，我不做任何人期待的自己，只希望不辜负岁月，不辜负彼此。 第126章 文芳孩子生病 文芳的孩子生病了，哭闹不止，青山和她一起来到县医院给孩子看病。两人匆匆忙忙排队找医生，孩子是严重感冒导致扁桃体发炎，打针的时候孩子也一直在哭闹，文芳只有抱着孩子，在走廊里哄着，青山拿着吊瓶陪着一起。 胜阳拄着拐杖在走廊里透气，胜丽和庭亮在住处忙活着煲汤，这阵子幸亏两个人精心照顾，虽然心里对庭亮始终有芥蒂，但只要胜丽开心，他也就放下了。在病房里憋了那么久，感觉人都胖了一圈，过几天就可出院，算是恢复自由了。想想人生真是难料，他一直以安全第一，结果还是出了事。 转身，看见了青山和文芳，几个人站在那里，文芳首先打了招呼，胜阳点头相互寒暄了几句，来平利这么久，第一次见。他不是不想见，只是觉得没有必要，青山问他腿是怎么回事，胜阳说了前因后果。 “你怎么可以让那样的人进工地，毛毛躁躁的不出事才怪。上次闹着要嫁给你，这回该不是特意又来找你成婚的吧。你这腿多久能恢复，你一个月赚好几百，岂不是耽误了你，她也太懂事啦！不过，庆雪长得漂亮，如果你们真能成，也是一段美事，就像王成娶秋玲。”青山故意这样说给他们听。胜阳除了尴尬还有心痛，他早就让步的事情，青山还如此计较，以前损人带脏字，现在指桑骂槐的功夫长进不少。文芳抱着孩子没出声，这里是医院，不然踢他几脚算少的。 “不是不是，她跟金财好着呢，不提了。你们孩子不要紧吧，长得真好看。”胜阳夸了一句，实在不知说哪句话合适。 “长得随我，以后肯定也是英俊高大，帅气逼人。”青山似乎每句话都能戳到胜阳的痛处，胜阳比他矮一个头。胜阳尴尬的笑了笑说他讲的有道理。 “那你们午饭和我们一起吃吧，胜丽等下就送饭过来，我让她多跑一趟就行。”胜阳本来不想这样讲，反过来又觉得不合适。 “噢，不不不了，等孩子睡着了，我去外面买两碗凉皮就行，让你们操心了。”青山还没等文芳回应，就拒绝，文芳只好笑着说了声谢谢离开。 胜阳看着他们离去，心中似乎还是有些愧疚，不管文芳之前对他是真是假，他都心怀感激。刚才青山说话这样口气，她都能给他面子，可见她是一个好女人，他命中注定孤独，所以接受这样的结局，希望他们两口子能够好好过日子，最好能把公司重新开起来。 文芳看孩子好不容易睡着了，让青山去买凉皮，青山答应去买，突然想到，如果他离开，文芳和胜阳聊天怎么办，就说自己抱孩子，让她去买。文芳听到这样说，就慢慢的把孩子放在他的怀里，出去买凉皮，在门口的时候，恰巧碰见了胜丽和庭亮。胜丽跟她打招呼，文芳解释说孩子生病了，没有想到这么巧，胜丽让她和他们一起吃饭，文芳推脱说不用了，怕孩子醒了闹腾，胜丽不好强求，就和庭亮走进了医院住院部。 文芳走出医院外面，捂着胸口，她的心在揪心的痛，看着胜阳承受如此痛苦，比她自己受伤还难过。她对这个从未谋面的徐庆雪恨到骨子里，她什么都不求，只愿胜阳一生平平安安，有一个温暖的女人好好照顾他。面对青山，她的顺从只是不想给胜阳增添麻烦，既然没有得到，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 胜丽走到病房说见到了文芳，胜阳说他们已经见过了，她也就不好说什么，庭亮也不会追问他们之间的事，感觉文芳是一个小巧玲珑讨人喜欢的女人。胜阳曾经想过，如果文芳公司倒闭的事告诉了他，一定会拿钱帮助他们。然而今天发现他错了，如果他帮了他们，青山还不得翻江倒海的吃醋。文芳虽是一女子，想问题却很长远，有她这么好的女人，日子会好起来的。 文芳买回了凉皮，让青山先吃，青山就去走廊里，他满脑子都是胜阳和文芳，担心他们单独相处。他非常清楚，和文芳在一起完全是自己在热脸贴着冷屁股，他前前后后，辛辛苦苦照顾着她家里的所有人，却因一批假货，让他在家里颜面尽失。但是，他真心爱着文芳，所以尽可能的赎罪，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今天，文芳看起来是给他了面子，实际上心里应该是心疼，那种关心的表情是无法掩盖的。 他和胜阳从小一起长大，虽然是哥们，但打心眼里对他更多的是同情，没有标致的外貌，还加上一只眼的残疾。因此，当初文芳追求胜阳的时候，他更是在痛恨她有眼无珠，是个女人都不会对一只眼感兴趣。有也是像徐庆雪那种永远养不家，留不住的二流子，逮着谁都能说嫁给谁，然后，不高兴就开溜。 吃好凉皮之后，青山抱着孩子让文芳吃，顺便说等针打完了就回长安，文芳说先听医生的，如果可以回家就回去。青山也就没有争论，毕竟孩子的事情重要。文芳坐在小凳子上吃着凉皮，心里牵挂着胜阳，他心里会不会对自己有一点点念想。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的人明明两眼健全，却跟瞎了一样，而胜阳虽然一只眼睛残疾，心里却是亮堂的。世人都觉得他可怜，其实可怜的还是他们自己，在很多人勉强解决温饱的情况下，他却能让全家人摆脱贫困，还能让妹妹读大学。 而如果胜丽读完了大学出来拿金饭碗，那将是他们家又一光荣成就，人活脸树活皮，这种荣誉感哪是青山这种人能够体会的，他是很勤快能干，但没有灵魂，没有信仰，就是一台会听使唤的机器。她明白，自己原本失去拥有胜阳的资格，面对青山的付出，应该怀着感恩，尽量让家庭和睦太平。 医生说孩子需要观察两天，所以晚上就住在医院，她想偷偷去看望一下胜阳，感觉青山那双眼睛在死死的盯着她，于是抱着孩子睡在床上，青山坐在凳子上靠在床边睡着。文芳回想起在火车上，胜阳救治父亲的情景，他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常常愧疚自己无以为报。 胜阳一个人在病房里，回想在浙江的时光，虽然没有煤矿赚的多，但每天看见的都是光明，康秀娟成了他一生的遗憾，文芳那么精明的一个好女孩，他错过了。俗话说过了这一个村就没了这个店。就让往事随风，往事如梦。 第127章 胜阳决定离开县城 胜阳要出院了，恰巧文芳他们也在办理出院手续，几个人在门口道别，文芳想，这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见面，心里有好多话无从说起。胜阳让胜丽给孩子包了一个红包，青山和文芳开始拒绝，胜阳说孩子出生的时候没去送礼，这就当见面礼，祝孩子健健康康成长，青山就接下了红包。他们越是礼貌，文芳心底就越感觉青山和他们之间的差距，一个人的教养和学历没有多大的关系，还是要看人的本质。 文芳回到家，把孩子交给母亲，自己挎着挎篮去地里找猪草，她走到远处的小山顶上，对着对面吼了几声。之前喜欢胜阳以为是自己为了报恩或者一时冲动，隔了这么久，只要想起他，全身心有股温暖。被压抑的心情爆发了出来，是她亲自毁了属于自己的爱情和幸福。她为何要去广州，如果当初坚持在浙江，或许能打动胜阳，成为他的妻子。 山对面刚好有一座土地庙，她跪在那里，请求土地老爷保佑胜阳早日康复，帮助他找到一个好女人。她本一片赤城，只是用错了方式，越长大越清醒，越感觉自己是多么的可耻。 青山见文芳出门，也拿着锄头，说是去地里干活，悄悄地跟在文芳的后面，看见她在那里跪拜，哭诉。他非常清楚这是在想念胜阳，手里锄头握得紧紧的，对胜阳几乎恨之入骨，他凭什么霸占他老婆的心。 他又故意跑回山下喊了喊文芳，说天晚了该回家了，文芳答应了一声，坐在山顶上没有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青山见她还没有下来，就跑上去扑倒她，文芳使劲地推开他，他就是不起来，在她脖子上，脸上不停的亲吻。文芳说这是外面，会被人看到，他是带着怒气，根本顾不上这些，文芳这辈子只能属于他。 文芳本来个子小，深知越挣扎越白费力气，他从来不会考虑她的感受，婚前对她还客客气气的，婚后就像一头驴一样倔强，不达目的不罢休。青山才懒得去猜她脑子里到底想什么，就算是胜阳也无所谓，无人打扰的树林，又是老夫老妻，此时就是要彻底征服她。 文芳无奈的闭上眼睛，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幻想他是胜阳，就冒了一句“小声点”，青山见她没有反抗，还说了这句话，这就对了，只要她配合，他怎么都行。平时在家里，会顾忌到其他人，没有想到在山上竟能如此欢腾一翻。两人伴着不同的幻想，做完了一件事。 青山把文芳搂在怀里跟她说对不起，说太阳落山了，整理好衣服回家。文芳一直闭着眼睛，她不想清醒，这么羞耻的事她也能做得出来，又啥理由怪青山没有教养。她试着去摸青山的脸，摸到嘴唇的时候，翻身亲了上去，来个破罐子破摔。青山顺势抱住她，这么美的事真是喜从天降。 难道是她彻底原谅了他吗，自从假货事件之后，他们很少有私生活，偶尔一次也是他死皮赖脸的求着她应付完成。天空最后一点亮色也暗了下去，青山把衬衣脱下来垫在树叶上，他要让她知道，他的阳刚是十个胜阳都比不上，女人就是这么贪心，有第一次就想得到更多。管他三七二十一，黑树林只有少数鸟飞响动，它们又不会笑话，听她的，奋战到底。 下山的时候，文芳说腿没有力气，青山心里一乐，说背她下山，在青山的背上，泪水从她脸上划过，天黑有天黑的好处。队里那么多女人不也是和她一样嘛，有多少夫妻是因为爱情走在一起。再说，在大众眼里，青山身材相貌配她刚好，如果跟胜阳在一起，只会是一个笑柄。梦终归是梦，还只是她一个人的梦。 胜丽给胜阳端洗脚水，帮她洗脚，胜阳说可以自己来，已经被伺候了大半个月，这段时间胜丽好像学会了很多东西，以前不会做饭，现在炒的菜还能拿的出手，而且还学会了按摩和推经络。胜丽告诉他，小时候看着他给别人扎针，推经络，时间久了就略懂一点，这次亲自在他身上实验，长进了不少。 胜丽想起小时候和同龄人打架，她就照着对方的穴位，好几次都弄得那些孩子要么疼得哭不出声，要么笑的停不下来。在二哥眼里是在治病，在她眼里就是如何利用穴位攻击别人的弱点，这些小把戏和小心思只有她懂，想想那些被她欺负的同龄人，也是挺可怜的，文武都斗不过她，只有对她无限的憎恨。 胜丽扶着胜阳睡下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这一段时间也让她真正体会到亲情的重要。二哥是家里的支柱，也是最爱她的人，苦点累点都行，只要他平安。像他这么好的男孩，将来一定帮他找一位贤惠的嫂子，他值得被疼惜。 胜阳在睡梦中，看见了秀娟跟他打招呼，他欣喜若狂，说一直在想念她，可秀娟就只朝他笑了笑，然后文芳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楚楚可怜的看着自己。胜阳拼命的跟着他们讲话，仿佛喉咙被卡主一样，对方听不见他说什么，自己也听不清到底说了什么，然后两人转身离去，他哭着蹲在那里，悔恨自己的无用，直到大汗淋漓的被惊醒。 胜阳坐起来，这个梦是那么的真实，梦里他变成了哑巴，那种情绪没人能懂。文芳一定对他很失望，他是胆小鬼，虽然被人嘲笑早已习惯，但还是不希望文芳看到他这个样子。生命中最好的两个女人失去了，今后，估计上天再也不会给他机会了，这样也好，免得陷入感情里难以自拔。 最终，他决定离开，在县城说不定哪天就会遇见，他不想得罪青山而让文芳为难。西安虽没去过，可有胜丽在那里，有亲人在心里就会踏实很多。城市大，人也多，他相信只要自己有双勤劳的手，诚信经营，就不会赚不到钱让家人吃苦受穷。 第128章 胜阳辞职 早上，胜阳让胜丽陪他去工地跟经理辞职，胜丽问他是否考虑好，他点头确认。胜丽心里有些惭愧，这两年，二哥没有遇到合适的女孩，光阴都陪着她度过了，“二哥，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总是连累你。” “像我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干工地，但炒菜还是可以，不求有多发达，起码能把全家顾好。你只能是我前进的动力，跟着你，我也感觉自己在长学问和见识。”胜阳解释多次，不希望她说这样的话。 “那我们就勇敢的跟平利说再见吧。”兄妹俩笑了笑，对于呆了几年的县城，熟悉了的大街小巷，熟悉的人，突然离开再次不舍。以前工友说上五峰山可以看到县城全貌，他平时没空看，现在是有空上不去。人生总要经历取舍，就像离开杭州一样，曾经那么喜欢那座城，还是毅然而然的告别了。 在工地见到经理，开始他寒暄些问候的话，随后就说胜阳出现了这种情况，怕是短期不能上班了，希望他能够回家修养几个月之后再来上班。胜阳说是来结工资的，以后就不来干了，这让经理又惊又喜，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会不会是金财在背后又使了什么手段，总之，他愿意离开就是好事，然后又花言巧语的夸了胜阳几句。说舍不得他，做事认真负责，太可惜了，还祝他在另外的地方能够混的比现在好。 胜丽见着经理忽冷忽热的态度，恨不得跟他理论几句，看在二哥的面子上，就忍了下来。经理表示这次该赔偿和负责的公司会负责，让他们放心，胜阳说了些感激的话，这两年公司对他很照顾，也只能用感谢表达。 金财见胜阳他们来了，就悄悄地躲在办公室外面偷听，没想到胜阳会主动辞职，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想要的东西连老天都在帮他，之后经理就死死的控制在他的手里，沾点光算是小事一桩。胜阳一走，一是除掉了他的眼中钉，二是徐庆雪就不会再跟他闹腾。这个庆雪脑子总是短路，之前说的好好的要一起对付胜阳，结果现在无动于衷，他留不住她的心，也没有打算跟她长久，等他有了钱，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胜阳他们走出工地外面，看见庆雪拦在路中间，问胜阳为什么辞职，是不是因为她。胜阳摇头，胜丽说她自作多情，庆雪两手叉腰，不耐烦的说：“你们不要不知好歹，也不看看除了我，谁还愿意搭理你们。”庆雪也不知心底为何如此难受，就是感觉给她折了面子。 “起开！以后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你。”胜丽听到这话，冒了火，胜阳拉住她，跟庆雪说：“庆雪，你现在也长大了，不要再胡闹了，我愿意救你，当时什么想法都没有，以后也互不相欠。” “胜阳，早都听说你对胜丽有意思，不会是真的吧，我说你也是傻呀，既然想娶别人，为何还一直让她考大学，到时候学历悬殊，估计连正眼都不看你一眼。不要做梦了，真是愚蠢之极！”庆雪见胜丽扶着胜阳，这些话脱口而出。 “徐庆雪！”胜阳和胜丽同时大吼了一声，胜阳拉着胜丽，不想看到两个女孩子在马路上斗殴，胜丽恨不得扇一耳光上去，好久都没有干这个事了。 “哎哟，你们俩想欺负我不成，胜丽，你能耐那么大，干嘛靠着你哥，自己赚钱读书呀。不是傲气冲天嘛，有本事就不要依靠男人，真是想当婊子又不想立牌坊。”胜丽挣脱胜阳的阻拦，跑过去踢了她一脚，庆雪见她扑过来，抓住胜丽不放，胜阳大声吼住她们不要打了，结果两人根本听不见。 胜阳着急自己帮不上忙，如果叫来工地的人，怕是对他们影响都不好，“胜丽，你听话，快放手。” “对于这样的坏人，不能手软。”胜丽这次也是亏了点，好久没有锻炼，力气弱了，庆雪好大蛮力，一时还真不是对手，浑身泼辣，真是小瞧了她。 庆雪使了全身的力气和胜丽在拼打，远处金财偷偷的看着不敢去劝。庆雪毫不隐晦的骂胜丽是个贱人，只会高高在上，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以为多读了几天书就了不起，越厮打仇恨越深，郎中是她心中永久的痛。胜阳不顾自己的腿伤去拉架，结果被庆雪一把推到在地，胜丽趁势把庆雪放倒，死死的摁住，庆雪还在挣扎，抓住胜丽的衣领，胜丽骑在庆雪身上，扣住她的双手。 “我不打你，并不代表我输给了你，是因为你不够资格跟我斗。听清楚了，以后不准再骚扰我们一家人。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胜丽的头发和衣服都被扯烂了，庆雪不服气，还在挣扎，胜丽用肘拐使劲捶到她的右肩，庆雪感觉失去了力气，软倒在地上，这一下把胜阳都看呆了。 胜丽起身跑到胜阳身边，问是否有事，胜阳感到一阵巨痛，强忍着说还能坚持，胜丽说陪他去医院检查一下。胜阳担心庆雪会出事，胜丽说这是工地，肯定早有人看见了这场好戏，不碍事。胜丽使力扶着胜阳站起来，往医院走，胜阳还是不忍心的往回看了看，发现是金财走了出来才放心离开。 “二哥，你干嘛要拉架呀，她力气再大也比我小，我干得过，你动了伤，又要受苦了。” “以后，不要自作聪明，你刚才那一下会把人打晕的，我说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我这么多年，从没动过这样的念头，而且，也没教过你。” “二哥，你就是太善良了，我知道分寸，今天如果不是情况紧急，我哪会在你面前露馅。不要总批评我，你的伤势重要。” “你不要逃避，必须保证，以后不能再使用穴位对付别人了。” “好，我答应你就是，啰嗦！这叫正当防卫，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一直狐假虎威，对我们纠缠不休。” “明明是你先动手的，拦都拦不住，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现在是成年人，对自己的行为要负责！”胜阳是担心她以后因为暴躁的性格惹出祸端。 “她还是个孩子？亏你说得出口！你刚才是因为看到我处于弱势才出手的，现在见她败了，反而责怪我的不对。你一点立场都没有，人言可畏，我当然要动手。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说明君子心中也有爱恨情仇，我可以不生你气，但你以后做事不要太软弱。刚才经理那样的嘴脸，你还一直说谢谢，你都不想想，如果不是你管理的好，他的位子会坐的如此安稳吗？” “君子动口不动手，越说越离谱了，反正你以后做事要把握好分寸。” “圣人说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我既是女子又是小人，谁敢惹！你也学会保护好自己，听到了吗？”胜阳自知从来都说不过她就不再吭声。 第129章 庆雪再次挑衅 在医院里，先前主治医生说幸好没有伤到骨头，换上药就可以回家了，以后要多加小心。医生抬头却看见胜丽脖子上流着血，问她怎么回事，胜丽摸了摸，这是刚才打架庆雪用手抓的，只顾着二哥，被提起才发现很疼。 胜阳赶快请医生帮忙处理上药，胜丽说只是皮外伤，不要着急上火，他这才为自己刚才批评她的行为感到愧疚，胜丽骑在庆雪身上完全可以以牙还牙撕破她的脸，却没有那样做，她心中还是宽容的，理性的。等她上好药，跟医生说谢谢之后回到住处，胜阳非常认真的跟她道歉。 “丽丽，对不起，你明知道那样做庆雪不会感激你，你还让着她，而我还一路责怪你不该欺负她。二哥应该相信你有掌控自己情绪的能力，真的很抱歉，没有保护好你，别生我的气。” “二哥，这些小事不要计较了，想想，连庆雪都这么说，回家以后，大娘，还有邻居四舍也会这么讲。我俩都是风口浪尖上的人，只要我们彼此信任，内心足够坚强，任何人都为难不了我们。” “我确实太懦弱，万事都会考虑到别人怎么看，好像一直活在别人的阴影里。因为自卑，我失去了两个好女孩，因为自卑我总是把别人看高一等，以后，必须让内心站起来。”胜阳心中发誓，一定要保护好胜丽。 “二哥，这样想才对，我们可以有谦卑的态度，但不是可怜的卑躬屈膝。对我们有恩的人，有恩必报，伤害我们的人，也不能随意原谅。我们是凡人，不是神仙，我允许别人说我是坏人，但我自己一定会做一个对得起自己的人。”胜丽边跟他聊天，边忙忙活活，放假了，没有了作业，所以专心做这些事，练练就顺手了。胜阳对她越来越放心了，有这样的妹妹已经知足。 下午庭亮来找胜丽，胜丽忙着倒水，在厨房里忙活，故意躲着庭亮，怕她发现脖子上的伤口。可庭亮就是跟前跟后的要给她帮忙，找她聊天，问她今天去工地的情况。胜丽说已经办好了，经理好像巴不得二哥快走似的，胜阳说没有这回事。庭亮说走了也好，在西安自己做老板，也自由了，胜阳心里没有底，只能走走看，毕竟那些钱来得不容易，怕亏掉了。 庭亮知道他们的担心，说他会提前去西安找到位置，安排装修，等开学了，二哥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就可以正是营业，都不耽误。胜阳说不能凡事麻烦他，他说这都是小事，在西安两年，大街小巷混的很熟。 庭亮还是发现了胜丽脖子右边的伤口，问她怎么回事，胜丽说晚上梦游把自己抓了，让他不要笑话，庭亮透过薄衣服看到后肩膀还有红色抓痕，自己的手也够不着那么远的位置，再说这对自己也太狠了。看看胜阳，他也没有说什么，胜丽不想说，他也就不补充，都是自己的错。庭亮心疼的帮她吹了吹伤口，逗着胜丽笑了笑，像小孩子似的。 饭桌上，庭亮夸赞胜丽的手艺有所长进，以后在西安的时候能做二哥的二把手，胜阳根本没有想到那么远。胜丽说感谢他给二哥出的主意，二哥在哪儿家乡的味道就在哪儿。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庭亮发现能够融入他们的生活是件开心的事。 胜丽和庭亮饭后出来散步，追问她睡觉真的会梦游吗，胜丽说那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以后会小心的。在他们远处，竟然看见庆雪站在那里气势汹汹的样子。庆雪本来找兄妹俩算账，远远看见胜丽跟一个穿着体面，个子高大，面相俊朗的帅哥在一起有说有笑，那种嫉妒，那种不平衡达到了极点。同样是山沟里的人，为何她只能配金财这样的胆小鬼，而胜丽就能遇见这样的优质男生。 胜丽见庭亮在身边，就说回家，不散步了，可还是被庆雪大声叫住。她迅速走过来，想要厮打胜丽，被庭亮拦住，问她有什么问题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庆雪阴阳怪气的说胜丽真是个贱货，到处勾引男人，庭亮非常生气，可面对女孩又不好动手。 “庆雪，我们之间的事，不要牵扯其他人，你早上输的不服气，再到草院坝去单挑。”胜丽不想庭亮为难，这个麻烦精真不知道如何避开。 “挑战，又耍下三滥的手段吗。”庆雪没想到脖颈被她劈了一掌，竟然全身没力气，既然见到了庭亮，就抓住机会搬弄是非：“我说这位小伙子，你长得也还行，为什么跟这种人在一起勾三搭四。她就是一个被抛弃的孤儿，还失去了子宫。这个残废一直利用胜阳帮她读书，为了完成自己的梦想，连累她二哥到现在都没找媳妇，你可要小心了，传说她是个扫把星，谁和她在一起谁倒霉……” “闭嘴！”庭亮指着她气愤的说，这才明白胜丽的伤是庆雪造成的。胜丽拦住他，跟这种蛮不讲理的人理论，降低了自己的智商。庆雪见胜丽没有吭声，就更加变本加厉。 “胜丽，不是很嚣张吗，干嘛不出声，怕丢人就不要到处留情。不过也对，你和我一样，不能怀孕，那自然是无所顾忌。不要装高尚，如果不乱搞，怎么会遭到刺杀，真是恶有恶报。”庭亮上去让她闭嘴。 “徐庆雪，你够了，忘恩负义的人是你，如果不是胜阳哥救了你，你还有机会在这里嚣张吗？前面就是公安局，如果再侮辱我们几句，直接去那里告你诽谤，判你几年，让监牢教育你。”庆雪见他真的起火了，这样最好。 “咦，少拿法律吓唬我。”她最讨厌动不动拿公安局吓唬人，难道骂几句还能犯法。 “不信，你试试，我现在就去报警。”庭亮说着往电话亭走，庆雪见他真的去打电话了，立刻软了下来。 “算你们狠，我不会放过你们的！”说着离开了，庭亮也大声说了句：“以后，骚扰一次，报警一次。”听见了这句话，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郑胜丽到底有什么好，队里见她像避鬼似的远离，却能在外面左右逢源。 第130章 金财被辞 胜丽也是被气糊涂了，没有想到这一招还真管用，庭亮见她走远，跑过来拉住胜丽，这些话勾起彼此不堪的往事，他心里一直在愧疚，胜丽主动抱住他，“谢谢你，被人保护的感觉真好！”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让你一直遭人非议。”她好不容易走出来的痛，不想再纠结这件事，只是抱着庭亮，流下了眼泪，庆雪说的话难听，但也刺激了她。她仿佛是自己之前的影子，经常得理不饶人，在老师、同学、邻居面前都表现得很孤傲，也导致今天被人唾弃。 胜丽就像老家屋后的一棵枯树，树根被虫啃食了一大半，几乎要倾斜死亡，可每年的春天依然能长出葱葱绿芽。相比其它健康的树，这棵枯树得挣扎多久，努力多少，受到多少严寒才能看见春天的希望。胜丽的人生路注定不平坦，可庭亮就是她的春天，二哥就是她的坚实后盾。 庆雪气冲冲地跑回工地，看见金财在和经理点头哈腰的说着什么，这个人一遇到事情就躲得远远的，一点出息都没有，不如早点离开。金财见她回来就嬉皮笑脸的问事情怎么样了，庆雪瞟了他一眼，突然发现一股恶心。 “还能怎么样，被我收拾得哑口无言，我徐庆雪想做的事，谁敢挡路！”庆雪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工具，准备工作。 “是，是，你厉害，早上如果不是胜阳帮忙，你肯定把胜丽打得满地爪牙，落地开花！”金财早上见那架势，如果他俩打架，估计都打不过她。 “对了，你在监狱里呆了那么久，有没有听说什么诽谤罪，比如，我就骂了他们几句，就会被判刑吗？”庆雪完全不相信会有这样的法律。 金财脑子一嗡，他本来就是要报复胜阳，如今他走了，以为这个秘密也走了，谁知庆雪这个大嘴巴毫无遮拦。这样的女人留在身边只会给他增添麻烦，不如再添一把火，让他们继续撕咬。“哪有那么严重，又不杀人放火，再说你说的都是事实，没有捏造，他们纯粹是吓唬你。” “你确定？我就说那个男的一看就是知面不知心的人，等我有时间了，好好跟他们清算。” “胜阳出院了，估计要回汆籴，你难道丢下工作不管吗？” “工作？这也叫工作，老娘现在就不干了，马上结清工资回家。” “那你不要我了吗？”金财故意舍不得的拉着她的手。 “你这辈子估计只有孤寡的命，第一个是结了扎的女人，第二是我这个不能生育的女人。老娘喜欢跟谁就跟谁，喜欢甩谁就甩谁，我们互不相干。”庆雪甩了甩他的手说。 “那，起码过了今晚再走吧，我会好好对你的。”金财这个人，越是刺激他越是想报复，本来想放她走，结果这句话戳中他的软肋。庆雪翻了一下白眼，天都快黑了，只能明天走。 晚上，金财讨好的说自己肯定会取代胜阳的位置，以后需要钱的时候跟她说声。庆雪耻笑了一下，指望他这只铁公鸡养活她简直是个笑话。庆雪去睡觉，金财从后面抱住她，说既然都要离开了，最后一晚上就开开心心的过，庆雪一把把他推开，“我不要的东西，就是垃圾，绝不会再捡起来。” “我呸！”金财被这一推，心里冒起了火，“我让你跟我，那是给你面子，你也不想想连一只眼都看不上你，还有谁会要你！” “滚蛋！”庆雪啪的一巴掌打到金财的脸上，他露出狰狞的面孔，还真是给脸不要脸，今晚非要得到她不可，一把把她扑倒在床上，准备去撕扯她的衣服，庆雪使劲全身力气挣脱，“你如果再这样，我喊人了，让你再也无颜面呆在工地。” 金财堵住她的嘴，现在矫情，晚了。之前两个人天天晚上做同样的事，还夸他威武雄壮，今晚变成了一只刺猬。就算她呼喊，别人也会不以为然，庆雪用左腿把他身体顶住，另一只脚狠狠地把他踢开，金财坐在地上准备站起来继续战斗，庆雪嘴里大喊大叫。住在旁边的工人听到呼救就跑过来敲门，另外一工人赶紧去叫了经理。 “没事，这是私事，你们都回去吧。”金财捂住她的嘴对同事说，庆雪用力掰开他的手，继续喊，这时候经理也赶了过来，强行让他开门，这可是赶走金财的最佳机会。 金财听到围观的工友越来越多，狠狠咒骂了庆雪一通，说她不知羞耻，庆雪的脸早已丢尽了，根本不在乎这些。门打开之后，庆雪故意把身上弄的衣冠不整，哭得伤痛欲绝，金财这次彻底被折腾的颜面全无。经理把二人叫到办公室，说这件事总经理已经知道了，他的意见是建议两个人明天离职，这样影响确实不好，希望他们能够谅解，过几天县上要来视察工作，工地必须是井然有序。 金财看着经理，就知道这是他公报私仇，“经理，您不能赶我走，别忘了，我知道您好多事。” “你知道的这件事，我早已主动向总经理认过错了，他说我这么多年尽心尽力为工地工作，选择原谅我，我也保证以后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经理既然找到他，也就想好了对策，总经理岂是他们这些民工说见就能见到的。 金财明知道这话有假，可胳膊扭不过大腿，本来胜阳的位置稳稳的是他坐，如今被庆雪这么一闹，什么都没了，这一年的处心积虑刹那化为泡影。牙齿恨得咯咯的响又能如何，怪自己太自以为是。 回到住处，庆雪依然睡床，警告他不要碰自己，“我早就说过，不要惹怒我，你这叫咎由自取！”金财恶狠狠地看着她恨不得杀死了事，紧紧握住的双手没有行动。回想监狱里的生活确实太难熬，这个仇迟早要报，慢慢忍了下来，趴在桌上睡着了。睡梦里，他梦见了秋玲，她咯咯的向他微笑，招手…… 第131章 青山知道真相 天亮之后，庆雪已整理好行李离开，金财背着帆布包，回头看了看，眼前的楼房一层一层的长起来，仿佛就是一件巨大的艺术品，那么多人辛苦奋战许久才会呈现出完整模样。虽然他偷奸耍滑，但也付出了不少汗水，他离开了，并未给工地造成任何影响，那些工友继续卖力的干活。没有人出来跟他道别，他平时把酒钱都供给了经理，他们也似乎没什么理由来送他。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现实，各自明哲保身，当初来这里也是因为有胜阳的关系。如今，他离开了这里，但绝不回老家，必须证明，没有他人帮衬一样能混得好。 接下来金财转了好几个工地都说暂时不要人，晚上就住在平利宾馆，6块一晚上，加上白天抽烟吃喝，一天也要花掉近20块。这天，他竟然在街上见到了青山在桥头等客，想起两家的是非，找不出理由寒暄。可调头又显得他小气，就走过去聊了几句，说了自己的近况。青山心里怀着恨意，可事过了，父母都不计较了，他还能如何。 “你现在是一个人，还不如出去打工，平利工资太低了，我这是拖家带口没法动身。”青山嘴上这样建议，语气却是炫耀，长安离县城近，交通便利，生活条件比汆籴强很多倍。汆籴那地方，那些光棍再不出门怕是没啥出头之日。 “在外地没有熟人，恼火。”金财也想赚更多的钱，做人上人，否则像庆雪这样的人渣都瞧不起他。 “不如去浙江吧，青河和靑水都在那边，我给你留个联络方式。”金财摇摇头，怎么可能和他们为伍，借口说王成在那边，还是不去了。 “王成不是在老家吗。”他现在在长安，除了逢年过节回去看望父母，平时很少跟家人问起家乡的情况。 “最近去的，今年雨水多，养蚕、种地都没啥收入，秋玲就让他出去打工。”青山一听直呼其名叫秋玲，这关系可想而知。 “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是不是还跟吴嫂子黏糊着呢，我说这件事，你也是做的不对。” “你不懂，我对她似乎有种特殊依赖感，一想起她的笑声，感觉走路变轻了，心也不累了。”既然如此，他也懒得避讳，都是男人，谁不懂得那些事儿。 “你脑子沾泥巴了还是进了浆糊，这会毁了你一生，去浙江，到处都有工地，不一定非要和王成一个地方上班。” “别人认为只有出去才能赚到钱，我偏不信这个邪，我就在平利死磕到底。”县城工资低，但消费也低，这么多人照样过得好好的。 “我看你就是心怀鬼胎，居心不良，别忘了，你都蹲过一次监狱了，长点记性！”青山不小心揭了他的短，人没出过远门，见识就短浅。 “哪壶不开提哪壶，有意思吗，你就等着吧，我不离开平利，照样能闯出一片天地。”金财觉得这是有意无意的挑衅。 “你能耐，还识字，不像我，平时干干农活，闲的时候跑跑三轮，勉强能维持生计。你找一个不能生的，倒是省事！”金财见他文化没有，敲打人却有一套，都夸他媳妇能耐强，小巧身材还有几分姿色，不过被他这么一怼，火气就来了，什么德性！ “我听说，你媳妇原本是胜阳的马子，跟我说说，凭你的能耐，怎么搞到手的，是不是被胜阳玩剩下的才轮到你。”青山眼珠子立刻绿了，这是谁在胡说八道。他一直为他不是文芳的第一个男人耿耿于怀，真是恨不得去扒他的皮。金财见他火气冲天，又开始作践。 “不过，你这也是一报还一报，当年，你妈和我爸的事，知道是谁捅出来的吗？”青山摇头，这样的丑事谁还去追究是非来源，只能慢慢淡忘。 “是郑胜丽，你家的粪水是她倒的。”青山有些不信，那丫头虽然坏也不至于这么卑劣。金财本来也懒得管老头子的事，是母亲经常唠叨，越说越清晰，胜丽报复他是因为陈傻子，一箭双雕。就他们几个人的智商，怎么可能想到这一点。 “怎么，觉得不爽吗，抢了胜阳的媳妇，还可以让你那两个弟弟去抢胜丽啊。虽说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得不到也可以毁了。”金财见他无言以对就煽风点火。 “猪！我怎么做，轮得到你来指点吗，都快成为要饭的了，别在这儿废话了！” “我看你是没那个本事吧！”金财知道他心眼小，就他这几句话估计以后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滚！你有本事，怎么不去毁，那可是把你送进监狱的人。还在胜阳下面工作，不觉得丢脸吗？” “你不用激我，她会得到报应的，只是，你们一家呀，我也奇怪，我那老头子怎么就看上你家弱不禁风的老太婆呢！”青山一听，准备用脚踢他，金财躲闪跑开，让他看好自己的车和女人。青山站在那里浑身发抖，这样的小人实在是可恶至极。 过了一会儿，青山决定找胜丽证实这件事，必须给一个交代。他那两个弟弟哪有本事毁了胜丽，一直是他们的梦中情人。但谁能咽下这口气，必须让她回去跟母亲道歉。 金财边跑边想起吴秋玲，两年没见面了，她是不是早已把他忘记。当初在一起也不知是她寂寞还是真的对他这个孩子感兴趣，他喜欢躺在她怀里的感觉，能听见她温柔的声音，偶尔还听她唱几句情歌。如今是解决工作的问题，等他真正站住脚再谈以后的事。至于青山，估计心里的疙瘩这辈子都解不开，说他是小人，他承认，所以小人不好惹。至于胜丽，老头子让他发誓不要害他们，这才想到借刀杀人。 在一个小巷子，听见一个家具加工作坊发出吱吱啦啦的声响，他抬头看见门外边上贴了一张红纸，用毛笔写着招学徒。走了走又回头看了看，心想，做家具不用整天日晒雨淋，等学到了本领，有机会自己也可以独自给别人做家具，掌控自由。 金财走进去，让师傅瞧了瞧，甜言蜜语说了些好听的话，还表示一定好好学习，绝不拖师傅后腿。师傅说学徒开始三个月没有工资，但包吃包住，金财说没有问题，只要师傅愿意教他保证能学好。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金财想了想住在外面每天花那么多钱，也相当于有工资了，成大事者必须先沉下气。 第132章 青山质问胜丽 胜阳见到青山，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要带回汆籴，胜丽给倒了杯水，他生气的把水打翻，杯子掉在地上摔碎，发出刺耳的声音，胜丽吓了一大跳，问他是不是疯了。 “我疯了，我问你，是不是你往我家泼的粪水？”青山指着胜丽鼻子问，胜丽这才反应过来，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点头承认。 “为什么，我妈哪里得罪你啦？”他几乎是咆哮，这是她母亲的清誉。 “王婶没得罪我，是她的是非嘴得罪了我。” “是非嘴？请问，她说你的哪件事不是真的，你有本事做没本事承认，还嫁祸于人。” “我承认啦，王婶和郑叔已经原谅了我，你如果还觉得影响力不够，可以继续闹，我无所谓。”胜丽这样说，胜阳也在旁边解释。 “对，这件事，胜丽早就跟叔婶道过歉了，你没发现已经好久没人说他们的事了吗，过去的事大家都不要再提了。否则，难过的还是叔婶，不信，你可以先求证再来批评胜丽，反正她还回汆籴。你忘了，你结婚的时候请周钱主唱，说明他们早已和好了，他们上了年纪，我看别翻旧账的好。”青山气性慢慢缓了下来。 “胜丽，就算我妈说了是非，你也不该那样做，对吧。”胜丽站起来给他鞠躬，说对不起。青山睁大眼睛看着，这丫头使出此招反而让他不知下一句该批评什么好，越多说越暴露出母亲的不检点，怎么明明占理的事被他一表达，反而觉得理亏了呢。 “这水还喝吗？”胜丽重新拿杯子倒了一杯给他，青山摇头，走出门外。这是家丑，不能闹大，可这仇会永远在心底。胜丽就是郑家院子里的一颗老鼠屎，谁家的事都要掺和一翻，太讨人厌。 胜丽见青山走远，赶紧关门夸胜阳配合的好，这才是亲兄妹，就算错了也要一致对外，然后关起门来使劲儿责骂都行。胜阳没想这么多，只是害怕青山闹，他力气大，就算自己没受伤，打起架来，两人都打不过。胜阳说，既然事情败露，这次回去的时候正儿八经的跟王婶道个歉。胜丽也这么想，只是这件事没几人知道，究竟如何透漏出去的，不管是谁，主动承认错误是才对的。 青山回到家里见文芳忙忙碌碌，这件事也不能让她知晓，金财话难听，可有几分道理，胜丽害了他们家，他却夺走了文芳。还有秀娟写给胜阳的信，这如果被胜阳知道了，胜丽还不为了报仇提刀上门，胜丽鬼点子太多了，实在是惹不起。胜阳命也是苦，身边女人口口声声说爱他，还不是轻易就换了人。至于两个弟弟，就更不能说给他们，简直不是胜丽的对手。 连续下了几天的雨，胜丽陪胜阳去医院把石膏换了之后回到住处，胜阳说回汆籴，胜丽建议等天晴之后再回去。胜阳心里知道她是舍不得离开庭亮，过几天他要回西安，就答应送走庭亮之后再回去。没想到，庭亮急匆匆地跑过来说他爸命令他明天就回西安，来跟胜丽告别，顺便送给她几本法律书籍。 胜丽没料到这么快，这些天，两人聊了很多，可还是觉得没有聊够。庭亮说在西安会见面的，不要太伤感，未来，他们的每一天都会在一起。胜丽点头，在雨中送他离开，庭亮亲了亲她的额头，嘱咐她照顾好二哥，胜丽眼睛有些湿润，没有他的日子总感觉缺点什么。庭亮转过身，走向雨中，泪水哗哗地流了出来，这次父亲叫他回西安，是让他见别的女孩儿，他们是生意伙伴，能够联姻自然是双方的乐事。 庭亮曾经答应过父亲，给胜丽五万，他就不会跟她往来，因此这次被唤回去，只能去应付应付。如今父亲的生意已经扩到了广东，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自己较劲，只有顺从，彼此相安无事。胜丽看着庭亮离开，决定第二天就回汆籴。 第二天早上推开窗，天已经放晴了，空气格外的清晰，明朗的天空中飞过几只小鸟，它们降落在院子里的树上传出清脆的鸣叫，这是欢送还是舍不得他们。暂且视为欢送吧，这个地方也不知多年后再来会是什么样子。庭亮去西安，她回汆籴，虽然是分别，但天公作美，祝福彼此一路平安顺利。 班车再次行驶在回汆籴的路上，此时的心情充满留恋。大山里走出去一批又一批的学子，他们是家人的希望，也是这大山的期望。大山用它宽广的胸怀包容着他们，守护着他们，她会成为大山的骄傲吗？ 一路颠簸到了汆籴，胜男背着背篓已经在区上等他们，看着他们下车，胜男乐呵呵地跑过去帮忙提东西。胜丽下车猛吸几口汆籴的新鲜空气来缓解晕车胸闷，然后扶着胜阳下车，兄妹仨有说有笑地慢慢前行。 胜男说下了好几天的雨，没有想到他们回来的时候天气就放晴了，连老天爷都在欢迎他们，他也盼了好久，启运和柳状要来，母亲不让。胜丽夸赞他越来越会说话了，胜男听着也很开心，胜丽说下过那么久的雨，走大路。胜男说没事，刚才下山就走的小路，捷径省时间，家里腊肉都煮好了。胜丽听着腊肉满嘴流口水，那香味仿佛已经到了嘴里，是要赶紧回去吃。 胜阳问了问家里的情况，胜男说一切都好，胜丽问启运考试考得如何，胜男笑了笑，说都是70多分，能升二年级。秦柳状考得比较好，语文和数学都是80多分，胜丽想着启运能考及格都已经相当不错了，幸亏有雅静嫂子之前耐心的教育。 说起雅静，胜男说他们过几天就会过来带柳状回去，秦都还给胜阳张罗了一个对象，估计会一起过来见见面。胜丽一听这真是个好消息，难得二哥能在家呆的时间长点，如果成功了，就一起去西安。可是胜阳脸色并未有喜悦感，他在紧张，之前见了好几个都因他的眼睛而遭到拒绝。而能看上她的好姑娘又被自己错过，这次，姑娘能答应见面，那也是秦都他们的功劳。想想，能成功也是一件好事，如果拒绝，他也习以为常。 第133章 胜男受伤 胜阳在前面慢慢走，胜丽在中间招呼着，胜男背着大包小包，走到山腰一个歇脚处，头顶上是悬崖，三人听见树林里有滚石的声音。胜丽让胜阳迅速躲避，可胜阳腿脚没那么灵活，胜男眼看石头就要滚出来，全身趴在胜丽的后背，护住她，石头砸到背篓，然后滚到肩膀上，溜出去滚到山下。 胜丽吓了一跳，问胜男有没有事，胜男肩膀有点疼，说不要紧。确定没有石头滚落的时候，站起来，可脚下的泥土比较滑，未站稳，身体和背篓全部倾斜，迅速滚落到路外边，胜丽的手没有拉住，胜男滚到山下，被树挡住，头却撞在了石头上晕了过去。 胜丽立刻着了慌，迅速跑下去扶住胜男叫喊，胜阳因为腿伤，跑不动，就让胜丽不要着慌，让她摸鼻息，胜丽说有呼吸，胜阳就放心了，可能是头部撞击的缘故，让她把他拉到平一点的位置，他在旁边看了看，路下边就有止血的草药，趴在地上去拔了几株放在嘴里嚼了嚼。胜丽边喊边哭，大哥是为了保护她才出事的，胜阳把药吐出来，让他拿出包里的衣服，给胜男敷上止血的药，然后用衣服袖子捆住。 胜丽按照胜阳说的做，胜男依然昏迷，胜丽说要带他去卫生所，胜阳说他那么重，根本就背不动，脑部的伤不能随便乱动。人命关天，她管不了那么多，不走原路，走山下一条小岔路去卫生所，叫他帮忙把胜男驮在背上，让他看着东西，安顿好了就回来背东西回家。 胜阳哪忍心胜丽吃这么大的苦，就说他背胜男，让胜丽看东西，胜丽说东西其实不重要，主要是他的腿被庆雪推倒一次，医生已经严重警告不能再次受损，她不希望二哥再变成瘸子。胜阳跟着后面帮忙，胜丽吃力的拖着胜男往下走，让胜阳回去看东西。胜阳只恨自己的腿伤，去卫生所还有两里路，胜丽一定要累坏。 胜丽边走边喊大哥，胜男依然没有反应，她的心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万一醒不过来，她就是罪魁祸首。胜阳看她的腿在发抖，就说放下歇一会，胜丽不愿意耽误，催他赶快回去看东西。胜阳说帮忙扶到山底再上去看东西，胜丽懒得啰嗦。 周钱看天晴了，就说下山去买烟，老婆子还让他带几袋盐回去腌辣椒。走到山腰，看到几包东西和背篓滚落的到处都是，肯定是发生了不好的事，又听见路下面有人说话的声音，追下去一看是胜阳他们，胜丽拖着胜男那么高大的人蹒跚前进，连忙喊住他们问发生了什么事。胜阳见周钱来了，就大声喊他下来帮忙，周钱迅速走下去，把胜男背在背上。胜丽放下胜男，两腿一软，差点蹲了下去，胜阳一把扶住她，胜丽是刚才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周钱真的是她的贵人。 胜丽坐在路边歇了一会，让胜阳放心，站起来跑下去，跟着周钱后面，胜阳看着他们离去，感激周钱来得及时，他对于他们家，这次又多了一份恩情。胜丽刚才担心胜男和当初担心他的表情是一样的，他们哥俩遇见这个妹妹真的是他们的福气。 到了卫生所，医生帮忙重新处理了伤口，忙活了半天，胜男躺在病床上，周钱也没有离开，胜丽跟他说了好几遍感谢。周钱都有点不习惯，他本来在胜丽眼里十恶不赦，现在变成了恩人。 “丫头，你这不是又欠我一次人情，不过，免谢！如果没啥需要帮忙的，我就去买东西了，你婶儿还等着盐腌菜呢。”他边说边往出走，小事何足挂齿。 “好，等大哥出院了，再带着他一起去您家感谢。”胜丽也不想如此凑巧，可事情就是这么真实的发生着。 “千万别，我这是举手之劳，顺手人情，只是年纪大了，没有年轻时候的体力好，那时候，我也是健步如飞。”这事遇见谁都会帮忙，特意感谢太矫情。 “周叔，要不我跟您去买烟，再买几瓶您爱喝的酒。”胜丽实在没有心情多交流，期盼大哥赶快醒过来。 “倔强的丫头，我们金财在平利多少都受过胜阳的照顾，今天又是凑巧，所以不必那么麻烦，算是人情还人情。我走了啊，你好好看着你大哥。”胜丽点头把周钱送出卫生所大门。 周钱去商店买烟，对面就是一个小餐馆，心想，折腾了这么久，胜丽体力已消耗殆尽，不如给她买碗饺子，让她边吃边等。胜丽坐在胜男病房里看着吊瓶，心里对周钱有很多愧疚，以前做过那么多坏事害他。 一碗热腾腾的饺子呈现在她的面前，胜丽睁大了眼睛看着周钱，这个曾经那么讨厌的人，竟然次次给她温暖和关心。先前在班车上吐了好几次，现在看见吃的，肚子真的咕咕的动了起来，他让她赶紧趁热吃了好把碗送回给饭馆。胜丽笑了笑，眼含泪花，这种关爱像极了父亲般的呵护。 周钱看她认真的吃着饺子，之前爱跟她斗嘴，今天胜男出了这样的事，看她如此尽心尽力，这个养女养得值。他做梦都想要一个女儿，那是真心话，三个儿子，没有一个愿意跟他交流。老三打了几次工又在家游手好闲，金财的心一直在秋玲那儿，老大就更不用提了，已经倒插门去了河北。 胜丽吃着饺子，心里热乎乎的，或许他俩也是同类人，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自己，只做自己愿意做的事。他救过她，几年了都没人知道，证明他也是个言而有信之人，今天又帮了大忙，这些人情越积越多，只能找机会归还。 胜丽吃完，周钱拿着碗离开，胜丽再次送他出卫生所大门口，他的形象在他心中又升了一大截。想来，还是她错了，是她总是带着有色眼镜看待别人，就像胜男在别人眼里是个傻子，在她眼中就是最爱她的人，他从小保护着二哥和自己，像一个超级英雄。再说，这个世界也本来就不存在谁亏欠谁，只是有人愿意记恩，有人记恨，她要学着记恩。 第134章 胜男住院 周钱买好烟回来，见到胜阳已经把大包小包拿到了路上面，看他的腿，想必费了不少劲。胜阳看他来了，就麻烦他回去的时候走他家门前带个话，让父亲下来背东西回去。周钱说不用那么麻烦，自己顺便就帮忙背回去了，胜阳心想这样也好，到家的时候炒几个菜表示感谢。 一路上，周钱询问金财在县城的情况，胜阳说他干的还可以，估计他走了之后，主管的位置会让他当，周钱心生感激，全靠他一直照应。胜阳说只是尽自己所能，没有帮上什么忙，而且庆雪和他住在一起，让他不要太担心。 “庆雪下雨之前就回来啦，那丫头一点都不靠谱，金财跟她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好的盼头。”周钱这句话让胜阳很是意外，两个人整天跟穿一条裤子似的，说分开就分开。 “那金财呢，庆雪有没有说什么。”他辞职后也没回去看过，金财那么在意他的位置，应该能如愿。 “我不知道她和金财在一起，根本没去打听，回来了好，免得影响金财。”周钱也不明白金财为何女人缘那么次，老婆子到处打听女娃给他相亲，人家一听他和秋玲有染就拒绝。 “我看金财能过得好，精明的很，至于庆雪，我们是外人也管不了那么宽。等下回家的时候请您先不要提胜男的事，免得大娘那个暴脾气又对胜丽阴阳怪气的责骂。”胜阳这样说，周钱明白，胜阳一听到庆雪，全身肌肉紧缩，她那张嘴不知道是什么转世，实在太可恶。 到家的时候，启运和柳状都像看客人一样的稀奇，胜阳拿了些糖果给他们，大娘问胜男，胜阳说在街上陪胜丽买东西，很快就回来，周钱坐在桌旁喝着茶水。胜阳闻到案板上的腊肉香就说先炒几个菜谢谢周钱的帮忙，剩下的等胜丽回来后再弄。周钱说不用麻烦，胜阳说这顿饭必须吃，只好留下来吃饭。大娘把洗好的菜切好很快就炒出了几个菜上桌，对待外人她还是非常客气。 周钱吃完饭回家，在路上碰见了王婶在地里找猪草，他主动打了声招呼，王婶应了一声，问他去了哪里，他说去买烟。王婶说买烟也不顺路，他说是给胜阳背一点东西回来。答完话之后就没有了反应，周钱继续前行，王婶在玉米杆地里偷偷看了看他，这些年除了队里大事场合，这是第一次单独见面。 往事回想起来还真是荒唐至极，都怪周钱花心，岂不知如果女人坚持自己的底线，怎会被他这么丑陋的人沾染。看着他蹒跚前行，感叹岁月真是让他们都变老了，他也能算上她短短人生中一抹记忆。 周钱走了好长一段路，边走边唱，他在掩饰自己的心情，发生过的事，怎会淡忘。想来想去，以前以为自己虽然没有什么真本事，但活得挺潇洒。这几年冷静下来，连自己都觉得讽刺，而在大众眼里，仍然愿意听他聊花边段子，如他们所愿，经常拿起旧账添盐加醋的胡编一通。 胜男醒了过来，胜丽欣喜若狂，胜男一看在医院，准备起床，头部疼痛，肩膀也疼得很，胜丽让她先躺一会，看着吊针，胜男长这么大都没打过针，脑子不好使，身体很结实。回想自己为了帮胜丽挡石头却把自己挡进了医院。 胜丽拉着他的手说谢谢他那么勇敢的保护自己，胜男勉强的笑了笑，这根本不算啥，只要她平安就好。胜丽问他想吃什么，胜男说随便，胜丽觉得先前周钱买的饺子好吃，就说买碗饺子过来，胜男说好，胜丽转悲为喜，立刻去买饺子。 医生过来，见胜男醒了，询问了一些情况，说让他住几天就可出院。胜男说回家休息，在医院太花钱了，再说胜阳是郎中，他可以帮自己看伤。医生说现在不能出院，说胜丽特别交代，要在医院养伤，胜男无奈，只好听他们的。 大娘见天黑了，胜男还没回来，就追问胜阳到底怎么回事，胜阳就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她，大娘脸色立刻大变，把手上拿的针线活怒甩在地上。郑父也责怪，发生这么大的事不应该隐瞒，胜阳说先前有外人在不好细说。 他们看大娘拿着手电筒就往外面跑，胜阳说医院有胜丽照顾，让她明天再去，大娘心急火燎的骂他们白眼狼，不是个好东西。郑父见拦不住，就让她去，胜阳怕大娘冲动为难胜丽，让郑父也跟着一起去作伴，这件事不能怪胜丽。 郑父跟着大娘一起下山，边走边劝，让她不要责怪胜丽，大娘说这样的扫把星早应该把她嫁出去，这还没到家就让胜男出事，简直就是个灾星转世。郑父说，当时的情况紧急，谁也不希望出事，到了医院又是公众场合，不要大吵大闹。胜丽懂事，肯定为此愧疚不已，等胜男伤好了再惩罚她。 大娘见他平时不怎么言语，今天竟然为了胜丽跟自己争辩，就更加生气，“胜男是我的儿子，是我的肉，我的命根子，你们当然不心疼，全家人都在和我作对。” “大嫂，我们是一家人，胜男出事我也心疼，只是这和胜丽是不是扫把星没有关联，不要冤枉了她。”郑父早已习惯了她这样的口气。 “没有关联，如果不去接他们，胜男在家里平平安安的，怎么会出事，告诉你们，如果胜男醒不过来，我就跟你们拼命！”孙大娘说他们愚蠢，一件接一件的事的发生就是证明胜丽命硬。 “不会的，胜男是个有福气的人，老天会保佑他醒过来的。”郑父听她的话，恨不得把他们几个都杀了，尤其憎恨胜丽。 “我也是前辈子欠了你们，不分家，给你们全家做饭，伺候你们，结果换来这样的悲惨下场。”以前害怕分家，现在想想，分开过，胜男肯定不会总是献殷勤，把胜丽当亲妹妹，那是哪根杆子能牵扯得上的妹妹。 “是是，这些年，您辛苦了，胜男这次出事都怪我们这两个孩子，我代他们向您赔礼道歉，对不起！”郑父听胜阳说，当时胜丽是使尽全力背胜男去医院，她一个女孩子，能这么做已经够好了，可大嫂就是得理不饶人。 “不要来那些虚头巴脑的，我要的是胜男的健康。”郑父连连应声说她说的对。 第135章 孙大娘生气 大娘走进病房，见胜男安静的躺在那里，胜丽也在打瞌睡，以为还没有醒，跑去抓起胜丽的头发就给了她一巴掌，说她这个倒霉鬼害了她的胜男，让她偿命。胜丽被一巴掌打蒙，郑父拉开她去护住胜丽，“刚才不是都说好了，不要为难胜丽，不是她的错。” “还我胜男，扫把星！”大娘根本不听劝说，过去撕扯胜丽，郑父拦住她，胜男被惊醒，叫住大娘，“妈，不要打了，我没事！”大娘听到胜男叫他，立刻扑过去抱住他，哭着说，“你醒了，都是那些坏人，把你害成了这个样子。” “妈，这是意外，当时我脚没有站稳，不要怪妹妹。我早醒了，还吃了饺子，刚睡下，您放心，很快就好了。”胜男一字一字说的很清楚，刚才母亲的行为让他看着难过，胜丽是他最心爱的妹妹，因他又受委屈。 大娘见他精神还好，这才没继续责怪胜丽，背对着胜丽说，“你们滚回去吧，这里有我照顾就行。”胜丽第一次没有跟她反驳，是她的错，她必须承认。 “大娘，对不起，确实是我的错，那就辛苦您了，我明天带饭下来看望大哥。”大娘也是第一次听到胜丽服软。 “不用假惺惺，这几天都是我照顾，饭菜在街上买就行。”胜丽没有争论，郑父拉着她离开，正在气头上，还是少说几句的好。 胜丽和父亲走到山路上，郑父心疼的问她脸还疼不，胜丽摸了摸脸，火辣辣的，有几个指痕，回应说没事。郑父安慰她不要太自责，如果胜阳没有腿伤，几个人都可以避免灾祸。话说腿伤是怎么回事，郑父只听说在工地出事，具体的没有弄清楚。 “爸，二哥的腿是因为庆雪受的伤，所以，以后见了庆雪不要招惹她，简直就是个恶魔。二哥好心救了她，她却胡说八道，一会儿疯疯癫癫的说欠我二哥一条命，以身相许，一会儿又说二哥和我牵扯不清。” “你二哥也是个善良之人，庆雪不知感恩不怪她，你们在外面见过大世面，不要跟这些无知的人计较。” “爸，我懂，我们读书不就是为了不遇到这些不想遇到的人嘛，可感觉就像瘟疫一样，无法躲避。” “不要这样理解，读书是为了让你自己今后有出息，不被别人耻笑，说大一点，希望能够用知识去帮助他人。”郑父这样说，宽容心始终要有。 “爸，您平时不说话，一旦开口都是暖心的话，我记住了！”胜丽在父亲眼里是一定会有出息的人，那她就努力做到。 胜阳见胜丽和父亲回来了，就问胜男是否清醒，胜丽说没事了，大家洗洗就睡了。胜丽跑去跟母亲睡，母亲暖暖地抱着她，这种温暖从小到大没有变过。郑父跑到胜阳的房间，悄悄的说大嫂打了胜丽一巴掌，胜丽没有还手，也没有吱声。胜阳听了脸色一变，大娘真是蛮不讲理，说到最终原因也是自己的腿伤，怎么可以怪胜丽。躺在床上，胜阳辗转反侧，睡不着，胜丽一定很疼，很委屈，但这次没有和大娘敌对，说明她长大了。 第二天，胜丽捂着还有掌印的脸去了王婶家。王婶问她的脸怎么了，她说是干坏事得了报应，王婶笑了笑，小孩子哪有不干坏事的。这句话更是让她悔恨不已，立刻跪在她面前。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干嘛给我下跪呢。”王婶吃惊，一般家里老人去世才会下跪，这青天白日的，没听说她家有啥事呀。 “王婶，我错了，其实，从小到大，您对我挺好的，我不该陷害您。”胜丽语气诚恳，还带着哭腔。 “陷害我？你啥时候陷害过我呀，会不会是那时候让你做我儿媳妇的事，你别介意，我也是着急糊涂了。”王婶想不起能有什么事，这些年她过得好好的。 “是，是您家被泼粪水的事，是，是我干的，请您原谅！”胜丽说着抱着她的腿哭泣。王婶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死丫头，当年真把她害惨了，使劲在她后背揪了一把。胜丽强忍着，再大暴风雨都要接受。 胜丽连说对不起，那时候小不懂事，以后，一定真心对待他们全家。她听着生气，却也反省了，揭穿了真相，看清了人心。当年胜男告知她没怪，如今也懒得怪，况且这件事早就过去了。 “行行，起来吧，我原谅你。这事到此结束，不准再提！”胜丽站起来，抱住她，说谢谢。王婶怎敢惹这个小霸王，突然献殷勤不知何意，就给个面子，再说她是做奶奶的人了，凡事也该多想想。昨天遇见周钱，啥也都想通了。 胜男出院，脑袋和肩上依然缠着纱布，胜丽麻利地忙前忙后照顾着他，帮忙擦脸，端茶倒水，胜男都有些不习惯。大娘没出声，幸好胜男没事，否则十个胜丽也要完蛋。胜男问秦都有没有过来，胜丽说没有，他说应该快了。一旁的胜阳是期盼他们来又害怕他们来，这几天都没睡好。今早喜鹊前前后后叽叽喳喳一上午，会不会就是今天到。 正说着他们，雅静就带着一个叫巧凤的女孩来了，郑家院子的狗多，由一条变成一群，汪汪叫了一路。有女孩来，对于整个院子都是新闻，纷纷相告，说胜阳要娶媳妇了，终于有姑娘来看家啦。有人瞅见了巧凤，说姑娘看起来不错，这下孙大娘尾巴又要翘起来了。 孙大娘也立刻改变了态度，喜笑颜开的希望这个姑娘能看得中胜阳。大家见巧凤比较害羞，个头和胜阳差不多，有些清瘦，穿着朴素，一双手显得粗糙，一看就是庄稼女，勤劳，务实。 胜阳心里还是比较满意，过日子就是要找一个踏实肯干活的，只要帮忙照顾着家，他全部的精力都可以投入到赚钱中。大娘说她做饭，让胜阳和巧凤单独聊天，雅静就帮忙做。胜丽依然带着几个孩子跑来跑去地玩耍，以前她是霸王，现在是孩子王。院里的孩子很喜欢跟她玩，听她讲故事。她要像周钱和外公一样，把传统故事和新鲜故事讲给他们。 第136章 胜阳相亲 胜阳和巧凤单独呆在一个屋里，胜阳总结了很多经验，希望这次不要错过了，这是秦都他们精挑细选的，人品上应该没问题，看她文文静静的，也不会对长辈不尊敬。 “巧凤，我比你大，就开门见山的说说我自己，我全身上下除了眼睛，哪里都不缺，哪里都能过得去。对于你，我很满意，你的年龄也够，我也是到了成家的年龄，如果你同意，就回去跟家长商量商量，让他们选个日子过来看看我和我们家。”胜阳看她低着头，也不想为难。 “我觉得胜阳哥挺好的，只是，我没有读过几年书，只会干粗活，什么家务活我都会干。”巧凤小声的说，家里姐弟俩，弟弟在读书，所有家务都是她在干。父母干山上的活，不过，非常奇怪的是，无论他们怎么努力，生活都是勉强糊口。父母就把希望寄托在她能找一户好人家的身上。这次，听说胜阳是一只眼，她根本不乐意，可秦都和雅静都说他人品好，家境也不错，父母就逼着她跟雅静一起过来看看。见了面，看他虽然没有玉树临风，但面善，有亲和力，并不那么讨厌，最重要的是细心，体贴。 “没事的，我们家人口多，都能干活，所以你也不会那么辛苦，如果可以，我们一起去西安，我要去那里开餐馆，你负责帮忙就行。”胜阳对这个务实的女孩比较放心。 “真的吗，西安是不是大城市呀。”巧凤一听可以去那么大的城市，真是太好了，长这么大都没出过远门。 “当然，西安是省会，好多外国人都去西安玩呢。”胜阳见她好奇，就跟她讲了好多外面的世界，巧凤似乎很感兴趣，对他有崇拜的感觉。胜阳第一次这么没有压力的和一个女孩交流，他也是很开心的。这些后山里的女孩，思想单纯，善良，正是他希望找寻的心仪对象。 饭桌上，胜阳给巧凤夹菜，胜丽见两人有望成功，也招呼着巧凤吃菜。雅静见一片祥和气氛，心里甚是开心，这是她和秦都的一桩心事，这么好的胜阳就要找一个好女子照顾他，爱着他。同时，先前大家议论启运和柳状的学习，说启运大一岁，还没柳状考的好，大人这样说，从没考虑过孩子的自尊心，她就提出让柳状留一级，柳元也等明年再读书。 “柳状学习那么好，干嘛让他留一级。”胜阳觉得柳状聪明，学习肯定越来越好。 “我考虑到启运，当我们大人夸柳状的时候，他心里应该很失落，小孩子都是需要鼓励的，他考70多分，也是尽了力。如果柳状矮一级，启运的压力就会小一些，多读一个一年级对柳状也是有好处的，基础扎实。” “雅静嫂子真好。”胜丽都没有想到这一点，一个深山里的家庭妇女都能这样想，她的话让桌上的人都陷入反思。启运当初那样傻呵呵的，如今能考到70多分，对于启运来说真的是不容易。难怪秦都那么爱着雅静，自从雅静进门之后，秦都首先摆脱贫困，好像任何事都顺风顺水，村里有名的万元户。可她没有孤傲的态度，说话做事张弛有度，像是大家闺秀，却能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简直就是高人、能人。胜丽很少崇拜别人，这样的女人从心底里喜欢和欣赏，说女人就是一个家庭里的财富风水，这个理论在雅静身上完全合理。 “柳状在这里读书，为你们增添了很多麻烦，我应该感谢你们，我借你们的酒，敬你们一杯！”雅静站起来，敬大家，胜阳说都是一家人就不要客套，启运幸亏呆在了她那里，也应该感谢她。雅静给大家倒了酒，就说请大娘以后多多照顾几个孩子，大娘说没事的，启运有伴，路上他们也就不操心了。 柳状要离开的时候，启运哭着要跟着一起去，大娘就答应他一起去柳状家，这几年混得太熟悉了，就像穿一条裤子似的。而雅静就像启运的妈妈，细心呵护着他，启运是真心喜欢柳状和雅静婶子。雅静就说等巧凤回去跟父母商量好了，再过来商谈后面具体的事情，胜阳说可以，多谢他们。让大娘把红包递给巧凤，巧凤推辞了一下，雅静也让她收下，巧凤害羞的装在了裤兜里。其实，昨晚母亲就叮嘱她，饭要吃，红包也要收，不管成不成，这个见面礼是白拿的。 庆雪唱着山歌在山上放牛羊，远远的看见雅静带着巧凤和孩子从山腰路上经过，就故意大声喊他们，让他们到家里歇一会，喝口水。雅静说天色不早了，要赶路，多谢她的好意。庆雪见巧凤一脸的害羞样子，心里猜想一定是胜阳回来了，巧凤和胜阳没有任何亲戚关系，只能是去相亲了。 庆雪本想多问几句，转念一想，有雅静在旁边，巧凤肯定听她的，多说无益，就喊着说，以后经过的时候到家里坐，雅静说可以。巧凤跟在雅静的后面走，心里一直还沉浸在刚才胜阳的话里，他温柔、细腻，声音能钻进心坎里。 雅静跟她说，“姐姐不会骗你的，胜阳是个非常好的小伙子，之前的刘家让我去给他们女儿说媒，我都没有答应，只是认为他家的女儿太蛮横。选来选去，还是觉得你比较适合，姐姐保证，以后，你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我知道了，雅静姐，谢谢你和秦都哥。”巧凤羞答答的说，今天胜阳说的话都是她以前没有听过的。她向往外面的世界，胜阳又一个可靠的男孩，眼睛，只要还有一只可以看到就行，是后天性，又不会遗传，所以可以忽略。 晚上，胜丽跟胜阳说恭喜，今天的巧凤乖巧、温顺，很适合做她的二嫂，胜阳也直言不讳的说还行。胜男也是开心，他们家又要增添人口了，希望把不好的事情都冲掉。胜阳又过了一个无眠夜，相亲，只是为了完成大家的愿望和自己必须完成的一项任务。如果他的婚姻不落实，就会一直被传说他想打胜丽的主意。况且，今天的女孩对他也没有任何的挑剔和不尊重，只是这么单纯的姑娘，会不会思想摇摆不定，临时变卦，还是看他们有没有这样的夫妻缘分。 第137章 庆雪捣乱 庆雪琢磨了一晚上，她不能让胜阳称心如意，必须想办法让这门婚事成不了。于是天亮背着挎篮说上山去找猪草，然后就一路快步去了巧凤家里。巧凤刚好也要找猪草，庆雪就说一起上山，巧凤问她自家附近有猪草，为何跑这么远来跟她一起。庆雪说她家四周的草都被该死的牛羊啃光了，再说两人一起有伴儿，她在县城见了很多新鲜事，问她想不想听。巧凤看着她笑笑的样子也没有什么恶意，就跟着一起去了山坡上。 庆雪边走边问她是不是去和胜阳相亲了，巧凤惊讶问她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庆雪心里想，果然猜中了。于是，一连串的念想就冒了出来，“在这山里山外，什么好事坏事都瞒不过我的，你对胜阳的印象如何？” “我，我觉得还可以吧。”巧凤昨晚已经和父母表达了自己的意思，父母也是高兴。虽说两家家长彼此认识，胜阳名声也响亮，但也得走一个过场，就说找一个双日子过去再看看。 庆雪没有想到还真有傻丫头看中了胜阳，心中有些嫉妒，“是，我也觉得他挺好的，可是，你不知道吗，胜丽也喜欢他，他们在县城都是同居的，住在一间屋子里。” “这，这怎么可能？”巧凤不相信，虽然之前传说胜阳喜欢胜丽，但胜丽马上是大学生，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哎哟，你不懂在外面混的人，胜丽和我一样不能怀孕，所以身边有几个男人有什么关系呢。你想啊，他们不是亲兄妹，为何胜阳那么舍得花钱供她读书，换做是你，你该怎么报答，是不是以身相许？”巧凤听着她分析的有道理。 “可，可是，雅静姐说胜阳对胜丽没有那个意思，而且他也看中我了，你不要瞎编。”雅静和秦都是农民的榜样，他们说的话没人怀疑。 “雅静能知道啥，一个躲在山沟沟里的农村妇女，胜阳之所以看中了你，是觉得你老实，好欺骗。这叫借腹生子，等你们结婚生了孩子，胜阳一脚把你踹了，然后和胜丽一起过好日子，哪轮得到你这个傻姑娘呀。等你出门看看外面的世界，就知道人心是多么的险恶！”庆雪故意刺激她。 “胜阳哥还说带我去西安呢，他们要在西安开餐馆。”庆雪一听这话，竟然为了胜丽去西安，难怪要辞职。 “我说呢，看吧，如果两个人没有那样亲密的关系，怎么可能一个走哪儿，另一个跟到哪儿，这叫不离不弃，只有最亲密的人才会那样做，你还不懂吗？我都是亲眼所见，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点都不纯洁，你跟了他，那还不是受欺负的主。西安那可是大城市，你文化又低，到时候甩了你，把你卖了你都不知！”庆雪说的很吓人，巧凤站在那里腿发抖，这和小时候传说中的安康坏人要挖心肝没什么区别，他们简直是人面兽心。 “庆雪，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她反问的腔调都变了，胜丽那么厉害，她怎么拼得过。 “傻瓜，都是姐妹，我怎么会欺骗你呢，村里有那么多男孩，你干嘛非要嫁给他呀，他是一只眼，现在腿能不能好还是未知数，你觉得找一个又瞎又瘸的丈夫走出去不丢人吗？不要听雅静姐在那里忽悠，他们是一家人，只会欺骗外人！”庆雪看她两腿发软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就是这么悲哀。 “庆雪，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差点被他们骗了。”巧凤想想庆雪的话，似乎都是真的。 “以后，我们就是亲姐妹，有什么事找我，我彻底帮你摆平，他们要祸害我的姐妹，我绝对不答应！”庆雪豪爽的说，像一个女侠，巧凤心里对胜阳所有的美好印象顿时化为乌有。 “可，可我爸妈认钱不认人，哪有几个男孩敢来提亲。”巧凤担心父母会因钱把她硬塞给胜阳。 “妹妹，改变不了父母，可以改变你自己呀。你看你穿的衣服跟袍子似的，要挺胸直腰，买些胭脂水粉把脸抹一抹，只要男人看上你，就会为你投掷千金。来，姐告诉你，怎么哄男人……”庆雪的话巧凤第一次听，吓得浑身哆嗦。以前有男的骚扰她，都被父母赶走了，从未听过庆雪说的这些事。 巧凤中午回去的时候就跟父母说自己反悔了，父母很生气，答应好的事情不能食言。巧凤就把庆雪的话重复了一遍，父母当即发火，以为雅静是真心为他们好，结果闹出这么大笑话，他们的女儿也是唯一的希望，不能被糟蹋了。 雅静见巧凤的父母来退婚，怎么解释都没有用，就是一个不同意，雅静说只要他们这么做不后悔，她就让给秦都给胜阳退信，免得耽误了他的时间，大把的姑娘等着嫁给他。巧凤的父母说幸亏有庆雪来说话，不然被蒙骗了还不知道，雅静说他们真的是误会了，可他们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胜阳见到秦都来到家里，没有看见巧凤的父母，料到就是出了意外，他开始习惯面对。秦都说都是庆雪搞的鬼，在巧凤跟前胡乱说了一通，她父母听风就是雨，根本不听解释。胜阳一听是庆雪打岔，就让秦都保密，不要让胜丽知道，随便找个借口就行了。秦都问他们和庆雪到底有多大的仇恨，非要害他，胜阳也解释不好，大概就是农夫救了蛇。 大娘做饭，胜丽帮忙烧火，这几天因为胜男的事她很生气，胜丽就看着活干。不过又因胜阳相亲的事冲淡了对她的责备，那天巧凤来，还让她上桌吃了饭。家里老规矩是男的聊天女的不许掺和，大人吃饭小孩不许上桌，证明大娘也承认自己长大了。今天秦都来了，巧凤家人没来，只能说明中间出了问题。按说秦都他们说的媒，应该是稳妥的，该不会是要让秦都来谈礼金的事，听说之前介绍了好几家，都是因为家里穷，她父母才不同意。 第138章 庆雪找曹喜 秦都去胜阳家的路上，庆雪在山上放牛羊看到了，心里嘀咕，只要他一去事情就会败露，凭着胜丽的智商，肯定能说服巧凤的父母挽回这件事。巧凤的父母能选中胜阳，唯一看中的就是他的家境，不缺吃穿，每年交了国家税收还有很多存款，现在又要出一名大学生，嫁进郑家听起来是件光彩的事。 左思右想，她既然出手了，就不能半途而废，可又该如何布局呢？巧凤的父母没啥本事，可把巧凤训的温顺，如果不是彩礼钱要的高，她家门槛早就被踢折了。这附近有钱人户又适合巧凤的只有曹郎中的堂弟曹喜了，刚回来不久，说说也许能成。 于是跑到曹家院子里找曹喜，曹喜没随父母去地里干活，单独在家里趴在床上看武侠小说，今年23岁，见到庆雪到来一脸的厌恶。庆雪知道因为曹郎中的事，他们曹家的远亲近邻都很讨厌她。庆雪也因此特别恨郑家，她根本不想曹郎中坐牢。曹氏家族恨她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当初听从了胜丽的话，撮合小春和大哥在一起。 曹家院子也是个大院，上有老兄弟六人分支出来，人丁兴旺，但无做官发财的，后辈就曹郎中学了点医病的本事，有点声望，其他人基本是种地为生。改革开放后，陆续有人出门挖煤务工。曹郎中成家立业之后单独在半山腰盖了几间小院。 当时，她先装神弄鬼的晚上去小春院子发出异样的声音吓唬小春母子，然后介绍大哥去给她作伴，白天黑夜都守着小春。庆林虽然是哑巴，但心里清白，第一次见胜丽，看傻了眼，可她那么有学问，不可能看上他。小春就是一个农村妇女，和他也能相配，没过几天就和小春睡在了一起。 庆雪知道曹喜在煤矿干了好几年肯定存的有钱，加上父母一年挣的钱都存着给他娶媳妇。庆雪问他回来是不是相亲的，曹喜说是因为煤矿出了事故，不然也要到过年才回来。她又问他愿不愿意找媳妇，曹喜躺在床上，脚蹲在墙上，头靠在外面床拦，蚊帐只掀开了半边，另一半耷拉着。翻过身看了看她，心想会不会是她主动送上门来，这样的垃圾虽然有几分姿色，但就算打光棍都不会要。 庆雪坐在凳子上，看曹喜瞅着自己，故意把衣服往下拉了一下，曹喜眼珠顿时布满了血丝，这女人，难怪当初郎中大哥那么喜欢玩弄。庆雪一眼就看出曹喜的心思，就把凳子往近挪了几步，干脆坐到床边，让他瞧个清楚，曹喜一脸色眯眯的看着她的脖颈下面，浑身不自在。 “曹喜，妹妹给你介绍个媳妇，如何？”庆雪用手握住曹喜的手，曹喜没有推脱，心想这样的骚娘们儿，主动投怀送抱，不沾白不沾。在煤矿大都是男人，这么近距离的看女人还是第一次，心里怦怦的跳。 “那你说谁呀？”曹喜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眼睛闪闪发亮，先前想她是骚婆娘，可毕竟还是小姑娘，欺负她一次又不会怀孕，惹不上麻烦。 “巧凤。”庆雪话一出口，曹喜眉头一紧，以前父母提过，觉得巧凤性格有点墨迹，含胸驼背，只会干活，说话声音跟蚊子似的。她父母又是见钱眼开就没看上。 “不行，我不能跟木头结婚。”曹喜还是没有松开她的手，她一呼一吸，弄得他想跃跃欲试，又不想拉下面子，曹家院子个个对她恨之入骨。。 “傻呀，女人是男人训教出来的，找一个听话的帮你生孩子，干活，你在外面寻花问柳又不敢反抗，这样的女人娶回家最放心。”庆雪干脆把头也趴在床沿上，曹喜差点和她脸挨着脸，他想着庆雪到底打着什么算盘。 “我这些年没有存多少钱，万一她父母狮子大开口，娶不起。”曹喜对巧凤没什么好感。 “你先提钱，就说拿两万娶巧凤，他们肯定答应，再说，你长得又不丑，配巧凤他们还不偷着乐。人家把闺女养到那么大，你花两万块已经很便宜了，你算算，她要跟你过一辈子，平均每天才几个钱？还给你洗衣做饭，生孩子做庄稼，真的是太划算了。”庆雪的话把曹喜弄蒙了，到底是进过城的女人就是不一样。一个半文盲就能把帐算得这么清楚。 “那我娶巧凤对你有什么好处，为何如此热情。”曹喜把头靠近她，庆雪笑了笑，没有回避。 “只要你去提亲，你想要我做什么都行。”曹喜听到这句话，再不行动岂不真傻，一把提起她，把她放到床铺上，压住她的双臂。 “这样，也可以吗？”曹喜喘着粗气的说，今天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但感觉自己在走狗屎运似的。 “当然可以，而且，还把绝技教给了巧凤，保证你满意！”庆雪一把搂住他，“不信，你先体验体验，可你要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不就是两万块嘛，明年出门继续挣。”曹喜得到回应，把蚊帐拉了下来，庆雪心里得意，男人怎么就这么经不住诱惑。 事后，曹喜脑海里还回想刚才的情景，曹大哥硬是把一个未成年变成了一个浪荡女，见谁都可以不设防，谁也不用对她负责。“那以后，我们还可以这样吗？” “看你的表现，刚才怎么对我的，就怎么对巧凤，保证她所有春风都对你吹。”曹喜又拉着她亲了又亲。“这件事，明天就去办，不过，我们之间的事要保密。” “放心，绝对严防死守。”庆雪让曹喜尝到了占有女人的滋味，自然会快速出击。 “那就让我再好好感受一回。”曹喜抱住她，庆雪见他这么稀罕，就任由他摆布。曹喜的父母干活回来，听见曹喜屋子里有动静，走到窗边一听，是男女哼哼叽叽的声音。他们左思右想，曹喜才回来几天，队里也没几个女娃，到底是谁要这么祸害他们家的儿子，就在窗边喊曹喜的名字。 第139章 秦都致歉 曹喜一听是父母回来了，吓得赶紧让庆雪穿上衣服，庆雪慌里慌张地准备逃跑却被曹喜父母堵在门口，一看是她，曹母拿起扫帚就去打她。 “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来勾引我儿子！曹郎中被你害进监狱，小春也被你哥霸占，你还来曹家院祸害人，看我不打死你！”曹喜拦住父母，让庆雪赶紧跑，庆雪从曹喜身后迅速溜到后门离开。他父母快被气炸了，骂他没出息。 “曹喜，你明知道她是个坏女人，还要跟她牵扯不清，丢不丢脸！”曹母怎么也没有想到儿子会做出这样的丑事。他们虽说老实，也不富裕，但这口气还是争得过。 “妈，我们没有发生什么，您要是担心，我明天就去巧凤家提亲。”曹喜的话再一次震惊了父母，原来跟他提过这事，他不同意，怎么今天主动提出来要去提亲。那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又算啥，真是不成气的东西，沾染那样的女人也不怕倒霉吗？ “这是真的吗？”曹父惊喜的问，如果能娶到巧凤，确实是件好事，他们家就会多一个干活的能手。那孩子乖巧能吃苦，从早忙到晚，不是找猪草就是推磨，还挖黄姜找药材卖钱。 “是，我现在就去三叔家请他明天去巧凤家提亲。”曹喜这样说，去水桶里舀了瓢水放在脸盆里洗了把脸，说出门就出门，曹父曹母还以为是他撞了邪。 庆雪被赶出家门，心里并没生气，她最开心的就是这一次又战胜了胜丽和胜阳。回想曹喜刚才跟馋猫似的看着自己，23岁了才是第一次，想来自己经验这么丰富，全拜曹郎中所赐。曹郎中，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对她最好的男人，她真的爱他呀，可如今再也见不到他。她恨，所以要报复。 饭桌上，大娘问秦都，胜阳的婚事到底如何了，秦都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对方退婚了。大娘莫名其妙，那天明明是高高兴兴地离开，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胜丽端着碗在外面吃的饭，听大娘质问他们为什么退婚，就走近堂屋旁听他们的对话。 “退婚也要找一个理由，这算什么，那走的时候还给了几百块见面礼，难道就这么被骗走了？”大娘首先可惜的是钱打了水漂。 “大娘，不是钱的事。”胜阳解围，那天他就猜到了，巧凤就是太乖巧，经不住别人刮耳边风。 秦都有些尴尬，本来是一件好事，实在不想闹成这样。“大娘，你也别激动，要不这样，那天见面礼的钱我帮出，这件事也怪我们没有把话说通。” “秦大哥，怎么能怪你们，明明是庆雪……”胜阳一激动就说漏了嘴，胜丽一听到庆雪的名字就气愤，阴魂不散的没完没了。 “什么，徐庆雪？我就说这件事肯定是有人捣鬼。秦都，这就怪不到你们了，我们太了解这女娃，刁蛮、任性、不讲理。快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孙大娘恨不得跑去庆雪家里大闹一场，她不想嫁也不允许别人嫁吗？ “大娘，没事，这次成不了，下次还有其他女孩。”胜阳不想这件事传出去被人笑话，他又不是弱势到什么都要哀求别人。 “是，大娘，我们正在给胜阳另找，不着急，胜阳还要呆几个月，这婚事肯定能解决。”秦都实在有些抱歉，那天回去，他和雅静高兴得很，还筹划怎么给他们办婚礼。 “你不说，我也猜得出，庆雪肯定又说了胜阳和胜丽的事，这胜丽就是胜阳的死扣，一辈子都解不开！”大娘知道胜丽在旁边，依然这样说，胜丽这些天一直忍着她。 “二哥，如果你真的舍不得巧凤，我明天就跟秦大哥一起去给你摆平。”胜丽走进来，想亲自去解释，看看家长能不能理解。 “行了，胜丽，像我这种情况，成不了才是正常，巧凤那么单纯，别人的话很容易影响到她。”胜阳不想胜丽去闯祸。 “你如果有真本事，早就摆平了庆雪。”大娘这样说，分明是瞧不起她。 “大娘，不要这样说，庆雪是谁都不会放在眼里，胜丽是读书人，为什么要和一个地痞计较。”胜阳听大娘的话太伤人。 “那就用所学的知识去征服呀，不要整天在家里白吃白喝，还搅得大家心神不宁，鸡飞狗跳。”大娘就是要刁难胜丽，想逞能就得付诸行动。 “大娘，我是很多余，但欠你们的我以后会加倍奉还的。”胜丽说完，把碗放进厨房，躲进屋里休息，母亲看她进房，就问她怎么了，她比划说没事。 秦母拿出一大本相册，里面没有几张相片，全是她高中时候得的奖状。秦母问她那是什么，鲜艳的颜色非常好看，但几乎每一张都是一样的。她顿时流泪，这是她三年的所有见证，谁在乎过，只有母亲看得那么开心，她大字不识，只因那是她的东西。那些漫画，她保存得一点褶皱都没有。 她哽咽地给秦母比划，“郑胜丽”是她的名字，每一学期都有各种不同的活动，比如校运会、演讲比赛，辩论赛、歌颂祖国作文大赛，还有其中期末考试，前几名都会发奖状。她还得了三年的象棋比赛女子组冠军。 回想这三年高中生活，她只被人记住了她的残缺，没被记住她其实为这些荣誉奋斗过，努力过。母亲笑着比划说她很厉害，胜丽擦了擦眼泪，谢谢她。这世上除了她，还有几个是真心实意给她竖大拇指的。所有都过去了，请她把奖状和画册一起收藏，每年夏天拿出来晒一晒，免得回潮长虫。秦母让她放心，她的一切就是珍宝，谁都不许碰，就像胜阳藏在她床底下那包东西，至今无人知。 饭桌上因胜丽离去沉默了几分钟，“大娘，您能不能顾忌一下胜丽的面子，今天还有秦大哥在这里，这样搞得大家都很尴尬。”胜阳已经为这件事愧疚了，连连跟秦都说对不起，秦都心想这件事本来也是因他们引起，如果没有介绍，或许就没有今天的局面。孙大娘没回应他，只大声喊胜男，让他用另一口锅烧洗脚水。 第140章 曹喜向巧凤提亲 此时秦都才意识到天已黑，也只好留夜。吃完饭，他去敲胜丽的门，胜丽赶紧让母亲把东西收拾好，她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秦母坐在床边缝补衣服。秦都进来见前面靠窗位置的抽屉柜上放着几本法律书籍，拿起来翻了翻，问她将来是不是想当律师，胜丽点头。秦都又说，今天大娘是有些过分，但都是一家人，不要太计较，她还是点头。秦母要去拿凳子，秦都比划说不用，让他坐床上，他也摇头，说一会就出去洗脚了。 “我明天早上就回去了，这件事不怪你们，所以不要内疚了。”秦都蹲在地上看着胜丽，她眼角分明是流过泪水，不敢看他。 “你雅静嫂子经常夸奖你，说亲戚当中，就你最有出息，以后肯定是栋梁之才。你看，如果你以后是律师，还是大学生，这山前山后你是第一人，为整个家乡争了光！”秦都是安慰也是真心话，别说女孩，男孩都没几个比得过。 “秦大哥，我没事，我只是内疚，二哥分明是喜欢巧凤，就这样黄了。庆雪只是恨我，没有想到恨得这么深，是二哥救了她。救了她，还这么嚣张！”胜丽泪水无声的滑落，秦都知道他们兄妹情深。 “不要难过，胜阳也不会怪你，再说婚姻靠缘分，证明巧凤没有这样的福气。”不懂事的孩子让人心寒，懂事的孩子让人心疼。 “秦大哥，庆雪的话是不是很难听，我自己一点都无所谓，主要是二哥。她这样散播谣言，只会让更多的姑娘误会他，你说该怎么办。”胜丽发现自己树了一只打不死的蟑螂。 “本地不行，去外地找，你们不是要去西安吗，那里有很多女孩，我就不信，胜阳这么好的人，找不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媳妇。”秦都这样说，胜丽的心情也好多了。 “秦大哥，明天我跟你去巧凤家试试看，万一他们回心转意了，也是给彼此一个机会。”胜丽坚持要去面见一次。 “好吧，不过，不成功不要勉强，你二哥那么善良，他也不忍心你受别人冷眼相待。”秦都同意她和他再尽一次力。 曹喜跟着三叔去巧凤家提亲，为了表示诚意，直接说订婚就拿两万礼金，衣服和认亲另外出钱。巧凤的父母看着曹喜五官端正，个头比胜阳高一些，彩礼钱也不少，家里只有一个男丁，将来也不存在分家产，相比胜阳，曹喜更合适。今早上喜鹊在门前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他们以为是胜阳要请说客，没想到是更大的喜事降临，巧凤的母亲立刻上楼拿了腊肉，要做给他们最好的饭菜。 曹喜的到来，巧凤也是感到意外，之前听说他父母要提亲，他看不上她，一度还对他怀着恨意。这次为了娶自己花两万块，足以证明他的诚意，看来是赚了不少钱。她躲在自己房间里做针线活，曹喜就让三叔跟巧凤的父亲谈判，自己偷溜进来，巧凤看着他有些尴尬，转念一想，青天白日，也不会拿她怎么样，就让他坐在屋里的缝纫机旁边。 “巧凤，你还会踩缝纫呀，真能干，既然有缝纫机，为何还要做手工”。曹喜看着她干活的样子，确实像父母所说，勤快的丫头娶回家啥都不担心。 巧凤今天穿了一件自己改小的碎花衣服，她只是试穿，没想到曹喜来了，内心蹦蹦的紧张。抬头挺胸直腰还是不敢，羞答答的坐在那里。 “有些锁边的细活必须用手工，曹喜哥，你啥时候回来的。”她低头问，听爸妈对他比较满意，双眼齐全，还逗得他们乐得合不拢嘴，从小就听父母的话，父母的抉择不会害她的。 “我回来了十来天，早就想来看看你，没想到你长得越来越漂亮，真的好美，我跟你说，全队找不出第二个比你更漂亮的女孩了。”曹喜之前也不喜欢胡诌乱扯，昨天庆雪给他上了一堂课，看着巧凤害羞的样子，还真是蒙对了。 “哪有啊，好多人都不喜欢我。”她脸突然红得厉害，第一次被男孩子夸奖她漂亮，心里立刻飘了起来，胜阳的话虽然实在，但曹喜的话更动听。本来想找几句狠话敲打他一下，以示自己并不是没人要，以前看不上，为何现在来提亲。然而，又害怕得罪了他，父母又会骂她失去两万块彩礼钱。 曹喜心想，不是不喜欢她，是没钱喜欢她，这前前后后可不得花不少钞票嘛，事成之后，她娘家秒变万元户。这也怪山里男娃多女娃少，巧凤父母不傻，别的女娃出去打工，很多被外地人拐跑了，啥礼金都得不到，他们把巧凤留在家里坐地涨价，一次比一次高。 “那是他们眼拙，你在我眼里是最美的，之前我不懂事，差点错过你，现在的我感觉好幸福！”曹喜用手去扶她的脸，红扑扑的，和庆雪的风骚不同，这种脸红是发自内心的激动。巧凤吓得后退了一下，曹喜怕她要摔跤，另一只手一把抓住她，搂在了怀里。巧凤第一次钻进男人的怀里，全身紧张，曹喜是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巧凤乖乖的呆在他的怀里，曹喜低头，捧起她的脸，亲了一口。巧凤长大嘴巴感觉自己定在了那里，虽然之前大家都认识，但这也太露骨了吧，她不好意思的推开了他。 此时的曹喜心里感激庆雪，如果不是她教他，根本不敢如此大胆，巧凤越是害羞，越是让他产生侵犯她的冲动。“瞧你害羞的样子，你父母已经同意把你嫁给我了，以后我们就是夫妻，要天天这样相对。” “不是，我，我害怕。”巧凤以为亲吻就会怀孕，这样传出去名声不好听，曹喜笑了笑，一把拉起她，搂在怀里。 “傻丫头，我喜欢你，你也看上了我，不然也不会脸红，是不是？”巧凤被抱得紧紧的，她的额头贴在了他的脸上，自己都能感觉到脸在发烫。曹喜趁势不规矩起来，让她不知所措，只是顺从，这是父母为她选择的，应该就是对的。 第141章 庆林帮助胜丽 曹喜好像把巧凤幻想成了庆雪，心想大胆一点应该没事，算命的没说他今年要走桃花运啊，连续两个女的入怀，感觉有些不真实。以前不敢随意招惹女娃是因为父母说男女授受不亲，人活脸树活皮，要讲道德廉耻，不能给曹家老祖宗蒙羞。现在是新社会，谁还在意这个，后悔醒悟的太晚。 巧凤见他越来越放肆，吓得推开了他，这是白天，父亲和他三叔都在堂屋，被发现多丢人。曹喜见她拒绝，也能理解，这毕竟是她的第一次。他父母先前看着礼金两眼冒金光，恨不得他们马上成婚，到时候不顺从都不行。 “好了，我不欺负你了。”曹喜重新把她抱进怀里，有人30多岁还在打光棍，他23岁就能娶个媳妇，也算是快速发展，只是刚才为啥想起庆雪。看样子，她教的绝技巧凤还没学会，不过，这样已经有长进了，以后慢慢的教。 巧凤心惊胆战的被抱着，心里想，同样是男人，为什么胜阳只是毕恭毕敬的跟她讲话，他的关心和曹喜完全不同。仔细回想，对于胜阳，当初本来就不想见他，也是父母一再强调才去相亲。见到曹喜，心里负担也就没有了，起码没有人讥笑她找的是残疾人，父母一直教育她要听话听话，就没有教育过她什么样的男人值得嫁，难道就看彩礼钱吗。 巧凤的父母正在热情的招待曹喜叔侄，胜丽和秦都来到他们院子里，听见狗叫，几个人都出来看。巧凤一看是胜丽，低下了头，可又感觉没有什么对不起他们的，胜阳不但身体残疾，还作风不正，他们反悔也是有理有据。 巧凤的父母见是这两个人来，没有多余的饭菜，就说不欢迎他们，让他们离开。胜丽一见是曹喜在这里，心里明白所有事，啥话都不想多说。曹喜看见胜丽有些不好意思，说他今天来提亲，巧凤和家人都答应了，说不一定过几天就摆酒席了，欢迎她来喝喜酒。 胜丽一脸的蔑视，就对巧凤说，“庆雪跟你说的话，全部是假的，她想嫁给我二哥没被同意就打击报复。另外，曹喜这个人，根本不靠谱，以后有你哭的日子过。”曹喜一脸恨意，学生时代的事早就忘了，没想到今天来这么一句。 “曹喜，这一次，你赢了。”胜丽轻蔑的跟曹喜说，不是冤家不聚头，曾经以为的弱智，今天却骑在了他们头上。曹喜给她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向下的手势，胜丽憋了一眼，再看看巧凤的父母对他们的态度，这是真把巧凤当成了摇钱树。 “说什么什么疯话呢你？”巧凤的母亲发怒了，“赶快滚！”曹喜也被她的话吓了一跳，母老虎发威，震天动地，幸亏听庆雪的，用钱堵住了她所有威风。看着钱立马搬出一堆亲戚说请他们喝喜酒，很多连巧凤都不认识，无非就是显摆他们把女儿敖成功了。 “那我二哥给巧凤的钱就当随礼了，好几百，别忘了等他结婚的时候还回来！”胜丽暗暗庆幸这件事没有成功，否则，以后的亲戚关系更难相处，说完跟着秦都离开。 巧凤见胜丽离去，心里也不是滋味，胜阳是挺好，可啥都听她的，自己嫁过去还不是连汤都喝不上，更别说还往娘家捞钱。他父母看中曹喜也因两家近，土地还连在一起，平时能白占曹家不少便宜，而她从心底喜欢和曹喜在一起。 曹喜也终于明白庆雪为何这么做的始末，他就觉得奇怪，本来他们就是仇人，为何那么献殷勤。胜丽在学校那么嚣张，曾经把他害惨了，想起当初斗不过胜丽，这次要了他二哥的女人，真是君子报仇，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然而，胜阳是好人，总有些于心不忍。 秦都走在路上问胜丽为何只说两句话就离开了，胜丽说曹喜那时候读书一直留级，最后比她只高一个年级，跟张剑他们几个混混整天打架闹事，一次和胜丽班上同学打群架的时候，胜丽见本班同学打不过就向他们班主任报告，差点把他们几个开除，改为校内公开批评一次。 后来知道是她告密屡次为难她没成功，刚才那眼神里就透着往日的恨意。这种人就算出了社会变乖了，也没有什么大的出息。既然知道巧凤本来要和胜阳好，那只会加快他求亲的速度，巧凤脑袋里根本没有什么是非观念，只会听从父母。因此再挣扎也是无用功，只是回去没法跟大娘交代。 秦都觉得胜丽说的有道理，只是说话的口气还是要改一改。胜丽捂笑，曹喜视她为敌人，只会对着干，如此就会千般万好的对待巧凤，如果还是读书时那副德性也该巧凤命薄。他惊讶这么小的姑娘就会懂心计，将来定能叱咤风云。 胜丽见事情没办成，就跟秦都说回家了，秦都让他去自家里坐坐，尝尝雅静做的饭菜。胜丽想着大娘还等着消息，如果耽误又会得到谩骂。秦都只好说等下次再来，这家人如果爱一点点颜面，就会把胜阳给的钱退回，可他们生怕胜丽要回钱似的，说来也是他们看走眼。总之这次的事没有办成，他非常的遗憾。 庆雪背着背篓找猪草，看见胜丽，就跑到她的面前拦住她，胜丽像见了瘟神一样要躲开她，庆雪就是不让路。“怎么？怕我吗，我又不吃你！” “如果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你觉得我会从你家附近经过吗？”胜丽以前还想跟她敌对，现在觉得不值得。 “怎么啦，你哥相亲失败，你很伤心吗，感觉无能为力吗，这就是和我作对的下场。本来是给你们好脸色，可你们压根就瞧不起我。你觉得我很差吗，多少男人都愿意要我，一个独眼龙又算的了什么。” 啪的一下，胜丽打了她一嘴巴，这次毫不留情的使劲打了一巴掌，庆雪一个趔趄，嘴角出了血。“这么快就忘了吗，我说过，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以后再要拿我二哥的眼睛说事，直接用刀割了你的舌头！” “你竟然敢打我，救命啊，杀人啦！”庆雪在那里大喊大叫，希望引起地里干活的人注意。一个干活的大叔听到她的呼叫，就跑去找庆林，庆林立刻赶来拉架。两个人扭打在一起，这一次，胜丽丝毫没有忍让的意思，骑在了庆雪身上，打一耳光问她长不长记性，庆雪拼命撕扯就是不认输，她要坚持庆林赶到，“有种使劲打呀，你这是挠痒痒吗？”胜丽见吓唬不到她，就说，“好，那我要打到你求饶为止！” 庆雪也是先前没有准备好，才让她有可趁之机，不然也不会被她骑在了身上。庆林跑去往胜丽身上踹了一脚，胜丽臀部疼得哎哟一声把手松开，庆雪立刻翻身压住胜丽就打。庆林一看是胜丽，赶紧拉起庆雪挡在她前面，说他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让庆雪也道歉，意思是他们不对。庆雪见大哥在给胜丽道歉，又去撕扯她被庆林挡住。庆林跟她说，胜丽是好人，不要胡搅蛮缠，让她跟胜丽认错。庆雪立刻大哭，说是她先动手，凭什么让她道歉。 庆雪越哭越厉害，胜丽不想跟他们说话，坐在那里忍着剧痛跟庆林比划，说让他好好劝劝她，不要再任性了，不然以后吃亏的还是她自己。尤其是不要再去骚扰胜阳了，胜阳和他一样是残疾人，但不偷不抢，自食其力，她为他们骄傲，唯一希望的就是得到大家的尊重。 “你们也有你们的尊严，没有人希望自己是残缺的，而我们也没有资格歧视你们，欺负你们！”胜丽这样说，庆林激动的张着大嘴，就是说不出来，他的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谢谢你，我明白胜阳的心情，我会好好看着庆雪，不要让她再给你们添麻烦，对不起！我丢了两个妹妹，所以对她才特别宠爱，真的抱歉！”胜丽笑了笑，跟他比划。 “我们都是平等的，你做的比其他人更优秀，好好生活，照顾家人平安。”说着慢慢往起爬，庆林想去拉她又怕庆雪挣脱掉，他真的很后悔，为什么人都没看清就去踢一脚，肯定很痛。 “对不起，我不该踢了你，我兜里有点钱，你拿去买点膏药敷上吧。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一个女孩，听说你考上大学了，恭喜你，以后要好好努力，家乡人民都为你骄傲！”庆林一直是发自内心的欣赏她，她比之前长高了，变得亭亭玉立，有气质，有涵养，真心希望她越来越好。可今天这一脚，一定又给她带去了伤害，眼泪有些湿润，干着急为何苍天不让他开口说话。 “没事的，庆林哥，谢谢你，那我走了。”胜丽捂着臀部一跛一拐地绕开庆雪离开，庆雪一直被庆林拉着，她本以为找个帮手，却被胜丽的三言两语给骗过了。庆林看胜丽已走远，这才放开庆雪，比划让她以后不要再去骚扰胜丽一家，否则将她赶出门永远不要回来。庆雪刚才只是伪装哭泣，胜丽虽然说打死她，可就像猫抓痒痒一样没力度，一听从小到大疼爱自己的哥哥说这样的话，真心的想哭，跑回自己的家里钻进了房间。 第142章 曹喜找庆雪叙旧 父母询问庆林怎么了，庆林就把事情跟他们讲了，他们也认为大半是庆雪的错，这个孩子太不懂事，做什么事都不考虑后果。徐母走到床前跟她讲，做人不要忘恩负义，她那样做不对，庆雪一听就冒火：“为什么，你们所有的人都站在胜阳他们一边，都说我不好，他救了我的命，我说以身相许，是他们自己不同意，你还要让我怎么做？” “报恩不是非要以身相许，要有一个好的态度。”母亲也说不出什么好的理由。 “态度，每次都是胜丽先动手，她有好态度吗？” “如果你没有顶撞别人，人家不可能动手，以后不要这样任性妄为了。” “你们还是我的家人吗，是你的女儿被打了，不报仇就算了，还批评我。你不是啥都能拿的出手吗，为啥不给我报仇？我是不是欠了你们所有人的账，出去，都滚出去！”庆雪不想争执，躲进被窝里哭泣，突然发现她走到哪里都是孤立无援，在平利和胜丽打架，金财躲在身后不帮忙；今天和胜丽打架，大哥只维护胜丽，她真的是被抛弃了吗？ 徐母心里难过，说脏话爆粗口那都是在大集体干活时无聊的调侃，她再怎么混蛋也不会在自己孩子面前胡说八道。四个孩子无端剩下两个，她很想教好，可惜只有这么大的能力。这个家，如果不是庆林养活，估计连饭都吃不饱。 曹喜从巧凤家回来，报告父母说一切落定，过几天就去查日子，订婚和结婚一起办。父母没有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只是可惜了那么多钱，这些钱都是他们省吃俭用存起来的。曹喜说钱没关系，明年继续出门打工，家里有一个孝顺的儿媳妇，他也放心了。父母说明年出去打工可以，首先得让巧凤怀上他们的孙子，曹喜说这绝对没问题，几个月，总有中奖的机会。 虽然事情办成了，可他还是想找庆雪叙叙旧，看她之前承诺的是否是真的，就偷偷跑到庆雪窗前敲他的窗户，小声的叫她，庆雪见天都黑了，有谁会叫她，父母先前叫她吃晚饭，她生气没起来吃。探出头，听声音像是曹喜的，就悄悄地走出来，问她什么事。曹喜拉着她跑到牛棚旁边的玉米壳堆里，放倒她，准备做她承诺的事。 “你要干什么呀！”庆雪推开他，白天被胜丽打得很痛，他不关心她伤势，而是生扑。这世界上真的没一个在意她的人吗，连装装样子也不行吗！曹喜见她反抗，就知道她是耍他的，这个女人，年纪轻轻，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手段都能想的出来，胜过自己当年对胜丽耍的把戏。 “怎么，反悔啦，我配合你击垮了你讨厌的敌人，我可是要花两万多块，这是全家的血汗钱。”曹喜不服气，感觉中了圈套。 “那你要是不服气，把我娶了，我不要钱。”庆雪想考验考验她到底有没有人要。曹喜一下愣住，他怎么可能娶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巧凤虽然性格内向，但有生儿子的身子。今天被自己弄得羞怯的样子让他很有征服欲，一定要给他生个儿子。 “我和巧凤的事情已经定了，你就别闹了。”刚才都是偷偷出来的，如果让父母知道来找她，还不打断他的腿。 “那你还来找我干嘛！”庆雪捶打了一下他，心里撕心裂肺的痛，她真的沦落到谁都不愿意要她吗？ “你不是说事成之后，还可以来找你吗，今天巧凤那样害羞，没有成功。所以，忍不住想你，雪儿，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曹喜抱紧她，庆雪一听到“雪儿”两个字，这两个字连父母都没有这样叫过。 “你还真是可笑，巧凤马上是你的人了，你爱怎么折腾还不是早晚的事。” “不，不，不一样，雪儿，她那么保守，怎么能和你比！”庆雪使劲推开他，曹喜没有想到利用完了，竟然如此无情。 “我今天不开心，你要是帮我报复了胜丽，你想一辈子这样偷偷摸摸都行！”庆雪想自己报复不了，就利用曹喜来攻击胜丽。曹喜停了下来，思考了一下，和胜丽之间的仇恨都是学生时代，那时都不懂事，如今好像找不到理由去报复。 “你想如何报复？”还是忍不住问了问。 “她不是装清纯嘛，悄悄地抓住她，把她解决了，然后把这件事宣扬出去，看她还有没有脸再耍威风。”庆雪咬牙切齿的说。曹喜从未这样想过，跟她好，是她自愿的，听说胜丽懂法律，万一把他告了，这辈子就完了。 “就当我今晚没来过吧，并且，以后再也不会亲近你，我不能和你一样无知！”曹喜虽然是挖煤干苦力，但这基本的原则还没忘。 庆雪见他站起来离开，突然站起来主动抱住他，脱他的衬衣，曹喜已经失去了兴致，再猛烈的攻击他都不想要。庆雪抱住他不放，亲的他喘不过气，曹喜想着干脆随了她的意愿，可是万一又要挟他害胜丽，最终还是推开她跑了。庆雪看着月光下的影子逐渐消失，咒骂他没出息。一股风吹来，是冬天来了吗，突然感到发冷。 曹喜跑回家里，回想胜丽白天说过的话，她向来说话都是反语，对巧凤说的话实际上是说给他听的，当他说和巧凤结婚的时候，她并没有生气，而是希望他能够好好待巧凤，可惜，巧凤的母亲还那样谩骂她，如今的胜丽真是成熟了很多。在学校的那些事，很多是自己的不对，幸亏没有听庆雪的挑拨，否则，酿成了大祸，坐了牢，别说生儿子，媳妇这辈子都找不到一个。庆雪这样危险的女人最好远离，巧凤已经被他抢了过来，就好好跟她过日子，不辜负就是对胜丽他们最好的回报。 庆雪回去躺在床上哭了一阵，然后到厨房碗柜里找东西吃，母亲把饭菜隔热在锅里。说来说去，还是家人对她最好，只是任性的没有去珍惜和感恩。母亲在卧室听见锅盖响，心里就踏实了，再不好也是自己受了很多罪的亲生女儿，批评她是让她长记性。她那可怜的两个小女儿，不知身在何方，是否还活着，长多高了？泪水滚落，仿佛是心脏里的血在流。 第143章 胜阳跟大娘对峙 胜丽拖着疼痛的身体坚持走回去，天已黑透，胜阳见她身上又是泥又是血迹，脸上还有泪痕，问她发生了什么。她摇头说没事，就只解释了巧凤跟曹喜的来龙去脉，说巧凤虽好，可没有什么主见，一切都由父母做主。对于不能挽回这件事跟他道歉，胜阳安慰她说没关系，这么多年，已经习惯。胜丽心里一直有个思想负担，二哥的婚姻真的难找吗。 大娘一脸蛮横指责胜丽，“我就说你读书没用吧，连一个文盲都应付不来，干脆去西安打工，把钱省下来给你二哥娶媳妇，免得浪费！” “大娘，请您不要再这样讲，您看远近几个大队，谁家出过女大学生，我们应该全力支持她读大学。”胜阳跟大娘对峙，他平时都很尊敬她，唯独胜丽读书这件事不能让步。 “胜阳，你不要总是维护她，我都是为了你好，你现在这么大的年纪，再不娶媳妇，以后真的没人愿意嫁给你了。”大娘非常生气，把一个外人供出来，对他有什么好处，图一个虚名有什么意思。 “我不要您这样的维护，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胜丽回来您都要跟她吵架，同在一个屋檐下，您是长辈，您就不能忍让忍让吗？” “忍让，忍让，你这个傻子，被人利用还替她说话，我看你这辈子真的会因为她完蛋！”大娘大声的吼叫，周围的邻居都能听到他们的争吵，不过他们也习以为常，大概就是那些鸡毛蒜皮。 “大娘，不如分家吧，这样各家管各家。”胜阳说起分家，好多年都没提起过，为了胜丽再次刺伤她的心。 “分家？原来你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分就分，我就不信离开了你们我还过不了日子了。”大娘恨不得拿刀乱舞，真是一群白眼狼啊。胜男听到吵架声音，从床上爬起来，自己有这样一个妈也是够了。 “大娘，分家不是唯一目的，这么多年，您管着这个家很是辛苦，我们感激在心，只是，您每次针对胜丽让我很为难。”胜阳见胜丽坐在角落里没言语，手捂着右腰下部，这些冷言冷语肯定刺痛着她的心。 “妈，我也求求您了，不要闹了，如果分家，您一个人住，我和小叔小娘一起住。”胜男这样说，让大娘很难堪，自己养了30多年的儿子也变得吃里扒外。 “大娘，是我错了，对不起！”胜丽从拐角站起来，在大娘面前鞠了一躬，扶着胜男去房间睡觉。胜丽这一鞠躬，让大娘的心停在了那里，这么多年，她什么时候跟自己说过软话，都是一句顶十句，胜男边走边说，不要再吵了。 胜阳见她愣在了那里，就轻声跟大娘说：“您没发现胜丽一瘸一拐的受伤了吗，脖子上还有抓痕，肯定是遇见了庆雪，她只是想为我出气。我们是她的家人，就不能宽容些，多关心一点吗？”大娘这才意识到好像是不一样，难怪嚣张不起来，就走卧室去睡觉。 胜阳找出之前弄的药膏，用火烤了烤，走进去敲开胜丽的门让她趁热敷上，贴两三次应该就好了。胜丽拿着药膏贴说了声谢谢，胜阳安慰她不要难过，以后再也不让她一个人去面对大人之间的事。胜丽点头，关了门，母亲帮忙贴上药膏，一下感觉好多了。母亲帮她擦去眼泪，说去帮忙打盆热水进来擦洗，胜丽说好，就坐在那里等。 今天打庆雪除了第一巴掌打得重了点，后面只是做给她看，没想到庆林误会，那一脚是她长这么大挨得最痛的一脚。回来的路上越来越黑，越走越害怕，连续摔了好几次，她委屈的是自己吹牛说大话，没想到事情越变越糟。她是谁，有什么本事扭转事情结局。 胜阳刚才只是猜测胜丽遇见了庆雪，具体的又不跟他讲，都是他连累她伤心难过，现在的她对自己也藏着秘密，宁愿自己忍受也不向他倾诉，真希望时间赶快过去，开学之后，胜丽去读书，这种痛苦就摆脱了。 秦都晚上跟雅静说这次的事没有办好非常尴尬，大娘和胜丽也闹得很不愉快。雅静说大娘其实内心没有那么坏，胜丽不在家的时候，把家里管理的顺顺当当，和和睦睦，接人待物也是没啥可挑剔。可能胜丽的脾气比较暴躁，大娘又想找回长辈的面子，始终得不到台阶下。秦都说，这回发现胜丽成熟多了，可能是胜男因她受伤的原因，她觉得内疚，所以大娘责骂的时候她都没有抵抗。 “胜丽除了脾气硬一点，我看她全身好多优点，那兄妹仨就属她胆子最大，像个女英雄。她和庆雪都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庆雪一再糟蹋自己，胜丽却努力坚强的活着！”雅静这样分析，秦都觉得她说的话听起来就是中肯舒服。 “说起庆雪，还真是头疼，条件稍微好一点的男孩都不想娶她，比她差一点的她又看不中。到处搬弄是非，不知感恩也罢，也不要去害人，这个女霸王，将来可怎么办。”大队里的人虽知道庆雪一家蛮横不讲理，但大多还是同情他们。 “都是苦命的孩子，庆雪还小，很多道理她会慢慢懂的。胜丽能够乐观向上，那是因为她接受了高等教育，还有胜阳在旁边看着。庆雪性格执拗，父母管教不了，哥哥又不能言语，只能任由她自生自灭，总有一天，她会醒悟，长大。”雅静心生怜悯，秦都也这样认为，只是如此伤别人自尊，是谁都受不了。 “所以，我们的几个孩子，一定要他们多读书，走出大山。”秦都看着几个孩子蹦蹦跳跳，陪伴他们成长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我们也是他们的老师，要以身作则。” “是，一切听你的，家和万事兴。”秦都和雅静这么多年一直相亲相爱，远近的人都羡慕疯了，看看门前的三棵树，越来越高大，不管传闻真假，每天看着它们就觉得开心，看久了，感觉它们也是自己的亲人，走到哪里都会惦记。 听说胜阳和胜男都受伤了，一些亲戚也来看望，大娘顾忌到招呼客人，也没有和胜丽发生再多争执，胜丽就在卧室里看书做笔记。也有好几个亲戚操心胜阳的婚事，可一听他是一只眼，就不愿意来见面。胜阳说感谢他们的好意，婚姻也是靠缘分的，他完全相信和有这个能力找到媳妇结婚生子，这样说，那些亲戚也就放了心。 第144章 庭亮被相亲 庭亮在西安天天想着胜丽过得怎么样，她大娘会不会为难她，也没有一个电话。这边父亲硬要带他去应酬，说是见世面，实际上是为他未来联姻做铺垫。他变得有些无奈，弟弟妹妹还小，不然这种大任就让他们来胜任。父亲说家产，有那么厉害的后妈在，怎么也轮不到他。说白了，也只是现在迫切需要他而已。 这天中午被父亲逼着去大酒店吃饭，说陈董是最有潜力的一个合作伙伴，一旦成了，他小子就立了大功。他哼哼一声，静静的坐在父亲身边，心里筹划等下如何破坏这个局。一个女孩挽着她父亲的手臂非常优雅地走进来，她穿着纯白色的连衣裙，用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去摸了摸椅子，确定没有灰尘才挨着他坐下，头上烫着长卷，样子看起来很清新却又那么刺眼，他看那发夹想起孙悟空的紧箍咒，模仿女皇吗，他又不是什么王子。 父亲热情的招呼陈董，让他叫陈叔叔，庭亮懒洋洋的叫了一声，正准备介绍一涵时，她却主动伸出手跟庭亮说自己是陈一涵，在外语学院读书。庭亮本不想伸手，大热天戴着手套，真是鄙视的无法形容，伸出食指时一涵的手已经缩回去，脱下手套准备用饭店的湿毛巾擦手。 黄董让庭亮好好学学一涵，懂礼貌、懂规矩，让他认真介绍自己，庭亮咕噜一下说出自己的名字。虽然模糊，但一涵还是听见了，立刻露出鄙视的眼神，意思说名字好老土，到底还是乡下来的。庭亮一看她是这样的表情就更有招了，故意把手东抓抓西挠挠，再抠抠鼻孔，咬咬手指，一涵看着差点呕吐。她也是父亲逼着来的，所以才胡乱穿一通，幸亏如此，不然真的倒大霉了。 饭后，大家离席，黄父让庭亮送送一涵，他故意心不在焉的左顾右盼，装成傻瓜进城似的到处瞅瞅玻璃做鬼脸，敲敲大理石地板砖然后坐上面，数数楼层高矮哇乎好高好高。一涵根本不想多看他一眼，大步向前，结果一不小心，脚踏空了台阶。庭亮本能地跑去扶住了她。一涵抬头看了看庭亮，挺干净的一个俊秀帅哥，五官精致明朗，刚才吊儿郎当，实际上蛮有男孩风度。 庭亮见她一直看着自己，就问她有没有事，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如此高身份的人怎么可以倒在一个痞子怀里。立刻站起来，也没有说声谢谢就离开，庭亮见她一串钥匙链掉落，捡起拿给她。再次超出她的意外，有些人不得不承认，不能凭第一印象判断，按说他是一流大学的学生，家教也不差，这种把戏估计也是没有看上自己。竟然有人看不中她，那就引起她的兴趣，“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拜拜！”庭亮哼了一声，估计这个就这么结束了，开心！ 在车上，父亲责怪庭亮为什么那么没有礼貌，教养都去哪里了，庭亮说自己本来就是从山城里出来的，有这些毛病不奇怪，小时候还把鼻屎搓成条或者圆的当药丸吃呢。黄董很生气，问他是不是还惦记着胜丽，庭亮说早都没跟她来往了。黄董再次警告他不要胡闹给他丢面子，现在是事业的上升期，也是关键的时刻，以后他是企业继承人，必须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份和形象。庭亮说，会努力，他根本不相信，如果愿意配合也就不会去考机械系，应该读工商管理。 庭亮回到房间里，发现自己没有胜丽跟他打闹，时间过得特别慢，就约几个同学去体育馆打篮球。同学跟他开玩笑的说学校有那么多校花，问他为什么两年都不找一个女朋友，庭亮笑了笑，说村里有个小芳姑娘等着他，不能让她失望。 哥们又戏谑的说他是不是思想有问题，庭亮说他全身里里外外只有一个问题，全部都给了小芳。这样就引起了哥们儿的好奇心，问有没有小芳的照片，庭亮说看照片多没意思，很快就会见面了。他们说既然是村姑，那肯定比较温柔、单纯、羞答答的像叶尖一滴水，只能捧不能碰。庭亮说，恰恰相反，泼辣、豪爽，同学嘘声一片，问他找女朋友还是找哥们儿，没劲。庭亮懒得理会，适不适合是他内心的感受。 两个女同学约一涵去体院馆打羽毛球，她本不想去，反正也没事干就应付应付，整天逛街也没什么意思。三个人到了体育馆，两个女孩被几个男孩打篮球给迷住了似的，站在远处看。 “一涵，我们走近点去看吧，有个男孩篮球打得好好噢，个子那么高，看那面相好俊朗。” “不要跟没见过男孩似的，我上午还去见了一个乡巴佬呢。”一涵瞧不起这个女孩。 “真的，我看到了，那个高个子肯定是大学生，天哪，我要去问是什么学校的。”另一个女孩也这样疯狂地跑过去看他们打篮球。 “懂点矜持，好不。”一涵嘴里这样说，也被她们拉着跑了过去，一涵看清楚了，那位高个子就是庭亮，脱下西装，穿上运动短袖，显得更阳光，满身汗水，都能看出结实的肌肉，这两个白痴，竟然和她抢男孩，门儿都没有。 “打住，这是我看中的男朋友，不要痴心妄想。”两个女孩瞥了她一眼，刚才还那么骄傲，现在却又给她们下马威。 “加油！”一个女孩大声的喊，庭亮和几个哥们儿向她们望去，庭亮看见了一涵，准备离开，被一涵叫住。 “站住，黄庭亮！”身边两个女孩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失去了机会，原来是她认识的人。 “你有事吗，美丽的公主。”庭亮轻蔑的说了一句，她也换上了运动装，头发扎在脑后，清爽利落，这才像正常女孩的样子。原来，她也是被家人逼迫，那就更好，搅乱了，以后再也不见。 “亮亮，不要这样称呼我，会在我朋友面前不好意思的，你说你来打球，怎么也不叫上我，刚才的动作真的好潇洒。”一涵这样说，两位女生嘘了一声，她才是不会害臊，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一涵，你不是说早上见的是乡巴佬吗，该不会是他吧，我觉得他长得挺好看。”一女生故意把她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一涵脸色一变，真是不识抬举的人。 “是吗，我哪有这样说过，你们先去打球吧，我要跟我的男朋友单独聊一会儿。”一涵这样说，几个哥们儿起哄，原来庭亮喜欢的是这位美女，高雅又泼辣，一看就是有钱人户用燕窝养的千金，一副不用精雕细琢的好面孔，果然走桃花运。庭亮跟他们解释，不是她，越解释越糊涂，几位男同学也纷纷问起她们三个人的学校和姓名。 可惜，几个女孩眼里只有庭亮一个人，看他气质、身材都是绝佳男友首选，好像就是炎热夏天的一股清流，坏坏的，却又是让人产生无限瞎想的男孩。这样让人见第一面就期待见第二面的男孩很少，眼眸里有份孤傲却又不盛气凌人，刚才打篮球，一个同学差点摔倒，他立刻去扶住，证明他是个有爱心的人。越来越觉得他很优秀，几个女孩缠着他，问他要联系方式，另外几个男孩也是嫉妒了，现在的女孩变得越来越开放，换做父母那一辈，肯定都是害羞的藏了起来，如今简直是猛扑。 “对不起，你们玩吧，我要离开了。”庭亮说着，拿起水准备离开，一涵还一直缠着他，因为她不想在同学面前丢掉面子。 “亮亮，那我陪你一起走。”转身跟另外两个女孩说，让她们自己玩，她要先离开了，庭亮没有理会，继续往外面走，一涵跟着后面跑。俩女孩见她见色忘友，干脆放弃，就回头往羽毛球场地走去，其他男孩没有了庭亮，仿佛黯然了好多，萎靡不振的拍着篮球。 “黄庭亮，你给我站住！”一涵走出体育馆外面叫住他。庭亮回头，看着她气喘吁吁，“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伪装了，有意思吗？” “对，我就是看上你了，怎么样？”一涵不服气，以前也见过好几个男生，他们对她讨好到恨不得给她舔鞋，唯独他桀骜不驯，对她毫不理睬。 “我这个乡巴佬怎么配得上您这位贵族大小姐。”庭亮皱着眉头说，“我心中早有心仪的女朋友，答应我爸出来见面，只是为了给他一个面子，你高贵、优雅，本人高攀不起，让你的父亲也不要以婚姻为筹码，左右你的幸福。” “原来如此。”一涵这才想起他那样丑化自己的真正原因，“不过，乡巴佬也是本小姐选中的，放心，你看上的那只是你的幻想，在现实面前很快被击碎。”一涵这样说，心想他还是天真，这个世界哪有他想的那么单纯。 “那你就好好的唱独角戏吧，本乡巴佬保证不配合。”庭亮说完就离开，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配他喜欢，真希望胜丽早点来西安，让他们见识见识所谓的村姑到底有多厉害。一涵看着他离去，被甩的感觉很不爽，刚才是自己糊涂了吗，看同学争抢问他要联络方式，心里满满的妒忌。确实，好戏才刚刚开始，她怎么可能轻易投降。 第145章 郑父的期望 半个月后，胜男的伤势好了很多，除了受伤的位置不能扛重东西，脑袋上的伤基本痊愈。大娘看见胜男逐渐恢复，悬着的心总算安稳了。胜丽要么跟着母亲上山扯猪草，要么就跟着父亲干农活，父母都不让她做，她说让自己体验一下农活的苦。父亲理解，只要她呆在家里，大娘就会冷言冷语的讽刺、谩骂，悄悄让她把书带上，坐在树底下看书。胜丽边看书边看着父亲辛苦劳作，她以前真的是太不懂事，家里的任何事都没让她分担过，现在长大了，却什么农活都不会。 她去水井里打了一瓢凉水，让父亲歇一会，父亲过来咕咚咕咚喝下就坐在树下遮阴。胜丽帮父亲擦着汗水，心里不是滋味，“爸，当年收养我，您们有没有后悔过？” “傻孩子，这得问你妈，是她护着你，我反正是万分感谢你妈，让我淡忘了自己失去女儿的痛苦。然后，感谢你来到我们身边，这么多年，不管你做了多少错事，我都没责怪过你，我和你妈是真的爱你。”郑父也很少说这些真心话，这阵子胜丽陪着他，心里很幸福。 “您们都说让我努力读书，光宗耀祖，还说成为社会栋梁，可我又能帮助您们什么呢。您们的一生都是和土地最亲，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如果您辛苦养大的孩子却经常不在您身边晃悠，那又有什么意义！”胜丽想起巧凤，她父母养她的目的就是换高额的彩礼钱，而她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花家里的钱。 “时代不同了，山里人如果不出去，靠土地只会越来越穷，你看现在农村里还有几个劳力，都是去外地打工赚钱。让你读书，那是因为你读得进去，好多孩子有钱读，可是年年考鸭蛋，这些人只能早早出社会混。正因为我们知道劳作的辛苦，才不想让你们受同样的苦，以后去大城市，坐办公室，不用经常晒太阳，这就是我们想看到的。”郑父只是精神上的支持，钱大部分是胜阳出，家里养蚕和卖茶叶的钱除了交税没多少存余。 “那，您们想不想住城里，等我以后有钱了，在城里买房子，都去城里住。”胜丽希望她走到哪里，亲人就在哪里。 “你要是有能力在城里面买房最好，到时候我们可以去看你，但是常住，还是农村好，以前土地没到户，吃不饱，现在有自己的土地，自然会珍惜，除非干不动了，就去享你们的福！”郑父这样说，未来的事未来再打算，他这辈子就是住农村的命，心甘情愿。感恩一个好时代的来临，不至于让胜丽和启运他们再受同样的苦。胜丽看着父亲，经常劳作，脊梁已变弯，清瘦、苍老，她要快快成长，争取早一点实现梦想。 “爸，您和妈真的是世上最好的父母，我若不努力，天理不容。”郑父笑着看着她，在他们眼里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任性但不傲慢骄纵，知道进退。 “老爸没有学问，但知道谦让，别人种地恨不得过路都种上庄稼，路留的特别窄，庄稼被人踩坏了，又在那里咒骂。我把自己地边路留的很宽，别人踩不到，没有咒骂根源，就没有烦恼。”郑父认为他这一生的安稳就是不争，老老实实的过着每一天。 胜丽想起书上讲的安徽六尺巷的故事，千里修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与人不必傲尽，留三分余地与人，留些口德与己。最深刻的道理其实就来源于朴实的生活中，父亲不说并不是不懂，他的宽厚才是为人最好的榜样。与他在一起，他从不主动提及大娘的事，说明他是通情达理的人，不喜欢搬弄是非，家庭和睦也是他希望的。她看着树枝上盘踞的一大片蜘蛛网，发现自己和它很相似。 “爸，我就像蜘蛛网，能任由蜘蛛爬行自如，却对其它昆虫毫不留情，您们是我最爱的人，我会保护好您们。” “按照你说的，我和你妈就是蜘蛛，蜘蛛织网目的就是为了扑捉昆虫为食，没有网就会饿死。” “爸，不是这个意思，您别误会。”胜丽没想到父亲的反应能力这么强，他们天天与大自然相伴，花草树木昆虫啥都了解，肯定辩不过他。 “我知道，岳父说过，做人要口中有德，目中有人，心中有爱。你和庆雪不同，她是无知者无畏，任性、蛮横、刁钻、刻薄，你是学过知识的人，要把握好分寸。”胜丽第一次听父亲如此教导，学了一箩筐知识不能运用，还不如只懂得几条人生准则的农民父亲。他这么多年，面对大娘的冷嘲热讽还能坦然处之，心如静水，他其实是个有智慧的人。 “父爱如山，以前都不懂，现在明白了，您说的每一句都让我受益匪浅，有种稳稳的安全感。”父亲笑了笑，当他无能为力的时候，也只能默默祝福他们走的越来越好。 “作为父母，都期盼孩子平安健康，可是事实并不会如此，胜阳因为照顾不周一只眼睛失明；你因为照顾不到，而惨遭横祸。所以，你们的人生你们自己做主，我们无权也没有能力干预，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你们愿意去闯，成功或失败都是你们自己的。这样说，不是不爱你们，而是不想束缚你们，我们虽然不是家徒四壁，但也给予不了你们什么。只有出去闯，才会知道自己的价值有多大。”父亲总结了这些年最亏待的还是两个孩子，如今长大成人，任由他们去创造自己想要的生活。 “爸，谢谢您！”胜丽看着父亲语重心长的说到这些，眼里充满愧疚，他解放了他们的天性，谁家父母都希望孩子平平安安的，可这句话本身就约束了孩子的很多思想。她之所以是孩子王，不是她有多厉害，而是其他的孩子一迈脚的时候就想起父母的话，危险，注意安全。她的童年受过很多伤，每次都是胜阳用草药敷好，经历多了就感觉没什么可怕，受点伤敷药就会痊愈。如果不去试，那种好奇心总是被压抑，只会羡慕别人，导致自卑。 郑父休息的差不多了，就继续干活，胜丽看着他辛勤忙碌，再看看夕阳，从小被爱包围，没有吃过苦，应该知足。身为农村女子，她不会针线活，不会家务，不会干地里的活，被人耻笑也无可厚非，就连采茶这么简单的事都摘不过普通妇女。那些妇女用双手嚓嚓像机器似的往篓子里或者挎篮里放，她半天才摘一把。打猪草也很慢，每次都是母亲找满了之后，再帮她装满背回家。不是她懒，是爸妈和哥哥们把她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像一只寄生虫。 第146章 胜丽偶遇夏晴 胜阳在种草药的地里看着那些被养护得很好的药草，回忆当年外公教他认草药、尝味道、背诵主治功能。开始他背诵得可以，后来一门心思想跟秦都玩，就变得心不在焉，好些背诵了多遍都记不住。外公有时候叹气，但也不打击他，总是耐心的教导，估计也没指望他全部学会，只是能学多少就是多少。外公的心疼，让他对自己眼睛残疾的事逐渐想开。 外公说，只要我们愿意坚持自己的善良秉性，宽待他人，自然就会被人看重。人生就像这些草药，有的是毒药，但同时是解药，治病救人，事物的本身没有对错，只是人心不同而已。因此，巧凤这位来去匆匆的人又该在他人生大幕里退场了。 对于未来，还是胜丽说的霸气，她说希望的“希”下面是“布”，那是天和地，不“杀”出一片天地，哪来的希望？尽管抽象，但决定去西安就是冒然地“杀“进去，除了厨艺他一无所长，那里会是他梦想盛开的地方吗？ 胜阳看了看，治疗伤痛的药还缺几味，就让胜丽去卫生所买一些回来，胜丽下山的时候小跑，走到卫生所里按照二哥说的克数配药。她买完药准备回家，走到卫生所的院子里，见一位老奶奶坐在那里想站又站不起来，就过去扶了一把，胜丽问她需要什么帮助，她说想上厕所，胜丽就扶着她去上厕所。 老奶奶边走边咳嗽，好像很严重，全身清瘦，感觉身子是飘着的，帮助老奶奶上完厕所，她好像舒服了一点，抬头说谢谢，一看到胜丽，就恍惚的以为是自己的女儿。“晴儿，我还以为是别人呢，刚才好像是别人扶着我的。” “奶奶，您住哪个病房，我扶您回去休息吧，外面石凳子会着凉。”胜丽见她脑子里有些糊涂，怕在外面不安全，虽说都是区上的人，她很少去外队，所以不认识这位老奶奶。她说好，胜丽就一直扶着她走到病房里，外面进来一位中年妇女，气喘吁吁的说：“妈，您怎么乱跑，吓坏我了。” “我就是去上个厕所，病房太闷了。”老奶奶这样说，胜丽也解释说确实是要去方便。只见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胜丽有些不好意思，“婶儿，奶奶真的是去上厕所了，现在安全了，我走了。” “好，好，谢谢你，我刚才是去拿药了，所以，麻烦你了。”她激动的语无伦次，其实是想问她叫什么名字，为何从来没有见过，结果只说了这一句。 “没事，举手之劳。”胜丽说完就跑开了，二哥还等着药用，所以不能耽误。老奶奶的女儿愣在那里，等她醒悟过来，胜丽已经走了很远。她和自己年轻时非常像，感叹岁月催人老，天山的黄土地盖不住苍天的风吹日晒，让她跟着变黄变黑。 “晴儿，夏晴，我刚才好像看见你年轻时候的样子，难道，我真的是要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这些天如果不是你细心的照顾，恐怕早就去了。还是让我出院吧，早死早托生，也好去见你的父亲，问他当年孩子到底葬哪儿的。”夏晴一听到母亲这样讲，心里很难过，那是她第一个孩子，有愧与她。 “妈，您会好起来的，医生都说会好的。”夏晴这样安慰肺癌晚期的母亲，安康医院已经不收了，只能在汆籴卫生所住着维持生命，多活一天算一天。母亲一辈子辛劳、苦累，到老了也没有清闲过，是他们做儿女的不孝顺。她说去另一世界向父亲追问那个婴儿的下落，却未提去见英年早逝的大哥，证明她和她一样，对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孩子念念不忘。当年，如果不是为了避口舌，她也不会嫁到天山脚下那么远。 母亲说找过父亲说的地方，没有土被挖过的痕迹，当时为了维护她的名声，就一起隐瞒着她。刚才的女孩母亲没有认错，只是穿的比她那时候好，会打扮，看起来比她聪明，比她更漂亮、更有霸气。能够遇见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真好！ 胜丽在一个商店里用公用电话呼叫了庭亮，等着他回复，不到两分钟，庭亮就打来了。相互问候，都说自己很好，都好，弄得似乎有些生分了。 “你回家的时候，你大娘有为难你吗？”庭亮盼这个电话似乎盼了很多年，心里有太多委屈不敢跟她说，也不知跟谁说。 “没有，家里的活都分工明确，就我一个人闲着，在看你买的法律书籍。你在西安是不是被你父亲拉去实习了，看样子还是很看重你，多多努力。”胜丽对他满怀期待，庭亮支支吾吾的说是。 “对，每天被拉去公司，烦死了，我根本不喜欢从商，我想亲手造机器人，你知道吗，就是那种可以像人一样活动，还很听话的机器人。” “真的吗，这么厉害，那机器人什么都会，还要人干嘛呀。”胜丽在科技杂志上看到过关于机器人的介绍，但没有那么厉害。 “我说过的，未来，我要亲手设计一款机器人保姆，专门伺候你。”庭亮只要听到她的声音心里就踏实了，这些天被一涵和父亲逼得不行了，胜丽是个聪明的家伙，只能这样避开话题。 “这世界就是那么多的不同，我们山上还没有通电，点着煤油灯，城里却有电视、电话、洗衣机、冰箱等等。你说机器人，山里以为那是神话，不可思议，但我特别贪心，如果你能造出一个机器人，我就接收。”胜丽咯咯的笑，旁边的商店叔叔听着都羡慕。 “通电是迟早的事，关于机器人我多给你讲些，说不一定你的侄子最爱听了，男孩最懂男孩了。”庭亮被她的笑声感染。 “好，洗耳恭听。”胜丽听着他讲一些新科技知识，这些都似乎是远离大山的奇闻趣事，那是他的梦想，她就愿意听他娓娓叙述。半个小时过去了，胜丽意识到话费太贵，就说下一次再呼叫他，庭亮说可以。 “那你以后到了区上就给我打电话，另外，二哥的店已经找好了，原来就是开餐馆的，是四川老板，说要去广东开川菜馆，急转，我就转了过来，都不用怎么装修，换一个广告牌就可以营业了。”庭亮这些天忙着找了好些地方，正巧遇上这家，周围环境很好，离学校又不远。 “那简直太好了，这是个好消息，谢谢你，那就挂电话吧。”胜丽恋恋不舍的挂了电话，给了老板钱，离开。 庭亮在电话的那头，感觉对不起胜丽，他的身边如果不出现一涵还会有其他女孩。他该如何保护好胜丽，让她不要再受到任何伤害，这些虽然没有来临，总有些不安。 第147章 青山绿水情 一路高歌，胜丽感谢庭亮的办事高效，这么久以来，也似乎全是庭亮在帮助他们，她终归还是无能为力，在家人和庭亮面前她像是低能儿，智障。抬头看着蓝蓝的天空，汆籴的天空似乎比她想象中更高远，一架飞机拖着长长的白烟匆匆划过。这是除了彩虹最让人称奇的美景，飞机上的人肯定不知道有多少汆籴人一看见白烟就赞叹不已，做梦都想尝试在天上飞的感觉。会不会把耳朵震聋了，它在天空飞，咋找着方向的，会不会飞出去找不到落脚的地了…… 胜丽也是从小向往坐飞机，这辈子肯定能实现这个梦，然后带着家里所有人坐飞机去北京看天安/门广场，瞻仰毛主席。飞机远走，一树野核桃却映入眼帘，结的繁盛，外壳已经变黄，这个季节野核桃已经熟了，就用棍子打了些下来，用脚把皮踩破，里面的核桃就出来了。 野核桃和家核桃不同，野核桃外向丑陋，还特别坚硬，必须用锤子捶打，但是味道比家核桃要香浓，生吃或者用火烧了之后再砸破吃。胜阳以前喜欢拿野核桃仁混白糖包汤圆，没有糯米粉包饺子也香的腻人。反正，什么东西在二哥手里就能变成各种美味。 她装了一些，又看到山边有一株八月炸（预知子）攀附在大树上，被风吹着摇来晃去胖嘟嘟的让人垂涎欲滴。这种野果成熟的时候就会炸开口，似乎绽放着笑容宣告自己成熟了，未被人发现的就被一些鸟儿叽叽喳喳的疯抢而光。这也是稀罕野果，过了八月就没有了，胜丽摘了十来个，有些重，应该够全家家分着尝鲜了。 七月核桃八月炸九月毛栗笑哈哈，胜丽心里确实美滋滋的。扛着重重的野果，走着上山的路，累得满头大汗，她坐在山梁上歇息。感觉今天收获不少，买了药，捡了野果，听到了庭亮的声音，好像还遇到一个印象深刻的人，就是那位大婶，那样看着她，惊讶又惶恐，她不认识，但又没有排斥这种感觉。 在山梁能看见区上的全景，青龙河与仙姑河汇入入水河，中间就是青龙山巍巍高耸，像是字母“Y”，传说中的龙脉，太抽象化了，她这等凡夫俗子实在看不出子丑寅卯。青龙山陡峭无比，很少有人敢上山顶，因为神秘所以故事就很传神。 相传明末清初，农民起义领袖闯王李自成率部经青龙山，过岚皋奔四川与张献忠合兵一处，取中原，捣明廷；还听说当年，李达与贺龙、任弼时率领红军跋山涉水在重庆大会师时也经过过青龙山；还有那陕南悍匪王三春、蔡亦智，南来北往，杀富济贫，无不在那里歇脚打尖...... 最神奇的就属于那青龙山上的三佛洞，深十米有余，内有石砌神龛，上供三尊石佛，右一小洞通山顶，称为天窗，洞内两只似人脚的钟乳石，被人们尊称为佛足，还有一泓清泉甘洌清澈，饮之甘甜。这都不是重点，传说李闯王路过蒿子坝见三佛洞是一藏宝的好去处，遂将其金银珠宝制成三尊金佛藏于洞中刻石为记，相继很多挖金子的人带着机器探查都没有找到下落。 整个汆籴区，向阳寨、青龙山、偏头山相互辉映，保护着百姓和土地，按说汆籴人还是幸福的，风沙吹来有山挡着，洪水突袭有树根保护着，老祖宗住在山里从不缺水吃，如今粮食也够吃了，很多家庭基本解决了温饱难题。 她认为唯一改变的还是一些传统思想，比如，家家户户还是希望必须生个儿子才算圆满。另外，农村的法律意识薄弱，他们认为只要不杀人放火就不是犯法，可那些孩子被拐、牛羊被盗、家人被欺负，都该寻求公安保护。她一个人做不了什么大奉献，只能尽力学好法律知识，到时候回到家乡服务汆籴老百姓。 胜男见胜丽还没回来，就站在房后面山上张望，远远看见一个人影背着东西，估计是胜丽，就拿了一个背篓去接他。胜丽见到胜男就像见了救星似的，平时不干农活，背起东西特别费力，有了背篓就轻松多了，胜男说他来背，胜丽没有同意，伤势还没好，不能出力。胜丽背着东西前面走，胜男在后边帮忙托着背篓，这样她就会少使点劲。 走到半山腰，胜丽担心胜男手会累，就说歇一会儿，胜男说好，手那样举着也着实发酸了，身上出了汗。胜丽想起胜男这几年单身一人，就问他想不想重新再找一个嫂子。 “大哥，嫂子这几年都没消息，你愿意再找一个吗？” “不找了，我这样的条件，没有人看得中，万一你嫂子哪天回来了，还可以过。”胜男知道自己没什么用，能回来就继续一起过，不能回来还有家人和孩子，他也知足了。胜丽心里想，连陈嫂这样的人都有人等待，这个世界有时候还是公平的。 “我会一直留意各方面的信息，我也希望她能早点回来，社会在进步，那些坏人迟早会被抓住。大哥，你这样过得幸福吗？” “幸福，无病无灾，有吃有穿，有家有你们就很满足了。”胜男这样讲，胜丽喜出望外，大哥的脑子不但灵活还很清晰，表达语速也顺畅了不少，结巴的次数少很多。 他们回到家，把八月炸分着吃，大娘也吃了两个，又滑又甜。胜丽跟胜男说，下次上山挖几株回来种在药材地旁边，八月炸的树根和叶子也是药方，胜男说可以。胜阳也同意栽种几株，只是以后，药材地估计会越来越宽，有些药材只长在山林里，很多砍柴火的人不懂，就把当做柴火砍回来烧掉了。 胜阳见胜丽心情不错，估计是给庭亮打过电话，等大家都忙活的时候就去过问，胜丽点点头，还跟他讲了门面的事，胜阳心里顿时踏实了一截，或许这是改变他们命运的时候。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做生意，让整个郑氏家族都以他们兄妹为骄傲，胜丽跟他拍手即和，风霜雪雨，共同前行！ 第148章 夏晴的母亲去世 没过多久，传来夏晴母亲逝世的消息，之前胜阳一直在外面打工，大娘虽然持家有道，对于送礼这件事，她还是会选择性的送，比如，自家有事，别人来送了礼才会去还礼。胜阳想着向阳寨和他们家就是山对着山，谁家有事，鞭炮一响冒着烟就知道了，既然他在家，送一个礼才比较妥当，于是拿出10块钱让胜丽跟着郑东业一起去。 胜丽说让父亲去，第二天可以帮忙抬杠子（抬棺材）上山（土葬），还可以领一双草鞋和一条毛巾（这是老规矩，二十四个抬杠子的人，每人发一条毛巾和一包烟或者一双草鞋）。胜阳说家里两个满劳力都受伤了，父亲一人干所有地里重活太辛苦，这次把礼送到就行。 她一想是这个理，大娘喜欢赶喜事，不喜欢赶丧事，好像也只能她去。虽说山对山，走起路来还挺远的，她不认识那家人，二哥竟然拿出10块礼钱，一般5块就够了，这是为了给家里存点面子，以免以后自家有什么事情发生，没有人捧场。 夏晴的弟弟夏正华再次来拜请周钱去打丧鼓。周钱心想，老头子走了，现在老太婆也归西了，他想看看夏晴的模样，错过这次，也许再也见不到，自己造的孽，留着下地狱好去找她还债。主人这么远来请，也是看得起他，于是就答应了此事。 一般下午6:00左右就到主人家，吃了饭以后，晚上8:00准时开歌路（请神），唱丧歌的顺序就是：请神（门外三叉路口开唱一直到灵堂门口）、开五方（进灵堂时间），转丧（唱正版时间）、安五方（快天亮时间）、送神（转丧结束）。 胜丽和郑叔到夏家的时候，天已经暗了，煤油灯，柴火堆，光线能满足人不撞人。夏正华给他们下跪拜礼，郑东业走在前面，立刻扶他起来，嘴里说了句“节哀顺变”，旁边一位找烟的师傅给他们递了烟。胜丽静静的跟在后面，毕竟这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给他们下跪，身体往后一退。夏正华见到她，也要行跪拜礼，胜丽还没等他蹲下就扶着他起来，说自己是小孩子，不用行礼，他也就起了身，没来得及观察她就得招呼后面来的人。这是礼节，所有到场的客人，亡者的后辈都必须给他们行跪拜礼，旁边给烟的人她也婉拒，赶紧跟着郑叔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倒茶水的人招呼他们喝茶，几个搪瓷杯放在桌上共用，谁想喝就拿着喝。 胜丽看了看，来的客人基本都是男的，有几个女的戴着孝布，这是亡者的亲戚，这些男的是不会让他们的老婆抛头露面，在家里照顾孩子，看门。如果想看热闹也行，第二天送亡者上山的时候可以跟在人群后面，当然亡者后面跟的人越多，证明其活着的时候声望越高。 胜丽坐在那里，虽然灯光昏暗，还是有人向郑叔问起她是谁，郑叔做了介绍。他们像恍然大悟似的蔑视，原来她就是当年传的沸沸扬扬的女霸王，好好的女娃不做，弄成不公不母，将来谁敢要。胜丽听得明显，看着这些中年男人，穿着草鞋或者解放鞋夹着烟坐在凳子上边耳语边抖着腿。郑叔示意他们不要胡说八道，那几个人才停了下来，然后又偷笑，似乎挑衅，终究是个孩子，在孩子面前是霸王，在大人面前自然不敢猖狂。 胜丽不仅听到了难听的话，还闻到他们身上发出来的汗臭加烟味。像这种公众场合，至少穿身干净衣服，尤其是抖腿的那两个人，醒了鼻涕，手一抹扔出去，然后就在裤子上一擦，那身裤子不知多少天没洗了，估计是在抖虱子。人多拥挤，吐痰，大声咳嗽几声，似乎在示意他要吐口水了，在嘴里裹巴裹巴几下使劲喷到远处。郑叔怕她不习惯，就赶紧伸脚出去把痰用土灰抹干。 她看着全身一哆嗦，实在坐不住，就起来，准备找一个比较干净的地方。可是院子里坐满了人，正屋摆着灵堂，偏屋是主人的卧室，有光亮，一般是写礼薄的位置，还有后檐的卧室就不方便去了。侧檐是厨房，厨师和一帮人在忙活饭菜，想起以前二哥主厨的时候应该也是这么威武。主厨把菜做的好吃，主人脸上就特别有面子。 死者为大，胜丽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忍住，站在院子边上，满院子的人仿佛除了郑叔，没认识的，凡是有些门路的壮年已出去打工，剩下这些基本是40岁以上的人，和她差着辈分，再说自己离开汆籴已四年多了，不认识也情有可原。正在这时，周钱在远处好像看到了她，走过来，确认是她就跟她打招呼，胜丽解释说父亲有些累来不了，所以才由她跟着过来，结果连主人都不认识，会不会失了礼数。 周钱说她长大了，该长长见识，红白喜事各有不同的规矩，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就行。她点头，基本礼节还是知道一些，比如亡者的子女一辈就戴五尺白色孝布，孙子辈就戴三尺，辈分越低戴的越短；还有饭菜里不能出现红色的配菜或者调料。听完她依然站在那里，周钱一看就明白她不习惯在这群庄稼汉堆里坐，他们好多人是干完活就赶过来，还有的明天抬杠子，就干脆没有换洗。周钱让她去坐在他们丧鼓队旁边，这些老搭档，因为要转丧，拾掇干净是对死者的起码尊敬。 旁边人见周钱护着胜丽，就大声吆喝他，说他宝刀未老呀。周钱一般在白事上不开玩笑，听到此话恨不得去揍一顿。转念一想，这样，那些人更得寸进尺，反而对胜丽不好。胜丽继续沉默，他顿时明白她为何远离，于是走进人群中间郑重介绍胜丽。 “这是郑胜阳的妹妹郑胜丽。”胜丽跟大家鞠躬回应，大家各自偏着脑袋，一个女娃有什么好介绍的，怎么也是晚辈。周钱指着一个人说，“老孙头，我记得你儿子小时候脖子上长对口瘤（两个疙瘩中间连着一个长疙瘩，围着脖子半圈，叫对口瘤），找了好多郎中都看不好，连卫生院都不接收，眼见呼吸都困难了，是胜阳用了几副草药给治好的。那可是你们家的大恩人哪。”那人一听，连忙说是，确实欠胜阳天大的恩情，刚才不该跟着众人取笑胜丽。 “还有老王，那年你老爷子过世，穷得叮当响，是胜阳给你主厨，还垫钱买酒肉，不知那钱到现在还清了没有？”老王一听，羞愧低头，酒肉钱还了，主厨的工钱胜阳说算帮忙，硬是没要。今天讥笑胜丽就是打胜阳的脸，再说这娃又没对他们不敬，就是想激起她的愤怒，见识见识霸王威风，他才是小人之心。 “我说田老汉，你家女娃丢了好几年了，知道的是被拐卖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自己卖掉的呢。因为你看见胜丽，毫无怜悯之心啊，还是好好幻想幻想你家闺女身在他处的样子吧。”田老汉顿时哑口无言，低头摆弄手中的烟头，被人扎心口原来如此之痛。胜丽见大家尴尬，就默默退后，周钱相信他们心知肚明，意识到刚才的失礼，就不再啰嗦。 胜丽跟着周钱后面去支客席，看见了正屋的灵堂，心想该去为她烧一叠纸钱，敬一炷香。周钱看着她过去，欣慰她还是懂些规矩，当然不是亲戚关系，上香属于自愿，没有特意强求。胜丽跪在棺材前面，左手烧着纸钱，两边跪着两男孩，年纪和她差不多，戴着三尺孝布，那说明是亡者的孙子辈。胜丽烧完纸钱，磕完头，两边孝孙也磕头回了礼。 胜丽站起来准备往出走，被从里屋出来的夏晴看到，“闺女！”夏晴这两天一直很伤心，几乎没有出门招呼客人，后边跟着弟媳看着她，怕她见了棺材又要哭不停。由于声音比较大，胜丽看着她，好像认识又记不起。夏晴迅速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她有些不知所措，“孩子，谢谢，谢谢你能来，你叫啥名字？” “我，我叫郑胜丽。” “姓郑，是郑家院子里的吗。”胜丽点头，夏晴说那天在医院，谢谢她帮助母亲上厕所，如今老人家走了，再也不用忍受病痛的折磨，只是她始终对不起母亲。胜丽这才记起，原来眼前的亡者竟然是那次在医院见到的老奶奶，当时她的状态看起来还可以，怎么说走就走了，心里不禁一阵心酸。眼前的婶儿眼睛都哭肿了，一直拉着她的手不放，胜丽不知如何去安慰。 “跪在棺材前面回礼的两个孝子是我大儿子和二儿子，叫薛成龙和薛成虎，比你小些，在厨房帮忙摘菜的俩姑娘是我闺女，薛成凤和薛成娇。读书远，两个儿子读了初中就不读了，现在两个姑娘在读初中和小学。”夏晴也不理解自己为何跟她说这些，她想多看看她，又不知如何搭话，胜丽看了看，这两小子年纪不大，身子却壮实得很。至于两个小姑娘，看起来在帮忙，脸上却是一脸的不屑，大概都是玩的年纪，谁也不愿意大晚上的帮忙做事。 第149章 周钱见到夏晴 大家里里外外都很忙，刚才照顾她的婶儿被叫去找东西，剩下夏晴伤心的跟她哭诉，她又想去棺材那里哭，被胜丽拉住，坐在凳子上。胜丽心底焦急，第一次见这种场面，见婶儿哭，虽然她知道逝者往矣，可心中还是承受不住。 周钱见胜丽还没有过去坐，就想看看是怎么回事，跨过门槛，看见她被一个女的拉着手，支客喊了声夏晴，她应了一声没动弹。周钱终于见到了二十年没有见过面的夏晴，年轻的样子想不起来，现在更是认不出，苍老了，脸上皮肤黝黑黝黑的，齐耳短发，看起来比他还要老几岁。这些年，不知道她过的是什么生活，一直听说天山梁上有些人生活过得苦，山高，缺水，粮食收成全靠老天。她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周钱没有靠近也没有离开，他估计夏晴也没有心情和他相认，这都是她心中永远的伤疤。夏晴一直闭着眼睛哭泣，刚才支客叫她应该是要安排倒酒行李，没注意到周钱就站在她的面前。胜丽发现周钱，希望他能帮帮忙，这样伤心的场合，她有些害怕。 周钱走过去，悄悄的跟她说让她照看一下，马上开席了，所有客人都会被支客叫去坐席。胜丽只好坐在那里，手在冒汗，也有些烦躁，哭丧本来也是有讲究的，一般晚上两三次，配合着唱丧鼓的人，开始一次，半夜一次，天亮一次。这没完没了的哭，也只有最在乎死者的人才会如此，比如刚才的那位老人的儿媳，一滴眼泪都没有。 周钱回到他们丧鼓队的桌子旁边，支客让他们先吃席，吃完之后就开歌路，孝歌正式开始，其他客人就边吃边听。客人吃完饭，上完礼之后，愿意留着陪老人的就留着，不愿意留的就回家休息，等到第二天上山，再送亡者最后一程。 周钱万万没有想到，夏晴会老成这样，根本无法和年轻时拼凑，当年到底什么样，脑海一片模糊。那时做的事在今天是要进监狱的，夏家始终没找过他麻烦，证明她一直隐瞒着这件事。看到她有些心痛，如果有报应就到他身上，他最不怕这些。 吃完饭，便开始开歌路（请神），在三叉路口，夏正华跪在前面，鞭炮想起，今晚的孝歌正式开始，孝子边走边烧纸。这边支客呼喊其他客人吃酒席，夏晴拉着她有点舍不得，这个姑娘感觉像自己的心头肉，和自己年轻的时候越看越像。郑家院子很大，但由于不是亲戚关系，就没去过，她的母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会生出和自己相像的孩子。 胜丽自始至终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静静的被她拉着手，该吃饭了她就离开，找到郑叔的酒桌，坐在下席位置。平时遇见什么人什么事都能言善辩，唯独今晚无语。先前站起来走开，不是嫌弃那几个人身上脏，胜男和父亲干农活的时候身上也会有很多泥土，她从不计较，而是他们恶言恶语让她觉得格格不入。衣服脏了可以洗，脑子里的思维是很难纠正的。感谢周钱袒护她，替她解围，还有夏晴，他们是这些面孔里最温暖的人。 周钱他们在唱开歌路：东边一朵红云起，西边一朵紫云开，谁个孝家开歌场，引得四方歌师来，开歌路歌路开，起歌楼搭歌台……开了歌头换平腔，改做七字把歌扬，孝男孝女听言讲，化些纸钱要接亡，亡者来到阴阳界，辞别东土地城皇，身带关文把路上，一手阴来一手阳。亡者来到东方上，木德星君接新亡，青衣童儿来引路，护驾东海老龙王；亡者来到南方上，火得星君接新亡，黄衣童儿来引路，护驾南海老龙王；亡者来到西方上，金得星君接新亡，赤衣童儿来引路，护驾西海老龙王；亡者来到北方上，水得星君接新亡，白衣童儿来引路，护驾北海老龙王；亡者来到中央上，土德星君接新亡，黑衣童儿来引路，五方龙神护驾忙。 八仙灵桌四四方，东西南北放中央，饭菜美酒摆桌上，新故亡人来聚会，日后再会梦一场，蓝天举哀红日降，白云披孝白茫茫，青山低头悲声放，绿水扬波嚎断肠，长江后浪推前浪，哪个不死得久长，阎王殿上无情讲，人人都是这下场，安了亡灵办交待，列位歌师听开怀，我在灵前深深拜，要拜列位歌秀才，余下唱歌是门外，不知平仄和韵牌。 歌场本是梁山寨，英雄豪杰聚拢来，老的莫把资格摆，少的不要打擂台，近客要把远客待，远客要打和气牌，亡者今日归了界，八座八轿要人抬，赶得人情千日在，放有秋风夜雨来，孝官要把人情买，日后再谢众列台，家家有本人情债，哪个敢挂无事牌，这是余下办交待，爱玩爱耍上场来，扬歌到此往后甩，改接阴歌闹丧台…… 胜丽看着酒席桌上，虽然也有讲究，但毕竟大家都饿了，八个小菜几乎一扫而光，有人还用筷子在盘子里搅来搅去抿醋汤味。然后上的八大碗，例如白糖肘子，玉米面蒸肉是一人一块或者一片，没有多余，端上来就纷纷进入各自的嘴里。胜丽把自己的那份递给郑叔吃，他自然乐意的很。几个大碗一上，支客就开始感谢宾客的到来，让夏正华的儿子夏山和夏晴向宾客叩三拜，然后每人倒三杯酒。到了胜丽这里，又遇见夏晴给她倒酒，胜丽说自己不喝酒，夏晴就帮忙倒了一杯茶。胜丽说不出的滋味，在这种场合，只有孝子和宾客之分，因此，所有礼节都不能少。 周钱他们开完歌路，就走到了放灵堂大门口，一人挎着鼓，一人提着大锣，一人拍着大叶（响器里的一种），要唱一段《开五方》，门口一张长凳子上面有三杯酒（敬亡灵），三包烟、三条毛巾、三个红包，是给周钱他们准备的。一般是这样唱的： 开罢歌路开五方，一张桌子一炉香，奉请歌师开五方。开开东方甲乙木，木高万丈叶归根，九人九马站东门，骑青马打青旗，青旗扰扰青旗飞，东方土地引亡魂。 开罢东方开南方，两张桌子两炉香，奉请歌师开南方。开开南方丙丁火，火在炉中起霞云，七人七马站南门，骑红马打红旗，红旗扰扰红云飞，南方土地引亡魂。 开了南方开三方，三张桌子三炉香，奉请歌师开西方。开开西方庚辛金，金银财宝满门庭，五人五马站西方，骑白马打白旗，白旗绕绕白云飞，西方土地引亡 魂。 开了三方开四方，四张桌子四炉香，奉请歌师开北方。开开北方壬癸水，水流东海龙显圣，三人三马站北方，骑黑马来打黑旗，黑旗绕绕黑云飞，北方土地引 亡魂。 开了四方开五方，五张桌子五炉香，奉请歌师开中方，开开中方戊己土，万物都在土中生，一人一马站中央，骑黄马打黄旗，黄旗绕绕自然飞，中方土地引亡魂。 开罢五方朝前走，孝子华番拿在手，我与亡人指条路。劝亡魂莫走东，东边大海路不通，前朝古人赵子龙，长坂坡上显威风。劝亡魂莫走南，南边有个火焰山，前朝古人薛丁山，三请梨花斩杨藩。劝亡魂莫走西，西方恶鬼等着你，前朝古人苏妲己，三十六路诸侯伐西岐。劝亡魂莫走北，北方寒冷去不得，前朝古人胡敬德，手拿钢鞭十八节。劝亡魂莫走上，上边有个张玉皇，前朝古人李三娘，磨坊生下咬脐郎。劝亡魂莫走下，下面牛头对夜叉，前朝古人姜子牙，斩将封神谁不怕，劝亡魂走中央，五龙篷圣上天堂，前朝古人黄氏女，行善拜佛念金刚…… 灵堂里唱着孝歌，周钱后面跟着孝子孝孙，头上顶着孝布，每人手上举着一枝香。后面跟着的人多，也说明亡者活着的时候人丁旺盛，后辈多，越少越显得孤单。因此，如果不是亲戚关系也可以跟着转几圈，表示瞻仰的意思，实际上大多数人还是不愿意去转丧，心里感觉不吉利。 胜丽吃完饭，想着要离开了，她和奶奶也算是有缘分，再说她属于高寿，算是喜丧，送送她，完全是可以的。就在香炉前面取了一根香拜了三拜，跟着孝子转了起来。周钱开始唱《二十四孝》，旁边有人开始嘀咕关于他的一些传说，如果他是孝子，也就不会遭雷劈，他唱这样的歌简直就是讽刺。 胜丽听到了，发现周钱以前跟她说的是对的，悠悠众口，解释还不如沉默。顿时对他有种“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的感觉。面对那些刺骨的话，他就像对待酒肉一样穿肠过，什么阎王，什么玉皇，该是啥就是啥。 一炷香燃完，胜丽就停了下来，郑叔点着一把火把等着她回家。一路上，两人小心翼翼的走着，幸亏天晴，还有些月光，郑叔一路夸奖胜丽为郑家院子争光，肯定能考上好大学，那些胡说八道的人不要去生气，她说已经忘了。只是她离开的时候夏晴送了又送，夜里，没有人看见她眼角的泪水，不知何由哭得让她心碎。 胜丽跟郑叔讲起之前在医院老奶奶把她叫“晴儿”的事，问夏晴小名是不是“晴儿”，郑叔笑着说，都喊的是“琴娃子”，她母亲那样叫倒是有可能。胜丽又问夏晴嫁过几次人，郑叔说就天山那一次，也不知是谁做的媒，跑那么远。 又问她是不是和夏晴年轻时候很像，郑叔愣住了，站在那里用火把照着仔细看了看，回想夏晴年轻的时候，那时大家忙着干大集体，又不在同一大队，他只见过她一面，其它事都是听说，实在记不清了。 他说好像有点像，但真说不出哪儿像，那时候姑娘都是低着头，哪像她这样活泼好动跟穆桂英似的。胜丽又问夏晴只有姐弟俩吗？郑叔说他们头上有个哥哥得病无钱治去世了，好像才十几岁。胜丽噢了一声，郑叔问是不是怀疑自己的身世跟夏家有关，胜丽默认。郑叔说不大可能，夏晴很早嫁出去了，夏正华才30出头，也没听过夏母又怀过孕。 胜丽也联系不起来，老奶奶大概是病糊涂了，见谁都是她女儿年轻时的模样。胜丽就叮嘱郑叔不要说出去，免得家人误会她要寻找亲生父母。郑叔明白，不止她好奇，很多人都好奇她到底是谁家闺女，说把这么好的孩子扔了。胜丽笑了笑，说郑家院子风水好，发人还发财，郑叔也乐了，这闺女就是会说话。 亲戚劝夏晴吃点饭，她吃不下去，旁边有人议论周钱的孝歌唱的好，她的脑海里恍恍惚惚开始回忆起年少时候的那个桀骜不驯的男人。那时她根本不懂男女之事，以为经过那次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几个月之后被发现怀孕了。她天天被父母骂，孩子又打不掉，只有悄悄的躲在家里。从那以后，那个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再也没有见到过。后来，她远嫁，丈夫是个本分人，开拖拉机到处跑，所有家务活，山上活都是她和公公做，日夜操劳，变成现在的苦瓜脸，粗糙的手。 往事应该遗忘，如今周钱就在身边，她已失去憎恨的勇气，再说丈夫和孩子都在，碍于情面也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想着想着，又哭出了声，她的命为何变得这么苦！周钱边唱边隐约能听到旁边的哭声，他知道除了夏晴，没有哪个晚辈这么伤心，心里默念，有些悲伤事，或许哭出来更好，他错了，却没有勇气去承认。 差不多一个小时，胜丽和郑叔回到家里，郑叔叮嘱她过火盆（过火盆或者用艾蒿熏身子意为去晦气）再进屋，胜丽一看门槛外面果然有一盆炭火，家人已入睡。跳过火盆之后，走进厨房，看到锅里有温水，顺便塞了些柴火，又加了些水冲一下凉，把衣服也全部换掉。老话说人穷水不穷，换洗之后，免得给大娘落下数落她的把柄。 第150章 强子出狱 躺在床上，胜丽脑海久久不能平静，这是她第一次经见这样严肃而又噪杂的场面，有些面孔始终挥之不去。那位婶儿好像对她格外的亲，看到她难过，自己心里也忍不住伤心。之前在医院，她也根本没有在意，今天再次相遇纯属偶然，以后没什么机会见面，希望她能早日走出悲痛。 至于那些说她闲话的人，这是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别人喜欢撒盐那她也只能忍着。或许他们并无恶意，只是无聊的调侃。也或许那些人说的对，改变的人是她，学了几年文化就清高孤傲。都是从土地里生长的，谁也不用瞧不起谁。“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是说给圣人的，他们茶余饭后唯一的乐趣就是“论人非” 她现在长大了，如果还有那么多过激的行为，惹了麻烦，只会让胜阳为难，这个家给了胜阳太多负担，暂时不能替他分担，也就不要再添乱。她最后在丧礼上竟然看见了庆林的父母也戴着孝布，问周钱才知亡者是他们的小姨。没看见庆林和庆雪，大概庆林真是在看着庆雪，不想她到处惹是生非。 这个暑假的任务是给他相亲，结果一点眉目都没有。很多人说她坏，可是，世俗又能比她善良多少呢，像胜阳这样靠勤劳双手改变生活的男人有什么不值得嫁呢，就因为那只失明的眼睛吗？ 周钱和大家一起把夏晴的母亲送上山，一夜都没有合眼，夏晴哭得身体差点虚脱。他是没有脸面去相劝，回去吃完饭就要离开，白天，能够更清楚的看到夏晴的面容，虽然苍老，但五官不输给其他妇女。她依然悲伤的坐在正屋椅子上，周钱趁大家没注意，跑进堂屋，蹲在她面前，跟她郑重的道歉。 “夏晴，我是周钱，对不起。我为过去对你做的事正式的跟你说声抱歉，对不起！”夏晴一听到他的名字，全身一震，人多嘴杂，他怎么还敢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她年少不更事，根本不懂恨，直到后来被丈夫质问才知这一切拜他所赐。夏晴摆摆手，示意他走开，周钱起身离去，正华一谢再谢，送走了周钱和所有帮忙的人。 周钱走在路上回想自己这一生，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愧疚过，他就是一个无耻、卑鄙的烂人。世人诅咒他早死，此时连他自己都盼望阎王爷赶快收走他。坐在山梁上，凉风习习，地下有厚厚的枞树叶子，软软的，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 昨晚熬了个通宵，确实很累，梦里，夏晴年轻时候的影子逐渐清晰，出水芙蓉般的清澈，可爱的笑容，暖暖的歌声，周钱感觉自己也年轻了好多，夏晴前面跑，他在后面追……生命中，没人给过他这样的美梦，感觉自己光芒四射，矫健如飞，为爱追逐，被爱惊醒。周钱嘲笑自己真是异想天开，不过，梦里是夏晴年轻的时候吗，脑子里像是有浆糊，怎么那么像一个熟悉的人，反复搜索，对，那个人是郑胜丽，她怎么会和夏晴那么像，这简直太离奇。 强子出狱，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父母并没有往常那么热情，因为他，父亲失去了金饭碗，母亲被别人指指点点。母亲本是好强之人，估计这些年都没有抬过头。饭桌上，父亲就简单的说了几句，以后再也没有能力做他的靠山，希望他好自为之。强子跟他们道歉，说全是自己的错。 强子问他邮寄书籍为何不留真实姓名和地址，还是西安的邮戳，嫌他丢人就干脆别邮寄。朱友贵说只邮寄了两次，还是胜丽的提醒，那孩子虽然讨厌，但心眼不坏。旁边的朱婶立刻递眼色，让他不再提胜丽，就是个无耻，祸害。 强子沉默不语，胜丽对他算是仁至义尽，那西安邮寄的书会不会也是她让庭亮邮寄给他的。这可能吗，他可是罪魁祸首。朱友贵也在心底纳闷，会是谁这么好心偷偷关注他的前程。朱母准备第二天通知那些亲戚，让他们不要在强子面前胡说八道，尤其是欺负胜丽的事。 饭后，强子站在楼顶上呼吸着久违的空气，这两年有些漫长却像转眼即逝，汆籴没怎么变但他是真的变了。胜丽高中已毕业，她能考上一个好大学，这也是他唯一开心的事。监狱，他从被人欺负，歧视，到成为改邪归正的典范，对于他来说，这两年没有浪费，父亲和西安陌生人邮寄的书籍他一一看过，监狱长多次鼓励和表扬他，希望他出来后好好做人。在监狱里认识了一位会功夫的大哥，偷偷教他防身拳。只是，胜丽这件事是他今生无法弥补的错，如果再让他碰见她被欺负，他依然会毫不犹豫的保护她。 他记得胜丽的目标就是考上政法学院，那他的下一站也去西安，无论如何，他要努力改变自己，让胜丽成为他人生的标杆和警醒钟。夜很安静，能看见各家各户窗户透出来的亮光，他们应该过得比他家更和谐，胜丽的家就在面前那座山的对面，她在做什么呢，愧疚中夹杂着无穷的想念。 第二天，强子在街上瞎逛，以前和他称兄道弟的人基本出去打工，留下几个土财主已经彻底远离他；那些巴结过他的商户们也不再对他讨好，只因他爸爸退了。凉桥已不见了踪影，一座简单的水泥桥已修好，街道没有了往日的繁华热闹，有钱人买了黑白电视，录像厅的生意也冷淡了很多。 胜丽答应给他一张照片，这下这个愿望永远不得实现了。来到青龙河，那些大石头依然安静的矗立在河中央，看起来冷冰孤独，对于他来说却像亲人般温暖，他回来了，只有它们依然静守这里始终如一，他视作这是对他的安慰和等待。 他躺在石头上，望着飘着白云的天空和两边的绿色青山，高耸入云，怪石嶙峋，一副美丽的画卷包裹着他。读书的时候和一群哥们在河里洗澡打闹，谈一些不堪入耳糗事，还有他们眼中的校花。虽然幼稚，想起来还是很美好，吼着不着调的山歌响彻山谷。 前面有座石头长满草木，不同方向呈现不同动物形象，有人说像狮子，有人说像老虎，有人说像马，所以干脆叫它四不像。未来，他的人生会不会就像这座石头一样活得四不像，啥都干不成。毫无方向让他有些惊慌和自卑。一个伴有杀人前科的人如何立足，有什么颜面立足！ 第151章 胜丽拿录取通知书 李队长用广播呼喊胜丽去拿特快专递，这是大学录取通知书。她的名字响彻在山梁上，传到各家各户。一路像飞一样奔跑，感觉每片树叶，每朵小花，每只小鸟都在为她祝福。狭窄的山路仿佛也变宽了，任由她驰骋。 周钱也听到了，这是意料之中却又是惊喜之外，感觉像自己的孩子考上了大学似的。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人生观在慢慢改变，不想成为胜丽看不起的那种人。 胜阳让胜男从灶台楼上取下两块腊肉，做两桌菜，把院子里几位长者也请过来庆祝一下。大娘自从那次和他争论之后，便忍着不管这些事，腊肉已没有多少，折腾完了就吃斋。胜阳懂她的心思，就说过了重阳有很多农户杀猪，想吃肉可以买一些或把自家的过年猪提前杀。她还是一脸的不高兴，全家都护着一个捡来的孩子，还是个不知恩的女霸王。 “过两天，估计秦大哥和其他亲戚也会来祝贺胜丽，这是光荣的事，我们能招待的绝不能亏待了客人，您也改变一下保守的思想。”胜阳事先跟她打好招呼，免得到时候在亲戚面前表现得很难堪。 “光荣，光荣，我只知道毛主席说过，劳动者最光荣，她一个好吃懒做的野丫头，哪里配得上光荣！”大娘不服气，家里那么多活，就她一个人抱着书本啃。 “知识改变命运，您总不能让郑家所有人世代种地当农民，永无出头之日吧！”胜阳认为她太小气，除了胜丽谁看得懂她书本里的东西。 “那是改变了她的命运，不是你们郑家的，你怎么还不明白？”大娘一定要跟他论个清楚，这个外人，白养了这么多年，还不够？ “那我是郑家的儿子，为何没有供我读书，还不是因为您的自私！如今，我赚钱来供自己的妹妹读，我愿意，您根本没有资格说三道四！”他终于忍不住发火。那时候学习成绩中上等，完全可以继续读，就因她的私心，说家里揭不开锅，大伯又生病，没钱读，说白了，怕他超过胜男。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会有肠子悔青的那一天。”大娘气急败坏，提起往事，她是有些自私，但让他读完了小学，作为农民，文化够用就行，这不算亏待。 “胜丽既然考上大学，过些天就离开这个家了，您就容忍几天，我们都不要吵架，好好相处。别人家的孩子如果考上大学，敲锣打鼓的请客，我们已经很低调了，您就别再刁难。”胜阳的口气平稳了下来，做这些事心甘情愿，永不后悔。 胜丽从李队长手里拿到邮件，确定是政法大学录取通知书，虽然知道能考上，心底还是很激动。为这一刻，她比任何人都努力，她不怪曾经把她劝退的母校，就因为这样才认识了庭亮，遇到胡老师。他要感谢那些曾经鄙视、欺负郑家的那些人，因为没有什么比他们过的好，爬的高更让他们嫉妒。这一切的一切，为了家族的荣誉，也为了自己的前途，寒门终于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李队长看着她高兴的跑着、跳着，心里祝福她能学有所成。 胜丽第一想告诉的人就是庭亮，在商店里拨通了庭亮的寻呼机，等待他的回复。不一会儿，庭亮就打了过来，胜丽说她拿到了录取通知书，庭亮祝贺她，两人嘻嘻哈哈乐了半天，都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 “我还应该告诉胡老师一声，可现在是暑假，联系不到他。”胜丽想说她虽然没有按照老师的嘱咐报考更好的学院，但高考分数没有给他丢脸。 “胡老师要调到安康了，一时半会儿肯定联络不上，但你高考分数他知道啊，估计所有老师也为你骄傲！”庭亮对她完全放心，任何一份成绩都是私下努力换来的，他懂那份坚持总会有回报。 “这次就是理科差一点，文科算是超常发挥，政法大学是什么样子，能给我描述一下吗？”胜丽有些迫不及待。 “超级大，环境好，图书馆藏书多，全国各地的学生都有，总之，你会喜欢那里，而且好多人才都从那里走出去的噢，希望将来你也是国之栋梁。”庭亮大概说了一遍。 “全国各地的学生，那岂不是能交到很多不同地方的好朋友，哎呀，想想就开心。”胜丽心里幻想着大学生活，庭亮一听他这么想就开始警告她。 “交朋友可以，交男朋友可不行，别到时候见到长得好看的男生就流口水。” “这......到时候再看吧。”她故意逗他。 “你？”庭亮知道她在开玩笑，“我生气啦！” “别，在我眼里，小虎队都比不过你，四大天王靠边站，只有你最高大英俊，这样可以吗。”胜丽这样说，庭亮在电话那边傻笑，商店大叔听着毛发抖了抖，现在的小年轻说话还真是口无遮拦。 “很满意，那我到时候回不来，你就跟二哥一起过来，我在西安接你们，可以吗？”庭亮之前答应她一起过来，父亲一直找借口让他呆在身边，心里有些愧。 “没问题，我们西安见！”聊天的时间过得特别快，她要回山上了，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胜丽走回汆籴中学校门外看了看，朗朗读书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学生们欢蹦乱跳的样子很是怀念。以前她是多么的任性，女孩打不过她，男孩子欺负不了她，学习成绩中等。老师对她从不抱希望，反而指鹿为马的拿她做反面教材讥笑她。那时候的她越是不被重视就越是叛逆，如今，改邪归正，希望有老师听到这个消息能够真心为她祝福。 她的命是周钱救的，山上的广播他应该能听到，感谢他的再造之恩。她走着走着，竟然来到当年推强子滚下去的桥上，这道木桥以后也会改为水泥桥，当年那股劲来自于他们对二哥的侮辱，如果换做是现在，同样不可饶恕。只是，她和强子之间牵扯太多孽债，玻璃条不是伤她就是伤庭亮，怎么可能被原谅。她把快递抱在怀里，默默的感谢一下自己，奋战无数个日夜总算没有白费。 第152章 胜丽遇见强子 转身，看见一个全身充满正气，身材英朗魁梧的男孩泪眼朦胧的看着她，胜丽没能认出来，准备离开，听见叫她的声音。 “胜丽！”强子想既然看见了，终究还是要面对，就叫住了她，这是他日思夜想的身影，刚才她安静的时候，头发被风吹起，苗条的曲线让他更加憎恨过往，这么漂亮的女子被他硬生生的毁了。胜丽转身抬头，仔细看了看，是强子，愣在了那里，之前痞子流氓的形象全无，头发浅浅的，脸上的肌肉仿佛被修正了一般，找不出一点邪恶。是啊，算算时间也该出狱了，她嘲笑自己总是避讳什么来什么。 “胜丽，对不起！”强子唯一能说的话也就这几个字，这两年一直聆听监狱长的教导，让他挺起胸脯做人，堂堂正正。胜丽心中有太多谴责的话想要发泄，为此她寻过死，遭人白眼，受到亲戚冷落，如果不是庭亮和二哥护着她，那次差点被他母亲那帮人打死。她本有完整美好的人生，结果因为他，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这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强子看她没有回应，只是落泪，不敢替她擦拭，他知道她承受所有的痛苦都是他给带来的，罪不可赦。那个夜晚也是他的恶梦，原本想保护胜丽，却亲手毁了她一生，从此，他背负着杀人犯的罪名，永远无法抹去，遭受旁人耻笑，出门无路，上天无门。他活下来的勇气就是想看着胜丽能够好好的活着。 “明天早上十点，我们还在这里见。”胜丽忍住泪水说了这句话，如果是以前的她，杀他的动作都有，如今，她不能这样。都是青春年华，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强子看着她离去，跪在她身后，大声的喊对不起，胜丽听到了，不敢回头。不可否认，他变了，失去往日的不知天高地厚，狂妄不羁，牢狱生活确实改变了他。 胜丽一路哭着往回走，他用两年牢狱生活冲淡了她的仇恨，然而，身上的伤痕却是永生。半路，竟然碰到了曹喜和巧凤，巧凤见到胜丽就往曹喜身后躲，这只母老虎，庆雪都打不过何况是她这么柔弱的人。曹喜见巧凤躲闪，就说让她往前走，他单独和胜丽聊几句，胜丽没有心情面对他们，站在一边给他们让路，巧凤小心翼翼地从她身边逃开。 “胜丽，你怎么了？”曹喜关心的问，虽然是曾经的死敌，不懂事的时候干的都不是人事，现在慰问也是发自内心的。 “滚！”胜丽先前对强子的怒气未消，此时又碰上抢了二哥媳妇的大恶人，除了让他滚，没有二话。曹喜见她没有好言语，也罢，花了两万块买了个仇家，胜利属于他，就让她发泄发泄。他在站在那里没有动，胜丽想往前走，被他堵在路中间。 “你想干嘛，滚开！”她大声质问，觉得莫名其妙。巧凤在远处听着担心会打起来。心想，幸亏没有嫁到郑家，简直不可理喻。 “我在等你骂完，不然，我会觉得这辈子都亏欠你们郑家的。”曹喜这几天确实感觉娶巧凤有些丢面子，因为是秦都夫妻做的媒，胜阳的口碑也在那里，说他抢得不应该。 “你也值得我骂？”二哥好不容易看上一个中意的，就这样被他们搅和了，亏欠也是亏欠二哥的。 “对于巧凤这件事，你应该找庆雪，是她出的点子让我去提亲，我一看，全队大部分待嫁女子出去打工了，等她们赚点臭钱回来也就看不上我们这些穷农民，刚好巧凤还算干净，顺着庆雪和父母的意就娶了她。事先声明，我是完全中了庆雪的圈套，现在结婚证都领了，你就不要再恨我了，我会按照你说的，好好对待巧凤。” “你还真能编，我对你有那么关注吗？”胜丽已经知道是庆雪捣鬼，只是今天心情不顺，见到谁都想咬一口，曹喜见她眼睛里有泪水，就不跟她争论。 “行，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再说，你二哥他最在乎的人是你，巧凤跟着他也只是个陪衬。”曹喜经常听到别人说胜阳喜欢胜丽的事，说胜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傻。 胜丽一听到这句话，立刻抓了几把泥土往他身上咂，“我让你再胡说八道！”曹喜迅速跑开，边跑边骂她神经病，有辱斯文。身上干净的白衬衫被泥土弄脏了，今天本来是到集市上给巧凤买新婚衣裳的，没想到遇见一个疯子。胜丽见他逃窜，继续向他扔泥土，实在很生气。 巧凤见曹喜身上白色衬衣被弄脏，问他有没有受伤，他说没事，只是这衣服脏了，到街上恐怕被人笑话，建议回去，明天来买。她同意，曹喜说等胜丽走过山梁岔道口再返回，免得又碰见。她帮忙整理他身上的泥土，今天的曹喜，任何女孩看着都会欢喜，相比胜阳，真是天与地的距离。他能出两万块的聘礼，胜阳家有一个大学生要供，饭口多，撑破天也不会拿出那么多钱做聘礼。 曹喜见巧凤认真给自己整理衣服，庆雪的话慢慢在她身上发酵，今儿红色衬衣还学着城里人一样，束着腰身，领口敞开两颗扣子，此起彼伏看得清楚。虽说风景已看遍，可血气方刚没刹住，一把抱住她，巧凤被亲得有些站立不稳，让他停下，羞涩的躲在他的怀里。这是白天，又在路上，被人碰见太丢人。曹喜暗自偷乐，只要这个女人在他怀里，管它是用什么手段得到的，对胜阳的愧疚之心已被胜丽报复全无，帮巧凤整理好刚才被他弄得凌乱的胸前，搂紧她，让她传宗接代就是最重要的事。 巧凤也认为这才是幸福的样子，越想越瞧不起胜阳，那次磨磨唧唧半天，估计是被他那句去西安给迷惑了。跟着曹喜才理解为何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第一次见面就让她心神不宁，几天之后，彻底让她成为他的女人。虽说，庆雪的那些话有些不堪入耳，仿佛很管用，心中感激她的撮合。 第153章 胜丽的升学酒 胜丽走到山梁，每次到这里就要歇一阵，两条路，一条通往自己的家，一条走一段又有多条岔路通往曹喜家或者周钱家。虽然讨厌曹喜，如今定局已成，就希望他们安分守己的过日子。她知道，只要她在郑家一天，关于她和二哥的谣言就不会断，如果她的生命对谁有所亏欠，这个人只有二哥。 走到山底，胜丽在清澈的水坑里洗了洗脸，她要收起眼泪。自从两位哥哥受伤，她负责去街上买家里需要的东西，上山下山跑得也快了，今天耽误了这么久，回去晚了怕二哥担心。 胜阳把饭菜已做好，胜男站在菜园子往胜丽回来的方向看，按照平时的速度都能跑好几个来回了，胜丽一定能考上她要读的大学，想着想着就美滋滋的笑了出来。终于见到了胜丽回来的身影，胜男跑去通知大家，大娘在一旁满脸的不高兴，胜男是她唯一的儿子，可就是不争气，非要维护胜丽，自己老婆走了这么久，也没见他那么牵挂过，这一家人都败给了这个野孩子。 长辈们见胜丽拿着通知书回来，脸上挂着笑容，祝贺一番。有位瘦爷爷摸着胡子说胜丽不该是捡来的，不然就可以搞个祭祖仪式，告知祖宗胜丽给他们争光了。又说他地里的活这没做完那儿还没做。那语气好像是这年头谁家门前不能随便刨出两碗饭来，给胜丽道贺纯粹是看在胜阳面子上。胜阳没想到他会如此讲，这次请的全是长辈，如果把他落下又会说瞧不起他，只好说感谢他来捧场。郑东业也碰他不要这样讲，请来免费吃喝，就是要说奉承话，恭喜的话。 胜丽装作没听见，虽说都是姓郑的长辈，可又有几个是真心祝贺她的，她的未来不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当年，胜阳的眼病那么严重，如果院子里的人多关心一点，也不会导致失明。她和胜阳的事，除了大娘是大嘴巴，其他乱说的人也有份，只是碍于情面，不想和他们翻脸。她整天呆在家里读书，不是不愿意去院子里走动，而是任何不经意的一句话就会被传的乌七八糟。 胜阳让胜丽给桌上的长辈倒酒，感谢大家的捧场，胜丽硬着头皮照做，二哥带着伤病准备饭菜，一番好意，不能让他失望。到了郑东业身边，她才由衷的说了声谢谢，对她好的人永世不忘，希望他身体康健。 倒完了酒，胜阳让胜丽也坐下，他递给她一只酒杯，让她也喝一口，胜丽说以茶代酒，胜阳同意，举着杯，站起来祝贺今天的大喜日子。 “二哥，你也不要喝酒，伤还没有好呢。”胜丽劝说，是好事，但身体要紧。 “没事，胜丽，谢谢你，为我们郑家争了光，为整个郑家院子争了光，好样儿的！”胜阳一口喝了下去，胜男见胜阳喝了一杯，也跟着胜丽喝一杯，他不会讲好听的话，就乐呵呵的喝了一杯，“胜阳说的好，你是好样的！” “谢谢二位哥哥！”胜丽小时候偷喝过酒，结果没喝一点就昏了过去，那之后再也不喝酒。今天如此隆重的场合，也不敢破例，但敬酒是少不了的，父母和大娘必须要感谢的，就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酒，自己也满上茶水。郑父心里有些激动，这么多年，终于看到这个孩子长大出息了，这比什么都开心。秦母不明白今天的日子到底有多重要，总之能让全家人上桌的日子除了过年，这还是第一次。胜丽比划着说她要感谢她当年收留了她，秦母支支吾吾的，眼里泪水打转，喝下胜丽倒给她的酒。 轮到大娘，胜丽说多敬她一杯，感谢她这么多年撑着这样一个家，“我会努力学习，将来让家里每一个人都能过上好日子，到时候，您们想要什么我就给买什么，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我都努力做到，谢谢您们！” “这个家如果没有你的存在，早就是好日子，现在好了，你要读大学，那么贵的学费，要知道这是胜阳搬一砖一瓦给你凑起来的……”胜阳拉着大娘的衣袖，让她不要这么说，大娘似乎没有要停止的意思，胜丽没有生气。 “是，我郑胜丽今天就当着全家和长辈们的面发誓，我不会忘恩负义，必将竭尽所能成为您们可以依靠的家庭支柱！”大娘听着鼻子一哼，不屑一顾。 “等你大学毕业，一结婚，你还会记得这穷山沟里的养父养母家，我看你也就骗骗像你二哥这样的傻子，好让他心甘情愿的无条件给你当走狗。”大娘本来要忍住，可不知为何，一见到她根本停不住。胜丽见旁边一桌全是外人，还是不要和她争吵，就离开了饭桌，她对大娘说感谢是真心的，她根本不相信她。 众人也劝大娘少说几句，说吃的差不多了，就离席回家，胜阳一一谢过他们，然后返回饭桌质问大娘，“为什么？您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做，胜丽是发自内心的感谢您，您不接受也不要当着客人的面这样编排她，真是太过分了！” “因为，在这个家里，唯独只有我一个人是清醒的，你们都受了她的蛊惑。胜阳，你也不想想，你回来这么久，相亲那么多，为什么不成功，人家都不是看你对胜丽上纲上线，赚的钱全部给她读书，自己舍不得多花一分钱。换做是我，也不会看上你！”胜男和郑父秦母在旁边干着急，插不上话，胜阳忍无可忍。 “明天，我们就离开这个家，以后，我的事不要你管。”大娘一听明天就要走，转念一想，这样挺好，免得看到胜丽碍眼。 “赶快走，要不然，我这几块腊肉还不够招待献殷勤的客人，你不觉得可笑吗，来祝贺的人都是看在你胜阳的面子，不是看她的面子，她一个捡来的野孩子，人家凭什么来祝贺呀？” “大娘，给自己留点口德，不要总是咄咄逼人。”胜阳说完走出来蹲在墙根下面，看着远方的向阳寨，太阳快要落山，一片火红洒满天边。这美丽的夕阳也不是天天能看到，何况是一个大家庭，吵吵架，还是一家人。起身，走进胜丽房间，见她静静的趴在抽屉桌上，过去安慰:“胜丽，大娘的脾气你也见怪不怪了，不要生她的气。” “二哥，我没事，只是，大娘说的对，你相亲不成功的原因有我一份，让您受了很多冤枉气。”胜丽异常的冷静，她一个捡来的孩子，说是给郑家争光确实有些牵强。 “她就是过嘴瘾，婚姻这事，我现在也看淡了，以后谁愿意看得上我，首先能够接受你，不然，结这个婚也没有意义。再说了，等你大学读完了，我再结婚也不晚，所以，根本不用着急。” “二哥，我说话算话，以后我会全力以赴为这个家付出，包括大娘，竭尽所能的孝顺她。”胜丽想了想，只要大学毕业，找到一份好工作，就有能力为家分担，现在只能由二哥一个人扛着。 “我们一起努力。”胜阳伸出手掌要和她对掌，胜丽笑着拍了一下，每次遇到大娘刁难的时候都是他和大哥为自己解围。以前和大娘对着干，那场面现在想起来有些荒唐，一家人，争来争去还是会呆在一个屋檐下，不值得。 “二哥，你刚说明天就离开是真的吗？”胜阳和大娘的对话，胜丽听得很清楚，所以确认一下。 “当然是假的，我这腿伤还没康复，刚才是一时心急才这样讲的，再说了，你考上大学了，秦都肯定会带着启运和柳状过来祝贺，告诫他们好好向你学习。”胜丽还是很想念这两个臭小子的。 “好，那我们就等着他们，到时候给他们讲机器人，童话故事，带他们去集市上玩一趟。”胜男在房门口听到他们不走了，就放心地去洗脚了。这个家，大多数时候他是孤独的，无尽的想念给了少芬和胜丽。 “行，过些天就开学了，你们现在就尽情的玩，天天去街上都行。”胜阳见胜丽不再愁眉苦脸，心底也放下了。说到街上，胜丽想起强子。 “二哥，强子出来了，今天他跪在桥上跟我道歉。”她小心翼翼的说。 “道歉？道歉有用吗，恨不得扒皮抽筋，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胜阳一听这个消息，立刻有了揍人的冲动。 “我约了他，明天早上十点见面。”胜丽这样说，胜阳只有气呼呼地坐回凳子上听她怎么解释。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胜阳有些迫不及待。 “二哥，我约他不是打架，而是做一个了结，他当时醉酒，又是为了救我，可因为这件事让他坐牢，父亲失去工作，母亲遭人笑话。我想把那两万块还给他，从此各不相干。”胜阳没有想到她的想法是这样的。 “不行，这两万是法院判的，不是你强要的，他给你造成终身残疾，这些钱远远不够。还有他母亲那样欺辱你，反倒可怜她，这是什么道理？”胜阳坚决不同意。 第154章 胜丽会强子 胜丽明白他心里的难过，那也是她的噩梦，“二哥，如果在当年，我也不会这么做，可如今他们家败了，他刚出狱，周围的人只会对他冷嘲热讽，出门找工作进不了好单位，只能做些不要简历和身份证明的工作。他父母一直对我恨之入骨，估计两万也解不开这个结，所以，希望以后永不相见。” 胜丽这样解释，胜阳叹了一口气，连他都无法容忍的事她是怎么做到的。成长的代价是非要把一个活泼的人变成做啥都得委曲求全吗？她成全了强子一家，可谁又能理解她所有悲伤。 “为何当你真正遇到事的时候，却变得这么愚蠢！如果换做他人，肯定还会继续要钱。我现在打不过他们，可这仇永远记下了，恨他们一辈子！”恨，胜丽比谁都恨，可她恨过，死过，还能如何，砍他一刀或者直接捅死。相比之下，生，才能体现真正的意义。 第二天，胜丽独自一人拿着存折取了钱，来到桥上。强子昨天回去反复想了一夜，没有明白她为何约到今天见面，假想了很多种可能，他的信念只有一条，打死他都无怨无悔。 胜丽看着他，监狱生活没有击垮他，腰板站得直直的，估计还没有抛开阴影。以前，抽烟、喝酒、打架，无恶不作，他才是老大，没人敢惹，看人都是藐视的那种眼神。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会变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不知庭亮邮寄的书有没有认真看，监狱长是庭亮的亲戚，所以特意打了招呼，应该没受多少罪。 “对不起，胜丽，千言万语只能说这几个字，真的对不起！”他先开口，昨天意外遇见，估计是吓坏了她。 胜丽哼了一声，从书包里拿出一把几寸长的刀，刚好太阳光射在刀上明晃晃的刺着他的眼。这是她的性格，有仇必报。强子睁开眼看着她，“动手吧，刺哪里都行！” 胜丽慢慢靠近，刀口对着他，他的脑海全是愧疚，心想刺一万次都不要闭眼退缩。刀口已经到了脖子，胜丽第一次做这么危险的事，她连一只虫子都不敢杀，怎么可能杀人。尽管知道这是吓唬，手依然在发抖。 “嘿，你要杀就杀，别手发抖啊！”他被她紧张的手反而吓着了，见她脸上都冒出了汗。如果换做是他，早不知道砍了多少回，她终究是心软的，下不了手。 “闭上你的眼睛！”他听话的闭眼，终于等到审判了，也安心了，欠她所有的债就这一刀还清。 “等，等一下！”强子突然喊停，想起书籍的事。 “怎么，害怕啦！”胜丽看着发颤的手，刀还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从西安邮寄的书籍是不是你让庭亮给邮的，谢谢你们，我都看了好几遍，学会了很多东西。”强子想死个明白。 “不是，你想得美！”胜丽心想他还不笨，只要装进脑子里就行。强子乖乖地闭着眼睛，这确实不可能，总之感谢好心人。 “强子，我说的话，你会听吗？”她把刀放进包里，拿出装钱的信封。 “听，听，肯定听！”这一生，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她吩咐，在所不辞！ “较量这么多年，你也大概了解我的脾气，说一不二，如果我说的话，做的事，你要是有一丝反对，我立马从这桥上跳下去，还当年推你之仇！” “不反对，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强子猜不出她到底要做什么，只好依从。 “第一，以后凡事再也不要冲动，要三思而后行；第二，韩信当年经得起胯下之辱，希望你也不要被讥笑和流言蜚语打败；第三，他日无论成功或失败都要像现在这样挺起腰杆做人。”胜丽说的话，很像狱长的话，强子立刻敬礼说“是！” 胜丽被他吓了一跳，立刻冷静，递给他一个信封，“这是你们家当年赔偿我的两万块，现在连本带利归还，以后，我们互不干扰。前途路还长，好自为之！”强子睁眼，这比刀子架脖子还伤他的心啊，立刻把信封返回，胜丽强塞给他，示意他闭嘴，然后离开。 强子傻傻地站在那里，这才是她今天约她的真正目的，还钱，然后永不相见！她恨他，已经恨到骨子里，他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泪眼滂沱的看着胜丽远去的背影，他不想伤害她，他喜欢她…… 胜丽一直往前走，她这样做有什么意义，所有人都认为她拿了他们的赔偿款，还害他父亲失去了工作。还回去，朱母只认为是理所应当，家里这边大娘始终不知道，不然更是跳上了天。 这世上所有事不是她能左右的，她希望庆雪心里装着感恩，可她这辈子恐怕都不懂如何做；对于强子，让他背负仇恨，这样或许能逆风而行，成就自己。 强子踉踉跄跄地走回家，把胜丽归还的钱放在桌子上让父母看，恳求他们以后不要憎恨郑家和胜丽，这件事所有责任在于他。钱留着他们零花，他出门之后，会经常联络，让他们不要再管他。父母心里怎么可能原谅胜丽，这两万块归还他们也是应该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是胜丽平时刁蛮任性，作恶多端的报应。强子见他们沉默，就到卧室躺在床上悄悄的哭泣。 胜阳见胜丽单独去了街上，昨晚也不知是如何把他说服的，大概还是他的懦弱，带着受伤的身子怎么打得过一个劳改犯。心中充满恨意有何用，出不了这口恶气。 胜男和父亲在山上干活，他只有去护理他的药材，这些是他的宝贝，朋友，偶尔的自信也来源于此，看到病人因他的治疗而康复，才发现自己是有用的。 每每此时就非常怀念和外公相处的日子，那时他胆子小，看见受伤的兔子两腿发软。外公以如果没能包扎好兔子伤口就不允许吃饭为由，强迫他给兔子缝伤，于是边流泪边给兔子疗伤。 后来他敢杀生了，但缝伤口的时候还是会冒汗打颤。外公上了年纪，每次药箱和背篓都是由他来背，在深山里采药的时候也让外公坐在路边上等着。越是阴湿的地方，越是有珍贵药材，寂静的树林，让他心惊胆战，幸亏有外公跟他搭话。 第155章 秦都来祝贺 外公有很多求生本领，听说有一次从高处摔下来，浑身是伤口，他迷迷糊糊的抓起附近草药嚼了嚼敷在伤口上，睡了一觉之后竟然恢复了一大半，等他再寻这味草药时，再也找不到，且之后也没遇到过。 “你在想什么呢。”胜阳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是秦都，站起来给他找烟，并用火柴帮他点燃。这个时候赶来，估计很早就出发了，亲戚间，他和秦都感情最好，他也是护着他长大的人。往事不敢想，转眼之间秦都的孩子都半桩子了。 “哥，你是不是会掐会算，昨天胜丽领了大学录取通知书，今天就过来啦。”虽然知道他会来，没想到这么迅速。 “这广播到处山梁都是，不用我掐算，恭喜恭喜！我和雅静昨晚高兴得睡不着觉。这不，今早天蒙蒙亮就开始出发，一路上给两个孩子上课，以后一定要向胜丽姑姑那样有出息。”胜阳听着这话，所有亲人中估计也只有他们是真心实意的祝福胜丽，大娘说话尖酸刻薄，却也是实情。 “大哥有心了，胜丽最想分享的人估计也只有你们，谢谢。以前，我们读书环境艰苦，这以后的孩子会越来越幸福，尤其是启运他们，只要好好努力，随便供他读个大学都没问题。”胜阳其实有很强的求知欲，因为他羡慕教师，懂得多还能倾其所有的传教。秦都是同感，他将来砸锅卖铁都要把三个娃供出来。 “虽说土地到户，能吃饱，可还有许多家庭贫穷的很，但又很多人比我们富有的多。我们那里有一个姓张的人，听说去了广东，做起了大买卖，快成了百万富翁。”秦都听着只有睁眼惊讶的份儿，他没文化，走哪里也成不了百万富翁。 “嘿人（天哪）！那是做的什么买卖？其实外地也不好混，抓暂住证严得很。记得在浙江的时候好多外地人东躲西藏，下班了不敢出门，我们老板还好，每人办了一张。我们这叫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土地到户再吃不饱，大多还是四体不勤。”胜阳自知什么都比不过别人，可他十几岁就开始养家糊口，似乎并没那么难。 “是，有的人户，有劳力不干活，也不出门打工，整天睡懒觉，公粮交不起，两税交不起，老人孩子吃不饱，生病没钱治，这样的家庭真不值得同情。”秦都嘴上这样说，可这些人找他治病，从无推辞。 “所以，你这个在深山里的郎中成了活菩萨，房前屋后种满了药材，积德行善，自有好报。”胜阳大概知道他说的那些人，每次去找他医治都不收钱。 “我还不是多亏你指点，让我去区医院学习了半年，不然，也开不了药店。我们不管闲事了，据说明年就要拉电了，这可是一件喜事，你们离街上近，说拉就拉起来了，我们后山太远，估计到下半年才能通电。” “这确实是一件喜事，城里有电视，还有很多电器，农村还是一片漆黑。你们那里山高路陡，牵上去确实有些难度，不过，这是迟早的事。” “这电视，我在街上一商店看过一次，那玩意好，如果全柳大队通电了，我首先买一台，晚上一家人看着热闹。” “你那山上，还不知道能不能收到信号，估计不清晰。” “这可不一定，山高，也许信号更好，我看他们有时候用手捉着天线，不然就滋滋啦啦飘雪花，没有图像。” “其实，改变，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你们以后搬到街上去住，这城里到处高楼大厦，街上以后肯定也会有很多楼房，那样，做什么都方便。” “你开什么玩笑，我人搬走了，那土地怎么办，我们一年的收入来源从哪里来呀。” “放心，饿不死，你看街上那些人谁家不都过得好好的呀，我现在是先供胜丽读完大学，之后就攒钱在街上盖几间房子。要不，到时候我们两家盖在一起。”胜阳是这样打算的，可秦都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他觉得他现在的日子就是最幸福的日子，很圆满，不想折腾。 “这，胜丽毕业还有四年呢，到时候再说吧。说实在的，跟你们这些在外打拼的人聊天，我自己增长了见识，你可别笑哥落后。” “哪能呢，只是聊聊，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就像你说的，外出的人越多，你就成了山大王，挺好。”两人蹲在地里有说有笑，远远的看见胜丽从山下回来了。秦都听说巧凤和曹喜的婚期已经定好了，还想跟他解释一下自己办事不力。 “胜阳，关于巧凤的事，实在是抱歉，年底吧，每年年底，一些打工的姑娘都回来过年，我们到时候再给你物色一个。” “哥，我已经想好了，等胜丽读完大学再谈婚姻大事，不然，一些姑娘听到我没多少聘礼就吓跑了。说实在的，被这样折腾，我也心累，没结婚就没有其它负担。”胜阳也是为自己找一个台阶下，胜丽读大学有庭亮赔偿的五万块足够，根本不用他操心，只是，他想要靠自己的能力帮助胜丽实现梦想。 “这样吧，假如遇到合适的再谈，毕竟现在的女孩在外面跑花了心，变得眼高手低，这以后的农村小伙子找媳妇还真是个问题，当然，你是不用担心。” “这本地姑娘外嫁，其实本地小伙也可以外娶，娶回来或者倒插门都行。哥，时代在变化，思想也在转变，以后，有能力的人都住在了街上，交通便利，不愁娶不到媳妇。”最明显的例子就是青山，日子过得也挺好。 “对对对，你看我瞎操心的，呆在山里头，脑袋就是不够用。之前还劝你去西安找呢，祝你在西安发财找媳妇两不误！”秦都顿时开悟，胜阳能这样想他也踏实了许多。这个表弟，还好没被他带坏。儿时的那些荒唐往事如手中的烟雾，慢慢消失。 第156章 胜丽带孩子上街 胜丽回来见到启运和柳状，就知道秦都表哥过来了，跟着他们后面跑来找秦都打招呼。他们见到胜丽和孩子过来就起身往回走，秦都摸了摸胜丽的脑袋，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说祝贺她考上这么好的大学。胜丽满心欢喜，昨晚还念叨，今天就见到本人，一切烟消云散似的。 秦都从衣兜里拿出1000块钱递给胜丽，说这是他和雅静的一点心意，希望她以后好好学习。胜丽推辞，她读书的钱早就准备齐了。秦都执意要给，今天的目的就是送她这份贺礼，胜阳见秦都真心实意，就让她接着，她只好收下。这1000块是他们的血汗钱，收着心里有愧，只希望以后能够有能力帮助他的三个孩子。 胜阳要回去做饭，秦都和郑父坐在堂屋喝茶聊家常，胜丽陪着孩子打闹，给他们讲故事，胜男给胜阳帮忙烧火、提水。柳状问什么是机器人，胜丽就按照庭亮给她讲的，做着机械的步伐，惹得两个孩子嬉笑不停，其实她根本不懂，就是瞎编。她看着傻乐傻乐的启运，这估计是胜男和嫂子超常基因的组合，幸亏有雅静嫂子耐心教导。 秦都离开，启运和柳状就留在家里等待开学，胜丽说过带他们逛街，这天就来到了街上让他们选择喜欢吃的东西买。三个人在街上转来转去买了一堆糖果，虽然街上人有些少，但东西齐全，想要购买的基本不缺。 路过一家卖包子的店铺，屋里有好多人挤在那里看电视，电视屏幕很小，大小脑袋挤在一起，胜丽也想让启运他们看看，于是就往里挤。启运和柳状挤不进去，前面一个大约十岁的高个子胖男孩见后面有人拥挤，就故意往后退使劲踩在启运的脚尖上，启运疼得哇哇的哭。柳状一看是学校的孩子王，学习成绩不好，一直留级，现在才读二年级，经常欺负他们一年级的同学。他父母也是街上有名的狠角色，平时都不敢招惹，今天肯定又是故意欺负启运。 大家听到有孩子哭，转身看个究竟，老板娘吼着不让启运哭，影响大家看电视，让胜丽带出去。胜丽问启运是谁踩了他，他不敢指，柳状说是前面的高个子，叫寇礼军。胜丽把他拉出来，让他跟启运道歉，没想到他斜看了一眼就继续进屋看电视。胜丽把他抓回来，让他站好，寇礼军两手叉腰，气哼哼说：“是你们要挤的，我凭什么道歉，见鬼去吧。”启运在哭，柳状也躲在胜丽的后面，礼军趾高气扬的说完懒得理他们。 “站住，是你踩了别人，必须要道歉！”胜丽就不信教育不了这样的小孩。 “姑姑，他爸妈很凶，不要惹他了，我们回去吧。”柳状拉着她的衣襟小声的说，“他不但欺负小朋友，还跟着高年级的同学问我们要保护费，所以，我们都是避开走。” “神话，你让他给我跪一个看看，或者让我再踩一脚考虑考虑。”礼军毫不示弱的说。胜丽那时候虽然霸道，但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何况也没有收过保护费，怎么现在的屁孩这么顽劣。 “不道歉也可以，让启运还回一脚，是男子汉就别耍无赖”。礼军继续藐视他们，里屋的几个高年级男孩也放弃了电视出来看热闹，见三个人欺负礼军一个人，都选择站在礼军一边，礼军看到有同学帮衬，就更加嚣张，小声对他们说，帮忙之后请他们吃包子，喝可乐，那些人心领神会。 “有种就试试看。”故意把脚伸出来，示意让他们帮忙摁住启运，然后一起揍，胜丽让启运不要怕。 “事先声明，这是你们之间的战争，不论谁输了都不允许告诉家长，而且以后再也不允许找他们两个人麻烦。如果，你们反悔，我就叫他们天天在学校里喊你们是无赖、小人。还有后面准备帮忙的同学，请你们报上自己的姓名，我好让他们记清楚，然后画张乌龟图在校园到处张贴，你们可要考虑清楚了，这样一来，你们的老师肯定会刨根问底查清事实，到时候被赶出校园不要怪任何人，只能说你们今天不该帮这个忙。”那几个孩子被这样说，心里有点害怕，虽然学习不怎样，可如果被学校开除了，被家长打骂是跑不掉的。 “管你屁事，怎么那么多废话，那个小子，有种就放马过来呀。”礼军叫嚣，他怕身边的同学会被他说服。胜丽在启运耳边教了两遍，叫他一定要快速。只见启运走近，佯装要踩他的脚，却一只手迅速咂向礼军的裤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启运就跑回胜丽的身后，礼军疼得嗷嗷叫。其他同学见胜丽护着启运，不敢靠前。 礼军发出唉哟唉哟的哭喊，骂他们耍赖。“愿赌服输，再看看你身后的哥们儿，他们刚才并没有要帮你的意识，所以，凡事要靠自己，没有把握的事不要逞能。听说你留了几次级，真正有本事的话，就不要做那么丢脸的事，把成绩考上去，让别人从心底服你才是本事，听得懂吗？”胜丽走到他身边教育他，他气哼哼的不服气。 “如果还不服气，再来一局，不过不准哭，千万别哭，很没有面子，这么多同学看着你呢。”胜丽故意挑衅，礼军疼得很，根本没有力气来第二局，看着那些凑过来的哥们一个一个的回到屋里看电视去了，他有些绝望。 “如果没有勇气，那就是输了，那么，我现在还要加一条，如果刚才那些同学以后敢欺负启运和柳状，你要第一个站出来保护他们。从今往后，他们才是你的兄弟，现在，你是老大，从下学期开始，按照考试成绩排名，谁的成绩高，谁才有资格做老大。” “我凭什么听你的，我要去告诉我爸妈，让他们来收拾你。”他的爸妈才是他的护身符。 “可以，那么，我现在就让他们叫你缩头乌龟，敢做不敢当。”柳状一听就开始让启运跟着叫起来，“寇礼军是缩头乌龟。” 礼军又委屈的哭了起来，不就是一个道歉嘛，“对不起，对不起！”胜丽听到他哭了，还说了道歉，就让柳状不要喊了，让他们走过来把他拉起来。 “寇礼军，记得，以后你们三个才是好朋友，好兄弟，不能在学校耍横，做事之前多动动脑子，你觉得你厉害，还有很多人比你更厉害。如果你成绩好，将来才有耍威风的资本，你同意我刚才的话吗？”胜丽耐心跟他解释。 “对不起，姐姐，我错了。” “她是我小姑，不准叫姐姐！”启运胆子一下变大了。 “小姑，我错了！”寇礼军抹着眼泪说，这些话跟父母教的完全相反，但他觉得有道理。 “没事了，刚好我们买了一些好吃的，分给你一些吧，算是你们好兄弟的见面礼，以后要努力学习。”胜丽让启运从包里拿出些糖果分给他，启运也不哭了，学着他的话，跟礼军说了句对不起，这让胜丽喜出望外，她还没来得及教他，善良的心和胜男很像。 三个孩子破涕为笑，各自记住了彼此的名字，承诺以后在学校互帮互助，刚才准备帮忙打架的同学悄悄从窗户看得清楚，幸亏没有帮忙，不然一定会中计。其实胜丽还没有意识到，就在他们将要打架的时候，有一同学已经悄悄的去告诉了寇礼军的家长，父母一听孩子被人欺负，立刻关了商铺门拿着棍棒赶过来，整个集市，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动他们的礼军，那可是他们寇家的独苗。 就在他们快要走近的时候，强子拦住了他们，让他们先看看再说，他相信胜丽不会以大欺小，只是想教育教育这个蛮横的小孩。这对父母不听劝，他们的孩子轮不到别人来教育。 “整件事我看得清楚，是你们家的孩子踩了别人孩子的脚，别人让你的孩子说声对不起，不应该吗？如果你们一直这样纵容孩子，将来只会变得和你们一样无理取闹，遭人唾弃。你们不要认为你们是这个集市上的老大，那是大家不想惹你们，打心底里瞧不起你们，为什么不反省一下自己的孩子读书一直留级，那都是你们没有教育好，不怪老师。”强子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说出这些，他只是不想他们去伤害胜丽。自从那次告别，他以为真的见不到胜丽了，结果今天在街上晃悠晃悠竟然碰见她带着孩子兴高采烈的买东西，就远远的跟在身后，见到了眼前的一幕。 他们认识强子，坐过牢的人，万一跟他较劲，一定占不了便宜，鱼死网破自己也得不到好处，就按照他说的，先观察观察再说，当他们看到启运把礼军弄哭的时候又想冲出去，还是被他阻拦。现在，事情圆满解决，他们也明白了胜丽的良苦用心，是为了给礼军上一课，学生是应该以学习为重，平时他们也是太疏于管教，自己有很大的责任。 第157章 强子遇见张剑 胜丽带着孩子走后，礼军的父母要去找礼军被强子拦下，说让礼军独自面对，如果回家的时候他没有主动提及，就不要过问这件事，男孩子经历一些事才会成长。他们远远的看着礼军擦干眼泪，直起身板往包子店走去，父母默默无语，是他们平时惯了孩子，如今要接受外人教育。强子见他们没事后，便悄悄地离开，胜丽和他都长大了，考虑问题也不同了，想起他们学生时代的战争，心中懊悔不已。 在监狱里曾经想过把自己手剁了，这样以后就不会那么冲动，可每天那几个小时的天日让他终究不想放弃。监狱长说如果能用两年的牢狱生活换回一个金不换，那也可以试试。他现在就是块臭石头，走哪儿后面都是一声虚叹和讽刺，怎么可能变成金子？ 一家屋檐后面的一棵白果树叶黄了，有几片被风呼呼吹到他的面前。他抬头看了看还在继续飞扬的白果叶，这棵树龄至少上百年的白果树，见证着很多人的过往。而它自己，随着黄叶飘落，又一年青春岁月被耗尽。它是否有过挣扎，是否有过忧伤，是否有过遗憾…… “唉哟，这不是曾经风度翩翩，叱咤风云的强哥嘛。”强子被一声妖里妖气的怪叫惊醒，抬眼看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孩，头发烫成了卷发，眼睛涂抹几种眼影像被火熏过似的，口红抹得有些吓人，长长的指甲染成了紫色。这是他在汆籴读书时候，众多追求过他的女孩子中唯一能让他记住的谢豆豆，身边的男孩更熟悉，以前的铁哥们张剑。他们刚从商店里出来，也没见买什么东西。 “张剑，你说我那时候是不是特别傻，怎么会喜欢上一个杀人犯，我要感谢当年的拒绝之恩！”谢豆豆初中之后也没有读书了，在外面宾馆上了几年班，赚了些钱，这个时候回来是老板让他们避风头。没想到遇见了张剑色眯眯的整天缠着她，更没想到他就是神龙不见尾的张百万，并说带她一起出去发财，这样，半推半就的就成了男女朋友。 她也听说强子回来了，心想肯定无脸见人，没想到还敢出来溜达。想起当年，还真着魔似的喜欢他，看他哪里都长得好看。为了让他注意到自己，花钱请拓春叶写情书，最后也只混了个跟班儿，眼前的他变得更帅气，如果他不成为杀人犯，肯定依然会爱他。 “哥们儿，不会坐了两年牢就不认识我了吧，知道汆籴唯一的百万富翁是谁吗，是我，人称张百万。也是，你看现在满大街的人谁还敢和你打招呼，我说你也真是奇怪，杀人也要看看对象，就那野婆娘（郑胜丽），扫把星，真的是一惹全身骚……”强子眼冒火光，拳头攥着咯咯的响，说他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说胜丽，可是万一出手，又被带进派出所，就去不了西安。 “你错了，我们强子哥这才叫君子报仇三年不晚，硬气！当年胜丽把他推下桥，换我，干脆把她捅死。”谢豆豆和张剑见他全身怒火，心想，他已经进过一次监狱，胆子再大也不能把他们怎样，就继续冷嘲热讽。 “听说那野丫头要去西安读大学了，这以后她放的屁都是香的，你是不是得跟着去闻闻，像你这种永无出头之日的牢犯，估计舔别人脚丫都嫌弃你脏，要不，跟我张哥去广州，保证让你快速发达还能抱得美人归。”谢豆豆原本和胜丽也没有仇，那次她把强子推下了河，准备跟她打一架，结果被学校开除了。她以为是报应，没想到被他哥弄到县城去读了书，现在还考上了西安的大学，嫉妒她人那么坏却总有好命。说起来，还是有报应，作为女人生不了孩子该是多么大的耻辱。 “嘿，你说什么风凉话呢，我再怎么缺人也不会叫上他啊。“张剑说完，谢豆豆给递眼色，意思是戏弄他，张剑立刻领会，“是啊，哥们，虽然是枝残花败柳，但毕竟人家去的西安，是大城市，你只有比她更强才有机会。”他晃悠着腿，手里夹着烟，另一只胳膊上还夹着一个黑色公文包，说他是百万，没人信，但有人就是愿意跟着他去广州淘梦。 强子确实有揍人的冲动，捡起墙边的一根木棍，两人见他动真格的，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今天，一个是曾经死心塌地跟着我的哥们，一个是曾经疯狂爱恋过我的女孩儿，现在物是人非，我变了，你们也变了。我想今后我们也不会重逢，要不今天就做个了结，收起你们刚才侮辱胜丽的话，我就放过你们！” “你，你，你想干什么呀。”张剑吓得躲在豆豆身后，往商店里退，他知道强子说到做到，还是低估了他，以为两年牢狱把他胆子吓小了，结果更加猖狂，豆豆腿也在发软。 “快点道歉！”强子大吼一声，棍子在手里紧紧的握着，他心里懊悔，因为他，让胜丽在整个汆籴都受到排挤、非议。“站出来！”强子不想影响商店的生意。两人不敢出门，商店老板让他们出去，免得强子砸碎了他摆放货品的玻璃，他们慢吞吞地走出来。“刚才不是很嚣张吗，现在变成哑巴了？” “有什么好道歉的，大不了以后你走你的独木桥，我们走我们的阳关道。”张剑说完，拉着豆豆就跑，谢豆豆回头看了看强子，又转身看了看张剑，心中突然有些后悔。先前强子看白果叶的样子真的很美，忧郁中带着刚毅，或许她恨的是他为何为胜丽奋不顾身。 强子没有追，至少，以后他们在他面前再也不敢撒野。谢豆豆读书的时候虽然叛逆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副鬼模样，张剑跟着他的时候就猥琐，现在依然没有变，这样的人最好永不相见。 扔棍子的时候，有片白果叶落到了他的手臂上，伸手拿起来放在掌心上，仿佛手掌也跟着发光，非常漂亮。不禁嘲笑刚才的想法，绿叶不知经历过多少磨难才蜕变成金灿灿的模样，这是为秋天馈赠的最好礼物。他不用回头，勇敢抬头就好。 第158章 胜丽偶遇金宝 胜丽带着启运和柳状转回刚才的商店，先前把糖果分给礼军一些，所以再给他们补上。“启运、柳状，以后在学校再也不要害怕礼军了，也不要害怕其他欺负你的同学。我们不欺负别人，可当别人欺负我们的时候，我们不能太软弱，知道吗？”启运笑呵呵的说今天真的很过瘾，他终于打赢了。 “可我妈妈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柳状这样反驳。 “你是君子，可坏人不是啊，所以跟他们讲不通的，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们两个一定要结成铁盟，谁都不敢欺负你们。”胜丽承认雅静嫂子说的是对的，可男孩子，打架斗殴也很正常，自古哪有那么多谦谦君子，都是吃软怕硬。 “姑姑，今天学了这一招，我以后再也不怕别人欺负了。”启运从来都是乐呵呵的，就算别人说他坏话也是笑呵呵，他其实是真害怕别人欺负他，要保护费只有乖乖的给，今天姑姑给了他勇气，今后谁欺负他，他都不会做缩头乌龟。 “这才一招，等回到家里，我再教你们几招，一定要学会，知道吗。”胜丽发现启运说话的语气勇敢，坚硬的多了。最好的教育就是现身教育，启运身强体壮，真正打起来，一般同龄孩子根本不是他对手。柳状不用说，规规矩矩，根正苗稳，这样的孩子一般被老师宠爱，其他的孩子不敢欺负。 胜丽说到做到，天天教他们练五花八门的所谓“功夫”，弹弓一定要射的准，包里放一截木棍防身，打架的时候要打中小腿、肩、肚子这些疼却不伤人命的地方，万一不敌，牙齿和指甲都是“武器”。胜阳见她教这些没有用的把戏，就说不要把孩子教坏了。 “丽丽，你不能这样教，当我们被人欺负的时候，首先是想办法躲开，然后告诉班主任，而不是去拼命，万一被打坏了，打残疾了怎么办”。 “二哥，他们是男孩子，如果一遇到事就禀告老师，那以后出了社会，遇到事怎么办，找谁？” “出了社会有警察，退一步海阔天空，在学校是学知识，不是为了打架。” “你以为学习好的将来就一定风光无限吗，未来的社会知识重要，可脑子和胆识更重要，就拿启运和柳状来说吧，学习比不过，但胆子大的多，这点像我。”胜丽不认为自己有错，胜阳坚持认为自己是对的。 “正因为这样我才担心，他可是大哥的独子，大娘的心头肉，万一有任何闪失，又会怪责到你的头上。”他没想到她会把这些坏习惯传给启运他们，自己吃的亏难道还少吗？ “我是坏学生，我知道叛逆孩子的心理，你越是打小报告，越是想方设法欺负你。欺软怕硬，都有分寸，只是学学电影里的古惑仔一样做做老大，过过瘾。” “孩子还是让雅静嫂子教育比较好，我放心。”她脑子里永远是道理，但柳状不同，被雅静教的规规矩矩，非常懂礼貌，万一染上恶习，以后再纠正就来不及了。 “好啦，我不给他们灌输这些乱七八糟的，行了吧，你快去看管你的药材，整个院子都能闻到草药味。”胜丽妥协，等他离开后跑去继续让两个孩子对练。胜男在旁边乐呵呵的笑，自己的儿子比他聪明，这就是他的骄傲。 胜阳转过墙角，回头看他们继续练习，以前教过她扎针，身体的穴位，扎针没有学会，倒是整人的本事学会了。或许胜丽也没错，这样能够增强孩子的信心，他小时候就因为被人欺负的多才变得自卑懦弱。 一次下河游泳，他被几个孩子把头摁进水里差点没有活过来，任由他如何挣扎，求救，那几个孩子都不放过他，以至于他现在留下恐惧症，再也不敢下水游泳。那次，救他的人是周钱，当时他刚好路过，一声怒吼，那些孩子才醒悟过来，玩过了头，纷纷逃窜。当他清醒过来时，已看见周钱走了很远，跪在那里给他磕头谢恩，对于周钱来说是小事，可对于他来说就是救命之恩。 胜丽一再叮嘱，每天都要练习三十遍以上，相互监督，寒假的时候要检查，没有过关的不给买过年新衣服，二人同意坚持练习，胜丽和他们拉钩。她是个要强好面子的人，从小，院子里哪个孩子哪个玩的比较厉害，她就要拼命练习直到超过他们为止，比如玩飞镖、射弹弓，她抛得最准；下象棋，整个院子没有对手。 糖果吃完了，胜丽又要带着他们去街上买，这一次，胜丽说必须自己赚钱买，于是让启运和柳状合抬一根花梨树，她单独扛一根，一路高歌往集市上走。胜丽之前在区上读书的时候并不是一无是处，家里树上李子、桃子、枣子等成熟的时候都摘一些去卖掉给家里换些盐、白糖之类。两个孩子累的大喘气，就在山梁上休息一会儿。 每一天扛一根木柴去读书是二哥他们那一代学生基本要做的事，那时候寒冷的冬天都是破衣烂衫，还是大人穿剩下的。轮到她读书的时候，改革开放、土地到户、男女平等，她是幸运的，对于将来她有无限的期待。 另一条路冒出一个男孩身影，把衣服搭在肩膀上，露出一件的确良的横杠背心，蓝色的西裤，脚上穿了一双胶凉鞋，头发耷拉到眼睛上，最显眼的是耳朵上还戴了几个耳扣，他是周金宝，乳名狗儿。 狗儿土话音为ger，叫起来挺顺口，并未辱骂的意思，可有人愿意当做嘲笑的口吻去叫狗娃子。队里叫狗娃子的人不少，只是金宝小时候又瘦又黑，体弱多病，有人建议找干爸过灾，先生说出门遇见的第一个人或动物都算。于是周钱带着他出门，结果遇见了一条大黄狗坐在路中央拦住去路硬是不让他们走。周钱一想，前人有这样的规矩，就认了大黄狗为干爸，让金宝给狗磕了三个响头。 那条黄狗在金宝身上蹭了蹭，金宝试着摸了摸，问是否带回家里，周钱也不认识这条狗从哪里来，就说带回去试试看，如果不走，那就是缘分。金宝唤着黄狗往家走，大黄狗果然跟着他们。从此，金宝就有了干爸，大黄狗一直是他的玩伴，直到他十岁的时候，大黄狗去世。 第159章 胜丽说服金宝 胜丽对这类打扮嗤之以鼻，不想招惹。金宝看见他们三个在那里休息就主动打了声招呼，平时他也不爱搭理别人，只是她臭名昭著远胜于他，一直没有找到挑衅她的机会。 “哈喽，美女也逛街呀。”胜丽嗯了一声不再搭言，不知他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论八十岁，她稍逊一筹，没想到他继续挑衅。 “你我无冤无仇，干嘛对我不屑，树我帮你扛下去吧。”遇到这刁蛮的妮子就想逗逗她。 “嘿，你不长脑子吗，是我害你二哥入狱！你不来吞噬我已经感激不尽了。”胜丽直截了当的说。 “原来为这，他不是已出来了嘛。杀人坐牢，该！我撕扯你干啥！”金宝虽然小，也懂点道理，母亲经常唠叨说胜丽是祸害精，他从未真正和她过过招。 “他还是不是你亲二哥，你妈没说让你见我绕着走，我可是瘟神！”这些话仿佛是魔咒一样跟着她，这个金宝却反其道为之。 “你还来劲了，那我还偏要靠你近点！”他左右扭扭地向这边走。启运和柳状看着捂嘴笑，猴子大哥哥真是太逗了。 “滚远点！”胜丽看着他那扮相就是彻底的二流货，头上的油估计有半斤。 “让我滚，你不知道我去干嘛吗，约会！那小姑娘整天要粘着我，没办法，哥的魅力实在是遮掩不住！”金宝继续炫耀，让胜丽厌恶至极。 “和我们无关，赶快离开！”启运和柳状也站起来像个小大人似的挡在胜丽面前，说不准欺负他们小姑，胜丽是又笑又感动，这些天还真没白教。 “这大路朝天，又不是你专属，我今儿还就不走了。”金宝横在路中间，两手抱在胸前，他本来也没想着把她怎么着，结果碰一鼻子灰，胜丽想本来也是歇息时间，懒得计较。 大约过了十分钟，胜丽要下山了，金宝还站在那里，十分钟吸了三根烟，故意吐出烟雾飘飘的样子。她的名号果真不是虚的，难为父亲动不动就夸她，感觉比他们三兄弟还得他欢心。 “你刚才说帮忙扛，那就两根一起吧。”胜丽这样说，金宝愣了一下，刚才也只是说笑，他要去约会，柴火会弄脏衣服才懒得献殷勤。“怎么，耍赖呀，这就是你让人恶心的原因。” “掂，谁说不掂！”金宝脸面拉不下来，他这是无事找事豁出去了，两根柴火捆在一起放在肩膀上。在家里从来不干活，还没走几分钟，肩膀就压疼了，胜丽三人走在前面等着他，他边扛边顺着路拖着走，牙齿压得咧咧的叹气不好吭声。 走到山下平路，胜丽故意说扛不了就不要逞强，两个孩子咯咯的笑，金宝才不要输给女人。胜丽问了问他这些年都在干什么，金宝说出门打过几次工，餐馆、挖煤、建筑工地、掏下水道，都干过，就是做不长久。人家不要他，他也懒得去伺候城里的大爷们。回老家做老大，跟一些没有出门的女孩吹他是某某酒店的经理，高管，工资高，看着她们一脸的崇拜，那种满足感浑身在膨胀。 胜丽连哄带骗的瞎问问，说有些二混子出门做些偷鸡摸狗的事，那样来钱快，回来也吹嘘自己是某某公司的经理，打扮得比他还要潇洒。金宝说自己也是有情操的人，哪怕有一天穷的要饭也不去偷。胜丽装作不信，哪个干坏事的人脸上写着字。金宝生气得把树使劲往地下一摔，让他们自己扛。 “你还真是白眼狼，我从山梁给你们扛这么远，竟然把我想象成那种人，收起你的狗眼看人低吧。” “唉哟，狗不是你干爹吗，别瞎比喻。刚才还说自己高尚，怎么，伪装不下去了吗。”胜丽随口一说，金宝气得两眼直瞪。 “我没伪装，我真的干过很多工作，只是觉得太累，回来休息，过阵子再出门赚钱。”金宝后悔，干嘛要跟她废话，想来是被气糊涂了。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出人头地，你不懂吗，跟那些女孩吹牛，那是因为她们还小，没见过世面，等她们也进城就会鄙视你。请问，你又该如何面对呢，想要别人仰望你，你得站得够高才可以。”这些话仿佛一钉锤，钉醒了他。确实，虽说干过很多工作，还真没一个工种超过一个月的。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考上正规大学，现在人人夸你有能耐。”谁都想出人头地，可得有本事才行，他就是一个无业游民。 “我听秦都大哥说他们那里有个人去了广东做买卖，好像成了百万富翁，那人只有初中文化，可就是脑子灵活。你脑子比别人笨吗，只要不是坑蒙拐骗偷，什么行业都可以成就你。”金宝被她说懵了，一百万那是什么概念，他一年就挣一两千块，还不够自己零花。 “我......” “去找强子吧，跟着他出门，他做什么你跟着做什么，成功了是应该的，失败大不了从头再来。”胜丽这样建议，她相信强子有能力带好这个叛逆的小子。 “呵——呵——嘿矣，你也真好笑，跟着一个杀人犯混，那我以后还抬得起头吗。你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不是你的仇人吗，他母亲欺负你的事早就成了笑谈。是不是另有目的，想让我替你报仇？”金宝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出这样的馊主意。 “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这也怕苦那也怕累，干不了几天就临阵脱逃，你想想如果他靠自己的努力成功了，谁还笑话他、诋毁他。是，你也可以理解为我派你去监督他，看他如何凤凰涅槃，风生水起！”胜丽以前没跟金宝沟通过，也不是大家想象的那么无药可救。 “去就去，谁怕谁呀，到时候哥有钱了，回来盖一栋大房子，就盖在街上最显眼的地方，亮瞎那些低估我的人！”金宝像吃了鸡血似的，浑身一股热血沸腾。胜丽笑了笑，这小子性子怎么跟她这么像，帮他一起扛着树往前走。 “记住，要是让我知道你在外面做坏事，我就替你爸妈剁你的手，挖掉你的心肝，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你是吸血鬼转世吗，放心，不会有这个机会的，以后，我就叫你姐，好不好？”她真是个很温暖的人，父母总让他学好，可如何学好就没下文了。 “等我觉得你合格的时候再说吧，我怕人家说我认人不准，太丢面。”胜丽心里其实还蛮开心的，对于周家，一直是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话，她从小就听周钱的各种故事长大。原来，人们编排他人之事只是为了取悦自己，哪会考虑别人会不会因此受伤。 第160章 强子得知真相 金宝嘴巴咧了咧，她矫情的有些可爱。他说是去外面，其实也没去过几个地方，听说南方热，一直不敢去，要不就跟强子商量去南方闯。胜丽说南方工厂多，工作好找，媳妇更好找，可不适合他们好动的性格。就学着做生意，自由，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或者就从家乡开始。金宝一路听着她这个还没出过远门的学生就像到过五湖四海似的吧啦吧啦句句有道理。 到了收购站，金宝把柴火放在肩上站秤上称好后准备离开，胜丽把他拉回秤上，说人家买的是柴火不是他，所有人都笑了。金宝尴尬的抹鼻子，第一次卖柴火差点连自己给贱卖了，难怪胜丽嘲笑他笨。 胜丽对他说了声谢谢，说等会请他吃糖，他说不用，心里莫名的有些小感动，读书人就是不同，可惜他没有珍惜学生时光，她虽狂妄，但浑身充满感染他人的力量。 和金宝分开后，胜丽带着孩子去买了糖果，问他们开不开心，两人眉飞色舞，感觉好有成就感。这一阵子，姑姑教了他们好多以前没有学过的东西，还经常逛街买好吃的。胜丽不干家务，不干农活也只有这个本事，在别人眼里，她其实就是一个好吃懒做、娇生惯养的野丫头。在汆籴，所有儿媳的榜样是冯晓红，所有闺女的榜样是拓春叶，她是所有人的反面教材！ 金宝想着胜丽说的有道理，强子做过牢，那么就更珍惜出狱的生活，肯定不会再做为非作歹的事。那些小姑娘也不用见了，就直接到强子楼下去叫他。强子回来这么久，还没人主动找他，从二楼探出脑袋，好像不认识这个陌生人。金宝说他矮他们几级，今天找他有事，强子就下来让他进屋。金宝说还是去餐馆吧，点两个小菜喝点啤酒啥的边吃边聊，强子觉得可行，就跟着他去了一家小餐馆。 金宝点了盘花生米和凉拌黄瓜，要了两瓶宝鸡啤酒，还让炒一盘洋荷姜和干豇豆炒腊肉，“哥，我那时候留了级，所以就矮你们几级，但你的大名如雷贯耳，崇拜的很。不过，听说牢里生活清苦，你咋越长越瓷实。”金宝这样说引起强子心里不悦，难道是来看他笑话的。“不是，哥，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表达，我认得你，只是你不认识我而已。”金宝发现自己说的不对，立刻纠正。 “没事，我现在是人见人躲，这家老板没赶我出门就算好的了，谢谢你。”强子冷笑，墙倒众人推，要习惯。 “是这样的，我以后要投奔你，上刀山下火海都跟着你！”金宝直截了当，免得啰嗦。强子正在喝酒，差点没喷出来，跟着他？估计是脑子坏掉了。“怎么，你还不信？”金宝看他吃惊的样子。 “当然不信，我现在虽说已出狱，可别人依然当我是犯罪分子，出门还不知道能否找到糊口的营生，你跟着我要饭吗？”他回想在汆籴真没欺负这些小娃娃，玩笑开得有些虚。 “有人说了，成也阿弥陀佛，败也阿弥陀佛，这几年外出打工的人都攒到钱啦，可他们那都是小钱，我要跟着你赚大钱。”金宝再次把他吓到。 “赚大钱？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我只求阿弥陀佛保佑我能在一个地方找到一份不赶我走的活。你还小，别老说跟我，会影响你的名声和前途，哥再也不想做大哥！”他家的名声早已败落，谁还在意他的存在，只有出逃才能避免这些眼光和流言蜚语。 “我们周家人早就名声在外，所以也不在乎跟你走这一遭。其实，之前我也没有这么想，只是胜丽那个大姐太啰嗦，说了一路。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看好过我，是她觉得我应该还能闯出点出息，点名让我跟着你。”金宝说了实话，之前没有跟他打过交道，现在看他言谈举止和相貌，聊得还投机。 “胜丽？”强子手中的筷子慢慢放了下来，金宝坚定确认。她说永远不见却又在后面说他的好话，还还了钱，或许她就是希望他能拿那两万块起水，盼望他能有所成，她没有放弃他，对他仍然抱着希望，这也是唯一能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他该怎么感谢她。 “嗯哼！哥别怪我多嘴啊，就冲你娘当年带着亲戚差点把胜丽打死这件事，换做是我，怎么可能搭理你。那阵仗，比电视剧演得还过分，用煤灰，潲水，烂菜叶。这还不算，你爸被停职，你娘就到处说胜丽坏话，添盐加醋，要多难听就多难听……” “我妈打胜丽？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强子心猛然一颤，他的父母怎会如此恶毒！ “怎么，你还不知道么？”金宝开始叹气，说他真是金贵，明明杀人不对，反而全怪在受害者身上。还有他父亲，肯定是有人反映到县上才会扳倒，否则汆籴人谁敢动他。强子听着金宝仔细讲当年胜丽被围攻的血腥场面低头流泪。胜丽是怎么挺过来的，难怪他的亲戚见他遮遮掩掩的，活该他做过街老鼠。 “我根本不配你们这样对我，放弃我吧，不然，我这辈子都会觉得很累！”他流着泪，觉得任何人为他付出都不值得，尤其是胜丽。她好心还钱并未得到父母的谅解。有些人心中的恨是缺少善意和良知的，补给的越多滋养的越深。 “你以为这是道德绑架你，其实这样想也对，我都跟胜丽说了跟着你没啥希望，可她就是那么孤傲，清高，偏偏认为你会什么凤凰涅槃！”金宝的话针针见血刺着他的神经。 “她真的这样说吗？”金宝点头。强子不明白她为何这样做，她想救赎他，所以才派金宝监督他。他究竟怎么做才能赎罪？监狱长的话在耳边响起，重新做人，抬头做人，他不该颓废的。 “要不这样，我先去一个地方，估计不是工地就煤矿，然后给你写信告诉具体情况，如果你愿意来，到时候再说。”强子擦掉眼泪，感谢胜丽这样的安排，可是他都无法自保，再带一个人更不得行。 “哥，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也是什么活都干过，出门在外，有个熟人可以相互照应，怎么说我也是当年你们毕业之后的老大，能为哥们两肋插刀！”金宝是带着任务的，当然得跟着他。 “别叫我哥，真的没必要这样。”他有些不适应，汆籴原来是他的天，如今是他的牢笼。万万没想到，拉他冲破牢笼的人竟然是深深伤害过的胜丽。 “哥，胜丽大姐说的云里雾里的，比如，现在农村还有很多剩余劳动力，他们好多不识字，不敢出门。我们可以联系外地缺劳动力的工程队，像盖房子、修路搭桥，把人工输送给他们，我们赚点介绍费。等混熟了，我们自己也可以包工程做，你看可行吗？”强子嘲笑自己估计是在监狱里呆久了，思想跟不上时代，他只想着跟胜丽去西安，没有想过介绍劳力还可以赚钱。 “她还说把安康的药材、特产等卖出去或者从大城市，比如广东的一些潮流的衣服或饰品拿回安康来卖，也可以赚钱，就看你选择。”强子默默的听金宝描述，感觉真的充满了前景。 “那意思是我们要从此闯荡江湖，成功或失败都能一起面对吗，你不反悔？” “绝不反悔，不然胜丽大姐会剁了我手，挖了我的心肝，更不可能让我叫她姐姐。她说让我坚决不能做坏事，那我们相互鞭策，一起连爬带滚吧！”金宝胡乱形容一通，总之能说通就高兴，有他在，再要死不活的人都能斗志昂扬。 “行，看你小子能坚持几天，嘴皮子还真和我有一拼，为了将来，干了！”金宝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真正开心过，以前为了吹牛绞尽脑汁，那种快乐纯属自欺欺人。 改变要从头发开始，去理发店剪了下头发，把耳环也扔了，看着镜子的自己差点认不出来了，他没强子高大，也没他壮，可脸还是有看头的，保持微笑，难看也不犯法。强子看他自恋的样，活脱脱就是自己当年的影子。胜丽也算是送了一个活宝给他，但愿都不会让她失望。 强子回去跟父母大吵一架，朱母理直气壮的说就是胜丽的错，强子见他们陌生的有些恐怖，这两年到底是谁变了?晚上一夜未眠，满脑子是跟胜丽的过往，泪水染湿枕巾，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纯净的女孩，为何他成了刽子手。幸好有了金宝，以后打听胜丽的消息或许更容易些，前途未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胜丽躺在床上想起白天的事，之前二哥帮金财找了活，结果闹成了那样，今天见到金宝也没敢提这事，他没问，说明金财也没和他们联系，这三兄弟一点都不团结，希望强子以后能看着他。各有所命，她是想着周钱，所以瞎干涉。 第161章 胜丽被骗 胜阳和胜丽要启程去西安了，一路上还是有些激动，幻想着大学校园的样子，以前汆籴区开学第一天，大家各自拿着锄头、铁锹，打扫卫生和除操场上的草，灰尘满天。寄宿的学生背着铺盖、玉米针儿、大米和一周的酸菜。拓春叶的家离学校近，不寄宿但经常给她拿菜。如今，她带着拓春叶们的梦考上了，在大学里要更加努力才行，她不是郑家亲生的，但肯定是汆籴大山亲生的，她要成为整个汆籴的骄傲！ 从汆籴到安康这条路胜丽还是第一次走，这是沿吉河流域山上修建的唯一一条公路。世界上最柔的东西莫过于水，然而它却能穿透最为坚硬的东西，从青龙山与仙姑山蜿蜒而下，日复一日地奔向浩瀚大江。当年所有人都希望把公路沿河边修建，可工程巨大，耗资不起。 盘山而上也有盘山的好处，所有风景尽收眼底，山间的房屋有的刷成了白色，就像白云的倒影点缀在秋色里；山与山之间像一口巨大的锅，公路必须绕着锅口转一圈才能下吉河口到安康。正值板栗笑哈哈的时候，有村民用箩筐挑，用背篓背，院子里有人用脚踩，用锤子砸，他们的笑容跟板栗蓬一样乐得合不拢嘴；橙黄和火红的枫叶染遍整个山野，一副秀丽江山画卷深深印在胜丽的脑海里，如痴如醉，等到了学校一定把它画下来。 山腰的百姓也有陆续移居到公路边住的，有时清晨白雾升起，他们就像山中修仙之人。每一人户墙上挂有玉米串，辣椒串，丰收是他们勤劳的最好证明。他们就像吉河山水一样，懂得谦虚、善良、朴实、友爱、真诚、无私…… 车子到了天山，胜阳跟胜丽介绍当年找大嫂遇见的一家好人，幸亏丁香云说了很重要的线索。胜丽说等大嫂找到了好好谢谢那位姐姐。胜丽脑海里闪现出夏晴的影子，她说她住天山半腰，问山梁商店的人都知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条路变成了前山与后山之间的媒介和信任。后山很多姑娘嫁到沿边，提起来多是亲戚；在外地只要听说是吉河上下的人也跟亲人似的。 那吉河水不管是平常的涓涓细流，还是洪水时候的波涛滚滚，始终剪不断山水相连的风土人情。一道河，一条路，一脉山，一处风景，一家人……它懂得美丽和天地共生的哲理，也懂得永恒存在于流动和循环，正是“上善若水，厚德载物”！ 强子和金宝提前几天去的安康，临走的时候，父母把两万多块悄悄地塞到了他的背包里，那些本地人一听他们是后山口音，有的理都不理他们，更别说找一份理想的工作。没关系就连建筑工地都进不了，熬了几天，强子还是坚持去西安看看。 两人买了火车票，坐在候车室外面台阶上看着人来人往。广场上不停有人叫他们去吃饭，金宝说那些都是黑店，千万不要去，于是二人稳如泰山的坐在那里，见有些人从里面沮丧着出来，估计是被骗了不少。金宝说白天还好一点，晚上要求住店吃饭，简直是无法无天。强子问警察不管吗，金宝说他去了很多地方都这样，到处车站都跟土匪恶霸似的，不吃就挨打。 强子心想改革开放，开放了好人的思想，也开放了很多坏人的脑袋，火车站人流高，如果诚信经营也能赚到很多钱，为何一定要宰客呢。金宝讲他好单纯，就因为人流大，宰一个算一个，不然那些剩菜剩饭谁会去吃。 “金宝，我们以后做事一定要守规矩，要不然，你看刚才被骗的那个人，估计要难受很久。出门多不容易，我们不能亏了良心。”强子之前也只呆在监狱，没碰见过这么霸道行径。可这几天找工作实在让他恨不得抡起拳头揍人，农村人进城干的基本是苦活、脏活、累活，为城里人服务，反而被他们瞧不起。 “哥，我虽然比你小，但出来的早，很多事情要因人而异，不能亏了良心也别亏了自己。我只能说尽力而为，但如果别人欺负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强子发现他说话的口气和胜丽几乎一模一样，真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嘿，看你跟胜丽一样朝天神，她该不会是你父母遗弃的你的亲姐姐吧！”强子开玩笑，金宝跑去骑在他后背上，说不要这样乱讲话，他父亲巴不得有个闺女，怎么可能扔了。强子笑着说他错了，他长得跟猴子似的，胜丽那么漂亮怎么可能是周家遗传，金宝又拽了一下他的耳朵，强子只好求饶。他是唯一敢骑在他头上的活宝，以后就把他当亲人待，只要有他一碗汤喝绝不饿着金宝。 胜阳买好了火车票出来，胜丽见还有两三个小时才出发，到了西安估计天亮，所以提议去吃顿饭。胜阳立刻拉住她不要去吃，说每家都是宰客的黑店，胜丽说晚上宰客还说的过去，警/察下班了。可青天白日也会如此猖狂吗，胜阳说他们见的太多了，也上过当，连王成那样彪悍的人都害怕，更别说他们两个小矮子。 胜丽说如果是这样，那更应该去吃，看他们到底能耍什么花样，胜阳拉住她不要去，套路就那些，早就领教过了。胜丽生气的说，我们不要总是前怕狼后怕虎，这是白天，难道他们还会杀人吗，胜阳很着急。只见一位中年妇女热情的跑过来，让他们去吃饭，胜丽带着行李跟着过去，胜阳吓出一身汗，包里有那么多学费。坐在面馆里，胜丽点了两碗酸菜面，两元一份，并且一再确认是两元一碗后才下筷子去吃。 面汤里冒出两小块鱼，胜阳心里一紧，这就是他们要做的文章，等下真不知该如何应对，胜丽让胜阳安心的吃饱再说。吃完了面，胜丽要付钱，给了四元，老板娘果然没有接，胜丽问其原因，她立刻拿出菜单，说是明码标价，酸菜鱼面30块一碗，两碗得60块。 胜丽开始解释说自己点的是酸菜面，不是酸菜鱼面，而且上桌的时候也没有解释是酸菜鱼面，并且再三确认之后才吃的，怎么可能一下变成了60块。老板娘立刻拍桌子踢板凳，说是市长来吃也是这个价，公平合理，已经下肚，不给不行。胜丽明白了他们的套路，拿起行李就往外走，老板娘拦住他们，拖住行李，说吃了饭凭什么不给钱。 胜丽把行李丢给她，走到外面，见五六个男的都向这家店走过来，开始有人好言相劝，说是吃了面就应该付钱，火车都要开了，为这点钱不值得，老板娘在那里吼，说哪有这样的人和这样的道理，如果不给钱就去公/安局告他们，局长是她亲戚。 人越来越多，几乎都是周围开店的老板，帮着老板娘冒充好人让他们给钱，胜丽不但不给，还给他们讲工商行政法规，说他们这是欺诈顾客，违反了哪条哪条规定。结果老板娘声音越来越大，说是去把中央叫来也是这个理，必须给钱。胜阳非常焦急，死死的抓着行李，明知道要受骗为什么非要来吃，跟他们讲道理根本讲不通，这是白天，不然那些人早就鞭子上身了。 胜丽继续跟老板娘讲道理，老板娘喷得吐沫星子直往出飞，吸引了更多的人来观望，其中就有强子和金宝。金宝一看是胜丽就要去帮忙被强子拦下，说胜丽会处理好，因为答应了她不再见她，所以也不好轻易露面，或者观察观察再说。 这时候，只见胜阳突然从兜里拿出100块找给了老板娘，让她找回40，老板娘一把抓过钱，找零之后把行李扔出来，让他们赶紧走，免得影响她的生意。胜丽目瞪口呆，说好了她处理，为什么要向她屈服。胜阳拉走胜丽，让她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不要一意孤行，这60块就当买一个教训，以后再也不要逞能。胜丽站在那里质问胜阳为什么要给钱，明明就是不公平的事情，为何纵容他们得逞，胜阳说舍财免灾，惹不起躲得起，以后坚决不在火车站吃饭就行了。他心里委屈，第一次出远门，为何不听他劝，钱白白丢给了别人。 胜丽不希望他这样胆小怕事，胜阳拉着她离开，她说今天的事情不解决就不上火车，胜阳说钱都给了怎么可能还要的回来。她让他站在那里不要动，立刻跑去公/安值班室，说明了事情的原委，那两个大概二十四五岁的民警一听，立刻让她带路去那家黑店。 胜丽带着两个民警来到刚才吃饭的餐馆，老板娘一见警察来了，立刻脾气软了下来，立刻点头哈腰的问他们吃点啥喝点啥。民警直接问刚才是不是真的，老板娘支支吾吾的说确实吃了酸菜鱼面，还把价格表拿出来给他们看。民警问两小块鱼能值30块，是什么鱼这么贵，老板娘尴尬的脸红，说是草鱼。民警立刻吼了起来，把几毛钱卖成几十块，这不是欺诈是什么，立刻退钱并且道歉！老板娘吓得腿发抖，再也不敢强调局长是她的亲戚，乖乖地把刚才的钱还给胜丽，胜丽找回四块面钱给她。老板娘在民警的面前跟他们鞠躬道了歉，说以后再也不宰客了。 民警批评教育之后，胜丽跟着他们离开，一直走到候车室，民警说以后吃东西就在候车室里面吃，外面餐馆经常会宰客。胜丽追问，为何他们不管，民警说他们证件齐全，没人敢投诉，只要有人举报，他们都会管的。胜丽感谢他们的帮助，把钱递给胜阳，他算是见识了胜丽的胆识。以前不是不敢报警，而是传说他们是一伙的。 远处的金宝悄悄的给胜丽竖了一个大拇指，临危不惧，有本事，换做是他也只能乖乖的给钱。强子也在心底佩服，金宝很想去跟胜丽打招呼，强子不让。他也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胜阳和胜丽坐在座位上，他心里还怦怦的跳，说太惊险了，胜丽告诉他，以后开餐馆也会遇到很多麻烦，让他不要轻易妥协，相信法律是最好的保护武器。胜阳说等他们走后，照样会欺骗其他人，胜丽说这些都是暂时的，以后投诉的人多了，公安局、工商局自然会来整顿，否则，安康一直这么闭塞，外地人不敢来，如何发展经济。 胜阳说，那些商铺之所以那么嚣张，一定是给某些领/导塞了钱，“你以后学了法律，就要为贫苦大众打官司，你看现在多少人想起诉，没有钱根本打不赢官司。” “二哥，任何年代都有杨乃武和小白菜，但同时也有包青天，你是见过世面的人，看事情得多方面看，现在和小时候比，你更想过哪样的生活？”答案肯定是后者，可他就是对强子有怨气，所以对他父亲是贪官这件事更是恨之入骨。胜丽虽然嫉恶如仇，但说话要有事实依据，就像强子的父亲下来了，可并没有定罪，这里面的事谁能说的清。 哪儿都有好人和坏人，安康城内只是被少部分人破坏了名声。大伯大娘修铁路的时候来回晚了都是在汉江两岸的人户找落脚地，人家免费给做饭吃，也不收寄宿钱，这善良跟后山人没啥不同。 二哥本身就胆小，再说人都是从众心理，一人说，后面就有一堆人附和。听长辈说安康1983年开闸泄洪之前都用喇叭挨个挨个的喊，通知他们撤离，有些人就是倔脾气，舍不得家里的瓶瓶罐罐，一人不走，大家也跟着不走，结果家园被淹了，好多人还失去了生命。那场灾难是很多人无法忘怀的记忆，悲惨之后是不是应该反省。 在火车上，强子他们和胜丽不是同一号车厢，上车前，强子买了两副墨镜和帽子戴上，夜深的时候就一直在远处守着他们，生怕行李被小偷偷走。胜阳也担心小偷，一路死死的抱着背包。强子和金宝一直跟着他们，直到看见庭亮来接他们到了餐馆下车为止。 第162章 强子抓小偷 金宝听说胜阳要来开餐馆，原来是真的，店面不大，但起码也是一桩生意，总比挖煤、下工地强的多，胜阳一手好厨艺总算得到了发挥。以前瞧不起胜阳一家老弱病残，所以从未跟他们有过交集，直到那天替胜丽扛柴火，内心开始敬佩他们，胜丽和他一样算是一个假坏人。强子很开心，至少知道了他们在西安的落脚点，以后偶尔站在远处看看也好。 强子看着盛世繁华的西安，瞬间平利、安康被甩十万八千里，更可笑的是曾经认为汆籴就是他的天。看着庭亮和胜丽那么亲密，他只能祝福他们，庭亮家境好，还不嫌弃胜丽，这就行了。今后，他的未来是什么，不停的问自己，只希望西安不会像安康本地某些人那样目中无人。身边还有一个金宝，二人一高一矮、一壮一瘦组合起来一点都不像好人，找工作还真是极大的问题。 金宝说，目前首要的事就是吃一顿饱饭，睡饱一觉，然后再谋划大事，强子也很困，看见高楼大厦里的酒店肯定住不起，只能找小巷子里的旅馆。二人边走边瞧，金宝虽然出过远门，但西安也是第一次来，这座古城给人一种厚重感，城墙和大雁塔代表着历史，呆在这样的城市，似乎从心底就能激起一份骄傲。 “抓小偷！”二人被一个说着西安话的中年妇女撞了一下，那女的边跑边哭喊，前面的一个大概30岁左右的男子拼命地跑。金宝摸着自己的背包，这西安城里也不安全，必须保护好，强子根本没有多想，立刻跑去追赶那个小偷，金宝看他追，也在后面跟着。 跟着小偷跑了好几个街道，在一个拐角处，他看见小偷把钱包递给了另外一个人逃跑了。强子让他追前面的那个，他去追带包的那个，金宝心底有些害怕，刚才跟着完全是不想与他走丢了，现在分头行动他不敢。 “快点，兄弟！”金宝一听他喊自己兄弟，立刻奔跑出去，这是第一次听他这样称呼自己，他边跑边让路人帮忙拦住，这样也省些力气。强子发现拿钱包的人特别狡猾，把钱取走之后，钱包扔了出去，眼看就要抓住，就是差那么一点点，又不能换路走，只能加快速度。 中年妇女路过派出所报了警，民警也出来帮忙，强子跟着小偷来到了另一个小巷子里，是一个囤积垃圾的位置，已经是尽头。小偷见无处可逃，立刻拿出随身匕首让强子不要靠近。强子劝他不要冲动，只要把钱还给主人，他就不报警，两人僵持在那里。 金宝边追边喊，终于引起路人的注意，几个男的拦住小偷，接着民警赶到，给小偷上了手铐。金宝松了一口气，这是他长这么大面临最危险的事，总算做了件好事。民警翻了小偷全身，没有发现钱包，中年妇女见没钱包，怀疑金宝和他们是一伙的，就立刻翻脸说他们都是小偷，民警将金宝也拷了起来。小偷一听女的这样说，刚好将计就计说他们就是一伙的，民警搜金宝的背包。金宝彻底傻了，这西安咋比安康更难混，刚来第一天就要进局子，不是好兆头。那包里的钱是母亲从娘家拿的1000多块，不能这样交给民警。 “等下！”金宝立刻反应过来，他虽然是乡下人，又长得斜眉斜眼，但不能就这样白白被冤枉了。民警不听他的辩解就从包里搜出了1000多块钱，问他怎么解释。 “警察哥哥，千万不要冤枉好人。”金宝看着那小偷，比他大好几岁，那么健壮做什么活不行，真是城市大了什么人都有。 “好人，你看你全身上下哪块肉长得像一个好人。”一民警严肃的说。 “人民警察办案可千万要公正噢，还有这么多观众，你不怕丢了警察的面子！” “少废话，说，偷了几次，还有哪些同伙？”他们见惯了太多狡辩。 “民警哥哥，这话你该问他呀，如果我是他同伙，那他肯定认得我了，只要他说出我的名字，我就承认是他的同伙。”小偷见此人挺聪明，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你们是同伙，怎么可能相互出卖，你们这些遭天杀的乡巴佬，外地老，敢在西安偷钱，我要打死你们！”中年妇女非常生气地去厮打金宝。 “住手！”金宝大声吼了一句，警/察也拉开了妇女，“大婶，你说我偷了你的钱，那请问你丢了多少钱，钱的编号是多少？”妇女一下被问住，旁边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 “谁会记得钱的编号，神经病吧，我丢了1000多块，你只要把我的还我就行了。” “可我的钱，我记得编号。刚才大家都看着我一直在追，哪有机会数钱记号码。”警察也被说愣住，这小偷一定是老手，狡猾的很。 “警/察哥哥，他的团伙被我兄弟在追，如果他出了事，我就告你们玩忽职守！”金宝想起强子，不能跟他们僵持下去。民警只有把他们带进所里再等候处理，留下两名民警往强子追赶的方向跑去。妇女一路跟着金宝，一路臭骂，说他们这些坏人有手有脚，好吃懒做，丧尽天良。 这边小偷见强子一直看住他，旁边的垃圾又臭气熏天，他也不想杀人，如果能和平解决也能行，于是开始跟他交涉：“这样吧，哥们儿，我看钱也不少，分给你200，以后各不相干。” “哥们儿？谁是你哥们儿，听你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干嘛来西安偷东西。”强子也希望赶快解决，他要去找金宝。 “哥们儿，您就别装了，看您那行头，是不是从牢里才出来，头发还没长好呢。我也在里面呆过，那不是人呆的地方，你就看在我们有过同样经历的份上，放过我，钱可以再加100给你。” “你既然知道里面苦，还要就范？放下刀和钱，我保证不报警。”强子想劝解，然后找机会再控制他。 “噢，原来哥们是想独吞，如果是这样，那算我领教了。”说着就要跑，强子趁势拦住他，小偷见拉住了自己，就拿刀去刺他，强子躲过之后，反手将他左手臂扣在后面，脚一踢，让他跪在了地上，小偷万万没想到他还有两下子，手上有刀都不怕，强子死死的摁住他，不让他有还手的机会。 第163章 胜阳送胜丽入学 就在这时，两个民警赶到，用手铐拷住小偷，强子见小偷已抓住，准备离开，民警让他站住。强子说他为了追小偷和朋友走失了，必须去找，民警说先去趟派出所做笔录，强子只好跟着他们走。 在派出所里，强子见到金宝也被拷着手铐就去问怎么回事，金宝见他来了，差点眼泪挤了出来，以为走散了。民警见另一小偷也来了，就审问事情原由，大约半小时后，民警解开了金宝的手铐，跟他道歉并表示感谢，另外对中年妇女做假证给了批评教育，那女的点头哈腰的说以后再也不敢了。 二人走出派出所，金宝惊魂未定的说他们怎么如此倒霉，到了西安连饭都没有吃就遇上这件事，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庙宇，得去拜一下菩萨，不能让别人再欺负他们了。 “金宝，还好你没事，我请你吃饭吧。”强子认为自己大一些，应该请客。 “哥，你说我们这算不算做了一件好事，胜丽大姐应该会表扬吧，下次见到她的时候得好好吹嘘吹嘘。”金宝记着胜丽的话。 “是，你很勇敢，但吹嘘的时候别带上我，话说回来，你真的能记得住你钱上的编号吗？”强子发现他挺能随机应变。 “大概能记住，我也是无聊，生怕在火车上掉了，在家里一张一张摸着它，求神仙保佑别丢了，顺便看了看就记住了。和你比起来差远了，你是独自应战，还有那么长的凶器，想想都发毛。” “面对歹徒，谁都会害怕，我该感谢监狱长和那位大哥，只是今天碰巧用上了而已，如果遇见比我更厉害的，肯定也打不过。”强子对监狱的生活怀着感恩的，彻底的改变了他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哥，以后我们在外人面前还是尽量别提监狱，不然人家会笑话你。”强子微微笑了一下，他原本想以后找工作写份假简历，通过今天这事决定诚实面对。就算全世界不要他，也不要再踏错一步。 两人在路边面馆吃了一大碗面精神多了，继续找旅馆休息。在一排大树下，他俩刚走过，后面掉下一根粗树干，金宝回头看了看，就只差一步，两人如果被砸中，起码也得晕过去。强子心想，会不会是刚才捉小偷做了好事，免了灾祸。这样的幸运不会常有，看来要好好积德积福，免得好运用尽！金宝也暗想，天灾人祸，果然还是上天有眼！ 两人找了好几家都比较贵，又回到先前抓小偷的地方，强子好像见到一家比较偏僻的旅馆，走进去一看，竟然是刚才丢钱包的妇女坐在前厅。那妇女见他们进来，以为是来要好处费的，就让他们出去。强子就说他们只是看到是旅馆才进来，没有想到她就是老板娘，住旅馆的钱他们有，一分都不会少，也不会找他们麻烦，白天出去找工作，晚上回来住。金宝觉得老板娘太没有良心，也因为他们是乡下人，所以遭到排斥。 老板听说他们就是帮忙抓住小偷的人，就让他们住下，住多久都可以，老板娘一脸的不高兴，生怕他们赖在这里不走，直到看见他们交了订金才放下心来。先前她是准备出门做头发顺便存钱，带了1000多块，幸亏追回来了，这些外地人就是可恶。 胜丽开学，胜阳把她送到政法学院门口，胜丽说一起进去看看大学校园是什么样子，胜阳怕自己给她丢面子，就说回去准备材料张罗餐馆开业的事。胜丽拉着他说这是他们共同的梦想，报完名之后再回去，胜阳只好心惊胆战的跟在身后，胜丽让他挺起腰杆，他才是值得被仰慕的人。 两人还没走多远就看到了迎接新生的牌子，学长热情的帮忙拿行李，两人跟着身后，报了名安排了宿舍。胜丽本不想住宿，胜阳说这样安全，再说要遵守校规，每个周末回店里就可以。胜阳说回餐馆，胜丽带着他在校园里满满转了一圈，这就像做梦一样，他们终于从小山村里走了出来，感谢这个美好的时代。 看到图书馆的时候，胜阳再次叮嘱胜丽不要荒废了时光，四年转瞬即逝，到时候到处都是毕业生，找工作肯定很难。胜丽想起她刚入县城读书的情景，那时候他也是千叮咛万嘱咐，时光确实很快，经历那么多人和事，她也该成为胜阳希望的样子。胜阳感觉像进了皇家花园似的，走了很久才走出大门。 西安与杭州完全不同，城墙围着历史，也围着人的思想和习俗。处处飘着关中腔，那硬气似乎与生俱来。汆籴人不会讲安康话也不会讲关中话，讲方言会被问是湖北人还是四川人，讲普通话又是半生半熟。偌大的城市弄得自己像哑巴似的手舞足蹈。 唯有吃让他感到亲切，胜丽说自己开餐馆，首先得了解一下当地的饮食习惯。胜阳知道她是吃货，但也觉得有道理，就让庭亮带着他们在外面吃了各色美食和小吃，差点让他们兄妹俩迷失了自己，恨不得拿着钱把所有大街小巷吃个遍，幻想着自己的小餐馆开业也会食客不断。 胜丽目送胜阳到看不见他身影为止，胜阳上了公交车，回头看了看政法学院，这是他一生中最荣耀的事，想着想着，竟然落下了激动的泪水。过去所受的累，所受的讥笑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胜丽走进校园，看到人来人往的学子个个面带笑容，她也终于能和他们一样，被称为祖国未来的希望。昨晚庭亮要送她过来，她坚决不让，新的学校新的开始，二哥已经是她的骄傲，不能再抛出一个帅气的男朋友招摇。 教学楼下面有各种各样的学生社团，胜丽想了想，她不会跳舞，也不擅长唱歌，文学也一般，倒是辩论协会适合她，于是就走到协会前面咨询。学长们看到一个干练、朴素、俏皮的女生来报名，纷纷介绍社团的优点，说非常锻炼人的口才，而且有好多优秀的学长都是从辩论协会走出去的。 胜丽坐在凳子上塡报名表，学长们看到她洋洋洒洒的字，就说她还适合去书法协会，这字写的连男生都自愧不如，胜丽说她只加入辩论协会，学长们说她有个性，认为她肯定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好辩手。 “学长，我可以报名吗？”胜丽被一个温文尔雅又有磁性的声音吸引了，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但成熟温秀了好多，他应加入广播站去播音。 第164章 胜丽与小斌相遇 学长们看着眼前帅气又有素养的男孩，感觉自己立刻逊色了许多，“行啊，当然可以，这么帅的辩论选手到时候观众肯定要挤满整个演播厅。”今年的辩论协会不仅有女豪杰还有英俊良才，立刻让他塡表格。胜丽填好后，站了起来，这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梁小斌。想起自己曾经那样给他难堪，冤家路窄，逃跑为妙。 “郑胜丽！”梁小斌叫住了她，声音依然很平稳，没有一点惊讶，胜丽停下，“好久不见！”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转念一想，出来混，欠的债总是要还的，只能见招拆招了。缓缓转身，抬头，眯着斜眼问，“对不起，请问你是……”装作不认识，这个想法还真龌龊到了极点。 梁小斌一听她不记得自己，或许是真的吧，虽然是个乡下丫头，可从来没有正眼瞧过谁。不过，见到今天这身装扮，蓝色牛仔裤，粉色衬衣，衣领有个假的蝴蝶结，扎起的马尾，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土。放眼校园，那些来自甘肃宁夏的学生们更朴素些。 “我是梁小斌，和你同一个班级，以后请多多关照。”胜丽见他并未有报复语气，反而彬彬有礼。高大的个头刚好为她遮住了刺眼的阳光，他伸出的手配合着光线，显得那么谦和文雅，这更显得她渺小的无所适从。她也是吃硬不吃软的人，几句好话说的差点忘了自己曾经那么深深的伤害过他。胜丽见有其他同学来咨询辩论协会的报名，就拉着他离开了。 “你失忆了吗？”她好奇的问，“干嘛对我那么客气，我欠你一声抱歉，对不起！”胜丽给他鞠了一躬，那时候的年少轻狂让她欠了太多江湖债，就从他开始，慢慢还。 “是你失忆了吧！”梁小斌没想到她会鞠躬道歉，他脑海里的胜丽永远是内心最干净的女孩，刚才她陪着独眼哥哥进出，一路欢声笑语，还是当年的模样，没有任何掩饰。尽管校园熙熙攘攘的校友都来自各个省市地区，俊男靓女数不胜数，可胜丽总能在人群中显得与众不同，“你还是原来的样子，很潇洒！” “可是你都变了，我怎么会不变，你的成绩那么好，应该考到更高的院校去，难道法学也是你的爱好？”她一直把他当偶像似的珍藏在脑海里，清澈的眼神，迷人的微笑，低沉的声音，举手投足堪称完美无缺。难道经历所有磨难只为遇见最美的风景，这风景除了爱情还有友情。 “是，现在社会进步了，农村进行着扫盲教育，未来也会普及法律知识。那我刚好有这个机会选择学习法律，将来为他们服务。”梁小斌简单一段话说的比胜丽还透彻，她一心想为郑家争光，将来能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可官家子弟却没有想着要当大官，而是要为老百姓服务，这种想法让她自愧不如。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小斌听了很高兴，她其实并不拒人于千里之外，是个很有温度的女孩。 “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他回了她一首，表达自己毕业回农村的意愿。 “但愿苍生俱饱暖，不辞辛苦出深林”，小斌连连解释他才没那么高的境界和操守，只是真真切切的想为老百姓做些事，有时候恨不得立刻毕业去农村。 胜丽一直以为她只会交一些强子和庭亮这样吊儿郎当的朋友。梁小斌全身上下每个小动作都显示他的好教养，高素质，这让她回想中学余惠音为他而跟她开战的事，心里还是觉得避开比较好，她配不上做他的朋友。 “那允许我再自我高看一次，以后，我们尽量避免正面说话，我不希望被你的光环影响，到时候一堆女生争风吃醋的打击报复我。姐从来都不想纵横江湖，可就是摆脱不了姐的传说，你能帮我隐瞒多少就尽量隐瞒吧！”小斌被她的话给逗乐了，见到她之前，他也喜欢乖乖女，温柔娴淑的那种，可胜丽俏皮可爱更让他记忆犹新。他早打听到她的目标是政法学院，和他的目标一致，所以一丝不苟的努力，才有今天的重逢。 “我怎么能和你男朋友比，他要是出现在学院，那还不惊掉一群女生的下巴。你放心吧，我压根没把你当女生看待，以后，我们就是好哥们，相互照应。有我在，谁都不敢欺负你。”胜丽见他说的话根本和他的外表完全不符合。 “天哪，你该不会被郑胜丽附体了吧，你要文雅，别跟着坏人混！”胜丽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甜滋滋的。小斌反而觉得有些嘲笑他的意思，他的家教是要文雅，可见了她就根本正经不起来，再说，她已有男朋友，他的任务估计也只是为了帮她抵挡其他追求者而已。 “那我们以后就同桌，一起上下学，包括打饭、打水，打球、看书，都一起如何，这样其他同学就无机可乘，给你省很多麻烦。” “聊了半天，终于才说到‘读书’两个字，可想而知，我们都忘了自己的使命，要不这样吧，我俩就比看谁能拿到每年的奖学金。”胜丽不怕和小斌走一起，就害怕张牙舞爪的母老虎。 “行，那你得答应，随时跟着我，不准掉队，从现在开始，我们去饭堂。”小斌以前胆子小，是因为有父母的监督，如今，他自由了，该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了。三年的等待，他终于又见到一个充满阳光的大无畏女孩。她这三年经历的所有苦难他一定在四年大学里帮她彻底冲洗掉。 胜丽睁大眼睛，开学第一天就影响一个三好学生，以后可如何是好。小斌拉着她往饭堂方向走，她莫名其妙的就顺从了他，大学生活确实和高中不同，仿佛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改变了原来紧绷的面孔。西安，他们来了；梦想，他们起航了。 第165章 胜阳收留阿星 强子和金宝在西安街上找工作，走到一个机械制造厂门口，刚好遇到工人下班，滚动的人流骑着自行车奔向不同方向，有人唱着《甜蜜蜜》，有人唱着《一无所有》，这种壮观场面第一次见。老家是山区，最多就是茶叶加工厂，才四五个人，一般人还进不了，听说只要有一个人在工厂上班，就能养活好几口人。金宝看见很多女生，幻想着如果能进这样的地方上班，对象肯定是没问题了。 强子心里清楚像他这样有犯罪前科的人，进工厂根本不可能，当做看看风景。如果像胜丽说的把安康的特产运到西安卖，然后把西安的货品拿回安康卖，这是很多人在做的生意，对于他来说是痴人说梦，整个西安就像伸手不见五指，一片模糊。他觉得那人唱的《一无所有》符合此时的心境和状态，啥都没有，虽在地上走却像僵尸在游荡。 金宝看强子在发呆，明白他的处境，找了几天，都没有合适的，就连建筑工地都不要他们。金宝劝说强子换个城市试试，比如深圳，那里才不会管什么蹲没蹲过监狱，听说只要脑子灵活就能赚钱。 强子两年前就听胜丽说过，深圳是计件计时工资，内地好多工厂也在实行改革，吸纳外资成为股份制企业。这就意味着很多赖以生存的铁饭碗将会失去，他们的骄傲就会不复存在。但他们好坏有技能，而他哪根葱都不算。抬头了看了看美丽的西安，这是一个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况且还有胜丽在这里，实在不愿离开。 金宝也发现以前吹牛的本事变得一文不值，跟人挖过几天煤，干过一些杂活，问啥啥不懂。那次听胜丽说张百万在南方发达了，本来暗想拖关系去广东找他，结果被她忽悠跟着强子，他是个在骨子里放不下少爷架子和脸面的人。不过他够哥们，这些天的消费大部分是他出的钱，还在旅馆教他防身的本事。 两个人转了转，肚子饿了，想找一家菜馆，这些天吃面实在是吃腻了，跑了好几家都是面食。按说西安这样的大城市，全国各地的人都有，吃米饭的地方应该还是有，只是没发现。金宝就说还是先吃面填饱肚子，就进了一家面馆，点了份酸菜臊子面。 强子很少吃面食，金宝也不怎么喜欢吃面，两人看着面条有些犯难，陕南人和关中人不同，平利和湖北交界，所以一般都是米饭、面条，玉米糊交叉着吃，顿顿面食根本受不了。金宝这才想起胜阳为何要开一个炒菜馆，见过世面的人果然不同。如果不是他们之间有那么些尴尬，他肯定选择天天去胜阳的餐馆吃饭，老乡照顾老乡。顺便还能仰仗胜丽，请她的男朋友帮忙，怎么也能找份工作。 二人吃完面，走出来，继续寻找合适的工作，就在拐弯的地方见到一家炒菜馆，像见了亲人似的走了进去，坐在那里才发现刚才已经吃过了。不过，走了多没面子，尝尝米饭香也好，点了两个菜，要了瓶啤酒，这是几天来最开心的事。他俩相视而笑，大概谁都不会想到他俩会一起行走江湖，这西安的天空确实又宽又大，大到恨不得大哭一场然后说再见。 胜阳熟悉了几天的环境，购买了食材，加上所有成本预算都记的清清楚楚，可是他发现来来往往的人好多都是吃面食的，斜对门有一家炒菜馆，生意冷淡，如果他的炒菜馆开张了，会不会也是这样，那一个月下来估计也赚不了什么钱。这么小的馆子，胜丽说要请帮手，如果没啥客人，一个人也就够了。 煮了一碗面，坐在餐馆里面查看外面的人来人往，思考着自己的餐馆该如何经营。突然下起了雨，人群开始奔跑或者躲在屋檐下避雨，一个矮小的身影映入眼帘，他背着尼龙口袋，里面装的些废品，还挎着一个布袋子，他想到他餐馆门口躲雨，试了几次都没有爬上来，这一排餐馆地势有点高，所以设置了梯坎，按说不是很艰难。雨越来越大，旁边的一些人见他是乞丐，穿着破烂，又背着些垃圾废品，再者害怕淋湿了身子，几乎没人伸出手去拉他一把。 胜阳以为是一个孩子，走出来一看面相，像二十多岁，以前在浙江也见过，这种人天生就矮小，见他吃力就伸手拉了他一把，让进餐馆里坐，他有些不好意思，胜阳说没事。他让躲雨的人也进去坐，结果没人愿意进，说雨一会儿就停，他知道他们是嫌弃乞丐太脏。 那些人见胜阳对一个脏兮兮的乞丐这么好，有些不理解，抬头一看，是家叫安康乡村的炒菜馆，明天开业，这老板估计也不是一个聪明人，整条街最好的生意都是面馆。离得近的人也有发现胜阳是一只眼，顿时觉得他们是同病相怜。 胜阳问他饿不饿，他点了点头。他就说给他煮碗面，他又摇头尴尬的解释没钱吃饭，胜阳说不要钱，餐馆还没有开张，就算开张了也不要钱。他感激的给胜阳鞠躬作揖，胜阳扶着他说不用客气，让他等一等。外面的雨依然在下，避雨的人彼此又不认识，所以也不会聊天，就偶尔往餐馆里看看老板到底如何对待这个脏兮兮的乞丐。 胜阳煮好了面端在他面前，他一直吃残羹剩饭，已经好久没吃上新鲜干净的食物了。眼泪哗哗的流着，胜阳让他吃饱了再说，自己也开始吃碗里的面。他说他叫阿星，半年前从河南流浪过来的，跟着他的还有一位母亲，母亲生病了，花光了所有讨要的钱，这几天他都是吃别人扔掉的饭菜，省下钱给母亲买吃的和药。 胜阳问大概什么状况，阿星说是肺结核晚期，医生说看不好了，他四处乞讨，捡破烂凑钱，希望能治好。胜阳心生怜悯，吃好饭，又煮了一碗面，让他带路，一起见他的母亲。躲雨的人见胜阳锁门，然后背着阿星在雨里走，原来他不仅眼睛有问题，还是个瘸子，一跛一拐地令人动容。 第166章 胜阳陪阿星找人贩 在城墙脚下的一废品站旁边破房子下面，胜阳看到一位面色苍白的妇女躺在稻草上面，黑黢黢的被子满是窟窿，身材矮小瘦弱，手臂的骨头看得分明。阿星高兴的喊着母亲，说是好心人送面条来了，准备扶起她起来吃，见她没有一点反应。胜阳觉得不对劲，走过去一摸手，是冰凉的，再去鼻孔一试，发现已经断气许久，阿星也知道母亲没有了呼吸，顿时哭得死去活来，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以后都不知道怎么活。 胜阳抱着阿星，说人死不能复生，现在应该用他们接的屋檐水给母亲清洗清洗，他去买几套寿衣，阿星21岁，明白这些，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胜阳一边安慰一边告诉他该怎么做，他也很难过，本以为可以帮忙，结果却看到了这样的场面。胜阳问了好多人，跑了几个巷子才找到一家寿衣店，买了几套寿衣，顺便问了殡仪馆的电话。回来的时候，见阿星依然在那里哭泣，就把接满的屋檐水拿进去。他是一个外人，不好搭手，可阿星搬动起来更难，胜阳想起外公的话，死者为大，就顾不了那么多繁缛礼节，帮忙擦洗之后换了寿衣，等雨停之后送去殡仪馆火化。 刚才来回在风雨中穿梭，他全身大部分被淋透，阿星跪在面前替母亲感谢他。胜阳拉起他，这是举手之劳，不用刻意感谢，是他遇到的太晚，否则一定掏钱帮忙治好。他们的母亲都是聋哑人，想想这也是一种苦命的缘分。 下午从殡仪馆出来，阿星抱着母亲的骨灰盒，感觉天晕地转，他太孤单了，可能随着母亲而去才是最好的归宿，于是晕倒在马路边。胜阳忍着腿疼又将他背回餐馆，他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么多的事，阿星无家可归，只能留在这里和他睡在一起。 第二天本来要开张，胜阳见到阿星依然很伤心，他母亲的骨灰盒还没有好好处理，所以只好把餐馆门关上跟他商量。阿星说跟母亲之所以跑来西安，是想找回自己的家，十年前，改革开放没多久，她和母亲就被骗到了河南，母亲是聋哑人，当时他们是被迷晕后带到了河南，骗子以为他是三岁小孩就一起带过去，结果到了新家后，发现他一直不长个子，后来母亲又被迫生了弟弟妹妹，之后就一直嫌弃他和母亲，屡次遭到毒打，生病也不给救治。 一次趁赶庙会的机会，他带着母亲逃了出来，十年间，西安发生了太多变化，好多地方都拆迁了，他的脑海里只有模糊的印象，唯一记得清楚的就是奶奶会纺线，还给他讲故事，非常慈祥的一个人。母亲本来就无法表述，就算不拆迁也找不到，加上他那时候智商也就四五岁，所以，半年多了一直没有找到家。偷出来的钱用完之后只能以乞讨为生，受尽欺负和讥笑，能活到现在也是奇迹。阿星后悔自己是个残疾人，口齿不伶俐，大脑又不好，二十多岁的他相当于十一二岁孩子的智力。 胜阳听到阿星的叙述，想起大嫂，她连自己的名字都说不出来，究竟是生是死，会不会也像这位母亲一样受尽折磨。这么多年一直操心着胜丽的学习，把寻人这件事全部交给了警/察，他愧对胜男。胜阳问他是否还记得河南被拐的位置，阿星说记得地址，但他不敢回去。胜阳说可以报警，让警/察帮忙抓那些坏人，而且警/察也能帮忙找到西安的家人，阿星喜出望外，但还是害怕，他怕再次被拐卖，胜阳说他陪着一起去河南，顺便找找自己的嫂子。阿星含着泪花撇着嘴，回到西安虽没找到亲人却遇到了比亲人还亲的胜阳。 在派出所里，阿星又零零散散的讲了些给警察，西安的家模糊了，只记得是一个院子，奶奶很清晰，但不知叫什么名字，那时候没人教他背诵家人的姓名，父亲的小名叫顺子，还有一个妹妹叫丫头，比他高很多，总是欺负他。警/察问他河南的家是否找得到，他说可以，权衡一下，警察决定先去河南抓犯罪份子，再通过他们帮忙找回西安的家。胜阳说了陈嫂的情况，希望跟着他们一起去碰碰运气，看是否能找到她，警察见胜阳热心又可怜，就同意他随同，顺便照顾阿星。 胜阳想给胜丽打电话说这件事，又担心她会不顾学习跟着他一起去，或者阻止他前去做这些徒劳无功的事，所以就给她留了一张纸条放在餐馆里。真是很想看看坏人到底长什么嘴脸，让那么多无辜之人饱受思亲之苦。 庭亮想着胜阳今天开张，就带了几个同学过来吃饭，却看见大门紧锁，用钥匙开门进去，看到他的字条，才知道所发生的事。庭亮认为胜阳有些傻，天下没有那么巧合的事，去了也是白去。但不可否认他重情义，有爱心，和这些所谓某些城里人相比温暖很多。阿星也只是可怜人之一， 那些同学见餐馆没有营业就建议找一个好一点的地方吃饭，这么土的小餐馆能有什么好吃的饭菜，今天能来也是看在庭亮的面子。庭亮说位置大小和味道没有多大关系，西安大小酒楼的饭菜他也吃过很多，可就是觉得胜阳炒的菜特别好吃，同样的菜，调味料不同，口感自然就相差很大，就好比一盘西红柿炒茄子，如此简单的菜他和胜丽都做不来。 “安康乡村”，这是胜阳、胜丽和他一起想的名字，觉得亲切自然。同学讥笑他见识少，没品味，庭亮不以为然，他认定的人和事只要他觉得好就行。就像他父亲，总想改变他的思想，干涉他的人生，他是不会屈服的，整个暑假就是在躲猫猫中度过。 陈一涵原本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可也不知她的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找各种借口和他见面，每次都要绞尽脑汁逃避。而双方的父母还以为他们是打情骂俏，竟然达成了合作共识，父亲还夸他做的不错，用欲擒故纵拴住女孩的心。庭亮一直保持冷漠，而陈一涵却在她的征服意念里沉迷，她不相信连一个乡下人都驾驭不了。 第167章 庆雪决定去西安 庆雪确定胜阳去了西安就按耐不住，问庆林要钱出门，父母劝她在家安心呆着好找个婆家，她说山沟沟里剩的男人没几个好东西，根本看不上，她要出门，在外面找真命天子。父母说外面世界太复杂，吃了亏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庆雪冷笑了一声，欺负她的人还没出生呢。母亲一气之下，突然心绞痛得直打滚，庆林见母亲疼的厉害，就立刻背着她去卫生院，让庆雪帮忙，庆雪说要整理行李出门。 小春要做饭、打猪草、照顾两个孩子，父亲要放牛羊和干地里活，让她跟父亲调换，她不干，进屋去收拾行李。庆林不能等她，只有一个人背着母亲往卫生院跑，父亲非常生气，只有让小春辛苦一点，他去和庆林换着背。 庆林背着母亲走到半路，天突然下起了大雨，他们先前着急连伞都没带，山路一下雨就变得很滑，好几次差点摔倒。徐爸虽说是帮忙，可他老了，徐母又重，根本背不动，只能依靠庆林，他在后面兜着徐母。雨水越来越大，庆林感觉越走越远，平时一个小时就到了，今天一个小时才走了一大半。雨水早已淋湿了他们三个人，他的眼睛被雨水淋得睁不开，父亲建议找棵大树躲躲，可徐母一直疼得哭喊，三人就这样艰难地缓慢前行。 小春说天下雨了，去西安也去不成了，让她给庆林送几把伞，庆雪说他们是人又不是猪脑子，下雨了不会找一家屋檐躲雨吗，或者问沿路边的人户借几把就行，非要让她淋雨送伞。再说了，估计已经到了卫生院，干嘛多此一举。小春说母亲的病要紧，不能耽误，如果不愿意去，就让她看着小孩，自己送。庆雪说她照顾不了，让她也不要送，万一孩子有什么磕碰，她无法负责，还说肚子饿了，让她赶紧做饭给她吃。小春望着院子里哗哗的大雨，心里焦急万分，庆林和父亲都不懂得变通，怕是早已淋湿。 一个星期后，徐母回了家，身体还是很虚弱，说来也赶巧，母亲生病期间一直下连阴雨，直到出院才放晴。庆林扶着母亲回到山上，庆雪看他们回来了，天气也放晴，歇了一夜就准备离开。庆林走到她房间劝她就呆家里，母亲刚出院，不能多干活，让她帮帮家里，庆雪说母亲既然回来了，那就更应该走了，她必须去西安。庆林问她为何坚持出门，她不想解释，这辈子所有的怨恨都在胜阳和胜丽身上。庆林无奈，只好嘱咐她不要惹事，找份安稳的工作踏实干，要懂得知恩图报，庆雪闲他啰嗦就把他推出了门外。所有人都在谴责她，这对她不公平，西安，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大城市，总之，她要靠自己活出个人样。 两个妹妹被拐走，她突然有些羡慕又有些怨恨，羡慕她们逃出了这个牢狱似的深山，又恨她们不该被拐走。如果她们也在家里，那么跟大哥做调换亲的就多两个备选，她恐怕早就逃走了。 胜丽周五放学兴高采烈地回到餐馆，却空无一人，看到桌上的字条，有些放心不下，但又不知去了河南什么地方。正在愁眉之时，庭亮也过来了，带来些熟菜，他知道胜丽不会做什么菜，自己也不会做，就只能买现成的。胜丽拿了碗筷和盘子，看到胜阳买了些酒和汽水放在柜子里，就拿了瓶啤酒和汽水。庭亮说他也喝汽水，胜丽知道他对以前的事还有所顾忌，她说连强子都可以被原谅，何况是他，庭亮拉着她的手没有言语，他们之间无论如何逃避，始终有一道伤疤在。 胜丽说胜阳这次肯定是白跑一趟，腿还没恢复利索，来回折腾会很累，庭亮认为不放弃希望也是好的，过几天就能见到了，让她不要担心。顺便问她在学校适应的情况，如果不是她不让接送，早接她回来了。胜丽觉得没什么好隐瞒，就把梁小斌的事告诉了他。 “你还记得我读初三的时候，拿着玩具刀跟人打群架的事吗，其实就为了一个叫梁小斌的人，他后来去了安康读书，现在竟然跟我同班同桌，还跟我成为朋友，想起当年让他当面出糗，见到他多少有些尴尬，你说是不是报应。” “我们都长大了，谁还记得那些鸡毛蒜皮，能够成为你的朋友，那是他的荣幸，不过，不会是喜欢你吧。不行，我得找他问问清楚。”庭亮有些醋意。 “这个你就放心吧，他知道你，所以不会惹你，还是文质彬彬的样子，比以前更成熟些，但嘴皮子变厉害了，将来肯定是位很厉害的律师。”胜丽不得不对他有所改观，这些天在班上、校园里、图书馆、球场，都能见到他优秀的一面，教养好，学习好，加上长得好看，好些女生开始蠢蠢欲动，与其是他保护了她，不如是她替他挡去了很多爱慕者。 “我们小县城，是要多出人才，外面的世界才叫日新月异，暑假的时候跟我家老爷子去了趟深圳。改革开放之前就是一个小渔村，如今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工厂、贸易公司。相比之下，我们西北落后太多，更别提平利县城了。” “我也看过报纸报道，人家八几年遍地都是万元户，我们整个县城到现在也没多少，‘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你看西安这么多工厂，里面的工人感觉自己是铁饭碗，生活无忧，有的还瞧不起外来人，其实要不了几年就会被这种洪流击退。另一方面，我们山区，没有工厂，所以根本不存在这种观念，早都出门打工闯世界，接受更多先进思想，我打算毕业不接受分配，直接去北上广自己谋职业。” “你的理想不是回家乡做律师吗？”这可是她一直坚持的梦想，他其实很羡慕她的自由，二哥从不干涉她的人生。 “我首先要去大城市学习别人的先进经验才能回老家发展，不能固步自封，做井底之蛙。其实，我还看了报道，有专家见沿海城市发展迅速，提出也应重视中西部地区的经济发展。以前有三线工程，以后有西部大开发，三线是父辈们的光荣岁月，西部大开发该是我们大展宏图的机会。”胜丽这样说，庭亮仿佛身上都充满了能量，她天生就像一位演讲家，能让听众被她感染。 “是，大部分人都涌向沿海城市，我们那些山区真的是举步维艰，西部的交通、教育、人才都非常薄弱，连我爸都积极的扩展到外地。” “你爸将来估计能进中国富豪榜。”在平利，有钱人只是个传说，谁也没见过本人，连她也没想到会跟富家公子有什么牵扯。 “别开玩笑了，就他那保守，循规蹈矩的思维，做个平利首富都坐不稳，最有钱的还是那些在外地包煤矿的大老板，整个平利各个区的大部分劳力都是去挖煤谋生，随便一个矿头一年都赚很多钱，更别说包矿的大老板了。”庭亮根本看不惯父亲所作所为，和陈氏联姻，目的就是扩大自己的商业版图。 “别这样讲，你们家族在县城算是响当当，如今不断向外扩张，前途无量，你还是得耐心学习，煤矿能赚钱，可风险更大。我们赶上了好时代，值得庆幸。” “好吧，为我们这个好时代干杯！”两人相视而笑，不用卿卿我我，聊什么都觉得很开心、自在。 饭后，庭亮帮忙把碗筷洗了，胜丽从卫生间冲凉出来，头发还是湿的，庭亮说他帮忙吹干了头发再走，胜丽坐在那里，吹风机吹到耳朵边发痒，她身体颤抖了一下。昏黄的灯光下，庭亮看着胜丽比平时更动人，手在她发间游动，心却无法安定，喜欢她似乎是前世今生注定的事。胜丽以为和庭亮足够熟悉，但今晚还是有莫名的冲动，庭亮自从那次酒醉之后都是小心翼翼的对她，从不敢越雷池一步。 庭亮恍恍惚惚的把她头发吹的差不多了，颤抖的手放在她的脖颈上没有离开，慢慢低下头去亲了一下，胜丽惊了一下，抬头看他结果嘴唇不小心碰在了一起。庭亮见她没有拒绝，紧张少了一分，胜丽站起来抱着他回应。她幻想过很多浪漫的场合或者特殊的日子把自己献给他，可是当真正来临的时候，根本无法自控，她拉着他上楼。 到了卧室外面，庭亮不敢进去，说下去睡二哥的床，今生再也不想伤害她丝毫。胜丽转身愧疚地抱紧他，跟他说抱歉，都是她才导致他的心里阴影。庭亮心疼的解释不是这样的，他爱她，愿意给他任何所有。 胜丽挣开他的怀抱，迅速跑下楼，庭亮以为她生气了，就去追。只见她又拿了一瓶啤酒，扑通扑通跑上塞给他，拉他进卧室。胜丽让他喝下去壮胆，他被逗乐了，一两瓶啤酒只能像漱口一样，脑子清醒的很。见她如此用心，就配合着她，咕咚咕咚喝下去，东倒西歪的说喝醉了。 胜丽偷笑，捏着他的脸问她是谁，他说是亮娃哥的女朋友；又问女朋友漂亮不，他说天下最漂亮；再问，还下去不，他紧紧抱住她，不下去，他根本不想下去。胜丽捧着他的脸，让他再好好看看她，他已知她心意，再也不害怕，深深的吻着关于她的一切。 这一夜，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拉开了序幕。庭亮希望给予她更多难忘的记忆，所以温柔以待，柔情似水，两人第一次亲密接触，却仿佛在经历着整个世纪，穿越着高山，奔腾如大海，路过宽阔草坪，躺卧花的海洋，浓浓情谊越陷越深…… 第168章 庆雪到达西安 天亮，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两人醒来甜蜜的搂在一起，胜丽说该起床了，庭亮舍不得，又在额头上亲了一下。他说要不在外面租一个房子，周一到周四下午放学呆在一起，直到晚上十点宿舍关门之前回去。胜丽说要以学习为主，万一被胜阳发现了，他会很失望，再说两个学校相隔那么远，有那么多时间坐车还不如多看几本书。庭亮知道这些道理，还是洋装请求她允许，胜丽坚决不妥协。 “我们俩经历这么多年，有些话不说但心里都明白，我希望我们之间的爱是平衡的，我不愿意变得卑微，这样，等我低到尘埃的时候，你就永远找不到我了。”庭亮明白，他一直在努力，感谢她的坦白。 “傻瓜，别忘了，是我苦苦追的你，爱上你不是理所应当，而是三生有幸！”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吸引人，当年余惠音为难她一大半出于嫉妒。 “跟你在一起，我从不考虑永远，每一刻都觉得足够，如果你的家人不同意，或者有更好的女生，告诉我一声就行，爱到极致就是放开，抓的越牢失去的越快。”庭亮又深深的亲了她一下，不是他不够坚定，是她对自己失去了信心。胜丽只是觉得自己唯一能给他的就是自己的第一次，这以后就再也没有值得提及的东西。 “我们这是第一次真正的在一起，以后会一直在一起，世上女孩千千万，可我注定是你的，不要妥协。”胜丽懂他的坚持，可现实不会这么温柔，谁愿意接受一个残缺之人，她当年之所以收那五万块，就是为了平衡他心中的愧疚，之后彼此也没有提及这件事，因为她明白她的伤疤也是他的硬伤。 庆雪到了西安，一下子懵了，老家平利就一条主街道，西安的大街小巷数不胜数，川流不息的人群忙忙碌碌，这么大的地方，要找到胜阳像是大海捞针。想想都怪家里人，是他们拖延了时间，听说胜阳要开饭馆，按照他的脾气肯定会开在学校附近，因此得首先打听到胜丽所在的学院地址。 肚子饿了，就去车站一家面馆吃饭，坐下来翻背包的时候才发现里面的钱一分不剩，庆雪立刻骂了起来，小偷竟然敢偷她的钱，500块，是她问哥哥要的生活费，这下彻底完了。店家见她没钱就撵她出去，庆雪也是第一次没有跟老板对骂，回想估计是昨晚在火车上熟睡的时候被小偷拿走。 走在火车站外的街道旁，第一次感到无助，走着走着竟然有个40岁左右的男人主动跟她搭话，问她是不是外地来的，在西安走亲戚还是找工作。她看了看眼前男人一脸的坏心思，不如将计就计，随着他的话说要找工作。男的说她有工作介绍，看着她长得标致又漂亮，打扮起来肯定更迷人，这份工作轻松又能赚大钱，庆雪笑着迎合说，这正是她想要找的工作，可是肚子饿了，钱丢了，能不能先带她吃碗面，以后赚钱了还他，男的见有希望就说没问题，吃几碗都行，管饱。 庆雪指着一家面馆进去点了碗面，问他吃饭了没有，他说吃过了，一边看着她吃一边夸她性格豪爽，他就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庆雪听着挺舒服的，只是她还不想上当而已，主要是太老了，如果是30岁往下，还可以陪他玩玩，饭饱喝足之后，庆雪谢谢他请客，并问他工作的地点在哪里，那男人说就在前面的小巷子里。 庆雪乖乖地跟着后面走，拐了几拐，趁人少，见四下无人，捡起一根棍子咂向男人的后脑勺，男的倒下，她本来想逃跑，又一想自己没钱，就跑回男的衣兜和裤兜里搜了搜，结果在上衣内兜里掏出了几十块钱。庆雪拿着钱，摇了摇头，原来大城市也不过如此，她最穷的时候也不止这么点钱，不过，至少能吃上几顿饭，于是迅速离开巷子走到主街道，坐上公交车离开。刚才的方法还是胜丽对付她的办法，真能打晕一个人。 在公交车上，庆雪也不知道去哪里，这男的栽在她手里属于自讨苦吃，如果一直在主街道上走，她也没有那么好的机会。售票员问她去哪里，她说到终点站，结果在她认为繁华的闹市站台下了车。看着豪华宾馆望而却步，也只能找小巷子里的旅馆，进去之后说最便宜的一晚要10块，里面有三个上下铺，六人合住。庆雪不得不佩服西安做生意的人，这样一个房间可以收60块，简直就是暴利。 晚上，里面住满了陌生人，庆雪身无分文也就不计较，呼呼大睡，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清晨，庆雪起床的时候其他人还在酣睡，她见一男管理员从公共洗漱房出来，30岁左右，看起来很实诚，就主动上去诉说她的遭遇。问她这里是否需要人帮忙，或者有什么好的工作介绍给她，只要能帮忙找到工作，就认他为亲哥，一定会报答他，无论什么工作都可以。 男管理员说没有，转身离开，庆雪见地下有一滩水，故作踩水摔倒尖叫，他回头，被她顺手牵着的衣角使劲一拉跟着倒下，趴在了她的身上。他吓了一大跳，明显感觉到庆雪高低起伏的前胸，庆雪故作推他起来，又不小心再次让他倒在自己的身上。男的挣扎着爬起来，这是公共洗漱的地方，被人看见会被误会。庆雪也起身，凑过去看着满脸通红的管理员，说她已经认他为大哥，以后希望他多多关照。男的拉她进管理室把门关上，问她会不会算账，她说不会，问能不能做饭，她也说不会。男的着急的说什么都不会找工作真的很难，庆雪说她什么都可以学。 男的见她含情脉脉的看着他，浑身不自在，老婆在农村，平时老实本分，今天估计是走了桃花运，遇见个主动投怀送抱的小姑娘。因为刚才的举动，让他满头大汗，确实想了些歪心思，庆雪见他冒出了汗，就主动凑过去给他擦汗，男的往后退，庆雪往前跟，结果到了墙边，庆雪笑着说，她当他为哥哥，让他不要顾忌。 男的推开了她，说这个房间有张床，他一般晚上要在前台，累了睡在沙发上，很少在这里睡，就让她每晚等老板走了之后悄悄进来睡。大概八点之后就可以，找到工作再搬走，至于生活费，就先借给她50，因为他的工资也不高，还要邮回家。庆雪说他笨的很，工资低可以吃外快，老板走了，另外来的客人可以少登记一个或两个；另外，客人有其它的需求，旅馆没有，就可以亲自去办理，然后赚点跑腿费或者商品差价。男的听得目瞪口呆，还真是一个办法，这样一个月随便能多赚几百块外水。 第169章 阿星归来 男的说自己叫孙奎，咸阳人，干了一年多，从未贪过一分钱。庆雪说这不算什么贪，就是赚点外快，孙奎见她脑子好使，又爱钱，还很开放，突然冒出一个想法。离这里不远有家酒店，里面有夜总会，那是外地人开的，进去消费的大都是些有钱人，听说里面的服务员一月能赚很多钱，她什么都不会做，诱惑人的本领算是一流。他说让她去买件时尚的衣服好好打扮一下，肯定能选上，说里面金碧辉煌，如果被哪个老板看上，更是水涨船高。庆雪一听，这和昨天被打晕的男的说差不多，他估计也是招自己去做那行，想想现今这社会，谁有钱谁就是大爷，于是就跟孙奎说，让他带她去，然后跟他们要一笔介绍费，把她捧高点，就能多要点。 孙奎从未见过如此直截了当之人，于是下午两人走到酒店门口，按照门口招募服务员的电话在公用电话亭打过去，说要和经理亲自谈。对方开始有些提防，孙奎说自己就是附近旅馆的管理员，这个女子是他远房亲戚，清纯、聪明、懂得变通，绝对是一棵摇钱树。对方想不管是真是假，见面再说，就同意他们进二楼面试。 酒店经理姓肖，35岁左右，一见到庆雪就被她长裙下的身材勾住了，是他们想要的料，又跟她聊了几句，确实像孙奎所说，放的开。随后就开门见山的说他们是分成制，没有底薪，接客越多，客人给的越多，大家的收入就越高。庆雪心领神会，就提醒孙奎拿介绍费，肖经理笑了笑，只要她能真心做下去，一个月后给100块介绍费。孙奎同意，心里反而感激遇见庆雪这样洒脱的姑娘，只是想着之前她扑在怀里，却没有动手，进了夜总会就成了别人的香饽饽，又有点懊悔不已。 胜阳跟着西安民警奔波了好几天才去了河南，然后和当地的民警在一个偏僻的村子找到阿星居住的地方。阿星的继父开始死活不承认，后来民警说坦白从宽，看到事已至此只能讲述他们是从好几个中间人买过来的阿星和他母亲。民警就追问村里是否还有其他的从外地买来的媳妇，他知道几户，但不敢说，民警看出内情，就说如果如实举报，可以减轻他的罪罚。 胜阳带着渺茫的希望跟着他们去寻找陈嫂的影子，结果都不是。虽说不是，但看见被买过来的妇女看见民警来了，要么战战兢兢，要么哭天喊地求警/察救她们出去。还有一个跟陈嫂一样傻呆呆的，不愿意离开，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回家的路，只记得在穷山沟里，缺吃少穿，遭婆婆嫌弃，在这里，至少能吃上白面馒头，偶尔还有肉。 胜阳独自在路边，眼睛有些湿润，这么多年，陈嫂应该就在某个地方，可他根本束手无策。时隔多年，当年的人贩子也不可能从事相同的行业，这一切的源头都在赵屠夫身上，恨之入骨却依然无能为力，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他亏欠胜丽和胜男。 他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何有那么多的坏人，他也是个农民、劳务工，挣钱那么辛苦，从未动过害人之心。眼前这地方一马平川，土地肥沃，是他们这些山区的人最羡慕的地方。山区的人种着荒山野岭的贫瘠之地，靠天收，吃不饱，娶不到媳妇还说的过去，可这样好的地方，为何还要从外地买老婆回来呢。正想着，阿星从屋里出来，拉着他的手，说这个地方他生活多年，天天都在恨，每次被继父毒打，被邻居耻笑都是母亲全力呵护。终于要离开了，他心中还是存一份感谢，毕竟他在这里没有被饿死，对于他来说活着其实就是所有人的累赘。 胜阳看着他，感觉同病相怜，他就是在别人讥笑和歧视中长大，他说爱他的人一直用生命爱他，比如母亲，所以，选择活着是要对得起爱他的人。胜阳说以后就把他当做哥哥，在找到家人之前就住在餐馆里，阿星抱住他的腿说谢谢。胜阳拉着他，给他希望和动力，从此，他不再乞讨，不再受别人的欺负。 胜丽总算盼到胜阳和阿星回来，看见阿星的那一刻，她明白二哥为何那么做，乐于帮助是他从小到大的本能，他是一个普通人，但他帮助过的人已不计其数。再说阿星跟她年纪差不多，本应该叫他哥哥，她却调皮的要叫他弟弟，阿星歪着脑袋说可以，成全她做姐姐的心愿。 三个人坐在餐馆里有说有笑，胜丽问何时营业，胜阳说第二天就行，这次去河南没有找到陈嫂，可因为阿星的事也花了不少钱，心里盘算着得赶紧赚回来。阿星说他想帮忙，胜阳说不用，本来门店就很小，吃米饭的人大多会去对面。胜丽说，米饭、面食一起做，菜市场买回现成的面条，提前把臊子炒好，吃的时候再兑开水煮一会就成。 至于阿星，表达能力弱，点菜不行，收拾碗筷，桌子勉强够得着，怕是弄巧成拙，洗碗也是重活，还是干不了。胜丽说写一些宣传单，让阿星在周围的地方发出去，阿星说这个活可以做好。胜丽又问他有没有什么爱好，阿星说他喜欢唱歌，之前也跟其他人一样在街上卖唱，可是没有音响和麦克风，唱了几首，喉咙就哑了，也就没人听，干脆换成乞讨。 胜丽想了想，说他们帮忙购买这些设备，就让他呆在餐馆门口唱，这样有胜阳照应，就不会遭人欺负，然后写上一个寻人启事，让所有经过的人帮忙寻找他的家人。胜阳开始以为她嫌弃阿星无所作为，没想到这样规划更能体现他的能力。胜丽说，这样还顺便给餐馆做了宣传，阿星算是福星。他有些激动，读书人就是想的周到，这样，就算找不到家人或者家人不要他，也能自力更生。 想起家人，胜阳就告诉胜丽阿星母亲的骨灰盒还未妥善安置。胜丽想起平利的烈士陵园里有那种专门盛放骨灰盒的地方，亲人祭奠的时候拿出来烧完纸钱又放回去，西安的墓园应该也有。先盛放着，等阿星找到了家人再看他们如何安排，胜阳和阿星也同意这样做。胜丽就打电话给庭亮，请他帮忙，一起送阿星的母亲进墓园。 第170章 强子与金宝分开 强子和金宝已经找了一个多月的工作，兜里除了两万备用金，零头快要见底。那些人总有千奇百怪的理由拒绝他们。金宝是长得歪瓜裂枣，但之前也没有这么倒霉过，还有人竟然在他走后吐口水，说让他进马戏团试试；强子之前像劳改犯，可这段时间头发长长了不少，依然没人要，往日的骄傲在生存面前早已卑微不堪。 金宝是个乐天派的人，等口袋空了大不了返回汆籴。可强子就不能了，有好几次都喝醉了酒痛哭。那些人一看他的简历有犯罪前科，毫不留情的吼他滚蛋！金宝让他修改简历他不干，说这样也好，时刻警醒自己要老实做人。他们把要求一降再降，甚至说工资无所谓，只要管吃管住就干，那些凶狠的嘴脸比他这个猴子脸还难看百倍。 一次他们跟一群人蹲在马路边等中间人叫活，卸货、搬家、泥瓦工，五花八门，也不要简历，当天干完当天结账。他以为和强子会点“功夫”跑得快，没想到那些人一窝蜂地跳上车，他们根本塞不上去。好不容易等到他和强子，一听他们的口音立刻赶他们下车。 金宝生气的质问为什么，干临时工还要听口音，那人说他们是给主人搬家，外地人多是长三只手，丢东西他们负责赔偿，不能担风险。两人气得直冒烟，也难怪老板娘当初忌惮他们，金宝说连累了强子，他的相貌真像偷鸡摸狗的人。强子解释是他牵累了他，再次压制自己的怒火，说口音可以学，西安话就是语调不同，用心跟老板娘学几天就行。 这天，他俩应聘一家KTV的保安，说着基本过关的西安话，觉得这是再适合不过的工作了，出现捣乱份子三下五除二肯定能搞定。金宝还特意让强子跟他对打，说保证能干好这份工作。没想到经理叫来几个保安像看戏一样让他们再打几圈，没看过瘾。强子觉得被戏弄，站在那里没动，金宝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一个人嘻嘻哈哈地表演了一段。 强子实在看不下去，拉着他出门，只听经理和几个保安放肆的嘲笑，说一个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猴子，应该呆花果山，他们KTV是有钱人来的地方，看见他还不得吓跑；另一个看起来人模狗样却是杀人犯，这还得了，万一哪天不小心得罪了他，还不知如何消失。改革开放确实好，可什么人都能进城，让他们这些本地人好多饭碗不保。如果像那猴子都能在西安立足，那这座皇帝城，十三朝古都脸面何存。 两人继续在街边溜达，如果再找不到糊口营生只能换阵地去南方，形形色色的人似乎都有事可做。店铺的老板笑如春风，扫地的清洁工不停地唰——唰——，就连要饭的人嘴里都不停地忙碌着说谢谢，求求给点儿，唯独他俩像游魂。金宝说是不是他们自己太挑剔了，直接找两个破碗往地上一蹲，脸上抹上些煤灰估计也能存活。强子踢他一脚，金宝笑了笑，如果他愿意配合装成盲人，唱歌要钱也行，陕南花鼓听太多了，怎么也能唱一天不重样的。 强子说他们是背着金碗要饭，还要不要脸，包里的两万块万不得已时该花还是得花，最坏的结果就是去南方。真没想到西安比安康更排外，不就是一个苦力嘛，至于如此挑剔吗。他也想过胜丽跟金宝讲的话，做生意，可那两万块，在西安算个啥，什么买卖都做不了。留的住还是留着，万一哪天胜阳或者胜丽需要帮助，还可以救急。再看看眼前的高楼，他真的希望有一天能自豪的说，这栋大楼也留下过他的足迹，要不然枉费了胜丽和监狱长的期望。 金宝先前也只是开玩笑解闷儿，这些天满脑子里是胜丽说的生意，其实不用从西安到安康，就从西安城内到城外周边就可以，身上的成本也够了，从小生意做起。这些天工作没找着，可西安话学的十之八九，见有些做生意的叫卖声还没他编的好，换做是他肯定会卖得更多。于是就提议让强子和他一起干，强子思考一下，说他不能离自己的梦想太远，必须踏实的从底层做起。金宝就说分开行动，这样就不至于两人都坐吃山空，一方有困难的时候还可以有个照应。 强子早就想这样跟他说，他们的理想不同，或许这和成长环境有关，让他去叫卖，他喊不出口。在建筑工地，默默的干活，谁也不干涉谁的隐私，有空闲就多学些专业知识，这样比抛头露面要安静许多。 两人边走边聊，竟然遇到了之前抓小偷被抓进派出所的宋副所长，他看起来没到四十，高高的个子，一身浩然正气，说话掷地有声。见他和另外两位警察在讨论什么工作就准备溜走，结果是他主动叫住了他们。两人有点怵这个高亢的声音，眼睛真毒，这么久了还能认出他们，转过身向他问好。宋副所长问他们为何游荡，他们只有实话实说，听了之后，他明白了，就让他们跟着去派出所，拿一份他亲手开的介绍信，这样，不管去什么单位找工作都不会被拒绝。 他们高兴地说不出感激的话，平时威风八面，当真正遇见好人的时候却无所适从。这段时间，他们真是见识了太多冷漠酸臭的面孔。旅馆老板倒是一直说帮他们找，可至今没信。拿着介绍信，见上面特意说了他们是见义勇为的好青年，勇敢、积极、上进，希望贵单位予以配合，如有疑问请致电咨询。红红的章印像他的人一样，给人希望和力量。 金宝拿着介绍信像拥有了一把尚方宝剑，这是他人生中唯一被肯定的一次，还是正义的奖章，这是托强子的福。强子的激动藏在了心里，他也是第一次被这样肯定，从杀人犯变成见义勇为青年，他要感谢监狱长的谆谆教诲和宋副所长的宽容。 到了旅馆，老板喜笑颜开的告诉他们，帮他们找到了工作，不过工地在兴安，问他们愿意去不。两人觉得今天好运一波跟着一波，就把介绍信拿出来跟老板看。老板说太好了，这绝对管用，去了兴安只要脚踏实地的工作，肯定能做得长久。老板娘也由开始的怀疑到如今的感激，女人心眼小，又拉不下面子，让他们不计较，强子说不会，这些天住在这里，进出都会打招呼，感谢他们的帮助。 两人躺在旅馆的床上，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强子让金宝以后做生意小心点，别被人欺负。金宝有了介绍信就有底气，本来就是霸王，自然不会害怕，只是担心他，比以前沉默了很多，这有好也有坏，总之，彼此应该都能护全自己。 “通过今天的事，充分说明好人终究有好报的，以后，金宝千万别忘了。”强子叮嘱。 “我说过，可以做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可完全做个好人，祖宗没遗传，这没办法，外表就是实证。”金宝这样打趣，强子觉得他蛮可爱的，很容易让他联想起胜丽。说起兴安，胜丽的学院就在那边，事实就是这么的巧合，不祈求能见到，起码从心底感觉两人离得很近。 金宝小声的说，现在可不可以骂点脏话，让那些曾经嘲笑他们的建筑包工头、酒店的经理、饭馆的小老板，找临活的中间人通通见鬼去，将来一定把他们狠狠地踩在脚下。强子沉默，他这样的人遭白眼是常理，那些人不是厌恶，是害怕，恐惧。 第二天，强子收拾行李往兴安出发，工地包吃包住，就把两万备用金拿出了1000给他做本钱，不够的时候再向他拿。金宝想要又觉得不妥，既然都是从一无所有开始，他也试着锻炼锻炼，就说万不得已再求助。强子见他比自己还懂事，心底高兴， 金宝依然住在旅馆，老板也给了很大的优惠。他就向老板讨教哪里的货品便宜，转手卖也能多赚一些。老板娘见他脑子灵光，冰释前疑，跟他说女人用的货品和小孩的玩具最好卖，而且在哪条街有什么好货她都清楚。他感激不尽，有人指点，这就是最好的开端，立刻拜他们为干哥嫂，说赚钱了请他们吃饭。老板和老板娘乐了，有个猴子咋咋呼呼的也挺好，再遇见坏人多一人帮衬。 强子拿着旅馆老板和宋副所长两位的推荐信，顺利进到秦辉建筑公司，唐经理让他进办公室仔细询问了一些详细情况，问他会些什么。他有些拘谨的小心回答自己所学的理论和之前在平利打暑假工时师傅教他的知识，保证踏实肯干。唐经理心里有了底，让他先去工地锻炼，不懂的问包工头和师傅，强子再三感谢，暗誓一定发奋。 走出办公室，突然感觉他的天空亮了，如果当初胜丽没让他换专业，在监狱里没看相关书籍，就算今天机会摆在面前，他也是一头雾水。感谢曾经没有抛弃他的人，他没金宝那样把别人踩在脚下的豪气，但能保证绝对不冲动。 第171章 金财回家 周金财和师傅们在桌上吃饭，有酒有肉，满桌子菜他却没什么胃口，这几个月以来顿顿米饭，实在是憋的慌，只怪自己当初把钱都花在了庆雪身上，留下几个钱买了几次烟，吃了几次饺子和面条就没了。杜师傅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他认为自己没有工资，没资格挑剔，杜师傅就是老板，让他直接说，他就说自己想吃面条。师傅一听，这是小事，到隔壁买碗面回来就行，转念一想，估计是没钱了，就让媳妇去买把干面条回来，想吃多少煮多少。 金财眼睛差点挤出泪花，什么时候他会为一碗面条激动过。改革开放之前，日子那么清苦，父母和舅舅家都能把最好的给他们，那个家没什么好名声，却也能依靠自己吃饱穿暖。突然的怀念，突然的感恩，他那么叛逆，那么的理所当然变得自己都觉得厌恶自己。 师娘只是把面煮熟了，让他就着桌上的菜吃，四川人不怎么会做面食，没有炒臊子，金财看着面条，只要是面，怎么都好吃，把桌上的辣椒水和菜碗里多余的油汤倒进去，一搅拌，吃起来格外的香。杜师傅见他囫囵吞枣的往下咽，就问他为何那么喜欢吃面。金财说，他们家五个人就他和母亲喜欢吃面，其他人爱吃米饭。 杜师傅就说以后想吃面直接另煮点就好，闲聊中，他讲起一个插曲，说他这辈子都不想吃一口面。原因是以前他们是走家串户打家具，有一次在一家小型面条加工厂做家具，晚上老板还在忙着压面条，他们几个木匠边洗脚边聊天，突然缺水了，跑远了走不开，老板来不及就把他们的一大盆洗脚水倒进了和面机。他们惊讶的看着老板，结果出来的面条又黑又臭，只能倒掉。虽然是倒掉了，可是给他们心里留下抹不去的阴影，金财闻所未闻。 杜师傅就说，改革开放，百废待兴，人们的出路多了，思想也就变了，假冒伪劣的商品多了，唯利是图的人也多了。这些人钻着国家法律的空子，利用改革开放的机会不脚踏实地，昧着良心，总有一天会受到惩罚。 “小周，你也跟我学了几个月，你大脑聪明，善于创新，可就是有些急于求成，投机取巧。我们是匠人就要有匠人精神，耐心，专注，把自己做的家具当做孩子或者艺术品，你向它倾注多少心，就会变成你想要的样子。”杜师傅希望他能学好，金财谨听教诲。 “我打算年底搬回成都了，平利这个地方能买得起我们家具的人少，赚不了什么钱，你愿不愿意跟我去成都。”金财很意外，在他看来，老板已经赚得不少了，再说，他发誓打死都不离开平利，可手艺不能只学个皮毛。 “师傅，我愿意去，可我能不能回家一趟。” “当然可以，我是年底走，又不是现在，想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说了三个月之后就有工资，回去的时候就发给你。”杜师傅对平利还是有感情，可这里想要开一个家具公司太多税费了，朋友准备开一家蚕丝加工厂，还没怎么开始就各种部门找来要税，还要请他们吃喝，他伺候不了这些大爷。然而成都就不同，四通八达，有钱的人多，也就不计较那些了。他希望自己的家具能发展成品牌，然后销往全国各地，这当然只是想想，还不知道能不能实现，只有做好每一款家具，慢慢积攒实力。 这天，金财回到汆籴，正是收稻谷的时节，对于山里人，一年喜庆的日子不多，除了固定传统节日就是插秧、小麦收割、稻谷收割。山上稻田本来就少，还依靠老天收，所以变得稀罕。插秧的时候一群人帮忙插完了东家，然后去西家，秧苗没多少，主要是喝插秧酒。早上吃蒸馍，豆腐白菜汤，中午大家边插秧边聊天唱歌，几小时就干完，然后回家喝插秧酒。满桌的酒肉，丰盛赛过过年，吃吃喝喝，聊聊唱唱，直到深夜才散席。 割小麦的时候也是大家互帮互助的完成，必须抢在下雨之前收割回家，不然小麦淋雨生了芽就交不了公粮。所以，白天割不完的晚上趁着月色收割，此时大家拼命抢着割麦，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就更别提聊天唱歌了。小时候看大集体打小麦也是一种乐趣，两排人对着站，一排起一排落，帘接落地有声，叮啪叮啪…… 不管小麦收成如何，第一顿小麦馍都得烧香敬给土地老爷等各路神仙，保佑来年丰收，没有虫害。同样的，第一顿大米饭也是要敬这些神仙，让他们先尝鲜。老百姓对于这来之不易的丰收感恩戴德，记得土地包干到户的时候，很多老百姓连盐都买不起，却借钱买了几道香表烧给各路神仙，保佑风调雨顺。当然，他们最感谢的还是改革开放和土地分配到户的政策，这是祖祖辈辈都没有想到的事，他们做了土地的主人。 走到自家院子下面，看见房子冒着浓烟，不用说，今天刚好是自家打稻谷的日子，舅舅舅娘他们会来帮忙。吃了几个月的米饭，硬是逼着他想家，想母亲手擀酸菜面的味道。满屋的人见金财回来了，欢喜的跟他打招呼，这些都是知己的亲人，从没嫌弃过他的年少轻狂，也没有看不起他的父亲，这种温暖现在呈现变得弥足珍贵。 饭桌上，母亲单独给他煮了碗手擀酸菜面，金财边陪大家喝酒边吃面。周钱发现金财这次回来变了很多，主动跟亲人倒酒夹菜，看来，这人就得去外面闯。老三去了西安，也不知混的咋样，老大是不想指望了，在外地招了亲，怕是永远都不想回这个家。 看着一桌亲人其乐融融的有说有笑，周钱也发自内心的感激媳妇娘家人，他们看在她的面子上，总是宽恕他的所作所为，用善良和关怀收回了他的良知。浪子回头有些晚，但感激之心永远长存，都是凡人，他们却活得自在，靠勤劳双手过着知足常乐般的生活。 第172章 金财找秋玲 半夜的时候，金财醒了，今天喝酒吃肉吃面，感觉过着天堂般的日子。可是回来就意味着秋玲仿佛在召唤她，好像晚一刻都不行，必须立刻，马上。金财穿上衣服，从后门悄悄地溜出去，借着月色大步跑向秋玲的卧室外喊着她的名字。秋玲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叫她，开始吓得发抖，随后确认是几年没见的金财，赶紧起床，开门，金财一把抱住她，秋玲带他进了客房。 客房离孩子的卧室比较远，两个人如胶似漆的声音吵不醒他们，干柴烈火燃烧了许久才放下，金财从不认为喜欢上秋玲是个错误，她有少女般的羞涩，少妇般的狂野，还有母性般的温柔，跟她在一起，只想地老天荒。秋玲让他躺在自己怀里，问他这些年想不想她，他说都想疯了，秋玲说既然想，怎么还会跟庆雪在一起，金财说那是她送上门的，早分开了。秋玲又问，庆雪和她，谁比较好，金财起身扑到在她身上，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比她好，秋玲把他的脸狠狠地捏了又捏，说就喜欢他这张嘴甜。 金财问让王成出去，是不是就是为了想见他，秋玲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说这还是怪他，如果没有他勾撘她，让她日思夜想，就不会吵着让他出去。金财说，总不能为了他拿家里的经济开玩笑，那些猪都卖了，蚕子也不喂了，就剩下茶叶和秋季的魔芋。秋玲说在外面打工赚的多，养猪成本太高，本来让她去挖煤，死活要去浙江做建筑，那工资比挖煤少一半不止。 金财说她太贪心，他好几个月连工资都没有，秋玲说她有钱，可以给他用。金财说才不会用王成的钱，他以后会赚到大钱，一定让秋玲花不完。秋玲说他这个小白脸没有白疼，金财说对她是爱情，秋玲格格的笑，在农村人眼里，哪有什么爱情，是需要，只是她运气好，捞到一个年轻有活力的。 第二天，胜男家也要收稻谷，他们的稻田在山下，所以早早的就和郑父把木缸和席子抬下去。两人在半山腰歇息，胜男突然见到远处一个人很熟悉，是周金财偷偷从山坡上往回走，不用想，一定是去了秋玲家。胜男就说太不要脸了，郑父让他不要管闲事，上次就因为通知了王成，结果闹成了开肠破肚。 不仅他们看到，好多起早的邻居也看到了，于是中午整个打稻谷的过程说笑的都是金财和秋玲的风流事，顺带说周钱以前是顶风尿十丈，如今顺风尿湿鞋，老子不行儿子接班。打谷子都是些三四十岁的男人，他们虽然啥都经历过，可说起来荤的不行，越是这样越是津津有味。有人还怂恿说晚上去听墙根，也有人说改革开放了，啥都不稀奇了，要是在之前，这种人早就给批斗了。不过大多话里话外还是有些嫉妒，不得不承认秋玲是很多男人的幻想，吃不到鱼就说鱼太腥。 金财偷偷回到院子里，一股桂花香味扑鼻而来，这棵桂花树有100多年了，它见证着周家的喜怒哀乐，这几乎是每一代人小时候逃避大人追打的好去处。只要看见棍子，就往桂花树上跑，大人忙着干活，熬不过小孩，对着桂花树骂几句就去忙了。其实院子附近本来会有很多这样又高又大的其它树，比如椿树和梧桐树，一般长到高过房顶就会被砍掉，据说会挡住风水。但这桂花树格外讨人喜欢，横向发展，远看像一朵大大的圆球，枝盛叶茂，四季常青，而且，是长在菜园子边上，离房屋有十几米远。 秋季是果实成熟季，板栗从张开的嘴里随风掉落在地；野猕猴桃也长定了，摘回来放进干猪糠里过个十来天就能吃了；还有树上挂着跟葫芦似的的甜梨，人喜欢吃，胡峰也喜欢吃，所以经常会担心被胡峰蛰着；最喜庆的还是柿子树上的红灯笼，它和拐枣一样等着过霜降之后更好吃。 这柿子和拐枣是冬天少有的果实，老百姓一般不会摘完或者干脆留在树上，要留着给各种鸟类或动物过冬，这山里人懂得知足与感恩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荒年的时候啃过树皮，吃过观音土，饥饿的山沟里没有欢笑，只有那些鸟儿的歌声伴着他们艰难过着一天又一天。 金财感叹，以前这些果实还没等成熟就被一群孙悟空似的孩子偷吃掉，让大人非常恼火，经常因为果实而相互吵架。如今，有些果实熟透掉在了地上都没人捡，各家各户似乎都硬气了，你有的我也有，互不干涉。就连他家这棵最受欢迎的桂花树也冷清了，以前只要花一盛开，一群妇女就到树上摘些回去晒干，泡茶，做桂花饼，制成香包放在衣柜里。如今，这桂花除了母亲摘一些，剩下的几乎全部落在在地上慢慢腐烂。以前在大队干活，一群人有说有笑，像一家人，如今年轻人出门打工，机会好一年见一次，有的几年才见一次，关系越来越淡。 金财看见父亲从茅厕里出来，躲闪不及，只好等着被臭骂，想想刚才也是着实的可笑，像他这样被所有人唾弃的人说被这树桂花香洗涤了思绪或者被杜师傅改造了思想没人会信。周钱早晨起来见后门没闩，又看床铺上没人就知道他晚上出门去找了秋玲，这还真是刀切莲藕丝不断，本想大发雷霆，又一想，他以前也是这样的人，连胜丽那丫头都取笑他做父亲失败，但好脸色是没有的，黑着脸黙声进屋洗脸去。 金财苦笑，如今面对责备不爬树了，反而却不会被责备。也是，凡事议论久了就变成了习以为常，大家议论他也只是不该找一个比他大的，其实山里谁和谁还没几个绯闻呢。小乡村，大世界，很多编排的还没实际经历精彩。看着父亲踉跄的背影，他不再年轻力壮，有些驼背，还有些白发，岁月不饶人，也不会饶恕他所犯的错误吧。 第173章 胜阳被坑骗 庆雪每天笑如桃花似的盘旋在各大包房，为了让客人多喝酒一个人同时陪五个包间，经理见她特别享受这种生活，喜笑颜开。有需要特殊服务她头一个上，那些老板个个满意，给的小费一次比一次多，感觉找到了一棵大摇钱树。但也因为她放得开，会甜言蜜语，讨人欢心，遭到同行姐妹的嫉妒，编排她坏话，使各种招数抢她生意。 庆雪从一开始进来就没打算把她们放在眼里，她没文化，但年轻，她三推四就不贪心，反而得到更多。那些男人夸她乖巧漂亮，让她找到了一种满足感，那就是从未见过的哗啦啦的钞票。老家那些没见识的人说钱是铜臭，可谁又嫌弃了铜臭呢。 她看着钞票，除了买好衣服、化妆品，还剩下一些，又不敢放在宿舍，只有去找孙奎，让他先帮忙保管，到了一定的数目再存进银行。孙奎说这担着风险，难道就不怕他把钱拐跑了，庆雪说拐跑了也没事，她可以再赚。孙奎就说她赚的也是青春钱，保证保管好，嘱咐她保护好自己，听说有些外地人对她们这种服务员并不客气。 庆雪笑出咯咯的声音，她是新人却不知怎么就成了头牌，问她是不是不该打扮得这么漂亮，感觉自己像明星似的被经理不停涨价还有人要抢她。想想，曹郎中那时候那么痴迷她，是不是也是这个原因。那时候还给她吃什么长身体的药，没想到如今派上了用场，任由那些姐妹把胸前垫多高都比不过她。 孙奎看着她浓艳红唇，高耸的胸前，肚脐眼露了出来，皮裤把修长的双腿包得紧紧的，口水早就直往肚子里咽，自从第一次主动靠近他之后，她再也没这样做过。后悔当初不知所措的怜惜，如今身价更不敢沾惹，每晚只有幻想她和别人的风起云涌过过瘾。其实她真是一个挺好的女子，就这样被他送进风尘里于心不忍，但她似乎毫不介意，玩得还非常过瘾，也就没啥愧疚的了。 胜阳餐馆每天的生意勉强维持成本，但吃过的人都说好吃，表示下次还会再来，这是给他最大的安慰。这天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来了几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说是街道办的，要他每月交200块城市管理费，每家商铺必须交。胜阳说该交的各项费用都交过了，怎么还会有这种费用。 那几个人大吼，说这就是进西安从商的规矩，不交也可以，滚回老家去。胜阳吓得全身发抖，乖乖拿出200块，那些人见他害怕的样子就想笑，又装着骂他没眼力劲儿，看见收费的还不快拿出好吃好喝的伺候。胜阳连连说对不起，迅速跑到厨房，炒了一桌好菜，拿出最贵的酒供奉他们。 那群人走后，阿星问胜阳为什么免费给他们吃，胜阳说这是礼数。在老家请人办事都得塞钱就别说在这么大的西安生存了。阿星心疼那一桌好菜，感觉他们像土匪似的三下五除二就吃光了。按说他们单位也是好吃好喝的，可能胜阳炒菜真是太好吃了。可是他本身就没赚什么钱，这样折腾又得几天才能赚回来，胜阳安慰说没事，送走阎王还有财神爷到呢。阿星就说他以后要再学些新歌，争取多吸引一些客人来，胜阳感激的看着他，忙碌的生活其实极其单调，幸亏有他跟跟后。 第二天，胜阳的餐馆又来一群二十多岁的男人，说是卫生局的，要检查餐馆的环境卫生。那些人东摸摸西瞅瞅，说这儿有灰，那儿有油渍。胜阳解释每天食材和卫生都用心打理，桌上的油渍是客人刚走，还没来得及收拾。冰箱后面地下的灰尘每天晚上也会擦洗一次。 那人见他解释，立刻责骂他这餐馆还想不想开啦，胜阳立刻答应说是想开。并按照昨日规矩，拿出菜单让他们尽管点菜，免单，希望他们高抬贵手。那几人说他们必须为消费者负责，这不罚款肯定不行，最少500，让他长记性。胜阳吓了一跳，昨日饭菜和缴费300多，今日又是500，实在拿不出那么多。 阿星一听要罚款500，就跑去跟他们求情，说是餐馆才开张没多久，根本没那么多钱。那些人不耐烦，其中一人拿起筷子篓往地下狠狠一摔，说再狡辩涨到1000。胜阳顿时惊慌失色，连连道歉，说阿星不懂事，就按500给，另外点一桌菜免单。那些人坐回凳子上，让他上茶，胜阳赶紧忙活，汗珠直往出流，他那么仔细，还让人挑出毛病，看来以后真得慎之又慎。 那群人走后，阿星跟胜阳道歉，说他不该帮不上忙，胜阳安慰说没事。让他以后不要出面，钱没了可以挣，可万一人出事了就啥都没了，让他首先保护好自己，他能应对。阿星不知该怎么办，为啥胜阳那么辛苦却换不来一刻安宁。 金宝在斜对面餐馆看见胜阳餐馆发生的一切，感叹他的不容易，原本以为有庭亮罩着会平安无事，结果还是和他一样艰难。他是惦记着家乡味道，恨不得天天去胜阳餐馆吃，也能照顾他一点生意。家乡，只有离开了才知它是多么让人怀念的地方，看着“安康乡村”几个字瞬间心里暖和许多。 晚上，胜阳回想白天的事还心有余悸，原本以为老家朱友贵之流可恨，可这些人把他当孙子似的吼叫，让他在偌大的西安活得一点尊严都没有。相比之下，挖煤、搞建筑虽然苦，但没这么多麻烦。外公教了他那么多为人处世，在面对收费的人面前一样都不好使。 周五，金宝卖货又逛到胜阳餐馆对面，心想胜丽放学也快回来了，顺便看看她，找点心灵动力，也许借机弄个巧合相遇，这样以后就能找借口去胜阳餐馆吃饭了。远远看见胜阳餐馆里又是一堆人，还是一群穿着警服的人，难道又遇上什么事了，赶紧打电话给强子，说是怕胜阳被抓走，强子听完立刻打车往这边赶。 胜阳餐馆里还有客人，看见穿着警服的人来了，立刻甩单走人。胜阳站在那里作揖求他们网开一面，说他老老实实做小本生意，什么违法的事都没干。那群警察呵斥他，说人家点名投诉这家餐馆食材有问题，吃了拉肚子。看病带罚款给1000块，否则吊销营业执照。胜阳真的欲哭无泪，今早进材料的钱都以前存的老本，下周胜丽还要带生活费，哪能拿得出1000块。 阿星看着胜阳作揖，他干脆跪下求他们帮帮忙不要再罚款，实在给不起了。他把自己赚的毛毛钱都拿了出来给他们，没想到那些人几脚踢开，说他们是打发叫花子，戏弄警察罪加一等。看他们如此可怜的份上，就不行政拘留了，无论如何都要凑够1000块。 阿星跪在地下哭着收拾那些路过好心人给他的一分一毛，这都是他们的爱心，也是支持他唯一的经济来源。为什么这些人如此践踏，都是他不好，如果有能力就拿出1000块，免得胜阳为难。 胜阳见阿星哭泣，心里跟着难过，就问店里有烟酒，能不能抵一部分，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那群人说烟酒可以带走，但只是理所应当孝敬他们的，钱必须到位，否则这个店明天就看不见初升的太阳。胜阳见他们拿出身上类似警棍的棒子，也吓得下跪求饶，说马上凑马上凑。 那些人怒吼，说早这样乖不就没事了嘛，作为从事饮食行业的人必须懂规矩，万一把消费者毒死了怎么办，他坐几辈子牢也换不回人命。胜阳连连说是，他们批评的对，以后一定注意饮食卫生，保证不会发生类似的事。 胜阳只有上楼去动胜丽的小金库，那是秦都等一些亲人祝贺她考学的钱。忐忑不安地走下来，憎恨自己无用，面对罚款不敢多说一句。他害怕，更怕阿星因此受到伤害，吃他的饭菜有毒，这怎么可能，明显是诬陷，然而，面对警.察，他又能狡辩什么呢。 金宝走到胜阳餐馆附近，听到里面吵骂声大概知道事情原由，争论这么久，肯定胜阳遇到了难处。他也是够倒霉的，一个星期连续被罚款，这1000块要卖多少炒菜才能赚到。还有阿星的哭求声让他恨不得冲进去帮帮胜阳。按时间算，强子应该快到了，等他来了再看看怎么办。 警察拿到钱后没像前两拨人一样蹭吃蹭喝，警告他以后本分点，不然有毒的饭菜谁还敢来吃。胜阳恭恭敬敬地送他们出门，保证诚信经营。金宝躲在旁边柱子观看，那群人走了，见胜阳腿都吓软了，阿星扶着他坐回凳子上，按他那样的性格，可不缩回去。再看看那群警察，金宝看他们边走边笑，还没到拐弯处就见一个人在给另几个人分钱，立刻醒悟，胜阳上当受骗了，见强子还没到，就只有先悄悄地跟着他们。 第174章 骗子被抓 这时，强子在对面下车，看见了金宝，迅速跑过来问他为何跟着那群警.察，胜阳没被带走，是怎么搞定的。金宝嘘声，说胜阳那个大傻瓜被骗了。强子乎了一口气，骗胜阳一个残疾人，他们良心被狗啃了吗？金宝问他怎么办，强子说揍，软的吃的太多了，得给点硬的。金宝提醒打人要坐牢的，他害怕，强子说坐牢也要帮忙摆平。 金宝记得胜丽的话，遇事要报警，无论如何不要让他再冲动犯错误。他说去找宋副所长，让他悄悄跟着，强子认为可行，如果宋副所长他们管不过来，他要拼了命收拾这帮人。金宝去公用电话亭报警，宋副所长让他们不要慌，悄悄地跟着，附近民警马上就到。 胜丽放学回来，见胜阳瘫软在桌边流泪，阿星哭着跟她说了这周遇到的事。问胜丽是不是他连累了胜阳，有时候地下的卫生是他帮忙打扫，估计没收拾干净，所以才遭到了罚款。胜丽看着哭泣的二哥，不忍心责骂，就跟他分析。 首先，他们是否出示了工作证件，胜阳摇头，哪敢问；第二，收钱之后是否给了发票，胜阳说收据都没有一张，哪还给发票；第三，既然有人中毒，医院的化验单呢，胜阳仔细想了想，没提。第四，如果是真的警.察，那正常吃饭的客人偷溜，难道不给你讨个公道，吃饭付钱这是应该的呀！胜阳顿时醒悟，原来，他们受骗了，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胜丽赶紧让阿星帮忙扶着他进卧室靠着掐他人中，阿星吓哭了，说怪他没听胜丽的话，她叮嘱过，有事打电话给她或者庭亮。他以为这是该给的钱就没跟他们说，这么多钱被骗，胜阳心里肯定很难过。 胜丽安慰阿星，说以后遇到这样的事先不找她，直接报警，如果次次让他们得逞，只会让坏人变得更加嚣张。阿星说知道了，她还叮嘱千万不要硬拼，偷偷溜出去在旁边商店打，并让他再次重复如何甄别真的工作人员。 胜阳缓缓醒过来，流着泪跟胜丽说对不起，他好歹也出来过这么多年，怎么就分辨不出真假。胜丽说坏人想骗钱手段多的很，以后遇事得冷静，要懂得周旋，配合阿星报警。那些正规单位一般不会随意上门收费，营业税都是到期自己去单位上缴，抽查的事肯定有，但他们会有正规的手续。 那群人乐呵乐呵地走进一家面馆吃饭，聊得很尽兴。宋副所长安排的民警赶到，那群人听到警笛声，感觉不妙，见民警往他们这个方向走，估计是暴.露了，立刻逃窜。金宝和强子立刻关上门，不让他们出去。那群人拿着凳子开始打砸玻璃，试图逃出来。民警让强子和金宝打开门，进去抓人，那群人见逃不掉，就拿起碎玻璃片挟持人质，幸好吃饭的人不多，剩下的人老板让从厨房后门逃跑。老板和食客也懵了，为何自己人对着干，既然都是警.察，为何要跑。 民警让他们放下人质，否则罪加一等，他们责怪刚才条件反射的太快。干了这么久都没事，怎么今天就出事了，再看看门口两个人，根本不认识，难道是便衣警察。也怪他们贪心，连续三次去胜阳餐馆，那瞎子表面老实装作没认出他们，背后却报警，下次得给点厉害颜色看看。 强子和金宝见有后门，就悄悄转到后门进来，趁他们和民警交涉之时从后面抱住他们，拿下手上凶器。民警趁机抓住两人，另外几个人质见大家转移了视线，趁机逃开，民警和强子金宝配合抓住了他们。 那群人伏法，人质惊魂未定，民警就解释他们是专门上门敲诈勒索的假民警，除了伪装警察还冒充其它单位人员，请他们一定注意防范。这时大家才恍然大悟，憎恨他们不要脸，都是年轻小伙子为什么不老实做人。 胜阳说他们要不要报警，胜丽说现在太迟了，连人家的相貌都没记住，如何报警，只能期待下次，来个一锅端。以后眼睛放亮一点，不管是谁，抬头好好看，实在记不住，就记特殊特征，比如脸上的痣，身体的高矮胖瘦。 阿星也是因为害怕没敢看他们，说太凶了。胜丽写出一些关于和餐饮相关的单位办事规程，就算因为某些地方没办到位，受到罚款，他们也会有理有据的写出相应条款，并只出罚单，罚款要去单位上交后换正式发票。 胜阳为自己的无知后悔不已，那些钱赚得太难了，他真的不想干了。胜丽安慰，拿钱买教训，坏人哪有那么容易当，当他们遇见厉害角色的时候就逃不逃了。西安这么大，没有法制怎么维持正常社会持续。 正说着，民警带着那群人从外面进来，胜阳赶紧跑过去，大声跟胜丽说就是他们就是他们。胜丽见假警察都被拷着手铐，心里一下放松了，就去感谢民警的帮助。民警摘下他们的帽子，让胜阳和阿星仔细辨认，胜阳说确定是他们。又问骗了他们几次，胜阳才仔细回想，原来三次都是他们，只是穿着不同，他责怪自己太愚蠢。 阿星也确定是他们，还踢到了他的捐款箱，那里面分分钱他们看不上。民警见胜阳是残疾，阿星也是侏儒，转身现场教育那群人毫无道义和良知。残疾人在社会上生活本就艰难，还要一次又一次的欺骗。那群人连连说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民警就跟胜阳核实被骗的经过，胜阳一一回答。 临走时，民警说被骗的钱三天之内追回，再次跟他们强调遇事要报警，就算他们报错警也比不报警强。胜阳弯腰感谢，他们就像他的再生父母，给了他希望，本来想放弃，现在觉得还是该继续干下去。 金宝和强子去了诊所包扎，刚才抢玻璃片的时候被划伤。民警感谢他们见义勇为，他们笑了笑，都是送副所长给他们的胆量，让他们不要说是他们报的警，怕遭报复，民警答应他们的要求，说包扎费用去所里报销，他们说是小事，不用再麻烦。替他们带话给宋副所长，感谢他对他哥俩的帮助！ 金宝虽然受了伤，但脸上却调皮的傻笑，这下胜丽肯定不会再小看她，明天会会她，以后就去胜阳那里吃饭。强子说别卖功劳，也不知谁先前抱坏人的时候差点吓得尿裤子，要是以后赚大钱了，去炫耀还差不多。金宝被看出紧张来了，不好意思，他肯定害怕，又不是什么武功高强之人。不然，他也不会乖乖交保护费给那些混混。 第175章 胜丽误会庭亮 胜丽悄悄问民警是如何抓到他们的，毕竟都穿着警服，老百姓一般无法分别。民警说他们也追了他们很久，幸好今天有人报案，否则也要折腾一番才能抓住。胜丽又问是谁报的案，而且还如此迅速，民警笑了笑，他们要对报案人保密，总之，以后记得报警就行。胜丽谢了又谢，送他们出门，那群人上了警车呼啸而去。附近的商店得知被抓，也纷纷出来拍手称快，他们不是不提醒胜阳，而是不敢，每次也是忍气吞声的给了他们。 胜丽建议他们主动去派出所报案，这样那些人的罪名也会更深一些，不然关一阵子又出来重操旧业，大家又会遭殃。大家纷纷点头，既然被抓了，就该大胆去报案，诉说一下他们的苦恼，赚些辛苦钱实在太难了。 这一夜，这一周，给胜阳深深的上了一课，之前在老家他不相信那些单位的人。而在外面他相信了所谓单位的人，还是上当受骗。为什么做个小本生意都如此艰难，如果谁有困难，他可以帮给，欺骗他真的让他很难过。 强子在这一夜也是辗转难眠，胜阳这样的老实人，靠手艺赚钱，却根本应付不来如此复杂的社会。他叮嘱金宝每天去那附近路过看看，如遇到坏人立刻帮忙报警。今天是金宝救了他，不然那么多人，他俩打不过不说，万一被打坏了，闹进了派出所不好跟宋副所长交代，那个见义勇为的证明还没揣几天呢，要是被收回去又完了。金宝真的是块宝，以后胜阳餐馆就由他俩来守护。 此事经历之后，胜阳每天更加努力和用心的管理餐馆，包括储存室都弄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他希望不管真假都不要被挑出毛病，每份菜留样，免得给人留下把柄。阿星又学了些流行歌曲，吸引着很多人驻足，餐馆的生意也就带动了起来。门外和门内都张贴着阿星的寻人启事，加上胜阳的厨艺好，客人口口相传，胜阳忙不过来，就另请了一位陈大姐和杨大姐帮忙。 这个周末，庭亮说有事来不了店里，胜丽说在店里帮忙，胜阳说厨房小，人多反而不方便，让她去楼上看书学习。胜丽看着阿星，就想着去广场，那里人多赚的钱也就多，找人的机会也会大一些。阿星有些不敢，之前在广场讨的钱都被一些混混半路堵着抢走了。胜丽说她包里有防身棍不怕，况且也就周末去几个小时，以寻人为主。阿星信她，谁敢欺负将来的大律师啊。 胜丽拖着音响设备，阿星拉着她的手蹦蹦跳跳。胜丽说唱累了就带他去买好吃的，反正有他们在，找人不急一时。阿星说买音响和麦克风花了很多钱，必须先还钱再去买其它的东西，胜丽说现在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但是他赚的钱会一文不少的给他存着，将来成家用，阿星乐得合不拢嘴，从没想过这件事。 广场上人流如织，他们就在广场的一个角落里开唱，开始没人驻足，渐渐有人留意，阿星的歌声动情，感人。胜丽怕他站着太累，就去商店买了一个小凳子。看着关注的人越来越多，胜丽就主动去介绍，解释，希望他们能帮忙找到阿星的家人。一些年轻人认为他们是骗子，为了博取同情心，只有几个老年人在认真听她讲之后，说西安变化太大，关键是孩子记不住原来地址，不然去派出所一查就能找到，那时候大多数妇女都会纺线，恐怕寻找有难度。 有人向捐助箱里塞进几分或一毛，也有人议论，说钱进了捐助箱里，也不知是阿星得了还是被这个女孩用了，看她穿着体面，竟然出来要钱，不知羞耻，完全不值得同情。胜丽认为这些人说的对，换成是她也会这么怀疑，围观的人很多，胜丽边替阿星说感谢，边介绍寻人启示。阿星唱累了，她就拿着话筒帮唱。 突然，她看见庭亮和一个女孩挽着手有说有笑地向这边走过来，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胜丽迅速把话筒递给阿星躲进人群，想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女孩见是一个小孩在唱歌讨钱，于是让庭亮一人捐出10元。阿星看见庭亮叫他哥哥，说胜丽也来了。庭亮顿时惊慌失措，他没想到大家围着的是他俩，刚才的女声竟然是胜丽，用麦克风传出来声音变得浑厚有力，差点能和原唱杭天琪比拼。这下肯定要被误会，转身，见胜丽稳稳地站在身后。 “丽丽，你也在呀，刚才没看见你，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陈一涵，今天陪她逛街，所以没去店里帮忙。”庭亮最怕她误会，“一涵，这是我女朋友郑胜丽。” “什么？你找一个乞丐做女朋友，这是多么大的逸闻趣事，那请问我又是你的什么人呢？”一涵故意拉着他的手不放，庭亮摆都摆不开。 “什么乞丐不乞丐的，胜丽是帮阿星寻找家人。”庭亮没想到她说出这么难听的话。 “不是乞丐，也是土包子，我就不明白你眼瞎还是脑子有问题。”一涵怒气的排挤胜丽。庭亮把她拉出人群，非常气愤她的所为。 “说话不要太过分！你是千金又怎样，会发光，会买高档衣服化妆品，会吃鲍鱼龙虾！这是你父母给的不是你自己挣的，有什么可骄傲的。阿星不是孩子，他是侏儒症，可他靠唱歌赚钱，比你这豪门千金强多了。胜丽是我的女朋友，就更轮不到你来评价！” “你的女朋友，你爸承认吗？为何欺骗她跟我逛街呢，还不是因为上不了台面！”一涵恼怒一个村姑有什么资本跟她斗。 “如果不是我父亲，你以为我会跟你逛街，从头至尾都是你一厢情愿，如果再诋毁一句，永不相见！”庭亮狠狠地甩出一句话，一涵见过桀骜不驯的，没想到会遭到如此玩弄，她当初也没看上他，只是不知不觉的陷进了爱的漩涡。最可恶的是胜丽，巍然不动，仿佛皇宫皇后似的，她是正宫娘娘，怎么刺激都保持一种脸色，看起来，庭亮非常害怕她。 庭亮说完，跑来跟胜丽会合，向她解释，这是父亲的安排，他一直避着不想见。胜丽终于清醒了，她是一个残缺的女孩，对于庭亮过于依赖，跟着他，已经忘了曾经的自己。如果是以前，她怎么可能沉默寡言，这种所谓至高无上的富家千金，总在关键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她承认自己输了。 一涵让庭亮送她回家，否则告诉他的父亲，庭亮说随便。阿星见他们之间有误会，就跟胜丽说唱累了，要回餐馆。胜丽谢过大家，然后收拾东西，庭亮要帮忙，胜丽摇了摇头，让他送一涵回家，这是起码的礼节。庭亮知道理亏，只能处理好和一涵的事再慢慢向她解释。 第176章 强子担心胜丽 胜丽和阿星离开，阿星问庭亮为何要跟另外的女孩在一起，胜丽说他们是朋友，偶尔逛逛街很正常。阿星问普通朋友为何还牵着胳膊，胜丽说国外见面还要拥抱呢，这些没什么的。阿星哦了一声，不理解为何如此，胜丽说带他去好吃的，阿星就跟着她去巷子街。胜丽不是不伤心，而是这是一场打不赢的仗，要哭也只能默默地哭。 虽说来西安不久，可大街小巷似乎都留着她和庭亮的足迹，她早应该清醒，可还是自我沉迷了。沉迷在庭亮细心的呵护里，沉迷在他微笑的眼神里，沉迷在他的甜言蜜语里。她欢跳着的样子着实搞笑，那是属于她的爱情吗？ 看着人群中的情侣，有的拿着棉花糖相互抢吃，有的拿着相机相互拍照，有的拿着烤串相互追逐……这些都是他们的曾经啊。记得棉花糖太大，沾在了她的脸上，他替她亲走而不是用手擦拭。那一幕幕怎么如此美好又充满滑稽，阿星见她沉默就用手在她面前扫了扫，胜丽回神，假装笑了笑。 吃完东西之后，就带他去了溜冰场，阿星第一次溜冰，胜丽拉着他耐心的教。她和庭亮在平利滑冰场的一幕幕再次重现，那时候的争强好胜，从没想过会相爱。后来牵着手在溜冰场上，引来一堆人羡慕，她是农村人，但也是被宠大的公主。眼泪没忍住，哗哗的落了出来，竟然飘到了阿星的手臂上，阿星安慰她不要哭，胜丽抽噎的更强烈了。溜冰场上大多是花一样的年纪，和她当初一样，笑容灿烂，可她却过着不一样的人生。 晚饭的时候，阿星偷偷的告诉胜阳，胜丽白天哭泣的事，胜阳拿起电话就打给庭亮，责问他还是不是男人，让他立刻过来道歉。庭亮知道自己错了，也从未见过胜阳发过这么大的火，本来晚上要过来，父亲让他必须在家里吃晚饭。胜丽听见楼下的吼声，立刻跑下来，让胜阳不要管这件事，胜阳见她眼睛都哭肿了，说明天不开店了，直接找他算账。 “二哥，能不能不要这样，这家餐馆还是庭亮忙了一个暑假帮我们张罗的。” “一码归一码，当初反对你们在一起，可你偏偏不听，结果把你害成这样，如今，他是不是嫌弃你了，打算不要你了，忘恩负义的东西！”胜阳怎么可能不管，当初没有管，酿成了大错。 “害我的人是强子，不是他，我爱他，我只是有些难过而已，你不要再让我变得更加卑微，我不要不公平的爱情。”胜丽知道这种本就不平衡的爱迟早会被打破，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胜阳气得走进厨房，想起胜丽失去子宫的事，拿起菜刀使劲在案板上剁，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姑娘，该是多么的痛苦。这种痛也连着他的心，跟着碎裂，他最无奈的就是每当胜丽遇到坎的时候他都无能为力。 庭亮坐在大厅里跟父亲谈判，说此生只爱郑胜丽，不管他安排什么样的豪门千金都不会接受，希望他可以成全。父亲指着他的脸，骂他愚蠢，他在平利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决不可以让他人笑话。 “一涵能看上你，那是你修来的福气，是我们高攀，可郑胜丽又会给你带来什么呢，除了贫穷，还有一辈子的责任，你们之间已经不是爱了。” “有没有爱，我们自己心里清楚，您如果还想我安安静静的把书念完，就不要逼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今天一涵挽着他的胳膊，他确实是不愿意的，至于胜丽见他们有说有笑，是刚好一涵说了一件搞笑的事，他觉得幼稚。 “我下周要去广州，在我回来之前，我希望你处理好和胜丽的关系，否则，别怪我对她不客气！”父亲甩出一句话，他是不会屈服的。庭亮也想解决，再也不能逃避了。 金宝给强子打电话，问他最近过得如何，强子说经理好像对他特别的照顾，让他跟着师傅开始熟悉图纸，他也算是慢慢入门了。金宝为他高兴，强子说得感谢宋副所长帮了他，金宝说他以后肯定有出息。强子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困难了，生意是不是不好做，还是手上伤感染了。 金宝说他是不是故意惦记着功劳呢，手伤早就好了。他好像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今天赚了50多块，这比他在建筑工地好多了。再也不像开始几天那么沮丧，连十块都卖不到，一些带孩子的家长看他像拐卖人口的，怎么吆喝都吸引不来。不过时间长了，他们被他搞笑的叫卖声逗乐了，“什么上北大，读清华，还是得穿他卖的厚棉袜；飞上海，飞广东，飞不过他手里的孙悟空……” “怀疑你，正常，你看现在不是有转机了吗，说不一定以后，你真的有机会注册贸易公司做大生意！”强子佩服金宝的厚脸皮，换他只能像要饭的蹲在那儿。想起找工作跟保安经理表演的情景，金宝能为了工作放下自尊，证明胜丽说的对，能屈能伸才能磨练人的意志。而他，在工地几乎默默不语，每天干得腰酸腿痛，晚上洗漱完毕，看看书就睡了。 “我只是觉得这样自由，适合我。今天，我在广场卖玩具的时候看见胜丽了，不过，没前去打招呼。她带着一个矮子唱歌讨钱，后来好像和庭亮闹得不愉快，就收摊了。”广场上人来人往，金宝原本也没在意，是因为胜丽那歌声实在是太吸引人，就在远处看着所发生的一切。 “讨钱？你能不能说具体点。”强子脑子嗡的一声，胜丽那么高傲的人怎会到了讨钱的地步，难道和胜阳闹翻了？ “她是帮那个叫阿星的矮子寻找家人，结果看见庭亮带着别的女孩被撞见了。”金宝见庭亮身边的女孩总缠着他，说实在的，非常漂亮，换他也会动心。 “你怎么不上去揍他一顿，口口声声说胜丽是你姐，胆小鬼！”强子心中气愤，胜丽如此要强，肯定会妥协，她不会容忍不干净的爱情。庭亮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如果不愿意，提早滚开，由他来保护。 “喂，这还不是顾及到你呀，要不然我早就去上去踢他几脚，打到他满地找牙。再说，自始至终，胜丽一言不发，我怎么好插手。”果然如强子所料，胜丽说过，她只做她能做到的事，交能交的朋友，够能够得着的爱情。 “哀莫大于心死。”强子太懂胜丽的想法了，都怪他，否则胜丽怎会轻易认输。 “啥意思？”金宝不懂，不就是个失恋嘛，他都经历过好几回了，有什么呢，东方不亮西方亮，还有中间亮堂堂。像胜丽那样优秀的女孩，有的是人追求。 “都是我的错，我怎么只判了两年，我应该把牢底坐穿。”对于胜丽，悲伤仿佛才刚刚开始，如果她一直坚守的爱情破灭，以后的路只会和他一样选择孤单独行。 “你就算死了，也无法挽回，这样有什么用呢，你们这辈子的仇恨是无法解开的。”金宝叹气，这一个个的冤家，如果老死不相往来多好，如此太折磨人。 “对于这，我早就想好了，今生不娶，这样，我就跟胜丽一样。”他和胜丽永远不会交叉，但他愿意做她的平行线，看着她，爱着她，祝福她。 “这怎么可能，胜丽再恨你，也不希望你绝后，她让我跟着你，说明她认可你将来有出息。”金宝觉得他幼稚，他家就姐弟俩，如果因胜丽不结婚传宗接代，那朱父朱母还不得给活活气死。 “她就是这么一个爱憎分明的人，越是这样越会让我内疚，以后，你能不能帮忙多多留意一下，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告诉我！”大概很早以前，胜丽就住在了他的心里，不然他不会如此心痛。 “行，不过胜丽的学院在你那边，刺探军情应该是你的事，这边，也只是周末回来一次。”金宝也是孤单，不能找胜阳和胜丽，只能没事跟他唠唠鸡毛蒜皮。看着阿星卖唱，他笑了笑，这可是他当初想干的“事业”呢。西安哪是那么容易混的，嘴上说保护胜阳和胜丽，当自己面临向他要保护费的人，依然点头哈腰的叫他们老大，求他们少收点。一来二去，还跟他们熟悉上了，说他乖巧，由原来每天给一次变成三天给一次。 “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关心她，总之，谢谢你。”他除了痛恨，无可奈何。 “客气！”金宝挂了电话。冬天到了，街上冷飕飕的，他抬头看看天空，月亮挂得高高的，伸手去抚摸，原来巴掌可以遮住整个月亮，可指缝又能看清完整月亮。就像他这样好吃懒做的人，现在变得不那么讨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他是如何转性的呢，连他自己都笑了。不管做生意有多艰难，只要没饿死也算本事。 强子走在路上，一只手颤颤发抖，如果不是这只手，胜丽就不会遭到刺伤，也不会遭到感情的背叛。伸手狠狠地砸在墙上，血流不止，同事见他手上流血，就问发生了什么事，强子摇头，说做错了事，不知所措。同事安慰他不要虐待自己，扶他进活板房里包扎伤口，他的心在流血，这比手上的伤疼痛百倍。 第177章 庆雪入狱 第二天一早，胜阳开门就见到庭亮在门外徘徊，怒气冲冲跑过去抓住庭亮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庭亮说这是误会，他没有背叛胜丽。胜阳说鬼才相信他说的话，庭亮求他放他进去见胜丽。 “看来，我的眼睛瞎了，心也瞎了。是你当初在医院口口声声保证不辜负胜丽，还让我来西安监督你。事实怎样，连黄鼠狼放个屁都比你带劲，想分手就直说，不要脚踏两只船，我家胜丽哪点配不上你？是因为有钱吗，别忘了当初胜丽为何收你钱，他看中的是你，不是你的钱！”胜阳真是后悔，把自己也和他绑架一起，欠了人情。 “二哥，我说过的话句句算数，陈一涵是我爸安排商业联姻的，但我已跟我爸摊牌了，如果再阻止我和胜丽，我跟他断绝父子关系！”庭亮万般无奈的解释。 “说什么风凉话，断绝父子关系，那是一个成年人该说的话吗？没有你父亲的光环，你会过得如此潇洒，到处都有人倒贴你？”胜阳听着更加气愤，忤逆父母的人更不值得原谅。 “不是，二哥，我只是现在还没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我爱胜丽，不想她因此受到伤害。”庭亮见不到胜丽十分着急，胜阳看着他快哭了，心又软了下来。 “小年轻，不要动不动把爱放在嘴上，做不到的事别瞎承诺。你还是不了解胜丽，她昨晚很伤心，今儿一大早就去了公园。”庭亮谢谢之后，撒腿就去追，对不起，他不该让她独自承受。他和她的世界早已连在一起，希望她不要放弃他，千万别放弃。 胜丽看到公园里晨练的人群，起早有起早的好处，能见到最温和的晨光，呼吸最清新的空气，看见积极健康的笑容，树上偶尔还能看见麻雀飞过。他看见一位阿姨牵着一只胖胖的狗狗，不知是什么品种，高高大大地摇头摆尾。如果它在农村，根本不用这样被牵着走，晚上守夜，白天睡觉，冬天跟着主人去追捕猎物，它们的世界是自由的。她的人生本来也是自由的，可不知被什么束缚，一直被牵着走。 庭亮找到胜丽，拉着她跟她道歉，胜丽抬眼被他瞧见红肿的眼圈，庭亮的心一下软了下来，用手摸着她的眼睛连连说对不起。这件事很早就发生了，一直没告诉她，就怕她伤心难过。躲过很多次，昨天实在躲不过，没想到还被碰见。胜丽伤心的是给不了他完整的爱情，理亏是她占用了他的人生。庭亮让她的头靠近在自己怀里，不说一句话，他看着更难过。 “我们离开吧，离开西安，去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这样，谁都干涉不了我们。”庭亮思考了一晚上，对待父亲也只能这一招。胜丽立刻抬头吃惊的看着他，拉起他在花园的跑道跑了起来，她感谢拥有这样的青春，庭亮跟着跑了几圈直到大汗淋漓，两个人，两颗飞扬的心。 “我爱你，亮娃哥！”胜丽突然这样说，庭亮愣了一下，这是第一次听见她的表白，树上的黄叶随着风落了下来，有几片刚好停在了他们头上，仿佛是给他们祝贺的彩礼。庭亮兴奋地抱着她打转，忽略了身边所有人，这包括远远望着他们的一涵和强子。 一涵一直跟着庭亮，她想知道这个村姑到底是什么货色，顺便去胜丽的学校调查她的底细，看到他们如此卿卿我我，妒忌之火更加旺盛。强子昨晚整晚没有睡着，从胜丽出发就远远的跟着她，怕她出事，看到他们开心的拥抱，就算心底有无限酸楚，也只能默默的看着，祝福他们。 “你爸不会把我如何的，如果他继续反对，我就亲自跟他谈一次，没事的，我们不用玩私奔。”胜丽昨晚已经想好对策，庭亮不敢确定胜丽是否真的能说服父亲，暂且相信她一次，万一不行再做打算。他知道胜丽的性情从那次事故之后渐渐变了，以前那个“我的青春我做主，谁人敢笑我疯癫”的丫头不见了，是强子，也是他毁了她的一生。 庆雪所在的酒店被警察查封，她被抓了现行，判了3个月的拘留，之前有内线，这次是突击行动，全部没有逃掉。进了里面才知道，不管在外面多么张狂，在这里必须服从管教。以前胜丽说里面如地狱一般，她知道是吓唬她的，可真正进来了，和地狱没什么区别。吃的白菜里几乎没有油水，稀饭馒头是她最厌恶的饭食，她喜欢米饭和红烧肉，睡在硬木板上，一床薄被子根本无法保暖。梦里，她回到了家里，红烧肉、猪脚、鸡汤、还有野味，每种菜都是她爱吃的，可是全家所有人都能吃上，就她夹不上菜，稀罕的口水直流。 梦醒，她哭了，其他人厌烦的吼叫她安静睡觉，她站起来大吵大骂，结果把所有人都吵醒。那些人没有一个好惹的，扑过来就打了她几个耳光，庆雪也不甘示弱，抓住一个人的头发不放，拳打脚踢，所有人都来打她一人，骂她不要脸。庆雪以一敌众，打不过只有放声哭喊，引来了看管的狱警才罢手。 等狱警走后，那些人又开始骂她破鞋，狐狸精，庆雪说一个萝卜一个坑，像她们这些丑八怪，看着就恶心，想做都没人要。那些女人因不同原因入狱，个个都是厉害角色，立刻又起床冲她撕扯，这次庆雪有准备，抱着一个女人的头往墙上拼命地撞，其他人对她踢打，她坚持不放手，这个女人感觉差点被撞死了，只好跟她求饶，狱警再次进来，掰开她们。那个女人已经头破血流，被送进医务室，庆雪被连夜审讯。 经过一夜的战斗，牢房里的女人开始算计庆雪，在稀饭里撒沙子，在被子上倒冷水，走路的时候故意撞她或者绊一脚。庆雪没办法睡觉，坐在床上回忆这些年的日子，她的仇人是胜阳兄妹，为何憎恨，是因为曹郎中，他也要在这样的环境度过，此仇不共戴天，可曹郎中的样子开始模糊，很多时候根本想不起他。 夜半，大家呼呼的睡，庆雪偷偷起来，打了几盆水，迅速泼到那些女人的被子上，女人们被惊醒，像疯狗一样抓住庆雪拳打脚踢。庆雪用盆子抵挡，这次她没有占上风，被打的差点晕过去，幸亏狱警赶到。庆雪的身上脸上到处都是抓痕、淤青，狱警跟她们说再这样就罪上加罪，让她们都安分点。 第178章 庭亮被一涵挑拨 一涵跟踪胜丽到学院之后，就伺机打听关于胜丽的一切，有同学告诉她，胜丽除了跟梁小斌走的近，其他人几乎没什么交流，两人都是学习尖子，开学第一场辩论赛，两个人舌战群儒，把其他对手辩得哑口无言，他俩就是学校里的金童玉女，羡煞旁人。一涵心里一下有了主意，找同学偷拍两个人在一起的样子，越亲昵越好。 这天，梁小斌和胜丽从图书馆看完书回宿舍，一路讨论着书本里的案例，她并未像以前一样跟他争论不休，只是默默点头同意。小斌站在对面问她是不是有心事，他们还要迎战下一轮的辩论赛，必须过五关斩六将。胜丽只是会莫名其妙的怀疑她和庭亮的感情，或许就是她绑架了他们的爱情，小斌见她不说，很着急，希望可以帮帮她。胜丽突然被一男孩狠狠地撞了一下，扑进了小斌的怀里，那男孩连连道歉，胜丽本想发火又尴尬的站稳了脚步，这一幕就被人偷偷的拍了下来，角度刚刚好。 一涵看着照片，两人上课、读书、跑步、吃饭都在一起，举止亲密，越看越觉得两人相配。虽然是偷拍，这个村姑还是有点味道，一脸的倔强，她会让她放下自尊。只是，光这一点还不够，再多挖一些黑历史，添盐加醋一糅合，就水到渠成。 周五，一涵早早的等在庭亮的校门口，庭亮说他有事，不能陪她一起玩，一涵就质问他为何对一个水性杨花的村姑那么执着。庭亮警告她放尊重一些，一涵就拿出照片递给他，庭亮仔细看着照片，胜丽笑容灿烂，这就是她从前的样子，再看到后面的照片，竟然和小斌抱在了一起，原来，她没有变，只是和他在一起才变得压抑。一涵见这些照片起了作用，但只刺激庭亮不够，必须递给他父亲，这样就更能事半功倍。 庭亮甩开一涵，要去胜阳那里找胜丽，一涵暗暗惊喜却也嫉妒胜丽一个村姑却能勾引那么多帅哥。可恶的是，庭亮也是乡巴佬，她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干嘛看上了他，这是跟自己较劲，还是真的喜欢上了他。 胜丽在餐馆里帮忙收拾碗筷，庭亮把她拉到后院，质问她和小斌的事，胜丽看着照片中的自己，她都没发现自己笑过这么开心，大概跟小斌在一起没有一点精神束缚。关于小斌，她已经解释过，今天审问，岂不是为他的所作所为找借口，一看到和小斌拥抱的照片，她明白了，这不是一场意外。 “你偷拍我，还故意算计我，那天我明明感觉有人特意从后面推我了一把，果然人心暖不住人心，既然看到了事实，又何必求证呢。”胜丽最讨厌背后算计，早跟他表明了，想分手直说。 “这是陈一涵找人偷拍的，我担心他会递到我父亲那里，所以希望你们以后不要这么亲近。”庭亮想了想，也许真的是他冲动了。 “看来，那陈一涵对你动真情了，我郑胜丽做人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只要你不怀疑，他人又怎能左右得了。”胜丽预感他们之间迟早会被这些闲言碎语给击垮，或许这也刚刚好，让彼此看看真正的内心。 庭亮虽然明白这些，但看到她和别人有说有笑心里醋意味特别浓，胜阳叫胜丽帮忙。庭亮落在后院有些失落，想想之前胜丽见到他和一涵在一起，眼睛都哭肿了，现在这份痛转移到他的身上。梁小斌的父母在县城也是屈指可数的大人物，各种教养按说比他好，如此怀疑是他不对。 胜阳在厨房里问他们是不是又吵架了，胜丽说没有，胜阳讲两个人在一起就要彼此包容，周末才见一回面，不能总是争吵。胜丽说怎么人长大了，心反而变小了，胜阳解释那是因为在乎，否则谁会关心于己无关的事。胜丽听着有道理，就拿了两个泡蒜头给庭亮，庭亮说不吃，本来心里已经够酸的了，不能再吃酸的。胜丽歪着脑袋笑，糖醋蒜是甜的，很好吃的。说着就剥开一瓣放进了他的嘴里，庭亮笑着在她额头上叮了一下，说原谅她啦，然后对不起。 胜丽说她这个情敌来头不小，肯定还会找麻烦，所以请他下次发脾气之前跟她确认一下，免得被冤枉。梁小斌在学习上帮了她很多忙，在生活上也有诸多照应，但朋友间的鼓励是相互的，她和他搭档做辩论赛几乎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庭亮确实羡慕，恨不得转到她的学校做她的学长，跟他们打擂台，看谁辩得过谁。 到了学校，胜丽并没有疏远小斌，继续和往常一样，因为他也是唯一知根知底却不嫌弃她的人。回想他们之间也确实有些例外，高中时，余惠音吃醋她成了冤大头；现在，陈一涵吃醋，小斌无辜被冤枉。 小斌看着照片，问能不能给他留一张，拍的挺美的。胜丽嫌他不怕事大，万一以后他女朋友看见了，不又得找她麻烦。她就是不明白，为何不找当事人质问，非要欺负第三人。如果庭亮喜欢陈一涵，她毫不犹豫的成全他们。什么是爱情，在一起就是，不在一起，说再多的天长地久也无用。 他夸她理解的很对，现实一点好，丘比特似的爱情有几个，选了一张侧面照留下，说就算被发现，也猜不出是谁。胜丽笑了笑，其实他们辩论会上就有合影，只是这几张在室外偷拍的，还真显得自然，靓丽。能和他同学，做朋友真好！ 一涵见庭亮和胜丽并未发生矛盾，只能等黄董事长回来再告状。这天，黄董事长回来约陈董事长吃饭，一涵顿觉机会来了，就跟着一起赴宴。趁还没开席的时候，就把胜丽和小斌的照片给他看，黄董开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得知里面的姑娘是胜丽的时候就冒了句：“一个失去子宫的女人还这样不知羞耻的勾三搭四。”这话一出，惊呆了一涵，也让他自己陷入尴尬，他其实根本不想揭别人的短，一涵好奇的追问，黄董说没这回事，总之他们长不了，让她放心。一涵心底笑了一下，这才是她的致命伤，如果把这个消息散布到校园里，看胜丽还有什么颜面嚣张。 第179章 胜丽的往事被曝光 强子来到法学院外面看了看，这个学院气派、庄严，胜丽不是老家第一个大学生，但却是女孩子中的佼佼者。他来此也只是看看，却见胜丽哭着从校园里跑出来，后面跟着梁小斌。小斌一路解释不是他说的，胜丽说整个校园只有他一人知道，她又没和人结仇，小斌说同一届高考那么多学生，没有同系，但肯定有其他系的同学。 胜丽边说边哭泣，校园里到处都传她没子宫还勾引男生，这给了平常想和小斌做朋友的女孩一个很好的机会，所以越传越厉害。小斌高二就知道这件事，但从没看轻她的意思，更不会长舌头，这件事怎么突然被掀出来，造谣者实在可恶。 强子戴上帽子、口罩、墨镜，跑过去揪起小斌就是几拳，小斌一脸茫然的倒在地上，胜丽一看有人打小斌，就过去护着，“你是谁呀，凭什么打人，赶快滚，不然我报警了！”强子见胜丽挡在前面，这和当年护着庭亮一模一样，她从来都是为了别人不顾自己。他怎么舍得伤害她，转身离去。胜丽顾不着看他伤心失落的背影，去扶起小斌，问他伤的怎么样。小斌感觉很疼，长这么大第一次挨打，还是不知缘由的被打。 强子在远处，摘下墨镜和口罩，看着胜丽扶着小斌往学校走，他的今生被自己冲动弄得万劫不复，还害得胜丽终生被人嘲笑。金宝说的没错，就算他死也无法挽回胜丽的一切，就让这折磨伴着他，一直到来生重新认识胜丽，然后给她做牛做马。 小斌在医务室提醒胜丽，会不会是和上次偷拍的同一伙人，胜丽这才清醒，因为太相信庭亮，从未怀疑过他。他经常和一涵见面，难免会无意中透漏这些，可是，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随便说出来。小斌说事已至此，还是要和以前一样，挺起胸脯做人，这个世界身残志坚的人多的是，快要寒假了，春节过后，大家也就遗忘了。胜丽难忍这种被鄙视的苦，她原本不用如此，为什么会这样。 “小斌，我不知刚才打你的人是谁，但以后，我们还是不要走得太近，不然一直连累你。”胜丽不希望一直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小斌因为他再遭罪。 “我刚才只是猝不及防，也怕因此伤了你，没那么脆弱，我爸可是军人出身，也会几下。你想，直接找我报复，那估计还是心疼你的人。有人保护你，我其实很高兴，那小子身手了得，就算单打独斗，怕也不是他的对手。”胜丽被提醒，可身边没有会功夫的人，大概是小斌釉面书生，以为还真遇到了高手。 晚上，胜丽想打电话向庭亮求证，是不是他不小心透漏出去的，拿起电话又放了下来。敌人无非就是通过泄露她的隐私让她知难而退，如果不接招，或许就像小斌说的，春节之后就被淡忘了。走出电话亭，外面下起了雪，曾经她趴在庭亮的背上在雪地里奔跑，两人玩雪仗，堆雪人。西安这个地方，让多少人向往，可对于她，却变成了泪城，当爱情有了负累的时候必定行走艰难，她不是跨不过去，而是跨过去了没有意义。庭亮的家族绝不允许他将来没有后代，而她也不能紧紧抓住他不放。 强子见外面下雪了，就出来走动走动，下雪，意味着回老家的日子越来越近，可是他又有什么颜面回去呢。他是贪官的儿子，还是杀人犯，即使他知道父亲是因帮人顶罪而被革职，可这又谁信呢。虽然他是想保护胜丽才误伤她，可这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行。雪花漫天飞舞，也不知胜丽的心情好些了没有，小学的时候，她跟其他女孩一样扎着两个小辫子，打雪仗、堆雪人，两个辫子飞来飞去，从未仔细观察过，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很美。 这西安，幸亏还有个金宝，于是打电话去了旅馆。金宝习惯似的跟他汇报，说胜阳的餐馆最近运行正常，再也没看见坏人捣乱，那帮人那次挟持人质，估计判得久点。只是看见阿星在冰冷的冬天唱歌，于心不忍，偶尔也偷偷送去几块。阿星无形中也成了他的动力，当他想要回被窝的时候，想起阿星还在瑟瑟发抖地唱歌，就没有理由不出门继续叫卖。 强子听着心里顿感温暖，金宝还是给非常感性的人，被阿星感染何止是金宝。胜阳肯定不会让他冻着，只是阿星不希望自己变成一无是处的废人。多努力一点，离自己梦想就近一点。 金宝没听见他说话，就问是不是有事找他，缺钱的话直说，他知道他需要搞人脉关系，不然那些师傅怎会用心教他。强子说不是，白天遇见胜丽在学校被人欺负，心里非常难过。金宝听他讲了一遍，就安慰他不要再自责，胜丽那么好的女孩谁不嫉妒，打不垮的，别担心。 强子感谢金宝听他倾诉，金宝早已习惯他们几人之间的纠葛。挂了电话，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谁这么恶心，拿胜丽的子宫说事，这本就是她一辈子的伤，干嘛依依不饶。老板问他为何如此生气，他说他姐被欺负了，如果知道是谁就好了，直接千刀万剐。 阿星和胜阳在被窝里聊着天，说都下雪了，为何警察还没帮他找到家人，胜阳说会找到的，如果到过年了还找不到，就跟他回汆籴过年。阿星问汆籴是什么样的地方，胜阳说是大山，一座连着一座，他们读书的时候就要下山上山再下山才能到学校。下雪的时候下坡路滑，胆子大的，哧溜一下就到山底，胆小的就穿着防滑解放鞋一步一步的往下挪。阿星觉得好玩，让他再讲讲还有哪些有趣的事，胜阳说太多了，套鸟，跟着猎人打猎，讲着讲着，突然感觉已经好多年没有跟人讲故事了。 秀娟姐，她说她那里很少下雪，她说听他讲故事很有趣。她还说，让他体验一下真正拥有女人的感觉……他再也讲不下去了。秀娟姐，离他那么远，她还好吗，那个瘸子丈夫会不会对她很好。应该不错，毕竟她是那么好的女人，阿星没听见声音，就慢慢睡着了。胜阳明显感觉到自己眼角的泪水，这些年他一直奔忙，竟然忘了曾经爱过的秀娟。 第180章 黄董找胜丽 一涵见胜丽和庭亮依然好好的，感觉两人越拆越走得近，跑去黄董那里告状。黄董甚是气愤，抽了点时间去学院找到胜丽，让她不要再勾搭庭亮，得不到他的支持，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胜丽第一次见黄董，高大魁梧，看到他才知道庭亮为何有那么好的相貌，完全是遗传了他优质基因。 “黄董，我不想忤逆您，解决这件事特别简单，庭亮大四就要去实习了，您在广州有生意，直接调过去，然后再让一涵去那边辅助工作。而我几年后毕业一定不会留在西安，我们怎么也不会有结果，我们是恋爱，您说有多少学生时代恋爱走向结婚的？” “那你的意思是在玩弄我儿子的感情了，果然有手段，和你搂在一起的男生我认识，还是大官的儿子。像你这样的人我见了很多，脸皮厚实，不过，我不吃你这一套，必须断了联系。当年给你五万块的条件就是让庭亮和你断绝来往，他是答应了的，也不知道你这个人到底用的什么手段。总之，以后不要再牵扯我儿子。”黄董被轻视有些恼怒。这段话信息量比较大，胜丽一下难以理清。 “您不要低估庭亮对我的感情，他说过要和我私奔，跑到任何人找不到我们的地方。我这么做就是为了挽回您的儿子，行不行，您看着办！”胜丽说完就离开了，黄董一下愣在了那里，按照庭亮叛逆的性格，这完全有可能。胜丽其实早就在让步，她希望距离可以淡化他们之间的情感，这确实一个可行的好办法。 外面冰冷的风刺在胜丽脸上，校园里污蔑她的事，黄董是知道的。幸亏没有告诉庭亮，当年他顶着那么大的压力跟自己在一起，她还想着去自杀，如果真死了，庭亮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她确实太自私了，明年庭亮就要去实习了，她还是希望不动声色的好好跟他相处，以后再慢慢疏远，还他一个完满的人生。 一涵打电话问黄董处理的怎么样了，黄董竟然按照胜丽说的告诉了她。他没想到自己会接受一个丫头的建议，当初救庭亮或许是巧合，现在主动退出确定是真爱。庭亮用钱去买愧疚，胜丽那么高傲的人，因为爱，选择成全。小小年纪，过着与众不同的人生却还能积极的活着，他对她产生了同情，或许儿子是对的，可为了利益坚决不能成全他们。 一涵激动万分，说谢谢他的帮助，黄董叮嘱她暂时不要再去胜丽学校闹。要懂得迂回，先软下来，只和庭亮做普通朋友，或许反而得到更多。一涵懂了，只要庭亮最终属于她就行，至于胜丽，想想还真是可怜，庭亮给的爱顶多就是一份责任与同情，她还傻傻当了真。 强子的师傅觉得他做事认真用功，从心底喜欢他，都是从底层做起的，多吃点苦才懂得生活来之不易。师傅谈及年底想领完工资够呛，他听说有公司拖欠款项一直不给，年底要债的也特别多，老板怕是顾不着员工工资。强子说欠谁都不能欠农民工的工资，他们工资低，干活累，全家老小盼着拿工资回家过年呢。师傅说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人家欠着有什么办法，让他先不要乱说。强子进工地几个月了，就看见师傅和经理，老板从没来过，估计怕员工闹事。 晚上强子翻来覆去睡不着，万一这么多人领不到工资，他们该有多失望。于是第二天偷偷地问唐经理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唐经理见他口严实就没隐瞒。强子站在那里干着急，他说想跟老板亲自谈谈，以前自己是混混，对付赖皮还是有一套，唐经理不相信他一个小孩子能解决这么大的问题，强子让他死马当活马医，去试试。 老板在办公室里抽着烟，见唐经理带着一个毛孩子进来问有什么事，唐经理就叙述了来龙去脉。老板姓邹，成都人，眯着眼睛看着强子，痞子相貌，口气不小，那是近200多万的欠款，不是一两万的儿戏。强子知道邹老板不会相信，就把墨镜，帽子，口罩一戴，吓了两人一跳，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一个黑社会潜力份子。 强子再靠近，邹老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下，差点冒出冷汗，或许还真可以试试，就跟他说，如果欠款要了回来，就给他十万的提成，强子没想到他这么大方，估计也是欠着了慌。邹老板把那公司的地址和老板经常出入的酒店路线都提供了给他，限他一个星期之内搞定，马上过年了，不能开玩笑。强子不管他的承诺是否兑现，只想拿到钱款帮助那些工友才好。 强子本想组织建筑工地的工友，又想他们本分又胆小，万一失败会连累到家庭，就改变主意。晚上打电话给金宝，他走街串巷，嘴皮子又利落，经常碰见收保护费的混混，找些人应该不成问题。金宝一听可行，强子说白天探好路，晚上出动，事成之后，一人给100块。 “哥，这是操老本行，会不会犯法，万一胜丽知道了，估计得打死我。”重金之下，金宝心痒痒，可万一犯法了，划不来，在他面前提胜丽就是最好的挡箭牌。 “我们这叫行侠仗义，为农民工讨工资，再说了，告诉那些人，到时候所有行动只听从我指挥，不能打砸抢夺。”强子有分寸，金宝面对重操旧业，有些讽刺自己之前的行为，他能在汆籴撒野，那是因为他们没见过外面的天，面对向他要保护费的混混还不是跟哈巴狗似的和他们搞好“关系”。 经过周密探测，金宝说得首先搞定两个保镖，剩下女秘书和老板就是小菜一碟。强子一想自己的三脚猫功夫只能对付普通人，两个保镖肯定打不过，那只能守在他晚上回家的时候动手。让六个人等着保镖走后，拦截在道上，四个人对付老板和秘书，金宝说把他那玩具手枪也带上，晚上，看不清，估计也得吓晕。强子说这个可行，但用完之后收回，免得以后惹麻烦。 第181章 强子帮忙要债 晚上，老板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下车后，女秘书扶着他，老板让保镖先回去，于是保镖离开。走到一个巷子里，六个人分别两边拦路绊倒他们，用金宝的水枪，灌满大蒜水和辣椒水向他们脸上喷，他们着急躲避，另几人用棍子打晕之后捆在一个角落里。没想到这么顺利，就留两个人看着，其他人悄悄地折回帮忙。强子和金宝他们看着老板东倒西歪地准备动手，竟然看见老板和秘书卿卿我我起来，秘书嗲声嗲气的半推半就，老板直接把她拉进车里开始战斗。 强子忍无可忍了，其他人倒是乐意看到这么精彩一幕，这单来得不费吹灰之力，看到强子发号施令，立即把车包围，拉出衣衫不整的老板，秘书的魂都快吓出来了，老板知道婆娘不在家，所以才这么大胆，结果冒出一群人围观。 老板有些胖，以为是他老婆派来的人，一直求饶，“我错了，千万别告诉我岳父，求求你们了！”强子一听，这岳父也是他的软肋，气愤地踹了两脚，“踹你，一是因为你不检点，有老婆还拈花惹草；二是，有钱吃喝嫖赌，没钱还账。不忠不诚，该不该打！”强子又踹了一脚，他本不想打人，可不抽不解气。 “这样吧，你们要多少钱，我给，我给！”老板是生意人，自然知道万事钱字当头，秘书吓得缩在车里不敢吭声。 “这样吧，先把邹老板的钱还了，明天银行下班之前必须见到所有余款。否则，我的这些兄弟嘴一点都不严实，不光是你的岳父，还有你的老婆都会知道。”强子靠在车旁，翘着脚，用玩具枪对着他的脑门儿，霸气凛凛，老板吓得腿发抖。 “好好，现在就给你们填支票，求求你们别向我老婆告发！”老板哆哆嗦嗦地站起来，让秘书拿出现金支票，写上了金额，签了字。强子看见他贪生怕死的模样，一点男人气概都没有，可命运就是这么不平衡，有这么大公司，还有岳父做靠山。拿到支票，放了他们，找到两人解开保镖的绳子离去。 除了金宝，八个人，强子一人给了他们200块，那些人惊喜，本来说好的100，没想到还没怎么出力又多了100，强子说另外100是奖励他们听从指挥，没出乱子，让他们以后管好嘴。那些人说混江湖讲的就是义气，希望以后还有这样的事就找他们。强子说，天上不会掉馅饼的，有缘江湖见，但希望永远不见。一群人见强子和金宝离去，认为这才像真正的老大，可惜看不到他的样貌。其实还是大蒜水和辣椒水帮了大忙。 强子给了金宝2000，金宝说为兄弟两肋插刀，在所不辞。强子摇了摇头，认为这只是偶然，他会踏踏实实做事，希望金宝也懂得进退，不能常和那些混混混在一起。金宝说他懂，只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歪门邪道各有一套，经过这一事他看得出强子气场太强了，相比之下，感觉自己像是鸡鸣狗盗之徒，这胜丽选的男人果然与众不同。 强子一路回到唐经理办公室，把支票给他，经理不可思议的看着上面的数字，一分不少，问他如何做到的，强子说是天赐良机。经理请他吃夜宵，他说太冷了，洗洗睡，强子离开，经理确定这个人前途不可估量。 强子回到宿舍，大家已熟睡，悄悄的躲进被窝，仔细回想，突然全身发毛，这么大的事竟然被他搞定了。胜丽的两万块省着没花，今天就这样用了出去，背道而驰。按说今天的事不算坏事，有些老板就是天生姓赖，赖一天算一天。至于金宝，才给了他2000，感觉亏待了他，可那十万，不知道是否真的能到手，毕竟邹老板是上司，万一当做没说过他也无可奈何。 第二天晚上，邹老板拿着十万块现金递到强子面前，强子之前虽说是富户人家，可这是属于他的钱，还是有些忐忑。老板说那些欠款的人看他不是本地的，能拖就拖，他这是帮了大忙，所以说话算话。强子就大胆的问十万能干什么，他以前衣食无忧，有钱就约一些狐朋狗友吃喝玩乐，现在突然不知该如何面对。 邹老板说既然对建筑感兴趣，就挂靠他的公司，建立一个子公司专门做预算、审计、设计。强子一听，这么好的事降临在了他的头上，就让邹老板做大股东，他保证请最好的师傅做预算，邹老板见他爽快，就让现在预算师傅也入股，强子同意，毕竟他还是学徒。 走出办公室，强子又想起金宝，本来该再分点给他，这下拿不出来了，只有等以后这边赚钱了，再帮他投资开个什么贸易公司。但他这事，还是得告诉他，免得以后更不好面对。 金宝今天挑的是核桃和花生等坚果叫卖，冬季，干货比较好卖，玩具就用细绳系在框子边上，冻得哆哆嗦嗦的，看到强子呼他，就找一个电话亭，回过去。一听到他要开公司就来劲了，“你娃走什么狗屎运了，难怪你那么大方，那我能不能也入个股。”这么冷的天，有好消息也能驱驱寒。 “我只是里面一份子，大头还是老板跟师傅，但这我已经很满足了，我要学历没学历，要人脉没人脉。你的钱还是留着以后开贸易公司吧，你对我这行又不感兴趣。”强子解释。 “我那是开玩笑的，哪有那么容易就开起了贸易公司。”金宝身上的几千块，估计过年回去请一堆伙计吃喝玩乐，就能花到分文不剩。 “别着急，以后，我赚了钱，帮你开！”他暗下的承诺，一定得努力兑现。 “真的？那简直太好了，我期待你早日赚到大钱，帮弟弟摆脱这种走街串巷的生活。”金宝在电话亭看着路人来来往往，一个人的狂奔总有些孤单，就算强子拿不出钱，有这句话已足够温暖。他是金宝，有“金”还有“宝”，一定能开上贸易公司。 “没问题，说好了，相互照应。”强子挂了电话，金宝走出来，西安是他滞留时间最长的城市，和当初的陌生、冷漠相比，还是这里的人积累了他的财富，是好人温暖了他，让他深深的爱上了这里。 强子从没想到他的人生会变成这样，按照现在的工资，10万不知要干多少年才能存够。监狱对于牢犯就是地狱，可他却能在里面得到洗礼，陌生人的书籍，陌生的大哥，陌生的监狱长为何对他那么好，至今没弄明白。真希望立刻再下一场雪，这样就可以跟着雪花飞舞，想象着胜丽为他高兴的样子。 第182章 阿星找到家人 胜阳要关门回老家过年了，阿星没找到家人，只能带着他回自家过年，这几个月，阿星在门前唱歌，积累不少积蓄。他算算自己的收入，比之前在工地多很多倍，给了两位大姐一些奖金，让她们也回去过一个快乐年，两人谢了又谢，说来年一定加油干。胜丽帮阿星装好了行李，说大山里有豺狼虎豹，问他怕不怕，阿星想了想，只要有他们在就啥都不怕。胜丽心里想着她家的母老虎就是大娘，谁见都怕。 正准备出发的时候，民警带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和一位叔叔找到他们，说这有可能是阿星的家人。老奶奶和那位叔叔一见到阿星还是离开时候的高矮，脸显得成熟了些，立刻跑过去抱着他哭了起来。阿星记得奶奶和父亲，这是他的家人，终于找到了，顿时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民警说，由于阿星情况比较特殊，加上他们一直卖艺寻人，有之前的老邻居回忆起阿星的样子，就报给了他们，反复确认后带来见阿星。 胜阳和胜丽忙着给他们倒水，能找到亲人最值得高兴，感谢民警鼎力相助。阿星一家人跪在胜阳面前，感谢胜阳的收留，说他是好人，胜阳扶他们起来，这是举手之劳，再说，阿星帮他餐馆带来了很多客人，还是应该谢谢民警。大家相互感谢，场景十分感人，民警说既然找到了，就去派出所做一下记录，然后让阿星回家。 阿星的父亲问他母亲呢，阿星哭着说在墓园，父亲全身颤抖，他也是个本分人，家里靠老母支撑。自从他们走失后，母亲从乡下又给他找了一位会说话的女人生了一个儿子，从此家就是这个女人在当。女儿被逼迫嫁了出去，阿星和他母亲的户口早已做了注销，听说阿星和他母亲要回来更是耀武扬威的不准进门。是他和母亲求着才允许来接阿星回去暂住，今后还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矛盾。他非常后悔没有照顾好他们母子，如今更是难过不已。 胜阳看着他们离去，心里有很多不舍，阿星能自力更生了，回到家里再也不怕左邻右舍笑话。胜丽心底喜欢阿星，没想到就这样分别了，火车快到点了，庭亮的车刚好停在了外面，说送他们去火车站，见阿星不在，问了之后才晓得他找到了家人，这还真是冬天里最温馨的一件事。 火车站，胜阳见胜丽和庭亮依依不舍的样子，心里又羡慕又担心，庭亮是有钱人的公子，经过一涵的事之后，反而平息了，这在他看来有些不正常。胜丽以前跳潭的时候他们毫无感觉，很多事不再跟他讲，所以，总感觉越是平静越是有些担忧。 其实回去过年，胜阳又要面临大娘的尖酸讽刺，至今未婚，不唠叨心里不痛快。还会碰见文芳，他们能过心底这一关，青山过不了，当年的一幕幕再次重现，如果换成是现在的他，绝对不会放弃。有缘无分不是理由，根本就是自己没尽心尽力，她的孩子叫生月，这个名字总会让他联想到自己，时过境迁，再追悔也是枉然，祝福他们长长久久。 金宝和强子比胜丽他们早几天回到家里，强子几乎闭门不出，金宝却在街上把哥们伙计请个够。走到一家服装店，见着几个年轻人给老年人买过年衣服，回想长这么大，还从没给父母添置什么。大哥不回家，二哥去了成都，只能是他来尽孝心，于是走进去选了一男一女的外套带回家。 走到父母的卧室外面，金宝听到里面有嘀嘀咕咕的声音，回忆之前处处忤逆不禁鄙视自己，他在外面大声说自己回来了，周钱夫妇走出来问他吃饭了没有，他说吃了，就把衣服递给他们，让他们试下是否合身。 他们拿着金宝给买的衣裳，鼻子一酸，三个儿子，个个都是仇敌，今天老三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他们的心比这厚衣服还暖。金宝见他们那么激动，就借口出去溜达，老两口赶紧进屋去试穿，他眼光不错，大小合身，还挺精神。 金宝看着菜园子旁边的柿子上还有红彤彤的甜柿子，那是给鸟雀留的，但他想吃一个，就去摘了一个，很甜。旁边的拐枣树上也有不少拐枣，又爬上去摘了几爪，家里的东西就是好吃。周钱见他还跟猴子似的，不过，这老三没有金财那么傻，竟和一个有夫之妇牵扯不清。周家传宗接代的任务恐怕只有靠老三啦。 金宝见远处山坡上光溜溜的野锥栗树，就让父亲来年请人全部砍掉，重新嫁接大颗粒的板栗，不出三年，父亲就可以靠着板栗收钱了。周钱不屑一顾，说板栗谁家山上都有，没人稀罕那玩意，金宝说他可以拿到安康或者西安去卖，周钱更不相信他会有那本事。 “老头，听我的，三年小丰收，十年大丰收，以后您都可以靠一片板栗树养老了。荒山上种板栗，熟地边坎种柿子树或者拐枣树，柿饼和拐枣酒我都能卖得出去。这以后，愿意种地的人越来越少，您可以承包过来，费用我来出。” “比吹牛你还嫩着呢，进屋烤火去！”周钱压根不信他这套，自己的儿子斤两还是清楚的。 “如果不行，我先交订金。”金宝气自己的老子都不信任他，进屋拿出强子给的2000块钱，说这是以后收板栗的订金，希望他可以配合。周钱看着票子，问他是不是在外不务正业得来的，金宝说这钱绝对干净，以后会更多。周钱一合计，2000块能买上几千斤板栗，这事靠谱，就答应了下来。让他把钱存好，家里还不缺这个。 “我们这里不通公路，这是硬伤。”周钱觉得自己老了，卖力气的活一年不如一年。 “几年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明年通电，说不一定后年就通路了呢。再说，您得保证找几个好点的师傅嫁接，您那技术，我信不过。” “行，再说那么多棵树，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以后，您不愿意种地了就种树，靠阴边的山坡栽漆树，熟地里种桑树和茶树。”周钱见他说的头头是道，打铁的要自己把钳，种地的要自己下田，小半年就变成这样，真好。胜丽那丫头估计也成熟不少，大学在他们农村就是天堂般的存在。 第183章 大娘再次数落胜阳 除夕当天，和往常一样忙着年，郑父和胜男满山地跑着给祖先烧纸钱，启运说柳状回家了，让胜丽陪着他玩。胜丽看着大娘的脸阴沉沉的，胜阳在厨房忙前忙后，她说给帮忙剥蒜，几个蒜瓣尾部有须根，她一使劲竟然把右手大拇指划破了。大娘嘴里嗤笑一声，她可是第一次见剥个大蒜还能把手划破的。胜阳说冬天皮肤比较脆，破口子难免，让胜丽去屋里用酒精处理一下再包扎。 胜丽一进卧室，大娘就在胜阳旁边絮叨，“去了趟西安就成城里人了，那如果再去趟北京，岂不是成了格格。” “大娘，这大过年的，您能不能消停会，就是一个小伤口，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嘛。”胜阳翻腾着锅里煮的腊肉，香气扑鼻。胜丽以前一见到大娘就抢嘴，现在几乎不搭理，大娘估计也是落得寂寞，便找着机会就损她。 “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人，她自私自利，还不是亲妹妹，何必做牛做马似的将就着她。人走得越远，心也就越远，到时候你什么都抓不着，简直就是犯贱！”大娘很气愤，“我就不明白，她死死的抓着你不放，是什么意思，厚颜无耻！” “我愿意！”胜阳说的有些大声，非常坚定。 “实现不了的梦就早些醒过来，你以为是命中注定，理所当然，她却一直远走。她就是在利用你对她的好，等哪天不需要你了，还不是一脚踢开。”烂泥扶不上墙，大娘浑身着急。 “您这样讲，真的没有意义，她是我妹妹，我当然希望她越走越远，最好去北京工作，队里还没人去过北京呢，我就要胜丽做队里的第一个。”胜阳看着过年，是好日子，不想跟她吵架。 “你都不数数今年多大了，别人家的儿子都读书了，你还是光杆司令，还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大娘也不想敲打，只是不希望胜丽把他给耽误了。 “您不要总重复，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我们都是您的晚辈，不要自己人糟蹋自己人。”胜阳从来都没好嘴皮子，怎么可能辩得过大娘，恼羞成怒也抵挡不住。 “自己人？你认为她会把这个家当做自家吗，迟早会嫁人。”大娘恼火，气他冥顽不灵。 “女孩当然要嫁人。行了，您帮忙看着锅，我看地里还有什么菜可以找回来上桌。”胜阳只有避开，恨不得以后都不回这个家。 胜丽在里屋听得清楚，也确实是她连累了胜阳，想起阿星都能找到亲人，她的父母又在何方。郑家除了大娘嘴巴苛刻一点，其它都值得感恩几辈子，她不该这么想，她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被责骂几句又算啥呢。大娘希望她和胜阳在一起，这样就不会辜负胜阳的多年照顾，在她心里始终迈不开这步坎，除了兄妹情，还把胜阳看做父亲一般尊重。 正月初八，街上的采莲船开演，以前，人群从街头排到街尾，现在有了电影、电视，情趣不再高涨，不过山上没有通电的人户依然会下来看。胜阳和王成家全部下山，胜丽拉着母亲怕她走失，大娘顾着自己看，胜男招呼着启运。强子知道胜丽一定会在街上看戏，这么开心的日子，就不去打扰他们的雅兴。 金宝找了几个人，和他一起玩扑克牌——贴鼻子，谁输了就得往脸上贴红纸条，说这些乡下戏，估计三五年各个队通电以后就没什么人想看。强子说，以后恐怕会消失很多东西，比如，这喝水的杯子，有了透明的一次性塑料杯，于是不再共用一个搪瓷杯。金宝吹着脸上的纸条说这是进步，比如以前陕西八怪之一，厕所没有盖，现在那前山人也都盖了半边厕所。几个人互相指着脸上的红纸条，笑了起来，大过年的，沾点红色，喜庆，挺好。 采莲船来源于湖北，朝秦暮楚就是指湖北竹溪与平利分界线的关垭。本地制作别具一格，感恩汉水，是用竹木精心制作而成，下为船形，五、六尺长，上是宝塔亭阁型盖顶，船高两米左右，船身皆用彩纸裱糊。一支彩莲船安排六至七人跑船，船中由一少女（或一青年男子）扮成采莲女，化好妆，穿上彩衣，一手拿手帕，一手扶船栏，如坐船姿势。船头有一男子扮成梢公撑篙，一手拿竹篙，一手牵引彩船跑圆场或作荡船状，船尾加一丑角，名为“摆梢婆子”，手握破芭扇随船而行，还配有敲锣打鼓、唢呐等。 这摆梢婆子因周钱男扮女装，加上惟妙惟肖的表情，众人捧腹大笑，好像没他整个戏就少了些乐趣。也是金宝不愿去看的原因之一，小时候也爱看，现在长大了，觉得妖里妖气的逗人乐他却笑不起来，脸上还有颗大痦子，扭来扭去浑身不自在。 胜阳遇到了以前一起挖煤的人，相互问候，王成听到他们聊一年能赚一万多，说能不能带上他，秋玲一直让他去煤矿，就是没有找到好矿头，那些人说他受过伤，问吃得了那个苦不，王成说没事，便同意带他一起出去。 那些人离开后，胜阳跟王成说煤矿太危险，这些年陆续有人在煤矿出事故。现在人们生活变好了，可思想观念也转变了。过去，如果一家丈夫去世，妻子得守寡三年，如今，丈夫前脚走，女人后脚就能找个男的结婚。以前，死一个年轻力壮的男子，山前山后都为之惋惜落泪，如今，习以为常。都说煤矿、铜矿是地狱，可年年都有不怕死的去下井。王成说建筑活累，还赚的少，秋玲总吵吵谁家存了多少多少，他家才存几千。 秋玲就是不知足，这队里还有很多人户连两税都交不起，饭也吃不饱，孩子穷的连书都念不完。王成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开年依然去杭州，方老板的活多，对他们也还公道，青河和青水也都升为了大工。胜阳听父亲说过秋玲和周金财的事，所以，不希望王成发生意外，便宜了金财。 第184章 胜阳承诺帮马云霞 胜丽在人群里看见了袁校长，任何时候见到他都有种愧疚感，校长问她在学校学习的情况，高副所长也经常念叨她。这两年派出所一直配合着区公所忙消除愚昧，扫盲教育等精神文明建设，不然也会来看热闹。胜丽说还行，谢谢他们的关心。校长看到她就提及当初请他帮忙的马云霞，听说家里张罗给找对象，一毕业就得跟着出去打工，恐怕以后考上了高中也没机会上，家里一年四季都是东借西借度日。胜丽问她学习成绩如何，这时，胜阳和王成过来跟校长打招呼，给他点了根烟。校长说马云霞成绩在汆籴算中上等，很用功。 胜阳一听是马常贵的女儿，虽然不是亲戚关系，但他亲眼目睹那男孩去世，想起来就悲伤。于是，去商店柜台借了张纸，给校长留了一个西安餐馆的地址和电话，说如果她考上了，愿意读书，就给他们写信或者打电话，学费由他来出。校长很吃惊，胜阳小小个子，不但撑起了一个大家庭，还愿意帮助他人，从心底佩服。胜丽和王成也觉得不可思议，从高中到大学要花很多钱，胜阳心中有数，高中三年花不了多少钱，等她考上大学，胜丽就毕业了，构成不了经济负担。 胜丽一看胜阳是铁了心想帮助马云霞，就请校长帮忙带话给她，让她好好考试，那时候她也毕业了，和二哥一起赚钱供她读大学。王成见胜阳如此热心，也不考虑一下现实，现在娶一个媳妇起码花几万，钱哪是那么容易赚的。 这说起他的婚姻，就想起青山和文芳，过年还见了一面，怀了二胎，东躲西藏，跟打游击似的。如果当年胜阳勇敢一些，那么小孩绕膝的应该是他，现在好像所有人都操心胜阳的一件事，就是结婚。 赵平和曹喜也见到了胜丽一家人，他们远远的看着，各自安好就行。胜丽正要走开，衣角却被寇礼军拉住，胜丽看他长高了，壮如小牛，想起之前说的话，问他们有没有打架。礼军说再也没打过，还参加了学校的体育训练队，三月代表汆籴小学参加全县的小学春季运动会。她摸着他的脸，亲了一下，给他拿了些糖果。礼军有些不好意思的问西安大不大，胜丽说很大，很美，但必须努力才能考进西安。记得参赛的时候一定要加油，为汆籴小学争光。礼军谢谢她，一学期没见面，怕她又想见她，西安肯定很好，要不然胜丽怎会如此自信。 礼军父母也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以前评价胜丽和强子都负面的，说男的就算打光棍都不要娶胜丽；谁家孩子犟嘴，就拿胜丽和强子出来做范例，这也算顶替了周钱的老掉牙话题。但他们改变了礼军，虽然他还是有很多毛病，但友善带给了他很多好运，老师也开始重视，学习成绩也提高了不少。在这一点上，内心里是感激不尽的。 回来的时候，胜丽悄悄的跟胜阳讲，既然决定帮助马云霞，那就把那五方取出来，拿回西安买债券，听庭亮说债券能赚钱。胜阳说能赚也会亏，还是合作社稳当，胜丽讲这钱本来就像馅饼一样落在他们家里，那就碰碰运气，万一亏得一文不剩，也不可惜。胜阳不想勾起她的伤心事，也许存着就是负担，终于找了一个去处。 胜男说周钱装扮得真是好笑，他爱看，胜丽讲这样的戏恐怕以后越来越少了。山上一通电，都看电视去了，谁还大老远的下山看这。胜男叹气，要是没有，真是可惜，电视再好看，也摸不着，采莲船一年才一次，什么时候他都爱看。胜丽这才意识到，周钱此人给她或者整个汆籴的人带来了多少不可抹去的回忆，在汆籴，他也算是一人物。 胜阳兄妹回到西安，阿星来给他们拜年，说喜欢和胜阳在一起，家人也同意他在这边唱歌赚钱，好像除了这个他也确实不会什么。胜阳自然愿意，他一直感谢阿星在这里唱歌，有时候听到他的歌声想流泪，有时候又觉得全身充满力量。这些好人和好运估计是上天赐给他的，小店生意好，但店面就这么大，有两个大姐帮忙就行。 庭亮过来跟胜阳说，可以再招一个送外卖的，附近开的公司越来越多，一些传统的国营工厂逐渐在改革，由私人入股或者承包，这样，外来打工的人多了起来，吃米饭的人也就多了，怕他忙都忙不过来。胜阳说不送外卖都忙不过来，就算了。他建议再找一个川菜师傅，四川人本身就多，喜欢川菜的人也多。胜阳说这样就没有自己特色了，庭亮认为赚钱要紧，等真的传出口碑了，可以重新租大门面，把安康十大县的特色美食全做出来，胜阳想想，觉得可以先试试。 饭后，庭亮和胜丽逛街，说西安过节其实也挺好玩的，有很多表演活动。胜丽哼哼了几声，意思是会不会跟一涵玩的不亦乐乎，庭亮也哼哼几声，摇头说没有。他也觉得奇怪，父亲说不轻饶，结果跟失忆一样，没提这件事了。 胜丽说她取了五万块钱，想买债券，问他买哪个好，庭亮说股票比国债券赚钱，但任何股票都有涨有跌。五万块几年前算是大钱，可现在就是西安那些老太太老爷子的买菜钱，说明天去银行，看看老爷子们买啥就跟着买。胜丽说她想买支稳定点的，放在那里自生自灭，免得操心，庭亮说可以。 第二天，两人去了银行，把五万块换成了股票，胜丽感觉如释重负，似乎是泼出去的水，扔出去的包子，不指望它会回来。看着庭亮，只有一学期可以共处了，她是千般不舍，就提议以后出来玩的时候带着相机，她想留着这些度过余生。庭亮觉得这个办法好，以后的周末还可以去周边玩一玩，西安是古城，用外地人编的段子说，随意绊一脚，就能捡到古董。别人千里迢迢来西安旅游，他们更应该跑遍各大景区和大街小巷，吃遍西安，玩遍陕西，两人一拍即合。 刚才买股票的时候，庭亮趁她去洗手间的空隙，又给她买了另一只五万的股票，两张股票证叠在一起，等她发现的时候再解释，这也是为了规避风险，鸡蛋不能放在同一篮子里，免得到时候大失所望。 第185章 庆雪出狱 阿星在餐馆里问胜阳在老家有什么有趣的事讲给他听，他每天中午唱一个小时，傍晚唱一个小时，其他时间都围着胜阳转。胜阳想了想，这唯一有趣的怕就是看采莲船，人多，一年仅有的一次热闹，等过完年，又变回寂静。 “哥，那还有没有什么难忘的记忆。” “嗯，碰见一个之前喜欢我的人算不算。”胜阳第一次这么自以为是的吹一下牛。 “当然算，快跟我讲讲。”阿星看电视剧里谈情说爱，那种感觉真好。 “可是，她嫁人了，还怀了二胎。” “噢，那还是算了吧，讲别的，有没有遇见老虎、豹子。”阿星虽然心智未成熟，可看的多就懂了，跟胜阳和胜丽学了半年的认字，对生活感悟提升了不少，发现智商也没那么低了。 “其实，我就是觉得他们像躲猫猫似的，逃避计划生育挺可怜的，每家住不了三天就得换地方。可是，已经为人父母，又证明他们的不容易。”阿星点了点头，希望他继续说，胜阳知道他要知道什么，就回答说没看见老虎和豹子，都是胜丽吓唬他的，阿星咧嘴说胜丽真坏。其实胜阳当时见到文芳躲计划生育，想让他们去秦都那儿住一阵子，可又怕青山多疑，就没管闲事，文芳见到他也是礼节性的打了声招呼。 文芳和青山的游击战一直在进行，其实她并不想要这个二胎，只是和青山约定好的，第二胎不管男女跟他姓，所以特别上心。胜阳一直单身，她苦于没有办法帮他，如果有合适的女孩，也得首先考虑青河、青水。因此，见到胜阳也只能笑笑，一是她本身没资格关心，二是青山很介意这件事。倒是胜丽跟她聊了聊，让等把孩子生下来以后可以做农产品生意，比如茶叶、绞股蓝、魔芋等。文芳想着自己肮脏的过往，如果他们知道真相，是否还会如此真诚待她。 胜阳问阿星，找到家的感觉是不是特别幸福，看他奶奶是个非常慈祥的一个人。阿星顿时眼泪哗哗地摇头，再慈祥的老人也被他后妈给折腾坏了。胜阳见他流泪就说别激动，以后想见面也方便，阿星不敢说出实情，怕他和家人一样赶他走，这样真是无处栖身了。 庆雪出狱了，这几个月的厮杀让她更加明白，不要让他人比你更强，否则就会被人踩在脚底如蝼蚁一般。看着西安的城墙，笑了笑，古时候的人真是愚蠢，打不过就垒城墙。她庆雪从来不会好了伤疤忘了疼，在监狱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报仇，是胜阳和胜丽把曹郎中送进了牢房。 可怜她身无分文，上了公交就说自己坐错了站，乘务员说坐错了也要买票，她耍横说凭什么，几句争吵后，站台就到了，挤出人群下车又准备坐下一趟，就这样走几站混几站到了孙奎那里。她要大吃几顿肉，监狱里清汤寡水把她憋坏了，总之，大吃大喝几天再想未来的事。 走到前台，换了一位女孩，问她住店还是找人，她直接去了孙奎的宿舍，女孩跟在后面问她有什么事。庆雪见孙奎不在，就问孙奎去了哪里，是不是休息。女孩说两月前他就辞职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庆雪一下急了，嘴里骂着王八孙子。问旅馆有没有他家的具体地址，女孩说不知道。庆雪走出旅馆，痛恨自己眼瞎，居然对她落井下石，估计也是后来他想占便宜又没让，所以起了坏心。 她想到了派出所，就去报了案，警察问有什么证据证明她把钱存在了孙奎手上。庆雪哑了，没有证据，警察就不会立案追查。走出派出所，又回到当初的酒店楼下，这里也变了，装修成了办公大楼。树倒猴孙散，她唯一的希望破灭，仰天大吼一声，天要摧垮她庆雪，她偏不服气。然后引来众人观望，眼角泪水滚落，什么时候她会流泪，都不记得有这回事，这一切的一切，胜阳兄妹才是祸源。 庆雪沿路看了看，想起之前有一酒楼要挖她过去，不如去看看。那边经理一见是庆雪，知道她们之前发生的事，就说得换一个名字。庆雪连连点头，都是老本行，不用细说，现在要解决她的肚子，饿晕了都。经理吩咐厨房拿出最好的食物伺候，还预支现金，让她去买衣服和化妆品，庆雪吃饱喝足之后，浑身又充满了力量，天无绝人之路，就当孙奎是条野狗。 强子的工程咨询公司开起来了，办公室大概有130平米，金宝特意过来瞅瞅究竟。 “哥们儿，可以噢，才俩月就开张了，不过，图纸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呀。” “你除了对人民币和美女感兴趣，还能对啥有好感，等下，哥俩去喝几杯，我请客。”金宝咧嘴笑，他这狗屎运走得蹊跷，转眼成为小老板，为什么馅饼掉不到他头上。 两人去了间馆子，边吃边聊，强子让金宝经常去胜阳的馆子附近转转，如果遇到吃霸王餐也好帮忙。金宝说没有那么巧，再说一份炒菜没几个钱，胜阳心肠软，吃了就吃了。强子就是觉得胜阳太善良，所以会惯着某些坏人，不过他吃过胜阳在老家做的酒席，那厨艺人人夸，酒香不怕巷子深，迟早会吃出名堂。再次叮嘱遇见大事一定冲进去帮忙，金宝说强子境界高了，果然遇见了高人指路。他笑了笑，他确实很幸运，不过开拓业务是件艰难的事，困难还在后头。 “不过，老弟我回去也干了件大事，我让父亲种板栗树，承包荒山种，心想着以后有了贸易公司，就不愁销路。”强子一听，这个办法可行，家乡的荒山越来越多，合理利用。 “没想到你这是抛了条长线，几年以后就可以获得丰收，到时候你也开得起公司了，努力，千万别乱花钱了。”强子自从俩人一起出来，似乎理所当然的把自己摆在了哥哥的位置。 “你现在倒是学会了省吃俭用，可是该花的还是得花，你以后要寻客户，不花钱吃喝送礼，能行吗，这叫有舍才有得。” “行，你年轻，是花钱的年纪，玩够了再说吧。”强子无比珍惜现在的机会，生怕哪点做错毁了自己的前程。 “不行，我还是得存钱，长这么丑，只有钱才能给我撑面。”金宝回趟老家发现大家观念变了，什么哥们儿义气，狐朋狗友，钱才是亲爹亲娘。 “自知之明都领悟了，确实长大了。”金宝指了指他，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奇妙，之前他鄙视强子，现在却又跟他相谈甚欢。强子觉得他的好事似乎也能接二连三，他父亲去了县委收发室，实际就是个门卫，他能低头总有抬头的时候。这样，母亲也安宁了，只要她安宁，全世界都和平了。 第186章 庆雪找到胜阳 胜阳按照庭亮说的，请了一个姓郝的川菜师傅和送快餐的小伙子，厨房转不开就在后面院子里搭了一个棚子，另起炉灶炒菜。到饭点的时候，忙得满头大汗。之前附近炒菜馆少，今年街道两边又多开了好几家，虽然竞争激烈，但胜阳的馆子生意还行，饭菜量多，客人夸老板做的是良心菜。偶尔有吃白食的人也就算了，就当积德行善。 晚上，阿星想跟胜阳聊天，胜阳说太累了，阿星问他想不想找女朋友，胜阳用被子捂住耳朵，怎么连小不点都来催这件事，很是烦恼，“我这样，你觉得有看得上我的吗？” “你是老板，怎么会有人看不上呢，我已经跟两位大姐说了，让她们帮忙物色一个好女孩。”胜阳觉得阿星智商早就超过了十二岁，也该成年了。 “嘿，你还真上心，她们可是西安本地人，那认识的人也是本地户口，怎么可能看上我。”在老家都找不到，更别说外地姑娘。 “先不说西安也有穷人，比如我家。我说请她们在乡下亲戚里找，这应该适合你了吧。两位大姐虽说不缺吃穿，但没正规单位啊，可不出来打工赚些生活费吗。”阿星想起自己的那个家，说每个月必须让他出100块生活费，不然永远别进门。 “这不是穷不穷的问题，是身份的问题，你看来馆子吃饭的基本都是外地人。”城市与乡村始终隔着各种偏见。 “这是因为本地人喜欢吃面食，和这没牵扯。”阿星的眼里，好人不分城市乡村，他唱歌讨钱，如果不是好人赞助，也不会有那么多钱。 “可我这里也有面食，算了，还是别说了。”胜阳发现自己还没阿星看的透彻，他这是倒回去活了。阿星被人那样欺凌依然觉得这个世间美好，这一点他比不上他。 “我之前挂着牌子找到了家人，那明天我就挂一个征婚启事，给我找个嫂子，怎样？”阿星突然这样想，胜阳噗嗤一笑，这是个好方法，可是他不愿意这样高调，婚姻靠缘分。 “千万别，你要是这样，我就让你回家住了。”胜阳才丢不起这个面子，现在腿不跛了，可眼睛是永远的缺陷，没谁看得起。 “不要，我喜欢这里，不找就不找吧，睡。”阿星知道是吓唬他，但还是有些害怕。心里盘算，他找不到媳妇，胜阳一定得找一个。他眼睛是后天残疾，又不是遗传，那些女孩脑子里想什么呢，多好的一个人呀。 庆雪有了钱，也认识了些所谓的哥们儿，开始策划着如何报复胜阳和胜丽，吃几顿霸王餐不值当，设计让他关店，胜丽的男朋友有的是钱帮他们东山再起；以前让曹喜帮她把胜丽糟蹋了，他不敢，这帮哥们儿倒是啥都敢，可胜丽不比从前了，大学校园里人多办这事肯定有难度。转念一想，胜丽同样对她恨之入骨，不如变成她的嫂子，掌控着胜阳的金库，以后用钱还得看她的脸色。胜阳看不上她，却又不得不娶她，一石二鸟，简直就是完美。她为自己的计划偷笑，找一个混混跟着胜丽就能找到胜阳的店面，伺机而动。 过了一个星期，那混混告诉庆雪，店里有六个人，两个本地阿姨回自家住，两个小伙住在外面租的房子里，剩下小矮子和胜阳常住，胜丽周末回来一次，不过小矮子周一和周二没在店里，一般晚上八点员工下班，胜阳九点关门。 庆雪心里有了谱，请几天假，周一晚上8:30，胜阳一人在店里收拾，她把自己脸上抹了些泥巴，头发弄得烂糟糟的，衣服也是破烂不堪 。胜阳准备关门的时候听见一乞丐在门外呻吟，饿得有气无力，脚上穿着烂草鞋，全身脏乱，心想一碗面条还是可以提供，这年头，谁都会遇到难事。走过去，拉着她进屋，胜阳没注意她的脸，就说让她先坐好，他去煮面。 “胜阳二哥，怎么是你？真是太巧了。”庆雪故意装作巧遇，胜阳回头仔细一看，竟然是庆雪。 “徐庆雪，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胜阳心里一紧，按照她的性格和聪明不至于如此狼狈。 “别提了，我认识一个大哥，把赚的钱存在他那里，结果携款潜逃，害得我身无分文。后来遇见几个混混，又欺负了我，万念俱灰，只有靠乞讨为生，都好几天没吃上饱饭了，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会遇见你，二哥，求求你给我煮碗面吃吧。”庆雪说着眼泪都快出来了，胜阳能帮陌生人阿星，自然也会帮她。 胜阳去厨房烧热水，又上楼去了胜丽房间，找了一套换洗衣服，让庆雪去卫生间冲凉之后再吃面。庆雪连连感谢，说她一个人无助的漂泊，遇到太多坏人了，幸好遇见了他，老天开眼。胜阳说同是老乡，就不要那么多虚词。 庆雪迅速冲洗完毕，穿上干净的衣服，还抹了胜丽的雪花膏，全身散发一股香香的味道。胜阳把面条端着放在桌上，她悄无声息地站在身后，胜阳一起身，不小心撞在了她的身上，庆雪脚一崴，快要跌倒，胜阳顺手拉起她，她趁机又扑进他的怀里，这样的事情，胜阳第一次经历，尴尬的后退。庆雪见他脸一下子红了，就说对不起，然后坐在那里准备吃面。胜阳看着她，昏黄灯光下，披着散发，安静的她不由得让人想入非非，她长成了，身材苗条，一件普通的衣服都遮不住她的魅惑。 胜阳的脑海里在打架，说自己不该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于是走到厨房整理东西。庆雪见胜阳进了厨房，暗笑，果然这个方法对所有男人通用。血气方刚的人，不乱想才不正常呢，于是喊了一声，问有没有酒。胜阳说女孩子不要喝酒，庆雪说算是打欠条，等她找到工作了，面和酒钱一分不少的还清。 胜阳没法，只有拿出一瓶三粮液，让她少喝点，庆雪说，既然她出钱，就邀请他一起喝，胜阳急忙回应还有事没做完，就不陪她了。她立刻撒娇的说，“二哥，好人帮到底嘛，我以为我的人生就这样了，可是遇见你就有救了，明天就去找工作，这酒为了感谢你！”胜阳只好拿了两个杯子，又拿出两碟花生米和泡菜，她立刻给倒上，举杯感谢他赏一顿饱饭，胜阳也干了，说也帮不上大忙，以后要是饿了，还可以过来吃。 第187章 胜阳被庆雪套牢 一来二去，庆雪见胜阳的酒量不小，就说再来一瓶，不醉不归，胜阳坚决说不行了。她说千年醉一次，不碍事，不喝就是鄙视她，可怜她走投无路，嘲笑她是个没人要的女人，周金财甩了她，孙奎骗了她，二哥又不要她。她和胜丽都是可怜的女人，但她没有她幸运，哥哥是哑巴，父母是傻子，没人替她撑腰，她过得太苦了，太累了。胜阳心软，让她不要说了，谁都苦，又陪她继续喝。 第二瓶也喝得差不多了，庆雪说要上厕所，东倒西歪地走到胜阳旁边就跌了下去，胜阳扶住她，庆雪抬头看着他，“二哥，其实你挺好的，没人爱你，我爱你！”趁势亲了他一口，胜阳吓得后退，可庆雪依然在他身上趴着，“我走不动了，你扶着我去厕所，好吗？”见他没动，就说让他帮忙拿杯水，她想喝水，胜阳就把她扶着坐在那里，去厨房倒热水。胜阳有些醉，但心里是明白的，他不能上当。庆雪见他去了厨房，就拿出随身带的药放进了酒里，这个呆瓜，换做别人早就趁势吃她豆腐。 胜阳走过来，把水递给她，庆雪说最后一杯，她喝水，他喝酒，然后她就离开。胜阳同意，今晚已经喝了很多，没想到庆雪的酒量如此之大，差点都没喝过，祝愿她早点找到工作，自力更生。他这里只能偶尔提供帮助，不可能收留。 喝完酒后，庆雪踉踉跄跄地往厕所里去，胜阳怕她摔倒就跟着后面，庆雪过好几分钟之后才出来，胜阳本想说给她在旁边巷子开一间旅馆，结果越等身上越发热，浑身不自在。庆雪笑了笑，趴在他身上，说谢谢他的照顾，胜阳见她贴着自己，身体更加不舒服。 “好，我这就送你去旅馆。”胜阳扶着她往门外走，庆雪又撒娇耍起酒疯，趁势把门关了起来，安静的屋子就剩两个人紧张的呼吸。庆雪硬是抱着他不松手，胜阳很慌乱，刚才门开着还有所顾忌，现在，庆雪故意把衣服拉的很低，胜阳的鼻子快要喷血，大脑开始不受自己的控制。庆雪先前冲凉的时候已经探测到床在一楼，如果不是为了报复，她才不会让一只眼占她的便宜。胜阳被她主动亲上，脑海里想起秀娟，那时候他因胆怯，永远的失去了她，今天她来了，不能再错过了，嘴里迫不及待的喊了一声“秀娟别走”，把庆雪抱进自己的房间。 清晨，胜阳昏昏沉的醒来，昨晚好像做了一个梦，从未实现的梦，他竟然能和秀娟真真正正的在一起，太真实了。摸了摸自己身体，竟然里外衣服都在地上，吓得全身发抖躲进被窝，发现还有一个人，又慌忙坐起来，竟然是庆雪，天哪，他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忙去找内裤，庆雪被折腾醒，见胜阳一脸慌张，立刻也惊叫起来。 “二哥，我怎么会在你的床上，哎呀，这可怎么办呀！”庆雪伪装成一脸的委屈。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是要送你去旅馆吗？”胜阳不知所措，她比胜丽还小，怎么可能如此糊涂，无耻！ “噢，噢，我记起来了，本来要去的，结果你抱着我不放，然后就就……哎呀，完蛋啦，我不想活了！”庆雪哭闹，胜阳战战兢兢地穿好衣服，他害怕庆雪，更害怕胜丽，这两人如果碰面还不把屋顶给掀翻。 “二哥，你那样对我，是不是喜欢我？”庆雪突然不哭闹了，淘气的问。让胜阳目瞪口呆，他们之间谈何喜欢，恨不得赶紧远离。 “我……我，你还是先穿好衣服吧。”胜阳恨不得拿刀把自己给剁了，英明一世就这样败给了一个丫头片子。 “不行，你必须给我一个答案！”庆雪说着把胜阳放倒趴在他身上，用被子把两个人紧紧的裹在一起，胜阳正要说话，庆雪堵住他的嘴。胜阳感觉自己太被动，如果昨晚是喝醉，可现在完全清醒，她到底为何缠着他，肯定有乱七八糟的目的，决不能上她的当。 庆雪闭眼把他当成那些给钱的主，管他什么模样，拼命地讨好，宽慰。说都是成年人，她身体又那样，不用对她负责，摸着他的脸说他傻得太可爱了。胜阳拼命推开她，从未有人如此形容他，无奈被子紧紧裹住两个人，脸越来越红。庆雪是谁，就算没用药也能搞定，说他是她从小到大的偶像，遇见她真的很感激苍天。胜阳害羞得无所适从，她的偶像不是曹郎中吗，怎么可能是她，请她起身。 庆雪见他还这么执拗，牙齿恨得痒痒的，又开始哭诉她命苦，为什么谁都看不起她，她千辛万苦来到西安，就是为了找他，她不想错过他这么好的人。家里人都同意这门亲事，不然也不会放她出来寻找，求求他收留她，成全她。胜阳心肠早已被她的哭诉软化了，脑子逐渐迷糊，错误已经犯了，那只能负责到底，反正柳生说他就这命。 事后，胜阳去冲凉，庆雪又跟在后面，这场面让他十分尴尬，可是都进来了，又能如何，匆匆洗完后穿好衣服，出来一看，昨晚的事情都还没做完，该死的自己，明明可以不用这样。庆雪见他要忙碌，赶紧去帮忙，他连说不用，问她想吃什么早餐，她嗲声说只要跟他在一起，吃啥都行。 胜阳又去厨房准备早餐，庆雪狠狠地吐了一口，恶心自己也恶心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开始矫情，还不是被她治服。只要有她在，胜丽公主般的日子就到头了。喝豆浆的时候，庆雪故意把嘴巴弄得很脏，胜阳提醒，她非要他帮忙给擦，胜阳只好帮忙，庆雪顺势抓住他的手说他真好，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早餐后，胜阳说要做开门的准备工作，庆雪就说去找工作，他就给找了100块，让她不要挑三拣四，遇见差不多的工作先做着，庆雪细声细语的微笑了一下，出门。拿着钱，庆雪在街上晃了几个小时，就回了酒楼，惊慌失措的哭着跟经理说在老乡那里得知母亲已经病了几个月了，硬撑着等见她最后一面，她请一个月的假回老家，经理见她泪眼婆娑，同意，希望她早点回来，庆雪说一定回来，感谢大家对她的照顾。 庆雪回宿舍，收拾好行李，把钱邮寄给家里，就唤了一些混混，在游乐场、商场、公园玩够了，到酒吧喝酒、跳迪斯科，直到半夜。庆雪把行李寄存一混混那里，然后醉醺醺的回到餐馆外面，酝酿情绪。 第189章 庆雪演苦肉计 金宝给强子打电话，说庆雪在胜阳餐馆里，好像跟胜阳住在了一起，强子说那有什么奇怪的。金宝说庆雪就是个无法无天的人，之前跟曹郎中，后又跟金财，现在却缠上了胜阳。曹郎中是她拼死拼活要爱的人，因为这还差点烧了胜阳家的房子，按说他们是仇敌，怎么可能又混在一起了呢。胜阳再找不到女人也不会找她那样的，简直是无赖中无赖。 “你不要说的那么夸张，你家金财能看上的，那肯定还是有几份姿色。”强子不了解庆雪，不过听金宝如是说，真还不是个什么善茬儿。 “我二哥，那是犯贱！”金宝从心底鄙视金财，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同袍，差距实在太大。 “既然胜阳都同意住在一起，我们旁人还有啥好说的，不过，还是多留意点。”强子心想胜丽是何许人也，怎会容忍有人欺负胜阳。 “哎，我这是做生意呀，还是做侦探。”金宝其实很开心做这件事，看到自己故乡的人倍感亲切。 “保护你胜丽姐呀，你说她们见面会不会掐起来，所以，必须观察着。”这倒是一个理由，自从可以送快餐，金宝就经常打电话让小伙子送到后面巷子商店里，胜阳的饭菜量足又好吃，这样的良心餐馆也只有他能做。 胜丽打电话说周六才回来，这两天没有阿星的歌声，没有他跟在身后，胜阳突然有些不习惯，阿星陪着他度过了很多孤独夜晚。庆雪每晚都缠着他，感觉就像吸毒品一样，清醒过后便是恐惧失眠，明天胜丽回来，该如何面对。庆雪见他睡不着，就问是不是担心胜丽回来了没法交代，胜阳不语。 “我可以出去躲两天，没事的。”庆雪假惺惺的安慰，她盼的就是周六，很想看看她输掉的狼狈样。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胜阳觉得她总算说了句人话，只是隐瞒也是无济于事。 “那就堂堂正正的告诉她，你爱我，你愿意娶我，你养了她这么多年，难道没一点感恩之心？”她趁势追问，只要他开口，胜丽不敢不从。 “这不是一回事。”他完全是被她绑架，心中有万般的不乐意，他理想中的女人是秀娟、文芳之类。 “行啦，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我会给你幸福的，你就安心吧。”庆雪凑进他怀里，让他搂着自己睡。胜阳回想那天晚上，在喝最后一杯酒的时候就昏昏沉沉的，先前还能掌控自己，突然抓住她发问。 “庆雪，那晚，你是不是在最后一杯酒里放了什么药，否则，我怎么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庆雪吓了一跳，竟然忘记了胜阳还是半个郎中，不过事已至此，再挣扎也是多余。 “你在瞎猜什么呀，我都差点饿死街头了，怎么可能还买什么药。那晚，确实是你喝醉了，求着我别走，嘴里还叫着秀娟的名字。对了，秀娟是谁呀，以前的相好？”庆雪边说边灵光一现，胜阳一听秀娟的名字，自知理亏，那就是他的梦，如果没有说，庆雪断然不知。庆雪见他不言，确定抓住了软肋，以后再也不会提下药的事。 周六，庭亮先到胜阳餐馆，见到庆雪，问胜阳怎么回事，胜阳说两人好上了，庭亮叹了口气，这怎么可能。胜阳也很无奈，讲了前因后果，庭亮说肯定是她陷害的，不然怎么做那些傻事。胜阳说事已发生，这几天就住在一起，说什么都是白费口舌，希望胜丽回来可以帮忙劝劝，庭亮有些气愤地走出店外等胜丽回来。 过了一会儿，小斌和胜丽下公交车向餐馆走来，胜丽给介绍，庭亮笑了笑，他的父母听他父亲提过，只是他是第一次见，果然文质彬彬，英俊不凡。然后跟胜丽说起庆雪的事，让她不要激动。胜丽一听，火冒三丈，说难怪前阵子有人在门卫处打听她，说是她老家的表弟，等她出来又没看见人，肯定是庆雪找人打听她，然后跟着她就找到了二哥的餐馆，这是有预谋有计划的报复。 庭亮和小斌问为何没跟他们讲，胜丽摇头不语，她当时以为是一涵或者黄董的人，一直担心会如何报复她，没想到是庆雪。胜丽跑进去就找庆雪，两人后面跟着，庆雪站在里面，叉着腰，似乎早有准备，三个月的监狱不是白呆的，练就了百毒不侵。 胜丽拉起庆雪就让她滚出去，没想到庆雪使劲一把把胜丽推倒在地上，脑袋撞在了桌子拐角，开始训斥：“你凭什么让我滚，我是你哥的女朋友，你未来的嫂子！”庭亮和小斌去拉胜丽起来，发现后脑勺流血了，就指责庆雪太过分。胜阳赶紧从厨房出来，制止庆雪，问胜丽有没有事。 “胜阳，你告诉她，我是不是你女朋友？”庆雪大声呵斥胜阳，“你怎么敢做不敢认，你跟我睡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么焉了。” “够了，你不就是要个名分吗，我给你，但你不要欺负胜丽。”胜阳让庭亮去屋里拿药箱给胜丽处理伤口。 “是她先动手的，你为何总是护着她，她不过是你家捡来的一条野狗，野狗是养不家的，你不明白吗？”庆雪立刻装作委屈的嚎头大哭，屋里乱成一团，还有半小时就要营业，必须终止这件事。胜丽走到她面前，坚持让她走。 “我不知道你要耍什么幺蛾子，总之，有我在，你的阴谋休想得逞，赶快走！”小斌在旁边护着胜丽，以防庆雪再次攻击。 “胜丽，你就成全你哥，好吗？”胜阳见胜丽不依不饶，他第一次求胜丽，不想闹得开不了业。胜丽一听这话，对他非常失望。 “二哥，她刚才骂我是条野狗，你都没有责怪她，这说明你在默认，为什么要这样，你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子，她能带给你什么呀，传宗接代还是贤能持家呀？”庆雪一听这话就更火了。 “还真是可笑，你和我一样没有子宫，凭什么你可以谈恋爱，我就不行了？你二哥这么多年为什么没有结婚，还不是因为你拖累的，难道你承诺嫁给他了吗，就算你嫁了他，照样生不出孩子，你有什么脸面来说我？”胜丽被这些话刺激得不知从何反驳，抠字眼的功夫简直就是大娘的翻版。看她身材跟自己差不多，却被一掌推翻在地，曾经的手下败将长能耐了。 “行，二哥，这个地方你做主，她留我走。”胜丽生气地跑上楼去拿衣服。走进去一看，桌面玻璃下面压的照片被划得烂七八糟，胜丽惊叫一声。庭亮连忙从胜阳卧室赶上去，一看两人的合影被划破，还用笔打了很多叉叉。小斌第一次到这里，又不好插手，只是庆雪这个女孩嘴巴太恶毒。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的见胜阳，确实善良，可有些古板，现在的社会，不一定睡一觉就成了夫妻，况且对方是有意报复，吃亏只能是他。 胜阳也跟上来，不让胜丽走，看见一堆被毁了的照片，他傻了，一般不上这个卧室，只有庆雪才做的出来。于是拿着照片跑下楼质问庆雪，庆雪看了看，说她酒喝多了，不小心划的。胜阳不相信，让她滚出去，再也不想见到她。 庆雪那天故意逛到胜丽房间看个究竟，结果看到他们甜蜜的照片，心生嫉妒就用刀子划得稀烂，还用笔画一堆叉叉。她还没过好，别人也休想超过她，得不到就毁掉，必须让这兄妹俩过不上安生的日子。 “你说不见就不见吗，如果我出了这个门，立刻去派出所告你，让你坐几年牢，看你以后怎么见人。”庆雪一点都不怕他的恐吓。 “我……都是你自愿的，怎么现在倒打一耙！”胜阳一听，恨不得把自己塞进一个洞里。胜丽见胜阳没有准话，就准备出门，胜阳求他不要走，庆雪跑进厨房，拿了一把刀放在手上。 “你如果赶我走，我就自杀，到时候人死在了你的店里，看你如何脱身！”胜丽反过来，站在庆雪面前。 “行啊，我看着你自杀，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去祸害他人，欺负我二哥算什么呀！”庆雪在监狱受过很多次伤，她知道轻重，就用手一划，刀口立刻出血了。所有人被吓了一跳，胜阳怕出人命，就让庭亮和小斌先带胜丽去医院，他在家里给庆雪处理伤口。 胜丽看庆雪演苦肉计转身就走，让胜阳好好思考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餐馆，西安这么大，哪有那么多的巧遇。庭亮和小斌跟在后面，带她去卫生所处理伤口。胜丽有些伤心，长这么大，二哥从来都是护着她，可是今天竟然为了庆雪赶她出来。医生看了看胜丽的伤口，不是很严重，清理之后，抹了点药，说结痂就好了，不要沾水。 出了卫生所，胜丽感到很抱歉，本来带小斌吃家乡菜的，结果看见这么狼狈的场面。小斌说没事，下次还有机会，刚才彼此都很冲动，等平息下来之后，再好好谈谈。庭亮认为他说的对，庆雪还真是狠角色，来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胜丽也要想想办法怎么才能平息这件事。 第190章 庆雪逼婚 胜阳去给庆雪处理伤口，庆雪依然拿着刀子，逼迫他和她订婚，“既然都睡了，那就要娶我，明天就去大酒店摆订婚宴，不然，我就不接受包扎，流血而亡。”一不做二不休，好戏才刚刚开始。 “求你，不要逼我了，行吗，胜丽都已经走了，你还想怎样？”胜阳这才醒悟，庆雪真是有备而来，老家人知道他开餐馆，但不知道店名。唯一的途径是通过胜丽，西安就这么一所政法学院。 “不答应，是吧。”庆雪说完又在手臂上割了一刀，胜阳吓得两腿发抖，“我答应你，答应你！” “还有，把大门钥匙给我一把，以后，我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不许管我！”胜阳闭着眼睛点头，心里恨不得扒了她祖坟，看看到底是什么遗传。庆雪这才满意地走过来，接受包扎。胜阳憎恨自己软弱，以前秀娟那么真诚温柔的待他都能守住自己底线，如今堕落成这般德性。 金宝给强子打电话说胜丽确实跟庆雪掐架了，好像还受了点伤，不过有庭亮和另一个男孩护着胜丽，应该没事。强子一听胜丽受伤了，拳头捏得紧紧的，庆雪还真是胡搅蛮缠，他得想个办法帮她赶走这个瘟神。金宝说，这是别人的家务事，知道就行。强子问他是否看清楚，那玩具望远镜管用不，金宝说中间只隔一条马路，不用望远镜都能看清，何况他这玩具质量挺不错的。 强子挂了电话在办公室转来转去，心想护着胜丽的另一个男孩应该就是那次被他揍的人，后来打听了，叫梁小斌，他这在后面瞎操心也是无用功。自己什么本事都没有，每天只睡几个小时拼命地学习，就是为了能够证明自己不是废物。想了想还是第二天去胜阳餐馆外看一看。 金宝为胜阳感到不值，他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怎干得过庆雪。听老家人说她跟他们几乎前后来的西安，谁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干啥，可见这么久一直在寻找机会报仇。以前烧房子大家评价她幼稚，如今是老江湖了，不但不知感恩还计划得更周密。想想这样的人实在可恨可恶，胜阳以后必定是永无宁日。 庭亮和小斌劝胜丽回去跟胜阳好好说，如果庆雪死心塌地的跟胜阳过日子，那就成全他们，如果她单方面的反对，会让胜阳左右为难。胜丽说二哥娶什么人都可以，就是不能娶庆雪，这个女人就是毒蝎，走到哪里祸害到哪里。庭亮认为这样说有些偏激，小斌安慰了一会，感觉自己像个电灯泡，就说要返校了，胜丽有些抱歉，小斌希望她注意管好自己的情绪和身体。 送走小斌之后，庭亮拉着胜丽到公园里坐下，让她回忆回忆这些年胜阳为了供她读书和家庭支出非常辛苦，如今，他愿意成家，就试着好好和他们相处。每个星期才回来一次，转眼几年大学就过去了，那时候有了自己的工作，离胜阳越来越远，因此，应该珍惜现在在一起的日子。 胜丽把头低下，回想这么多年从没像今天这样吵过架，她有错，是她欠他太多。庭亮帮她抹了抹眼泪，希望她可以笑一笑，胜丽看着庭亮如此体贴的样子，更是心痛不已，他们之间还有多少这么平静而又美好的日子。 “哎哟，越是安慰你还越哭得厉害，你的眼睛是喷泉吗。”庭亮抱着她，拍了拍她的肩膀。 “庆雪嘴很毒，但她也说的对，我凭什么拥有你这么好的男朋友。”她真的很难过，以前是天真，如今必须面对现实。 “我真有这么好吗，哎，真是幸福死了！”庭亮虽然孤傲，但也知道还是有很多缺点的，被胜丽如此深爱，自豪感莫名的上升。 “可是庆雪毁了我们的照片，那都是我最喜欢的，怎么办。”原本留着做纪念的，不曾想庆雪如此憎恨她。 “没事，我有底片，到时候再全部冲洗一遍。”庭亮安慰，照片没了还可以重拍，可她伤心会让他心神不安。 “真的，我当时快疯了，她怎么可以那样对我！”庭亮见她又要生气，就赶紧说没事，他会尽快冲洗出来。 “我还把我们的照片藏了一张在母亲照片后面，希望她能感受到我很幸福，保佑我们永远这么快乐。” “真的吗，藏的是哪一张？”胜丽破涕为笑，这是对他们爱情最大的肯定。 “就是我在公园背着你的那张，特意洗小一寸，夹在后面，看到她就会联想她一定会保护你。”虽然可以重洗，胜丽想着还是心疼，那些照片都是他们在一起最美好的记忆。去了华山、兵马俑、华清池……庭亮劝她回去，胜丽不愿意，说去开一个旅馆。庭亮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自从那次之后，他们还没真正在一起过，美女开口，自然是乐意奉陪。 庆雪吃了午饭，说心情不好出去溜达散心。胜阳无奈，随她去。店里的人见庆雪出门，立刻跑去问胜阳为何胜丽和庭亮没回来。胜阳差点哭出声，说他在造孽，这以后难免还会发生不愉快的事，希望他们不要介意。如果想换另外的地方工作也可以，他不希望自己的事带给他们困扰。 员工一听肯定他们之间发生了不愉快的事，就赶紧安慰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只要不影响正常营业他们不可能离开。胜阳感激他们就像家人一样待他，这是他的荣幸，只是他真的不敢想象，以后会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日子。 庭亮带着胜丽去逛街、溜冰、看电影，然后一起去交通大学校园操场里转悠。胜丽第一次进这里，昏暗的树荫下，有情侣在腻歪，胜丽装作没看见，就问东问西，让他介绍学校里有趣的人和事。 庭亮哪有心思给她讲这些，拉着她在一棵树下，让她靠在树上亲吻她，胜丽害怕被人看见，庭亮让她看看这树下和草坪，大多是情侣，他们怎么也不能输给他们。胜丽说已经答应晚上在一起了，就不要那么着急，庭亮又亲了亲，胜丽试着回应，旁若无人的他们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是那么的迫不及待。庭亮拉着她就往宾馆方向跑去，开了房间，两个人再也不用顾忌什么，房间虽小，但他们的灵魂却飘到了他们想去的任何地方。 第192章 胜丽痛失所爱 强子打晕了一批又去追其他人，那些人吓得奔命，走出巷子，强子拐进一个地方，把武装摘了下来，迅速进入主公路上了公交，他和金宝约在下一站下车。然后又坐对面的车返回事发地，警察来了，救护车也来了，有人报警说几个人被打晕在巷子里，民警将他们弄醒，问事情的经过，那些人本就是有前科，看见民警哆哆嗦嗦的说中邪了，赶紧撒腿就跑，民警立刻围住他们，带进了派出所。 庭亮在抢救，胜丽哭得死去活来，胜阳一直道歉说是他错了，对不起他们。胜丽已经不关心这个，她只希望庭亮能醒过来，庭亮的父亲带着两个保镖来了，一涵也来了，还有他的亲戚也来了，他们都怪罪胜丽是个扫把星，一群人把胜丽赶出医院大门，胜丽卧在地上不肯走，庭亮的爸爸说如果庭亮醒不来，就对她不客气。 胜丽哭得肝肠寸断，强子和金宝在远处看着也揪心，如果不是庆雪，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金宝不敢说他放过了庆雪，只是说太狡猾了没遇见。虽说她可恶，可真的下不去手，算欠胜丽一次，以后加倍对她和胜阳。 庆雪跑到寄存衣服的混混那里，好久都没见回来，估计是出事了，逃跑得身上有钱，摸着口袋里的餐馆大门钥匙，佩服自己啥事都能留一手。于是迅速返回餐馆观察，都没回来，然后打开门，去装钱的抽屉一看，全是10元以下的小钱，大钱都拿去吃酒席了。只要是钱就行，急急忙忙的装进一个袋子里，又去了卧室把胜阳行李箱的东西倒出来，装上了自己的衣服带走。 庆雪走出来，看着胜阳餐馆，心里想，是不是老天都在帮她，还没过瘾就结束了，庭亮这一出事，兄妹俩的感情再也无法愈合。只是这么久没人回，估计事态严重，爱热闹的她怎么会错过，于是又悄悄返回医院，想起蒙面大侠，自己也应该伪装一下，用丝巾遮住了脸。 胜丽嗓子都哭哑了，她的脑海里全部是庭亮血淋淋的画面，胜阳陪着她哭，是他一味的坚持造成了这一切，他痛恨自己。这时候他们看见医生和一群人抬着一位病患，身边却跟着黄董和一涵一行人，胜丽吓得腿站不住只有爬过去，喊他们停下，没人理他们。胜阳也去求他们让胜丽跟他们说说话，保镖说人都死了，还说什么。胜阳张大嘴，这怎么可能，胜丽还在往前爬，胜阳也跪在那里，说对不起。等胜丽爬出大门，车子已经远去，胜阳拉住胜丽，让她不要这样，庭亮再也回不来了。 胜丽根本听不进去，门卫和路人看着她哭得可怜，让胜阳拉她回去，不然身体受不住，胜阳背着她走，她拼命挣开，“我恨你！从今往后，不准再管我！” “对不起，是我的错，可这是医院门口，你回去再报复我，行不行？”胜阳其实也吓得没气力，他一个错念造成了如此大的伤害，他真的也不想活了。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报复，滚开！”胜丽这才忆起，庭亮是为了救庆雪那个恶毒女人才受伤的，他怎么那么傻，完全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她死了才叫活该。“把你的女人找回来，我要她偿命！”强子忍不住要去帮她，金宝把他拉了回来，胜丽那么高傲的人，这时候去，无疑是火上浇油。 庆雪得知庭亮死了，这本是报复兄妹俩，却阴差阳错的降临在外人身上，如果不是庭亮，死的人或许就是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既然老天让她活着，证明她命长，看到胜丽痛不欲生的模样，和她当初失去曹郎中心情是一样的，这就是因果报应。她准备离开，一想，那被划破的照片还在玻璃底下压着，胜阳昨晚为了弥补，粘了一晚上，这以后看见照片一次就恨她一次，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于是又倒回来把所有的照片拿出来扔进了远处的垃圾桶。 胜丽哭晕了过去，胜阳和员工帮忙把她背回了餐馆，在桌子旁边发现昨晚粘好的照片不见了，真是见鬼了。大姐见放钱的抽屉没关，里面空空的，说是招贼了，胜阳到卧室一看，衣服凌乱摆放，行李箱和庆雪的衣服不见了，不用猜就是她拿走了。大姐建议他赶快报警和换锁，胜阳就安排小伙去找锁匠，说其它事以后再说。员工劝他不要太伤心，遇到这样的事谁都会难过，但事已至此，只能坚强些。胜阳给他们放五天假，说现在确实没心情炒菜，员工离去，剩下兄妹俩。 强子和金宝坐在一个餐馆里拿着酒喝了一杯又一杯，金宝以前听说胜丽嚣张跋扈，实际上善良的很，失去子宫再失去最爱的人，该是多么的绝望。强子捶打自己没用，应从知道庆雪去骚扰胜阳的时候就该想办法让她主动放弃，没有她一切都会安好。金宝后悔不该放庆雪离开，可是留着她更是祸害。就算被派出所抓去，也不会怎么样，不如让她滚远些。 胜丽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全身无力，连说话都没了声音，难道是哑了吗。胜阳煮了稀饭，见她醒了就端给她吃，胜丽回想昨天的事，指着胜阳让他走开，胜阳说愿意接受她的责骂，只是吃了饭才有力气。胜丽说要去找庭亮，站起来就往楼下跑，胜阳怕她跌倒不敢猛追，直到一楼才拉住她，让她面对现实。门外，突然来了一个女孩，是陈一涵。 一涵见着胜丽就抓她，踢打她，说为什么好好的人被她克死，胜阳拦住一涵，问她凭什么打人。 “庭亮哥，以前跟我在一起好好的，为什么你来了他就变了，你知道我有多爱她吗，我可以给他金山银山和生孩子，请问你什么都没有，你凭什么缠着他，还因此丧命，我要杀了你！”说着又扑向胜丽撕扯，胜丽无力还击，胜阳拼命守护着不让一涵闹事。 “你杀了我吧！”胜丽使劲的抽自己的耳光，边打边说，“我罪有应得，求求你杀了我吧！”一涵和胜阳站在那里，看着她自残，胜阳抓住她的手，让她不要这样自虐，一涵也不知该如何下手，她生气的是自己败给村姑。门外，又来了两个民警，一涵再也不敢嚣张，民警来调查事情经过，胜阳如实回答。 第194章 庆雪遇见张剑 庆雪昨晚找了个便宜旅馆住了一晚，数了数零钱，竟然有900多块。接下来去哪儿，还没想好，干脆听天命，去火车站，哪趟车最早出发，就坐那趟车终点下车。走到广场上，听到广播一会儿说去北京的列车要出发了，一会去安康的要出发了，选择太多，犹豫不决。 “徐庆雪？”庆雪听到有人如此清晰的叫她的名字，吓得赶快抱住头，以为是警察来抓她了。“不要抓我！” “什么呀，谁要抓你呀。”仔细一听，这声音有些耳熟，回头一看，是张剑。 “怎么是你，你不是在广州吗。”庆雪这才放心的跟他说话，这人走哪儿都耀五杨六，以为天王老子都是他亲戚。住曹喜家对门，两人读书时算是铁哥们，后因曹家牛羊吃了张家的庄稼闹翻。 “是啊，我娘生病了，带到西安看病，现在出院，由我爸带回去，我就直接杀回广州。”张剑听说她出来混，看样子不咋地，不如将她收编。 “真的假的，你还有这孝心，你妈生病是不是被你气的。”能带老母来西安看病，信个鬼，不过与她何干。 “这就是有钱的好处，你知道传说中的张百万是谁吗，是我张剑哪，你看整个区上，有哪家人生病了会带到西安来看，顶多上个平利，下个安康。”张剑得意洋洋的说，“现在汆籴只知张百万，不知张剑！” “不会吧，竟然是你，你才几岁呀，不会是偷来的吧，不过，好像偷也没那么好的运气。既然是张百万，怎么不坐飞机，而是坐火车，那多跌面儿。”庆雪早就听说了，看他吹牛的样子，真是乐了，就好像谁没见过钱似的。 “我是刚好带几个人去广州，如果是我一人，肯定坐飞机啦，再说，如果搭飞机怎么会遇上你这位大美女呢！”这话庆雪爱听。 “那你做的都是什么大事，能带上我不。”庆雪灵机一动，她是自由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管他真假，跟着个熟人总比一个人摸着石头过河强，该利用就得利用。说起来，这还有胜丽一份功劳，如果不是她让撺掇小春和大哥的婚事，她还是会被禁锢在家里。 “能，当然能，那你原本准备去哪儿呀。”心想这丫头谁说聪明，还没等他下套就主动投怀送抱。 “我也是准备去广州，正准备买票，你说巧不巧。” “那我帮你排队。” “行。”庆雪跟在后面，再一次认为苍天厚爱她，或许真的觉得她太可怜了，孤苦无依，就是荒山野岭里的杂草。 火车上，张剑说他的是卧铺下铺，可以一起坐，然后换着睡，庆雪觉得这样好。坐定之后，庆雪撸袖子，张剑看见了纱布，问她怎么回事，庆雪说不小心摔的，脖子也有点小伤，过几天就没事了。然后就听他吹在外面是日进斗金似的，他们经理年赚百万，他这还是小意思，庆雪就问到底是什么生意，听起来比她之前在酒楼赚的还多。张剑就问她愿不愿意跟着他，不然说了也是白说。庆雪说都坐一趟车了，自然跟着他走，他这才慢慢循序渐进的讲给她听，庆雪顿感自己遇上了财神爷、贵人。 胜丽决定去学校，可是在课堂上，根本无法听课，本子上写的全是庭亮的名字，眼睛一直流泪。小斌让她忍着点，老师和同学也替她难过，也有人感叹，绯闻缠身的人果然没好报。胜丽知道他们的心思，大多是看她笑话，还有都是同情，她不需要，她只要庭亮活过来。下课，小斌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帮她打水、打饭，陪她散步谈心，胜丽只是哭泣，哭泣。 庆雪和张剑坐了几天车到达广州，一路上困了就睡，一张卧铺，最后干脆两人一起睡。张剑心里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又是一棵摇钱树。 到了广州，庆雪被带到一家酒店房间里，有空调，电视，美得很。她看见了谢豆豆，热情的招呼她，帮她打水、送吃的。晚上谢豆豆陪她一起住，讲以后就是一家人，大家亲如姐妹。庆雪觉得这里确实不错，比她在西安那里温暖多了，还有广州的天气，热死了。 第二天，庆雪又被带到一破旧工厂附近的出租屋里，这里一间屋子里呆了八个人，谢豆豆说，所有成功人士都是从艰苦环境走出来的，他们的经理以前睡公园、桥底，现在开着几十万的豪车，还有几套房子，经常出国旅游，风光的很，比他们现在的环境差远了。庆雪认为她说的真好，那些人投来友爱、慈善的目光，殷勤的叫她漂亮妹妹，她沉醉了。 第三天，就开始跟着谢豆豆听课，一位男讲师站在前面，给他们画着大饼，激情四射的描绘大好前程，未来属于他们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拥有万人瞩目的地位，人人羡慕的财富，无法比拟的人脉。在这里，没有敌人，只有亲人，他们要互敬互爱，团结才能凝聚好运，忘记过去所有的苦难，因为曙光已经来临。庆雪有些莫名其妙的跟着拍手，谢豆豆抱着她说；“我会让你和我一起成功的，相信我，我爱你，妹妹！”她有些尴尬，抱过那么多男人，还没抱过女人。 回到宿舍，谢豆豆又给讲先前记的笔记，老师说，所有的成功只需要前期一点点的付出，然后介绍给身边的朋友、亲人、同学等等，这样她就会迅速升为主管，工资和提成立刻翻很多倍。庆雪拿出500块，谢豆豆说投资的越多赚的越多，可庆雪只有这么多了，谢豆豆只好暂时罢手，以后再慢慢劝她鼓动所有认识的人进来。 经过谢豆豆和张剑的轮番轰炸，还有讲师的天天洗脑，庆雪觉得这钱来得太快了，就联系在西安认识的那些混混，让他们多拿些钱来广州，比西安好多了，保证能赚大钱。谢豆豆一直跟着她，得知有几个人要过来的时候，暗暗想，这丫头不认识几个字，沟通还是一流。当初她和庆雪一样，被张剑带到这里，拉到第一个之后再变成两个，四个，逐渐的，她就升了。张剑已是副经理，拉到很多汆籴的老乡，不管老少，只要是个人就行，由亲戚开始，然后亲戚带着亲戚。 庆雪也尝到了拉人的好处，于是，整个汆籴区，山前山后，很多人进了他们的传销组织，高龄有六七十岁，低龄有十几岁的孩子，有的全家出动，他们带着发财梦，走向他们期盼的高人一等的世界。汆籴的土地开始走向荒芜，秦都和雅静望着怀胎的小麦惋惜，有的人一听说不用干苦力就能赚大钱，立刻放弃将要收割的庄稼就走。 第196章 胜丽遇见亮亮 胜丽到了西湖，刚好遇见周六休息日，人山人海，来参观的人大都赞叹美不胜收的景色，她却在幻想，如果庭亮在身边，一定要让她站在他认为最美的地方拍照。到了断桥，和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难道真的是庭亮托梦给她，让她完成他们的旅游梦想。可惜相机没在她这里，留不下回忆，就拿出本子，记下路线、景物和心情，边记边流泪。 一个小男孩走在她旁边，见她坐在那里画画，可是烂七八糟的，根本看不懂，就说姐姐画的好丑。胜丽一听，就把这句话写在了旁白里，她的美术功底确实很差，可这就是属于她和庭亮的笔记，不需要被人看懂。男孩见她继续写画，干脆坐在旁边观看，他很好奇这张图画出来的结果是什么。 胜丽眼泪掉出来了，男孩站起来用手去帮忙擦，胜丽这才抬头看着这个孩子，大概六岁，长得白净，瘦瘦的，不像是调皮的孩子。胜丽说了声谢谢，男孩说，“我可怜你啊，这么多人都在笑，你却在哭，羞不羞噢！”胜丽被说的有点无语，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他还是第一个主动跟她说话的人，她觉得有必要把这个旁白的男孩名字记下来。 “小朋友，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亮亮。” “亮亮？”胜丽神经差点崩溃，抱着他就哭。亮亮的父亲找过来，以为胜丽是人贩子，立刻扒开她。 “快点滚开，人贩子！”胜丽被拉开，还被说成人贩子，她家最痛恨的就是人贩子，不然，大嫂就不会这么多年回不去。路人一听是人贩子，立刻投来鄙视目光，有人说应该报警抓起来，又见她哭得那么伤心，一定是个神经病。 “爸爸，她不是人贩子，一边画画一边哭，我觉得好可怜。”亮亮试图解释，看着她哭，他也好想哭，一定是遇到了伤心事。 “你知道吗，爸爸找了你好久，爸爸的心都快崩溃了，你这么不听话，下次就不带你出来玩了！”那人拉着亮亮离开，边走边骂。胜丽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离开，感谢这个孩子，这是她来到西湖的唯一馈赠，于是在刚才注释中加了一句：这个孩子叫亮亮。 金宝又跟强子吐槽，说胜阳那里是不是风水不利，走了庆雪，阿星的后妈和妹妹几乎天天来闹。开始是他后妈来拿钱，后来他妹妹也来了，两人经常为分钱打架。可怜的阿星被家人当成摇钱树，胜阳阻止过几次，他们反而污蔑胜阳收留阿星是不是图他的好处。她们是阿星的家人，他一个外人凭什么干涉。胜阳欲哭无泪，请他们带走阿星，可阿星吓得根本不敢回去，求她们不要再闹，每天按时来取就行。胜阳觉得他和自己的命真的太可怜，就让他暂时住这里。 强子闷声想了想，胜阳这辈子全毁在了他的善良上，他想起宋副所长。阿星是个残疾人，按说国家在各方面都给予了相应的照顾，可阿星肯定得不到这些补助的。他的家人就像讨债的恶魔，童话里的渔夫，毫不知足。 周日，胜丽又去杭州最繁华的街道逛了逛，广场上有一个乐队，和阿星一样，唱着小虎队的《爱》： 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 串一株幸运草， 串一个同心圆， 让所有期待未来的呼唤， 趁青春做个伴。 别让年轻越长大越孤单， 把我的幸运草种在你的梦田， 让地球随我们的同心圆， 永远的不停转。 向天空大声的呼唤说声我爱你， 向那流浪的白云说声我想你， 让那天空听得见， 让那白云看得见， 谁也擦不掉我们许下的诺言， 想带你一起看大海说声我爱你， 给你最亮的星星说声我想你， 听听大海的誓言， 看看执着的蓝天， 让我们自由自在的恋爱。 这是她和庭亮最喜欢的歌，那时候他们几乎每次见面都要唱一次，学校的广播里也会循环播放。她发现，无论走到哪里，都摆脱不了他的影子，既然无法摆脱，那就如影随形。 “你怎么又在哭？”胜丽被一个孩子拉着衣角质问，回头，看见亮亮，这是上天故意安排的吗，他可以叫任何名字，为何叫亮亮。“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画画得难看，所以委屈。没事，以后努力学好就是了。” “亮亮，你不怕我是人贩子了？”胜丽抹了一下眼泪问，她不能总在孩子面前丢人现眼。亮亮用纯真的眼神看着她，摇摇头。 “我都不知道什么是人贩子，是我爸说的。”亮亮说完，指着不远处的爸爸，那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她，走近，想解释一下。 “对不起，昨天误会你了。”胜丽红着眼睛看着他，高高的个子，一身休闲装，有三十多岁，留着些邋遢的胡须，看起来不像坏人。她摇头，表示没事。那人见她不想说话，可是孩子拉着她的衣角不放，这让他有些尴尬。 “亮亮，我们去吃饭吧，别耽误姐姐的时间了。”他整天忙得晕头转向，特意抽出周末时间陪儿子，不想被其他人牵扯。 “那姐姐，我们一起去吃饭吧。”亮亮拉着胜丽的手说，胜丽回应不用了，她不饿，可是肚子却在咕噜噜的叫，她好像很久都没怎么在意自己吃东西，饿了随便吃点面包、方便面。 “既然这样，那就一起吧。”那人随着孩子的心意，昨天孩子如果不是呆在她的身边，说不一定还真会出什么意外。 “谢谢你们，真的不用！”胜丽对陌生人本有芥蒂，何况还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大叔，万一被孩子母亲误会，就更难解释了，起身离开。那人也拉着亮亮往餐馆走，亮亮边走边大哭，说爸爸坏。 “喂！小姑娘，出门在外，不用那么矫情，就随了亮亮的意吧。”那人大声喊住胜丽，胜丽也被亮亮的哭声揪着心，身上还有些钱，大不了花个干净。就走过来，拉着亮亮的手，亮亮见她答应了，破涕为笑，拉着她跟着爸爸蹦跳。胜丽这才仔细看着亮亮，他走路和其他的孩子有些不同，似乎两只脚是同一边方向，穿得鞋子也有不同。面对缺陷，孩子并未烦恼，还成了她的心灵导师。 第198章 胜丽见义勇为 胜丽感谢之后要离开，亮亮拉着她的衣角，求着文涛，“爸爸，让姐姐住我们家吧。”这句话惊呆两个大人。文涛和郭晓雨已经离婚两年了，父母一年前回长安照顾爷爷奶奶去了，家里就剩他俩和一钟点保姆李姐，亮亮反对别的女人进家门，现在却主动邀请胜丽去家住。胜丽心想，连一个孩子都看见了她的落魄吗。 “亮亮，大人的事，别掺和，姐姐有地方住。”这句话，更让胜丽尴尬，她后悔向他求助。 “是的，亮亮，姐姐谢谢你。”她拉着他的手，感激这个世界对她并不薄，走到哪里都能遇见阳光般的温暖。 “那我去你那里住吧，你哭的时候，我可以帮你擦眼泪。”亮亮这样安慰，胜丽眼角泛着湿润，她是该站起来，好好生活。文涛被亮亮小男子汉的举动触动，她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 “姐姐那里，不方便你去，乖！”文涛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瓜葛，说话态度太硬，脾气太臭，一点小姑娘的温柔劲儿都没有。 “亮亮，谢谢你，姐姐以后都不哭了。”胜丽蹲下跟他承诺，亮亮走近，抱着她，拍了拍她的后背。文涛看着有些愧疚，亮亮虽然脚有缺陷，但人格完整，比起那调皮捣蛋的哥哥，他的心善却是他最欣慰的一部分。两年了，他没有妈妈的关爱，始终还是过得孤单。他不是找不到女人，而是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不想再给自己和孩子增添烦恼。 饭后，胜丽跟他们分开，有商店门口音响里大声播放着《粉红色的回忆》这首歌，“……夏天夏天悄悄过去，依然怀念你。你一言你一语都叫我回忆，就在就在秋天的梦里我又遇见你，总是不能忘记你……”文涛以前喜欢这首歌只是因为轻快、俏皮，今日一听，发现和自己有点什么关联。准确的说，和胜丽那丫头有点关联，直接，爽朗，不扭捏。算了，他一个大男人和一个黄毛丫头干嘛如此纠结。 亮亮歪歪扭扭地边走边回头冲她摆手，胜丽目送他们远去，独自在街上逛。她喜欢亮亮源于和庭亮一样的名字，文涛给他起名叫刘宇亮，大概是希望他的人生是光亮灿烂的，不希望被自己的残缺影响。 走到一家舍舍精品屋，胜丽看着广告牌，“舍舍”，像是“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之意。可Logo上是房屋，“舍”字造字时，由亼（屋顶）、屮（大柱、横梁）、口（基石）组成，意为给人歇息的地方，为舍（Shè）之意。而休息意味着放下、停下，所以也引申为止，即舍得之舍（Shě）。常言道“有舍才有得”，人心难足，“舍”的时候都在期待换来另一个“得”。而舍舍只取“舍”，天地无穷，人生有限，只有不计得失，才能全情投入当下。 她发现走火入魔了，看见和庭亮同名的人竟然那么亲切，现在看到一个广告牌，感觉像是给自己说教，汉字那么多，为何“舍舍”二字打动着她的心灵，上天真的在可怜她吗。 走进店里，琳琅满目的小精品让她目不暇接，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齐全的小饰品，以前，庭亮遇见漂亮的小饰品总会带给她。大概，在他的面前，她才会变成一个娇气的小女生，对他买的东西爱不释手。 胜丽痴痴的看了许久，再好的东西，没人陪她欣赏，也会暗淡下去，转身，她看见一个瘦个子男子正在偷一位姑娘的钱包，胜丽立刻冲过去，一把抓住小偷的手，反过来，用腿踢了一下后小腿，吼了一声“小偷”，男子被打趴下。男子准备反抗，被周围的人一起摁住，店主报了警。 姑娘拿回钱包，感激的对胜丽说谢谢，胜丽当时根本是下意识的冲了过去，小偷也是猝不及防，不然也不会被一个小丫头制住。被警察带走后，胜丽这才两腿发软，大一军训时候就学了这么一招，小偷身上还有刀，幸亏店里人多。 所有人从惊魂未定慢慢安静了下来，现在小偷太多，防不胜防，店主问她是不是练过武术，胜丽说没有，只是先前没想那么多。这时才忆起庭亮救庆雪那一刻，他是对的，换做是她也会去救的，危险在眼前，哪有时间去思考那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店主给她倒了杯温水，她喝了下去，准备离开，见到门口有招工启示，店里缺一名销售员，自己刚好找工作，加上她喜欢这些饰品，就想试试。店主一听她要来应聘，自然说好，胜丽就这样，得到了一份工作。 文涛回到住处，让亮亮跟李姐玩，亮亮问为什么不让胜丽姐姐来家里，她太可怜了。文涛说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太多了，他们没有能力去帮助每一个人。 “那您可以介绍份工作给人家呀，爸爸是小气鬼！” “这就叫小气？亮亮，你说她可怜，爸爸更可怜，你怎么不同情同情我呀！”文涛好奇，亮亮怎么就缠上了胜丽这个丫头。看她那倔脾气，估计找工作也没人要。还叫他大叔，才33岁，有那么老吗，对着镜子，把胡子刮了。刮了之后，又后悔了，他凭什么听一个丫头的话，烦死了。 “爸爸，您好看多了。”亮亮爬到躺在沙发上的文涛身上说，这两年，他忙着办工厂，跑连锁，签合同，留点胡须更显得成熟稳重。自始至终也没问他姓什么，一点礼貌都没有，翻来覆去的生气，能这样语气跟他说话的也只有亮亮和她了。杭州这么大，应该不会再遇见，希望不要再碰见。突然又想起来，文芳认识胜阳，找她问问是否认识胜丽，于是打电话回长安，得知文芳躲计划生育去了，还不知在哪家。 文涛挂了电话，笑自己可笑，干嘛去调查一个陌生的女孩儿，刚想着不要见，转眼又去打听，这是疯了吗，一个土不拉几的村姑。都怪亮亮整天絮叨，他俩这是哪门子的缘分，不可爱又招人厌。 睡觉的时候，又悄悄的把录音机打开，小声的播放着《粉红色的回忆》，听了一遍又一遍，越听越欢喜，脑子里满是胜丽的样子。不知是中了这首歌的毒，还是被胜丽某种魅力吸引，嘴角情不自禁的笑开。 第200章 圆一场梦 胜丽的第一个休息日，她想好好逛逛杭州这座大城市，从早晨逛到了傍晚，谁都不认识她的城市，她所有的喜怒哀乐都随着匆匆的脚步声溜走。广场一角落有人弹唱黄家驹的《再见理想》： “独坐在路边街角，冷风吹醒,默默地伴着我的孤影，只想将吉他紧抱，诉出辛酸。就在这刻想起往事，心中一股冲劲勇闯，抛开那现实没有顾虑，彷佛身边拥有一切，看似与别人筑起隔膜，几许将烈酒斟满那空杯中。借着那酒洗去悲伤，旧日的知心好友何日再会，但愿共聚互诉往事……” 只见一个披肩长卷发的流浪歌手，在那里抱着吉他死气沉沉的表演，越唱越凄凉，没多少人驻足聆听。相比之前在西湖碰见的蹦蹦跳跳的男孩，他显得更悲观一些。这个世界每天不知有多少人承受着各种痛苦，艰难。男孩头低的很低，因此也盖住了他的声线和勇气。 胜丽驻足十几分钟，那男孩始终没抬头，别人给的钱他也没看，也没说谢谢。胜丽本想这么大个头的人连起码的礼貌都不懂，又想是不是投入太深，毕竟这些人都自称什么流浪艺术家，摆摆架子显示他们的尊严。可尊严不是乞讨来的，她和阿星也在西安卖过唱，并不觉得有多卑微。 “小子，你热爱音乐吗？”胜丽蹲在他面前，歪着脑袋问，头发遮住脸，看那年纪跟自己大不了几岁，男孩见有人搭话，没敢应声，只是点头。 “你在这里是为了赚钱，还是为了音乐？”男孩不知如何回答，他热爱音乐，也想赚钱。 “那你是音乐学院毕业的吗？”男孩摇头，他觉得有人在歧视他，要么给钱要么走人。他太久没跟人说话了，也没人愿意跟他搭话。 “我觉得如果为了赚钱就唱些斗志昂.扬的，比如《海阔天空》，如果为了音乐，你应该唱些适合自己声线的歌曲，比如《你知道我在等你吗》”。男孩斜看了她一眼，是位穿着粉色碎花裙的村姑，有什么权利指指点点，他虽然不是音乐专业，但自学音乐多年，继续没理她。 胜丽见他孤傲的不行，把话筒拿起来，让他弹一首《黄土高坡》，男孩第一次见如此霸道的女孩，简直是个疯婆娘，恬不知耻。没想到胜丽一开嗓，吓了他一跳，这从话筒传出来的嗓音高亢有力，顿时让很多前行的人扭过头来观看，于是就跟上她的节奏：“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都是我的歌，我的歌……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四季风从坡上刮过，不管是八百年还是一万年，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驻足观看的人越来越多，这首歌特别符合胜丽的气质，朴实、干练、豪气、明亮。那男孩被胜丽感染，站起来卖力地弹着吉他。胜丽见路人爱听，干脆拉他们一起又唱又跳，顿时他们被围了一圈，因为年轻，他们很快狂欢在一起。男孩不再自卑，抬头看着跳跃着一张张笑脸，他们并未歧视，而是真正的开心。 胜丽又唱一首《信天游》，观看的人连连鼓掌，先前男孩唱的跟苍蝇似的嗡嗡叫，加上是粤语，根本就听不懂他唱的是什么。突然，飘起了雨，大家散开，胜丽帮他收拾设备，男孩低声说了句谢谢，胜丽这才听清，其实他说话声音挺好听的。那么多人狂欢，谁会明白她的心在滴血，这个男孩忧郁中带着渴望，至少比她强。 “你先前说让我唱情歌，我没真正谈过恋爱，唱不出感觉。”他有些怯生，刚才说她是村姑，仔细一看，还挺漂亮的，为自己的偏见羞愧。 “那你没看过爱情电影吗，没有喜欢的女明星？”这脑袋瓜子也是太不灵.活，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读书的时候，暗恋过一个女孩，她很漂亮，但是别人的女朋友。”男孩自卑的说，胜丽觉得任何一个人都应该有本该属于他的未来，一直低头，肯定看不到前面的风景。 “那，我给你一场恋爱吧。”胜丽突发奇想，男孩吃惊的看着她，天下哪有这样不自重的人。“怎么，我没缺鼻子少眼睛，和你的初恋情.人相差甚远？这就像演戏，一场话剧一样，你把我幻想成她，我也把你幻想成我心中恋人的样子，给你我都圆一场梦。” “那，那，该怎么，怎么演？”男孩手足无措，不敢尝试，来杭州这么久，从未有人如此友善过。 “你连这点艺术细胞都没有，还玩什么音乐呀！”胜丽也觉得自己疯了，庭亮走了这么久，她第一次开口唱歌，她试着麻痹自己，找一个替身，完成他们之前的约定。 “可是，下着雨，还是回去吧，我又不认识你，不陪你玩！”可胜丽已经进入了角色，拉着他在雨水里奔跑，边跑边跳，嘴里唱着：“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地爱上你，没有理由，没有原因。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地爱上你，从见到你的那一天起，你知道我在等你吗？你如果真的在乎我……” 脚下踢起水花，在五颜六色灯光的映照下，胜丽像一个天使。男孩被这一幕惊呆了，多少次，他在梦里和喜欢的那个女孩就是这样跳着，笑着，唱着。这个女孩就是来拯救他的，家里让他读医学院，可他只爱音乐，机不逢时，写的歌没人听，路人只爱听当下流行的歌曲。落魄成现在这样，不敢回家，只好唱别人的歌混点饭钱，他不是穷人却混成了穷人，越唱越自卑。 庭亮说胜丽身材苗条，跳舞肯定好看，胜丽就跟着他学跳交谊舞，拉着那男孩生硬地转来转去。男孩很尴尬，可又被慢慢带动，他脑海里美好的爱情也是纯粹的，干净的，他该相信她一次，彻底放空自己。 雨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广场上除了有偶尔打伞经过的人，只有他俩在那里疯狂地玩闹。传出来的笑声都是他们内心最压抑的声音，他们各自有各自的苦闷，却都是要强之人，所以，此刻，两个心开始领会，拼命地呐喊，拼命地奔跑，才能拼命地向前。 胜丽的衣服湿透了，身体的线条也跟着出来，男孩开始迷失，他抱起了胜丽转圈，大声的喊：“婷婷，我爱你！”胜丽听他这样喊，也哭着喊：“庭亮，我爱你！真的好爱你……”两颗不同的心，在努力实现着他们心中的梦，但同时，也终于醒了，该醒了！ “谢谢你！”男孩哭着说，“我从来都不敢说出这句话，今天，是你让我实现了多年的愿望，她和男朋友出国了，估计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是你让我的梦醒了，我不再消沉，我要做回自己，以后，无论多难，我都要唱自己的音乐，这才是我真正的梦想！” “也谢谢你，我爱的人也去了远方，我不知道为何活着，但看见今天的你，看你那么自卑，那么狼狈，我觉得你不该如此，我为自己没有能力帮你而感到遗憾。未来，你期待美好，或许就是美好的，前提是抬起头来，我们都一样！”胜丽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庭亮说过，他爸爸之所以那么努力赚钱，就是为了帮助更多人实现致富梦想。她没那么多能力，但至少不要拖累二哥，不要再麻烦任何人，自力更生。 “我为我之前的行为道歉！”他也读过那么年的书，今晚却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内心对她充满感激。 “是我太冒昧，你说话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去北京吧，那里机会或许更多一些，只要没被饿死、冻死，总会有出头之日。”胜丽从他遮掩的头发下面看到了一张俊俏又羞涩的面孔，人生有很多相遇，不是每个相遇都要有结局。 “你是陕北人吗，这两首歌唱得真好。”他害羞的说，刚刚一幕如何发生的他忘了。 “我是陕南的，离陕北还远的很呢，只是这样的歌，我是真的喜欢。”胜丽想起阿星，他应该替她陪着二哥的吧，感谢苍天让他们遇见。 “我叫景熙，你叫什么名字？”他终于可以大声说话，上次如此表达应该还是跟父母吵架的时候，那种坚定和理直气壮至今懊悔不已。外面的世界跟歌词一样，很精彩也很无奈。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胜丽不愿意接触更多的人，他也就没再追问。 “谢谢你，今天真的很开心，终身难忘！”她让他重新认识自己，认识这个世界，原来无奈中并不是没有希望。 “我们用两小时圆梦，付出两小时的真心，就用转身来忘记，这是我的全部，祝你有一个远大的前程。”胜丽把自己身上仅有的500多块钱给了他。景熙不要，她塞进他的衣兜里就走，景熙跑过来紧紧抱住她。 “谢谢你！”景熙哭着说，像说给自己的亲人，这么好的人转眼就见不到了，他心里特别难过，“我没什么送给你的，就送首歌给你吧，我想好了名字，就叫《雨夜》。可能过一年或者很多年你才能听得到这首歌，但这首歌只为你一人所写，请你一定记得我，景熙。我一定会为了能让你早日听到这首歌而发奋努力，请相信我！” “你一定能成功的，再见！”胜丽该回宿舍了。景熙在她额头上深深的亲了一下，她没有躲开，这是庭亮以前最爱的道别方式，她渐渐消失在景熙的视线里。她说的对，他应该去北京，那里的前辈多，可以向他们请教，握着她给的钱，激动不已，对一个陌生人都能倾其所有，那她将来一定能过好。 风雨中，胜丽想起小时候，大娘总把给大伯熬药的药渣倒在过路上，传说有人踩了就会转移给他，这样大伯的病就会痊愈。每次胜丽都会带着胜男使劲踩完之后把药渣扫到地里去，免得被别人再踩上。 读小学的她只是感激大伯允许她读书，大娘骂她命硬，就想着转移到她身上肯定也会很快康复。然而大伯的病依然没有好转，最后离他们而去。今天面对景熙，她不知道这样转移情绪对不对，会不会也是自欺欺人，徒劳无功。但他们需要发泄，需要找到突破口认清自己。迷茫的路上，再苦再难都不能放弃。 回到宿舍，小妹已经下班，见她浑身湿透，就赶紧帮她找换洗的衣服，小妹问她干什么去了，胜丽说钓鱼去了。小妹懵懵懂懂的说晚上怎么可能呢，胜丽也觉得自己疯了，但仅此一次。景熙，或许不久的将来会有这个人的名字站在歌坛上，也许不会。但至少，他背着承诺前行，实现了就成功了。 她也一样，不能把自己逼到绝路上，永远无法清醒，庭亮或许在天上看着她呢，总不能被他瞧不起。她应该坚强的生活，万一等哪天想通了，回到汆籴时还是一无所有。现在身无分文，只能努力干好工作，祝福景熙，也祝福她自己。 这天邹老板找到强子，说他有个朋友也被甲方拖账，他就自作主张的推荐了他，希望能帮忙把账要回来，提成比他之前给的还要高。强子想了想，他答应过胜丽的，做事要三思而后行，对于无赖肯定要耍些手段，上次那是走.狗屎运，不可能每次都走这样的运气。万一出事，他又得进局子，再多的钱换不回胜丽的一句原谅。 “邹老板，对不起！如果是我们自己工地上的事，我保证义不容辞，除开您之外的人和事就算了吧。我答应过家人，不让他们再为我担心，请您谅解一下！”说完不敢看邹老板，怕因此得罪了他。 “好样的！”邹老板原本以为他百分百会答应，因为那次他看到十万钞票的时候，激动得语无伦次。这次拒绝，证明他不贪心，有些定力。如此年轻，懂得进退，他有些欣慰。 “谢谢您的原谅！那替我跟您的朋友说声抱歉，真的对不起！”强子知道会让他不悦，但他的命除了他自己，还有胜丽，他不想因此改变自己的初衷。邹老板让他回办公室，踏踏实实做事，总有出头之日。 第201章 胜丽被挖走 转眼，胜丽上了一个多月的班了，她想着跟胜阳报个平安，再恨，他依然是自己的二哥，但暂时不想面对他。上个月请文涛帮的忙，这个月就没那么幸运了，店里就三个人，店主是本地的，另一个小妹跟她一样乡下来的，不认识什么人。 这天，店主说老板要来巡店，让大家都精神点，胜丽说既然是加盟的就是独立经营了，有什么好巡查的。店主说，公司很严格，如果服务不好，就会扣分，然后取消加盟资格；反之，销售和服务都做的好，年底还有额外奖励和分红，当然得重视。 胜丽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加盟模式，可能公司还小，怕摘了西瓜丢了芝麻。经过一个月的磨练，店主对她也没什么挑剔的，就是有时候总在那里提意见，包括摆设的位置和精品的设计，总说如果怎样怎样就好了。店主是听到合理的就整改，关于设计就无法变了，这是公司的事。 生活上，见胜丽出奇的节俭，除了上班必须化妆之外，穿着也很简单，吃喝也不挑剔。倒是空余时间给她们讲了很多法律常识，让她和小妹都特别喜欢和信任她。出门在外，难得遇见真心互助的人。 老板和两个经理一起巡店，胜丽一看大老板竟然是刘文涛，上次故意叫他大叔，这次竟然把胡子刮了，一下子威风凛凛的，英俊气势多了。所谓冤家路窄，肯定又要被教育一翻，转念一想，这是加盟店，又不拿他的工资，管不着，于是装作视而不见。 文涛看见胜丽背对着她站在那里，心里不知为何那么欣喜，以为再也遇不到了。她穿着工衣，高个身形还算苗条，头发盘起来，化了妆，也显得精神。刚好在给顾客介绍饰品，服务态度也还过得去。这一个月，每个周末回来都会被亮亮闹得不提她都不行，他找各种借口搪塞。脑海里还有后悔，对于他来说，安排一份工作轻而易举，不该拒绝。死丫头，看她认真的样子，大概是走投无路了，不得不低头，态度那么亲切，温顺。这人，就是得吃点苦头，才懂得生活不易。 巡视完毕，文涛问了问调整饰品成列位置是谁的主意，店主就指着胜丽说是她的想法，他点了点头就带着经理离开，叮嘱店主保持良好的服务。店主送了又送，返回来跳着喊，说老板今天太帅了，如果倒退十年，她一定死追老板。女员工说，她现在也年轻呀，可是老板怎么可能看得起她们这些打工妹。店主笑着说，一年难得见一次，以前是胡子八叉的，这次年轻好多，也温和很多。 胜丽见文涛走了，心安了下来，以前听说是管理郭氏大酒店的，怎么变成了舍舍的老板。转念又后悔，有了他其实可以帮忙发电报，真是傻了，不过，人家根本不待见，压根都不记得她，又何苦求人呢。 文涛又巡了几家店，时间已到傍晚，然后让经理先回公司，他要回家一趟，于是开着车回去带上亮亮。亮亮问吃什么好吃的，他说去见胜丽姐姐，他立刻高兴得跳起来，爸爸果然没有欺骗他，终于可以见到她了，不知道是不是变瘦了，肯定又难过了。 舍舍店里电话响了，店主去吃饭了，小妹接到电话，说是找胜丽的。胜丽问是不是店主，女孩说不是，胜丽就让挂了。她在这里谁也不认识，难道是文涛泄密，告诉了二哥，真是个小人。电话又响起，还是找胜丽的，小妹劝她接一下，胜丽一接到电话，就被责骂一通。 “你是总统呀还是王母娘娘，竟然敢挂我电话，赶快到上次吃饭的餐厅，亮亮要见你！”胜丽一听是文涛，这个神经质，下午视而不见，现在来马后炮。 “对不起，您打错了！”胜丽又挂了电话，心想，还好不是胜阳，这大叔还守点信誉。文涛见她挂了电话，觉得她是蹬鼻子上脸，给点棉花就乱弹，再次打过去。 “喂，如果再挂我电话，我就把你的行踪告诉那个叫梁小斌的人。”胜丽无语，刚夸他讲信誉，立马变成伪君子。胜丽嗯了一声，挂了电话跟小妹说先去吃饭，会很快回来，小妹笑着让她去。 胜丽来到上次吃饭的地方，这里这么贵，吃一次欠一次人情，文涛见她来了，还穿着工衣。心里闷笑，想和他斗，嫩的很。不就是没帮她介绍工作嘛，那也是希望她回去读书。亮亮见到胜丽，连忙扑过来抱着她问，“姐姐，你最近还哭吗？” “没有，姐姐以前是写东西，里面故事太感人了，所以才会哭，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谢谢你的挂念，你真好！”她使老大劲儿，把他抱起来又放下，拉住他的手往里走。 “我一直在想你，你想我了没有？”亮亮之前见过很多主动和他打招呼的大姐姐，他知道，因为看着爸爸的面子。只有这位姐姐，是他自己选的，经常想起她哭泣的样子，心里跟着难过。 “想呀，只是我有点小忙，对不起噢！”胜丽回想在老家，也是孩子王，在外面还能遇到小尾巴。 “姐姐变漂亮啦。”亮亮让她蹲下，揉着她的脸说。文涛看着这情景，孩子好像和胜丽在一起比跟他亲妈在一起还自在。或许，他认为，妈妈把更多的爱分给了哥哥，所以，心里有些抵触。这是一家人才有的温馨场面，胜丽站起来，拉着亮亮往里走，文涛缓过神，是他想太多了，怎么可能。 饭桌上，亮亮坐在胜丽旁边，胜丽就帮忙夹菜给他，文涛看着愣神，这么野蛮的村姑，也有女性温柔一面。今天在店里，那么多人看着，他见胜丽故意躲他，所以没去打招呼，不想彼此尴尬。现在又拿亮亮做幌子约她吃饭，感觉有些卑劣。亮亮说自己吃饱了，想四处数一数有多少人在这里吃饭，胜丽征求文涛的意见才答应他独自去玩。 “这是吃饭的地方，你怎么能放心他一个人去玩，万一撞到了端汤的服务员，烫伤了怎么办？” “这里空间大，没事。” “他的脚……” “嗯，就是生下来两只脚长同一个方向，走路有些不协调，从一岁半开始矫正，到十岁左右应该就矫正过来了，他这是比较严重的，有的孩子三年就矫正好了。”文涛也没提刚才挂电话让他生气的事。 “上次吃饭是你请，这次换我请，可以吗，我不能总是蹭饭。”胜丽心想，一个月的工资应该够这一顿饭钱吧。 “我乐意！”文涛脱口而出，胜丽立刻住口，这是哪门子乐意，人情累积的越多越牵扯不清。文涛意识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是说，你是远道而来的同乡，两顿饭还是请得起的。对了，店子里的成列是你给改的？” “是啊，一个星期换一次，店里要有层次感，不能一成不变，店主也同意了。怎么，违反了你们签的合同？”胜丽好奇的问，该不会因此跨级把她给开了吧，她其实挺喜欢这份工作的。每天面临的都是陌生人，无论心中多么忧伤，都必须露出笑脸，留出足够的耐心给顾客讲解。 “我觉得你挺有想法，到我公司上班吧，就专管商品成列。”文涛也不知为何有这样的想法，公司根本没这样的职位。 “这，这也算工作职位？”胜丽有些吃惊，出来还真是长了见识。 “当然，亮亮说你美术画的丑，我看也是，你怕丢人现眼。这成列，也需要有艺术细胞的人，不然，左挪挪右挪挪，谁都会。”见她不相信，就用激将法。他心里暗笑，这是有多想把她留在身边啊。 “去就去，不过，你得帮我再发份电报。不，以后每月发一份！”胜丽终于找到机会，不用专门开口求他。她以为会以优异的法学毕业成绩找到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现在却因胡乱摆弄阴差阳错的混成一个职位。未来，她还有未来吗，没有庭亮的未来只能更加悲伤。 “行，以后，给你也配一部手提电话。”文涛自从见到胜丽之后，话一说出来就后悔，他本来都没有这意思，感觉鬼使神差的在那里胡乱承诺。胜丽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一部大哥大要几万块，进公司待遇也太好了。 “你公司在哪里？” “公司在杭州，工厂在义乌，你知道义乌吗。” “听店主说过，没去过，是不是很远。” “不是特别远，下次带你一起去。” “那我怎么跟杨店主交代。” “嘿！你以为你是人才呀，我问她要一个小员工，她还会为难我吗？”文涛见她还有点主顾意识，不忘恩，孺子可教。 “我如果不是有把柄在你手里，你觉得我会听你的话？杨店主就是把我当成宝，我不仅给店里换了成列，还给准备了灭火器，防身棍，防身水，你是老板，连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店里经常有小偷，全靠警察吗，他们是为全城服务，不是你一家店。首先得让他们有自我保护的能力。装修店面的时候是不是应该装上消防器材，这干粉灭火器也是对待坏人的一种武器，那万一有了火灾，能自救的时候是不是就不用麻烦消防啦。” “呀，看来你这半年法律没白学，受教了，店里真的有小偷吗？”文涛一直没过问这些小问题，听她讲出来，还蛮重要。 “我就是因为帮忙抓了一个小偷才让店主看上我。”胜丽真是服了，什么大老板，掉进钱眼儿里了。 “你还有这本事，小偷都是些什么人，你也敢惹他们。”他还真是小瞧了她，那得多大勇气。 “当时有很多人帮忙，这叫邪不压正。”胜丽不让别人提及这件事，自己反而说出来了。第一次是运气，以后遇到了，肯定不敢这么大胆。 “行，以后，我都不用请保镖了，有你就行。”他坏坏的笑了一下，此女子一定得收了。 “不，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这个普通员工又不是你秘书，干嘛时刻跟在你身边呢。”胜丽不想是自己听错，直接问明白。 “你不跟着我巡店，怎么了解各个店铺的成列。”胜丽被说的无语，为自己答应的事后悔。跟在他身边，不得迟早暴露身份，实际上，估计他早就通过文芳知道了她是谁，故意逗她玩儿呢。 “大叔，那我以后，岂不是天天要点头哈腰的给您老人家请安！”她想推辞，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平身，平身！”文涛被逗笑了，这笑容以前只来自亮亮，现在来自她，她就是一个清澈的人，不用伪装，会不知不觉的被吸引。“不过，在公司，规规矩矩就行，干好自己的事，成列报告直接递给我看就行。”笑过之后，还是得给一个下马威，否则，在公司里称霸王，他多没面子。 “是，刘董，刘大人。”胜丽自知躲不过，不如就试试，呆在一个熟悉的人身边，至少不会上当受骗。他是高材生，又是年轻有为的商人，怎么也比她这个拌汤疙瘩强。 “臭丫头！”文涛笑了笑，什么刘董，现在满大街都是什么董事长，总经理，他的公司只有十几个人，工厂也只有几十来人。别说走出浙江，连杭州都还没站稳，前路艰难，任重道远。不过，这顿饭吃的特别舒服，轻松。 胜丽又问他公司为何叫“舍舍”，他说考考她的理解。她大概说了一遍第一次看见舍舍想的意思。他听了之后，感激的看着她，所谓知音难寻，姑娘虽小，可表达能力却不一般。很多朋友说舍舍名字太丑，不响亮，他一直坚持，终于遇见了懂他的人。 胜丽又建议每个店的柜台可以镶嵌几份时尚杂志，教女性如何化妆穿衣打扮。舍舍的广告可以放在里面，这样店员介绍起来更有说服力。如果嫌杂志广告费太贵，可以自己请模特拍摄设计印刷成册。他心里兴奋，感谢她答应去他公司上班，真是小看了她，再不挖走，如果成为对手公司里的智囊，那还得了。不仅要让她上班，还要监督她继续完成学业，一个如此聪明的好女子不能就这样荒废了。 今后，除了亮亮，恐怕要多一个人喜欢她，他确定，真是喜欢上了这个黄毛小丫头。不管她有什么前尘往事，以后她的世界只准他来参与。 第203章 胜阳看望王成 张剑三人觉得他们的财运好像从没低谷过，虽说墙倒众人推，不敢回家乡，可只要赚了钱，那些人照样阳奉阴违的抬头看他们。几人一路开车去了韶关与郴州交界的地方，那里已经选好了几家店子，让他们先干一家，赚钱了，再让老家的熟人过来干，男的做掩护，女的负责偷钱。 三人也算是熟门熟路，听说大老板遍布全国各地都有店子，他们是如何打通上下关系的，张剑决定先默默地跟着混，到时候摸着门道再分道扬镳，他才不会受别人管，四六分成变成都是自己的多好。全国那么多郊区，偏远的城市、县城，总不能全部一手遮天。只是可惜了深圳和广州，那里真的跟捡钱似的，一天一人至少弄几千不成任何问题，这些偏僻地，相对安全，可是没多少人，钱又偷的少。谢豆豆和庆雪觉得收入几百已经相当高了，等过年回去了，再网络些人去另外地方重新开始，三人在一起混了多年，很多事情一个眼神就达成了默契。 胜男和郑父坐在地边上歇息，两人看着向阳寨，那是胜丽出门的方向，六年不归，可想心中伤口有多深。胜男一直相信胜丽会回来，他又偷偷学会了好几种鸟叫声。郑父心里更是无限的挂念，他头上的白发似乎一天比一天增多，会不会等不到她回来就归西了。 两人不远处就是喜儿的坟墓，虽是一个土堆，胜男经常打理也就显得干净。她旁边埋着他们家的看门狗，狗和猫是农户最爱养的动物，至少养一条。大多百姓会一直养到它们终老，只有赵屠夫这样爱吃肉的人才会狠心宰杀。可谁曾想，由于镇上一人被疯狗咬伤后得了狂犬病不治身亡就要捕杀所有的狗，否则强制执行并罚款。有很多住户舍不得杀，扔出去自生自灭，甚至希望它能遇到赵屠夫，可狗找得到回家的路，反复几次，只有买点药让它安息。 胜男把他家的狗埋在喜儿身边，希望它能陪伴喜儿，它也是胜丽最喜欢的狗。每次看着胜丽跟狗打闹，他也跟着乐。美好时光再也不会回来，喜儿没了，少芬被拐了，胜丽消失了，土狗也走了。他守着黄土地闻不到他们一丝气息，山里的夜虽然通了电，有了电视里的笑声，可对于他来说更加孤独。 王成在建筑工地右腿受伤，医生建议截肢，否则性命不保，万般无奈下，只有做了截肢手术。秋玲因跟他一直闹离婚，借口说没出过远门不知路，就打了电话给胜阳，请他去杭州看一眼。胜阳接到电话就把食府里的事交给郝师傅，买了机票飞去杭州。 这些年，他一直呆在西安等胜丽的消息，每次从小斌那里得到的就是一切安好，其它从不透漏，也没回过汆籴，以至于家里年年过年都格外冷清。母亲经常唠叨花儿去了哪里，父亲也盼着回来，只有大娘说她早就看透了胜丽是一只养不家的野狗。 再大的仇恨也敌不过时间的洗礼，他们都在成长，反省。店里的人为他婚事着急，可他心里明白，一日得不到胜丽的亲口原谅就一日不成家。这次看完王成之后再去江苏碰碰运气，到时候逼迫小斌告诉地址，不然就不回西安。 他多次梦见庭亮受伤的场景，当年那吊灯砸下来，鲜血喷的到处都是，可他看过伤口，不是很深，应该不会毙命。然而，又解释不清楚，灯从六七米高空落下来，又怎么可能伤口不深呢，所以，他真的走了。他走了，胜丽也就离开了。 当王成在医院里见到胜阳时，泣不成声，多年来，虽然没在一起，但他们依然是好兄弟，每年过年回去都感觉聊不完的聊不完。这次又千里迢迢的赶来看望他，领情不起。胜阳拉着他的手安慰，每个人多少都会遇到些坎坷，只要还活着就不要太难过，王成说他知道这些道理，只是秋玲本来闹着要他离婚，现在这样，婚姻就更保不住了。 “嫂子这次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你家的日子多好过，她什么事都不操心，就管自己和孩子几顿饭。”胜阳是想帮忙不知如何帮，虽说胜丽爱出坏主意，但也算有办法，而他根本就劝不住。 “心花了，没办法，听说周金财在成都做了木匠师傅，每月拿的高工资，孩子全归我，她什么都不要，就想离婚。” “那你出事是不是跟这事有关系？”王成默认，当时确实心情沮丧，石头滚下来的时候，工友们呼喊都没听见。他感觉自己得了幻听，脑海里全部是秋玲要离婚的声音，而他就一心想着怎么报复他们。 青河和青水从外面进来，见胜阳来了，满心欢喜。这些年，他在西安开了大饭馆，赚了大钱，自然得高看一眼。胜阳跟他们打招呼，问他们活干的如何，二人说活都是熟门熟路，工资也比之前高了很多。只是不想干了，想去广东进厂，那里的小妹比较多，好多人去厂里就能娶到媳妇。 胜阳说进厂需要识字的，他们估计有难度。这也是两人最头疼的问题，坐个火车都必须熟人带，不认识字，睁眼瞎。拜托文芳嫂子介绍好几个都没成，嫌弃他们是建筑工，以前建筑工和挖煤工都吃香，现在赚钱的途径多了，他们就被比了下去。 “会找到的，你看我不也是单身吗，其实挺好，自由自在，少了很多牵绊。”胜阳这样安慰。 “你现在肯定不同了，有钱，找个十八岁的姑娘都能成。”青河这样打趣，村里都传他在等胜丽，这也是不现实的，胜丽是霸王，谁能娶得起。 “我就是一个伙夫，只是工种不同而已。”说起吃的，王成说想吃胜阳炒的菜，让他回宿舍给他露一手拿手的红烧肉和肉丸子汤。胜阳说可以，让青河带路，由青水看着他。 一路上，胜阳问青河，金师傅是否还在主厨，青河说一年前就不干了，回老家带孙子去了。胜阳说时间过得太快了，转眼，他30多岁了，金师傅自然是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了。 就在他们聊天的时候，文涛和胜丽向医院跑过来，学校的老师说亮亮上体育课的时候不小心摔伤了手臂，就这样擦肩而过，谁也没有认出谁。 第204章 胜阳和胜丽相遇 亮亮见爸爸和胜丽来了，就安慰他们已没事。医生说左手臂骨折，所以打了石膏，小孩子，恢复的快，打几天针就可以出院了。胜丽跑去抱着他，问他有没有很疼，亮亮说进医院之前疼，现在打针之后不疼了。胜丽看着他坚强模样反而心疼，问他想吃什么，他说吃炸鸡腿，文涛就说马上出去买，亮亮顺便要了杯可乐。老师见家长来了，就说学校有事先离开，这几天就让亮亮好好休息，文涛谢谢老师的照顾，老师说应该的。 女老师跟着文涛一起出来，边走边说，没想到他还有那么大一个女儿，一看就是聪明能干，姐弟关系又好，看着羡慕。文涛勉强的笑了笑，至于这么猜测吗，他还不满四十呢。也怪亮亮，这么多年，这声姐姐叫的让他非常尴尬。他爱胜丽，自从第一眼开始到现在，备受煎熬。别人给他介绍高干、高学历、有钱人，他都看不上，眼里只有胜丽这个小丫头，每天有她陪在身边，所有的压力变成了动力，他想表现自己最优秀的一面给她，所以就变得越来越成功。 这些年，胜丽自学了从本科到研究生的所有法律课程，还兼修了国际贸易、会计、设计、英语。这位几乎全能人才对他的事业帮助很大，同时开车、计算机这等小事，她很快就学会。他的生活和工作已彻底离不开她，只是每次到重点的时候，一句大叔把他所有的热情都挡了回去。他不需要她生孩子，会给她所有的所有，包括公司和亮亮，只要她愿意，他的心和人全部给她。 胜阳看了看厨房，时间紧，只有先把红烧肉炒好，放到高压锅里压，肉馅用绞肉机啪啪几下绞碎，放点蛋清、淀粉和其它调料匆匆完成，等这顿吃饱了，下次再好好熬制红烧肉。青河闻到肉香，口水都流出来了，胜阳说不着急，都有，大家换着吃。青河就不客气了，说先吃了，再过去换青水，胜阳就带着饭菜去了医院。 亮亮吃完了炸鸡腿，针也打完了，文涛整理好东西，给护士请了假，说回家住，等第二天再来打针。护士签字同意，嘱咐他们注意小孩子的手臂保护，文涛说没问题，两人护着亮亮出了医院，就在医院门口，文涛首先认出了拿着饭盒走过来的胜阳，他没有变，还是当年瘦瘦的样子，只是和他一样，长了些阅历，看起来成熟了些。 “郑胜阳？”文涛大声叫他的名字，胜阳抬头，首先认出了胜丽，眼泪夺眶而出，饭盒差点没拿稳，这人不是在江苏吗，怎么会在这里遇见她。身边的人是刘文涛，他们怎么会在一起。胜丽见到多年未见的二哥，跑过去抱住他，“对不起，二哥！” “胜丽，真的是你呀，我都准备去找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胜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脑海里，胜丽过着困苦的日子，随时需要他的帮助，所以他这些年拼命炒菜，拼命赚钱，就希望随时都可以帮她。文涛和亮亮不忍心两人就此哭晕过去，就走过来，跟他打招呼。胜阳这才缓过神，一切都是真的，虽然这么多年一直被骗，但人平安就好。 “对不起，文涛，我见到妹妹太激动了，这么多年了，你还好吧。”胜阳抹了眼泪，手还在发抖，说话也不利落。 “好，都好！”文涛说完，让亮亮叫叔叔，亮亮听话的叫了声，“亮亮，你看，这是胜丽的哥哥，你叫叔叔，那以后也要叫胜丽为阿姨，不能再叫姐姐，不然差了辈分。”文涛趁机让亮亮改口，六年了，憋坏了。 “你那心思，我早看出来了，行吧，以后就改口叫阿姨吧。”亮亮都是初中生了，大人之间的事他懂，这些年，胜丽给予他母爱般的呵护，甚至超乎母爱。 “不行，还是叫姐姐，好听！”胜丽擦了眼泪说，亮亮赶紧用衣袖去帮她擦。文涛见过她梨花带雨般落泪，但今天是开心的泪，刚才也准备伸手，被亮亮抢了先。胜丽问胜阳怎么会在医院，胜阳说王成的腿受伤了，来看看。 她说她也去，文涛就说和亮亮先回去，病房太小，明天来看他，顺便买点水果。胜丽跟亮亮告别，这小子自从脚矫正过来，一直在锻炼身体，个子已经超过她了。在学习方面，她就是他的家庭教师，两个人呆在同一间书房，比赛学习，他什么学习难题都可以帮他解决，这样换来了彼此的信任和依赖。 文涛很早就从文芳那里知道胜丽是胜阳家捡来的妹妹，还知道她失去子宫、男朋友去世等所有信息，他小心翼翼的避开这些悲伤，跳开圈子，逼迫她发奋学习，让亮亮请教她问题，渐渐的淡忘关于男朋友的记忆。最终，胜丽告诉了他关于她的一切，他们之间释然了，再也没有秘密，共同成长和进步。如今舍舍精品不仅中国各大城市有连锁，代理生意也遍布十几个国家，他认为胜丽就是她的幸运女神。 王成见胜丽也来了，喜出望外，这两人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有六年不见胜丽了，她打扮时尚，穿着优雅，披肩长发，一看就是干练的女强人。胜丽看见王成残缺的腿，连连说对不起。 “成哥，对不起，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杭州，却害怕去找你们。对不起，是我的错，不然，你受伤这么大的事，应该由我来照顾！”王成知道这兄妹俩的间隙，就安慰他说没事。 “不要责怪自己，你只要过得好，我们都为你高兴，怎样？你在杭州做什么工作。”王成心中纵有天大的悲伤也敌不过胜丽一滴，他是大哥，更不想把消极情绪传给她。 “我在舍舍公司上班，做小饰品。那是刘文涛的公司，你大概知道，这些年多亏他照顾，收留。”胜丽一五一十的讲。 “噢，挺好，现在小饰品可赚钱了，听说义乌有几十万人在那里做小商品生意。文涛也还好吧，也是很多年没见了。”千想万想，都没想到她会呆在文涛身边，这些年所有人都那么牵挂她，幸亏上天怜悯。 “他还好，刚才人太多，说明天再来看你。公司，现在竞争激烈，所以压力也是很大。”胜丽这才发现，其实有些事面对了也没有那么难熬，她错了，连累了很多人为她担心。胜阳把饭菜拿出来给王成吃，让青水也回去吃，顺便请他们先不过来了，这里有他们兄妹二人就行,明天再换。 “今天晚上我来值班吧，你们兄妹俩好久没见面，就单独出去聚一聚。”青水自从胜丽进门一直看着她，这些年变化太大了，跟仙女似的，胜丽只顾着跟王成说话，没来得及跟他打招呼。 “青水哥，对不起，见到你们太激动了，这些年过得怎样？”胜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 “好个辣子，钱没赚多少，婆娘也没找到。看你，你这样，肯定是跟着大老板文涛混得不错！”青水话里带刺，胜丽明白，迟早都会有人这样说。 “没（mo）慌到气的，你混的好不好，和胜丽有啥关系。”王成听不惯，就打断青水的话。胜丽说听到乡音很亲切，让他安心用餐。 “等成哥出院，我请你们好好吃一顿，怎么样。”青水被她一声“哥”叫的身上毛扎扎的，以前可从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直呼其名。被王成批评，他也很尴尬，就改了语气。 “行啊，求之不得。你现在变得温柔多了，好看又可爱，你，真的在杭州呀。”好半天才回答她，这话一说，脸全红了，重复问这干嘛。 “是，不过工厂在义乌，连锁店全国各地，我负责店铺陈列，所以，基本也是跑来跑去的。”胜丽小心翼翼的回应，这几年，文涛顾及到她的感受，也没主动跟他们联络，也是失礼在先。 “那你真有见识，能人，没读完大学照样有出息。”青水这样说，勾起所有人的往事，王成瞪着眼睛示意让他不要再提，真的是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不分场合，戳人心肝，胡说乱侃。 “没事，我已经研究生毕业了，是正规学院的证书。”胜丽见满屋的惊讶，又解释，“这些年，多亏了刘总父子，他们一直陪着我，宽容我，督促我上进。不然，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或许就是你们想象的流浪街头，疯疯癫癫吧。”那些悲伤怎么可能忘记，只是学会了给它穿上外衣，包裹一层又一层。 胜阳惊讶的不是她为何如此出色，而是这么光耀门楣的事他竟然一无所知；青水更尴尬，人家离开大学，照样能读完大学，而他们这么多年，仍然是吃苦力的命；王成替胜丽高兴，边工作边读书，一定吃了不少苦，也总算没辜负所有人当初对她的希望，为她骄傲。 “那你是怎么认识的文涛。”胜阳好奇的问，当年文涛对他们也不错，是个好人。没想到还帮助妹妹走出这么好的人生，他应该当面感谢他。 “这说来话长，总之，他是我的贵人，恩人。” “好，那改天，我得好好谢谢他。” “既然见面了，大家就好好聚一聚，其实我早就想回家了，只是太忙，今年春节保证回家。” “你是不是没找好台阶，没事，二哥担着。”胜阳见胜丽确实变得成熟了很多，说话语气虽然调皮，但话语温润，听起来特别舒服。 “二哥，也变洋气了。”胜丽见他思想活跃了不少，就顺着夸了一句。这些年，和往事唯一联系的人就是小斌，他们每次互动非常简洁，却彼此鼓励。小斌也读完了研究生，还当了副镇长。 “不要夸我，老了都，这些年我就害怕家里有什么事不好通知你，幸好一切安好。大娘虽然和你不对付，但心底还是挂念你，尤其我们的爸妈，每年春节见你不在，那个心情，真的很失落。” “对不起，二哥，你别说了，都是我的错！”胜丽听着心里难受，她何尝不想家，只是害怕面对一切。王成吃完了饭，胜丽帮忙收拾，胜阳见她做事利落，以前什么都舍不得让她做，现在的她真的变了，虽然没有拿到大学毕业证，但已经很开心了。 “那我带回去洗吧，你们继续聊。”青水喜欢看他们聊天，尤其是胜丽，眉宇间那种自信洋溢着说不出的美。胜阳让他们把饭菜都吃完，下次又给他们重做，青水说好，顺便离开。 青水和青河说起了胜丽的事，青河吃惊后豁然开朗。“难怪，这些年，我们很少见到文涛，他肯定是为了保护胜丽，怕我们知道她就在杭州，然后告诉胜阳。” “或许吧，听那口气，他们关系不错，该不会是那种关系？”青水想着也是，不然每次找文涛都说很忙很忙，胜丽那么聪明的人，遇上他还不紧紧抓住。 “那也说不好，不过，文涛都快40岁了，胜丽才多点大，应该不可能。”青河说文涛是个稳重的男人，不会色迷心窍。 “少见多怪，现在这社会多少有钱人不是老少配，胜丽的心机那可不是一般人可比。之前那小男朋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爷，现在的文涛，那可是大公司的老板。”青水太了解胜丽了，在金钱面前，八十岁老头估计也不会放过。 “命好的人就是不一样啊，你看我们这些命苦的，从早到晚只会干一种粗活。你说，我们要不要跟文芳嫂子说说这件事，让她告诉文涛的父母，说胜丽就是一个不会生娃还会克夫的主，肯定会让文涛放弃胜丽。”青河不想文涛上当受骗。 “这件事，只能大哥去说，你忘了大嫂可是一直维护胜阳兄妹的。他们关系好，说不一定早就知道这些事！”青水这样提醒，青河觉得有道理，大哥在刘家院子还是说的上话的，这么多年任劳任怨，做牛做马似的照顾文芳一家，院子里大小事也都会帮忙。 第206章 金宝劝说强子 金宝跟强子说，胜阳去杭州了，会不会顺便去找胜丽，这些年都没见胜丽的影子，所有恩怨应该化解了。强子说，既然有联络，证明胜丽一直努力的活着，这就是最大的安慰。 “强哥，既然已经知道胜丽的下落了，你就别死脑筋了。你看办公室那女预算员方妍，人家可是研究生学历，虽然大你三岁，可你是大专学历，这女大三抱金砖，不要辜负人家对你的一往情深。”说起方妍，金宝经常拿他们开玩笑，确实个不错的女孩，华山脚下的女人，懂事又乖巧，还特别能干。 “金砖银砖都和我无关，我们就是普通同事关系。拉她进来，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拜托，这种玩笑何时止。”他一直在回避，他们相遇也是个巧合。 有一次，强子去见甲方经理，在工地外面的一角落里发现她在哭。甲方经理见到他还在骂她笨，请他给介绍一个得力的干将。强子说尽力，他们公司没几个人，就看其它单位能不能挖到人，经理感谢他的帮忙。 强子走出大门的时候发现她还坐在路边哭泣，那个背影，恍惚之间想起了胜丽。一个大一的女孩出门，个性那么强，吃的苦肯定比她还多。她会不会跟她一样，孤单无助。想着想着，就走到了她面前，递了一张纸巾给她。 方妍抬头看着他，这是一张充满活力而坚毅的脸，一身西装让挺拔的他显得更加稳健高大。强子问她为何舍不得离开，现在人才市场里每天大把的岗位等着她去应聘。她摇头，只是委屈，虽说她是新人，但错误不是她犯的。 强子就问她什么学历，出来几年了。方妍说研究生学历，进公司一年了，只是不会打理上下级关系，经常不知不觉得罪人。她非常喜欢这份工作，没想到在公司里，会做的永远比不上会说的。 强子被她的高学历打动了，问她是否屈就，他们公司就是个小小的建筑咨询公司，师傅和老板非常注重实际操作能力。十几个人相处的跟家人一样，一起加班，一起讨论，一起面对各种困难，问她愿不愿意吃苦。 方妍喜出望外，只要能让她专注做事，不要整天上下算计，她自然愿意胜任。她的父母都是朴实的农民，从小教育她踏实做事踏实做人。强子见她答应了，就说擦干眼泪跟他走，从此就是同肩奋斗的同事，一起努力。 “你傻呀，如果不是被你潇洒的外表迷惑，人家怎么可能一个研究生跑你那里去做预算嘛，你就赶快收了，不然人家姑娘真的等老啦。”金宝发现很多次，那乖乖女不爱说话，做事超级认真，虽不是钻石级别，但配他足够。 “照你这么说，我公司那么多女预算员，难道都是我的后宫？别扯这些没用的，你还是继续做好我的侦探。”他不想祸害人，虽然贤淑，可就装不进心里。 “哎呦喂，我好坏也是个公司总经理，我这样的身份，你请的起嘛！”他一如既往的调侃，兄弟做久了，感觉对方就是另一个自己，知道心里所想，心里所痛。 “给你点颜色你就乱颤，这些年，你赚了钱，可钱花哪儿去了，除了成立个指母蛋大的贸易公司，是不是都花到那些姑娘身上了？”想着当初胜丽把他塞给他的时候，看着尖嘴猴腮的样子恨不得扔进垃圾沟里。没想到，小小年纪，比他还能吃苦。严寒酷暑的叫卖、推销，脸皮越来越厚，嘴皮越来越溜。 “什么姑娘呀，人家也是死心塌地的跟着弟弟，真情付出，花点小钱，应该的。”金宝眼里钱赚来就要花的，跟他家老头子一样，人世走一遭，乐一天是一天。 “玩归玩，别到时候收不了场。”他明白金宝还小，人只有经历真正的大风大浪才会成熟。 “没事，像我这么丑，吃亏的不是我！”他和他调皮惯了，这些年，他帮了他不少忙。强子也吃了不少苦，除了找业务，还要学习，为了向胜丽证明自己，已经相当努力了。 “别说我没警告你啊，你那贸易公司还有我的股份呢，你要是不努力经营，小心，我替你胜丽姐抽你的筋，扒你的皮！”他似乎早已习惯用胜丽压他，这是怀念胜丽的方式之一。他想使劲全力保护她，可那只是在梦里，幻想里。这些年，要说什么东西在他心里没有变，那可能就是思念胜丽的心。 “行行，你赢了，这些年，耳朵都起茧子了。你看，我这么年轻就有一家贸易公司，虽然不大，在老家大小也算一人物，以后给弟弟留点面子，特别在那些女孩子面前。”金宝知道如今的一切是来之不易，可对于他来说就是耍嘴皮子。在菜市场、广场、展销会等任何场合，他都能把一件普通的产品吹到天上去。这些年积累了财富，积累了一张收放自如的笑脸。 “面子是自己撑的，不是别人给的。”强子内心是为他这些年的成长高兴，只是公司刚起步，不能跟着他得意忘形。 “好了，大叔，我挂了，再见！”强子也挂了电话，总算有胜丽的消息，一切安好就行。 金宝对着手机哼了一声，这一年跑断腿，喝坏胃，死气白脸的求爹爹告奶奶，其实还不如当初的推销。可毕竟游动永远找不着定位，到时候胜丽问他干啥，都不好意思回答。有个贸易公司，就是最大的脸面。开了玩笑之后，还是要好好努力，争取把老家的特产销往更多的地方。 上次回去的时候，遇见副镇长梁小斌上山下乡，看了看他家的板栗树、漆树，还号召大家向他家学习。退耕还林的政策在他家早已实现了，而且别家都种的是杉树，他家种的板栗树俨然别样风景，公路虽然是土路，但至少通到他家院子下面，这已足够方便。 梁小斌虽然是副镇长，但他知道是胜丽的同学，一点官架子都没有，他说以后土路会变成水泥路，乡村路还会延伸。让他跟上时代的步伐，特别是互联网，对以后肯定有帮助。金宝回到西安就招了个会电脑的师傅，自己也跟着学些基本操作技能。 第208章 张剑背叛庆雪 张剑见这偷店生意非常可观，必须尽快脱离岚河老大的摆布，这天晚上张剑在楼上用望远镜观察着来往的车辆，一辆车引起了他的注意，那老板跟司机吩咐，似乎让他去吃饭，过一会儿来接他。见那老板在车里磨叽了一会就出来四处张望，张剑立刻让庆雪出来接待，谢豆豆去守车门，庆雪浓妆艳抹的穿着低胸露骨长裙扭扭地走过去跟他打招呼，那人一见庆雪这样的穿着，一声“大哥”叫得他全身发麻，他就好这口，而且这妹子身材和脸蛋都算极品。 庆雪温柔的搂着他进按摩店，那人顺手关了车门，殊不知，谢豆豆已经从侧门躲在了后座下面。那人的咸猪手不停地在庆雪露着的后背滑来滑去，到了店里，拉上帘子迫不及待的行驶他的僵硬的身躯，庆雪说她这是按摩店，让他别急，先帮他放松放松。那人说好，就让庆雪先在身上按来按去，身体里根本不能等待，翻身就想把庆雪拿下，庆雪嗲声嗲气的说他太猴急了。那人说今天高兴，只要她陪得高兴，钱有的是。 庆雪依然说自己是按摩店，不是那种店，那人见灯光下的庆雪肌肤雪白，根本不管她说什么就去狂亲。庆雪越挣扎，那人越生气，庆雪见谢豆豆在天花板上的紫外线灯光闪了三下，这个暗号表示大客户，让她纠缠久一点。于是，开始配合这位近50岁的丑老男人，一般事情十几分钟就结束，客人最多也只能过过眼瘾或者手瘾，可是庆雪被折腾了许久，谢豆豆还没给任务完成的信号灯。那人说庆雪就是个小妖精，他老了，不能陪她玩了，庆雪想着最多不过历史重演，真是大客户也值得，直到老头满意，给了300块小费离开，她都没见到谢豆豆和张剑。 庆雪整理好衣服到处找他们，一直没见人影，难道是出事被抓了，可先前还给了她信号，顿感事情不妙。她正准备出门的时候，那人进来就给了她一耳光，问她是不是有同伙，把车里十五万的工程款全部拿走了。庆雪顿时明白张剑和谢豆豆这是携款潜逃了，丢下她来应付，还真是无情无义。 “哥，您这是做什么呀，小店只是按摩，您是我真正接待的第一个客户，我这是仰慕你，喜欢你才跟你好的。真的，外面的事我一概不知，现在的小偷太多了，您看，您的钱包除了您给我的300块小费，有没有丢其它东西。”庆雪立刻委屈的哭着说。 “如果你没有团伙，你怎么跟我墨迹那么长时间？”那人有些恼怒，这种场合就是个玩，给钱他乐意，偷钱就十分憎恨。 “哥，您不是，不是喜欢小妹那样吗，您看电视里都那样演，我真的只是按摩，小店就我一人，混日子不容易，家里有生病的老娘，90岁的老奶奶要照顾，不然，也不会干这个。”庆雪一边演戏一边咒骂张剑和谢豆豆，江湖上混义字当头，他们之间这次是彻底决裂了。 “别给我装可怜，快点说出团伙，不然，小心项上人头不保。”那人有些微胖，边骂边喘气，庆雪知道他有钱又厉害，只能试着应付。 “小妹真的冤枉呀，哥，您不能报警，我家人还等着钱治病呢，如果您觉得给多了，这300块退给您，好吗，求求你了！我只是按摩，不是小偷，况且一报警，您的老婆知道您干这事，对您的名声也不好。您可以报警，让他们抓小偷，而不是抓我，我发誓，立刻离开，绝不透漏您来过这里。”那人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现在的小偷太猖狂了，可怜这个丫头，或许她说的是事实，刚才云里雾里让他确实过足了瘾，去大酒店，像她这样姿色的估计得1000以上。让她不要离开，等他查到是团伙就一起灭了他们，庆雪说不敢，求他不要告诉警察她跟他做了那事，男的骂了句“该死”，离开。 庆雪瘫软在地上，打张剑和谢豆豆的电话都关机，十五万，不用交给老大，换谁都会跑，如果那人真报警，她根本无法脱身，得趁半夜坐火车离开。 看着列车表，去广西，听说那里依然有很多人前赴后继的去做传销，可是，她信誉早已没有，做起来必定艰难。去江浙，那里的老乡特别多，说不一定哪天能碰上，把她砸个稀碎。想了想，干脆往北走，去天津。 张剑和谢豆豆心慌慌的拿着十五万，这二百五老板竟然敢把这么多钱放在车里。幸亏他让庆雪去接待，这样和谢豆豆就有逃跑的机会，平时两人为他争风吃醋，他也是烦了，留着谢豆豆起码还能给自己传宗接代。谢豆豆说从没想过会干到这么大一票，会不会被老大追杀，张剑说不会，失去他们，最多就是失去一个店的生意，可以继续再找人，再说还有庆雪顶着呢。谢豆豆担心庆雪也是亡命之徒，张剑说不怕，他们现在有了钱，买台车回去装门面，很快老家人就会淡忘，来年还能带出一批人跟着他干。可庆雪就不同了，她现在还不敢大模大样地回老家，估计要躲一阵子。 谢豆豆又担心那个人报警，张剑说，没有任何证据能找到他们，怎么说也是老手，钱分开装，坐汽车到长沙再坐火车回老家。谢豆豆心惊胆战地跟着他，张剑示意她抬头挺胸，他们现在是有钱人。如果庆雪揭发了他们，警察早就堵在车站内，眼前一片宁静，所以庆雪还没那么傻，钱没拿到她不损失，可进了牢房那才叫得不偿失。退一步说，就算有胆量报警，也只能证明他们离开，不能证明他们偷钱，还可以反咬一口说她干见不得人的事。谢豆豆表扬他考虑周到，争来争去，张剑还是属于她，留下庆雪吃哑巴亏。 庆雪到了天津，观察类似的门面，果然开了不少，这些人能够开起来，证明已疏通了关系，她初次到这里人生地不熟，如果自己开，必须找可靠的人合伙，而那些店面也只招熟人，思虑再三，先找个偏僻的店试试水，用家乡话跟他们沟通。 那些人开始谨慎的盘问，庆雪就说之前在安徽干的店子被警察查封了，老板也进去了。那人说这一行都是通的，问她那老板是谁，庆雪说是长河的。那人一想，干这行基本都是岚河人，长河的，估计也是偷着学艺，没交学费总会吃亏，就答应她来上班，必须守规矩，不能私吞。庆雪说没问题，心想这群人也不过如此，这么轻易就糊弄过去。 第210章 文涛求婚被拒 文涛站在她面前，慎重的说，“嫁给我吧，胜丽！”胜丽一听，往后一退，这么多年的窗户纸终于被揭开。她再一次把自己推向艰难境地，进退都不合适。她把他当做家人，可他不可能那么傻一直默默付出不求回报。可如果单纯这么想又玷污了他对她的关爱，这么多年，他如父如兄，没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和歧视。 “丽丽，我说的是真的，我爱你这么多年，你是知道的，先前，我一直在等你，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向你表白，可我实在等不了了，现在就嫁给我，好吗？”胜丽心里跟明镜似的，从最初的彼此看不惯到在他身边接受各种各样的学习，她感恩于心，也该有所回报，只是她真不能。庭亮在她心底那是何等的位置，永远都不要让人将他替代。 “我……如果非要做一个选择的话，我可以离开。你完全能找到比我好一百倍的人，对不起！”胜丽说着走出了办公室，文涛知道自己心急了，他是害怕父母过来一闹，本来就艰难的事就变得更加困难了。 胜丽回到座位上，手心冒汗，什么事情让文涛这么急匆匆的向她求婚，她就是一个假清高的女孩，要什么给不了什么。她该怎么办，这份工作做了六年，突然离开，心里万般不舍。可是又不能答应嫁给文涛，还是不能为难他了，离开。 六年前，她逃跑一次，如今又要逃跑，难道她真的除了跳潭就是逃跑？曾何时她是何等的威风，原来当真正面对难题的时候她依然是个胆小鬼。除了庭亮，她再也没有勇气去爱。 文涛看着胜丽在那里沉思，深知自己的冲动吓坏了她，这些年他早已把她当做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如果因此，她再次逃离，他想他肯定会疯掉。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像胜丽一样走进他的心里，让他如此珍爱。 下班，文涛说李姐晚上已经做好了饭，等着他们回去吃，胜丽说不饿，文涛拉着她就进了停车场，说亮亮因为受了伤，成绩落后了，必须加把劲给补习。胜丽知道这是不可推辞的借口，不然，亮亮打电话来还是要过去。 坐在车里，文涛说他先前太冲动了，劝她不要多想，就当没发生一样，胜丽反复确认之后，才打消了顾虑。她说明天去王成那里看一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毕竟失去的是半条腿，再加上秋玲闹离婚，再顽强的男人也会心灰意冷。文涛说他都请人打理好了，不用担心，胜丽说还是去看看。想想他见他们那种坚强的背后肯定不知流了多少泪水，他真是他们的好大哥，算是一个能让她从心底敬佩的男人。 第二天，文涛带着胜丽来看王成，这里离寺庙有些远，王成说没事，远就卖便宜些，店铺东西还算齐全，王成拿了两瓶饮料给他们，说感谢他们想得周到，这是给了他第二次生命。胜丽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多年都躲着不见他，是她不对，这算是一个弥补的机会，人力都是文涛帮的忙。 正在谈话间，一个说着四川口音的妇女走过来，问王成，附近有没有招工的，王成说刚来，还不知道。胜丽立刻想到，王成一个人看店，多少还是有些不方便，再说离寺庙门口有点远，多一个人可以把香表拿在手上沿途叫卖，这样收入更多。就问大姐工资有什么要求，大姐说先前在做清洁工，后来因为家里有事回去了一趟，所以只好辞掉了工作，现在出来找工作，要求不高，和之前待遇差不多就行。 胜丽就替王成答应了下来，教她平时怎么叫卖，没事的时候照顾一下王成就行，工资底薪加提成。保证要比干清洁工高很多，大姐很满意，这寺庙附近，来的都是信佛之人，相对来说也比较安全。她说自己叫胡兴兰，识字，能算数，来自安康紫阳，丈夫挖煤出事故去世了，留下两个孩子在老家读书，由公婆带着，所以必须出来赚钱养家。 胜丽觉得她不容易，就忙活着给她租了一间房子，王成本以为一个人都养活不起，结果听到胜丽这样讲，信心大了很多。他明白她的意思，这是顺便帮忙找了一个保姆，胜丽临走的时候给了大姐1000块，说刚来需要添置，不够的话跟她说，大姐感激能遇上这样的好人，她一定珍惜这个工作。 文涛在车上说胜丽脑袋瓜子灵活的很，瞬间就给王成找个贴心保姆加赚钱能手。问她是不是能掐会算，怎么一去就有好事发生。 “我当时也只是试试，结果就成了，王成哥需要一个照顾他的人，我看大姐之前做的工作是环卫，可推想她是善良而又细心的人。”胜丽希望王成残缺的人生能够得到上天的眷恋，如此坚强的面对也是因为肩上那份养家糊口的责任。 “你这个丫头，鬼灵精怪，既然都安排好了，那后天你出一趟差，去广州吧。”文涛想起父母要来杭州的事，不想让胜丽碰见。 “去广州，什么时候决定的，你要去吗？”胜丽想当然的他会带着她一起。 “这次，你就跟牛经理一起去，除了广州，还可以去深圳转转。”听她自然的反应，他内心有点小高兴，这么多年，一直把她放在身边，彼此早已习惯。 “那亮亮的补课怎么办？”文涛本来说可以网上视频，又想，这样还是会让父母见得到胜丽，干脆就自己包揽。 “放心吧，有我呢。” “行，老大发话，怎敢不从。”心想，其实分开挺好，这样彼此就不会因之前的事尴尬。 “这还是第一次把你单独放出去，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得记着，我每晚都要听汇报！”文涛心底一百个不愿意，可父母要来监督，只能忍忍。 “行，我找个公用电话亭包电话粥。”说到底，他还是放不下她，装傻的功夫再也施展不出来了。 “把笔记本带上，视频。”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一日不见，度日如年。 “还真是，出趟差像搬家，您大概让我去多久，我好准备准备。” “不用，衣服带两套就行，不够在那边买，只是手机不能没电，笔记本必须要有网络。” “OK！去那边顺便学几句广东话，回来糊弄糊弄你。”她这样讲，他很满意，至少没有什么怀疑。 第212章 强子如释重负 强子一听，有戏，就继续说，“那是，北上广深都是很多人淘金的地方，小妹妹选择得对，希望她早日梦想成真！”强子拿出手机摆弄，装作不经意的询问。 “也许吧，不过，小妹去的是杭州，那个地方也是我觉得最好的地方。”这次杭州行让他卸下了所有负面重担，是他太低估了胜丽。 “杭州？那儿，那确实不错！不过，外面世界大，可是骗子公司多，你让小妹多注意点！”终于知道她的方向，心中兴奋不已，感激她的坚强。 “这倒是放心，她进的公司叫舍舍精品，好像西安也有加盟店。”胜阳觉得这位大侠说的话句句在理，虽然不认识，但话里真诚。 “噢，是嘛，不错不错，让你家小妹好好奋斗。”舍舍，自然知道，胜丽不选律师楼，怎么就对小饰品感兴趣，也真是奇怪了。亏她当初那么信誓旦旦要做律师，专治邪门歪道，妖魔鬼怪。 “是，她蛮努力的，变化也不小，那我可以让他们给您上菜吗？”胜阳突然发现聊的有点多了，以前从不敢提及，但现在胜丽过得好，也算是一种安慰。 “可以，谢谢！您炒的菜美的很！只是您现在不亲自炒菜了吧。”强子见他实实在在的回应让他开心又内疚，出来这么多年了，还这么单纯善良，便不再追问，换个话题。 “对，因为客人比较多，所以就带了两个徒弟，不过，他们厨艺一点都不比我差，您放心。”他怕老客户不习惯，就解释，忙不过来的时候也会帮忙炒。 “没事，没事，都行，您先忙。”他心里终于放下了，这么多年，胜丽一直在杭州。西安这块伤心地，估计她是不想回来了，吃了饭菜之后，留下钱离开。胜阳看到桌上的钱，不止饭钱，买刚破坏的桌椅足够了。感激这么多年，虽然遇到些磕绊，但好人还是多，希望他能再次光临。不过，这人大白天的戴墨镜，看起来有些别扭，像黑帮老大，这么热心的帮他，估计是看他小本生意，同情。 强子出门就给金宝打电话，问他如何打探的情报，胜丽就在杭州好好的。金宝说那就不知胜阳为何不开心了，“也许是胜丽在外面找到了男朋友，而他还是孤身一人，你也知道老家的传言，会不会因为是这个？”金宝原以为自己脑子已经够用了，可远远比不过老家那些编瞎话的人。无论胜阳如何低调，每次回去都能听到他和胜丽的各种八卦和猜测。 “闭嘴！”他顿时冒火，第一，胜丽那么爱庭亮，不可能重新找；第二，胜丽又找了，不开心的是他不是胜阳。 “你让我闭嘴，凭什么呀？你吃醋，可你凭什么吃醋，既然知道人家去了杭州，难道你会追去杭州告诉她你喜欢她，你有这个种吗？”金宝懂他的心思，这不可能的事早些刺激他醒悟。 “我没有！”很久之前，胜丽就只当他是哥们儿，他又背着那么多的心理债。他想吃醋都吃不上，一步踏错终身错，对胜丽的情感只当是一场梦，只存在他世界里的梦。 “那就过来陪我喝两杯吧，胆小鬼！”金宝也懂胜丽的意思，她希望强子过好自己的人生，不然也不会让他监督他。强子这些年暗地里帮助胜阳的餐馆、饭店，傻傻的胜阳以为当初他给介绍那么好的位置，那么便宜的房租是他运气好，老板同情他。可他不知道是强子跟大厦老板磨嘴皮子，用邹老板的面子换来的。这些年除了自己的事业就只操心胜阳的事，仇恨这东西，结下了就是结下了，亡羊补牢，无济于事。 在一酒吧里，金宝帮忙分析强子的扭曲心理，强子认为自己就是一个罪人，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宽恕。而他背后做这些事都是心甘情愿，不求原谅和回报，并没有感到负重。幸运的是，胜阳食府的名声越来越响亮，再也不需要他刻意拉客人去消费。 “你可以无限制的帮助他们，可是，你不能不娶妻生子呀，想想你家老娘，她望眼欲穿的想抱孙子吧。说到这里，你那老爷子还真是卧薪尝胆，传奇神人，撤职务农几年，坐两年收发室，然后直接调进办公室做主任，不可思议。”金宝感叹他老子还真是个传奇人物，如今这官位随便说句话相当有分量。 “他的事我从不管，我现在就是好好经营我的咨询公司。”强子除了问候家里，打钱回去，其它事一点都不想多问。母亲一直在埋怨胜丽，这就是给他伤口上撒盐。 “难道你不明白这也是你和胜丽之间又一仇恨吗，当年，你妈在街上骂街，说郑胜丽克了你，克了你全家。如果她知道，这只是掩人耳目，还会原谅你们吗？所以说，你们之间，永远无法握手言和！”金宝不明白，朱母还是干部家属，跟孙大娘没啥区别，见人就说她儿子被郑霸王给害了，对她欺负胜丽一事毫无悔改之意。胜阳常年在外，听不见，胜男又听不懂，孙大娘巴不得人人责骂胜丽。倒是他父亲，每次一听到有人说胜丽，张口就怼回去，警告他们不要再胡说八道。 “我没祈求过他们原谅，只是想尽自己所能赎罪！”强子怎会不知这其中的道理，所以只能戴着墨镜去胜阳饭店。 “那你结婚和赎罪能有什么矛盾吗？再说，赎罪有用吗？”这个理由实在是别扭至极，家里有人说坏胜丽，归根结底还是嫉妒她敢爱敢恨，恩怨分明。有些人活得憋屈，总喜欢背后说道，当面又假装奉承。 “我害怕，我不想让我的老婆和孩子知道我是杀人犯，所以，宁愿选择单身。”他确实这样想，当听到父亲贪污被撤职的时候，他心中是憎恨和鄙视的。 “谁不会犯错误，你看我，不是一直都是大家眼中的垃圾吗，我干嘛要接受别人的歧视，自己活得自在就行。”他说话的语气跟周钱一模一样。 “我们不同，再说，我的心里一直装着胜丽，这对任何女人都不公平。”这才是实话，不管他人如何议论，刻在心窝里的人不会更改。 “你那不是爱，是亏欠！”金宝咧着嘴，斜着眼，真是鄙视这种冠冕堂皇的矫情。难道这地球离开了胜丽就不转了吗，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还是默默无闻的死。 “算了，不跟你解释了。”强子脑袋里一片混沌，如果有下辈子，一定管好自己的情绪，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做人。 第213章 文涛父母到杭州 文涛的父母来了几天，没见胜丽，就问亮亮胜丽的事情，亮亮说他的任务是学习，不管大人的事。刘父说，这关乎他后妈的事，至关重要，别看现在嬉皮笑脸，以后真正进了门，立刻露出凶恶嘴脸。亮亮说他要写作业，文涛说要加班，让李姐陪他们出去转转，他们非常生气的坐在大厅里数落文涛。 李姐做完事后，跟他们说要回去了，他们立刻拉住她问东问西，文涛在他们来之前已经吩咐过，不许乱说，她也觉得胜丽挺好，这么多年，对待她就像亲人一样，都是农村人，何必刁难。 “你别忘了，你是我们文涛的保姆，问你什么你就要说什么，她是不是这么多年吃穿用都是文涛出的钱？”刘母盘问，李姐有点不舒服，保姆也是工作，文涛和胜丽从来没把她低看一等，非常的尊重她，尤其是亮亮，把她当做亲人看待。再说，这么孤独的家，只有胜丽来了，才显得有生活气息，满屋欢声笑语，这没什么不好。 “对不起，不知道，我必须回去了，我男人下班要回来吃晚饭。”李姐四十多岁，穿着朴素，刘母恶狠狠的瞟了她一眼。 “你信不信，我立刻都能辞退了你，她胜丽是什么人呀，凭什么让你们都维护她！”李姐没说话，这个家文涛说了算，刘父觉得她说的有些过分，就打断了她。 “行行，别为难一保姆，我们就在这里死磕，耗着，我就不信，拆不散他们！”李姐见状，就离开了，刘母用指头捣他，说他一点用都没有。刘父说她有用也不至于这几天了一点成效都没有，儿大不由娘，他们是为了他好，又不是来害他。 文涛在办公室跟胜丽视频，开始问那边工作的问题，胜丽说这边实在是太好了，北方都下雪了，这边依然穿着短袖，文涛说千万别喜欢上那边，胜丽说这可不一定，在一年四季都可以穿裙子的地方，确实可以考虑长期呆这边。 “不行，你忙完了，速速飞回。”文涛处于矛盾中，这几天都不想回那个家，父母横眉冷对，像批斗似的，让他辞掉胜丽，断绝往来。 “不是你说，要转完才返回吗。今天还特意去了趟人才市场，那个人山人海，把我给累的。我明天休假一天，要去深圳世界之窗。”胜丽本想看完世界之窗再去大梅沙看海，可看着地图不是同一个方向，所以先选择世界之窗。 “我反悔了，不过，允许你明天休假，你还可以去深圳东门转转。”文涛去过深圳多次，那确实一个很有吸引力的地方。 “我这工作还真是，这些年把身体锻炼得杠杠的，除了走路还是走路。”胜丽想起高中得过长跑冠军，如今想想，除了那张张奖状，身体素质确实比很多女生强一些。那些美好的对月，那些有庭亮陪伴的岁月，一闪而出。幸亏是隔着屏幕，不然，又会被文涛看见端倪。 “有强健的体魄，你没发现有多棒吗，我就喜欢这样的。”文涛指着她的鼻梁说，胜丽见他手指着自己，把头低下去，递了一份切好的榴莲出来，问文涛这是什么，他说是芒果，她说是榴莲，闻起来好臭，吃起来味道挺好。 “那行，你独自享受吧，我得下班了。”文涛知道，一遇到这样的话题，她就逃避，情路还真是艰难，要知道，如果胜丽一点头，该是对他多么大的鼓励。 文涛回家，一开灯，父母竟然没有睡，吓了他一大跳，父母让他坐在沙发上，听他们的教诲。 “爸，妈，该解释的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没必要重复，我很累，先睡了。” “给我坐在那里！”刘父大声呵斥，别墅空间大，说话扩音，文涛让他小声点，不要吵醒亮亮，只好坐在那里。 “爸，我都中年了，什么道理不明白呢，您们在这里住多久都可以，就是不用干涉我的私事。”父母见他屡次顶撞心里非常不舒服，他们就不信，郭晓雨能耐多大，背景有多厉害，还不是乖乖投降。胜丽一个乡下丫头，拿什么斗。 “结婚是你的私事吗，不能生孩子，别人怎么评价我们老刘家呀？”刘父不能容忍郭家那样以强欺弱，也不能容忍穷酸丫头坐享其成。 “还有，那胜丽刁蛮任性，听说跟她大娘还打过架，你说她是别人捡回去的孩子，为什么如此忘恩负义，那以后在我们面前仗着你撑腰岂不是变本加厉？”刘母接着给分析。 “谁都有叛逆期，我们不能总拿别人的短处说事，她已经长大了，在公司上上下下，没人说她不好，在家里，一直都是和和睦睦，有说有笑，跟她在一起，我心里踏实。”文涛见他们说的如此清楚，肯定是青山说了不少。这青山一个大男人，心胸怎么如此狭窄，幸亏不知文芳曾经做过那些事，否则哪还有命活。文芳嫁给这样的人，也真是悲哀，这些父辈一味的主观干涉，怎么从不考虑晚辈的感受。 “那都是因为有你做靠山，据说她相处的人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其他人都不屑一顾，你说这不叫心机叫什么，小心把你卖了，你还帮着说钱！”刘母以前不知道，一听青山这样说，心底吓出冷汗。 “您还别这样说，我所有的一切都愿意给她，全部！”文涛一直这么想，这句话把母亲气得直跺脚。 “放肆！”父亲拍了一下桌子，文涛怕他吵醒了亮亮，立刻起身就上楼，“你要是再这样执迷不悟，我和你妈就撞死在这里！”父亲甩给他一句话，母亲拉了拉他手臂，怕他惊着孙子。 文涛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但没有回头，怕看见他们满头白发会再次妥协。他知道父母为他着想，为他好。可感情这事，他失败了第一次，再也不想失去第二次。 刘父憎恨自己老了，不然打到他满地找牙。刘母对文涛特别失望，当年生他难产，差点没命，也因此导致之后再也没怀过孕。所以，他是他们心尖上的肉，不想他受到一丁点委屈。坐在那里想了想，立刻闪现一个主意，让晓雨来干扰，毕竟她是孩子的母亲，不想亮亮有这样一个后妈，刘父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第215章 胜丽偶遇庭亮身影 胜丽在深圳世界之窗转了几个小时，人山人海。她喜欢的不是世界各地景点缩影，而是佩服老板这种旅游开发的模式，还有里面的植被。小时候最喜欢老家的春天，百花齐放，可深圳一年四季都是如此，她向往这样的城市和季节，觉得能带给人希望和活力。 牛经理说逛累了，坐下来吃点东西再逛，胜丽就去买了些吃的，听说晚上还有表演。牛经理说上了岁数，还真是比不过年轻人，胜丽说他们这样就是最好的锻炼，全国各地的跑。牛经理说去趟洗手间，胜丽就一个人坐在那里等。一个热火朝天的城市才是最有魅力的存在。不知道，远在山外的女娲山下变得如何了。 突然，她看见对面出口位置的一家三口，男的背影特别像庭亮，赶紧站起来追过去。等她绕着圈跑到门口，三人已准备乘车离开，胜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这里怎么可能会碰见和庭亮相似的人，继续追出去，三人已坐车远去。她又追了一段才停下，她只是想看清楚，为什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大概对某个人太想念了，看见神似的人就忍不住探个究竟。站在广场上回头望去，这么多人来人往，她为什么只看得见他们三人，庭亮走了那么久，影子永远无法忘记，刚才，那熟悉的身影实在是一模一样。可这么多年，她都变了，如果庭亮在世，也会变，所以，刚才只是幻觉，泪眼模糊。庭亮在天堂过得好吗，为何一直没有托梦给她，是不是在责怪她！ 牛经理找寻了半天，发现她在广场的路边抱着头似乎很伤心，问她是不是不想逛了，胜丽忍着泪水说去东门看市场。两个人打车去了东门，胜丽一路沉默，牛经理不解，来的时候看见深南大道绿树成荫，各种花儿争芳斗艳，稀奇兴奋，恨不得就呆在深圳不回杭州了，小女孩的脾气就像天气，说变就变，干脆就不多问。 胜阳很想联系文芳，想跟她亲自说声对不起，左思右想还是不去打扰为好。这些年，在老家他们做些小生意，家里老人孩子照顾了，钱也赚到了，按说这样的日子也是他当年向往的。只可惜他福薄，错过一次又一次。 饭店人走安定的时候，阿星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总是喝酒，这酒不是好东西，会让人头发晕，胜阳说心里有底。本来自从庆雪出那事之后，他已经戒了酒，可是胜丽离开后，经常被噩梦惊醒，唯独酒能让他忘记，安睡，否则彻夜难眠。 阿星埋头想了想，既然胜丽平安无事，那就是操心自己的婚事，明天就告诉大姐，让她们张罗。胜阳说，人家早就嫁人了，不去想这事了，再说，上了年纪，越来越不好找。阿星不信，总会找到的，胜阳发现他很细心，这么多年的陪伴，他的情商和智商都增长了很多，基本是一个正常成年人的心智。也替他分担了很多烦恼，他的歌声真的有治愈功能，很多时候会情不自禁的被感染。 “你不用为我张罗，我要相信缘分，再也不能盲目寻找。你家现在状况好些了，有什么特别的打算吗，比如，给你也张罗个对象？”胜阳怕伤他自尊，也是借着酒劲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只要是个人，谁不渴望爱情和婚姻呢。 “我的那个家还有什么好说的噢，靠着拆迁有了房子，可那都属于我弟弟和后妈，我再也不想跟他们挣那些。至于婚姻，我这条件，二哥说出来，不是在取笑我嘛，根本不往那方面想。可你，一定会娶到好嫂子的，别担心。”阿星回忆自从残联，派出所那次帮忙定了规定之后，后妈和妹妹再也不来闹了。妹妹也成熟了，有了份超市促销的工作，他也没生她们的气，只要需要他，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帮助。 “你没见《封神榜》里的土行孙吗，人家还娶一个漂亮老婆呢，咱们都要对自己未来抱着希望。再说，这么多年，你的存款也不少了，将来会越来越好。”胜阳也感谢当年派出所的帮助，似乎从那以后，他们顺风顺水，踏踏实实的过着安稳的生活。 “好，只要你高兴，我怎么都成。”胜阳问他喝不喝酒，阿星摇了摇头，说喝杯牛奶，他要长智力，胜阳笑了笑，让他自己去取。这些安慰的话，说出来容易，每晚躺在床上就无法安稳，时光不会倒流，人生就无法重走，下一次，千万不能辜负一个对他用心的人。 文涛父母接到了老家电话，说让他们回去，两人收拾行李要离开，文涛说送他们去机场，俩人生气，文涛只好让司机送。刘父边走边想，这电视看了那么多，不如也学一招，出其不意，他们走了，胜丽肯定就回来了，不如先找个旅馆住下，伺机而动。刘母觉得可行，到了机场，就吩咐司机赶快回去，然后私自退了机票。 文涛让胜丽赶快买机票回来，说这边的事积了很多没完成，广州那边由牛经理处理就行。胜丽说第二天就回来，文涛坐在办公室终于露出了笑容，这些天，胜丽的办公桌空空的，给他心都扰乱了。在胜丽的建议下，公司利用海外渠道顺利扩充到了化妆品和日用品领域，一批货出去就有一批货进来，达到双赢。 第二天，文涛打电话给父母，问他们是否到了长安，他们说到了，说爷爷奶奶身体都好，让他放心。挂了电话，刘父刘母暗笑，他有文芳做卧底，可他们卧底更多，随便打一个电话就知道了老家的情况。老人身体健朗的很，幸亏他们多了一个心眼。 于是就在文涛别墅附近蹲守，文涛那么聪明，肯定不会想到他们也会来回马枪，一时半会也顾不上向文芳证实。还是有手机的时代方便，千里万里只要一个电话就搞定很多事。只是可惜了机票钱，不过，这都比不上干正事。 第217章 文涛被父母突袭 这世界所有的美好来临都不是无缘无故的，如果当初没有亮亮的一再挽留，他和胜丽根本扯不上什么交集；又或许，她安安稳稳的读大学，与她相遇的肯定不会是他。总之，他感谢遇见，“我好想你！”几分钟后，文涛抱着胜丽说，他们终于守得云开见日月。 “我也是，大叔！”胜丽不好意思的小声说了一句，把头偏到一旁，右手捂嘴，内心里嘣嘣的一片慌乱。记忆里，这么肉麻的话，只对庭亮说过，而且从未如此大胆的说过。 “叫文涛，不准备叫大叔。”文涛见她害羞，甜蜜的笑了笑，拉着她，捧着脸又亲了一口，内心里，他还是期待人生第二春，向往纯粹的爱情。 “叫不出口。”胜丽躲进他的怀里，这个怀抱温暖，踏实，在他面前，她依然是个小女生，被宠爱，被娇惯。这么多年，公司里的男同事除了工作，谁都不敢对她有非分之想，在他们脑海里，她就是董事长夫人。六年了，披着这样的外衣，终于混成了现实。 “不行，必须叫！”文涛捏着她的脸，让她叫他的名字，胜丽躲开了，他去追，房间里传出嬉闹声，胜丽跑到床边，一不小心跌倒，文涛趁势趴在身上。胜丽歪着头，文涛故意说，可以不叫，胜丽回头，刚好碰到他的嘴唇，文涛再次趁势而入，两人的心结就这样打开了，文涛感谢她这次广东之行，让彼此牵挂得难舍难分。 “刘文涛，郑胜丽，你们给我下来！”刘母在楼下大喊，李姐还没来得及通知他们，文涛和胜丽正难舍难分中，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得赶快整理衣服。文涛更是吃惊，父母也会跟他玩迂回战术。 胜丽问外面人是谁，文涛说是他父母，让她不要介意，等下说什么难听的都不要理会，“我爱你，请你相信我！”胜丽感觉有些不妙，他们前脚进后脚就跟进来，只怕她让文涛为难了。 两人穿好衣服下楼，刘父刘母见两人嘴唇发紫，神情紧张，果然混在了一起，刘母扑过去拉住胜丽就是一巴掌，文涛用身体挡住。胜丽莫名其妙，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要挨打，这都是什么情况，就算大娘要打她都会先吵架预热。她这什么命，刚想接受文涛，就来迎头一棒。 刘母中等个子，有些清瘦，说话却是中气十足，有点像郑家院子里的王婶。右边牙齿落了两颗，厉害的还是那不可一世的眼神，非常有威信。刘叔虽然和文涛一样高大，可明显家里一切是刘母做主。老家男人大多是如此，听老婆话，心疼老婆，这是很好的优点传统。 “文涛，你休要护着她，我今天就是要把她赶出去！”刘母继续撕扯，被文涛摁住坐在沙发上，刘母不依不饶，“她是一颗扫把星、克星，求求你，不要跟她在一起，不然，你下半辈子就完蛋啦。” “妈，您不要这样侮辱她，我爱她！”文涛皱着眉头解释，他很难想象，胜丽费了那么大的勇气跟他牵手，不能让她受委屈。 “爱？”刘父生气的问，又指着胜丽的脸问：“什么是爱，你爱文涛的钱，还是他的人，你除了到处害人，有什么资格谈爱。” “爸，请您不要为难胜丽。”文涛怕胜丽扛不住，又起身拉着她的手，把她搂在怀里，“胜丽不想激怒您们，请您们不要再说了！” “那当然，从来都是目无尊长，哪瞧得起我们这些老年人。”刘母气愤的讥讽，胜丽确实有些无言以对，上一秒温柔乡，下一秒冷得心发慌。 “叔叔阿姨，我对我自己从无隐瞒和狡辩，您们不希望我们在一起，总得有说服我们的理由，可以慢慢谈吗？”他们见胜丽发话，就听听她如何为自己申辩。 “第一，您说我是灾星，那有什么依据？” “你的前男友不是被你克死的吗？”刘母递出这句话。 “他是舍己救人而死，警察都说他是好人，您无权这样玷污！”胜丽惊讶他们说的话，一句穿心。 “你不能生孩子！”他们最关心的就是这点，不能生儿育女，那要这样的女人有何用。 “文涛已有两个孩子，您们也只生了他一个，孩子不一定非要多，而是教育出来的孩子将来能和文涛一样有出息，甚至超过他！”刘母摇头，这女娃嘴皮真不是传说。 “那你不是看上文涛的财产吗？”刘父直截了当的质问。 “看上了，这不可否认。”刘母目瞪口呆，立刻指着文涛说，“看你找的好女人，这么明目张胆的承认贪慕你的钱财，你还跟她在一起干什么。” “妈，这不是人之常情吗，人家说不是您又说人家虚伪，人家承认了您又怪别人不该这样讲，您到底想要一个什么答案？”文涛了解胜丽，如果她不想接受他，金山银山也动摇不了。何况，离开了他，她或许还会遇见更好的，之前不知有多少老板要挖她，是她怀着感恩之心，所以才呆在他身边帮他。 “分开，我要你们分开！她不是喜欢钱吗，给她一笔钱，打发走。”刘母被气得火气冲天。 “现在这种状态，法律保护不了我们，也保护不了您们，打闹生气只能让彼此隔阂更深，我看倒不如，您们放下所有的芥蒂跟我们生活一段时间，对我们仔细视察观察，如果我真有您们说的那么可怕，到时候您就列举一二，我会乖乖离开，这才叫眼见为实，您们觉得如何？”胜丽这样说，刘父开始有些赞同，给大家相互了解过程是应该的。 “伪装，谁不会，到时候把文涛骗得团团转，我们还不是拿你没办法。”刘母不信这一套，悍匪一样的女人他们当然斗不过。 “只有结婚了才会受到法律保护，从而牵扯到财产，再说了，可以做婚前财产公证，属于文涛的全部属于他，您们不用担心这个，养儿不容易，我不会如此不懂事的。”胜丽试着用最平和的心态跟她说。 “你说的是真的？”刘母听到这话，软了下来。 “当然，结婚必须得您二老同意，还有我的家人，大家都能真心祝福我们才是家和万事兴。”胜丽见自己说错了话，他才头一次握文涛的手，怎么就脱口而出说到结婚。文涛也发现了这一点，心底暗暗高兴，胜丽终于爱上了他。 “那我们呆这里，你不讨厌？”刘母有些不相信的问，年轻人都希望过二人世界，她和老头子如此闹腾她还不生气，这和传说大相径庭。 第219章 金宝撮合方妍与强子 深夜，胜丽被文涛搂在怀里，她让他回自己卧室睡，文涛说舍不得，怪她狠心。她迷迷糊糊的滴了几滴眼泪，文涛感觉胸前湿湿的，忙开灯，见她流泪，问是不是因为先前太粗鲁，让她不舒服。她摇头，说想起了黄庭亮，当初其实是她先要放弃他们之间的感情。她欺骗了他，不想连累他被父亲责骂，被人耻笑，可万万没想到会发生那样悲伤的事。 文涛沉默，虽说她的故事他全知道，但在今晚被亲口提及，难免有点不舒服，安慰她不要难过。胜丽说之所以告诉他，是因为她主动放弃过一次，所以不想再傻了，今后，不管刘父刘母或其他人如何反对，她都会努力请他们一一成全。 文涛侧身紧紧抱着她，还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傻姑娘，自己刚才也是傻，干嘛跟一个逝去的人吃醋。胜丽能如此坦荡，证明她是彻底放下想跟他好好过日子。本想回自己卧室，这下是名正言顺的赖着不走了，关灯，迎接属于他们崭新的未来。 这天强子过生日，以前每次都是和金宝吃吃喝喝就过去了。今年办公室的人非要给他单独过生日，吃喝之后开始唱歌。金宝从吃饭到唱歌一直观察着方妍，仿佛她的视线从未离开过强子。强子为了避免尴尬，一直感谢大家对他的祝福和照顾，他会和邹老板一起让咨询公司越来越强大。 金宝故意坐到方妍身边，方妍让他吃零食，金宝乐呵呵的说他从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是个非常温柔善良的人。问她有没有给她找个好姐夫，方妍摇头，表示她没听清他说什么。金宝见歌厅太吵闹，就让她看短信，方妍害羞的回应没有。 昏暗的灯光下，金宝左看右看，觉得方妍是个很有内涵的女子，那么高的学历，怎么就没自信追到强子呢。白天看着她是有点平常，可此时看她有种说不出的女性魅力，是那种知性美又带着含蓄。大概是不是跟短信段子所说，因为爱，所以让自己卑微进了尘埃。 金宝问她是不是喜欢强子，方妍突然落泪不语。因为出生在农村，所以从小比任何人都努力，知道研究生毕业都没谈过恋爱。可她万万没想到会遇到强子，虽然比她小，但这并不影响爱他的心。因为爱，所以愿意无怨无悔的为她付出，尽管她在公司是主管的位置，可在他面前真的渺小的不如一粒尘沙。 金宝就安慰她，说强子有他的苦衷，他其实更自卑，也是对感情慢热型。不如给自己一个期限，如果到时候还不能被接受，那就放弃。方妍就求他能不能告诉关于强子的过去，她希望他好人做到底。 金宝说每个人都有不想提及的过去，如果是一块伤疤被再次揭开，岂不是更痛。方妍懂了，她说会一直等，就算他不愿意，也会默默陪在他身边。金宝感叹，真是一位好嫂子，懂事，开明，又有学问，只是没有胜丽身上那份洒脱而已。换做是胜丽，几年的时间，怎么也能抓住机会搞定了强子。 强子跟着大家唱歌，他早就注意到金宝在跟方妍聊天，那小子的心思好像除了方妍再也没第二个合适他的女人似的。他对方妍非常尊敬，她成了公司的中坚力量，几乎每一个项目预算都能让客户满意。不可否认，她是一个非常好的合作伙伴，也不知当年那经理为何欺负她，估计见她相貌平平又没人脉关系，太势力。 方妍喜欢他，这一点，似乎全公司的人都能看出来，他自然明白。如果没有邹老板，他就是一个普通打工仔，哪来的自信让一个研究生跟他结婚生子。当然，他非常明确自己情感不可能再分给除开胜丽外的任何一个女人。 金宝也想试试强子的内心，就跟方妍说听他安排。突然跑过来跟强子说方妍身体不舒服，大概是那个来了，先前喝了那么多冷饮，让他送他回宿舍给冲杯红糖水，这里由他招呼结账。 强子以为是真的，今天是他的生日，大家正玩的很高兴，还真不好让其他人送。于是扶着方妍走出歌厅，金宝在后面暗乐，所谓孤男寡女，就不相信他真一点都不动情。方妍虽然深知欺骗了强子，但看到他关心自己的样子非常感动。可金宝说的故意摔倒，生扑，她还是不敢迈出第一步。突然，身后有一醉男从她身边经过，撞倒她，身体还真的扑到了他的怀里。 两人陷入尴尬，醉男见是一位柔弱女子，立刻停下说着风凉话，让她跟他走，他有钱，要多少都有。强子让他滚开，醉男一下生气，叫着后面两个同伴，说这人不长眼，得给点颜色看看。 强子见三人过来想要揍他，就让方妍躲开，以一敌三，不到几分钟全部趴下求饶。强子让他们滚，几人迅速跑开。方妍第一次看强子这么凶狠，那几人个头都不小，几乎没有招架之力。 他的凶狠只是为了保护她吗，还是他本来就有暴力倾向。方妍心里感激他又有些害怕，他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招招毫不留情。强子护着她到车里，直到宿舍，按照金宝说的给她冲了红糖水后让她好好休息，如果撑不住，可以请几天假。 方妍见他要走，就鼓足勇气跟他说自己没事，只是金宝让她试试他的心，请他不要责怪。强子笑了笑，坐在她对面，方妍有些惊慌失措。房间安静的出奇，到底该如何开口才不会让彼此尴尬。 “朱总，我，我，你别怪金宝。是我真的很想成为你的女朋友，可我又觉得配不上你，我……”方妍听金宝的话，大胆表白，可那么流利的话到她嘴边就说不出来了。 “方主管，谢谢你的坦白，只是，我也不想对你隐瞒什么，我心里有人，所以对不起！”方妍被说的想找地缝钻进去，原来这才是原因，为何金宝没提过。 “是什么样的人让你如此倾心？”这几年，见他除了工作就是学习，没听过有什么女朋友。 “一个别人永远无法替代的人！”强子说的很决绝，刚才的暴力一是为了保护她，二是为了吓唬她。让她主动知难而退，没想到她还是抱有幻想。 “没事，我的心我懂，刚才非常感谢你保护了我，你请回吧，祝你生日快乐！”方妍深知无言以对，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应该的，以后别单独出门，尤其是晚上，遇上任何困难都可以找我。”强子给她这样承诺，虽然成不了恋人关系，但作为同事，他会力所能及。方妍起身送他出门，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落泪，她爱这个男人没错。虽然家里不断催促她结婚，可除了强子，再也无人如此让她爱慕又难过。 第221章 冬季里的温暖 小斌问她这样的生活她觉得苦吗，云霞摇头，说在汆籴没有人比她更幸运了。胜丽是扁洞村第一个女大学生，她是向阴村的第一个女大学生。 “领导，您不知道，云霞这孩子命苦，家里贫困，父亲不让读书，一直想让她嫁人，要不是她坚决要读书，恐怕早就当妈了。”常新跟小斌解释，他和马常贵共一个祖宗，云霞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这石砭沟就是他们最大的阻碍，他自认为长得不赖，又能赚钱养家，可三十好几了，还没娶上媳妇。 “原来是这样，你们不用称呼我为领导，我叫梁小斌，云霞你是好样的，现在读什么学校？”小斌这两年要抓的方向太多，教育这一块一直没敢放松过，云霞能读大学，着实感到欣慰。 “师范学院，目前是大三。” “那将来就是老师了，挺好。有什么目标吗，比如，以后想过去哪里教书？” “当然是回汆籴啊，汆籴现在教师的学历普遍偏低，大专以上学历的少得可怜。”云霞记得袁校长的教诲，说吃水不忘挖井人，汆籴人送她出去，也希望她能回来。然而，又有几个人真正的回来了呢，似乎每个老师都教育他们要感恩，但并不一定非要回汆籴，比如胜阳，他在外赚钱，也会力所能及的帮助家乡的她。 “是，高学历的人都会留在城市教书，你确定你会回老家教书？”这让小斌多少有些惊讶，一个本科学院的师范生，在大城市找工作应该不难，还有机会继续读研究生。顿时有种找到了知音的感觉，他们不是没本事留在大城市，而是因为理想不同。 “我如果不回老家，岂不是辜负那些帮助我读书的人心意，一是感恩，还有就是希望真正的为家乡教育事业做点力所能及的贡献。”云霞不是不想改初衷，胜阳也没有这样要求过，但她怕被其他人戳脊梁骨，说她忘恩负义。到时候学院分配，开始也是分配到乡镇学校，而且还是有关系才能进，她这样说，名声好听，到底能不能进还是两个字。 “我也觉得这丫头应该留在镇上，自小乖巧懂事，成绩好，志气高。领导，帮助她的人也是很有名气的一个人，叫郑胜阳，扁洞村的，一只眼，那个人善良的很。没出门打工的时候经常给人治病，帮厨。现在听说开了饭店，还帮助云霞读书，真是难得的好人哪。他也是那个先前给你讲过的秦生的亲外甥。”小斌一听胜阳就明白了，等他表达完之后就说自己晓得这个人，去过他们郑家院子，那个院子很大，过年的时候聚起来得有七八十人。 说起郑家院子，他又停不下来，关于胜阳，就离不开谈起那个霸王妹妹胜丽，这么多年，突然消失了，真是忘恩负义之徒。小斌没解释，云霞说胜丽不是那样的人，记得当时袁校长说，全靠胜丽推荐才会各方面照顾她。 “依我看，去了大城市就忘了本，原来大家都以为胜阳想娶胜丽做媳妇，她去了大城市，见到那么多花花绿绿，肯定是花了眼，还怎么瞧得见一只眼。”常新为胜阳打抱不平，换做是他肯定不会那么愚蠢。 “小叔，胜阳哥不是那样的人，您不要这样说别人。”云霞替他们辩解，毕竟小斌是干部，说这些不好。 “我不是说胜阳，说胜丽那个冤孽。”他毫无遮拦的讲，虽说和他没啥关系，但如此利用一个男人的善心实在可恨。 “算了，还是不聊他们了吧，小叔，您今年是不是赚了不少钱呀？”云霞另寻话题。小斌不想解释的原因是他知道胜丽是什么样的人，而对于马常新，无论怎么说理都不会被理解。胜丽压根不在乎这些，他相信，只要她愿意归来，不用炫耀也能光彩照人。 到了孙大爷家里，三人很远就闻到一股尿臭味，云霞叫了声孙大爷，老人听到有人叫，正在小解的他赶紧提着裤子裹好。三人去敲门，孙大爷蓬头垢面地打开门，笑着跟他们打招呼，让他们进屋坐。几间房屋，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一个木尿桶就放在床边，气味飘的到处都是。看样子，一整年都没洗过身子，头发和胡子长长的，跟乞丐不无两样。 小斌第一次见这么懒的人，这年头了还穿着裹腰裤，足见其布料的结实。大概情况有所了解，六十八岁，儿子孙哑巴被带出去挖煤出事故去世，老伴几年前也生病去世，如今一个人过着破罐子破摔的生活。 “孙爷爷，这是镇上梁干部特意给您送来的年货，祝您过个好年。”孙大爷一听是镇上的干部，立刻委屈起来。常新见火炉边有柴火就开始烧火，不然大家冷得不行。 “感谢领导的照顾，我是一个孤寡，你们还来管我。” “我们请您去养老院，您怎么不同意？”小斌看他说话声音硬朗，身体康健，就劝他去养老院。 “我要守着这里，房子宽敞，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还经常梦见儿子和老婆子回来看我，如果我走了，他们找不到我怎么办！”孙大爷抹了抹还未来得及清洗的眼角，其实应该是很久都没洗过了。 “爷爷，既然是这样，您就应该把家和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这样他们才喜欢回来，您不能这样折磨自己。”云霞就按照他的意思说，问家里有没有剃须刀，首先把胡子和头发给刮了。爷爷说有一把，但很久没用了，怕是剃不动了，常新就说他给磨锋利。 云霞见这种情况就跟小叔商量留下来一起帮忙收拾一下，让小斌先回镇上，工作忙不能逗留太长时间。小斌见云霞忙碌的身影像极了胜丽，她虽然不会干家务活，但也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于是就说愿意留下来帮忙。云霞吃惊的看着他，真的一点官架子都没有，见他执意留下，又见没什么洗漱物品，就跟常新说让他们先烧两锅热水，一堆大火，她去附近邻居借一些洗衣粉，肥皂。小斌让她小心一点，云霞说跑惯了，没事。 第223章 方妍再次找金宝 方妍见快要过年了，一年中最头疼的问题就是她的婚姻，自从跟强子表白失败之后，她再也不敢提及这样的事。在公司主动增大自己的工作量，加上强子要去各家公司催款，他们也基本见不上什么面。 这天晚上，她独自喝了点红酒，发现对强子心中女人的探究已大于强子。她必须了解她到底输在了哪里，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于是，发信息给金宝，请他出来喝酒。金宝很是意外，上次撮合的事强子已经发出警告，再次赴约恐怕又要遭骂。方妍见金宝拒绝，就说求他帮帮她。金宝心想，事不过三，让她彻底死心也好，免得这么好的一个姑娘被强子耽误了。 在一家小酒吧里，方妍见到了金宝，室内灯光柔和，气氛也很安静，大概太冷了，人显得稀少。方妍就特别喜欢这样的环境，多次幻想，跟自己喜欢的人静静地坐在某个咖啡馆里，聊聊天，看看书，听听音乐。显然，强子每天除了工作，应酬，还要学习，根本不可能有这个空闲。然而，人总会因遇见一个人而潜默移化的改变着原来的自己。 “金宝，我知道，我不适合强子，但你能告诉我他心中的女孩是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两人相互寒暄几句后，方妍直截了当的问。 “是谁就不用说了，因为你不认识。但你俩性格一静一动，完全相反。但这不是强子不喜欢你的理由，你的优点很多女子都望尘莫及，千万不要因为强子而低估了自己！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像捧月亮一样珍惜你，放弃他吧，姐！”这些年，除了方妍，还有很多姑娘喜欢强子，可强子就是走火入魔似的惦记着胜丽。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长得很普通，可我一直在努力从其它方面提升自己，我真的很努力了，金宝！”方妍说着说着，突然觉得有些委屈。 “对呀，姐，你一直那么优秀，可你为何眼里只有强子呢，按说你不是如此固执的人呀，天涯何处无芳草，要不，看看我这棵草适合你不？”金宝见她失落，故意岔开话题。方妍突然一笑，摇头，她早就把金宝当做自己弟弟，感觉跟他说话非常快乐，幸福。 “你别岔开话题，告诉我，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你就告诉姐嘛！”金宝发现在这一点上，其实和强子有些相似，执拗的要命。 “姐，每个人看实物的角度是不同的，如果强子哪天想告诉你，那才是真的，我说的不算。” “不，你不告诉我，今晚我会难过的睡不着觉，求求你啦……”金宝笑着看她，是不是他性格太好，连如此文静，害羞的方妍都跟他撒娇。 “这么形容吧，喜欢她的人愿意为她付出生命，讨厌她的人说她是过街老鼠。她非常平凡，可只要跟她有交集的人总会被她影响。是我们汆籴山沟里的人，就算是仙女也会被说成村姑，你说你有啥可羡慕的，只是她比你先到而已。”金宝语文不好，这是他认为最合适的表达方式，希望方妍能听懂。 “原来是青梅竹马，可为何从未听你们提起过，人不在西安吗？”她好奇的问，金宝摇头，“那强子属于暗恋？”金宝不知如何回答。 “姐，能说的就这么多了，有的人很乐意提及过去，比如我，经常拿我年少时候的事八卦。可有的人一辈子都不想被人唤起往事，这就是强子。不要去碰触，不要再去追问，你真的很好。”金宝对她很是同情，希望她不要去踩强子的地雷。 方妍低头苦笑，她也是父母和村里人的骄傲，正如金宝所言，放弃强子或许能遇见更适合她的人，可她就是不想错过。她对他的爱就是从他递给她一张纸巾开始，那一束阳光把他映照得太完美，仿佛整个宇宙只有他的存在。 金宝的话很明显，强子有不可触碰的过去，那她就默默地等，默默地守候，她要让他明白，只要他一回头她就在。金宝开车送她回宿舍，下车时金宝说，男人其实也是视觉动物，让她平时除了工作，可以适当的装扮一下自己。方妍心里明白，她从小家里贫困，出来挣钱也是一部分寄给家里，一部分自己存着以备之需。对于吃穿从未过分在意，也没差到哪里去。大概，活得太真实，不像有些女子，只要风度不要温度，大冬天的还能穿裙子。 金宝怕她生气又说是玩笑话，在他眼里，她就是很多男人找对象的标准。勤俭持家，善良贤淑，千万别让旁人的思维左右。怎么也是高级知识分子，自信些，生活会更加美好。方妍感谢他的陪伴和护送，希望今晚的谈话不要告诉强子，金宝说不会，让她放心，以后有不开心的事还可以找他。 金宝坐在车里回想这些年，自从胜丽离开之后，连他都不怎么开心。想来他们并未有什么过深的交情，鬼使神差想念，胜丽知道吗。她现在肯定还是会翘着高高的尾巴，说他还不够资格叫她一声姐。这句话当年也许就是她的一句玩笑话，却在他心底越刺越深。 该死的强子，也许怪他，如果他不是那么执着的唠叨胜丽，或许他早就把她忘了。方妍问她到底有什么魅力，他也纳闷，她到底有啥底气那么高傲，让那么多人牵挂她。六年了，她活得风生水起，他和强子却是一天恨不得当两天用。他们那么拼命，只为了幻想哪天她回来了，能够不被她耻笑。多么可怜的两个男人，却又是那么的心甘情愿。胜丽当年说他俩成功了理所应当，不成功总会成功，这句话不知道是不是她说的，反正有道理。 方妍回宿舍躺着回想金宝的话，强子到底有多大的伤疤不让人揭开。万一那个青梅竹马一辈子不回来难道要傻等一辈子吗。原来这么多年，强子那么努力只为了让女孩回来见到最好的他。然而，强子辛苦奋斗的成果，怎么可能白白让给他人。这是他们多少日夜共同努力的成绩，她必须想办法成为公司合伙人。 第225章 庆雪找张剑要钱 庆雪回汆籴好几天了，母亲生病在床铺上躺着，下雪呆在家里只能烤火，从小春那里的得知曹喜九月份在煤矿出事故去世了，村长带着人去帮忙要了五万安葬费。庆雪想起当年之事，让他帮忙毁了胜丽却胆小不敢，现在年纪轻轻却见了阎王，说了句死有余辜，活该短命。 小春低头不语，眼泪突然掉了下来，虽说是曹家人，但也是一条人命，又没做过什么穷凶极恶的事，怎么就成了死有余辜，相比曹郎中，他虽然还活着，这才是应该痛恨的人。 庆雪见她掉眼泪，莫名其妙，让她不要跟哭丧似的，晦气，又问胜丽的事。小春说她这么多年一直没回老家，传言版本很多，有说做传销被抓，有说被卖到了国外，还有的说嫁人了，甚至还有人说自杀了。庆雪不信，又问胜阳过得如何，小春听说开了家饭店。 她的心里突然有些酸溜溜的，当年，她应该不是那样想的，却那样做了。不过，眼前最恨的是张剑和谢豆豆，小春说他们很早就回来了，好像赚了大钱，还买了车，在街上租房子住。张剑家本来和曹喜家不和，张剑坐牢的时候曹家到处冷嘲热讽；曹喜去世了，张家又讥笑曹家，还说巧凤克男人，害得没人敢去曹家提亲。 庆雪听完拿起斧头就出门，庆林拦着她，被她挡回去，这个仇必须报。小春让他跟着，不要让她再做傻事，好不容易出来了，就好好过日子。母亲一听庆雪又要去闹事，气得吐血，小春忙着去喊庆雪回来，说母亲病情严重了，得赶快送医院，庆雪根本不理会，庆林又听不见他说话。所以只有倒回来请邻居帮忙抬母亲下公路边，然后叫车去医院，另让儿子徐登去追庆林，让他们在医院等着。 庆雪一路小跑去了镇上，山上雪压得厚，可到了镇上一点雪迹都没有，大概是冷，办年货的人不是很多。很快找到了张剑住的地方，张剑和谢豆豆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剧，旁边摆了一个电炉子烤火。听到敲门声，张剑就去开门，结果看见庆雪拿着斧头就往他身上砍，张剑用门躲过一截，骂她神经病。谢豆豆吓坏了，后面庆林也追了过来，两人一起制住庆雪，夺下斧头。 “王八蛋，竟然敢甩我！”庆雪拼命用脚踹张剑，谢豆豆见她被制住，胆子大了起来。 “你也不看看你这个泼妇样，哪个男人想要你，我怀孕了，你能吗？”谢豆豆故意把肚子挺起来，庆雪骂他们是狼狈为奸，跑去踢她的肚子被张剑迅速拦住。 “行啦，别闹啦！”张剑吼住她，“不就是钱的事嘛，明年，我已叫了一帮兄弟姐妹，给你配三个人，你独立干，我们罩着你，不收一分提成，这样总可以了吧。” “鬼才信你，我就想要你们死，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报警，说你们偷了别人十五万，我还有那人的联系方式，分分钟钟让你们蹲大牢。”张剑一听，立刻着了慌，庆林这个大汉更不敢惹。庆林叫庆雪离开，她厌恶的甩开他，让他站出去。 “小雪，我说的是真的，地点都选好了，云南，要不，给你两个店，那一年最少赚二三十万，明年回来保证你想有啥就有啥。”庆林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就让庆雪赶快去医院，徐登刚才跟他说母亲病情严重了。庆雪狠狠的瞅着庆林，都是他坏了好事，张剑见势说给母亲看病要紧，他这次说话绝对算数。 “立刻给我拿五万出来，以后各走各的路。”庆雪想着得不到男人就得点钱，那十五万本应三人均分。 “你看，那钱，我们买车用了，能不能明年还你，我可以写借条给你。”张剑立刻拿出纸笔写了一张借条，庆雪拿着借条想了想，有现金才是硬道理，让他三天之内凑齐，不然，就去报警。张剑和谢豆豆只好答应，这是条疯狗，必须打发掉。 庆雪气冲冲地跟着庆林去了医院，为什么她总没遇见过好事，母亲已躺在病床上，等待医生的检查结果。庆雪站在旁边开始说自己命没生好，都怪他们没用。父亲觉得她说的对，他们除了老老实实的种点庄稼确实没用，母亲流着泪，她只能这样，能有什么办法。娃们小的时候，她从早忙到黑，只为他们不要饿着，比如锅里四个鸡蛋，四个孩子一人一个，老头子和她就喝点白汤。 “妈，医生说你什么时候死，这快过年了，别让大家都过不好。”庆雪本不想回家，可是外面又无处可呆，然而回来了，没一件好事发生。 “你这娃，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嘛，她是你妈呀！”父亲坐在旁边责备她不该这样说，太伤人了。都说出门长见识，他家女子出门回来变本加厉的嫌弃他们。 “这就是一句实话，别说我不孝顺，年内只有几天了，万一是正月初，谁都计较，没人往山上送。”庆雪大脑里全部是这些。 “你应该祈求你妈好好的活着。”徐父很无奈，三个姑娘只剩一个，当宝贝一样宠着，到头来成了仇人。 “整天躺在病床上，活着就是累赘，都在拖累你们，我到是无所谓，过完年就出门了。”她认为并没有讲错，农村过年谁都计较不吉利的事。 “你可以出去，也可以不回来，家里有我们照顾，不要再气你妈了，她拉扯你们长大不容易。”徐父想不出责怪的理由，这是自己教育的孩子，因为能力有限，所以给不了她多伟大的思想。之前带动那么多同乡去做传销，有人到家里捶桌子砸板凳地闹，他们根本无力应付，只好远远关门不理。 “你们这是嫌弃我吗，好，可以，以后我出门就再也不回来！”庆雪觉得这唯一的家都在嫌弃她，真的有这么可恶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你回来不要说这对不起你，那儿对不住你，你好好想想，我们家就这样的条件，是你自己不愿意读书，是你非要出去混。”父亲无奈的解释，庆林干着急，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小春一直害怕庆雪，更不敢言语。 “那你们看着吧，我回家了。”庆雪说着就离开了，床上的母亲有些绝望的看着她远去，她爱她，人是咒不死的，只希望她能好好生活，健康的生活。 第227章 文芳跟胜丽叙旧 青山见胜丽和刘父刘母一起回到刘家院子里，满屋里传出笑声，爷爷奶奶见到了重孙，心中自然是欢喜，可胜丽有什么理由让他们高兴的呢。这次离间计没成功，还真是遗憾。胜丽嘴甜，好像特别有老人缘，也是沾了亮亮的光。文芳没想到文涛和郑家还有这样的缘分，胜丽大脑聪明，跟他在一起无疑是锦上添花，更上一层楼。 胜丽在院子里转了转，就看到了文芳，看见了她的孩子，两个都是儿子，老大姓刘，老二姓郑，一人给了1000块的红包，这也算是还当年文芳对她的情谊。文芳让她在屋里烤火，胜丽说外面空气新鲜，晚饭不如大家一起吃，请她帮忙去家里做饭。文芳看了看青山，胜丽明白了，立刻跑去请他答应，青山知道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就同意了。 她们走后，青山就跑到后面菜园子边打电话给青河，说胜丽回刘家院儿了。青河就问他当时怎么说的，咋不管用，不过胜丽确实没那么忘恩负义，还承诺给他们找对象。青山骂他瞎，胜丽那种满口谎言的人怎么能信。青河叹气，既然人家都去了刘家院子，证明刘父刘母已接纳了胜丽，只能看之后还有没有机会，要不，这件事就算了，活该他们有这段缘分。 文芳和胜丽在厨房忙着饭菜，刘父刘母就把所有要准备的肉和菜拿出来，文芳说厨房由她来张罗就行，让叔婶去休息，胜丽也这样讲，二老就去了火炉屋烤火。胜丽说这阵子幸亏有她照顾爷爷奶奶，文芳说这都是小事，他们本是一家人，她乐意。 文芳有好多话要问，又不知问那句合适。胜丽说长安虽然是第一次来，但不亏是传说中的第一富镇。虽说漫天雪地，但仿佛每一座山都能传递一份神秘，每一条河都能诉说一个故事，每一户人家都在展现他们和谐温暖。文芳说现在县城分为城关镇，那长安就排不到第一啦，但长安人确实生活得很满足。 听说长安也要搞生态旅游开发，问她愿不愿意回来投资，胜丽说她哪有这个能力。文涛估计有这个意向，但没这个精力，他们以后的方向基本是国内和国外均衡发展。建议她承包土地种植茶园，销路应该没问题。文芳叹气，说起来容易实现起来阻碍重重，首先是青山，然后是父母，他们到处炫耀，久而久之悄悄树了敌。胜丽说慢慢来，见她做事麻利，就像变魔术似的，不仅感叹。 “姐真是热心肠，跟你说，我这些年学了很多东西，就是没学会厨艺，什么杀鱼，宰鸡，我都不会，更别说做了。”胜丽回忆年少时那么疯狂，可就是不敢杀生，连个虫子都不敢踩。有次拿着真刀吓唬强子，事后每每想起全身颤抖，有些玩笑根本不能开。 “你二哥厨艺好，每次回去都听人夸他。”文芳随口说出，胜丽有点尴尬。 “是，他那是跟我外公学的，外公懂些药材，所以他摆弄的那些配料算是独门绝窍吧，我只负责吃。”胜丽知道见面很多事也就回避不了，“也谢谢你这么多年隐瞒着我一直在文涛身边的事。”文芳嘘了一声，这事还是不说出来为好。 “所以，你挺幸福的。”文芳不敢回忆荒唐的过往，释怀与否都改变不了事实。 “其实，你也挺好，两个小子，那老二罚了不少钱吧，当年躲计划生育跟打仗似的，不过，我看也值，长得跟青山哥一样，虎头虎脑的很结实。”对于孩子，胜丽是由衷的喜欢，所以才无比珍惜和亮亮相处的时光。 “那是他梦想成真，跟了他姓，所以宠溺得很。”文芳很多时候也觉得命运对她也不差，有了面子上的丈夫，还有了刘家和郑家的香火。 “当年，你对我二哥的情谊，他知道了，由此觉得对不住你，但又不敢打扰你，希望你能安好。”文芳正在切菜，听到这句话，停了停，然后眼泪滚了下来，人生不可以重来，所以一切都是枉然。胜丽只是替二哥转达，不好评判这件事对错。 “我知道了，都过去了，他现在也该要结婚了吧，跟着他的人一定会幸福。”文芳是真心期待胜阳能过好。 “如果不是因为我，应该早就结了吧。姐，这些年有做茶叶和绞股蓝生意吗？”胜丽记得六年前跟她谈过，算是转移话题。 “嗯，做着呢，就是规模比较小，一年只能赚七八万。”赚的钱，除开人情打送其实也存不了多少，有了孩子，出门时别想了，只能在家里能挣多少算多少。 “可以扩大范围，比如魔芋，去各个镇上收购。”胜丽认为在乡村十来万还算可以，就是觉得文芳还有更大潜力。当年代理公司就是实例，她完全可以干得更好。 “魔芋，汆籴后山上的南溪村、龙影村特别多，青山又不愿意回去，长安这里有人收购，都是熟人，不好抢人生意，所以，一到秋后就是烤火，没啥可做。”文芳天天都想出去做生意，平时收药材也行，只是青山死脑筋，为这个没少吵架。 “那青山哥是怕你累着，歇息也挺好，只要不去赌博，还有一个商店维持，日子按说也好过。”胜丽懂她的心情，青山梦想的日子就是不缺吃穿，还能老婆孩子热炕头。对于他家年少窘境来说，现在的生活已经是人上人，质的飞跃。 “你知道，我多羡慕空中飞的老鹰吗，心中念的盼的都被锁进了笼子里，得过且过，我怕以后再也飞不动了。”三十多岁的女人说老不老，说年轻又有些可笑。如果想给孩子有更好的经济支撑，现在不努力，等到真正面对的时候后悔有什么用。 “以后，需要帮忙的找文涛，他最关心的就是你这个妹妹了，也因当年的事愧疚，所以，应该把他当做依靠。”胜丽了解青山的脾气，智商不够，却喜欢耍心眼儿，小时候就拿胜男胜阳当枪炮使。文芳的事，如果他不搅和，也许就和二哥成了。可总归还是自卑，只能牢牢的守着。 “当年，谁都有难处，我怎么会怪他。”以前文涛离婚是村里的笑谈，说是高枝攀得越高摔得越惨，还好他争气，谁都不好说他什么。 “嗯，姐就是通情达理。”胜丽手上拿着蒜头，又回想起当年剥蒜划破手的事。往事啊，总会不经意间被碰触，汆籴的大娘会想念她吗。 “以后，按照辈分，我应该叫你嫂子，你这样叫我不合适。”文芳万万没想到当年小丫头一下飞跃成她的堂嫂。 “只要你不觉得别扭，那你就叫吧，反正，我叫你文芳姐。”只要关系好，哪在乎这些，她确实是一个有想法的女子。 “那行，各喊各叫。”两人忙活着，各有心事。文芳对胜阳的关心从未减少过，但只能在心底，她没有错，如果嫁给他就是最好的选择，可惜命薄。 第229章 秦都关心胜阳婚事 秦都一家腊月二十八一早就赶到了胜阳家，一是置办年货，二是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自己买了辆三轮车，能开到郑家院子附近，比以前方便多了。见到胜丽亭亭玉立，又不像其他出门的姑娘那么矫情，或坐或蹲从不选地方特意抹灰尘，对待他们还是很家常，虽然聊了些他不懂的外面世界，但看到她平安成长就知足了。 雅静见蒸菜已上蒸笼，就说帮忙整理小菜，让胜阳去歇会儿，秦都也说让他歇歇，郑家院人本来就多，加上他全家出动，实在不好意思。胜阳说人越多越高兴，这么多人一起团年还是首次。秦都说胜丽重情重义，郑家院是她成长的地方，她在还恩。雅静催胜阳去坐着聊，反正吃饭是下午，院里桌椅和棚子都摆好了，不着急。胜阳说了句劳烦，就坐到火炉边跟秦都说着话，一年见一次，还真有说不完的话题。 启运和状元颂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听她讲故事，还让她见识他们的“武功”。几人拔出弹弓，捡了些小石子，噌的一下，四颗石子齐齐发出落在远处的树叶上。这一下勾起胜丽的回忆，她拿着启运的弹弓也射了一颗石子，显然比他们的还要远。几人惊讶，小姑果然是高手，胜丽说她现在能超过他们，等过几年可能就不行啦。不过，她还学了点跆拳道，这才是真正的防身本事，有机会教给他们。几人羡慕得很，恨不得马上就学会，好在同学面前显摆显摆。 胜丽发现启运不再像小时候那么胖，身材健壮，比她稍微高几厘米，过几年就远远超过她了，问他成绩如何，启运说中等，柳状兄妹仨是学校的尖子生，年年“三好”，胜丽说都是最棒的，让他们以后加油。顺便问了问寇礼军，启运说读高中去了，胜丽说能考上高中，证明成绩不错，启运说他体育成绩更好，每次运动会都是第一名。 “小姑觉得你们都是最有福气的人，要一直保持乐呵呵的心态，年后亮亮会过来，你们以后经常写信吧，肯定会成为好朋友。”几人被说的有些好奇，就问亮亮是不是城里人，长得什么样，会不会瞧不起他们。胜丽说他很温和，之前脚有点不顺溜，可靠着坚强的意志战胜了困难，现在走路，跑步都非常棒。让他们一定友好相待，不要歧视。几人点头，只有启运另有想法。 “小姑，现在有手机了，没人写信了，您还不如给我们买个手机，短信聊天。”启运见班上有人玩手机很是羡慕，就套话看能不能给他们也买一个。状元颂虽然不敢吱声，但也觉得启运这个提法好。 “嗯，办法是好，等你们读高中的时候再买，读大学的时候还给你们一人买台笔记本电脑。”启运知道她肯定会这么说，状元颂心里也有点小失落，不过小姑说话从不食言，只能努力学习了。 “那行吧，反正马上初中就毕业了，我一定能考上高中。”面对状元颂那么好的成绩，启运也不能差的太远啊，其实他一直很努力。 “能，寇礼军都行，你肯定行，不懂的，可以多问问老师。还要向状元颂学习，让他们告诉你学习方法，可以相互鼓励，互补！”启运能得到她的认可，心底受到了很大的鼓舞，他一定向她学习。说他现在的班主任是钱老师，还经常提到她的名字，夸她勇敢，有担当。 胜丽再三确认真否，怎么可能，问他现在还经常打人吗，启运摇头，说态度温和，讲课条理清晰，通俗易懂。她顿生感激，钱老师，近视眼，被她捉弄得最惨，那一段叛逆时光，想想自己都觉得羞耻。老师们，永远在用大海般的心胸容忍、原谅他们。 坐车回集镇中心的时候，发现街道两边的木房子已不复存在，全是二三层的楼房，信用社和邮局的楼房也有加固换新，收购站变成了私人的饭馆，学校还是老位置，强子家的楼房显得破旧萧条。匆匆而过，好多人已记忆模糊，可能他们还是他们，只是她变了。 秦都一直关心胜阳的婚姻，胜阳说饭店生意忙，还没顾得上。秦都就谈起巧凤，胜阳也感叹人生无常，这些年，煤矿不知夺去了多少人的生命，想想自己也曾经在那黑暗的矿井里呆过，时至今日，他应该庆幸还平安的活着。 “人有时候还真得信命，当初她父母看上曹喜的钱，今年出事，又赔了五万，钱是有了，人没了。这么想，该是多么的悲哀，估计肠子都要悔青。” “如今社会变了，尤其是山村里的女人，转身就能再嫁一家。”胜阳同情巧凤，想要改嫁肯定不能带走孩子，那是曹家的命脉，留着守寡，她娘家人肯定不乐意。 “你今后，会不会考虑二婚的，我们帮你留意。”秦都觉得这话有些打击他，但年龄到了这个阶段，必须面对事实。 “哥，婚姻这事，我这边就算了，常年在外面，村里村外好多人都陌生了。饭店里的大姐也在帮忙介绍，遇到合适的就结。”胜阳心想这些年麻烦他们太多次，不想再因这事牵扯。 “我看行，这些年发展的挺好，把我爷爷的手艺终于继承了下来。”秦都从心底为他骄傲，他们守着大山没啥出息，爷爷那么好的厨艺应该得到更多人的赞美。 “和外公的手艺差远了，你也不错，一直从医，还开了个商店。”胜阳是知足常乐，胜丽一回来就说什么连锁店，他不懂，也不想弄。一个店好好经营，安安稳稳的挺好。 “我就是个小郎中，辜负了他。”秦都哪敢跟爷爷比，不过他也是尽力做了自己能做的，左邻右舍对他评价也还行。 “总之，现在的生活是他们做梦都没想到的，退耕还林还有补贴，这是哪辈子都没有的事。”胜阳这样说，秦都非常同意，虽然他们家因为爷爷给人治病，过得没那么凄惨，但很多人饿得是面黄肌瘦。而今的人吃饭动不动挑三拣四，花钱跟玩流水似的。 “嗯，说起这些，国家的政策真是一年比一年好，老百姓越来越幸福。我现在是山里的乡村医生，还是山里的货运大使，谁家需要置办的东西，说一声就送到。只是，很多人抛弃了庄稼，出门干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真不应该。以前，我们都夸张百万，结果是搞传销，最近又听说他赚了大钱，还买了台轿车，把他父母能耐的，吹上了天。”秦都知道外面世界风景千千万，但也不能走歪门邪道啊。 “外公常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也只能保证自己这辈子不干坏事，踏实挣钱。别人，实在是无能为力。”秦都认同，胜阳给他点了根烟，他这辈子苦是苦了点，可家庭和睦，儿女争气。在大山里为那些孤寡老人和左邻右舍做了不少善事，有时候半夜都要出去给人诊病，这些没有金钱的衡量，只是一份朴实的奉献精神。 第230章 宴请郑家院 胜丽看着周围还披着白雪的山峦，曾经无数次把它们画在纸上，也印在了脑子里。这两天看着它们有些冷，但在心底却是温暖的。她生活在大山里，却没受过苦难，大山和大山里的人包容着她的成长。院子里的人看起来是欢喜的，今天请吃饭也都愿意给面子，霸王不再是霸王，他们也不是当年的他们，世事和人心都在改变。以前她看别人打工回来的时候像看戏，新奇。现在都出门打工，混成天仙也不足为奇，各奔前程，暗地里较劲。 听说曹喜死了，大家讲这件事的时候就是叙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毫无忧伤悲悯之情。什么时候，死亡变得不再可怜，那可是一颗正旺盛的生命啊，或许不该怪人心变得冷漠，而是太多人因为冒险挣钱这件事变得不足为惧，也就不足为奇。 读书的时候打架，曹喜完全可以找更多的人战胜她，可他没有，她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赢了；跟巧凤的婚姻，他怀着愧疚之心，奈何人生无常；在做丈夫和父亲这件事上，他没有丢脸，又有多少人愿意用全部的生命去冒险。 巧凤是个乖女子，曹喜不是个例，干苦力养家糊口，在这大山里，不走出去，很多人最多只是解决温饱。子女教育，人情打送，生病就医，累加起来是不小的数目。家庭支柱就这样离开了，着实可怜，她想去看看他的家人，又怕因为巧凤和二哥的事闹误会，故人已去，只能祈祷他在天国安好。 下午两点，郑家院子的团年饭正式开始，每桌坐八人，刚好坐满12桌。每桌下面有一盆冈炭火，头顶上有一盏电灯，周围用塑料纸围着，坐在里面相当暖和。席口不按平时开席那样荤素搭配，全部是各种大块肉先上，热气腾腾的，香气在棚子里久久散不出去，他们好久没吃到胜阳做的饭菜，这次大快朵颐，肉和口水一起往下吞。 胜丽看了看他们满心欢喜，尤其是年轻人和小孩，狼吞虎咽满口流油的样子着实可爱。这六年来，有十几位长辈先后去世，又有20多个新生命出生。生命虽然无常，却又生生不息，郑家院子是远近闻名的大院子，平时所有的小吵小闹在今天化为微笑，共同庆祝胜丽归来。 有人起哄，让胜丽讲几句，这一提议瞬间引起共鸣，大家掌声欢迎她。胜丽也就不矫情，站在凳子上准备开讲，启运赶紧跑到青河家里，把他们家的录音机和麦克风拿出来。胜丽给他竖大拇指，这机灵劲儿像她教出来的孩子。 “各位郑家院的长辈们，亲人们，大家下午好！”胜丽说完，跟做主持人一样，向他们鞠一躬，下面掌声雷动。 “我讲话的内容非常简单：第一，大家趁热吃；第二，大家慢慢吃；第三，大家畅快的吃！第四，感谢您们还记得我！”大家开始是笑声，最后变成沉默，都是郑家人，当然记得。谁不曾年少，谁不曾犯错误，虽说是郑家捡来的孩子，可她不忘本，这就是郑家光荣传统。 “小姑，再多讲几句，唱首歌也行！”启运提议，下边说好，团年嘛，就要玩得开心。 “好，那我开唱之后，必须有人接台哦，我们要让这顿饭变成大联欢，会唱流行的唱流行，会唱花鼓的唱花鼓，要好戏连台！” “行，我小姑还准备了红包！”启运不小心说露了嘴，这本来就是小姑准备给大家的惊喜。大家一听还有红包，连连叫好，说胜丽大气，问是不是只有表演才有红包，胜丽笑着说是。 “既然我的秘密被启运泄露，那我就先给20岁以下的小朋友和六十岁以上的长辈先发上红包，然后，所有人只要表演了节目就有额外红包，请问有没有意见？”下面人说好，郑家院子陷入前所未有的和谐气氛里。孙大娘嘴上笑着，心里可心疼那些钱，每个红包里有200块，昨晚忙了好久才装好。接红包的时候个个面带笑容，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又耻笑胜丽嫁给二婚男人。人心，有些暖不热，暖不起！ 王婶他们一家坐在一起，王婶看着别家小孩和老人拿红包就催青河和青水赶紧找媳妇，要不然什么好事都轮不到他们。青河和青水说胜丽和文涛给他们承诺帮忙，肯定能找到。王婶不信他们会那么好心，有好姑娘肯定是先介绍给胜阳，青水说这么多年都没找到，不可能让胜丽一下就给介绍成功，今天是好日子，不要扫兴。至于红包，等下上台唱段花鼓就给他们赚回来了。 郑东业说凡事还要靠自己，只要保持善良，勤劳，总有女娃看的上。他们现在家庭又不穷，人又长得不丑，婚姻嘛有早有晚，万一胜丽没帮上忙，也不能怪罪人家。王婶斜瞅了他一眼，这顿饭一吃，胜丽和胜阳啥啥都好，就他们成了恶人。郑东业也懒得跟她多话，胜丽一向低调，这次真是把他们当做亲人才会如此真诚相待。试问，除了她谁还舍得如此铺张浪费。 胜丽跟着大家又唱又跳，旁边树林里传来噼里啪啦积雪融化的声音，大概它们也是被郑家院子欢乐的气氛感染着。胜丽只在乎大家的笑容，不需体会他们的内心，因为年后，这里就彻底成了她的娘家，能全部见面的机会恐怕少之又少。为她的青春，为她婚前做份特殊的纪念！ 晚上，秦母抱着胜丽睡，被子给裹了又裹，生怕透风着凉。胜丽安静的呆在母亲怀里，这么炽热的母爱她怎么舍得离开。秦母突然问她白天为什么请全院儿的人吃饭，胜丽笑着说因为是过年，这叫大团年，之后才是他们自家的小团年。秦母摇头不信，嫁到郑家院30多年，除了红白喜事，从未见过这么多人一起吃饭。 胜丽就比划，说是有喜事，就是她要嫁人了，嫁到另外的乡镇，但不远，只要胜男一个电话，就能见到她。秦母突然别过脸沉默，胜丽明显感觉到对于母亲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她捡来的骨肉，转瞬之间就嫁给了别人，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她，又要离开。胜丽见母亲开始抽噎，只好紧紧抱住她，对于她来说，母爱永远是无声而永恒的。 第232章 胜丽结婚 胜丽和文涛的婚事订了下来，正月初八领结婚证，不办婚礼。尽管低调还是传到了庆雪耳朵里，刚好准备出远门，母亲的病转到安康治疗得到了好转，这似乎和她也没啥关系，因为家里有病人，整个年都没过好，亲戚她也没去走动。只是去了趟曹喜那里，劝说巧凤跟她出去赚大钱，公婆不让，也只好作罢。 听说胜丽找了一个有钱人，恩恩爱爱，彩礼钱随郑家人开口。腊月二十八还宴请了整个郑家院子，口碑一下传得神乎其神。说她是扁洞村的骄傲，是郑家院的人才，出手阔绰，未来肯定更发达。一下子，仿佛胜丽就是他们亲生闺女似的，神经病一样的到处夸奖，宣扬。 庆雪站在山梁上大吼几声，她是谁啊，就是不信命，一定要赚更多的钱，把所有看不起她的人踩在脚下。她行的，一定能行的，今年谁也不靠，必须自己打出一片天地，天津就不用去了，去重庆，不相信没有钱搞不定的事。 文涛包了一辆班车，把胜阳和秦都全家叫到了长安，除了刘家院子的人，没有请其他人，酒席考虑到爷爷奶奶年纪大，就在刘家院子里吃。胜阳主厨，文芳和雅静帮忙，吃了早餐之后，文涛就和胜丽去民政局登记。 在车上，胜丽拉着他的手问，都没做婚前财产公证，会不会太匆忙。文涛摸了摸她的头发，看了看她的眼睛，这双眼能给他答案，眼里有他，所以，他愿意为这双清澈，毫无掩饰的眼睛付出所有。她觉得像闪婚，关系还没确定多久就结婚，文涛说再等头发都白了，胜丽说从此就变成了内人、贱妾，他说是他的爱妃。 “是不是对我蓄谋已久？”胜丽用手抬着他的下巴质问，文涛点头。 “可不是蓄谋已久嘛，征服一个美女实在太难，关键你还不是美女！”文涛看她调戏自己，就大胆的对她开涮。 “嘿，竟然说我不是美女！那我夸夸大叔，大叔今天简直是气宇轩昂、貌似潘安、胜过宋玉、英俊潇洒、唇红齿白、文舞双全、波涛胸涌、迷倒众生、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文涛差点没被她的成语给折磨死，虽说她文采不咋地，可俏皮话说的挺溜。 “打住，乖侄女儿，别总来四个字的，您老人家今天也胜过天仙，靓丽无双，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花一见就闪，人一见就软。”两人有说有笑，连开车的亲戚都乐了，他说这鸡皮疙瘩里含着对方的名字，还真是文化人，聊天都不一样。两人更是乐了，表现得太明显。文涛今天穿了一套她亲自挑选的黑色西装，戴着她选的领带和围巾，披着深灰色风衣，被幸福感包围。娶她，三生有幸，她不是美女，是纯洁圣女！ 青山自从昨晚见到胜阳，就担心文芳跟他眉来眼去，旧情复燃，总是以倒茶、挑水的名义在厨房里晃来晃去，幸好有雅静和几个帮手，否则，他一点都不放心。胜阳和文芳都知道他的心思，几乎没跟文芳说话，她比以前苍老了许多，肌肤蜡黄，身体更瘦弱，脸上的酒窝不笑的时候就看不到。他以为那时候喜欢他只是一时冲动，没想到如此深情，肯放弃她的尊严为他付出。 对于文芳，不用说话，不用对视，知道他过得好比什么都强，这份卑微的爱永远留在心底就好。下辈子，或许他们还会遇见，那个时候，她一定干干净净，堂堂正正稳稳站在他面前，让他娶她，然后跟着他，平平凡凡的生活。 胜丽看着变漂亮的县城，往事一幕幕浮现，链子桥变成了美丽的拱形桥，桥对面就是民政局。再看着文涛，希望他不要介意，这些无法挽回的人和事终究是生命里的一部分。文涛拉着她，希望给她些勇气，谁都有过去，未来有他在身边，安心快乐活着就好。胜丽看着看着，远处浮现一家人的影子，和在深圳世界之窗看到的三个人一模一样，难道是她产生了幻觉，那就是庭亮的身影，根本没有看错，正准备追过去，三人走到了另一条街，消失了。 胜丽矗立在那里感伤，文涛把她的头埋在他的大衣里，这么多年，她都不敢去问庭亮的坟墓在哪里，黄家不允许骚扰，当年等他父亲来惩罚她，等了一个多月都没来，所以，才选择逃离。先前亲戚说他们互吹里有对方的名字，或许是巧合，可当年庭亮给她写的藏头诗却是真真切切用了心。许久，文涛问她是否可以去民政局了，胜丽点头，这才放心。 文涛给了她时间，也给了自己时间，他和晓雨的婚姻也是在幸福恋爱之后决定的，以为可以冲破重重阻碍坚持下去，如今，再婚，往事不可追。眼前这个丫头是他的疗伤药，伴他走过无数个孤独岁月，珍惜眼前的，跟晓雨彻底说声再见。 拿到了结婚证，胜丽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以为今生没人敢娶她，这张本的力量果然与众不同。他们是自愿结婚，自愿为彼此守护终生，文涛背着她从民政局跑到公路上，亲戚已在那里等着他们，开玩笑的说让胜丽以后悠着点，毕竟文涛老胳膊老腿的了。文涛笑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背自己媳妇还是可以的，四十不惑，不是四十瘫痪，这叫嫉妒。亲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么漂亮的能干小媳妇，谁都妒忌。胜丽从文涛背上下来，让他趴在她背上，媳妇背老公也是应该的，文涛哪舍得，抱着她放进车里，家里人都等着看他们的红本本呢。 刘家院子，热闹非凡，每个小孩和老人都领到了新人红包和喜糖，几桌酒席坐的都是知根知底亲戚，开开心心的吃饭，祝福他们百年好合，长长久久。文涛说初九就要回杭州了，家里四位老人全仰仗院里的人照顾，他其它的帮不上忙，但只要院子里谁家需要金钱的帮助，只给他说声就行。 大家心里自然高兴，刘家院子就这么一个最有出息的人，爷爷奶奶更是高兴，晚辈夹的菜、敬的酒、祝福的话，吃不完，喝不完，听不完。多年前娶的外地媳妇，几乎没见几面，似乎啥都格格不入。这次这个姑娘很家常，婚礼如此简单却不埋怨，本地人，摆起龙门阵都是他们爱听的往事和故事。也会不耐其烦的听他们啰嗦，虽然不能生孩子，可这在新时代都不是大事，可以领养，主要是两人性格合适，打情骂俏里充满着爱和信任。 第234章 强子劫持胜丽 胜丽走出门外，到了马路上，周围一片安静，黑暗笼罩着她全身。因为有文涛和家人，所以觉得长安给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爷爷奶奶的音容笑貌让她倍感亲切，温暖，为什么，她还没来得及享受就让这一切远离。 她哭着跟胜阳打电话，说爷爷奶奶走了，毫无预兆的离开了。秦都也在身边，目瞪口呆，天不遂人愿，立刻吩咐雅静带着孩子先回去，他和胜阳找车去县城。强子跟着他们的班车回来，发现二人着急火了的找车之后返回，预感事情不妙，又跟在他们的车后面。孙大娘一听，二老双双去世，就跟雅静说着胜丽的风凉话。 “静哪，早就说胜丽是灾星，你们偏不信，这下得到了验证，之前克死男朋友，现在刚入门克死两位长辈，以后的日子，难咯。”孙大娘原本已经打消这个念头，可这事来得太蹊跷，就算她不说，刘母那张厉害嘴可不是吃素的。大正月的，谁都怕发生丧事，要怪就怪胜丽时运不济。 “大娘，胜丽如果是灾星，那在您家，肯定也是鸡犬不宁，可是，您家这些年顺顺利利的，有吃有穿，好多人都羡慕。如今，胜丽有出息了，听说办了护照，以后满世界的跑，这可是郑家莫大的荣耀，您看谁家女子出过国，连北京都没去过。胜丽和文涛还承诺带你们去北京旅游，多好的美事。别人说她是灾星，那是嫉妒，您就像她的母亲，不该说这话，伤了胜丽也伤了您。”雅静知道出现这样的事谁都会把责任往胜丽身上推，可胜丽愿意嫁给刘家在她看来是屈就，如果还不知足，她也会帮胜丽理论。 “你可别寒颤我，她只认聋子是她娘，我是她仇人。”在婚礼上，虽然敬酒行礼仍然以她为先，但到聋子身边时，胜丽流泪了，这才真正的母子情分。 “那您说说，胜丽出嫁了，您心里有没有失落感？”大娘有些哑口无言。是啊，这么多年，她始终是郑家一份子，平时针锋相对，大概一部分来自于嫉妒她只对聋子好，其实，她是爱着她的，只是羞于启齿。 “可你说服了我，说服不了别人，估计，以后整个长安镇都知道她是克星。”大娘给自己找台阶下，雅静的话虽然站在胜丽的角度，但也不刺耳。 “只要家人信任就够了，旁人那是悠悠众口，堵不住就放任自流，过一阵子就消失了。最主要的还是您和家人的认同，要让胜丽觉得，娘家是她最可靠的靠山，是她哭泣时有地方倾诉的港湾。”有青山这个情报传递员，恐怕郑家院子都知道了这件事，雅静尽量安慰，希望她回家能够镇定。 郑父坐在后面默默无语，孙大娘对胜丽的编排他早已习惯，只是苦了胜丽，新婚第一天都得不到安宁。他是个父亲，可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与其说他们抚养了胜丽，还不如说是胜丽拯救了他们夫妻。尤其是聋子，失去女儿后精神失常，如果不是胜丽的到来，也许早就疯得不省人事。 胜阳和秦都坐的车走在半路坏了，他们说有要紧事，司机就帮叫离这里最近的熟人带他们进城。强子的车从他们身边经过，本想带着他们一起上去，可为了避免尴尬，只有先行。晚上赶路，只能说明胜丽出事了，他必须快速确认。 文涛让文芳给胜丽安排个住处烤火，文芳想了想，整个院子都是刘家人，她爸妈也跟着闹腾，肯定不让进屋，去别姓的邻居家，胜丽是孝子（家有丧事，当地习俗是孝子七天之内不能到别人家内，不吉利）又是正月，没人允许进屋。胜丽流着泪说，是她害了老人，真的对不起。 文芳安慰让她千万不要这样想，如果人人都能这样死去，那肯定是几辈积的福德，而且他们这才叫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这简直就是难得的佳话，了不起的缘分。爷爷年轻时候是教书先生，六八年被批下来，八一年恢复自由后一直静心务农，从没对过去有过抱怨，和奶奶种地，养猪，文涛能够知书达理多是受爷爷奶奶的影响。 胜丽还穿着红旗袍，说麻烦文芳帮忙去他们房间里拿件黑色衣服出来她在厕所里换掉，顺便把房间里的“囍”字和红色装饰也扯下来。文芳去了婚房，里面挂着彩灯，贴着大红“囍”字，大红的被子特别喜庆，让她扯下来，哭着没忍心，大不了关着这个卧室不让他人进来，就在衣柜只拿了套黑色衣服和靴子。 文芳说文涛和几位叔叔在商量安排老人后事，要不就回县城开间宾馆，等明晚人多了，相信也不能对她指手画脚。胜丽说不行，这样人家更说她不孝顺，马路边有柴火，让文芳找一个打火机给她，走走路，烤烤火就天亮了。文芳回自家商店拿了一个火机，帮忙把火点燃了，胜丽已换好衣服，请文芳回去帮忙，不用担心她。文芳说她忙完了就来陪她，胜丽让她忙完了就先回屋睡，明晚还得熬通宵。 胜丽在马路上看着刘家院子灯火通明，两副棺材，必须在院子里搭大棚才可以，幸好院子足够大，吃席摆棺材绰绰有余。这才想起，先前给胜阳打电话没说清楚，又拨了过去，胜阳说他和秦都已经到了云福，胜丽立刻解释，今晚院子人太多住不下，让他们二人去城里住一晚，明天早上再来。胜阳说行，问这事会不会被人说闲话，毕竟是新婚，胜丽说没有，刘家人都通明的很，他这才放心。 虽然烤着火，可脚冷，胜丽就在马路上踱步，爷爷奶奶那么慈祥的人，估计年纪大了，中午酒喝的有点多，血压升高，或许有过呼救，但大家玩牌的玩牌，烤火的烤火，她和文涛就在房间里闹腾，想想确实是他们对不起二老。 强子已经赶了过来，他看见胜丽一个人在火堆旁边踱步，哭泣。刘家院子响起了鞭炮声，按照这个时间点，应该是老人已入棺，燃鞭炮一是告诉左邻右舍主人家有人去世，二是点燃香表通知仙使接老人上路。院子里传出女人的哭声，胜丽也在火堆旁哭泣，所有人都在院子里，只有她排除在外，这刘家人太过分了。下车，靠近她，胜丽只顾着哭泣，没发现有人靠近，她被人捂着嘴，带进车里，胜丽一边挣扎一边喊，强子让她不要出声。 第236章 胜丽被看相 大娘昨晚被雅静的话说的有些丢脸，她说胜丽从小知道自己是被捡来的，所以对郑家一直怀着感恩之心。尤其是对大伯，大伯去世的时候她哭得最伤心，说不让大伯走，那撕心裂肺的哭声现场人人被感动。外人有说胜丽不好的，但也有说她孝顺懂事的，只是我们常常对一些刺耳的话记忆犹新。这也是胜丽为何首先给她敬酒，家里当家人最大，受尊敬的人最大。 她仔细回忆，胜丽从小到大，从不独食，吃穿不挑，不攀比，只要别人说他们家里任何一人的坏话，她第一个站起来维护。郑大宝生病，大家都忙着干农活，那些年的时光只有胜丽陪着他聊天讲古今解闷。如今，她也成了孤独老人，才真正明白，陪伴是件多么奢侈的事。 彻夜难眠的大娘，一清早就打电话给胜丽，胜丽已经走到了刘家院子外面，看是家里电话，就先接了电话，是大娘的声音。 “丽女儿啊，起床了吗？”胜丽被“丽女儿”几个字震了一下，这么亲切的称呼在郑家是第一次，在她的人生中也是第一次。不禁潸然泪下，她终于把自己当成女儿一样的称呼，她是何其有幸，被送到两位父亲，两位母亲，两位哥哥的家庭里。 “嗯，起床了，大娘，昨天坐了那么久的车，太累了，您们该多歇歇。”胜丽忍住眼泪，离开了才知家人可贵，才知没有他们，哪有今天的她。强子在远处车里静静地看着胜丽，隔着墙泪流满面，墙里面的那位会心疼吗，今后的她会幸福吗，让原本离开的心七上八下。 “没事，除了启运那个懒王都起床了，打电话只是想告诉你一声，刘母那样的人肯定会就爷爷奶奶这件事为难你。可你是谁呀，是郑家的姑娘，千万不要服软，大不了回娘家！如果胜阳和秦都帮不了你，我现在就坐车上去帮你理论！”大娘说着说着有些不放心，必须亲自监督。 “别，别，大娘，您刚才的话我听进去了。对啊，我是谁啊，我从小就是大娘调教出来的，郑家院里最厉害的姑娘，谁敢欺负我，谁能欺负我？所以，您先别着急，让我打头阵，不行的话再搬救兵！”胜丽一听她要上来，赶紧压下去，不然还真是乱上加乱。 “好，好，丽女儿，其实，这是二话。万一人家以礼相待，还是以和为贵，让老人安息为先！”大娘又把话转回来，毕竟是在人家家里过日子，受些委屈是不可避免的，但雅静说的很对，她这个电话就是要告诉胜丽，娘家永远是她可以回得来的家。 胜丽连连“嗯嗯”，心底被大娘的刀子嘴豆腐心彻底温暖，郑家只要有大娘在就不会垮。郑父在屋内也听到了孙大娘跟胜丽的对话，两人对峙这么多年，终于被雅静给点拨划开矛盾。其实，这么好的姑娘，谁不想时刻留在身边，可毕竟女子总要出嫁。聋子昨晚估计也是心底难过，郑家少了胜丽，终究还是很长一段时间不习惯。 胜丽看着晨光快要升起，微红色的淡光轻轻柔柔地撒过山边，地里菜叶子上的霜也会随着阳光普照而逝。有时候人生就和这薄薄的霜一样，生命短暂，却愿意等待暖光照射而去。文涛就是她的第二次曙光，不管如何，她愿意跟随。 墙内能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她想该进去了，就挂了电话。强子见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抹了抹眼泪。他不知见过多少次这样的她，要强的背后，总有一块布是用来擦泪水的。 胜男昨晚也没怎么睡着，去年腊月二十八他家请郑家院子人吃喝，原以为只是为了迎接胜丽归来，没想到却是道别。刘家院子虽然也是大院，但显然对他们一家没那么热情，大概，他们都是些无用之人。女子要嫁人他懂，可胜丽要嫁给文涛他不懂。文涛和他年龄相仿，他是把胜丽当女儿一样疼爱，怎么忍心娶胜丽。 曾经有人传胜丽不能生孩子，可胜丽明明告诉过他可以生，难道是胜丽欺骗了他。他厌恶刘家院里那些亲戚，好像胜丽能嫁给文涛是郑家的荣幸不是刘家的喜事。希望胜丽能坚守本性，不要让刘家人欺负到她头上。洗漱完毕之后准备上山干活，突然又转身去堂屋柜里拿了几把粮食，他要引些鸟儿给喜儿看，告诉喜儿、父亲和黄狗，他们爱的胜丽嫁人了。 文涛见胜丽回来了，赶紧拉她进屋，昨晚担心了一晚上，劝了刘家人一晚上。胜丽虽不是金枝玉叶，但从小被当公主养，嫁到他这第一天就被鄙视，如果不是顾忌到他的面子，一个高材生怎会忍受他们这样羞辱。一位叔叔手里刚好端着一盆洗完脸的水，直接泼到胜丽的面前，文涛问他这是干啥，他说冲晦气。胜丽穿的靴子，但因为是泥巴地，泥浆溅到满腿都是。她不怪他们，那个曾经的霸王因为庭亮，因为文涛不再嚣张。 胜丽拿起香和纸钱准备给爷爷奶奶进香，刘父刘母拉开她，坚决不让她跪灵堂。文涛让父母不要太过分，旁人也看着的，给刘家顾点颜面。胜丽在文涛的遮挡下给爷爷奶奶磕了三个头，想起多年前在夏晴家，那是陌生奶奶她都愿意诚心进香，何况这棺材里躺着的是疼爱她的亲人。 这时，村长作为主管来主持这场丧事，看起来五十来岁，个头高大，大腹便便，嗓音高亢，看到这一幕，就去劝刘家人，说不要迷信这些，二老走得安详，这是后辈的福分。刘家人个个怒气冲天，村长又说，等下看地先生会来，让他测算，这都是大家公认的算命先生，如果他说二老是胜丽克死的，那他第一个把她轰出去。说罢，刘家人才同意胜丽坐在屋檐下等候先生的宣判。 文涛拉着胜丽，让她安心，他不会对这些人屈服，胜丽不语，能进屋檐，就能进屋内，现在都在气头上，情有可原。看地先生慢悠悠地来了，六十多岁，留有胡须，棉袄外面披着大衣，脚上穿着手工棉布鞋，眼睛眯着缝，提着罗盘包和烟袋。孝子下跪之后邀请他到里屋烤火，刘爸就说先不看地，看看胜丽这女娃是不是克星，先生让胜丽进屋，文涛不让去，胜丽说没事。 胜丽进屋，先生掏出老花镜，一脸严肃的看着她，问她的生辰八字，胜丽说自己的身份证是按照当时被捡起来的阴历日期算的，具体生辰不清楚。先生噢了一声，原来是个养女，什么样的家庭会把养女抚养的这么有气质，临危不乱，懂得容忍和谦让。又请她伸出两只手看掌纹，胜丽照做，先生仔细瞅了瞅，看了看，所有人都等待他的结果，他不紧不慢的，又用自己的右手在胜丽眼前绕了一圈，就像玩照妖镜似的照了一下，再仔细看他手中的纹络。 见他从头到脚念到：此女目秀神清、发黑润泽、天庭饱满、鼻正準丰、唇红厚正、下巴圆满、身材匀称、举止稳重、明如破竹，聪慧有智，主命虽刚硬，实则多舛，六亲亲疏，然主乐善好施，终能泽庇良人，庭序圆满。 刘母听不懂这些个拗口的形容词，但听出了“刚硬”二字，那就是克星无疑，立刻推她出门，不能让她再害他们刘家，文涛护着胜丽，谁都不允许撵。胜丽看了看先生，未曾谋面，为什么选择帮她，他说的这些在手机上都能查的出，全部拼在她身上，作假未免有些太过明显。 正在这时，胜阳和秦都也到了院子，孝子下跪之后，说请他们把胜丽领回汆籴，这样不幸的事再也不能发生了。胜阳和秦都跑进算命先生的屋内，见先生闭着眼睛没说话，秦都问先生，问胜丽克星依据是什么，今天没说清楚就别说不给刘家面子，惊扰长辈安息。 “罢了，讲明了说，你有很多至亲，却对面不相识；一生大富大贵却又千金散尽。能容难容之事，刚正不阿胜比任何一男子又伴着灾难，是我算命以来见到最好命又最差命的第一人，我佩服你这女娃。如果刘家不留你，你大可离去，他们刘家没这个福分，确实抗不过你的命。你的命运线在我的手里，我只负责看，你却能选择执行。”众人听他这一解释，明白先生之言，秦都就问文涛是留还是赶，文涛当然是留，刘母又阻拦。 “先生都说了，我们抗不过人家，还不是说她是克星的意思，你这人怎么这么愚蠢。她能大富大贵还是得仰仗你，离开了你就是一个普通打工仔，不能生娃，什么都不是，快去把婚离了。”刘家人觉得刘母说的对，劝他立马离婚。 “妈，如果您和长辈再反对，我就带着胜丽回杭州，人是我选的，不用您们干涉！”村长见文涛这么维护，也去调和，说人越来越多，这样争执影响不好。 胜阳问胜丽的决定，胜丽说她嫁鸡随鸡，听从婆家人的安排，胜阳眼泪一下滚落下来，这还是那个无法无天的妹妹吗，被欺负成这样还在袒护刘家，终归是嫁出去的女子泼出去的水。秦都见状拉开文涛的手，把胜丽叫到外面，胜阳也跟出来。 “你没明白先生的意思吗，刘家熬不过你的命，那就是说刘家以后还会发生很多事，最后你还是孤单影只，这又何必，还不如趁早离婚，重新走你的路。你有才有貌，何愁没有先生说的大富大贵？”秦都相信她会有更好的人生路，既然婆家如此反对，早离开早省事。可胜丽听着有些伤心。 “秦大哥，不要这样诅咒刘家，他们都是好人，我爱他们，喜欢他们，怎么可能结婚第二天就离婚，棺材里的爷爷奶奶对我爱护的很，哪怕很短暂，都是我今生从未感觉过的亲情。我们都是新时代的人，怎么可以被他人言语左右，我配合他们，只是不想惹起更多的风波。既然你们来了，就尽量帮些忙，端茶、倒水、递烟，都可以。”胜丽直截了当的回应，刘家处于伤心之时，谁都不许往伤口上撒盐。 “小妹，你误会了，我不是诅咒，是害怕文涛以后回想先生的话，挑你的刺，他是大老板，随便再找一个比你更优越的，会生孩子的，这也不是不可能。”秦都也直话直说，胜阳摇了摇头，不能再刺激她了。 “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二哥，秦大哥，难道你们没看出来，先生是想帮我吗，只是帮了倒忙。你们能来我很欣慰，但你们现在就是客人立场，我不能听你们的。”娘家人毕竟是客人，她必须分清，尽管会令他们不舒服，但这是她的路，不能第一天就被打趴下。 “你不愿意走，还不是贪图文涛的钱。”刘家一位叔叔路过听到胜丽这样说，就直接挑明。文涛从后面出来，让他少说几句。家里要招呼的人实在太多，一转身，胜丽就被欺负，这是给刘家丢脸。他也没想到先生会如此说，估计是文芳在后面帮了忙。 文芳确实在昨晚偷偷找过算命先生，请他多为胜丽说说好话，不然爷爷奶奶也会走得不安心。哪想到刘母神经敏感的很，把先生编的那么玄乎的词都能找出一二来。其实，先生说的是他心里话，这么优秀的姑娘比黄金钻石都宝贵，被刘家这样欺负，他们当然不配拥有。 秦都上去一把揪住他，“什么看上文涛的钱？再说一遍，立刻离婚！”胜阳也很气愤，上去质问，“刘家再有钱，也没胜丽值钱，我这就带她回汆籴！”说完，秦都和胜阳要拉胜丽离开。胜丽没动，胜阳生气，“娘家缺钱吗，娘家缺爱吗，你缺男人追吗，为何要站在这里让别人当猴耍？”文涛立刻护着胜丽，求他们不要带走。强子混在人群的远处，拳头捏得紧紧的，恨不得替她打退所有人。 “今天，刚好所有长辈、亲人、邻居都在，我和胜丽的婚事本想低调处理，既然大家如此关注，那么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声明：她是我刘文涛的媳妇，是我今生最爱的人，我愿意给她我的所有，如果他要天上的星星我都会想方设法去摘，更别说金钱！死者为大，还请所有人尊重逝者，让他们安静地走好！” 文涛表达得很坚定，这是他最后的底线。胜丽其实不需要豪言壮语，这么多年，他的爱全都在她心里。刘母差点气晕过去，所有人也不再议论，这毕竟是刘家家事。强子默默离开，太了解胜丽的脾气，如果她不主动，谁也带不走她。 第237章 云霞大学毕业 转眼，马云霞师范学院毕业了，她特意去感谢胜阳兄妹对她的帮助，胜阳心里总算有些安慰，至少向阴村的第一个女大学生出来了。当年胜丽研究生毕业，那都是文涛的帮助，他活在愧疚中，一点幸福感都没有。 云霞吃着家乡菜，仿佛回到了汆籴，这人，什么都能忘记，唯独家乡食物的味道，有时候想起来不停咽口水。不过，也是因为胜阳做的菜实在与众不同，吃了还想吃，胜阳让她慢点吃，管饱管够。 “毕业之后，准备去哪里教书？”胜阳心想能留在城里更好，这也算改变了马家的命运。当年她弟弟去世的情景，只要回忆起，神经都会感到难受。 “回汆籴。”云霞深深明白，如今就业市场竞争相当激烈，自谋出路，能够回汆籴上岗。一是积累工作经验，二是回报胜阳的帮助之恩。 “真的吗，这挺好，老家的教育系统最缺有见识的大学生，你爸妈会不会不同意，他们肯定希望你留在城里。”胜阳随她心意，虽说帮助过她，但绝不干涉她的任何决定。 “我要教育那些孩子感恩，那我首先得做到这一点，如果没有你，哪有今天的大学生。”云霞内心感激他的帮助，在学校里，她默默读书，几乎不怎么跟别人透露自己的家庭状况。她不想因为贫穷被人看不起，也不想因为自己的苦难博得他人同情。 “我这不算啥，如果真回去教书，那才是真正的为家乡教育做奉献，大爱无私。”帮助她也是圆了他的梦，胜丽离开的那六年，如果不是时刻肩负着责任，他也选择离开独自流浪。 “行，二哥，我就不跟你客套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亲哥，暑假，我来帮忙，用的上不？”云霞笑着说，前些年要帮忙说是要抓紧学习，如今毕业了，刚好暑假，再不帮忙以后工作了，还真没机会了。 “用得上，只是，你应该回县里落实工作的事，别看你是大学生，现在没有关系还是很难进的。”胜阳说了句实话，隔壁村的一个中专毕业生为了进小学教书，听说到处请人送了好几万才弄进去。云霞虽是大学生，可没关系真的很难。 “说的也是，我还真是拜佛无门。”云霞心想终于谈到了这个话题。前年冬天遇见小斌，后来得知他是胜丽同学，她只是试试看能不能通过他们的关系请到小斌帮忙。 “你胜丽姐说万一遇到困难可以去找梁副镇长，梁小斌，他们曾经是同学，应该可以帮到你。”这是胜丽特意交代的，说能留在城市更好，如果想回汆籴，遇到困难找小斌。 “梁副镇长？”云霞故作惊讶，胜阳笑了笑。胜丽和小斌是同学之事，恐怕自从前年她回来的时候就传开了。云霞莫名的高兴，这是她一直挂念的人，从那次见面之后，脑海里时刻闪现起他们堆的那个雪人，友爱，善良，感觉自己已中毒很深，只是苦于没有借口接近，这次的机会一定要把握。 “怎么，你们认识？”胜阳见她发呆。 “前年冬天，他去看望孙爷爷，我帮忙背过粮食。”她装作镇定的解释，感觉自己失态，这么优秀的男神，谁都想嫁。 “那还行，他可是个好干部，老百姓难得真心实意夸一干部，他算一个。”胜阳每年回去都能听到老家人夸赞小斌，城里干部下乡，不怕苦累，让他们由衷钦佩。 “是，受他的影响，我回汆籴的决心更加坚定。”她只是崇拜，或许人家早已成婚。 “你们有学识真好，像我这种大老粗，回去了也是种地，啥忙帮不上。”他生平最大遗憾就是读书太少，看云霞那表情，怕是对小斌仰慕已久，他俩能走在一起挺好。 “二哥，你的名声在镇上如雷贯耳，我就是你爱心的受益者，每个人的能力不同，所以，各尽其能就好。”她佩服的是他的勇气，感激他的善良。 “小妹说话我爱听，马老师，希望你以后桃李满天下。”不值一提的事就让它过去，家里还有一个高中生，也是寄予厚望。加上状元颂，他承诺过帮忙就一定要做到。 “谢谢二哥。”胜阳笑着看她，有胜丽的影子，那股侠女豪气，直爽坦率、目标明确、雷厉风行的作风特别像。云霞是个无可挑剔的好姑娘，出落的标志，五官端正，热情善良，放在大山里确实有点委屈。 说起胜丽，去年夏天带着父母和大娘去了趟北京旅游，之后一直没空回家。一天忙得满世界飞，现在想她就偶尔看看天空，说不定她就坐在哪架飞机上。幸好，大部分出差都是两口子一起，文涛对她爱护有加，亮亮去了美国读书，刘爸刘妈在老家，身体康健，暂时也没什么分心事，所以就拼命的开拓市场，具体他不懂，总之文涛的公司在日益强大。 云霞以前对于自己的恩人还是很别扭，可见到胜阳之后，他就是一位善良温暖的大哥哥，没一点架子，慢慢就在内心把他当做自己的亲人。亲弟弟走了，有位好哥哥待她，似乎是上天给的额外缘分。可他这么多年，一直单身，就忍不住关心一下。 “二哥，最近有没有遇到合适的对象？”胜阳见她问，也没特意回避。“还没，年纪大了，思考问题也不同了，整天在饭馆，没机会认识合适的异性。” “现在姑娘确实挑剔的很，但二哥这么好的人怎么也是你挑别人呀，没事，很快就能找到的。”她之所以避讳，还因家里传说胜阳帮她是为了娶她，事实上，胜阳从未对她有过任何非分之想，连一句重话都未讲过。她懂做人要知恩图报，但不是只有嫁娶这一条路。 “好，借你吉言！”胜阳看着她香喷喷的吃，自己抿口小酒，他知道自己生病了，自从庆雪那次之后，六年没碰女子。近两年，当和女子单独相处的时候，他不敢碰，拉手都会手发抖、冒汗，脑海里全部是会被欺骗的画面。庆雪，本以为会忘掉的名字，却在关键的时刻出现，一段让他痛不欲生的孽缘如噩梦般控制着他。 第239章 赵平找金财合作 小斌打电话给袁校长，说了云霞的情况，袁校长说这是个好女娃，求之不得，不过，可以推荐去教中学，毕竟本科毕业，中学教育更需要这样的教师。小斌一听，这事基本能成，感谢他的推荐，明日再给中学校长打个电话，袁校长说这事不用再劳烦他亲自过问，一定能办好，小斌理解他的意思，再次感谢，云霞这丫头，人缘还挺好。 袁校长挂了电话，感叹时间如流水，转眼他都要退休了，当年霸王推荐的学生，又是他们兄妹亲自供的孩子，他们用行动挽救了一个人才。虽然以前和胜丽有摩擦，但已成过眼云烟，听说胜丽现在做国际贸易，这也算是她的所长，那种霸气，称得上巾帼不让须眉。 金财跟着师傅去成都家具博览会参展，人山人海，他们的家具雕刻精细，材质上品，雍容典雅，美观豪华，吸引很多人驻足，只是价格昂贵，最低一套都需十多万。赵平和老板也在办展览，他们做的就是普通家具，可款式新颖，风格独特，设计精巧，价格低廉，同样是很多人驻足。 晚上要闭馆的时候，金财想去看看其它展商的家具，走到赵平的展位上，一看材质和他家差的远，还有工艺粗糙很多。赵平抬头一看，竟然是周金财，就拍了一下他，金财这才反应过来是赵平，以前和赵屠夫打猎的时候经常去他家吃饭喝茶。听说赵平在混黑社会，没想到竟然也能安分做家具，估计也是混不下去了才改行。 “哈狗儿，你怎么在这儿？”赵平小名也叫狗娃，以前经常这样打闹。 “龟二，你怎么也在这里！”赵平是万万没想到还能遇见汆籴同乡。听他喊自己小名儿，也就毫不客气的这样回应，立刻找凳子让他坐，金财说快闭馆了，改天来坐。 “那等下，哥俩去喝几杯，老乡见老乡，喝它一两缸。”赵平想起他们一起打猎的日子，满山白雪，跟着野猪到处跑。在山上鬼哭狼嚎般的吼叫，好不痛快。 “行，我就在旁边展馆，等下门口见。”金财觉得可以，大概是长大了，发现往日情景可笑又可贵，今日遇见确实是一件乐事。 “你也是做家具的？嘿，巧了！”赵平笑了笑，做家具是件苦活、累活，没想到金财也能行。别看金财，缩头缩尾的样子，打猎的时候他们也就十几岁，面对猎物毫不手软。 “是啊，你也是臭木匠，怎么没学老头子杀猪？”他随意飘出了一句。 “龟二，你倒是学会了你老子那套，抱着奶妈不松手。”金财和秋玲的事，整个汆籴镇都在议论。金财眯着眼睛，斜看了他一下，就当他在放屁，愿意抱谁，他乐意。拿出名片丢在一张桌上，说找不到他就打电话。赵平捡起名片，还真是个做家具的，他们家家具是出了名的高端大气上档次，这马屁精应该混的不错。 晚上，二人坐在一家川菜馆里边吃边聊，感觉就是俩臭豆腐，谁也别嫌谁臭。金财说既然做家具也不拜一个好一点的师傅，那些家具就像一次性杯子，寿命不长。赵平说他们图的就是创新，好看又能用，价格便宜，坏了换掉不可惜，如果买贵的家具，过时的时候舍不得扔，干着急。金财说他水平不行就别找借口，赵平笑他脑子朽木，现在什么都是快餐时代。比如一对新婚夫妇，哪有那么多钱买十几万的家具，他们家的家具拆装简单，搬家更容易。再说，金财家家具样式陈旧，难看死了。二人争执不下，突然，赵平说，他俩合作，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家具公司，金财鄙夷的看着他，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我负责设计，你负责加工。”赵平早就想出来单干，总是念着师傅对他有再造之恩。 “你个二货能设计出什么好家具出来。”初中毕业，学习时间都在打架斗殴，在这瞎吹什么牛。 “你还别看不起我，我家展销的好几款都是我设计修改的，折叠、翻转、暗柜的，改天你去好好见识见识。”赵平这几年，学习了不少东西，加上他挑剔的眼光，设计的家具销售还不错。 “那你说怎么合作？”反正是聊天，就随便问问。 “你不是端着嘛，那你就接高端家具订制的单，没单的时候就做做我设计的单，我负责跑市场。”赵平觉得熟人能合作是件好事，总比打工强多了。 “可开一个公司哪有那么容易，我的钱基本没存多少，还是算了吧。”金财才不会像金宝那样，动不动就问父母要。再说，父母那么厌恶他。 “所以才合作嘛，各出一半，回老家贷款，小额信贷，利息低。”赵平见他犹豫，就给壮胆，他也必须贷款。 “万一亏损了怎么办，现在家具市场竞争很激烈。”他不是害怕，而是想着万一。 “回安康呀，二愣，可以把家具销售到各大县城。”赵平之前思维还没那么清晰，这越说越明白了，不管怎样，一定要回安康。 “想得天真，既然想的这么周到，之前怎么没找人开公司。”金财知道开拓市场的艰难，如果好做，师傅也就不会回成都。 “我这不是没遇见合适的合伙人嘛，我相信你的木工，你也要相信我的推销能力，我今天都成交了十来万。”赵平的嘴皮子利落，脸皮也厚，按说不会亏。 “十来万，那就是我家家具一套的钱，有什么好嘚瑟的。”金财语气里含着鄙视，他们有时候客户订制上百万，对于这等小单根本不放在眼里。 “那你呢，销出去一套了吗？”这句话问得金财哑口无言，确实看的人多，没人买。但这只是展销会，等结束后，自然有单子上门。 “那我们怎么跟师傅交代。”他思考了一会儿，如果真的开干，师傅那里不好交代。赵平一听，怎么变成了这副德性，前怕狼，后怕虎。 “哎哟，别矫情了，想要离开，那就有一万个理由。比如，回去跟老板说，我们回老家开拓市场，定期从成都订购家具，他们肯定愿意合作。”金财觉得这样可行，回去跟秋玲商量商量，赵平一听秋玲，又臊他几句。 “你个二货，整天抱着俩公葫芦有意思么？”赵平懂男人，看上秋玲，莫非就是前面挂着的两个大葫芦，可男人始终得找条出路。 “管你屁事，她已经离婚了，又没带着孩子，这日子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如果不是他，秋玲不会离婚，也不会净身出户。 “要我说，你还真是不划算，周家香火还指望你发扬光大呢。”半开玩笑，但也是实话。 “我周氏三兄弟，大哥一儿一女，还有老三，比我混的好，传宗接代缺我无所谓。”他的脑海里，周家就算生一堆，也是背着笑话生活，还不如不生。 “可你就不怕吐沫星子淹死你。”赵平劝的有些无奈，像秋玲这样，玩玩还行，何必当真。 “都这么多年了，我还像雄鸡一样的活着，怕啥。”他周家的脸面，哪缺他这一遭。 “佩服，脸皮完全可以拆下来做家具了。”赵平撇嘴，喝酒，简直是可恶。金财用筷子捣了一下他，这些话损得难听，但也是实话。可对如今的秋玲他有一份责任。 金财回去跟秋玲商量，估计要回汆籴贷款，秋玲说找金宝要就行了，老爷子把荒山，地里种的东西都让他卖了赚钱，这土地兄弟三人都有份，凭什么就他一人拿钱。金财想想有点道理，立刻打电话给金宝，金宝问要多少，金财说五十万，又问什么时候要，金财说越快越好，金宝说尽快打过去，让他给账号。 金财一听有戏，挂了电话就夸秋玲脑子好使，秋玲说他做木匠做傻了，成立了公司，必须由她来管理财务，不然被赵平坑了都不知道。金财说八字还没一撇，想远了，秋玲有点不高兴，分明就是嫌弃，金财无奈，又去哄她。原本以为她是一个大气成熟的女人，可在一起久了，发现她就是爱争风吃醋、搬弄是非的小家子气。 金宝坐在办公室，自己只能凑二十万，还有三十万得借，就给强子打电话，问他拿三十万块钱，说自己的钱全压在货上，而货还在新疆回来的路上。强子说早一天都行，今天刚发了工资，别人的欠款还没给，能不能缓缓。金宝说缓缓自己就有了，只是不好对二哥说，所以就爽快的答应了。强子说，开公司不用那么着急的，准备工作要很久，他说主要是为了面子，都以为他混的好，拿不出五十万岂不是可笑。强子说死要面子活受罪，就说给凑十万，剩下二十万自己想办法，金宝说感谢。 金宝把自己的关系缕了一遍，二十万块不多，但又不好张口，平时大吃大喝，一谈到钱，脸色大变，不想为这事让彼此纠结。于是想到了胜阳，自从胜丽和强子关系解封之后，虽然强子不去胜阳食府，但他还是经常去吃家乡菜，然后给他带上一份。 第240章 金宝向胜阳借钱 金宝见到胜阳，就问有没有腌盖菜蒸肉，胜阳说有，还有很多蒸菜，金宝说一样来一份，再加两小菜，一瓶酒。胜阳看他开车来的，就说不能喝酒，金宝说请他喝，胜阳说忙得要命，不能陪他，金宝说有事相求。胜阳这才坐了下来，问有什么事，金宝有点不好开口。 “都是扁洞村的人，有什么事，你直接说。”这些年，金宝常来店里照顾他生意，也算是看着他慢慢成长。相比给周叔的承诺，迄今为止还一点都没回报上。 “想问你借点钱。”金宝感觉跟一个善良人出口怎么就这么难，抓脑抠耳的墨迹半天才从嘴里憋出来。父亲说在西安，能照顾到胜阳就多照应，他能有今天，全靠胜丽指路。还叮嘱向他们学习，脚踏实地干实事，而今落到向他求助，也怪自己爱面子。 “要多少？”胜阳看他平时花钱很大方，这是第一次借钱，估计也是实在不宽裕。 “二十万。”他比划了一下手指，又直接说出口。 “二十万？”金宝见他吃惊的问，立刻解释，“我只借用半个月，或者更短的时间就可以还你，千万别担心！” “不是，能问问你借钱干什么吗，不会吃喝嫖赌吧，那样，我可不借，你胜丽姐嘱咐过的。”这小子，也不知为何，什么场合都吃得开，就是怕胜丽。 “不是，我就是偶尔对女人花钱大方一点，没那么严重。是我二哥，要回安康开一家家具公司，合伙，准备整点规模，需要点钱，我刚好又不凑巧，所以把你的钱挪用几天。”他腻歪半天，终于叙述完整。 “合伙？跟谁，可靠吗。”胜阳担心是骗钱陷阱，现在电视新闻，几乎天天都能看到各种诈骗术。 “就是赵屠夫的儿子赵平，他们都在成都做家具，所以，一拍即合，想回安康发展。”胜阳一听赵平，把筷子往桌上一扔，非常生气。 “金宝，亏你想的出，问我借钱。这金财害得王成婚姻破裂不说，那赵平的老子把我大嫂拐卖了，我凭什么借钱给他们做生意？”金宝忘了这层关系，陈嫂被拐卖多年，大概除了他们本家，没人记得这事，真是疏忽大意啊。 说起仇怨，因为陈嫂，胜丽害得他父亲名誉扫地；因为王成，害得二哥坐牢。按说他两家仇怨更深，他这么多年都做了些什么，糊里糊涂的跟着强子照应他们。强子那样做是为了还愿，而他这么做就是为了父亲那份唠叨，父亲和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秘密。 “对不起！”金宝吃饱了饭，结账准备离开，记仇谁不会，再也不想打扰他们了。 “你什么时候要？”胜阳突然转变，让他很意外。 “不用了，谢谢！”金宝心想大不了跟二哥坦白，缓几天再给也行。 “刚才是我一时冲动，对不起！”金宝转身看着胜阳，这个实在人，其实换成是他也会发飙，如果不接受，估计又会责怪自己，于是就把账号给了他。刚才他也是话赶话，父亲一直告诫他不要埋怨他们，是金财咎由自取。就是偶尔觉得过意关心，让他心底不舒服。 胜阳把剩下的一杯酒喝了下去，正是兑现承诺的好机会，差点有错过。只要是周家开口，无论什么理由要帮，这也是他欠周钱的。大嫂走得太久了，以至于他都很少想起，但愿她还活着。 秋玲看着存折上的五十万，加上两个人的积蓄，说回安康可以单独开一家家具店，何必和赵平合伙，金财想了想，认为有道理，就约赵平出来解释。俩人站在展馆外面，抽着烟。 “你个怂娃，摊上这样的女人也活该你倒霉，你们做的是家具店，而我做的是家具连锁，现在看来，我不但可以向我师傅订货，还可以向你的师傅订货，以后各自安好。”赵平这样说，金财有些后悔。 “能不能收回我刚才的话。”虽然瞧不起他们的家具，但赵平脑子比他灵活，按说不会亏。 “这‘能不能’带着多少不确定因素，你这样的男人在成都叫耙耳朵，在陕西可不流行。女人可以哄，可以惯，可以养着，但不可以失去主见。”赵平分析他的心理，秋玲大妈早已把他的灵魂给侵蚀了，变得毫无主见。 “她也是为我着想，没什么错。”金财只是觉得各自立场不同，秋玲这些年对他一直很好。 “我明白了，你家大妈的意思是，龙生龙，凤生凤，我爸生我就该杀猪，半吊子。以前我还真是个流氓地痞，差点没命，可我遇见了两位对我影响力最大的人，一个是我师傅，一个是郑胜丽。”以前打猎时的金财真是让他大跌眼镜，成都风水再好，也不至于把人的秉性都改了啊。 “郑胜丽？这也能扯上。说你师傅情有可原，那女魔头，谁见谁躲，真正的灾星。况且你们之间还有那么深的仇恨，你才是个没底线的二货。”金财内心不服，胜丽和他都是找的年龄大的，可人们说着说着，胜丽的负面逐渐变成了正面，而他依然抬不起头。 “这就好比我们崇拜一明星，你其实是因他演的那个角色而崇拜，而我崇拜的胜丽，她就是真正的主宰，别人模仿不来。读书的时候打架，大多是因为嫉妒，可她总能留三分薄面给你。后来发生我爸那事，她也能恩怨分明，在她的骨子里，就算是仇人，她也希望对方过得好，而不是诅咒别人下十八层地狱。”赵平这些年虽然没在文化上努力，但在为人处世上面还是领悟了很多。 “你这是自作多情，男人最大的嗔念就是得不到就觉得是最好的。”崇拜胜丽，那不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嘛。 “你错了，这就好比你家的大妈，她如果不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就不会让你放弃跟我合作，人的思维决定他的未来。”赵平不怕这些，虽然比不过胜丽，但内心欣赏她这样的人。 “行，不跟你瞎扯了，总之，郑家就是我一辈子的仇人，你爱崇拜谁谁，管我屁事！”金财在斗嘴的功夫忘了来的初心，本想考虑合作，现在彻底忘了。 “你的仇人应该就是你的这位奶妈。”赵平从心底鄙视这样的男人，宠爱女人也要原则。 “滚蛋！”两人不欢而散，金财心底想，他和秋玲在一起，没谁会真心祝福他们，越是这样越要黏在一起，他还不信这个邪。 第241章 金宝建议胜阳开厂 金宝给胜阳还钱，这两年他们也有合作，店里的家乡菜基本是从他那里进货，照顾了他很多生意。胜丽让胜阳转达了一些点子，只是他这个脑袋还不怎么够用，只能慢慢来。野心这事谁都有，可不是人人都能实现。胜丽现在是呼风唤雨的，他这个蹦跶的小虾米怎么能凌云冲天呢。 胜阳为之前的事道歉，金宝说没事，现在二哥选择单独干，按说他的技术没问题，应该能盘活。胜阳说，不管什么年代，手艺人不会没饭吃。金宝对赵平也是有些了解，混社会是长项，只是这么多年未见，居然能甘愿去做木匠，汆籴近些年出门真正愿意干实事的人变少了。 人的际遇和转变确实很难说，当年如果不是胜丽让他跟着强子出来，至今也无法想象会是什么样，赵平那样的转变，也就不足为奇。看来他要加油了，老爷子和赵屠夫攀比了一辈子，到了他们这辈，决不能输给赵平。 “二哥，你相信我不？”金宝不仅为自己加油，也希望胜阳可以改变，这么多年，一直守着一个食府，虽说收入稳定，可如此好的时代，谁会错过赚钱的机会呢。 “什么嘛？”胜阳有点不知所云。 “我觉得你可以开一家食品加工厂，你负责生产，我负责销售。”之前建议食府开分店，他不干，食品厂可大可小，只要好吃，肯定能壮大。 “我，我能干什么。”胜阳还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在他的概念里，食府一年的收入早就超过最初的梦想。挖煤的时候，他以为会挖一辈子煤养家糊口；干建筑的时候也以为会干一生；直到做了饭馆，又发现这也是可以长期维持的好生意。做工厂，那是大老板干的事，他什么能力都没有。 “现在是快销时代，饺子、包子、馒头、烧饼、辣椒酱，都可以，反正你拿手的都行。”说起食品，可做的东西太多，主要是他的秘方。以前很多材料需要购买，自己有了加工厂，为食府也节省很多材料钱。 “真的吗？”胜阳开始有点心动，食品厂，都是机器加工，如果能够销出去自然好，可食品安全如何把控，如果出现问题，亏了，那这些年赚的钱岂不是全泡汤了。 “真的，说起来，这还得感谢赵平那娃，他让我二哥做技术，他做推销，这是多好的主意。可我那二哥只听女人的，没办法，这也是命。”金宝觉得有些可惜，如果按照赵平说的连锁经营，不出三年，肯定能成规模。 “那得投资多少钱。”他一头雾水，虽说大小都可以，但机器、厂房、员工等各种预算绝对不少。 “现在你也不差钱，如果想做，就合计合计，毕竟食品厂审核非常严格，不能出一点点差错。”金宝觉得有谱，钱肯定没问题，还有胜丽大佬呢。 “是，你说的没错。”他做这个饭馆，每一个细节都亲自监督，生怕出了问题，如果换成大食品厂，那该如何把控。 “让胜丽姐帮你联系机器，她做贸易，这方面路子广。”金宝趁热打铁，把所有思路说出来，主要靠山还是胜丽，她懂法律和贸易，见识又比他们多，只要行动，肯定能行。 “她之前提过，我一直不敢开始，她说她忙得快没人性了，机器的事就不麻烦她了。你会电脑，到时候帮忙联系就行。”胜阳不想事事麻烦胜丽，如果早按照胜丽说的，或许已经开成了。既然金宝也提出来，证明有它的可行性。 “那我帮你看场地，看好了之后，你去选，这事就这么定了。”金宝从心底高兴，有他的配方，不愁食品卖不出去。 “你小子头脑好使，我信你。”幸亏他的性格和胜丽一样大大咧咧，要不然和他一样小气，肯定不会如此跟他谈心。 “我也是信你的手艺，你这独家配方，我能保证要不了几年，就能打开市场。”胜阳做梦都没想到真的能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食品厂，他不善言辞，金宝刚好能做销售，这确实不错的配合。只是金财，虽说借钱有些不乐意，但终归还是希望他能做成，做大。时代给予他们创造的机会，但抓在自己手里才算是自己的。 金宝走出饭店就给强子打电话，问西安哪些地段好坏他最熟悉了，而且凭他的关系，拿的场地价格合理，绝不会吃亏。强子说他啥都不会开什么食品厂，金宝说和胜阳合伙，胜阳的配方就是无价之宝，强子这才安心，说这是小事，能办好。 “这食品厂不是说开就开了，选场地，选机器，选员工，然后又要经过很多部门的检验验收。”强子叮嘱，怕他们是一时兴起。 “这不是有我哥俩吗，场地、图纸，你负责搞定，我负责购买机器，胜阳负责培训员工。”金宝心底有个大概分工，先从小食品厂开始。 “我就担心那些检验部门。”民以食为天，胜阳是实在人，可那些员工不一定都实在。 “胜阳做了这么多年的餐饮，这方面你可以放心。”金宝胸有成竹，如果做好了，也是他业务的拓展。 “那你就别叨叨和我有关。”强子不想打击他们的积极性，食府可控，食品厂牵扯的太多，但愿能成功。 “嘿，瞧你那样，别忘了，我的贸易公司，你是合伙人，再拿钱投资食品厂，算不算我们三人合伙。”金宝套牢强子，有钱肯定一起赚。 “我尽力。”强子说不过他，他只希望维持现在的关系，邹老板带他慢慢涉足房地产，这是他生命中最大的一个贵人。如果没有他做靠山，估计现在顶多就是一个普通预算员。 胜阳给胜丽打电话说了开食品厂的事，胜丽二话没说就同意，早该如此了，用钱的时候给她短信，放开手去做，只是食品厂得严格按照要求操作，万万不可出差错。胜阳说这些他知道，昧良心的事肯定不会做，只是他只会做菜，还真害怕做不好。胜丽说任何事都要有第一次，不去尝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接着，胜丽又叮嘱，有了工厂就不是一个人的事，必须严格要求每个员工遵守食品安全，管理上要到位。胜阳顿感责任重大，果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胜丽说有她呢，到时候联系西安的专门培训机构送一批学员过去。胜阳一听，悬着的心落地，食府就十来个人，食品厂起码也要几十人，两头负责，这是给自己找罪受。 第242章 小斌表白云霞 云霞到中学报道，学校安排了一间宿舍兼办公，之前的老师住过，什么都是现成的，就添置一些私人用品就行，打扫整理完毕，躺在那里满心欢喜，学校校长对她也很满意，以后一定好好教学。，学校饭堂还没开灶 ，又不想花钱买着吃，就准备回山上拿些熟食，这样一热就行。 到了家里，母亲正在灶台锅洞里烤玉米棒子，这是晚玉米，颗粒小，闻起来很香。她忍不住首先拿了一条，母亲说愿意吃还有很多，这迟玉米成熟不了只能打浆粑，锅里炕的就是浆粑馍，她咽了一下口水，这都是最爱。 母亲问她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带，这以后是人民教师了，得注意形象。云霞说在自己家里，狼吞虎咽没事，在学生面前保证矜持，母亲说这么好的工作，应该感谢梁副镇长。她一听，他是城里人，肯定吃不到这么地道的浆粑包南瓜丝的饼，必须给他带些下去。想到这里，挽起袖子，洗手，亲手烙。 母亲看着云霞笑容满面的干着活，她心底也高兴，唯一的女儿出息了，她上街也有人主动跟她搭话了。这样的转变是她渴望的，但不是她培养的。她很多次责怪自己无能为力，唯有日夜劳作，能减轻一些负担就努力点。 云霞脑海里全是小斌，听说胜丽找的对象比她大十几岁，那她跟小斌相差些岁数应该不会遭人笑话。只是，她该如何步步为营的走进他心里，实在是没谱。只能先从朋友开始，让他发现她的优点。 等云霞回到镇上已经晚上了，她给小斌发了条短信，小斌一看“为了感谢您帮我安排工作，特意贿赂一下，带了几个浆粑饼和玉米棒子给你，能接纳否？”这个丫头还真是，惹的他口水直往下吞，好像刚吃饭不久，晚上不用加班，下楼，开车就去了中学。 云霞见小斌出现在楼下，她以为会让她送过去，心里紧张，脸色泛红，这样会不会不合适，毕竟小斌是镇干部。小斌看到她的办公室就走了上去，云霞让他进屋，把之前老师的电炉子拿出来，放在一个钢架子上热玉米棒子和浆粑饼。 一会儿，香味就飘了出来，小斌问这个季节怎么还有嫩玉米，云霞说这是晚玉米，加上向阴村日照短，一直是青壳的，专门做浆粑和烧玉米，吃不完的放进坛子里，然后再放入地窖，冬天还可以烤着吃，和刚掰下来的口味差不多。小斌也是在单位吃饭吃惯了，都不晓得农家还有这么多好吃的，云霞觉得这就是一简单零嘴，父亲爱吃烤玉米，所以每年就会特意晚种一些。 热好了，云霞先给他吃浆粑饼，然后把玉米粒掰下来递到他手上，小斌说自己来，吃玉米就要啃着吃才给劲儿，云霞说那样嘴会弄得黢黑，还是剥下来吃，方便。他只好接过玉米粒，看着灯光下的云霞，俨然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感觉自己对她动了心。 小斌吃了一个饼和一根玉米棒子，肚子确实撑得不行，如果早说就留着肚子来吃。云霞说，学校有操场，走两圈就消化了，小斌认同，二人来到操场。云霞感叹，这校园的每个角落都是那么的熟悉，跟她同学的也有一百多人，就她一个人回来教书，这样挺好，七年没见，当年种的树都长得很高了，云霞给指哪些树是他们种的，哪些老师怎样的脾气，还有很多好玩的事情，小斌一直在旁边听。 这也是胜丽的母校，她被这个学校开除，按说事情没那么严重，谁让她惹的是当官的孩子，所以，在他的心中，以后的子女决不能因为他是干部而仗势欺人。云霞问他是不是不爱听这些，小斌说很有趣，好久都没这么慢走聊天了。 “那你可以讲讲你读书时候的趣事，我愿意听。”云霞突然冒昧的开口问，或许在心底是想多了解一些，这样不至于自己尴尬。 “我就是一切听从父母和老师的乖学生，除了学习，还真没什么有趣的事。”小斌唯一难忘的就是胜丽送胜阳出校门口的那个微笑，中考作文以此为题还得了高分。 “你就没谈过恋爱，没有喜欢过什么女生？”她慌里慌张的问，也没考虑是否妥当，毕竟这是他的私事。 “小丫头，你对这个感兴趣？”这些年，好多人问，只是云霞问得时候，他想认真回答一次。 “我只是好奇，你这么优秀，肯定很多女孩喜欢你。”既然问了，就想知道答案，给自己心理一个交代。 “有是有，只是，我家教太严，不敢谈。”他也不想避讳，直接回应。 “那您现在呢，有女朋友吗？”云霞顿感自己问的太直接。“噢噢，对不起，我不该打听干部的隐私。” “没有，开头两年忙着下乡、考研，后来又忙各种工作，实在顾不上。”云霞一听，心里暗喜，她要为自己鼓劲儿。 “真是人民的好公仆，我读书的时候也没谈过恋爱，课余时间就在图书馆，我幻想着将来要做一位满腹经纶的老师，没两把刷子，估计很多孩子不服。”云霞那时候是觉得没什么资格恋爱，唯有读书改变命运。 “你做的对，现在的孩子懂得比我们那时候多多了，稍不留意就鄙视你。”互联网时代称为地球村，那么互联网迟早村镇也会普及，孩子们的思维见识越来越广，学好基础知识十分必要。 “就是，网络普及，那些小子个个都能获得课本以外的知识，这是很可怕的事，我怕还没上岗就被学生嫌弃没文化。”以前都以大学生为傲，现在、以后，大学生遍地都是，处处都是危机。 “不过，应试教育还是以课本为主，别担心。”两人走到乒乓台的位置，云霞说她读书完全是死记硬背，靠勤奋，别的孩子下课打乒乓球、篮球，她只能站在教学楼上远远的看着，脑子里背着各种化学、物理公式。 “挺好，努力终能出头。”他以前读书很多也是死记硬背，方法和技巧也是反复练习才能总结出来。 “我这叫勤能补拙，笨鸟先飞。”云霞知道自己不聪明，可在她家，如果不学习就要嫁出去，这种恐惧逼迫着她前行。 “你不笨呀，只是当年教育资源匮乏，只有那几本书，必须滚瓜烂熟才行。”他发现她似乎不厌烦他这样干巴巴的对话，平时严肃惯了，一时间改不过来。 “我能回到这里，真的应该感谢您！”云霞心里暖暖的，这么好的干部真是汆籴直之幸。 “不需这套，以后，你带家常菜的时候，叫我过来吃就行。”他想，刚才打听了他的隐私，是否对他感兴趣，不如借机熟悉熟悉，如果合适就谈个对象，毕竟父母也催的紧。 “可以，家里还有洋荷姜，我给你腌几瓶，你放到饭堂里，佐菜。”云霞一听这是小事，管够。 “放进饭堂，估计十瓶都不够瓜分，你知道我们这些人吃相也是很难看的，厨师做的菜也就那几样，突然来个新鲜菜岂不是一抢而空。”小斌突然发现认识她很幸福。 “原来，你也有私心的时候呀。”云霞试着开玩笑，她懂人多的饭堂会是什么样子。 “不是，我主要还是怕到时候同事问东问西，不好回答。”他被她笨得可爱逗乐了，也或许她没这个心思。 “对，对不起，我没考虑这点。” “瞧你说的，不欢迎我来蹭饭呀。” “不，不，不是，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以后，我们算不算朋友呀？”云霞小心的问，顿时傻了，这不是给了彼此更多机会嘛，气得狠狠掐自己一把。 “算，很早就算了，和你说话，让我想起了胜丽，你和她性格很像。”小斌思想一下没控制住，实话伤人，不该如此表达。 “你喜欢胜丽姐？”云霞脑子一闪而过的念头，原来和她相处，就是因为自己像胜丽，有股酸溜溜的感觉。她从小到大没人说过她坏话，而胜丽在汆籴就像一只臭老鼠，拿她们相比，也只有他这种不明真相的人才会如此。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你为什么这么问。”小斌见她似乎有点不高兴，责怪自己太鲁莽。 “因为，第一次见的时候，我就说过自己受他们资助，您没提及认识他们；第二次说起胜丽让我找您，您还是没有说起。这证明你在乎她，心底想保护她。当年小叔那么贬低胜丽，您心里一定很难过吧。”回想他们见面，仿佛每次都提及过胜丽，会不会想利用他的心思被看穿了。 “当时不辩解碍于自己的身份，因为我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没想到几年的事她还记得如此清楚，虽说胜丽的人脉关系可以利用，这也是经过胜丽允许的才行，能够帮到云霞，他也很高兴。 “他们真幸运，能有您这么好的朋友。”她确实有些小妒忌，那样声名狼藉的人还有这么真心维护她的朋友。 “刚才，听你说，你也是单身，那不如我俩谈个恋爱吧。”小斌看着月光下的云霞楚楚动人，再看看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此情此景，他们就像热恋中的情侣。云霞突然站住，解释。 “别，您千万别误会，我刚才不是吃醋，只是羡慕你们的友谊，我连胜丽姐万分之一都不如，我配不上你，我……”云霞慌乱的不知自己在表达些什么，脑子全乱了。小斌侧身，低头亲住她的嘴，云霞更是惊慌失措，这怎么可能，小斌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你，我……”云霞害羞的挣开。 “你不同意，那，对，对不起，抱歉！”小斌也发现刚才一时冲动，对方还是个小姑娘。 “不，不是，我只是感觉你怎么可能喜欢我！”小斌欣喜，自动降低称呼，把“您”换成了“你”，然后张开自己的双手。“来吧，你的男友就在你面前，还不赶快扑过来！”云霞害羞的不敢前进，感觉像做梦，这么完美的男人真的能属于她吗。 “你不来，就代表你不愿意，那我就回宿舍了噢！”云霞慢慢走近，那种激动是生平第一次，感觉手心在冒汗，这将是一个什么样的怀抱，她渴望拥有，做梦都想。小斌见她过来，就拉住她抱在怀里。 “这个怀抱，现在属于你，以后也属于你，知道了吗。”小斌这样说。云霞紧紧的抱着他，“知道吗，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上了你，我是不是太不矜持了，真的，我好多时候都在想你，可惜你一点都不知道，谢谢你让我做你女朋友！” “小姑娘，狡猾的很呢，那以后就踏实的做我女朋友吧。”得到肯定回应，他十分开心。 “那会不会被别人误会，说我走关系进的学校。”她又犯傻，这才一个拥抱能算啥呀，是不是想多了。 “那你的意思是还得玩地下情，每次约会都得偷偷摸摸。”小斌觉得这没什么，工作那么忙，本身也没那么多机会约会。 “起码现在不能公开吧，我都不确定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像胜丽姐。”她的话给了小斌当头一棒，不可否认，开始就是因为她的性格像胜丽，可接触之后又有很大不同。她能点燃他心中沉睡的期待，这应该就是喜欢。 “做一个乖女子，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或影子，一个男人从拥抱你这刻起，就打定主意对你负责，我给不了你浪漫的爱情，但除了工作，剩下的全部给你！”云霞听到耳边的话是那样的真诚，是她多想了，谁都有过去。 “对不起，是我幸福过了头，我是如此平凡，却被你高高捧起，我一定会乖乖的爱着你，不离不弃！”她高兴得一塌糊涂，这承若应该算是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从此，这独一无二的男人真的属于她了。 “傻姑娘，你其实很棒，真的，跟你在一起，心底踏实。”两人就这样紧紧抱在一起，云霞从不可思议变成享受属于他的温柔。天突然变了，好像要下雨，小斌让她回宿舍，自己也该回单位休息了。云霞抬头，大胆的垫起脚跟亲了他一下，小斌趁势回吻，云霞试着配合，两人都是第一次，像是期待却又不知该如何继续。 第243章 文涛欲投资食品厂 胜丽刚好和文涛在杭州，就把胜阳要和金宝合作的事说给了他听，文涛问他们大概投资多少开厂，胜丽说小型食品加工厂，估计100万就够了。 “你说的这个金宝，太精明，你想，胜阳负责加工，所有材料从他那里批发，然后又经过他手销售，那胜阳投资那么大就赚一个手工费，一点都不划算。”胜阳心太善，想的太简单。 “你的意思是让胜阳单独干。”胜丽想着市场竞争激烈，从小做起，以后真的受青睐之后再扩大。 “我们投资办，成立股份制公司，把金宝的小贸易公司按股份收购，把我们现在的管理模式复制过去，专业化的生产、管理、销售。”这样就避免金宝有钻空子的机会，小小年纪，思想还挺溜。 “这样做，金宝会不会说我们以强欺弱。”曾经答应过周钱的，所以才会请二哥照顾他的农产品生意。 “傻瓜，这叫树大好乘凉，他如果如此鼠目寸光，那干脆就撇开。”人情是人情，生意是生意。 “你是笃定了二哥这食品厂能赚钱。”二哥迟迟未动，就是担心他多年开饭馆的钱打水漂。 “我是肯定了他的人品，而后才对他的食品放心。”食品做的就是良心产业，唯有胜阳信得过。 “按你的想法，投资不小噢，我怕把二哥吓着。”二哥眼里，能撑起食府这么多年就是奇迹，再管理一个食品厂，肯定又要哆嗦。 “先投2000万，看看金宝那里能算多少，不够再追加。”他们现在有这个实力去做，就认真做好。 “这么多？别真把我二哥吓懵了。”胜丽自己都吓着了，启动资金就2000万，做出来的规模可不是小小加工厂了。 “我们现在公司改制，所以这所有的钱都以胜阳的名义投资。”文涛考虑了一下，不管多少，投给胜阳不会亏。 “这怎么可以？”她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这些年，他们之间还从未牵扯到金钱问题，更何况是这么大的数字。 “听我的，到时候大不了等他们赚够2000万的时候还给我们就是，让胜阳不要有压力，他那秘方，在武侠小说里就是藏宝图，足以引起一场血雨腥风的争斗，我们就这样利用了。” “那万一……” “有我俩在，没有万一。” “你总能让我不知所措。”胜丽一直感激他总是奋不顾身的护着她和她的家人，两人坐在沙发上看财经频道，文涛让她躺在他的怀里，“你最美好的年华都陪着我度过，这些钱财只是用到该用的地方。” “我的年华也是你的年华，谢谢一直有你！”文涛不喜欢她说谢谢，就低头堵住她的嘴，整个别墅就只有他们二人，难得享受他们少有的闲时时光。客厅鱼缸里的金鱼欢快地游来游去，还不时吐两个泡泡，听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它们能记住客厅发生的一切吗？ 清晨，胜丽和文涛在公园里锻炼，公司要改为股份制，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胜丽想说说自己的建议，“义乌商品城涌来越多越多的小工厂，我们的订单也有很多是外包，你看能不能这样。” “你的意思是把这些厂都吞了。”商场就是如此残酷，时时上演大鱼吃小鱼，小鱼吞虾米的游戏。 “不是，把我们的厂散了。”她只是建议，决定权在文涛这里。 “散了？开玩笑的吧，大清早的这样说多不吉利，几千人的生计呢。”文涛吃惊她为何会如此一说。 “我们的厂，以我们现在的订单，招多少人都做不完，以后实行股份制，我们就把场地和机器都租给愿意开厂的合伙人，让他们带领工人单干。如此，他们可以承接我们的订单，还可以接外单，积极性提高了，我们省了很多管理成本。”文涛以前一直想着怎么培养忠诚的员工，如何提高他们的工资，可这就像以前的大集体，生产效率肯定比不过单干，这个方法可行。 “义乌商品城的面积在不断扩大，我们工厂现在的位置变成了附属区，我敢确定，以后就会成为中心区，用来做工厂太可惜了，完全可以作为商城，租给小店主。” “工厂变成了商城，那这些人的工厂问题如何解决。” “我们给建，另寻一块地，盖一个大的产业园，让这些厂主先交订金，三年后搬进新厂。” “你这不是成了地产商了嘛，空手套白狼呀。” “这叫资源共享，我们所有的订单由他们完成，他们生产出来的其它产品，我们负责销售。当然，到时候我们依然可以双向选择，如果他们产品不合格，我们还可以换其它厂家，这样，就不得不逼迫他们认真负责。而且有了工业园，就算交订金的人反悔，立刻可以转租他人。” “可以实施，但我们没有投标资质。”文涛认为她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义乌这些年发展迅速，谁都看好这里的市场潜力。 “我们没有，郭家有，挂靠他们就行。”文涛睁大眼睛看着胜丽，脑子里是如何运转的，他可从没想过再依靠郭家。 “你没听有些经济专家说，经济循环有一个短暂的周期，一般为八到十年，1997到现在也快了，郭家是做房产的，他们早已知晓义乌将来的影响力，那里肯定存有大量地皮，我们先不着急，等他们需要的时候再去跟他们谈合作。”文涛将信将疑，郭家财大气粗，怎么可能需要他的帮助，但如果把工厂分散，在某种程度上转移了很多风险。 “你是不是看电视痴迷了，专家不是预言家。我家女子是精的很，但这种大话在外面少说为妙。脚踏实地做好我们该做的事就ok。”胜丽两手用食指和拇指合成圈放在眼睛上斜看文涛，文涛用手敲了一下她的下巴，“有什么不对吗？” “我怎么就那么享受你把我当女儿看待呢！”胜丽一直被宠着，感觉他如父如兄。文涛觉得溺爱自己喜欢的女人就是最大的幸福，平时带着她跟各种老板谈合作，一脸正气，果断利落。她可以在酒会上，穿着晚礼服表现出高雅，也可以在王成这些人面前表现的真实普通，唯独在他面前，是个小女生，像个孩子，露出纯净的笑容，做着各种搞怪的动作。 她偶然看到一句话，说“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而她过得就是这么肤浅，感受他的温度，拔他的胡须，钻进他的心里，围着他的世界。 第244章 马常贵被骗 这天，马常贵家来了位四十多岁的高人，跟当年的许半仙似的，蓄着长胡须，戴着老花镜，穿着灰色的中长麻布衫，神秘的介绍他包里的宝贝，说是明朝年代的出土文物，就那一套金元宝价值连城，至少能卖十万。 常贵看了看，几个银色的金元宝沾满土灰，显得陈旧，高人说是自家的传家宝，只是最近生活窘迫，只能拿出来卖了，等以后他有钱了再找他高价赎回去，或者有人愿意出高价买走也行，反正升值是绝对没问题。 常贵心里开始盘算，自家闺女毕业了，以后没钱可以找她要，把这金元宝买下来赚了就当存私房钱，就问多少钱可以买的到。那人说是五千，他心里有些咯噔，一下子拿五千出来，真拿不出来。高人见他为难，就说遇见了就是缘分，可以少点，从4500开始降，直到降到1500，常贵就让马嫂取钱给他。 马嫂舍不得，那可是她一点一点攒出来的，这么多年，连身新衣服都没买过，脚上八块钱的解放鞋已经穿了好几年。好不容易等到云霞毕业，以为可以轻松一下，结果要买这么个土不拉几的玩意儿。常贵见她不动，怒吼她是个蠢猪，这么好的事还不赶紧拿钱，幸亏他聪明智慧，从5000降到1500，这一来一回就相当于赚了3500，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她说要不先给云霞说说，常贵站起来开骂，这个家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他做主，这钱又不是她的，凭什么跟她说，学校离家这么远，高人能等得及吗，万一他去了别人家，就错过了发财的机会！她只好委屈的进屋，把包了一层又一层的钱颤抖地拿出来递给高人。 高人感恩戴德的作揖感谢，说他们一定能发大财，走好运！常贵乐得合不拢嘴，马嫂从未见过他笑容如此灿烂，这是从牙缝里抠出来的钱，难道一点都不心疼吗？他们要留高人吃饭，高人要急着赶路，谢了又谢，离开。 常贵叮嘱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云霞，如果真能卖十万，他们以后养老都够了，这样也减轻了云霞的经济负担。十万，问她见过那么多钱吗，她摇头。于是包了又包，放进尼龙口袋里挂在阁楼的墙上，越是普通袋子越是不会引人怀疑。 云霞回去拿菜，见母亲心事重重的，问她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母亲忍不住告诉她这件事，她一听这就是个骗局，立刻上楼取下来，证明给父亲看。常贵见事情败露，两眼怒火，瞪着马嫂，怪她嘴巴不严实，高人说放的越久越能升值。 云霞让她仔细看，就是个普通铝制品，跟家里铝锅一模一样，几个金元宝就值几块钱，他们竟然花了1500，这玩意儿送小孩，人家都不乐意要，亏他当宝贝一样珍藏。又问哪来的1500，她可从未见过家里会有这么多钱。 “爸，您年轻下象棋的时候不是横扫千军，谁都下不过你吗，这说明什么，说明您聪明啊！现在，请问，您的聪明才智去了哪里，为什么不仔细看看？”云霞眼中的父亲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吝啬的人，尤其是钱，她和弟弟不敢多拿一分。读大学没花家里一分钱，以为省着可以让他们用，结果却进了骗子口袋里。 “就是，你爸那是假聪明，在家里只会欺负我，把我当奴隶使唤，现在好了吧，钱没了，以后就抱着这金元宝吃喝拉撒吧！”马嫂见云霞在旁边，胆子大了一些，也说了句气话。 “现在已经被骗了，在这里批斗我有什么用。云霞，你领工资了，给你妈补上，不然，我这日子又要难过了。”马父示弱，云霞看不惯他这种态度，敢做不敢当。 “补上可以，要写份保证书，保证以后再也不要轻信他人的话！”云霞说完，马父脸色大变，拿起门后的棍子就要打云霞，被马嫂拦住，“你想干啥，孩子都是教师了，难道还要打她吗？” “教师，教师有这样对待老子的吗，还没做几天人呢，就开始忤逆长辈，瞧不起父母。还让我写保证书，这棍子就是保证，领了工资就给补回来，听见没有！”马父大声怒吼，把棍子狠狠地砸在门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云霞虽然长大了，但还是吓得心惊肉跳，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一直是她的心里阴影。马嫂见常贵毫不讲理就拉云霞进厨房，说钱挽回不了，但饭还是要吃，大不了以后她再节约一点。云霞心疼她，说她能赚钱了，让她再也不用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马嫂连连应声说好。 常贵见她们离开，放下棍子瘫软在地上，1500啊，就这么给了骗子。那高人慈眉善目，说的那么神奇，怎么就是个骗子。他痛恨自己愚蠢，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下在云霞心中威严的形象彻底全毁。于是在心里发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云霞心底非常恼怒，父母心善，这大山里，似乎骗子从未断过，他们的心不知是什么做的，就这么心安理得的行骗，不怕遭到报应吗？父亲除了身懒一些，脑子还是够用，希望不再有下次。 马嫂心中始终不安，坐在凳子上叹气，好不容易熬过了苦日子，这骗子怎么就那么凑巧的找到他们家。她这辈子没啥出息，但对人从未有过坏心眼，所以有什么报应也不该落在他们身上。云霞又走过去安慰，说以后的工资偷偷给她多一些，给了就花掉，买衣服，买吃的都行，再也不要上当受骗了。母亲看着云霞，女儿没白养，她也没白努力，如今领国家的钱，也算是出息了。云霞说领第一个月的工资就给家里买个手机，有事打电话给她，真的不能再这么实在了，陌生人不要问什么就回答什么。 云霞本来是想告诉父母她和小斌的事，但一想到他们这次受骗决定等一等。因为骗子能行骗，证明已经摸清过他们家底细。她成了教师，父母到处炫耀，如果再知道小斌是镇上大干部，那还不比高音喇叭宣扬的还快。她理解他们兴奋的心情，可坏人的心不会对他们产生丝毫同情。 第245章 小斌受伤 汆籴的一场秋雨连续下了好几天，河道里的洪水轰隆隆的一天比一天高，小斌和所有的干部夜不能寐，时刻待命，生怕哪个村发生塌方，每天用广播喊着让村民注意安全。，务必保持道路畅通，祈求雨能快速停止。 雨声伴着雷声，让云霞天天都开着灯睡，自从那晚分别之后，小斌再也没时间来找她，有时短信都是很久才回复一条。学校与镇上也就十分钟的路程，感觉却是相隔千里，好像她的恋爱不被祝福一样，刚刚有种甜蜜感就被这雨水泼到冰点。 这雨下得可怕，那些山里的学生可怎么办，当年自己翻山越岭的时候披着塑料布差点没被吹飞。她为自己先前担忧她和小斌的恋爱而羞耻，此时此刻，更应该关心她要教的学生。 供电抢修了又停，停了又修，终于在第五天，雨稍微小了一些，就陆续有村里来报说是塌方、泥石流。小斌他们全员出动，抢修电路，查看灾情。从电视和广播了解到，这次整个安康都在受灾，有的县灾情已经发生，汆籴处于山区，森林茂密，目前还没那么严重，但绝不能掉以轻心。 秦都听说村里有多处泥石流，要出去帮忙，雅静说让他呆在家里，万一有人来找也好随时能找得到。幸亏他的这个院子，虽地处偏僻，但四周排水做的通畅，屋顶也是年年检修，就是担心那些留守的老人和孩子，劳力出了门，出了事叫天天不应。 柳村长来了电话，说镇上在派人抢修电路，铲除道路阻塞，能帮忙的都拿起铁锹和工具帮忙。秦都拿起工具，戴上蓑衣就出发，说有事打手机，村里帮手本来就少，他必须去，几个孩子也披着塑料布，说去帮忙。秦都同意，让雅静一个人守着家和药店。 小斌一行来到全柳村，看了看电线杆倒地的位置滑坡了大量的泥石流，电线杆只能换位置，可泥石流把路隔断了，又不能立刻铲除，只能绕着山里往上爬。电工让小斌不要过去，有他们就行，小斌说必须绕过去往前走，看看有没有其它受灾的情况，一群人背着电线，绳子和工具艰难地往山顶走。 秦都和孩子们冒雨顺着土路走，这土路已经被雨水冲出沟沟壑壑，天晴又要重新填补一次，老百姓盼的水泥路，也不知何时才能实现。再看看庄稼地，也被水冲的不成样子，这次洪灾起码让他家少收几千块。 小斌让铲车先铲开道路，电工修电，他顺路跟着柳村长看灾情，柳村长介绍村里有可能出现危险房屋里的人已经转移了，秋收已完毕，庄稼倒是没什么损害，只是像秦都这样的农户，地里种的药材损失不小。 小斌嘱咐他等雨停之后把灾情据实汇报，柳村长说绝不谎报，突然一块石头从坡上滚下来，小斌躲闪不及，直接砸在了右脚上，鞋子被砸穿，鲜血直流，直觉告诉小斌，这次是中大奖了。下着大雨，又说着话，根本没听见石头的声音，是他大意了。柳村长见小斌脚被砸，立刻询问伤势，这村里就只有秦都那里可以治疗，就扶着他赶紧往秦都那儿赶。 秦都和孩子走着，见村长扶着一个人，连忙跑过来问，村长说梁副镇长受伤了，赶紧抬回去医治，秦都和村长一人背一路，孩子们要去铲路，小斌不让，说太危险了，柳村长也说娃要开学了，不能有差错，秦都见领导好心，就让他们跟着回去。 到了秦都家，脱鞋一看，脚踝骨被切了半边，差点就断了，非常严重，柳村长让小斌放心，秦都是几十年的老郎中，医红伤是高手。不像去医院，各项检查拍片都把人折腾坏，这医学手段是进步了，可感觉那些人不看片子好像就不会治病似的。很多时候，明明是小感冒，还得给拍个片子，浪费时间和金钱。 柳村长五十多岁，个子中等，有点驼背，胡子八叉，头上还有些谢顶，叼着汉烟袋。小斌忍着疼，想解释，他让他不要说话，他这也是个话唠，随便说说而已。又开始讲，这大山沟里是越来越寂寞了，出个什么事半天才能喊上几个人出来，以前谁家有事立刻放下手中事去帮忙，积极的很。如今都出山了，就算回来，人情也淡了很多。 小斌脚疼的不行，幸亏有人分散他的注意力，大约半小时，秦都帮忙缝了伤口，挂起了吊瓶。小斌见他诊所收拾的干净利落，旁边还有一个商店，再看雅静忙前忙后，烧水倒茶，心里替这样的家庭感到幸福，简单的快乐。他们属于深山里的高人，年年被评为劳动模范，其实还应该评为“五好家庭”。 雅静问小斌一共来了多少人，走这么远，干了这么久的活，肯定饿了，她立刻准备饭菜，小斌说不用麻烦了，秦都说这年代不缺吃，他们都是为老百姓效劳，一顿饭应该的。村长说应该村上请吃饭，可小斌不方便，就帮说，遇饭吃饭。小斌想了想，就说不用做米饭炒菜，煮碗面条即可。秦都认为也行，进山就吃山里饭，手擀面，酸红薯杆臊子，保证他们吃的舒心，小斌说完全可以。 雅静去忙活揉面，小斌给电工打电话，说上药店来吃顿便饭再去干活，顺便把衣服烤干，不然也会感冒。三个孩子在柴火屋里把火烧燃，村长见几个娃能干，就讲起秦都一家的故事，小斌边打针边听，秦都让村长不要夸大其词，他们就是普通农民。小斌问怎么没看见他的二老，村长说他父母偏心，都和他弟弟秦朝住，秦朝好吃懒做，看秦都富裕，就让他每年把粮食和孝敬的钱分给他们。秦都让村长不要讲这些，这都平常家事，再说照应也是应该的，父母这些年虽说一点忙都没帮，但他们身体康健，这就是最大福分。 一群人走上来，问小斌伤势如何，他说是小伤，不碍事。大家见雅静的擀面杖下面放着双层面皮在擀，这可是高手，一是要有力气，二是掌握手法。所有人佩服秦都娶了个能干老婆，孩子们把茶水一杯一杯的端给他们，站着围在火堆旁烤着衣服，虽说等下会打湿，主人考虑周详，表示感激。 吃饭的时候，大家一人端一碗站在火炉边吃，纷纷赞叹面臊子太好吃了，小斌边打针边吃面，这味道真是人见美味，红薯杆里加了些瘦肉丝和泡椒，酸辣爽口又不油腻。秦都说他们夸赞了，这就是他家最普通不过的饭菜，让大家不要客气，雅静也说这面是汤汤水水，多吃几碗，撑不着，大伙也就真没客气，雅静连煮三大锅都吃完了。小斌也吃了三碗，这是他长这么大吃的最多一次，或许是看见大伙都吃三碗就懒得讲礼了。这面条都让他忘记了伤痛，农家饭菜口味各有不同，之前吃的最好家乡菜就是胜阳饭馆，后来就是云霞做的浆粑饼，今天又吃到一次可口美味。汆籴的水好，泡制出来的酸菜风味就独特一些，还有农民酿的酒味道也非常纯正。一个会做饭的女人，这男人该有多幸福，看着雅静，想象着以后和云霞的日子，一定会和他们一样简单，圆满。 第246章 强子入股食品厂 金宝到强子公司去找他，在接待室里，金宝说这胜丽果然不是凡人，强子问怎么了，金宝就把胜阳告诉他成立股份制公司的事跟他讲述了一遍。 “胜阳说他当时也吓了一跳，本以为就是两台机器的小作坊，没想到要投2000万，全身冒冷汗，就问我愿意合作不。你说，这不就是欺负人吗，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的贸易公司给吞并了，失策啊，就不该起占小便宜的念头。”金宝心有不甘，贸易公司是他靠跑摊、靠喊，靠汗水拼出来的，改了姓决不干。 “他们真这么做？”强子眼前一亮，这真是一个好机会，胜阳是聚宝盆，可他没这么大的胆量，这下终于可以让他发挥更大能量。 “当然，仗着财大气粗呗，我这小贸易公司能抵多少股份。”金宝心中有太多不服气，虽说胜丽当年点醒了他，但也不要此时落井下石。 “人家让你入股，是照顾你，看得起你，你有看过这样一个公式么，（1x1）元=1元，这是一般人思维；你的思维最多是1元=10角，(10x10)角=100角=10元；而他们的思维是1元=100分，（100x100）=10000分=100元。看懂了吗，你那小贸易公司一年就几十万，人家一整合，一年随便赚几百万，你的农产品贸易加上食品厂的所有分红，按照10个点，也比你现在多很多倍。” 金宝涨见识了，这数学怎么还可以这样计算，幸亏他忍着没对胜阳发火，只是在他面前唠叨，估计胜阳也不懂。胜丽这样的脑子他怎么跟的上，差点冤枉了她，“被你这么一解释，划算，以前我只考虑到我熟悉的关系网，可他们这样一整合，就是面向全国，商超、便利店、网店，形成新的销售链，那你还能追加投资不？” “追加，倾家荡产的追加，你娃平时大手大脚，现在关键的机会是不是特别后悔。”虽然说给金宝听，其实他也没存多少钱，大概都是对自己太满意了，总感觉目前状况和同龄人相比还过得去，身边还有很多不如自己的人。然而，和胜丽随口2000万相比太丢人了。 “我是及时行乐的人，你别挤兑我，就我那二哥张口要五十万，不然还能多一些资本。”金宝心中也是感叹，人比人气死人，胜丽他们到底有多庞大，仅仅西安的舍舍精品店就有几十家，口碑还旺的很。 “别急，赶紧努力，这食品厂前前后后估计要大半年的时间筹备。”强子安慰他，毕竟金宝比他们小，又爱玩一些。胜丽当年的托付没有错，一个连掏粪都敢干的孩子确实能有一片天地。 “我看偷着乐就是你，你就那么信任我，不害怕我这嘴关不住？”金宝见他对胜丽的所有建议好像从未反对过，他们之间有那么默契吗，马屁精。 “管不住的时候再说吧，反正，我这些年一直在练跆拳道健身呢。”强子邪笑，他也没想过自己还能搭上胜丽的船，食品厂如果真能成立，他肯定尽全力帮忙。 “得，得，我保密，保密，总拿那套吓唬我，等下我也报一个跆拳道的班。”金宝这些被压得有些恼火，谁叫自己啥啥都不如他呢，一直被人保护着，仿佛永远长不大似的。 “别走着走着就走进了按摩店。” “唉，这秘密被人拿捏的滋味可真不好。”金宝摇头，按个摩也成了他人生诟病。 “我去，你这还算秘密，你啥时候结婚，哥给你送大礼。” “滚，别学我妈！”一提到结婚，金宝就头疼，时间不知怎么就过到他要被逼婚的年纪。 成都家具博览会结束，金财说秋玲闹着要回老家，所以他也跟着回去，杜师傅问他以后有什么打算，他说跟着师傅学了这么多年的手艺，还是想开一家家具店。杜师傅说，安康的消费水平低，可以做些大众家具，普通家庭都消费得起的那种。金财一听师傅并未责怪之意，感激不尽。杜师傅说，谁都想出来单干，这是好事，让他踏实做事，少耍些心眼，诚实经营，终归能成功，金财谢过师傅。 走出师傅的家具店，金财有些依依不舍，师傅对待他就像亲人一样，如今就因为赵平一句话而背叛师门。这赵平虽然总说风凉话，可他的思想跟师傅一致，做普通家具，设计独特更受欢迎。可好马不吃回头草，既然拒绝了，以后就单独干，是好是坏都是自己的运气。 赵平也请了师傅吃饭，他说如今国家实施西部大开发政策，安康不再是以前外人不敢去的地方，现在在努力创建环境文明城市，必定在大力整治脏乱差。大量的招商引资，给了各行各业发展的机会，人流也会随着增加，而一些县城有能力的人也会到安康买房落户，因此，他要回安康开一家家具连锁店，每个县城一个店，这样至少就有十多家店，每个店年均赚二十万，一年下来也是两百多万。如今，只有连锁，形成品牌才能最快获得消费者信任。所有家具都从师傅这里拿货，看师傅是否愿意。 师傅一听，这个想法不错，就算一个店纯赚10万，一年下来也比打工强。问他启动资金从哪里来，赵平说回老家贷款，再找熟人借一些。虽说要搞连锁，但不可能一下全部铺开，得先在安康做一个旗舰店，树立一个好口碑。 师傅说他支持他，在他这边先拿货后支付，半年结一次款。赵平张着大嘴，他以为师傅会说他忘恩负义，没想到如此鼓励。当年如果不是他救他，给他机会，就不会有今天的他，端着酒杯敬师傅，眼泪都快掉落了下来。师傅说，年轻人，就要去闯，他相信安康会有他的一席之地，告诫他平时多学学设计知识，要不停的创新才有活路，只要给图纸，他们就可以做的出来。 赵平脑海里责怪自己狭隘，对于长辈或者他人，他一直没看通透是源于本身内心没那么敞亮。就像当年胜丽让他走树林小路，他认为是对他的侮辱，结果在山腰捡了一只野味。真正想帮你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会选择帮助，再次感谢师傅这么多年的教导之恩。 第247章 小斌答应结婚 云霞得知小斌脚受伤了，想过来看看他，小斌说所有人都在救灾，他也要去现场指挥，开学了，准备好上课才重要。，一日不见，满脑子都是他的影子。这学期代《历史》和《地里》两科，学校这样安排也是考虑她刚来，得有个适应的过程，其实她更愿意代《化学》和《物理》。 在小斌面前其实她是很自卑的，她容貌一般，学历一般，之前镇上肯定很多女子都被介绍过。为何偏偏选中她，难道是老天可怜她从小吃苦太多，还是身上真有胜丽的某种特质。小斌对她越好，就越为之前的小心思愧疚，这世上心甘情愿被利用的人怕也是真心希望自己好的人。 雨停了，天气放晴了，小斌和同事纠结的心终于松了一口气，之后又会有大量的工作要做。晚上发短信问云霞她是如何知道他受伤的，云霞说去卫生院给家人买感冒药，听护士议论梁副镇长救灾受伤了，她立刻去找没找到，估计是打完针回单位了。这都是几天前的信息，今天才回复问为什么，她没有跟踪，也没打听，很乖的，可是真的很想他。 小斌说这些天确实又忙又累，没顾及到她这小醋坛子的感受，改日一定补偿。云霞说，要不就结婚吧，这样就可光明正大的照顾他。小斌一看，这发展的未免太快了吧，云霞说自己二十四岁，怎么也超过了结婚的法定年龄，小斌说双方父母都没见，恐怕不行。 “看来，是我高攀了，你父母肯定也是大干部，怎么可能让你娶一个农村姑娘。我那天听到护士议论，都说能嫁给你就是最大的梦想，我怕你被抢走，所以着急！”云霞发着短信，流着泪水，她父母是农民，小斌知道。可他父母具体是做什么的，从未提过。那些护士说他父母在省里上班，那他在乡下锻炼，迟早会提拔，如果她错过了小斌，再也遇不到如此强大背景的人。恰巧，好运偏偏降在了她身上，自然是要把握好。 “傻瓜，说什么呢，我没那么好，我是怕到时候你发现我的缺点，就后悔跟我结婚。”小斌见她提到了他父母，按常理没啥毛病，会当面告诉她的。只是，他还没空告诉父母这件事，这次陕南水灾省上一直在密切关注，他们也非常忙。 “人都有缺点，你没发现我就很小心眼吗，我生怕你会不满意我，甩了我。”云霞突然发现，其实像胜丽并不是一件坏事，起码这是战胜其他女孩的一种优势。 “好吧，那就春节结婚，你可想好了噢。”小斌也要给父母做做思想工作，虽然婚姻大事他自己做主，但过程还是要走的，也只有春节有空闲忙这事。 “好，谢谢你让我做你的媳妇儿。”云霞高兴地跳了几圈，他答应了，答应了。看来，凡事只要努努力，未必不会实现，只要他们结了婚，怎么也是体面，人上人的搭配。小斌父母绝不允许他在小镇上久呆，那她也会跟着调动，这样的未来才是她最向往的。 “都两口子了，就别客气了，晚安！”小斌发完信息来不及幻想他们的婚礼就疲倦的睡着了。 经过这次水灾，陕西省委发布了一条移民搬迁政策，鼓励有经济能力的山上村民搬到镇上建房居住。消息传达各村，大家议论纷纷，说祖辈靠庄稼糊口，搬到镇上该怎么生存，退耕还林的钱是否照样享受，各村长一一解释说土地，森林不变，这样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当然，采取自愿。有的人说这样好，趁现在买地便宜，赶紧买地盖起来，否则以后越来越多的人搬到镇上，那时候地皮就贵了。 柳村长去找秦都，说他们最有经济能力搬到山下去，这样，就不用每次开个三轮车颠簸半天才把置办的东西买回来。政策还不明朗，说是鼓励，或许以后还有补助，总之这是改变居住条件的好事，山上过得再好，毕竟是山高路陡，孩子们以后也不乐意爬山。 秦都想了想，他承包了这么多土地，种了那么多药材，怎么也不可能搬到镇上去住，钱是有，那都要供孩子读大学用。老大高中了，转眼就考大学了，不能把钱花在没用的事情上。 柳村长说他没这个能力，不然赶紧买块地把房盖起来，秦都说盖两间两层起码得十万，谁盖的起，只有那些出门打工的人回来能盖。村长说，看这政策，迟早都要搬下去，秦都说他迟早都不搬，土地就是他的保护神，发财致富的根基，离开了土地，六神无主。 金财回到安康，发现安康有了很大变化，道路干净整齐，生拉硬拽的司机少了，坐车可以自由选择。火车站那里依然有叫人吃饭，但不敢再强买强卖，问个路，找到警察，他们会仔细的回应，不会像以前，走好几里都看不见一个穿警服的。 汉江大桥还是那样安安稳稳的承载着汉江两岸过往的人们，只是两岸的高楼开始鳞次栉比的树立起来。夜晚的灯光映射在汉水里，随着微波荡漾着，仿佛在轻轻诉说着两岸成长的故事。安康，也开始张开翅膀迎接更多元化的未来，欲翱翔更广阔的天空。 秋玲说得先租个一室一厅的房子住下来，金财说他清楚，只是想找一个环境比较好一点，住的比较放心的小区。秋玲说他们现在都是自由身，还害怕碰见熟人。金财说她脑子进水，身上几十万的存折，当然要住在安全的地方，秋玲笑了笑，存折有密码，难道有人还会把刀架在脖子上威胁，金财瞪了她眼，没出息。 赵平也回到了安康，他首先去了各大县城，考察场地，拍成照片，做好笔记，然后回汆籴请人担保贷款。安康好的地段都被租完了，他能选择的地方比较偏僻，因此如果没点规模，怕是连第一炮都打不响。各种手续和门槛让他有点泄气，可想着和金财吹过牛，不能被他看扁了，也不能让师傅失望。 第248章 胜丽请周钱做媒 胜丽寻了一个空时间，说是去王成那里看看，文涛送她，她说自己开车去看看就回来，让他处理公司的事。到了商店，胜丽见胡兴兰大姐正在端饭给王成吃，王成受伤后的半年，她就联系了医院安了假肢，看起来没多大分别，如今还这样被照顾，看来二人关系不一般，这也是好事，至少，胡大姐老实本分，是个安分守己的实在人。 王成看见胜丽来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招呼着，店里太小，吃饭就是随便放在柜台上吃。胜丽特意看了看胡大姐，王成笑了笑承认他们现在的关系，已经住在一起了，说她不嫌弃他是个残疾。胜丽问胡大姐看上王成什么了，胡大姐说，威武、粗犷，发起脾气来翻脸不认人，但这就是男人，有人欺负她的时候，能保护她。胜丽给她竖了个大拇指，王成就是这种人，对于恃强凌弱的人从不手软。没想到当年一念起却成就了一段姻缘。 闲聊中，王成说今年腊月回老家，听说能买地盖房子，回去看看，搬下来住，以后回去也方便很多，海洋职业技校毕了业，海燕学习差，初中混毕业后也不准备读了，所以他就没经济负担，盖好房子后给海洋将来娶媳妇住。胜丽说该读书的年纪还是得多学点知识，不在学校读，出来半工半读也行。王成摇了摇头，海洋学开铲车，海燕就想进厂打工，兄妹俩性格内向，劝不动只好随命。 胜丽觉得有些可惜，现在只要想读书家长基本供得起，让她进义乌工厂学一学，王成之前谈过，可她脾气倔的很，非要跟同学一起去广州，大概也是自卑。海燕进厂年龄不够，还是用别人的名字办的身份证，也怪他们父母没在身边，养成了我行我素的倔脾气。 胜丽是希望能帮他们的，但也懂他们的叛逆，就说她也回家，到时候一起，机票她买。王成说坐火车，和兴兰一起回去，已请人买了高价票，腊月初，所以走不到一块。胜丽知道他们害怕麻烦，太忙，对他们始终照顾不周，所以就没勉强， 王成又谈起青河和青水的婚事，他们跟他唠叨过几次，意思是他们答应的事说话不算话，他也解释，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大家都有事忙。总之，他们心底有些不痛快。胜丽想了想，青河和青水吃亏的就是不识字，相比那些偷抢的人他们靠劳动赚钱生活，怪她长期在外又没机会认识合适的。王成说他们现在三十多岁，恨不得只要活的女人就要，看着也是着急。 胜丽想起巧凤，之前听大娘说过几句，说巧凤婆家不放人，必须男方上门，可曹家院是邪地，有命娶没命共白头，还是命重要。就发短信给胜阳，问金宝要周钱的手机号码。不一会儿，胜阳就发了过来，顺便留了金宝的号码，金宝以后是合伙人，联络在所难免。胜丽给周钱打电话，周钱一听是胜丽，鼻子一酸，多少年了，这丫头终于想着给他来个电话。 “丽娃儿啊，你这些年过得可好啊？”声音格外亲切温和，旁边的李婶直抖身子，意思是就算是小情人也不会有这样的语气吧，何况还是她家的仇人。 “叔，我好着呢，对不起啊，这么多年一直没和您联系，在外面瞎忙。”胜丽听得出他对她的牵挂，这些年的忙碌真的让她错过了很多。 “没事，没事，闺女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这一声闺女叫的胜丽有些不自在，以前那样捉弄他，歧视他，如今却深深的感激他，年少犯的错让她就算再成长多少年都弥补不了。周钱，他的人生确实有些糟糕，可是，人非圣贤，谁能无过，说到底，是她对不起这位长辈。 “叔，是这样的，您知道巧凤改嫁了吗？” “没呢，曹家院，你大概听说过，传那院子克男人，之前是曹郎中，后来是曹喜。我还给介绍过，没成。怎么，你咋有空过问这事，莫非是想给你二哥……” “不，不是我二哥。叔，您看青河去入赘如何。”胜丽早已不过问二哥的很多事，他们之间的裂痕是永久的。 “可以啊，青河是个好劳力，如果他同意，我去帮忙说媒。”周钱见她打断，原来是要说给青河，只怕王婶不干。如今的王婶比干大集体时候的王婶尾巴翘得更高，一副万事不求人的样子。 “我觉得应该没问题，咱郑家院子的人，命硬，之前文芳也被说克夫，现在青山跟她过得挺好的。”她也想到了王婶，最喜欢说谁谁是灾星，克星了，但只要青河同意，这事也反对不了。 “行，保证能说成，巧凤又没做计划生育，还能生孩子，传宗接代是没问题的。”周钱万万没想到远在天边的胜丽会关注这么小的事，还首先想到他，能为她分担的小事，他很开心，很知足。 “好，那就拜托您了，快过年了，过年猪喂肥了没，我想吃猪脚。”想起烟熏的腊肉就口涎。 “够你吃的，只要你看得起我们这穷家小户，还有很多干笋、干土豆、家鸡，吃什么都有。”周钱一听到胜丽这样说，仿佛她就是自己的孩子，说话拉家常，没有架势。 “那过年见咯，您和阿姨要保重身体，别冻感冒了。”胜丽语气极其调皮温柔。 “知道，天天烤火，穿的又厚，你也一样，别累着自己。”周钱挂了电话，兴奋的眼眶湿润。李婶满脸的不愉悦，恨不得把手机扔进火堆里，凭什么胜丽一个电话就能帮忙办事。 “看你那样，又不是你的孩子，干嘛笑的花枝乱颤，别忘了，她是我们家的仇人！”其实也是嫉妒他刚才说话的语气态度。 “你个疯婆子知道啥，如果说起金财，当时不是胜丽相劝，能判那么短的时间吗，我们要感恩。再说了，打电话还让你保重身体，你看三个儿子谁说过这些贴心话。”他知道她一直记恨着金财的事，可总不能记一辈子仇。 “那还不是有事相求，不然，哪有那么殷勤。”她怎么想，都觉得胜丽不会安好心。 “她也是为了帮青河，又不是为她自己，你这张嘴，越老越刻薄。”周钱心底甜丝丝的，他脑海里全是胜丽俏皮可爱的笑声。 “青河？你脑子进浆糊了吧，青山结婚，你去主唱被人笑话了几年，现在还帮青河说媒！怎么，还想去讨好王婶，都是枯黄花了，还不死心？”李婶发现如今虽然说的出这么狠的话，却没那么多恨了，反而把周钱之前花边新闻当成了乐趣，经常取笑。 “老婆子，被你这么一说，顿时有种返老还童的感觉，远水解不了近渴，要不你现在试试？”周钱听她讽刺惯了，也没以前那么害怕了，把她逗乐，就万事大吉。李婶用火钳打他，骂他老不正经，脸上却是笑着。细想起来，这些仇恨放下了，反而轻松许多，大概是跟着这个厚脸皮生活久了，自己脸皮也变厚了。 第249章 青河同意婚事 王成说胜丽简直就是善恶不分，怎么可以找周钱这种人帮忙，那一家人臭名昭彰，介于兴兰在，也就没提金财。，此一时彼一时，胜男说现在老家，如果有什么红白喜事，还必须得找周钱帮忙。王成说，老家习俗已经变了，只有老人去世才打丧鼓。胜丽讲周钱除了会唱丧鼓，还会支客、抬杠子，从他会唱孝歌以来，还没人说他唱的不好，只是花鼓歌是随性编造的，现在想想，他也给他们带来不少欢乐时光。 王成说不过她，周钱要是能把巧凤和青河的事办成了，那也算他积了一德。两家关系闹得那么臭，也就胜丽不知深浅，不在乎他人评价，胡乱安排。事到如今，秋玲和金财孰是孰非已懒得计较了。 胜丽随后拨电话给青河，问他的意见，青河一听，这大概就是为了应付他们当年的承诺，是克夫的二婚女人，还要入赘。巧凤当年本来就是要介绍给胜阳的，现在见她是克星，提都不提了。哼哼唧唧半天没主意，胜丽明白他的想法，就继续分析给他听。 “青河二哥，汆籴镇上现在可以买地盖房了，你和青水回去包活干，顺便用这些年攒的钱你们合盖几间房。那巧凤如果成了你的媳妇，为了孩子将来读书考虑也会搬下来住，你娶了个会生娃的媳妇，还白捡一个儿子。至于两位老人，曹喜出事故的时候赔了钱，估计养老也够了，你有什么可焦虑的呢。传说，那桩基克男人，可你搬到镇上了，就克不了你啦。曹喜爸妈也是可怜人，你将心比心对待就行，这样，还有问题吗？”胜丽这样解释，青河豁然开朗，树挪死，人挪活，他怎么没想到这一层。他们兄弟三人命如此硬，谁克得过他们。 “没，没问题，只要能成，回去就在镇上买地盖新房，谢谢你，胜丽妹妹。”这些年存的钱早都能盖一栋房了，这是一个好机会。 “现在才叫我妹妹，对不起啊，我实在是忙忘了，能成的话给我多发几颗喜糖就行。只要你们镇上有房，青水哥的媳妇也能很快找到，以后，你们还是镇上的包工头，厉害着呢，好好干！”胜丽这些年确实对他们家照顾不周，希望这次可以弥补当年对王婶的承诺。 “没问题，要多少有多少，感谢感谢！”青河乐得嘴跑到耳后根去了，早听人说过，没人敢去入赘，所以他也不敢，可经胜丽这样一解释，前途好得很，还不用出来卖工了。 胜丽挂了电话，王成佩服他的说服能力，搬离，这比算命先生还厉害，胜丽说她理亏在先，应当尽力。王成认为胜阳的婚姻才是首要，胜丽讲他被庆雪伤得深，又得知文芳对他情深意重，所以还没缓过神。巧凤也不会吃回头草，不如帮着撮合适合她的男人。 云霞和小斌确认关系后，每个周末都要回家带些菜下山，这天，太阳晒得暖烘烘的，见父亲依然坐在烤火房里悠闲的看着电视，柴火炉檐边摆着一杯茶和一包香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眼睛瞅着电视目不转睛，手上拿着遥控器，生怕别人抢了似的。母亲在厨房里忙前忙后，自小到现在，她没见过父亲做过一顿饭，母亲有事出门，都是把饭菜做好，他热一热就吃。也从没见过他推过磨，打过猪草，更别说扫地这等小活。总之，所有的家务都是母亲干，连他的内裤和袜子都是母亲洗，吃饭的时候端在桌上吃，洗脚的时候把洗脚水端在面前。 父亲是何等的福气才遇上母亲这样任劳任怨的女人，就这样还责怪母亲长得丑，干活慢，不会说话。小时候，听父亲讲话觉得句句有理，直到现在她要嫁人，遇到另外一个男人，才发现光说不做的男人是那么的渺小。就像他现在坐的位置，是正对着电视的位置，稳如泰山般，任何人都不允许坐，他像尊佛，估计打雷都动摇不了。她是子女，不能嫌弃父母，只是感叹母亲这辈子太苦太苦。 她家为何成为困难户，那是因为别家的男女出门干活一起，回家干活也是分工合作，不像她的母亲，出门一起干，回来单独干。在推磨的年代，母亲有时候推磨能推到天亮，白天照样上山干活，生活硬生生的把她的背压弯了，现在母亲变成了驼背，父亲照样干半天玩半天。 母亲说有次，她推磨推着推着就睡着了，小时候根本没在意母亲的话，觉得这是父母应该做的。如今，想起这些才觉得心酸，或许她应该早早的出社会分担母亲的重担。走进厨房，云霞让母亲帮忙烧火就可以，所有饭菜她来做，母亲笑了笑，说女儿回来了真好，她享了清福。云霞感叹自己懂事太晚，别人夸她能干，都是表面的，只有她自己明白，和母亲的付出相比实在太远太远。 晚上，云霞跟小斌商量，她想贷款给她父母在镇上盖上新房，上次上当受骗是因住在山里，没见识，到镇上，人户多，骗子也不至于那么嚣张。小斌想了想，就以岳父的名义盖新房，可是困难户的名额就得取消了。云霞叹口气讲早该取消了，她都出来上班了，说出去别人笑话死了。小斌理解她的意思，可现实却相反，以前的人以贫困为耻，现在很多人为了拿到国家的困难补贴，争先恐后的闹着要评困难户，随着党的政策越来越好，补贴越来越多，估计好多人都要挣得头破血流。 “以前，没机会接触做官的，现在才发现你们的工作挺难的。”云霞内心感叹自己的父亲，那时候读书真是无能为力，否则不可能让他们当困难户。以前没有电和电视，父亲就睡懒觉，下象棋，现在有了电视，就把电视从早开到晚，单说《西游记》看过无数遍，无论什么时候播放都能看得津津有味。穷，真的有穷的原由。 “我难，你做干部家属也难，如果有人给你送礼托我办事，你可千万懂得拒绝，不然害了我也害了你。”小斌第一次这样提，这是真正的把她当做家人，相信她能做到。 “知道，我除了是干部家属还是人民教师，我不能对不起这个职业还有胜阳哥的帮助。”云霞懂这些道理，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幸福，不会轻易毁掉。 “懂事就好，我们单位有位干部上面已经在调查了，有些原则性的问题一定要坚持。尤其是我们家，父母和我都是干部，一人出错，全家都会受到连累。”这也是他这么多年不想找女朋友的原因之一，不想把婚姻和身份、家世搅在一起。 “那叔叔阿姨有没有同意我俩的婚事。”虽说没见过面，但听到职位心里就开始犯怵，她一个普通农民家庭的孩子怎么融入到这样的家庭里去。 “同意了！”小斌先说服母亲，再让母亲说服父亲，他们是军人出身，素养很高，没有那么多门第观念。云霞走过去亲了他一下，感谢公婆的信任，小斌笑了笑，抱起她，走向卧室，云霞害羞的躲进了他的怀里。 第250章 庆雪返乡炫耀 这个冬天，听说可以自由搬迁，很多人蠢蠢欲动，冬月底就回到了汆籴，以前汆籴集镇就那么些单位和少许居民，现在整片土地被征收卖给村民盖房，统一规划为徽派结构。小斌看了看，第一批递交申请的有十多户，这远远不够，趁着大家归来，应该多做做思想工作，于是又给各村长去了电话，这是好事，应该多鼓动鼓动。 庆雪开着一辆奔驰汽车回来了，浓妆艳抹，大冬天的穿着低胸中长打底衫，外批一皮夹克，长靴短裤，格外抢眼，顺着街上兜了好几圈。她的家住在半山腰，山顶道路从南溪村绕到全柳村，山下道路从扁洞村绕到了向阴村，属于上不去下不来的地方，于是就住在镇上一个宾馆里，50元一晚，有电视、空调、热水，还有干净的棉被，这比脏兮兮的土房子好很多。回家烤柴火，全身都是灰，床也是木板床，要命的是一直咳嗽不止的母亲，弄得全家沉浸在忧闷当中。 这两年她陪尽了笑脸，好在她从不计较这些，干店从一家开到十家，也做到了上面有人好办事，除了所有打点之后，纯赚100多万非常轻松。回想在西安、广州也见过很多钱，但都没现在这么豁达，感觉自己高大了很多，全镇还没见过有人开奔驰。最可笑的是张剑当年买了一辆破轿车，依然停在租房子的外面招摇，听说谢豆豆给生了女儿，所以只靠他一人赚钱养家，想想也就是煮熟的鸭子图个嘴硬，连正眼都不想瞧一眼的鄙视。 由于以前住山上，到镇上也没几个人认识她，偶尔有熟人问她开的是什么车，她抽着烟吐出烟雾圈，亮了亮手上的彩色长指甲，斜看了一眼，说了句奔驰的英文（it’s本茨），然后那人就传话说庆雪挣大钱了，开了台“笨死”回来了。一时间大家都在取笑，背时（倒霉）的家伙，开什么车不好，开“笨死”，多不吉利。 庆雪看着那些偷偷瞄她的人，觉得恶心，穷酸肮脏的样子像城里的乞丐，后悔回到这个山沟沟里，就像贫民窟，记得曾经劝说巧凤等人，明明穷得快要要饭，还装作清高不稀罕那来路不正的钱。那是因为他们一是没见过那么多钱，二是嫉妒别人拥有那么多钱。其实，上天对她算是优待，首先把干厨师的表弟夏山拉到身边做事，然后通过他又认识了薛成龙兄妹四人，现在他们都是得力干将。 而最应该炫耀的就是这薛成龙，彪悍的身材，怒吼一声都能吓死几头牛，手臂到后背绣着龙的刺青，威风凛凛。开始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有些害怕，后来发现就是个有体重没大脑的笨蛋，被她三下五除二攻下，成为男朋友，任由她驱使。本来想带他一起来汆籴显摆显摆，可半路听他母亲得了胆结石要做手术，就回去了。没有他的衬托，她始终觉得那些俗人不识货，在他们眼里车就是更先进的代步工具，管它什么牌子。 张剑这两年运气有些背，开始在云南开了六家，结果有小妹跟他牵扯不清，遭到谢豆豆查岗、吃醋、大闹，那些妹子也就不愿意帮他而去了别的干店，他不但没赚到钱，还亏钱，导致现在不得不给别人干，一个月就六到八千死工资。做这一行消息互通，他知道庆雪这两年走着鸿运，两年100多万换做他也会炫耀一翻。有时候他还真后悔当初甩了庆雪，不得不佩服她的脸皮和脑子，是个赚钱能手。 知道庆雪在街上炫耀，他和谢豆豆躲着没出门，结果庆雪不请自来，进屋就叉八的坐在沙发上，说她已经忘记之前的事，看着谢豆豆哄着孩子在怀里，不禁感叹，一个女人成了母亲，所有的气质都变了，感觉皮肤干燥枯黄，还有种萎缩感。和她呼风唤雨的人生相比，真是不值一提，毫无战斗力。 “怎样，明年跟着我干吧，咱们之间也算是过过命的，在绵阳、成都这些地方都可以开。”庆雪显示她的大度，看着出租屋里简陋不堪，估计是亏大发了。 “你不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吗。”谢豆豆哼了一声，就算要饭也不会跟着她干，没有底线的女人，她才不会让她和张剑旧情复燃，过完年，把孩子扔给爷爷奶奶，两口子开店，总比给别人打工强。 “说实话，我进来本就是想看看你们过得有多狼狈，因为这就是你们当年甩我的下场，可我又看见你带孩子那么糟糕的样子起了同情心，我现在才是真正成了大树，靠着我，安全。”庆雪把腿翘起来，点了根烟，又扔给张剑一根，他拿着没抽。 “行了，你的目的达到了，出去吧，这儿不欢迎你！”谢豆豆毫不留情面。 “逞强是填不饱肚子的，识时务才是真汉子。”庆雪看着张剑说，发现他也焉了，那个曾经激情四射的张百万变成了张软蛋。 “孩儿她妈都发话了，你就离开吧。”张剑自知，没钱就没底气，他承认自己是孬种，可来年就会强大，不着急。庆雪本想离开，又想，干这行，找些生手不如拉些熟手。 “我说这又是何必呢，你跟谁都是干，还不如跟我，姐真的在转运，而且，分成绝对比别人高。”她也没弄清自己是真同情还是嘲笑他们。 “滚！”谢豆豆冒出一个字，其实张剑还是有些心动，只是真怕了老婆，再加上还指望她生个儿子，所以，她现在是他家的老佛爷。 庆雪像一条蛇一样扭扭地离开，不识抬举。这两年镇上很多人在外面开起了干店子，所以招人还真是有些难，主要是一些人扭捏、好面子。不过，如今能在街上买地盖房，手上没钱肯定不行，信用社的贷款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贷得到的，于是，这又是一个机会。可以动员那些带娃的妇女，把孩子留给父母带，几个月就弄几万回来，盖房不用东借西凑，换谁都乐意。 第251章 文涛公司拆股 周钱去曹家给巧凤说媒，老两口虽实诚但也不好糊弄，孙子是他们唯一的依靠和希望，不能让其他男人哄了儿媳还哄曹喜的骨灰钱。，山前山后大概也知道，除了没文化，其它方面都没什么挑剔。被周钱前后一说弄得曹家无理由提要求，不是闺女又没脸要彩礼，还说镇上房子盖好了一起搬下去住，这左思右想都合理。 巧凤从未想过曹喜一死，所有罪过落在了她身上，公婆把她看得死死的，走哪儿都必须报告，连娘家人都不愿意护着她。她想如果可以，嫁给胜阳肯定比青河要强，然而，当年是她先毁亲，但凡有一丁点儿自尊都不会再找她。无奈，只能选择青河。这件事就这么成了。 周钱打电话给胜丽说青河的事成了，问她什么时候回家过年，春节的时候是不是真的去他家，胜丽说是真的，周钱乐呵呵的笑了半天，挂了电话还一路笑到家门口。李婶问事情是不是成了，他抿抿嘴，点头，感觉比给自己儿子娶媳妇还高兴。 李婶说他这辈子就干成了这么一件好事，周钱惊奇笑了笑，她没有吃醋，还能冒出这样一句，时间真能磨炼一个人的性情。太阳暖洋洋的，照着人的心底热乎乎的，看着远方，笑着含泪。 青河听到亲事成了，抱着青水高兴得吼了几声，这辈子，他也有女人了，青水为二哥高兴。青河说辞职回家办喜事，明年就按照胜丽说的办，自己做包工头，把几个老乡都叫在一起，在镇上做大工，既赚了钱又照顾了家人，不比在城里差。青水仿佛也能看见未来的自己，有老婆和孩子，还有热乎的饭菜和洗脚水。 青水说这次真的应该感谢胜丽，青河知道，回家多发点喜糖。青水尴尬的笑了笑，对于他们向文涛父母搬弄是非的事有些愧疚。可胜丽从未在他们面前责怪过他们，也没说过大哥的不是，这样的女子还真是少见的心宽。大哥二哥的婚姻落实了，接下来该他了，不知会不会有好运降临。 他生命中，第一个女子是胜丽，那是朦胧的小心思，从小打到大，恨到大，喜欢到大；第二个女子就是文芳嫂子，在火车上见她的第一眼就再也忘不掉。两个不可能的女子成为他孤独夜里的遐想，将来，如有一女子愿意托付终身，必将用全部的爱去呵护。 青河当然知道知恩图报，只是大哥说不用特别感谢，说胜丽能嫁给文涛，也有文芳的功劳，这是两清，否则哪能如此大富大贵。他认为有些道理，但大面上还是要过得去，说不定，还能给青水介绍一个呢。 文涛把公司股份的事告诉了胜丽，说他占30，亮亮和她各占20，剩下30由其他股东组成。胜丽说把她的20给亮亮的哥哥郭宇鑫。 “那我再分出20给你。”文涛想过郭宇鑫，只是打算把自己名下的以后留给他继承就行，他是郭家唯一继承人，这点股份根本不稀罕。 “我最多要1，你想，你占30，如果抛开亮亮和郭宇鑫，如果有人购买了30的股份，那么，就和你有同等份额，代表有发言权和当董事长的权利，我这1永远属于你，任何人都买不走。”胜丽眼里创造价值远比独享更重要，就像算命先生说的，可以拥有也可以散尽，她享受的是这个努力拼搏的过程。 “丫头，让我说你什么好。”胜丽是个大气的女人，她不要和自己给不给是两回事。他抱着胜丽，感受她给他的爱和温暖，之后，把1改成10。 周金财的福旺家具店在安康开张了，200多平米的店铺，金财说买几个花篮放在门外，秋玲说花那冤枉钱做啥，不如省下来买几斤肉，几斤好酒。金财觉得有道理，年底是家具的旺季，店铺又在家具一条街，按说生意不会差。秋玲抑住自己心里的兴奋，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有做上老板娘的一天。 金财在找铺面的时候也算把安康地形摸熟了，没发现赵平开的店面，只能说他还没开张，估计没啥本钱，贷款困难，心气又高，一时半会还开不了业。秋玲准备好了饭菜，庆祝他们开张，金财回头看，不管什么样的女人，有一个总比没有好，至于老家的流言蜚语，一年四季不回家又能听见几回。 亮亮在美国读书没回来，文涛和胜丽返回了西安，看着胜阳的食府楼上和周边都有招租、转让的信息。胜丽问胜阳是不是生意下滑了很多，胜阳说有是有点，不过，老客户还是会从很远的地方光顾的。 “现在网上的店铺生意火爆，又不要租金，少了很多环节，很多卖服装、鞋子的老板生意下滑，就干脆在家里开网店，物业公司也着急，一年四季都贴着招租启示。”这是一个很大趋势，舍舍精品早就做起了网上销售，还在其它网站开了旗舰店，这么多店铺空着确实说得过去。 “那马路对面的生意为什么那么火？”文涛看着马路对面人流旺盛。 “对面是老商业街，有大老板开了一个叫皇诚购物广场，人流几乎全被吸引了过去。”胜阳没想到城里的世界一天一个样，仿佛昨天这边还人满为患，转眼就被某个商业广场吸走人流。胜丽站在店外仔细看了看，他们的位置可谓四通八达，半边萧条半边旺，也主要是这边传统的店铺失去了特色。可对于她这个吃货来说，未免不是一次机会。 “老公，你说我们跟物业租下整栋楼做小吃一条街，如何？”对面是大型高端商场，餐饮估计也不便宜，这边只能走差异化路线存活。 “那岂不是和回民一条街相似。”文涛看了看，这个想法很好。 “相似但相距较远，我住在这里，如果附近有更好的小吃，我就不用经常去回民街。另外，我们要引进全国各地，甚至泰国、韩国等地的风味小吃，美食是最好的交流，喜欢就是喜欢。”胜丽其实只是借了皇诚广场的东风，人流能去那边，也就能来这边。 “媳妇儿，你这是要让我们逐渐西迁呀。”文涛也很愿意回来投资，只是人脉关系不在这边，怕万事行走艰难。 “这叫回娘家！”胜阳看着二人嘀咕，有说有笑，也出来凑凑热闹，胜丽继续猜想。 “如果这边旺起来，公路局考虑到人车分流，就会建人行天桥，到这边方便又安全。一楼租给可以用明火的餐馆，二楼就像义乌一样隔成小店铺统一招租做特色小吃，不准用明火，三楼就是特色餐厅，比如西餐厅、咖啡官、奶茶店等。”这是她初步的计划，到时候还得看具体方位格局。 “这可是个浩大的工程，起码到明年年底才能开张。”文涛看着面积实在太大，如果不成功，怕是要亏进去不少。但他又相信胜丽的眼光，这些年她建议的很多投资无一亏损。 “是的，大老板，我们前期要垫进去很多房租钱，你看划得来不。”胜丽只是遐想，决定权在文涛这里。西安这么多人才，这么多大老板不可能看不到商机。只是，胜阳的店开了多年，选择转型应该不会错。 “你不是说新的周期要来了么，垫进去能出得来不。”文涛怕人生地不熟，被表面现象迷惑。对面皇诚广场那是皇诚集团开发的大项目，只是一路之隔，他们为何没选择这边开发。 “咦，你还当真啦，这可是古城西安，哪里都是价值连城。”胜丽没想到她随意说的话他都记在心里。大概，皇诚集团根本没看上这边地段，一个小小的美食城，怎么能入大集团的眼。 “行，过完年就行动。”胜阳听明白了，他们看上了这周边，开美食城，这样既照顾了他的生意，也挽救了整条要死不活的街道。 “二哥，明年，你的担子可不轻啊，要招呼几方面，不过，别怕，都是网络时代，我们时时刻刻都能交流，有任何问题都咨询我俩。”胜丽不希望他的生活一成不变。 “你们把我想得太高了，我根本不行。”胜阳只在乎他的食府，其它的不敢想，也没精力。 “招租肯定不是你的长项，我们会招聘专门的人负责，您就负责监督一下。”从此，我会飞来飞去，你可别烦我噢。 “瞧你说的，欢喜都来不及呢。不过，这美食城说起来轻松，做起了难，都怪哥没好好读书。”胜阳相信胜丽能做好，只是他这人没威信，怕说啥都不好使。 “又来了，二哥已经够优秀了，你的食府就是将来整个美食城的招牌店。所以，也得重新装修扩展一下，具体设计图，我到时候发给你。”胜丽说话总是一带而过，显得很轻松，让胜阳心里没底。 “是，胜阳，就听胜丽的。不过，这美食城的事暂时保密，因为还不知大厦老板是否同意打包转租。”胜阳明白他说的，也希望能成功，他没见过大老板，但物业经理对他倒是挺好的。只是感觉责任好大，食品厂还没落实好，又要做美食城。 第252章 马家再现高人 马云霞催小斌去拍婚纱照，小斌一直加班没空，就说抽空去领一个证，来年补拍。，之前商量请客，小斌不同意。他说不希望跟某些干部一样借着宴请的名义收受钱财，很多老百姓得知干部请客就主动送礼，送少了怕干部看不见，所以相互攀比着送，老百姓的钱来之不易，他只想做好工作，过好生活。 云霞以前也厌烦某些干部大摆宴席，可到了自己身上，突然犹豫了。结婚是大事，一生一次，不拍婚纱照不摆酒席像什么样子，风光迎娶才显得小斌对她的重视。并且，小斌还让她暂时隐瞒他父母在省里上班的事，这分明就是不信任她和她父母。生怕他们沾了他家的光，她现在是独女，又有正经工作，有啥可顾虑的。 马新贵说，原本以为嫁了个当官的就能风光，亲戚朋友都巴望着能给他们带来好处，希望通过摆酒席送点礼，以后求他办事也方便些，这下，所有希望落空。闺女出嫁理应请客，婆家不摆，娘家摆，于是定在腊月十七请客，十八正式进小斌家门。小斌心有不悦，但只能随着他们，这段婚姻他还是有些冲动，当然，原因还是在他这边。 小斌让同事帮忙把宿舍收拾一下，十八领新娘子入门，同事一时炸开了锅，结婚这么大的事就只往宿舍里领，必须请客。小斌说只能这样，年尾工作那么忙，同事说可以请婚假，他说结婚就是一个形式，婚假和春节是打算一起休，所以十八那天就请同事们在饭堂吃一顿，大家开开心心的过一天就行。 有同事提议干脆把饭堂布置一下当结婚礼堂，起码的仪式必须走一遍，舞台、音响、鲜花等都来得及筹备，保证过一个难忘又热闹的结婚庆典。小斌觉得也行，忙了一年又一年，单位内部热闹一翻算是减压，但绝不收礼。 这天马常贵家又去了位四十多岁的高人，穿着和尚服，首先说了一堆祝福他们家的话，夫妻俩纳闷，根本不认识他，怎知他们要嫁女儿摆酒席。那人说是观音大士指引的，说他家有喜事也会有祸事，他是来帮他们化解灾难的。 夫妻俩一听有灾祸，心里发慌，这是他们唯一的女儿出嫁，还是镇上大干部，千万别出什么乱子。于是就问大师如何化解？大师说请观音。又问如何请，大师右手指搓了搓，常贵明白，问需要多少钱。大师说越多表示诚意越高，观音就会更快显灵。 他们请高人施法，高人把他们带进灶台旁边，让他们跪下，低着头，他在锅底下耍弄魔术，常贵递一百，观音像没有出现，两百还是没出现，高人说诚意不够。常贵让马嫂再拿钱出来，她想起云霞的话，就说家里没钱了，常贵立刻冒火，这关乎全家的幸福，赶快去拿，不然就出去借。马嫂拗不过，无奈只有拿出1800递给高人。 高人一边把钱往他兜里塞，还一边责怪他们面对观音心不诚不行，看在他们实在困难的份上，就求求观音发发善心，赶快显灵，帮他们去除灾祸，让他们女儿的婚礼顺利举办，并保佑以后顺顺利利，万事大吉！常贵他们连连磕头，也求观音赶快显灵，发誓是诚心诚意恳请帮忙。 这时候，锅底下真的出现了观音图像，高人让他们赶紧跪拜，赶紧求保佑，所有的愿望都会实现。夫妻俩深信不疑的跪在那里磕头，高人让他们至少跪半个小时，这样才显得真诚，一切灾祸都不会再来。两人谢了又谢，高人说，既然灾祸已除，他就驾鹤离去，让他们不要远送。二人听话的念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腊月十七，马家院子里高朋满座，锣鼓喧天，热闹非凡，这是马常贵一生门前最多的客人，好多人都不认识，应该是从远村来的。他心里明白，这都是因为云霞嫁的是副镇长，以后肯定能升为镇长或书记，这辈子有这么一回，值了。云霞说要贷款盖房，看今天这阵势，根本不用，礼钱就够了，暗暗的乐开了花儿。 云霞见这么多陌生人，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压力，平时父母跟别人打交道并不多，尤其是父亲，从不多撒一把米，除非不得已的亲戚才去送礼，也是因为穷，出不起礼钱。今天的父亲，平时走路像老翁一样慢，一步搓一步，说话有时候连自己都听不见，今天跑得比谁都快，情绪高涨，说话盖过高音喇叭。连五保户孙爷爷也来送礼，说他每年养一头猪，自给自足，领的补助根本花不完。还对她说了很多感谢和祝福的话，这都是小斌做的，她受之有愧。 酒席吃了一波又一波，最后酒席不够，只能承诺第二天再请，晚上清点礼簿的时候，收了13万多，父亲看着眼前一万一万堆起来的钱，拿起来的手在颤抖。再看看礼簿明细，最低的200，很多都是500以上的，这根本就不是给他送礼，是给梁小斌送礼，马家穷了一辈子，终于翻身了。 云霞拿着礼簿，回到房间，彻夜难眠，她受了那么多的教育，最终还是迷失了。学校本来已经放假，那些同事为了给她送礼特意赶到山上祝贺，学生家长也来了。她是一位新任教师，这些是她远远承受不住的人情。小斌的话是对的，从此再也无法心安理得了。 酒席间听到有人议论父亲，说他之前走路弯腰佝背，现在挺得笔直笔直的，屁股左右甩甩的，见人就吹有事找他，女婿是副镇长，不然凭啥来给铁公鸡送礼。突然感觉和小斌的婚姻如坐针毡，该如何继续，怎么和他父母交代。 这次没通知胜阳和胜丽，他们估计还没回汆籴，如果让他们知道了，会不会责备。她成年了，但她也是穷怕了，小时候和弟弟没鞋穿，脚冻得生冻疮，只有靠跑步来取暖。 说起弟弟，她今生最愧疚的人应该还是他，一直认为父母重男轻女，好吃的会多给弟弟一些，然后弟弟又偷偷分给她一些，这一幕幕回想起来，让她心里不安，弟弟那么小都懂得分享，她却一直怀恨在心，直到弟弟去世，她才醒悟，弟弟那么的爱她。她曾承诺要替弟弟好好照顾和孝顺父母，决不食言。 按照习俗，小斌今天不能到场，他依然和同事在镇上加班，好像结婚并未给他带来特别的喜悦。他愿意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只是觉得简单才不会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 第253章 小斌的婚礼 青河也是今天摆酒席，十八是个好日子，他迫不及待的要去曹家和巧凤暖被窝。，随便摆一摆，也让父母高兴高兴。胜阳还没回来，胜男和郑父一直帮着忙前忙后。孙大娘也在帮忙摘菜，心里不平衡，听说这门亲事还是胜丽请周钱给做的媒，自己的二哥不管，却撮合别人。这下，王婶嘴巴又要笑歪了，就剩青水没找媳妇，只要房子盖到了镇上，寻一门亲事没问题。 王婶今天确实很兴奋，特意和郑东业穿上大红棉袄，虽说金财也是倒插门，但在门跟前儿，以后住在镇上就更近。媒人是周钱，今天被奉为座上宾，至于他们之间的故事早就烟消云散，也是真心原谅了胜丽。 郑东业从始至终是反对儿子倒插门的，可他没本事，没给孩子攒下家业。他们能娶上媳妇，给他们养老，这样就行了。三个儿子当中，他最喜欢青水，性格没有青山那么小气，也没青河那样没啥主见。如果他结婚了，家里的日子肯定能过得祥和，只是多年在外，好多女子也是错过了他。 文芳跟青山说，青河亲事得谢谢胜丽和周钱帮忙，青山心里想，还不是巧凤看不上胜阳，不然也轮不到曹喜和青河。胜阳快四十岁了，依然单身，这辈子估计也没啥希望了。再看看文芳，如果不是当年的死皮赖脸，也没今日的一家四口。这就是因果报应，当年胜丽羞辱母亲，现在算是偿还。胜丽和周钱，感觉像遗传，都是坏到骨子里人，却又能来事。 文芳见青山点头得有些勉强，作为大嫂来说，她没帮上忙，一个大姐，一个小妹也没帮上忙，可胜丽一通电话就能解决事情，理应感激。巧凤是个能持家的好媳妇，再生娃娃也没问题，配青河刚好合适。 十八，小斌和同事来迎接云霞，一身红衣，化了浓妆，楚楚动人，小斌把最好的一身西装穿在身上，配起来也算男才女貌。按照习俗，父母不能随同，所以，站在院子边上边嘱咐边张望，这桩婚姻，他们是满意的。小斌背着云霞下山，怕穿的高跟鞋弄脏了，云霞问他的脚刚好，背她行不行，他说背媳妇肯定行，她趴在他背上，感觉无比的踏实。 到了镇政府食堂，里边布满了彩灯，桌子摆成了两排，中间铺上了红地毯，舞台上有鲜花绸缎布置，“囍”字在中间。镇长和书记也在捧场，一同事做了临时婚礼司仪，宣布新娘新郎入场，宣誓，接吻，整个流程在欢乐和掌声中进行。 云霞以为就是简单的进小斌宿舍，没想到如此热闹，看到同事们的笑脸，她感觉浪漫又幸福。都是单位同事，小斌也觉得自在，从此以后，他就是一个有家室的男人了，跟着同事们敞开了喝酒、敬酒。大家把婚礼当成联欢晚会一样又唱又跳又闹，轮到他们独处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 “老公，你是不是后悔和我结婚了，摆酒席是我爸妈的决定，我实在是……”一想起父亲那张喜悦的脸就有些打颤，希望他们能够知足，以后别家有事的时候能够还礼。 “没事，嫁女儿嘛，摆酒席应该的。你今天真漂亮，只是嫁给我这么个无趣的大叔，你会不会后悔。”小斌整天头都是晕晕的，结婚确实一件喜事，父母要来，他怕给单位造成困扰就没允许。明天领证顺便见父母，陪他们吃顿饭。 “谢谢你的谅解，嫁给你，我永远都不后悔，我爱你！”云霞摸着他的脸说，她就是一个普通女子，如果不是胜阳，她早已嫁做他人为人母，更不可能因此接触到小斌这么优秀的男人。正因为他太优秀了，总感觉会失去，汆籴不是他的家，也不是他永久的奋战之地，如果哪天离开，她该怎么做。 “对不起，没给上你像样的婚礼，不去拍婚纱照一是工作忙，二是冬天穿那么少太冷，怕把你冻感冒，明年五一，提前预定拍，好不好。”小斌不轻易许诺，也不会轻易食言。 “好，都听你的。”云霞躺进他的怀里，小斌帮忙取掉头发上繁琐的头饰，拉下蚊帐，属于他的婚姻生活从此开启。他曾经幻想过浪漫的婚礼，像电视剧一样，在宽阔的草原上，有一群为他们恭贺的大人、孩童围着他们跳舞、歌唱、撒花、祝福。今天在饭堂，算是实现了他的愿望，只是，女主换了人。 他感觉在分裂，梦醒时，云霞就是他想要娶的女人，有份体面的工作，操持家务是一把手。入梦时，那个人就换成另外的人，他们一起谈着共同的理想，争论一些有趣的话题，偶尔，她的发丝被风吹动，拂过他的脸颊，轻轻柔柔的感觉很美。 第二天清晨，小斌起床，云霞已经把早餐弄好，平时去饭堂吃两口就完事，有了老婆，宿舍变得温馨起来。昨天顾着热闹，把正事忘记了，拿出他的积蓄六万递给云霞，说是买地盖房子用。云霞看着钱，热泪盈眶，小斌问他为何哭，云霞摇头，说不出的滋味，前几天父亲还埋怨他吝啬，不敢举办婚礼，想到这些，心里愧疚。 “这是我的工资卡，以后全数交给你，吃饭在饭堂，又不抽烟，除了买些书籍，基本没什么开销。我俩的工资以后养家绝对没问题，你就回去跟老爸说声不要争贫困户了。”他以为就是单纯的结婚，可真正过日子的时候才发现各种小矛盾必须处理妥当。 “我知道，跟他们解释了，我爸说我的户口读书的时候转走了，现在迁回来也是非农户口，他和母亲一个户口，年收入低，按照政策可以评为贫困户。”父亲对于钱这件事从不含糊，算的比谁都精。 “可是，盖的房子是以他的名义盖的，怎么能评为贫困户呢。”小斌知道岳父是想什么实惠都能拿上，可这对其他百姓不公平，也让他在单位为难。 “他说房子以我的名义盖。” “如果按你的名义盖，那以后估计享受不到搬迁补贴，你们仔细考虑考虑。”补贴暂时是一万七，估计后面还会增长，岳父肯定不会放弃补助。 “对不起，我的家人给你添麻烦了。”云霞也是左右为难，父亲到处吹嘘小斌能耐，如果没解决，估计也会闹得不愉快。 “困难户是给真正贫困的人，比如孙爷爷，咱爸妈身体康健，马上又盖上新房，如果还是贫困户，上不好给领导交代，下不好对百姓解释。”云霞自知不配做好他的老婆，父母说的道理也很明确，女儿嫁出去了，他们就是孤寡老两口，应该吃低保。 第254章 云霞见公婆 夫妻俩从民政局领了结婚证后就回家吃饭，这是一干部家属院，云霞带着崇拜和紧张的心理见了公婆，到了家里，就主动做这做那，公婆见她勤快懂事，基本没啥可挑剔。，跟她过日子踏实，母亲就说那就早些让他们抱上孙子，小斌笑了笑，一切顺其自然。 梁父问云霞家摆酒席是不是收了不少礼金，小斌比划了一下十三万，梁父忍着没吭声。省里乔部长多次让他把小斌调到西安去，他们需要在基层锻炼过的真正有能力的人上来助力。云霞这女子也不错，希望以后她能多多顾全大局。 “你那里搬迁政策落实的如何了。”父亲问小斌。 “好多人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已经有人开始盖了，明年估计会有一大批。”小斌嘴上报说一大批，实际上心底还没个数。闻风而归的有钱人也是希望补贴政策真正落实了才敢下手盖房。 “之前传说的补助政策已经落实了，明年就会到传达文件，每户都有补助，总之，鼓励他们先盖好，补助一分不会少。”梁父先不论他有什么功绩，这几年确实磨炼了他的性子，成长了不少。 “这样就好，说是落实，这从省上到镇上，估计又是明年下年的事了。”小斌虽吃了定心丸，但还是有点着急。 “目前出现这种状况在所难免，两税（农业税和林业税）一取消，很多干部转不过弯，心里着了慌。所以，回去做工作的时候不要急着说补助的事，不然老百姓天天巴望着补助，资金一直不到位，他们就会产生怨言，你这干部就受冤枉罪。”小斌现在走的路也是他当初经历的，有勇气想干大事，又彷徨于各种条文框框里，以至于裹步不前。 “是，没有两税，镇上开商店也不收税，整个工商所也撤销了，村民办营业执照得去老县。还是父亲能理解基层干部的苦衷，这以后网络越来越发达，上面有个风吹草动，立马都能传到百姓耳朵里，我们的工作就更难了。没有县上的文件，根本不好私自开展。”他只是副镇长，又年轻，过于冒风头只会影响同事之间的关系。 “为父也是从基层干起来的，路是你自己选的，你就那么甘愿一直在农村呆着？”说到底还是心疼儿子。 “我还年轻，先干些年再说吧，起码让老百姓先摆脱贫困。”小斌脑海有跟胜丽的梦想，自然不会轻易退缩。 “脱贫可不是一两天的事，过去只管填饱肚子，现在是奔小康，还需要精神和物质同步。”梁父现在接触基层的机会少，只有每次通过跟小斌的交流掌握一些最真实的乡村状态。 “您说的是，任重而道远。之前退耕还林就有补助，如今又取消了两税，其实农民基本没什么经济负担，可盖房是大事，只能慢慢做思想工作。”小斌不想让老百姓认为日子越过越累。 “免交两税是改革开放带来的一项巨大成果。四百亿的农业税虽然只占国家税收总额的百分之二点几，但今后这笔税收不但没有了，国家还要从财政中拿出一笔钱来支付农村基层的财政开支，这在以前即使想做也是难以做到的。因此，农业税的取消，一方面意味着中国经济结构在升级的过程中，农业的比重正在逐步降低另一方面，也表明中国已完全具备了取消农业税而不至于影响国家全局发展的经济能力。中国2000多年的交税历史就这样结束了，我们应该为生在这样的时代感到幸福，知足。”梁爸能为在这样的时代为官感到自豪，农民的幸福感将越来越强，又继续讲 “关于农村合作医疗，要建立和完善农村医疗救助制度，做好与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制度的衔接。进一步完善相关政策措施，明确救助范围，提高救助水平，重点解决好农村五保户和贫困家庭的问题。在帮助救助对象参加合作医疗的同时，对个人负担医疗费用过重、难以承担的部分，应给予适当补助。针对农村贫困人口家庭收入低、生活困难大的实际，在新型农村合作医疗试点工作中对农村救助对象应给予更多的政策优惠。通过新型农村合作医疗与医疗救助的协调互补，共同解决贫困农民看病就医难的突出问题。” “知道了，爸，回家又听一次报告。”两人聊天，母亲和云霞一直在厨房忙饭菜。父亲又叮嘱，两口子都受过高等教育，千万不要犯些不该犯的错误，小斌说他一直谨记，这次婚礼原本也是不主张，可岳父岳母的坚持弄得非常尴尬，他在单位未收一份礼金。 几天后，云霞回娘家，说了盖房的事，把六万块递给了父亲，工资卡也在她手上，以后他们共同承担赡养二老，请求他们不要再去争贫困户。父亲说这是政策，不是他要去争。 “霞，国家给的钱，不要白不要，咱家是符合条件，不是硬抢。明年，我就满60岁了，真是老啦，很多人都在领，凭什么我不要。”马常贵自从云霞结婚之后，底气十足，想问题更加透彻，听说小斌父母在省里上班，这点小钱怎么也能糊弄过去。 “爸，以前要交公粮税收，您交不起，说是贫困，现在国家全免了，看病有合作医疗报销。至于吃饭问题，退耕还林的钱买的粮食就够您俩吃，再说了，咱家不是还有熟地种粮食吗，为什么非要去争当贫困户，您让我和小斌的脸往哪里搁？”低保两人一年能领3000多块钱，贫困了一辈子，懒习惯了。嫁给干部，才知干部的工作太难，简直有苦说不出。 “丫头，你才嫁出去几天就变了，就因为他是干部就要去沾这个光，你看哪个干部不是把最优惠的政策放给自己的亲戚优先享受。”父亲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如此浅显的道理为啥就讲不通呢。 “您若把您的女儿当回事，就尊重一下我们，不然，我和小斌的婚姻会因您们而让我抬不起头。就拿这次摆酒席来说，如果不是因为小斌，您能收几千礼金就不错了，我们要懂得感恩，知足。加上小斌给的六万，除去盖房，您俩养老都够了。我俩每月的工资也会给您零花，我就不明白，为什么非要为了3000多块钱为难小斌？”云霞与理据争，真是顽固不化。 “闺女，你就不想想，我是小斌的岳父，这村长就算不给也得给，行了，你就不要唠叨了，赶快下山去，我烦！”云霞无奈，离开家里。 第255章 马常贵中风 马嫂一直不敢吭声，她害怕马常贵，那张噩梦般的脸从不敢真正对视。，但一张脸很少主动笑，他不发脾气的时候小孩子看起来都很害怕。走到半道，云霞又调回来，跟父亲说盖房子有补助，看他以谁的名义盖，父亲二话不谈就说以他的名义，云霞解释这样的话就彻底触碰政策红线。父亲知道，以红霞名义，是非农户口，没有补助，他就不信，有这个女婿在，触了红线照样能拿低保。 马嫂觉得高人说的对，他们家好运一波接一波，云霞嫁了干部，镇上又要盖新房了，就跑去跟云霞说了拜观音的事。云霞放下行李跑回去对着常贵就是一顿责骂。 “爸，您能不能长点脑子，谁家观音不是在中堂而是在锅灶下面供奉？那都是别人玩得不要的小把戏，您怎么能信？2000块？是不是我平时给您的钱太多了，一下就能拿出2000被人骗！”越说越生气，怎么就教不会，上次是古董，这次是拜观音，以后还不知道是啥。 “你别嚷嚷，高人说的对，我觉得事情这么顺利，肯定是菩萨保佑。”他深信不疑，又开始怒对马嫂，怎么就藏不住话了。 “酒席之所以顺利，那都是小斌的面子，不是观音菩萨！他来行骗，都是提前盘问好了的。上次1500，这次2000，看来，家里的钱不能交给您们管。交出来，我保管！”她真的很纳闷，那些骗子为何专找她家。 “不行！”常贵怒吼一声，云霞吓了一跳，就是这种脸，从小怕到大，可这回不能由着他。她让母亲去拿，父亲又吼一声不准，钱好不容易到了他家，必须捏在手里。 “您上次是怎么保证的，说是最后一次，为什么转身就忘了。我知道了，以前为何我家没人骗，那是因为您没钱。现在，您是不是到处吹嘘，说您家女婿有多么多么厉害？您能不能别到处炫耀，这样会让本来就卑微的我更加没面子！家里的电视从早开到晚，为什么就没学到一点经验，既然没用，那电视也别看了！”云霞很恼火，声音大了被说不孝顺，声音小了，说不听。 “哎呀呀！”常贵突然坐在那里嘴巴不动了，云霞和母亲吓了一跳，云霞喊了几声，他只是嗯嗯，用手比划说嘴唇不能动了。云霞立刻请人带他去了医院。 医生说是轻度中风，得打几天的针。云霞说她的话他们不信，就请医生帮忙做个实验，就是在火上显出观音的把戏。医生说他会劝的，只是现在不能刺激，万一病情加重就糟糕了，就当舍财免灾。云霞无奈，以前跟人下棋挣得面红耳赤也没见啥问题，现在稍微一说重话就动弹不得。医生说年纪大的人气性就是小一些，这种骗术骗了很多老年人，做晚辈的还是忍让忍让。云霞一是气父母不听她劝，二是气骗子太可恶。 母亲醒悟了，高人说可以避祸，可大过年的要在医院住，是横祸。如果没有他撺掇，云霞就不会发脾气，老伴也就不会生病了。也怪她，如偷偷隐瞒，也许还是没事，下次，再也不添乱了。 强子又被父母催婚，问他过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赚钱又为了什么。强子说他的人生他做主，父亲以前希望他从政，结果私自改成了学建筑预算，还杀人入狱。这么多年的单身，如果换做是他都会疯掉，要钱要貌都有，何愁找不到一个女人过日子。 “这叫因果，我种下了恶果就得自己慢慢尝，其实这样的人生没什么不好，自由自在。” “那你又何苦拼命赚钱，回到家里我们养你一辈子就完事了。”父亲心疼他，如今的地位已不比从前，养家糊口，再给他一份安稳的工作都是一句话的事。 “赚钱也是一种价值的体现，我不能让自己真的一无是处。”强子也不想变成一根筋，只是爱过了，无法更改，他不愿意去触碰别的女人。 “人生，谁都会犯错，连胜丽都原谅了你，自己又何必苛刻命运，男人，成了家有了孩子才算完整。你看胜丽，这些年听说过得挺好，虽然恨她，但人家积极的生活态度值得你学习。”父亲为了他的事也算是用足了耐心。 “结婚，确实简单，可我不爱人家等于祸害人，不想再罪加一等。” “那你不喜欢女人，难道喜欢男人？” “老爷子，亏你想得出，您还是干部呢！”强子被父亲的话惊到了，自家人都这么想，外人各种猜测就更不足为奇了。 “那你这是病的不轻，得饶人处且饶人，放过自己！”父亲觉得他应该看看心理医生。 “行，这需要时间，您有姐姐的孩子外孙、外孙女，就不要老盯着我，外孙和孙子是一样的。”外孙是外姓，能一样吗，父亲知道次次谈判都是徒劳，这个儿子真的白生了。 饭后，强子走到屋后山腰转了转，这儿能看到整个镇中心的风景。听说入水河两边的土地都被征收用来盖房子，那么两条河汇聚的老街不再成为集镇的唯一，将来那些稻田上会住着一排排从山上搬下来的住户，让镇上更热闹，小镇又充满了活力和生机。 再看看身边的茶园，这是汆籴最大的经济输出，可在他看来，镇上的土地还没完全发挥作用，父亲虽然在县里上班，可除了官职似乎从未听过他想为汆籴谋点什么福利，那他这官做得再大又有什么用。 父亲先前问他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这话方妍也问过他，为此二人还不欢而散。可以说是情感上的诀别，估计方妍以后再也不会说喜欢他，爱他之类的话语。 方妍回到老家好几天不出门，父母说大家都忙着年货，还有亲戚给她张罗着对象，总不能年年回来都是单身一人。他们以前不富裕，如今无论是工作还是金钱哪一点输给男人，因此，不要再浪费光阴，该结婚生子了。 方妍当然懂这些，她只是嘲笑自己愚蠢，痴迷这么多年，没想到强子是如此可怕的一个人。放假的前一晚上，她约了强子吃饭，希望他假扮她的男朋友回华阴过年，不曾想，强子不但没同意，还借着酒意说出了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以为强子会带着悔意跟她讲那些话，事实不是，那状态就像当年踢打那几个醉鬼一样凶狠。她不敢相信，他能亲手残害一个姑娘，让其不能生育，他说当年就是妒忌那个女孩和别的男孩在一起，所以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方妍发短信问金宝，强子当年是不是杀过人，金宝回复了一个“yes”，或许这就是最终真相。回想强子平时对员工和客户都彬彬有礼，但与客户遇到大分歧的时候态度十分强硬，员工出现失误的时候也非常严苛。 方妍担心，这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她虽然喜欢强子，但如果他们结婚之后，将来如何面对孩子。她自认没有众多女孩那么招人喜欢，但总不能找一个杀人犯睡在枕边提心吊胆。拿起手机想发短信给强子辞职，可又感恩于他的知遇之恩，还是等过完年再谈。 第256章 胜丽给周钱拜年 正月初四，胜丽和文涛回到汆籴，胜阳早早准备好饭菜，美美吃一顿之后，胜丽说青河的婚事得感谢周钱，答应了去他家就得履行诺言。，刚好找金宝谈一谈食品厂的事，有些事必须当面叮嘱，不然，那小子他管不住。收拾好礼品，带上文涛，三人出发。 秦母站在院子边上笑着看他们离开，以前她舍不得胜丽是害怕永远见不到了。后来发现整个院里的年轻人似乎都是腊月回正月出，逐渐她也就习惯，日子在这种等待、盼望中慢慢消失。她不知道自己多少岁了，只是觉得郑大宽越来越老，孙大娘越来越老，胜阳和胜丽越来越大，连启运都长成了大个。 周钱在院子里晒太阳，听见喜鹊在不停地叫，就对金宝说是不是胜丽要来了，赶快让老婆子把猪脚煮上。 “老头子，别做梦了，人家现在动不动就讲鸟语，全世界到处飞，怎么可能来您这破屋。”金宝嘲笑周钱把客气话当真，继续玩手机游戏。 “嘿，那闺女不像你，整天不着调，答应了肯定能来，赶快打个电话问问。”金宝拗不过，就拿起电话打给胜丽试试。 “喂，美女，我家老爷子请你来寒舍做客，you来吗？”胜丽一听金宝这语气，就故意逗他。 “既然是寒舍，那不用八抬大轿请我肯定没戏！” “行，您老等着啊！”金宝挂了电话，看了看周钱。 “八抬大轿都请不动，您是不是老糊涂了，我们是仇家，怎么可能来呢。还有，我发现您每次叫人家闺女，什么时候你们关系变得如此亲近了，大不了叫个丫头吧。” “人老了，见谁家孩子都这样叫，那闺女肯定能来，她答应过的。”周钱心底确实有些失望，按说不会，他叮问过好几次。 “反正来不来，都要把猪脚煮上，我要吃。”他也爱吃猪脚，咋和胜丽一样呢，脾气像，口味也像。 “行，让你妈赶紧煮上。”老大金财不回来，各家亲戚基本初三一起来，吃了饭各回各家，现在又是三人面面相觑。周钱又站起来往院子边上瞧了瞧，只见坡面爬出三个人头，胜阳在前面，胜丽在中间，后面一个应该是胜丽的对象，顿时眼眶湿润，这孩子净吓唬人。 “来了，来了，狗儿！”金宝一看，还真是，这胜丽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这么不着调，敢骗他。不过，能来，还真是喜事一桩，进屋让母亲准备饭菜，叮嘱千万别当仇人，这是他的贵人，以后赚钱全靠他们了。母亲说大过年的，谁会去吵架甩脸色，让他们放心。他又叮嘱不要跟父亲一样叫他“狗儿”，母亲笑了笑，孩子知道害羞了，好事。 三人走进院子里，方桌、柴椅子都摆好了，周钱连忙招呼在院子里晒太阳，暖和，然后把椅子擦了又擦。胜丽说都是农村人，没那么多讲究，周钱明白这孩子家常，很多人回老家见到木凳子都坐不下去。金宝把他们提的东西收下，李婶也笑盈盈的出来打招呼，他们这是恩怨分不清了，就随着大家高兴。周钱拿出花生、瓜子、板栗，放在桌上，然后又泡热茶。文涛见这个位置坐东朝西，能看见远处很远的山，暖暖阳光真是惬意的很。 坐定之后，周钱激动的说，太高兴他们能来这山坡坡上看他们，胜丽说想吃猪脚了，嘴馋。相互问候寒暄一阵，李婶去忙饭菜，周钱见人差不多可以组成一桌，就让金宝陪他们打牌，边打牌边聊天，他就负责端茶倒水。胜丽说坐着聊聊天就行，刚从家里吃过饭，周钱讲没事，大过年的都是闲着，拿出扑克牌让他们玩，金宝也愿打着好玩。 文涛说过年就是这，走哪里都是在牌桌上，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好好晒晒都有些辜负。于是，几人就围着桌子开牌，周钱见着文涛，年龄虽然大了点，可对胜丽好就行。过年来了很多亲戚，唯独他们来心底无比高兴，这是他捡回来的丫头，只希望她一生平安、健康。 “大老板，关于食品厂的事，能不能你们投1000万，我投500万，免得我一点发言权都没有。”金宝对胜丽这样说。 “可以，刚好，我们拿另外1000万做美食城。”胜丽知道他的心思，这样他就可以占三分之一的股份。只是他不知道这只是前期启动资金，后面还会有更多资金注入，文涛想干的事一定是大事。她说把食品厂的名字叫“小乡村”，连广告语都想好了，“小乡村，大食界。”图案以秦生和胜阳为原型，一位老者递给孩童一把新鲜的青叶，似菜叶似药草，周围是山谷溪流，野花烂漫。 金宝不明，食品厂，怎么做一个药草图案，胜阳解释，药食同源，中国自古就有“四味”、“五性”之说，就像鱼腥草，是药也是菜。他做的菜之所以味道与众不同，秘方就在合理利用不同药材。金宝表示太复杂，也难怪胜阳做的菜口味独特。 胜丽说这图案里的老者递给孩童，还表达传承之意。大自然赠与我们美味，然后通过人类之手传递，有传承就有感恩，因此，才是大世（食）界。金宝这才明白一些，又反应过来。 “美食城？你们刚说美食城，在哪里，怎么感觉我就是个土老帽，被你们说得一愣一愣的。”他这个吃货对这个更感兴趣。 “还能是哪里，就在二哥饭店那一条街。”胜丽说的那么随意，金宝咧嘴佩服，跟有钱人怎么玩的过。文涛边玩牌边嗑瓜子，边瞅四面的山，胜阳聚精会神的盘算着牌，他做什么都是认真对待。 “行啊，有钱了不起。那儿可是已经规划建人行天桥了，你这种引流方法不错。只是，那么多店铺，如何搞定？”金宝暗想，这都什么缘分，强子跟他提过，说他们邹老板倒霉的很，那些店铺大厦转手就亏。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那座人行天桥上，但目前还没影儿呢。 “我们已经暗暗考察了好几天，也约了经理年后洽谈具体事宜。至于现有的商铺，一是换个位置，二是就地转行做小吃。”金宝彻底服了，思想快，行动更快。 “胜丽，你眼光还真准，我就在那里呆着都没听说要建人行天桥的事。”他一天只顾着忙饭店，外界的事一无所知。 “我也是猜的，这人行天桥也要看设计者如何设计，我在深圳南山见到一座人行天桥，有步行梯、滑梯、直降梯，全覆盖的天棚，晚上一开灯就是一道风景线，很多人为了看那座桥而去南山。当然，这也是需要很多建设成本。”胜丽从金宝口里得知那里真要修建人行天桥，他只是小贸易公司的老板，哪懂这些。唯一可能就是通过强子，由此可见，强子混得不错。 “那当然，南方开放了快30年，西部大开发才几年，你不能拿发达城市的眼光来评估我们这种落后份子。”金宝平时跟同龄人夸夸其谈，让他们仰慕不已，结果到了胜丽这儿，狗屁不是。 “哎哟，谁说你落后了，说说你从哪里得知要建天桥的事，网络，媒体都没报道，没想到你内部有人呀，不错。”胜丽故意套话。 “没，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肯定不会报道，只是喝酒聊天的时候听一哥们无意中说起的。”金宝发现自己的嘴管不住。 “金宝，你家房前屋后都是宝，所谓靠山吃山，这是真正的合理利用了。其他人户栽杉树，那只能起到绿化作用，不过，他们落得清闲，不管不问，自由生长。”文涛沿边见到的都是杉树，就他家是板栗树居多。 “文总，不对，刘总。”金宝本想开个玩笑，又发现不常聊不妥，“我以前只是觉得想证明给我家老头子看，现在这还真是满足不了我的胃，太少了。不过，从塘坝到天山，那一带一年能收上千万斤板栗，把车停在公路上，谁先到谁先称。虽然安康本地老板霸道，但也能收购一些。”金宝一年四季就是抢各种农产品，跟土匪差不多。 “可以，不过，这以后搬迁了，山上没人住了，你这树林岂不是荒废了。”文涛是想着老辈越来越老，年轻人谁还愿意做这些农活。 “目前，到收获季节请人，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搬迁也不是说搬就搬了。”金宝还想不了那么远，社会再怎么变，吃肯定不会少，以后的山货只会越来越贵。 “你小子不是梦想盖大房子嘛，那这次机会来啦，就第一批搬迁，平时少花些冤枉钱。要不，我们把地买一起，并排盖，都包给青河、青水，他们这么多年的建筑经验，你可以放心。”金宝没想到胜丽还记得他当年的胡言乱语，胜丽当然记得，那是一个人最清楚的梦想。 “行，我只是还没考虑好盖几间，大哥不回来，二哥又那样，烦死了。”金宝以前是想盖大房子，可现实让他觉得是浪费。一个家，如果空荡荡的就没意思。 第257章 游览八仙寨 气氛突然陷入尴尬，谁也不想提起往日恩怨，文涛让大家出牌。，“三间两层，加后院十几个房间，他们回来也够住了。”虽说住楼房，留个后院做厨房和火炉屋很有必要，啥炉子都没有柴火炉子舒服、安全。金宝认为可以，反正都不常住，盖多了也是空着。他问胜阳盖多少间，胜阳也说三间两层，大家伙一起住。可胜丽除了盖三建两层还要挨着多盖几个两间两层，分别给启运、柳状和柳元准备。 “这个世界到底还是你们的，你们聊的很多话题，我一点都听不懂，我看你们讨论，就像《三国》里隆中，几个高人在山沟里讨论世间大事，有趣。”周钱坐在金宝旁边看他那打牌的臭技术。 “叔，您说的太夸张了，不过，那山顶是不是有寨子，我想上去玩一趟，通路吗。”文涛好奇，他们住在马路边，也没见这么高的高山。 “通路，半小时就上去了，那算是一个大寨，很宽，如果想去，我带路，顺便还可以讲讲往年打土匪的故事。”胜丽也没去过，就陪同一起去，金宝笑了笑，小时候逃学就躲在那寨子上，玩累了就睡，睡够了就回家。 几人出发到了山寨，视野变得更宽广，有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意境，青龙山瞬间变矮了，向阳寨仿佛就在脚下，黑沟寨更是淹没在群山中。南边可见南溪村和兰河沟村，东边是全柳村，西北边能看见向阳寨更远的地方就是夏晴嫁的天山，集镇中心落在了西南角。 周钱说这是八仙寨，传说当年八仙下凡时路过此地歇息，刚好有雾气升起，层峦叠嶂的山脉波澜起伏秀丽无比，看到老百姓因缺水日子过得穷困潦倒，就请求水神赐一汪水泉，从此山上山下的百姓再也不缺水喝，还能灌溉稻田。后人感念八仙就将寨子起名为八仙寨。 文涛让金宝给他们几人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他喜欢站高望远，和大自然亲近，心情会更加舒畅。胜阳想起去外公的家经常要经过这寨子下面，听说有很多死人白骨，那时候真是骨头里冷飕飕的。这寨子本有很多石屋，打土匪的时候全部推倒了，只剩下用石头垒起来的平地，长满了草和树木，如果不是一群人来，单独还真不敢闯入。 汆籴镇有很多大小寨子，其中黑沟寨、向阳寨、八仙寨的土匪最为穷凶极恶，暴戾恣睢。当年为了搜刮老百姓，凶恶残暴，为所欲为。老百姓简直是深恶痛绝，苦不堪言，尤其是黑沟寨，寨子最大，里面有100多人。 现在南溪村很多村民就是八仙寨原土匪的后代，估计是受遗传影响，南溪村村民个个霸道异常，以前打猎的时候没人拼得过他们，就连他们喂养的狼狗都凶猛无比。 金宝带头吼了几声，听到了回音，胜丽跟着凑热闹，然后是文涛，胜阳和周钱看见三个人像孩子似的疯狂呼喊，这也是表达着心中的爱和敬畏。站在这里算是汆籴镇的最高地势，上天赐任何一方水土都有它的奥妙和神奇之处，多年以后，山里人搬出去，这里又变回原始森林，那些曾经出没的动物也许会再回来，人类占用的自然资源又重归大自然。 初五，文涛要返回浙江，胜丽留在家里和胜阳一起回西安，因为她看不了母亲泪眼汪汪的神情，能多留几日就住几日，顺便跟青水交代盖房的事。青河把巧凤和孩子也带了回来，巧凤见胜阳有些不好意思，如果当年没庆雪那番话，没有父母的阻止，或许她今天的生活和命运都有所不同。至少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风吹日晒，那双粗糙的手和枯黄的脸看起来像胜丽的阿姨。不过，她也不用自卑，好坏找了两个男人，青河很疼爱她，分担家庭负担，日子平安就行了，人一辈子怎么都是过，有啥好后悔的。 胜丽告诉青河和青水，今年就只盖他们几家就够了，几十间房子能盖好，明年就会有更多人找他们包活。他们明白，一是自己的房屋，二是不能做亏心事，一定会认真仔细，保证保质保量，再次感谢她的帮助。胜丽说都是郑家人，以后在汆籴镇扬名就靠他们了，二人喜上眉梢，能过上安稳日子就不错了。胜丽让巧凤把账目写清楚，到时候拍成照片发给文芳，让她做清算。顺便管好青河的钱包，镇上人越来越多，赌博也会成风，千万别去赌钱，巧凤拉着青河，这肯定是跑不了。 晚上，胜丽抱着母亲睡觉，接到小斌的短信，他说明天回汆籴，他和云霞结婚了，能不能请他们吃顿饭，就在向阳饭店。胜丽惊喜，他和云霞结婚，好像搭不上边，但就是这么奇妙，又把信息转发给胜阳，胜阳看着也高兴，同意明天去吃饭表示祝福。 金宝把他们在山上拍的照片传给了强子，强子看着胜丽小鸟依人般靠在文涛的怀里，那是她应该有的幸福模样。自从回来就天天盼着能在镇上见上一面，哪怕远远看一眼也好，现在看到照片心里畅快多了。只是，他的心莫名的痛，爱本来是纯粹的，竭力压抑自己。金宝还告诉他胜丽要做美食城的事，强子脑袋猛然一亮，他怎么就没想到呢。由于之前就和原来老板熟悉，去年上半年就将整条街属于他们名下的大厦全部转卖给了邹老板。 可转眼间就因对面的皇诚广场的落成变成门可罗雀，大概那老板早就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把看似旺街的地段高价转卖。后得知那边要修建一座人行天桥，邹老板就指望着那条桥带动人流，显然胜丽的方案更靠谱。吸引客流的不是桥，而是别具一格的创新。 商场就是这么神奇，尔虞我诈，就看谁能笑到最后，如此，她还能帮上胜丽一些小忙。叮嘱金宝嘴巴放严实点，他得先回西安，把现有铺位的事提前搞定，这样胜丽回去签约的时候利利落落的。 想起胜丽高中时候说的话，他们是一路人，所以才会成为哥们儿，可他现在拥有的财富、地位和声誉在她面前变得那么渺小。汆籴镇就是一个永远让他抬不起头的地方，可他愿意回来接受道德审判和心灵折磨。 第258章 庆雪的母亲去世 庆雪在家里实在是熬不住了，要出门，庆林和小春说母亲的病已无力回天，至少等母亲安息再走。，几年前就病危，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没事。小春说等过了十五再走，让母亲多看她几眼，庆雪不耐烦，说母亲治病她虽没给钱，下山盖房子她出10万，这样已经对得起八辈祖宗了。庆林和父亲哭着求她多留几天，她皱眉，勉强答应，但想去镇上透透气，整天跟哭丧似的，人没死哭都哭死了。 夏山打电话说成龙和成虎在他家，问庆雪去他家玩不，庆雪说车不能开到门前，还不如去镇上下馆子。三人同意，家里没啥好玩的，吃的肉也就那几样，腻了，庆雪换了衣服就往山下跑。 金宝也去了镇上，跟强子在楼上聊天，屋内烤火太闷，就在走廊透透气，今天阴天，还起了风，估计又要下雪。金宝想起父母催婚，就问强子如何应对的，为何要对方妍说实话，她胆小，会不会留下心理阴影。 强子说方妍是个好女人，他不能耽误她。金宝又问万一方妍在公司不小心透露出去，那这样不是炸开了锅，以后还怎么在公司立足。拒绝女人有很多方法，比如找一个很优秀的男人使命的追求，又或者直接辞掉方妍。 强子尝试过，可现在的男人也很现实，介绍两个都主动放弃了，他们说被拒绝两次以上就没必要再努力，天下女子多的是；至于辞职，现在她是合伙人，不是说辞就辞的；在公司传播他的负面新闻，方妍是成年人，应该不会。 金宝哼了一声，说这所有烦恼都是之前一点一点的种下的，不过，没有方妍，也会有其他女孩。问他是不是真有心理问题，比如，真是对胜丽一往情深，就算是傻子也会让胜丽知道。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耽误着自己的青春，实在是想不通。会不会他已脱凡俗，在梦里跟胜丽谈着恋爱，所以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强子随手抓一把阳台上的常青树叶撒在他脸上，他正常的很，人活着有很多事要做，为何都用结婚这件事逼着他喘不过气。 金宝伸手一挡，叶子落了下去，他们看见一辆奔驰车迅速从镇政府门前开过来，开车技术飙的很，强子说车主是徐庆雪，金宝说真是猫有猫道，鼠有鼠命。可怜汆籴街道太窄，不然跟她飙一圈，比划下去，强子鄙视他干嘛跟女人计较。 车子从他们楼下噌的一声就飙走了，留下一股浓烟，被风吹到他们的眼睛里，真是有些可恨。街上行人比较少，见她的车开过来，远远躲开。这年头，也不知怎么就变成了比豪车，比钞票，大家心底再也没有以前那么敞亮，说话夹棍带棒全是明嘲暗讽。 胜丽和胜阳在汆籴镇饭店里恭喜小斌和云霞新婚，聊了大概十几分钟，她有一国外电话打来，于是就说出去接个电话，胜阳继续和他们聊家常。她穿着高领毛衣、羽绒服外套、围着围巾、脚上穿着厚厚的棉鞋，包得严严实实的在饭店门口角落里听电话，尽管这样，还是被庆雪看见。 启运也跟着胜丽他们下山，找寇礼军和其他两位同学在街上溜达，看见庆雪的车疾驰而来，只好往边上躲避。几人站在那里笑着说这女人开车好疯狂，大家都穿羽绒服，人家就穿低胸打底衫。庆雪在卫生院外面见到夏山他们，挑了挑眉毛，说太无聊了，不如找点好玩的事，戏耍一下郑胜丽，这么多年屡战屡败，实在是丢人。成龙成虎说要怎么配合，庆雪说看她眼色行事，于是二人跑进车里拿上匕首放在牛仔裤的屁股兜里。 赵平在卫生院给媳妇买感冒药，看见庆雪和几个人在密谋什么，这人在镇上卖弄了一个多月还没过瘾，真是够贱，于是跟着他们后面。启运在饭店外面看见胜丽打电话，他想等她打完了跟她说声晚上不回山上，在同学家住，然后就坐在对面寇礼军家的服装店里烤火等她。同学说他小姑穿的跟熊猫似的，启运说在浙江呆惯了，回来这么冷有些顶不住，听她讲英文估计是国际长途。 金宝烤着火想着庆雪张狂的样子有些忍不住，想去在街上看看能否碰得上，这么多年没遇上流氓了，得好好会会。强子说太冷，不想去，他都快成老年人了，不愿观看这些小丑游戏。金宝说火越烤越冷，走走路还暖和一些，只是看看又不打架，不跌份。他拗不过就跟着出门，在饭店外面，他们看见了胜丽在打电话。 金宝看着强子嘻嘻笑了笑，这叫出门见喜，心心念念的人出门就能碰上，强子用脚踢了他一下，然后坐在商店里边烤火边看着胜丽，金宝买了包烟，给老板和强子都点上。金宝见胜丽还把厚帽子套在脑袋上，看起来跟包子似的，笑出了声，有那么冷吗。强子也笑了笑，虽然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什么时候看到她都觉得可爱至极。别的女人恨不得把冬天当夏天过，她却那么真实的感受着寒冷。这或许就是文涛喜欢她的真正原因，也是他心中无可替代的人。 庆雪和夏山他们站在饭店斜对面，商量着该怎么对付胜丽，结果侄女徐倩倩气喘吁吁地跑来说奶奶喝农药去世了，让她赶快回去，庆雪一听就冒火，本来就要死的人干嘛还要自尽，这是非要把她变成忤逆不孝之人吗。 “早不死晚不死，怎么选择现在死，行啦行啦，等我忙完就回去，烦死了！”庆雪怕错过这次整胜丽的机会，都说她有了钱，可穿成村姑似的，也没买车。这次镇上好多有钱人纷纷盖房，估计胜阳家也没什么戏，吹牛谁都会，寒酸的有点让人唾弃，给她提鞋都觉得丢人。 “大姑，你还是不是人呀！”徐倩倩十二岁，性格刚毅，她觉得她做的太过分了，就上去抓着她的右臂狠狠地咬了一口，庆雪一把甩开，徐倩倩被推到很远的位置，差点摔倒。 “你这孩子，懂什么呀，竟然敢咬我，反了你！”庆雪是本能的反应推开了她，不是要伤害她，却看见倩倩一脸的愤恨。 “我就算三岁，也比你懂事，奶奶是怕拖累你，耽误你出门的时间才服毒自尽，这些年我们全心全意照顾她，结果她一直挂念的人是你，如果你还是人，赶快回家见最后一面！”倩倩哭着说，老师教育她们要孝敬长辈，可这样的姑姑根本不值得尊敬。 “知道啦，你快点滚！”庆雪没想到在这么多人面前让她难堪，成龙搂着她说回家要紧，欺负胜丽的事就算了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倩倩哭着离开，庆雪见胜丽还在那里打电话，她身子冻得直打哆嗦。 第259章 众人齐助胜丽 胜丽的手机突然信号不怎么好，就走出来到饭店外面的巷子边打，庆雪见机会来了，就跑去故意撞掉胜丽的手机。，没来得及回应就去捡手机，这是国际长途业务，一刻都不能耽误。庆雪见她去捡，立刻用脚去踩，就在她踩下去的那一刻，赵平跑过来一把拉开庆雪，胜丽一手拿着电话，一手示意有事等下说，继续往前走了几步，跟客户道歉。 夏山和成龙几人见赵平打抱不平立刻把他摁倒在地，拳打脚踢。庆雪准备再去纠缠，启运和寇礼军四人跑去拦住庆雪，成虎见几个学生也来凑热闹，跑过去一人扇一耳光，可启运还是没松手，寇礼军的父亲寇老板见有人打他的孩子，立刻拿着火铲出来暴打成虎。成龙和夏山见成虎被打，又去帮成虎的忙，把寇老板也摁倒捶打，这时候金宝和强子也赶了过来。 成龙和成虎见人多，立刻掏出匕首，冲向启运，启运没发现，继续抓紧庆雪。赵平见势冲跑到启运背后护着他，强子和金宝飞奔过去，欲夺他们的刀，金宝由于个矮，没扭过成虎，刀子划破赵平手臂的衣服，伤到了皮肉。成龙被强子扭过手臂，狠狠挨了一拳。 成龙和成虎扭过头看着几个男人，几个学生不足为惧，金宝又矮又小，赵平带伤拦着庆雪，剩下强子像个硬汉。打架是他们的家常便饭，今天这场盛宴权当拜年礼。 胜丽回头，一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跟客户解释，稍后打过来。话还没说完，夏山跑到胜丽旁边，勒住她的脖子，胜丽大声呵斥他们住手，比划让启运的同学报警。庆雪惊喜他胆子够大，脑袋瓜子够用，控制胜丽才有讨价还价的条件。 强子和金宝见胜丽被勒住脖子，让夏山立刻放开，成龙见他们都护着胜丽，可见关系不一般，立刻给了成龙一个眼神，两人同时扑向强子。强子躲闪不及，手背也被成龙划了一刀，另一只脚踢开成龙，二人虽然没有正规拳脚，就凭壮如牛的身躯也让他费些力气。金宝见状立刻从寇老板手中抢下铲子去帮忙，强子让他小心手里刀，金宝干脆把铲子递给他，他进商店重新找家伙。 强子有了铲子借力，飞奔到成龙身边，用铲子挡住刀，寻机绊倒，踢着他跪地，成龙翻身反击，成虎也过来帮忙。金宝没想到两人跟强子打红了眼，像是在拼命，好些个回合不分胜负，拿着棍子出来帮忙，被成虎用刀威胁。 胜丽见状，嘴里喊着庆雪分散夏山的注意力，用手机拼命往后一砸，打在了夏山的眼睛上，他哎哟一声，松开了手。胜丽跑向强子这边，赵平和寇老板趁机控住夏山，强子让胜丽不要过来，又把铲子扔过来，让她自保。然后全力对付成龙。 胜丽故意走近问他是谁，为何跟她过不去，成龙夸大语气的说他是庆雪的男朋友，只要她让做的事，他从不推辞，今天，大不了鱼死网破，让他们放马过来。 强子知道她想分散他的注意力，相互对了一下眼神，胜丽喊了声警察来了，成龙下意识的寻望警察的方向，强子趁机踹倒他死死摁住，夺下刀递给胜丽，用皮带捆住。 剩下成虎，强子和金宝两人协力制服了他，三人都被按住，庆雪也被围着不能跑。胜丽走过来，见庆雪恶狠狠的看着她，胜丽让他们放了庆雪，几个学生才罢手，走到她跟前说他们已经报了警，胜丽给他们一个大拇指，干的好。 “庆雪，那是派出所的监控，刚才所有的举动都被拍得清清楚楚。”胜丽指着饭店外面电线杆上的摄像头，刚才也是无意中见到的。 “原来，你早有预谋，这些人都是你的腿子吗，那么听话。看你这穷酸样，养得起吗？”庆雪不服气，为什么她做每一件事都不成功。 “我佩服你的胆量，竟然在派出所眼皮底下行凶闹事，你不是很有钱吗，顺便告诉这几个学生和家长，你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怎么来的，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庆雪被问的有些哑口，这里毕竟是老家，本为炫耀，基本脸面还要顾。 “你，你管我钱从哪里来，快把我那几个兄弟放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她不能输在了气势上，刚才赵平简直是不要命的护着他们，这可是郑家的死敌，说她没底线，她又好到哪里去。 “这样吧，我知道你输得不服气，不如和从前一样，我俩单打独斗，让你充分准备好！”胜丽见她说话还是不知高低，当年，庭亮用命换来她生的机会，却一点都不好好的活着。今天，就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笑话，我怎么会输给你，来吧！”庆雪想起以前在大河沟里和张剑几人拼命，也算是一个打退三个。玩命，只怕只有胜丽这样的人惜命，她才不怕。 金宝在远处担心，庆雪的命是庭亮救的，也是他放的。如果胜丽把所有怨恨发泄出来，把庆雪打残废了，等下民警来了就成了刑事案件。可惜人生没有如果，不然，也就没有现在张狂的庆雪，胜丽也会和庭亮简单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强子也没想到胜丽会选择这种方式解决问题，民警很快就会来，难道这是为了拖延时间吗。他那次劫持胜丽的时候，没发现她有多大的爆发力，庆雪可是蹲过监狱的人，属于亡命之徒。 正想着，看两人开始撕打起来，胜丽有那么一瞬间想彻底灭了她，如果没有她，胜阳不会和她翻脸，庭亮就不会死。可她如今是文涛的妻子，亮亮的后妈，还想为汆籴做点事情，不能再次因她毁了自己的人生。于是故意让她近身，然后用手推打她的要害部位。庆雪疼得哎哟又哭又笑，这丫头难道真会穴位功夫，把她打得无力反抗。 “还手啊！”胜丽见庆雪只顾哎哟不回击，这不是断骨之痛，但就是让她使不上劲儿。这时警笛声传来，庆雪爬起来就往车里跑。强子见她驾车离开要去追，胜丽叫住了他。金宝惊讶胜丽怎么那么厉害，好像没使什么招数就把庆雪摆平了，强子有些欣慰。女人，总要学点自保的能力，他该想到，她能挑战必定是有把握赢。 第260章 小斌亲临审讯 小斌见饭菜上桌，让云霞出来叫胜丽上楼吃饭。云霞跑下楼看到外面慌乱的一幕，赶快让小斌下来。小斌刚才只顾着跟胜阳聊天，门窗紧闭，根本没听见外面的打闹声，看看胜丽没事，赵平和强子受了点轻伤。民警的车已经到达门口，把几个人带进了车里，全部人都要进派出所做笔录，小斌顿感惭愧，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差点发生凶杀案。 胜阳带着赵平去医院看伤口，赵平说没事，让他回去照看胜丽，刚才夏山那招还真很危险。胜阳继续跟着，这是为维护胜丽而受伤，暂且不跟他计较仇恨。等医生处理好伤口，赵平说要回去了，媳妇还等着感冒药，具体情况他据实叙述了一遍，让他去跟派出所的人据实相告，如果需要，就给他打电话，马上下来。胜阳只好按照他说的让他先回去，跟他说了声谢谢，赵平不好意思的摇头，他们赵家欠郑家的永远还不清。 胜丽见强子手背流血，就让他去药店包扎一下，他说没事。她取下脖子上的围巾，帮忙缠上，说派出所旁边有药店，过去就能买药。强子感激又心疼的看着她，碰见庆雪的那一刻，心情肯定很复杂，庭亮是她一生所爱，换做是他绝不会心软。她临危不乱的个性一直没变，可为何放过了庆雪。胜丽说她逃跑证明了害怕，听说她母亲快不行了，放她是给她个机会敬孝。 强子佩服她的毅力和善良，换做是年少的他们，谁会放过谁，只是庆雪仿佛永远长不大。撇开那些钱来路不明不说，就算富贵了，也不用如此嚣张。既然母亲病重，就该尽最后的孝心，她却出来惹是生非。至于他，胜丽恐怕也是避恐不急，今日是万不得已才会露面。 一个多小时以后，民警弄清了事实真相，怂恿者徐庆雪，带刀具的是薛成龙和薛成虎，天山人，夏山虽没带刀具，但参与了斗殴事件，还挟持了胜丽。所幸没有造成严重伤亡，汆籴镇这几年的治安都非常好，不想大过年的上县网头条。 薛成龙有些后悔，大难临头各自飞，亏他还把她当成宝贝一样宠着；薛成虎全身一直在哆嗦，之前干偷店也就是把风的，从未参与过真正的搏杀，更没进过局子，今天还划伤了人；年龄最小的是夏山，二十四岁，初中毕业后做过两年厨师，被庆雪挖去看店，每月有6000的工资，今天以为只是戏耍，没想到玩真的，眼睛被砸肿了，回去都不敢跟父亲交代。 高副所长已经升为所长，见到胜丽和胜阳，看到他们大了，自己也变老了。整个过程小斌旁听审问，听罢气愤不已，忍不住骂他们无知，寻衅滋事，出了人命谁能担当的起。胜丽第一次见小斌发脾气，平时斯斯文文的成为干部标杆，今日雷霆动怒的样子很像在泄私愤。她懂他的心情，只要见到庆雪，往事就会浮现，可和这几个小子无关。 小斌的心一直在发抖，如果胜丽因此出点什么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虽说治安不属于他管理，可老百姓听闻也会惴惴不安。都是同乡人，竟然拿出真刀斗殴，那他们在外面会不会更是无法无天。成龙和成虎是外镇管辖，按程序要移交给天山公安机关。 李村长听说胜丽出事，立刻赶来，看到她平安无事才放心，交谈中知晓事情经过。他责骂庆雪真是忤逆不孝，她母亲去世了都不顾，买烟酒火纸的人刚走。徐家还真是悲凉，四个儿女剩两个，一个哑巴，一个逆子。这几年，汆籴名气最大的两个女人就是胜丽和庆雪，每每被人提起，五花八门的版本信手拈来。就好比过去的刘生和秦生，后来的赵屠夫和周钱，聊起来乐不疲倦。 胜丽得知庆雪母亲去世，就让成龙发条信息让她回去送她母亲最后一程，派出所不会去抓她。小斌和高所长同意，虽说都知道他们在外面偷钱，可无凭无据，死不承认，一时很难定罪，庆雪母亲服毒自尽这事让人听着心寒。传说她早已病入膏肓，大概是见了庆雪，心事已了，不再想拖累他人。 庆雪看到短信，她才不信这套鬼话，说不定就等着她回家的路上抓她，继续往前开。成龙这人真是傻子，警察的话能信吗，不过再笨应该不会说出他们偷钱的事实。反正在外面人家都称她为雪姐，一时半会儿还抓不到她。 夏正华和夏晴接到派出所的电话，立马赶上来，夏晴见到了胜丽，立刻跪在她面前，哭求她放过几个孩子。胜丽吓着后退几步，这是派出所，她说了不算。小斌让人拉开夏晴，启运和金宝都站在胜丽身边，不希望她再次被伤，强子见大家安然无恙，选择默默离开，金宝在后面跟着。 金宝去药店买了点药给强子包扎，说今天怎么像做梦似的，什么牛神鬼蛇都出来了。赵平是条汉子，如果不是他俩，估计小命都要呜呼。强子也回想当年庭亮救庆雪的情景，在危险面前，来不及考虑被救对象是否好坏。他们几人之间，谁与谁都有些过节，那时候他还打不过赵平，但也没吃什么亏。都说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赵平以前是有赵屠夫的影子，不知为何后来变了。 胜丽发条信息给文涛，让他帮忙处理一下国外订单的事，她这边暂时有点烦躁，怕影响生意。云霞和小斌有些抱歉，如果他们不叫他们来吃饭，也不至于遇上这遭，这几个家伙太猖狂了，必须严惩。高所长说这事他们处理，不好耽误大领导，胜丽也说他们难得有一个假期，就好好的休息几天。小斌怕呆久了引起云霞的误会，就带着她回单位。云霞心底确实有些不好受，他的丈夫终究不属于她一个人。 李村长也认识夏正华，就拉他在一边劝说以后夏山回家要严厉管教，汆籴的好男儿越来越少，如果再不更正，将来真要是吃牢饭，夏家的香火也就断了。夏正华连说是是，媳妇在家急的直哭，惹谁不好，偏去惹胜丽。村长立刻瞪了他一眼，摇头叹气，这脑子怎么教导夏山，气哄哄地离开。夏正华觉得没说错，胜丽小时候是霸王，现在更是有钱有势，谁敢惹。 第261章 夏晴苦求胜丽帮助 胜丽见李村长出门，她也要回山上了，走到夏正华跟前，递给他1000块钱，说是伤夏山眼睛的医药费，他没要，也不敢要，没让他们赔偿就不错了，还不知这是什么诡计。胜丽让他收着，他迈过脸拒绝。 夏晴见胜丽要走，立刻跑过来硬是拉着她不让离开，求她救救孩子们，她回头仔细一看，回想，这是向阳寨的那位阿姨，多年前拉着她的手不放，今天又生拉硬拽。一张沧桑的脸顿时让她浑身颤栗，天山在她看来是神仙居住的地方，为何把她的面容摧残得如此孱弱，憔悴。胜阳也解释，这是派出所，他们帮不上，并且他们是受害人，怎么可能求情。启运帮忙扯开夏晴的衣服，夏晴就是哭着求着不松手，夏正华也觉得姐姐奇怪的很，应该向所长求情，她一个女娃能帮上什么忙。 “阿姨，您的儿子拿着凶器伤人，如果今天我因此受伤或着丧命，您还会如此吗，我们教育孩子不是非要父母有多高文化，可杀人犯法起码的道理应该明白，对吗？”胜丽皱着眉头解释，这纯属溺爱。 “是的，孩子，你说的都对，我不该求你，关键这孩子以后要娶媳妇，不能让他们在这里呆，求求你帮帮我！”感觉她的苍老就是转瞬之间的事，眼睛旁边的皱纹和头上的白发不该是她这个年龄该有的。 “阿姨，您知道他们在外面做什么工作吗？”发现她跟二哥一样太善良了。 “我知道，也不让他们去干，可那来钱快，所以几个孩子都去干了干店子。”夏晴不小心说漏了嘴，平时都是说他们在工厂打工，可面对胜丽，她的心毫无防备，只想真真切切的跟她交流。 “是，您们的生活因此改变了，可那钱用的安心吗，以后娶媳妇生孩子，如何向孩子交代？”胜丽懂她管不着这些，汆籴的有些人像疯了似的干这些，又有哪个父母在管呢。 “大家都这样，所以，就跟着他们一起出去了。”她是真的无奈，孩子大了，管不住，又没多少文化，只能随着他们。 “阿姨，什么都是这样，那按您的意思，我也是在外面偷钱为生了？”胜丽站在她的频道跟她分析，法网恢恢，快活的了一时，还能逍遥一世吗。 “不，没，没有，孩子，你千万不要误会，阿姨不会说话，千万别怪！”夏晴着急了。夏正华让夏晴不要求胜丽了，在派出所，民警说了算，自己做胆结石手术才出院不久，先顾好身子要紧。胜丽适才明白她为何如此憔悴，可怜天下父母心，扶夏晴起来坐凳子上，她走向所长办公室请求跟几个人谈谈。 三人见胜丽进来，夏山首先跪在胜丽面前说他错了，不该听雪姐的话，本以为就是一场闹剧，谁知他们带了凶器。胜丽询问是否知道劫持人质要判多少年，夏山怯生生地摇头。胜丽就把相关法律条款告诉他听，夏山和成龙成虎都吓得不轻，这是硬生生的法律条文，只要他们起诉，至少要关几年。 她又问他在外面做什么工作，夏山一五一十叙述了一遍。千错万错就这一次，求求她放过他们，他不要坐牢。父亲在外面肯定不知有多失望，前天还有亲戚说给他介绍对象，如果坐牢，形象尽毁。 “夏山，夏叔叔起名给你，是不是盼望着你长大了能搬下山，过上好日子？”胜丽见他一直跪着，也没说让他起来，年轻，经历一些才会长进。 “是，是我错了，一时迷失了。”夏山睁大眼睛看着她，父亲确实是这样盼望的，所以才想着赶快攒钱，搬到集镇住。他比较瘦，年纪又小，因此承认错误的态度最诚恳。 “那错了就应该承担责任，以后有什么打算吗。”胜丽以前见他的时候还是个老老实实的孩子，应该是钱惹的祸，人人做着不劳而获的发财梦，就是不想走正路，怕辛苦，怕失败。 “以后，还是做厨师吧，说实在的，干那些事（偷钱）我也是心惊胆战的，有时候还做噩梦。”夏山心底确实害怕，他想派出所能让她进来跟他们谈话，或许就是验证先前交代的是否对得上号，唯有老实交代才不会出错。厨师的工作是他一直向往的，听人夸胜阳饭菜做得好，心里很是羡慕，也希望自己能像胜阳一样受人尊敬。 “我二哥在西安有一家饭店，如果你感兴趣，出去后就找他，会给你安排工作，从这里跌倒就从这里爬起来，可以吗？”虽说他和庆雪是亲戚，但庆雪翻脸不认人的态度也该让他们几人醒悟。有胜阳在，庆雪也不会专找夏山的麻烦。三个人，只要有一人回心转意，其他两个也必定会动摇。剩下成虎和成龙，胜丽想晾着成虎，只要成龙低头了，成虎也就不用再劝说了。 “谢谢你。”胜丽让他站起来，夏山感恩在心，多么好的一位姐姐，他真是糊涂，回忆起奶奶去世，她还转了香，很多人都记得她。不过，和传说中的女魔头完全不一样，她能让他瞬间对她产生信任。有份正经工作当然好，工资少点，可用起来踏实，父母也不会因此感到羞耻。 胜丽转身看薛成龙，他压根不看她，不就是关几天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怎么也轮不到一个臭丫头审问。成虎一直在哆嗦，从小到大都是大哥替他撑腰，这下名声是彻底的没了。 “请问你认识我吗？”胜丽皱眉问成龙，长得比以前还要彪，或许跟她一样喜欢吃。好粮食怎么就养不好他的智商，为庆雪两肋插刀只会让他陷入无底深渊。 “不认识！”成龙憋着怨气不愿回答，怎么也是在棍棒中混日子的人，瞧不起这些假惺惺。 “那你和我有仇吗？”胜丽看他傲的那样，恨不得替夏晴抽他两耳光。 “没有！”回应的非常厌烦，这不是废话嘛，庆雪是他的女人，不为自己的女人出生入死还算是男人嘛。 “既然无冤无仇，那凭什么来挑衅我？”胜丽坐在他面前，成龙准备喷她一脸的口水，突然发现他认识她，当年在外婆的葬礼上。她长得跟母亲年轻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天下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哎，相像的人多了，成娇和庆雪还长得像呢，难道也有关联不成，扯到了天南地北去了。胜丽见他无话可说，继续跟他讲。 “你是庆雪的男朋友，这无可厚非，关键是出事的时候她一人撒腿就跑，如果有那么一丁丁点顾忌到你们，是不是心里也会觉得为她赴汤蹈火都值得？”成虎和夏山也觉得庆雪简直无情无义。 “我能确定，你发的短信她绝对不会相信，因为她只相信她自己，连自己母亲都不爱的人，你为何让她做你的女人？”成龙心底开始散架。 “你们进来无所谓，可是你们的母亲竟然跪在我的面前求情，听说她出院不久，脸色苍白，你们这不是残杀我，而是在掏你们母亲的心。天这么冷，她还在外面苦苦的求着所长，请问，阿姨养你们干什么！夏叔叔也不停地向所长求情，你们可以逞强，可他们以后都会被人捣着指头说他们的儿子杀过人，蹲过监狱。现在，你还认为没关系吗？”成虎被说的泣不成声，母亲用尽一生辛苦培养他们几个，这到底在做什么呀。夏山也觉得对不起父亲，如果不参与也不会让他如此难堪。 “今天，不是我走运有人帮了我，而是你们该庆幸没有造成人员重伤或者死亡，我说明白了吗？”成龙开始无言以对，之前也是干体力活，工资虽少，村里人夸他勤快，孝顺，如今这样一出，算是在天山无法立足了。 “说了这么多，你想怎样？”成龙不想跟陌生女人墨迹，事情已经发生了，母亲求情无用，只能以后出去了再好好请罪。 “以后想找媳妇吗，想光明正大的蹦哒吗，我不是救世主，给你们哥俩留张名片，想通了找我！”胜丽把名片放进他的外衣兜里出了门。成虎好奇为何没质问他，跟着雪姐经常遇见血雨腥风，可胜丽的气势就像一把利剑，轻描淡写中就能把人心击垮。夏晴在外面听得仔细，是她太着急了，成龙都快奔三了，该有所承担了。 启运见胜丽出来，就说跟她一起回山上，夏晴感谢胜丽说了那么多掏心窝子的话，她没读过书，所以能力有限。胜丽面对五大三粗的兄弟俩也很怵，尤其是成龙，跟倔牛似的。但他们最大的软肋就是父母，尤其是夏晴，带着病痛求情，就算是喜马拉雅山上的冰雪都能融化了。 “阿姨，回去劝劝你的孩子，不要一错再错。”说完，又递给她一张名片，以防成龙把名片丢掉。这些人脸上写着恶字，可心底只要有一丝纯洁之地，她都愿意帮他们。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闺女。”夏晴想要拉一下她的手，被启运拉着离开了派出所。胜丽把最后两字听得清楚，“闺女”，她怎么就那么情愿这样称呼她，如果母亲能叫的出来，这两字只能让她叫。 第262章 胜丽提议帮助赵平 在路上，启运说他以后考师范，然后回来教书，胜丽问为何，以前一直想跟柳状读科技学院。启运说，通过今天的事，他感觉以后的孩子更难教育了，因为好多家长没有走正路，必定会影响孩子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山里人本来就穷，但从老祖宗开始就没丢过志气，直到现在，那些人出去偷钱还变成了专职和价值取向，他们已然接受了这种来钱途径。 胜丽也彻底安静下来，她的命死不足惜，重要的是启运，郑家的独苗，如果他有任何闪失，根本无法交代。回头抱了一下启运，平安真好，让他以后不要那么傻了。启运说没事，最该感谢的应该是金宝和强子，至于赵平，他说不出口，那是他这辈子的仇敌。 胜丽这才意识到，金宝什么时候离开的都已经忘记，大概跟强子一起离开的，于是发了条短信，说明天请他和强子吃顿饭。金宝问强子意见，他说不用。金宝认为胜丽是真心实意的邀请，就替他答应了下来。顺便把强子电话发给了胜丽，或许这也是强子希望的。 “小姑，你为何给那几个坏人名片。”启运不解，不但不怪他们，还替他们在所长面前说好话，请他们关够24小时就放了。 “你没见那位阿姨求我的状态吗，哭得我心里难受，大过年的，谁都希望快乐，安稳。我家启运已经是个男子汉了，勇敢，大义。但法理之外还有同情，他们几个该罚，可那位阿姨刚做完手术，如果因此再病倒甚至失去生命，你说他们兄弟会不会对我更加仇恨？”启运觉得有道理，但胜阳认为这是放虎归山，好比庆雪，这么多年，只会变本加厉的害人。 “那你说他们会不会去找你。”启运很好奇，如果是他肯定不会这样做。 “不确定，只要找来了，就让你二叔接收，给他们一个机会。”胜阳没吭声，他那里又不是收容所，再说帮忙也只帮像阿星这样需要帮助的人。那三人一个顶他几个，万一替庆雪报复，他根本无还手之力。 “懂了，小姑，与人为善。”胜丽看着比自己还要高一头的启运，放心了，至少大哥应该感到幸福。上山的路太陡峭，胜丽穿的又厚，胜阳走在前面，胜丽让他拉一把，胜阳伸手去拉，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在抖，立刻收回，让启运从后面推。胜丽又叫了一遍，实在太累，胜阳就用根木棍，让她抓住棍子上。到达山顶，胜丽问胜阳怎么了，胜阳见隐瞒不住就说了自己现在不敢碰异性的手。 胜丽吃惊的问这样的情况多久了，胜阳说开始几年没处过对象不知道，最近几年才发现的。她眉头一皱，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早说，难怪这几年都没处对象。启运也替二叔着急，他过几年都能娶媳妇了，二叔还是单身一人。胜阳知道这是心里疾病，可已经发生了，干脆以后就不做打算了，单身挺好。胜丽说必须看医生，说来说去，这和她也有间接的关系，对他的关心太少了。 第二天，胜丽在向阳饭店请了强子、金宝、赵平和寇老板，至于那几个学生就让启运请，他们之间才有话题，也怕胜阳别扭，就留他在家给启运准备带走的菜。寇老板吃了饭菜之后就回去看生意，说本来也是看到欺负礼军才出手的，感谢她的盛情款待。饭桌剩下四人，知道胜丽不会喝酒，三人就把一瓶西凤酒倒出来匀着喝。胜丽说不开车，就敞开了喝。这么多年的隔阂，因为一场架破冰，赵平有愧，再怎么弥补也无法解开仇结。 胜丽问赵平在做什么生意，赵平叙述了一下，说刚开始筹备，租了1000平米的门面，上下两层，没装修好，地段有些偏，周围还在拆建中。胜丽说以后肯定能成，如果可以把连起来的商铺全租下来，做家居商城，生意都是慢慢做起来的。 赵平说这个门面都是求爹爹告奶奶到处借的，怎么租的下那么多门面。胜丽说租下来再招商，只招家居，建材类，形成新的专业化的家居市场。赵平恍然大悟，与其混杂一起，不如更系统化，让消费者买家具，家私，床上用品等一步到位。可关键还是没钱，那地方那么偏，一时半会很难招商。 胜丽说需要多少她投多少，问他是否愿意，赵平感激的看着她，无语言表。强子和金宝说他们钱少，就帮助一点意思一下。赵平向他们保证，绝不会浪费一分钱，定会把这件事做好。 胜丽不是显摆她有钱，而是觉得赵平有能力做好这件事。通过昨天打架，她认为汆籴出去的人一定要团结互助。不能总是窝里斗，如果到了外面，一提到汆籴人都是厌弃、惊恐的眼神，那该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金宝先说自己的看法，他自小混蛋，可因为家里什么都有，所以就没产生过偷抢的想法，长大了，做生意了，就更不会如此。这些年接触了很多正能量的人，虽然嘴上喜欢耍点玩笑，但做事从不马虎。 赵平也回忆自己混蛋的过往，打过架，偷过钱包，直到遇见师傅，现在还是师傅在支持他的事业，他相信今后的人生哪怕穷的要饭也断不会做那样的事。 强子沉默不语，胜丽说感谢他一次又一次的帮助她，“强子，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 “快了。”他笑了笑，金宝也凑热闹，说有美女粘着他，他死活不愿意，他连连解释没那回事。 “我看这样吧，我们四个就互留联系方式，以后有什么事，看在我的面子上互帮互助。”胜丽不想强子那么为难，这么多年的愧疚也该释然。 “行，那我们就努力，再努力。”金宝举杯，喝酒，大家同意。所有的过往，希望成为他们前进的警钟，边界线。 三个人越喝越多，越聊越痛恶自己之前的过往，相互对不起，胜丽就说没关系，后来干脆让他们相互道歉相互懊悔，竟然流出眼泪，这是他们唯一一次痛彻心扉的机会。胜丽玩着手机，偷偷的给他们拍照，任由他们喝，互诉衷肠，称兄道弟。这样的结局恐怕也只有胜丽做的出，他们原本都不是钻石翡翠，但经过打磨、纠正，同样可以默默发光发热。 第263章 金财再拒与赵平合作 回到山上，胜阳在捣鼓着他的药材和香料，估计启运的东西已准备齐全。胜男蹲在屋檐下的拐角，冲着她笑了笑之后就沉着脸默不作声，启运戴着耳机在听音乐，见胜丽回来，就说父亲不高兴。胜丽问为啥，启运说因为他知道了今天吃饭的人有赵平，胜丽问他为何不责怪，毕竟是他的母亲。 启运拔下耳机，说他也恨，可小姑执意要见，他还能有啥发言权。胜丽抱了抱启运，事情因她而起，这些年她一直在各种渠道找嫂子，可每次回到家里，又有谁提过她。如今，事情发生了，又记起来了。都是自家人，她不想说这些见外的话，只要她还活着，就不会放弃寻找。 胜阳听到她和启运的对话，胜丽做事向来不考虑他人感受，强子和赵平一家是他们家终生的仇敌。她这样做，一是自以为恩怨分明，二是，她是郑家捡来的，怎么会顾忌郑家人的感受。嫁出去的人，什么都会变。 胜丽又去安慰胜男，在耳边悄悄的说他只要练好训鸟绝技，就能帮忙找到嫂子，不管好的坏的信息肯定能找到。胜男眼睛一亮，真的有希望？胜丽点点头，胜男一下笑了起来，从小到大，胜丽没有骗过他，先前的怨恨立刻消失。然后，她才说，如果不是赵平护着启运，后果不堪设想，不能把对赵屠夫的恨转嫁到他身上。 胜阳见胜男露出笑脸，摇了摇头，家里恐怕也只有胜男最好哄骗，可他又能怎样，也只会忍着，让着。报仇报不了，感谢的话说不出口。 胜丽想了想，去跟大娘商量，陈少宏这些年养家糊口，日子过得清苦，她想拿出二十万让胜男送给他们，在镇上盖上楼房，二老年纪大了，接到山下方便。这么多年，因为嫂子的事都没什么来往，算是郑家对他们的亏欠。将来他的孩子读书遇上什么经济困难，只要给她打个电话就行，知己亲戚就这几家，不管是否开口，能帮的尽量帮。 大娘泪眼看着她，点点头，这孩子真没有白养，对郑家和郑家的亲戚从未怠慢过。启运听到胜丽这样做，走进来拉着她的手说谢谢，他毕业了一定努力赚钱，还给她。胜丽笑了笑，说可以，以后养老都要依靠他，担子重着呢。胜男更是偷偷的激动不已，都做成了这样，还有什么理由怨恨她。 胜阳继续默不作声，此刻只能装哑，他虽然有钱，但还未想到这一点。以前请院里人吃饭，被有人说是装腔作势，炫耀显摆，可帮助少宏盖房，老人高兴，少宏安心，孩子读书方便。这是最好的安排，两家恩怨也会逐渐变淡。胜丽是出嫁之人，却处处想着娘家人，对她的埋怨和不理解有些冤枉。 王成要回浙江，两个孩子送他到车站，刚好遇见秋玲从安康回来，单独一人。孩子们没有叫她，秋玲教训他们目无尊长，没良心，海洋拿着手机玩耍，海燕说家里还有衣服要洗，没时间跟她啰嗦。秋玲指着王成说是他的唆使，孩子是她生的养的，怎么现在变成了仇人。王成说孩子长大了，他们做什么事都是他们自己的意愿，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车子启动，孩子远去，留下秋玲一人孤孤单单地站在那里，眼角湿润，她以为选择了爱情就是幸福，可亲情仍然是她无法割舍的痛。 回娘家，那脸色估计比黑锅底还黑，她也是为了看望父母，他们身体不好，看一次少一次。人生没有后悔药，她也不需要，忏悔之心换不来被伤害过的心灵，愿孩子和王成都能生活如愿。听说王成跟另一女人住在一起，心里有那么点不舒服，但还是不希望他过得太差。 赵平走在路上也遇见了秋玲，没看见金财，心想，这次金宝也投了那么多钱，应该拉金财入伙。秋玲见赵平醉醺醺的，嘲笑说他的家具城怎么还没开业，金财都赚了好几个月的钱了，生意好的很。赵平恭喜她，希望以后蒸蒸日上，发大财。秋玲就没再理他，继续往娘家走，心想幸亏当时阻止金财与他合作。毕竟都还年轻，根本不懂如何利用钱，金财遇上她是他的幸运。 赵平打电话给金财，说他在安康租了很大门面，请他把店铺也移到那边去，顺便还可以有更多的合作。金财一听这话就嘲笑。 “你那是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开家具城会有人去买？别把我当傻子，我现在的店生意稳定，不稀罕！”他店面虽然不大，但属于旺街，赵平脑子怎么会如此愚笨。 “兄弟，你可以把那边当分店，在我这边开总店，保证到时候能赚到钱。”赵平知道他那条街人流多，不放弃是对的，到时候让秋玲看店或请人帮忙就行。 “你小子是不是穷途末路了，说梦话呢，我这资金还是问金宝借的，如何再开一家？”金财不想再去麻烦金宝，谁赚钱都辛苦，他的愿望不高，把这个店好好经营，不负债就行。 “只要你愿意跟我合作，将来肯定能在安康家具市场占一席之地，别说一家，十家也能开。”赵平心想，只要他愿意过来，就把金宝投资的钱转给他利用。 “你个吹牛不看天气的人，谁信！以后各自玩各自的，别来烦我！”金财挂了电话，心想才不会上他的当，跟他玩心眼儿，还嫩着呢。 赵平见他如此决绝，认为在让金宝为难，就发短信给金宝，说是否退回在他这里的投资。金宝知道他顾虑什么，说商场上没有敌人，兄弟，只有利益。金财如果也愿意这么干，他还是会投资，当他加油干，最主要还是别让胜丽失望。 赵平酒醉心里明，他们投的不仅是金钱，还是对他为人的认可！这些年因为父亲拐卖陈少芬的事，走哪儿都被指指点点，无论如何低调，总被当做危险分子躲避。他看着四周的山，似乎都在旋转，偶尔有鸟从眼前飞过，对于熟悉美丽的故乡，他天天都想回来。可一事无成，一无所有又让他羞于回家。今天是他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必将成为他人生的里程碑，必须勇往直前，让所有人另眼相看！ 第264章 胜丽举荐秦都 小斌从昨晚一直到现在琢磨胜丽在饭店跟他讲的话，胜丽用手沾水在桌面上绘制汆籴镇的地图，她说因为实行了退耕还林，老百姓只剩下不足三分一的土地。搬迁的方式可分为两种，就近搬迁和异地搬迁。比如，全柳村和南溪村可以集中到龙影村，这三个村离镇上最远，可离云福和湘河镇最近，他们上县城和下安康都走云福，交通便利。异地搬迁就是住镇上、平利或者安康。 住房的方式也可分为两种，一是独立两间两层的形式，另是高层，套间形式。镇上的土地面积就有限，如果都是独门独院，一是占用大面积土地，二是增加了经济困难的家庭负担。高层套间几乎能省一半的费用，年轻人出门打工，留下老人和孩子，三室一厅足以。 “咱们只是聊天，随意说说，你可千万别在心里讽刺我。”胜丽回忆起读书的时候，谈了太多梦想，如今都没实现，时代在变，以前的梦想已不成为梦。 “怎么会，茅塞顿开呀，我们现在的方针就是先铺开，让愿意搬到镇上住的人先搬出来。”小斌心里发愁，愿意搬迁的人原本不多，还盖什么高层。 “可是，镇上的地盘只有这么大，除开道路、广场等公共设施，还得有种瓜果蔬菜的地方，总不能全部盖房子吧。高层就是借用城市说的廉租房，如果要实现脱贫政策，家庭负担重的人贷款盖房，然后又千方百计赚钱还款，这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脱贫吗？”小斌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胜丽想的太遥远，集镇盖满了可以延伸到入水河两岸。 “我看到报道有的镇实行干部责任制，就是各自承包一村帮扶扶贫。比如，您可以承包全柳村，花三到五年让全村脱贫。”胜丽原本也不会这么想，但既然已经出.台陕南移民搬迁政策，上山的群众始终都会搬下来。既然搬到集镇，自然是越便利越好。 “那你能说说怎么让最穷的全柳村脱贫？”小斌觉得胜丽有点纸上谈兵的感觉，这几年上山下乡经验怎么也算有些，虽说打工的出去赚了些钱，可让他们离开原来的房子，终究是有些舍不得。 “我说你是天降神兵还是抵不过我们这地头蛇。首先，买龙影村的地，这肯定没问题。按照秦大哥那样利用，土地种魔芋、桑树，加上茶叶、生漆、竹笋收入，再鼓励养殖，简直全部是宝贝。”她心底非常佩服秦大哥和雅静嫂子，真是山里的高人，不怕累，不怕苦，这些年存的钱比打工的还要多。 “这些，以前镇上搞过，可最后老百姓算来算去不划算，还不如出门打工。”小斌和镇上很多干部也是绞尽脑汁帮农民脱贫致富，但剩余劳动力的思维有限，成果没那么显著。 “以前那是因为消息闭塞，现在坐在家里就可以把产品卖出去，镇上还可以扶持一些愿意做网上贸易的网店，帮助农民把农产品销出去。再说了，金宝有一个农产品贸易公司，只要有货，完全可以卖出去。”今时不同往日，她既然能说出来，肯定有几分把握。 “听你这么一说，我这几年的基层算是白干了。”小斌自感落伍，胜丽只是把他当老朋友叙旧聊天。 “你要这么说，那就是埋汰我了。你刚才说很多人选择出去打工，如果赚的多这挺好的呀。我们只是利用剩余劳动力，让他们也要创造财富。扶持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相信一些愿意回来创业的人也就不愿出门了。我也只是偶尔看报纸，瞎糊弄的，你千万别偏听偏信。”胜丽记着他们在学校时的梦想，只是得借着大家的力量一起实现。 “不，你也算是因地制宜的分析了，所谓旁观者清。”小斌仿佛看清了一条正确的路，胜丽和读书时候一样，总喜欢从最难点出发。全柳村可是比向阴村还要偏远贫困，谁也不会想到让他们搬到龙影村。 “如果你觉得这主意不错，不如就从全柳村试点，估计要不了五年，三年就能脱贫。只要全柳村脱贫，那龙影村和南溪村接着就会脱贫，只是，得换一人做村长。”全柳村的老村长毕竟老了，让他搬到龙影村，估计带头不愿意。 “换谁？”小斌吃惊，难道她还懂全柳村的人事。 “秦都。”这是毫无疑问最合适的人选。 “秦都？之前很多组员选他，可他不愿意。”这确实个不错的主意，他是脱贫标兵。这两年，除开那些药材，养猪收入，三季养蚕几万，秋冬炕魔芋干就能卖四五万。感觉夫妻俩天天都在数钱似的，很多百姓羡慕不已。 “以前的村干部就是催税，催粮，催计划生育，他觉得那不是成就，还是得罪人的活。如今，您让他带领村民脱贫致富，给他命令，干到全村脱贫为止，三年脱贫就干三年，十年不脱贫就得干十年。”小斌笑了笑，这个办法还真是奸诈。 “你别笑，我知道他的脾气，有雅静姐监督，他也不会犯错误，他本人就是致富能手，能起到带头作用。”小斌当然明白，就因为羡慕他们的和睦，才选择和云霞结婚。胜阳也认为胜丽的这个办法可行，只是有些老人宁愿死守也不会搬离，到时候还真是难上难。首先，秦都本人就不愿意搬迁。胜丽说有些事当真正面临的时候就会改变，大家也希望如此。 “长安镇有万亩茶园，它不仅让农民增收，还形成了风景区，每年几十万人去那儿旅游，逐渐成为最美乡村。平利在营造女娲文化，宣传富硒产品，应该搭上这趟班车，紧跟形式。”小斌佩服胜丽的洞察能力。胜阳更是目瞪口呆，他把所有时间给了厨房，老家的事简直一无所知。 “貌似你对汆籴山山水水了解的很。”小斌以为离开这么多年，她对老家早已没什么情感，更不用谈之前的那些梦想。现在看来，她时刻在关注，还想方设法帮助老乡。 “哎，那时候为躲避大娘的厌烦，经常周末到不同村的同学家玩，又没公路，全是翻山越岭，还真是看全了汆籴风景。如果换成现在，再也没勇气走那么远的山路。”胜丽想起在汆籴的学生时光，仿佛每一寸光阴都是人生的积累。那个叫拓春叶的女孩不知过得如何了，和她断了联系是她做的最错误的事。 “你不是女霸王嘛，还有这好的人缘儿！”小斌笑着说，胜丽比划了“手枪”手势对着他。这些，在大学里他们经常聊，学生时代，还真是越回忆越珍贵的美好岁月。胜丽曾经说，她之所以日夜奋战的读完研究生课程，就是为了能配得上结交他这样的朋友，为了这句话，他也必须努力。他们这不是攀比，而是让自己变得更优秀。 第265章 云霞怀孕 云霞见小斌发愣，她知道一定是在回想昨天胜丽被打之事，就说是巧合，应该不会怪罪他们。小斌摇头，麻烦她帮忙煮碗酸菜面，云霞去厨房忙活，他打电话给父亲说了胜丽的想法，父亲连连说这些主意很好，可以形成文字向上反映。 “这样太慢了，我想请您从省里直接下达文件。”这是父亲调进省里，他求的第一件事。 “千万不要越级行事，再说，你这是两方面的事，一是搬迁，一是脱贫，你可以因地制宜先试点。”梁父知晓他想要尽快改变，可很多工作必须按部就班的走。 “爸，您可以开一个会再讨论讨论，是不是这样做最合理，否则，大批土地被毁，然后一些地皮坐地涨价，这又会给百姓造成新一轮的经济负担。咱们是乡村，不是城市，要依靠卖地皮创收。”父亲思考了一下，只要对百姓好的事都应得到支持。 “行，我会考虑的，放心吧。”梁父没想到一个女性能够如此大胆作为，估计也是倾注着对家乡的爱。 “谢谢您！”挂了电话，小斌发现，胜丽代表的是百姓，他却要站在管理者角度思考问题，地皮以后涨价毋庸置疑，还有就是官微言轻。站的高度不同，思考的问题也会不同，父亲要考虑到整个陕南的实际部署，他只考虑到汆籴镇，全柳村。云霞把面端过来，小斌依然笑了笑，有几个聊得来的朋友，还有一位贤惠的妻子，这样的日子知足。 云霞见他很开心，就凑过去跟他说她怀孕了，两个月了。小斌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他要做父亲了，顾不上吃面，激动的抱着她亲了又亲，“谢谢你，老婆！” “我也好高兴，终于有了我和你的宝宝。”云霞感恩命运，让她所有梦想一一实现。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小斌发自内心的兴奋，做父亲了，他该如何胜任这样的角色。 “今早去买试纸测的。”云霞见两个月不来例假，就去测了测，两条红线宣告她做上了妈妈。 “谢谢，谢谢！”小斌抱着她，好事接二连三，这个春天对于他来说意义非凡。 胜丽和胜阳要返回西安，在车站遇见了夏山和成龙、成虎，胜丽今天把头发扎了起来，三人都觉得她和夏晴年轻时很像，不是一般的像。成龙兄妹，他像母亲，成虎像父亲，俩妹妹谁都不像，性格倒是类似，他们四人也被称为四大霸王。三人拿着保证书，说以后跟着他们，听他们安排，胜阳说他们工资低，怕不适合。 “成龙，你都快30岁了，还愿意重头再来吗？”胜丽这样问，这也是预料之中。夏晴不知为何对她那么信任，她如今根本没空管这些闲事。可又于心不忍，很少有人对她那样称呼，就当还她一份情。 “我之前太糊涂了，跟着庆雪做那样的事，还觉得很风光，您看吧，如果给个机会我就珍惜，不愿意也行，我们另找工作。”成龙根本不想求人，是母亲逼迫他们一定要跟着胜丽，不然就喝敌敌畏。 从小到大，母亲非常疼爱他们，从未生过这么大的气，大概这次是真的让她寒了心。两个妹妹是嫁出去的人，母亲只是劝了几句就生气出了门，让母亲再也不要干涉她们的人生。父母养他们四人长大确实不易，奈何嫁出去的女子泼出去的水，进厂一两千一月，她们根本瞧不上眼。 “夏山，你以前真的是厨师吗？”胜阳这样问，夏山点头，“那就到我饭馆里做一阵，到时候，那边要变成美食城，你可以租一个档位卖小吃。” “真的吗，行，二哥，我跟你去。”夏山顿感心底无比踏实，在派出所，所长也是语重心长的教育他们脚踏实地的工作，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心安。胜阳看夏山还年轻，给他一次机会，有了档位就靠本事赚钱，说出去也好听一些。 “二哥，我，我也想学。”成虎吞吞吐吐的说，他也没什么特长，一直跟着成龙混，至今单身又没钱。 “不行，必须跟着我！”成龙照顾弟弟习惯了，遇到事情总会冲在前边保护他。胜丽看着胆怯的成虎，估计是那天被吓到了。 “成虎，你们行为太过粗鲁，我可以安排你做保安，学些基本礼仪，如果一个月有三次投诉，就会被开除，你是否愿意？”成虎看了看成龙，点头。保安工资低，但是份正规工作，至少要让生病的母亲安心。 “不行，既然成虎去了，我也要去，你看着安排吧。”成龙撑着脸面说，胜丽暗笑了一下，他就是一匹野马，只要被驯服了，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你那满身的龙纹，谁敢用你。”她故意将他的军，夏晴身子单薄，养的儿子却很壮实。薛叔叔她依稀记得，也没这么高大，倒像胜男哥，跟大柱子似的十级台风都刮不走。 “我去洗！”成龙不想啰嗦，既然答应了母亲，就先委屈一下。西安还没去过，等混熟了，自己找份正经工作就行，混了这么多年，怎么也轮不到她来指挥他的人生。 “洗刺青那可是很痛的，你能受得了？”她露出不信任的表情，也好奇，这么牛的人怎么被庆雪给收入麾下。 “你要明白，我这么做是为了母亲，不是为了你，等我洗干净了再去上班，成不？”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她不信任就是对他的看贬。也是，出现那样的事，他再不敢说这样的话，尤其是在如此高傲的胜丽面前。然而，保安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烟钱，他会开车，找份司机的工作也行啊，这分明就是报复。 “成，怎么不成，到时候不但给你安排工作，还给你找个对象，可好？”胜丽笑着说，收着三人的保证书，其实根本没必要，但有了这张纸就是一道紧箍咒。 三人见胜丽笑了，连忙帮她提行李，先前脸冷得让人全身发抖，以后再也不用编理由说自己在外进工厂。成龙见胜丽笑起来蛮可爱的，差点改变主意。对象这事，他当笑话听，跟庆雪的事还未跟父母说就告吹了，不能再因此受人蛊惑。今后，必须戴着高倍眼镜看人，把命运掌握自己手里。 胜阳自小心弱，见到成龙他们这种从心底产生恐惧，胜丽不分青红皂白的收留他们，会不会给他们日后带来隐患。他这个二哥真的是管不了任何事了，以前她还会跟他商量，如今问都不问一声。 第266章 成龙被说服 班车启动，胜丽突然看见徐庆林带着徐倩倩在向班车边奔跑边招手，司机以为他要坐车就停了下来，没曾想他上车把胜丽拉了下去。胜丽就请司机等她一下，用手比划问他有什么事，庆林说他到镇上给女儿报名，突然看见了她，想跟她打声招呼，这么多年，问她过得好不好。 胜丽说自己很好，解释他母亲去世，碍于两家矛盾没去送礼，跟他道歉，说以后如果他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去找青河他们。庆林两眼泪光泛出，他谢谢胜丽一直这么尊敬他，心底有千言万语表达不出来，祈求苍天保佑她一生平安幸福。胜丽看了看徐倩倩，非常精灵的一个小姑娘，让她好好学习，说班车在等她，必须上车了，把名片留给了倩倩，让他们有事可以打电话给她。 庆林看着他们离开，舍不得转身，倩倩第一次见庆雪嘴里所谓的仇人，她谦逊有礼，对父亲没有半点鄙视之心，就凭这一点，她不会憎恨。庆雪，就是他们家的一个噩梦，期望远离，又希望她安然无恙。庆林心中是高兴的，她安好就是他最希望看到的。庆雪对不起她，他这个哥哥本无颜面见她，可胜丽就是这样爱憎分明的一个人，他一直充满感激。 在西安，夏山见胜阳食府开的挺大，满是羡慕，胜丽说二哥是从一个小快餐店做起，天上不会掉馅饼，但只要勤劳踏实养家糊口不成问题。说成虎可以把赚的钱先给成龙娶个媳妇，然后成龙赚的钱投资给成虎开餐馆，兄弟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之前，大哥跟了庆雪两年，替她赚了不少钱，可大哥拿的就是8000多的工资，而且还花在了她的身上。本以为可以娶回家生儿育女，结果说跑就跑了。”成虎发现自己表达利落了，或许是真的不再紧张了，以前都不敢逛街，生怕被遇上遭打。 郝师傅听见庆雪的名字，连忙凑过去，恨得牙齿痒痒，“你们说的庆雪是徐庆雪吗，那个害人精，把我们老板和胜丽妹妹害惨了，你们还指望她生孩子，她不是不能生吗，你们是老乡，难道不知道吗？这个人，如果是我，见一次揍一次！”胜阳和胜丽本无意提起这些，麻烦他炒几个菜出来，郝师傅知道不该提及，跟着胜阳这么多年，他心里的苦他最清楚。 “什么？”成龙成虎惊讶这件事，庆雪从未提及过她不能生育，胜阳让他们以后自己去打听，他们不想说这些是非。成龙把手捏的咯嘣咯嘣的响，两年的青春就这样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成虎安慰他，以后找一个踏实的女人就行。成龙看着神情紧张的夏山，他们住天山，离得远，肯定不知，但夏山和庆雪是亲戚，质问他为何隐瞒。夏山道歉，承认是庆雪让他保密，还给了封口费，都怪他。 成龙说他们才是知己的亲戚，又是好哥们儿，就为了钱向他隐瞒这么重要的信息。以后断绝来往，互不相干。胜阳说夏山还小，不懂事，现在庆雪已经离开了，应该好好想想今后的日子如何继续。成虎认为胜阳说的对，毕竟是亲戚，就算告诉了他们，就庆雪那张嘴，只要主动投怀送抱，没几个能抵得住诱惑。 “对不起！”成龙对胜丽说，“之前，我还对你怀恨在心，认为你在我们面前装大，直到今天，我才感到你和二哥是真心希望我们好，谢谢你们！”一颗强硬的心就这样被融化，必须从头来过，好好做人，好好过日子。 “天山的板栗、木耳、黄丝菌是不是特别多。”胜丽转变话题，她的耳边已经好久没有响起这些蜚短流长，男子汉就该懂得取舍，认清是非。 “是，每户能收很多斤，黄丝菌和木耳不是特别多，最主要的还是板栗。”成龙见她问就这样回答。 “之前，我想带你们去浙江，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你俩就留在西安，跟着金宝做农产品生意。金宝就是那天把成虎摁倒的那个，别看没你们高大，也没你们帅气，人家已经做了很多年贸易，跟着好好学，这样隔三差五的回老家，顺便把阿姨也照顾了，行不？”胜丽每次路过天山就会想起夏晴那张苍老的脸，她能帮忙的很少，金宝却能解决很多农产品的销售。 “这，只要他不记恨就行。”成龙想这是件好事，对农产品又熟悉，做起来顺手。进派出所这次让母亲伤透了心，认为他们的命都是胜丽救的，现在想想，母亲是对的，他们能力有限，但做这些并不陌生。 “能行，都是老乡，我不希望大家相互拆台，他做事比我大方，绝对不会亏待你们。我可有你们的保证书，这不是开玩笑的！”胜丽也舒了一口气，她的格局里，生意早已没了边界，销售吉河流域的农产品只是一种对于家乡的情怀。让他们先锻炼锻炼，知道来不不易才会在将来的发展中担当重任。 “好！”成龙兄弟从未想过事情会如此峰回路转，后悔没有早些认识他们。他很混蛋，但这恩重如山的情谊定不会辜负。夏山感激胜阳为他说情，今后一定认真跟他学厨艺，再也不想歪门邪道的事。 胜丽说在食府里，胜阳是总指挥，还有一位哥哥阿星，他是食府里的福星，财神。所有人必须尊重他，保护他，帮助他。几人答应，心中猜想阿星肯定是位非常了不起的大人物，正猜着，阿星拖着背包进了门。胜丽迅速迎过去帮忙，阿星兴奋地拉着她的手说太想他们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胜丽拉他过来给成龙他们一一介绍，说以后会在食府里专门给阿星设计一个舞台，不用连着唱，想唱就唱。然后用录像机录下来传到网上去，不说火爆，至少对自己是份纪念。阿星看着大他很多倍的成龙有些怯生，胜丽说这三个弟弟以后就是他的保镖，不用惧怕。 阿星觉得还是不适应，就跟胜丽汇报说他现在电脑打字速度快了很多。胜丽又吩咐他们有空的时候就给阿星多讲讲有趣的事，让他写在博客上。这样时间过得更有意义，几人尴尬的点头，他们都是大老粗，哪有什么精彩故事可讲。食府还真是让他们大开眼界，没想到这位威风凛凛的小哥哥个子如此精巧。也终于明白胜阳为什么被人称赞，他本就是弱势群体，却用心对待比他更弱势的人。 感觉进到这里与跟着庆雪，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世界。那个世界人人脸上写着洋洋得意，风光无限，干的却是见不得光的事；这里，全是朴实的平凡人，从不炫耀，却踏实得让人为之羞愧，赞叹。他们用实际行动给他们的人生上了一课，只有做到了真正的对人尊敬，才会赢得别人对我们的信任。 第267章 胜丽发现租赁秘密 金宝接到胜丽短信，问她干嘛总给他介绍危险份子，胜丽笑了笑，只是把他们放在适合的位置。天山那边他们熟悉，以后做生意也方便很多，力大如牛，既是保镖又是赚钱能将，收了他们捡个大便宜。金宝说就怕到时候发生矛盾的时候兄弟俩一起上，没有他的汤喝。胜丽说看到夏晴那样求助，只能尽力而为，如果没有改过自新，只好放弃。 金宝想想也有道理，天山那里，就一条道，生意基本被安康本地那伙人截了，有次为了收购，还差点被围攻打了起来。这兄弟倆那天差点把强子都干翻了，有了他们，以后应该方便很多。这个胜丽，总有她一套说服人的本事，她也是他的尚方宝剑，他们不听话就投诉。不过，男人了解男人，只要成龙愿意跟他患难与共，以后肯定能成为好兄弟。 胜丽找秦辉公司总经理签租赁合同，发现全部签订了转让协议或转租协议。胜丽没问他们怎么做到的，而是问租赁金额是否有提升。总经理是位四十左右的男士，说的是川普音，笑着解释还是按照去年谈的条件不变，附有一份所有租户的名单，承诺他们愿意回租的到时候过来直接跟舍舍签约，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胜丽笑了笑，这是做生意，请他们重新核算费用之后再签。总经理连忙说这是他们老板的决定，所有手续齐全，请她完全放心。胜丽学的是法律，这些自然不会被蒙，只是不想欠无谓的人情，他们还没那么熟。总经理见她如此执着，就打电话给邹老板，得到回复是按照胜丽的要求重新修改合同。 强子知道他们今天签合同，就呆在了邹老板身边，如他所料，胜丽真是一点便宜都不想讨。邹老板问强子胜丽是什么来头，为了让那些店铺转让，员工苦心婆心，加班加点的交涉，结果不领情。 强子说胜丽是学法律的，这些年做国际贸易，讲的是契约精神，这样避免今后因人情牵涉导致发生矛盾时彼此尴尬。邹老板感叹他的落伍，如果胜丽把那儿盘活了，周围立马成了香饽饽。 胜丽回到食府让胜阳找出他和秦辉公司签的租赁合同，一看上面的租赁金额每平米低了三分之一，这么大的面积，又租了这么多年，是一笔非常大的数字。胜阳问她有什么不对，她本想说出真相，后觉得有人愿意帮他，就成全他的好心。于是解释，这份合同以后得与舍舍重签，这叫亲兄弟明算账。胜阳说该这样，如果不是舍舍承租，扩大面积的问题肯定很难协商。 胜丽说出去逛一下，阿星要跟着她，胜丽答应，说他们好多年都没一起逛街了。走出来发条短信给金宝，强子，约他们出来喝咖啡。强子一看胜丽主动约他，心想房租那件事彻底暴露，金宝倒是乐意前往。 阿星见到金宝就去拉他玩，只是强子好像没见过，问胜丽是她什么朋友，胜丽说是金宝介绍的大老板，以后要找他们公司做预算。阿星噢了一声，问会不会打扰到他们谈生意，胜丽摇头。 强子第一次认真的看了看阿星，那些年，他被后妈和妹妹欺负的情景浮现。他那么脆弱，那么单纯，为何总有那么些人毫无同情心的去虐.待他，欺骗他。过了一会儿，胜丽问阿星是否想滑冰，阿星说想，但单独滑还是不敢，金宝说他带着他，阿星兴奋地夸他真好。 几人来到一家溜冰场，金宝带阿星溜冰，强子和胜丽坐围栏外面观看。强子递给她纸巾，说想流泪就尽情的流吧，胜丽接过纸巾看着前方，那时候他们三人溜冰成为全场焦点。但往事逝去，她问他会回忆从前吗？强子说会，有些快乐时光这辈子再也没人给到他。 “谢谢你！”胜丽大声说了句，大西安除了强子和金宝，谁会那么真心的默默帮助胜阳。当年让他们出来闯，并未特指来西安，但他们一直在这样做。 “谢什么，没听懂，你我之间，说这些太见外！如果没有当年你对金宝说的那些话，又怎会有今日的我。”强子听不来这么温柔的话语。 “给我一个账号，我会把这些年你给二哥垫付的所有租金转给你，否则，美食城的合同我就不签了。” “什么呀，哪有的事！”强子伪装不知。 “放心，这也是我俩之间的秘密，我没告诉二哥，以后名正言顺的帮他，更不会露馅。我说话从不食言，你考虑清楚！”胜丽也只是想给自己内心减点人情债，她对他一直是怀恨在心的，但他的行为一次次消除了她的恨意。 “这哪是感谢啊，纯粹是威胁嘛，你就不想让我做个活雷锋吗？”强子用撒娇的语气，这装傻的功夫早就不会了。 “你已经帮够多了，收下吧，免得被邹老板炒鱿鱼！”胜丽使这招确实狠，显得她特别无情，可也只能乖乖把账号发给她。 “那你继续保密啊，胜阳二哥这些年做食府确实不容易。”胜丽点头，二哥身后总需要人帮衬，让他觉得这世界永远美好，友善。 “我既然能带你来溜冰场，证明我开始放下，你也忘掉过往，重新开始吧。听金宝说有个不错的研究生喜欢你，为何不答应？”强子恨不得捂住耳朵，怎么连她也催婚。 “她交男朋友了，春节回家时，亲戚介绍的。你放心，我还没到找不到媳妇的年纪，虽然婚姻自由，那也要选一个合适的，我喜欢的才行！”强子编了一个理由，但也是方妍这样对他说的。 他以为方妍春节回来会跟他谈辞职的事，结果照常上班，碍于情面他不好过问，只是从另外同事口中得知她交了男朋友，说是还不错。强子不想自作多情的想这也是避免尴尬的借口，但确实给他减轻了思想负担。 “行，祝你早日遇见最心仪的人，别忘了我们几人的约定，有事相互通气。赵平的家具城投资肯定也不少，量力而行即可。”强子同意，原本和赵平交情不深，不太喜欢他溜须拍马的嘴皮子。胜丽说赵平的嘴贫和金宝又有不同，毕竟年长一些，金宝是带着天真，赵平贫的人心，所以肯定能成为销售高手，那投资家具城的钱很快就能盈利。强子嗯了一声，女神说的啥都对。 胜丽又问强子是不是第一次见阿星，他停顿了一下说是，她摇头不语。阿星曾经告诉过她，后妈和妹妹遇见鬼面具的事，虽说是些鸡毛蒜皮，但他和金宝有心了。然后又让他预测一下阿星的未来，强子说，谁都希望他一生安安稳稳的。胜丽就把阿星的博客给他看，强子惊讶阿星还能写出那么多文字来，没想到他还是个人才。 胜丽说这或许是最好的安排，唱唱歌，写写文字，鼓励更多跟他一样面临生活困境的人。让他先写自己的故事，然后再写胜阳的，再到食府里食客的故事。她还给介绍了位在线中文老师，有什么需要请教的直接把问题发上去就行。强子说难怪阿星活得那么快乐，找机会去他博客里互动切磋一下作为单身男人的优缺点。胜丽撇嘴，这该是私下话题，怎么好到公共平台议论。 金宝玩累了，跑过来问胜丽为何总给他派一些幼稚的任务。胜丽说她年纪大了，不然早就下去溜冰了，顺便问阿星玩的是否开心，阿星说很爽，就是肚子饿了。胜丽就说带他吃东西，几人又出门去了一家老陕特色菜馆。 金宝偷偷碰了碰强子，问胜丽找他们到底什么事，怎么如此殷勤。强子说其实主角是阿星，胜阳怕他单独出来危险，自己又没空陪他，所以今日就当放假，彻底放空。吃完饭再去看看电影，是不是特别有意思。金宝立刻表现出小迷弟一样的表情，拍手说好好，有大老板请客，干什么都好。 强子让他有空去阿星博客里逛逛，向阿星学学积极乐观的心态。金宝说自己算是文盲，估计认不全。强子摇头表示没救了，阿星没进过一天课堂，所有汉字都是胜阳这些年一个一个的教出来的。 刚才看到那句：“我渴望一束光，一点就够，因为我个子很小，其它的请去照亮别人；我渴望一顿饭，一小碗就好，因为我的胃不大，其它的请去温饱更饥饿的人；我渴望一个微笑，请蹲下就行，因为我必须垫脚才能看到，请将更多笑脸给你喜欢的人，愿意珍惜的人……”差点把他强大的内心击碎，触动心弦的文字远不止是那些大手笔的豪言壮语，澎湃做作。 阿星的灵魂就是最纯粹，最干净的，生命的绽放并不在于是否残缺，而是是否愿意迎接阳光。每个波澜壮阔的生命总会经历各种各样的挑战。阿星的曾经是畏惧生命，害怕这世上凉薄人情，直到遇见胜阳和胜丽才变得更坚强。 胜丽心里清楚，能够带阿星做这些，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这些年一直把自己置于忙碌之中，很多事忙着忙着就忘了，那些他们唱过歌的广场，还有拍过照的地方，随着脚步迈进又开始重现。故人，请在另一边一定要安好！ 第268章 秦都答应做村长 小斌题写了新一年的工作报告，决定按照胜丽的建议从全柳村开始由他亲自包村实现三村脱贫。镇委书记同意他先做试点，争取三年内达标，打响脱贫第一站。其他同事奇怪他为何包最远最穷的村，如果是任务，谁都会想着包向阳村，况且今年买地的人增多，地皮跟着增长，镇上和向阳村都受益，暗暗讥讽他傻。小斌仿佛信心满满，接下来第一任务就是去找秦都，劝说他当村长。 秦都见到小斌来访，立忙让雅静做饭，他给泡茶。小斌说一是感谢他年前为他疗伤，二是着手全柳村脱贫的事，请他参加今年的村长选举。秦都听完后，认为这是因地制宜脱贫最有效的方法。龙影村号称小塘坝，比镇中心面积还平整一些，镇中心的人原来去塘坝换米，他们这些后山人就去龙影村换。龙影村的稻谷四月种，九月底收，享受的日照长，米吃起来香软，离云福集镇近，又离南溪村和全柳村不远。 这塘坝镇，吉河水横穿全镇，在塘坝处，几曲迂回，冲积形成了一个面积千亩的大塘坝。上接汆籴镇的兰河沟村，由于土地肥沃，灌溉方便，气候温和，很适宜种植水稻，因而得名"塘坝"。每年秋季听见那啪啪打稻谷声，汆籴镇的人羡慕得只咽口水。 庄稼人搬迁最忘不掉的还是庄稼，如此，三个村有互通公路，集中在一个地方，符合了搬迁政策又看管了地里的庄稼。让他带头，如果村民统一听他指挥，一年过万收入是没问题，可以像他一样实行承包制，把外出打工没劳力种的土地承包起来统一种植作物，然后统一收购，关键还是怕懒。小斌见他这次没有拒绝的意思，心怀感恩，致富能手带头，起码也给他了些信心。 “秦大哥，您知道，这些主意是谁出的吗？” “还能有谁，这如果不是上面的文件，改革开放快30年了，怎么没一干部这样干过。目前，山里人唯一出路就是打工，很多人早已放弃了土地。回想土地刚到户的那些年，村民能填饱肚子那种幸福感历历在目，土地到户是个好政策，可当再统一规划的时候又变得艰难起来。”秦都对于土地始终怀感恩之情。 “是郑胜丽，她这些年虽然在外面，可乡村一些政策却了解不少，再因地制宜的分析，觉得有道理。”小斌以前的工作是全面覆盖，现在目标就很明确，信心也增加了不少。 “胜丽？哎哟，那丫头，我就说，你们这些领导……”秦都一时高兴差点说错了话，好多领导在百姓眼里除了吃喝开白条就是开会汇报，千方百计的往脸上贴金又不干实事。当然，他也理解，山里穷，换谁来都搞不好经济，只是这么一筹划，说不一定还真能全村脱贫。 “我懂你的意思，没事。”小斌对这些说法从听起来刺耳到习以为常，希望这次试点能够顺利。 “不是，我说错了，上面的政策一年比一年好，从土地到户，到退耕还林，再到免去两税，现在种地还有补贴，让我等老百姓活着越来越有尊严。既然您亲自邀请，我就答应这件事。”转念又问，“那岂不是要把柳村长得罪了，这大小村官好多年都没出现异姓了。离换届选举还有一个来月，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秦都心里突然有点紧张，以前不想做村长是因为讲话太直白，搞不好人机关系，怕得罪人。 “柳村长那里已做好了工作交接安排，你得空就去熟悉熟悉工作流程，让全村人脱贫致富也是他的心愿。再说，你有摩托车和三轮车，村里有事来回也方便。我知道，你平时帮过很多老百姓，他们铁定愿意跟你拧成一股绳。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以后会经常来全柳村，配合你的工作。” “能行，劳烦您亲自跑一趟。”雅静边忙活也边听懂了小斌的意思，这样其实对于他们来说挺好，三个村集中一个村里住，卫生室也可以开过去，为更多的山里人服务。 秦都送走小斌，站在院里看着门前的三棵白果树，年少时偷听到爷爷和刘生的对话，说他脾气暴躁是一种心理疾病，还说因此会命不长。也不知是爷爷为了让他改变脾气故意透露给他听的，还是真会如此。反正，从那以后，尤其是和雅静结婚之后，就再也不敢暴脾气了。世人以为是雅静改变了他的性格，他也完全承认，有如此贤惠女人在身边，哪有机会发脾气。可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怕死，他要看着孩子们个个都有出息。 他之所以答应做村长，是因为胜丽的推荐，他要帮胜丽完成她心中所愿。胜丽每次来他家的时候都会感叹，老祖宗为什么非要选择如此偏远的深山里生活，如果她有能力就让这些人全部搬出去，不再受驼背之苦。如今，终于有了移民搬迁的机会，有了食品厂和贸易公司，给了他很大的信心。胜丽心里装着家乡，装着大爱，任凭淹没在别人是非中，也不炫耀这些事。就为这，他将全力以赴的协助小斌，实现这项壮举。 小斌和同事下山，虽然坐着车也是颠颠簸簸地让人非常难受。一片片山坡根本看不出一点生机，东一户西一家，难怪传说当年追赶计划生育的人都爬不上来。同事唉声叹气的说上来一回，惊魂未定好几天，路又窄又陡，时而高山，时而深沟，遇见危险呼天喊地只能听见自己的回声，根本无法想象，这儿如何能脱贫。 小斌说事在人为，这每家每户的桩基都是请先生看过的，集中居住就没了风水，一些老人肯定不乐意。再说，他们最担心的是搬走了，住进楼房里，吃菜要买，用水要钱，还没粮食养猪，感觉失去了糊口的能力。归根结底是要解决他们的经济来源，让他们坚信，搬迁之后生活质量只会越来越好，日子越过越轻松。 第269章 金宝网购设备 这天胜丽和文涛正在外地出差，接到了强子的电话，说邹老板准备集中财力竞标一块更大的商业用地，因此，想把之前租给舍舍的美食城卖给舍舍。胜丽征求文涛的意见，文涛就问消息是否可靠，胜丽说消息是真的，但现在购买确实不是时候，可之前秦辉公司又帮了他们那么大的忙，况且无论是租还是买都不会亏。 文涛也觉得有点突然，美食城装修正在进行中，老家人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人情，或许这个人情还是看在有合作的面子上先给的舍舍。想了想，同意购买，让公司法务先行去西安谈合同，他们随后直接飞往西安。 强子看到胜丽的回复就给邹老板打电话，感谢他忍疼割爱。邹老板笑了笑，商场上就是相互算计又相互成就。胜丽有变废为宝的能力，他真心希望以后能有更多合作。强子再次感谢他，也知道集中竞标的这块商业用地对秦辉公司，甚至对整个西安未来的商业意味着什么，那将又是一个传奇产生。 美食城和食品厂是第一步，如今电子商务兴起，一些小规模的商超经不起大超的碾压不得不退出市场。听说西部最厉害的吕品超市也没在扩张，舍舍本来就是做连锁店，并且经营理念比超市还要先进，很受客户青睐。他既然鼓动胜丽往回转移，就要找她感兴趣，拿手的项目，希望这样的机会早点到来。 秦都顺利坐上村长的位置，当村民听说他要参选村长的时候，内心沸腾了，几乎是全票通过。秦家从柳生父辈开始就很受人尊敬，他们世代不与人争，为人友善。尤其是公路开通之后，秦都改变了他们的背驼历史，包括原柳村长，无论买什么，卖什么只要跟秦都招呼一声，很快就送到家门口。 柳村长更是发自内心的解脱，全柳村大部分人姓柳，牵扯起来同宗同祖，只要稍微有一点不能让他们满意的地方就全体攻击说他数典忘祖。以前的计划生育，他不但不敢去催，甚至害怕出门被打，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近几年的低保户也是让他头疼不已，家家都想拿补助，只要是姓柳的，一个都不敢得罪。 秦都算是他的救命星，虽有一些柳姓心底不乐意，可他们又没高人一筹的魄力，还有秦家这么多年积下的人情更是让他们哑口无言。全柳村终于可以改天换地了，以后他会努力配合秦都，让全柳村率先脱贫。 于是，在这春暖花开的季节，全柳村脱贫试点就此轰轰烈烈地展开，愿意种地的种经济作物和药材；擅长养殖的养牛羊、猪、鸡、兔；承包种香菇木耳的盖大棚，请专家指导。然后以全民入股的方式成立村民合作社，统一把产品销售出去。金宝接到秦都和小斌的电话，希望他能帮助找些销路，金宝突感自己高大了起来，对于他来说就是举手之劳，可对于百姓来说他成了财神爷，保证有多少销多少。 金宝正在网上找加工设备，挂了电话看到一家广东皇诚机械制造股份有限公司陕西分公司，分厂在咸阳。看网站介绍实力不小，还出口到国外好多国家。虽然知道有些水分，可还是吸引了他的眼球，点到公司概况，法人代表是黄自超，威武的很，皇诚机械和皇诚地产是一家，那皇诚地产的来路强子应该熟悉，干脆问他就行，不用看网络介绍。 强子说皇诚地产在业界名气是很大，最大股东是黄家和陈家，业务遍布全国大部分城市，胜阳饭店对面的皇诚购物广场就属于他们在西安打造的一个高规格的购物商城。陈董主管内地业务，黄董主管广东沿海业务，至于皇诚机械厂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按照他们的财力和人脉，这当然是没问题。 金宝说那就选他们的设备，顺便问他厂房的事搞定没有，强子说有好几个备选，他觉得选在咸阳和西安交界的位置，往来方便，租金便宜。金宝怕胜阳不同意，他本人不会开车，让他长期坐他的车也不会同意。强子说胜阳不会开，薛成龙就是现成的大活人啊，多大点事儿。金宝有了主意，成龙兄弟都会开车，让他们轮流给胜阳开。胜阳主要是眼睛，胆子又小，不然开车这么简单的事难不倒他。 胜阳听了金宝的建议，拿不定主意又给胜丽打电话，胜丽说可以，未来的城市不断向郊区发展，离远一点，避免以后牵扯到搬迁，换场地还是很麻烦的事。金宝办事越来越靠谱，希望今年一切顺利。胜阳说如坐针毡，胜丽说前期辛苦点，等一切上了轨道，管理顺畅，销售稳定就可以缓口气。 文涛冲凉出来听到胜丽和胜阳通电话，说他也支持，胜阳谢谢他们。胜丽挂了电话，含情脉脉的看着文涛，文涛知道她要搞什么鬼，就配合她坐在沙发上让她靠在肩膀上。白天忙得跟马不停蹄，只有晚上才有机会聊聊家常。胜丽说春节看到庆雪的时候，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嚣张跋扈，无知愚昧。她一直在弥补和修正自己，想减轻内心的种种愧疚，问他现在是否及格。文涛说已经及格到万岁，谁都有年少时，未来又无可知，所以只能走好当前的每一步。 胜丽回忆小时候挨打，大伯鞭子还没上身，她就嗷嗷叫，引得邻居都来观看，同情她，大伯顾及面子只好作罢，嘴里嘟囔几句就算了。而胜男，就站在灶台边，一动不动，大伯用棍子打他的脑袋上，他眼泪哗哗的流却不出声，似乎赌气，就让大伯打，打死算了。想想，大伯也是狠心，可胜男也确实倔得让她心疼，每每想起，全身颤抖。其实大伯很疼她，生病的时候还经常给她讲故事，让她要学好。所以，大伯去世时才那么伤心。 文涛说随着年龄的增长，很多往事回忆起来变得弥足珍贵。他小时候也很调皮，整个刘家院子就他和文芳是独子，所以，特别照顾文芳。兄弟姐妹少在那个年代也是被笑话的，于是打架斗殴之事不可避免。胜丽缠着他继续讲，二人在大厅里聊到很晚才去睡。 第270章 晓雨约见胜丽 这个周末，胜丽竟然接到郭晓雨的电话，约她在一咖啡馆见面，文涛刚好加班，只有单独去见了晓雨。当二人见面的时候互为惊讶，晓雨果然是杭州美女标准范本，淡雅灵秀，气质不凡，穿着高贵却不显得庸俗，恰到好处映衬她苗条身材。 相比之下，胜丽穿着灰黑斜格子韩版简约休闲服，丸子头，说她像村姑也不至于，可与晓雨相比就是天壤之别。晓雨良好的教养让她没被看出一点嫌弃，礼让她坐在对面，胜丽痴迷的看着她，这就是文涛曾经爱过的女子，40多岁看起来和她年纪差不多， “你怎么一直这样看着我？”晓雨本来想跟她说话，却见胜丽睁大眼睛笑着盯着她，忍不住询问。 “我是觉得你长得真好看，想了一堆形容词又怕形容不到位，就像遇见一副精致的图画，说不出赞赏词，唯有静静观赏。”胜丽笑着说，她没有伪装，确实很有气质。一身咖啡色长裙，佩戴淡绿色披肩，胸前钻石挂坠项链显得贵气却不夸张，显然她是一个很注重细节和搭配的精致女人，脸上妆容看起来温和亲切。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找你吗。”晓雨看她还是真性情，当初她和文涛那段爱情是怎么发生的，大概是他看见她在大学文艺晚会上跳舞开始，至于结束，真是太多理由了，他获得了他想要的自由和理想抱负。 “我们是有关联的人又不是敌人，我从心底无数次感谢你生了亮亮，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善良，是他救了我，改变了我的人生！”晓雨心里一颤，她的心头肉，怎会不知，先天患有缺陷，却拥有一颗完整的心。从小就懂得谦让和照顾哥哥，受到长辈疼爱和亲人夸赞。胜丽说这话是真诚的，这么多年，无论多忙，她和亮亮的联系一直没有中断，只要去美国出差就会去看他，假期回来也会专门抽时间陪他，他们之间更像是知己或朋友。 “你是一个没有心机的女人，他们选你作为家人，是对的。”晓雨被她的话触动，胜丽是忍着泪水说的，不堪回首的往事，如果没有亮亮和文涛，她现在又是什么样子。 “不，我有心机。”胜丽说的很坦白，晓雨握咖啡杯的手停了一下，“只是，我懂得知足。” “我们还是谈正事吧。”晓雨脑海里勾勒过很多画面，她不能长聊的是，她怕自己也喜欢上这个女人，因为似乎不符合常理，而实际上，亮亮也多亏有她弥补了缺失的母爱。从包里拿出文件递给胜丽，“这是我们郭氏集团在义乌的部分地皮，现在转让给你们舍舍地产开发。” “这？为什么递给我，而不是文涛，再说，我们没有开发资质。”胜丽疑惑，去年也只是跟文涛随意提及，难道他跟他们讲了。 “把你们的地产公司挂靠我们郭氏，成为子公司，私下签一份转让协议，表面上是我们郭氏，实际上已经由你们经营开发。”晓雨认为国际贸易可以做，舍舍精品也可以持续发展，但这个多元化的时代就该多元化的涉及。义乌本来就是他们的大本营，从这里起步，从此房产也可以帮助他们分散投资，集中盈利。 “那这里面牵涉太多，万一出什么事，您不怕牵连郭氏吗？”胜丽奇怪，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天上掉馅饼吗。 “万一出事，郭氏担着，我们只是把合适的地卖给了合适的人去经营。”胜丽知道这都源于文涛的关系，事情才会变得如此顺利。 “对不起，我这人喜欢胡言乱语，如有得罪的地方，还请你们原谅！”胜丽想起说等专家的话实现的时候再向郭氏谈判，真是太小人之心。 “不，恰巧就是为了还你们人情，我们收到关于舍舍给郭宇鑫的20%股份确认书，郭氏不缺钱，并且和文涛离婚之时也明确说明互不牵涉，可当我收到这份股权书的时候，心灵还是感动的。尤其是我的父亲，年纪大了，有些怀旧，想起之前对文涛也有很多不对的地方，这份土地算是对你们的回馈。直接给文涛怕你多想，找你更合适，先前你说我们是有关联的人，对此我认同，谢谢你那么真心对亮亮！”晓雨见过各大场面的人物，瞧见太多人情世故和伪面君子，今天被直戳戳的胜丽折服，相比之下，她更能洞察人心。也或许场面话说惯了，突然遇见善良反而不知所措。 跟明白人讲话，胜丽从不藏着掖着，她这生除了感谢对她好的人，还应感谢时间，因为只有时间才能检验她的心是真假对错。晓雨是郭氏掌门人，这些从出生就注定了的命运，她永远是仰慕之心。 文涛在办公室加班，心里一直担心，郭家是好面子的人，如果他跟着，晓雨会认为对她的不信任。可一个爱面子一个脾气暴躁，会不会像电影里那样相互开撕。胜丽虽练过防身拳脚，可晓雨身边有两个超级厉害的保镖，估计还不等胜丽出手就被摔得稀碎。然而，胜丽没那么傻，最善于示弱，说不一定对方见她可怜，就主动握手言和，互诉衷肠。 正在胡思乱想，胜丽居然完好无损的回来了，悬着的心让他又生愧疚，本该跟着保护她的。虽然办公室没人，胜丽还是用遥控器拉了帘子，趴在文涛办公桌对面，把头埋起来。文涛感觉她出师不利，像霜打了的茄子，这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底气不足，还没想好如何安慰，胜丽就哼哼唧唧的絮叨起来。 “我今天才发现，郭晓雨是你的妻，我就是排在你72位后面的妾，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我像个灰姑娘、癞蛤蟆、小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那么宠我，溺爱我，以至于让我错以为自己真的是那只白天鹅。哎，大家闺秀和村姑比那简直是一凤一雀，一个赛天仙，一个土得掉渣，你说怎么就相差这么大呢，你们才是真的男才女貌，举世无双！”胜丽跟着文涛久战商场，经历过很多失败，可从未像今天这样不战而败。 第271章 胜阳去看病 文涛见她像醉酒一样说着胡话，能听见她酸不溜秋暗讽他，这就是她的真性情，换做其他人肯定不是这种语气。晓雨确实很端庄，素养高，气质这是模仿不来的，可就因为那样，他才压抑。那时候岳父只让他管理酒店，房产其它产业从不涉及。让他从骨子里感觉到低人一等，或许是他的主观意识作祟，总之，他们的婚姻就在这种心理状态下越走越远。他走过去，站椅子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抬起头来看着他。 “你想错了，我相信晓雨回去肯定羡慕我娶了你，她从小练钢琴，学跳舞、画画。你呢，从小玩弹弓、爬树、捣鸟窝。她的举止言笑，就是一本教科书，而你就是原生态的孙猴子，自由洒脱。试想一下，西游记里最受欢迎的是不是孙悟空；再想一想，你所有的客户，是不是见你直爽，愿意和你长期合作。我和晓雨以前几乎不开玩笑，可和你在一起，我都变成了老顽童，因为有你，我才找到自己真正的自我。但我不得不承认，她也是我曾经深深爱过的人，现在虽基本不见面，但我还是把她当亲人一样的尊敬。”文涛发现在面临这样历史难题的时候，怎么说都不会圆满。胜丽懂这种爱情，他们是大学同学，谁的初恋都是美好，弥足珍贵，难以忘怀的。 “我跟她说啦，感谢她生的亮亮，是你们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也算是有心理准备的人，出门前，也想把自己打扮得高雅些，看起来盛气凌人的那种，沉下心又想，不是公主命，不如就做原本的自己。我看见她的时候就像当初迷恋你一样，仰慕、崇拜。”这是她真实的想法，当初陈一函仗着有钱就嘲笑羞辱她。如今，她首先拿出自己弱势的一面，让对方尽情发挥，没想到郭晓雨和陈一函完全不同。 “什么什么，你当初迷恋过我吗，可是我蹬鼻子上脸追的你，好啊，你这个调皮精！”文涛捏了一下她的脸，“你这样说，我反而有些失落，你就不会像其他女人一样，耍耍脾气，吃吃醋，问我爱你还是爱前妻？”胜丽是正确的，做原本的自己就好。 “嫉妒，就是嫉妒，只是一想到这么优质的男人属于我，感觉不战而胜，你说她会不会嘲笑你没品味！”胜丽很早就听文芳说过晓雨，可她明白这种尴尬关系是无法找到平衡点的。外公说唯有爱与善良才是这人间最好的良药，小时候二哥不懂，她也不懂，现在她在慢慢悟懂。 “要知道爱端着的人无论什么场合都得端着，在她眼里，估计认为我只是遇上了合适的人。在我眼里，是遇上了最值得爱又很合适的人。也不知郑家女子从小受谁的熏陶，可爱、勇敢、仗义、善良。”文涛这样说，胜丽眼珠红润，她不嫉妒，感激千转百回的人生还能遇见美好。 “我还差点误会你，以为是你跟他们说我们要买郭氏地皮的事，我都开始忏悔了，结果不是。她竟然说我没有心机，我这种从小被骂到大的人，怎么可能没心机，就说地皮那事，太小人了。”胜丽把土地转让书递给他，文涛睁大眼睛看着文件，“这……” “她解释的是郭董决定的，只因郭宇鑫那20%的舍舍股权。”胜丽这样说，文涛跟着自行惭愧，这相当于胜丽用20%的股权换来了义乌生产园的所有权。 “我在你面前承认错误，不算丢人吧，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应该感谢郭氏！”胜丽承认自己太自以为是了，她的人生还需要不停修炼，完善，感谢文涛对她的包容。 “媳妇如果有错，那丈夫不是责任更大些。”文涛摸了一下她的脑袋，这些事他夫妻俩心底明白就行。 “你的意思是我懂个P呗，最近外贸单做的有些吃力，不如，我们就直接进入内地市场，把美食城和食品厂迅速做起来，国家扶持西部大开发，很多项目应该都能得到支持。”虽然之前主攻国际贸易，可自从美食城购买之后，感觉房地产应该力所能及的涉及一些。 “言之有理，我们出口的外贸单基本是离岸价，进口单又有固定销售渠道。那么，进入内地，确实是个不错的途径，那里是我们的家乡，理应回去发展一些项目。有了美食城和食品厂，再看看有没有机会舍舍也开几家购物商城，毕竟我们有自己运行稳定的电子商务，线上线下只会增加销售额。”文涛认为她愿意回去，代表已经彻底放下了伤心过往。 “刘大人，你这个主意很好，但还是不能一口吃成大胖子，慢慢来！在市场低迷的情况下，我们必须保持冷静和谨慎。”胜丽觉得义乌产业园大于其它任何项目，应该全力以赴。文涛笑着看了看她，姑娘的心思真是越来越缜密，郭晓雨的世界她何须攀比，只要有他的爱就行。 胜阳去了医院，找到了心里医生，医生问了些事情前因后果，说这需要过程，希望他能配合。胜阳自己清楚，庆雪是他的噩梦，那天和胜丽打架，他只匆匆看了一眼她开车跑了，当时就手心冒汗，他真的在害怕。医生开了些缓解精神压力的辅助药物，胜阳走出医院，这辈子难道就这样单身了吗，他渴望拥有爱情和婚姻。以前是他的条件不允许，如今有钱了，身体却不允许，这样的人生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秦都打电话给胜阳，请他帮忙买些种植养殖方面的书籍，以前是和雅静两人自行摸索，如今要指导他人，怎么也要表现得专业点。听他在街边闹市，问通话是否方便，胜阳感激的说方便。就在上一秒，他心灰意冷，这一刻被唤醒，他还是被需要的一个人，家人和亲人。秦都说在其位谋其职，三年时间转眼就会过去，从未如此紧张过，只要和农业相关的书籍尽量帮忙买回来。小斌联系专家，他联系农户，做他们的思想工作，忙上忙下，在农户遇饭吃饭，渴了就在水沟里喝上几口。 胜阳说这样筹划，一定能脱贫。镇上盖房，一是挽留了很多原本出去务工的劳动力，让他们赚钱兼照顾家人；二是，让原本留守的劳动力有了新的赚钱途径，左右都是好事。秦都感谢村民对他的信任和配合，能靠双手致富谁都不愿意做贫困户。 第272章 金宝受歧视 胜阳迷迷糊糊去书店逛了一圈，来西安十几年，早已忘记了书本纸张的味道，所有记忆还是在杭州教秀娟读书的时候。两层楼的书店人满为患，这种求知的氛围真好，书不一定能改变所有人的命运，但肯定能增长人的见识。 除了买农作物书籍，他又买了几本农村基本法的书。又想，这么多年，呆在厨房里闭门造车，应该也买几本美食书籍看看，借鉴借鉴别人做的美味。走到心理书籍旁边停了停，是不是该看看，可是他根本没什么空闲和心思研究这些，估计也看不懂。 抬头，看见对面书架上有专门教如何写作的书，过去随意拿了两本买给阿星。阿星现在除了唱歌就是写博客，还到什么论坛发表，听说跟帖的人还不少。他现在玩的路数他一点不懂，但这对阿星是好事，每首歌配一段文字，芸芸众生里总能找到那些与之有共鸣的声音。 这天，马常贵家又去了一位高人，这回还是位穿白大褂的，说是安康中医院的老中医。坐在他面前一看，就问他是不是中风还没好利索，常贵点头，确实还有点麻木，药一直在坚持吃。 他说他是这方面的专家，来山里也是代表院里出来做善事，刚好带的有中药，他给开一副，熬一锅，喝一个月就完全痊愈了，不过，这药有点贵，2000一副。 常贵心想，天天吃药还不如一次性治好，2000块也不多，就让马嫂去取。她担心上当，就说先问问云霞，常贵一听就生气，怒吼威胁，说这次再告诉云霞，就立马打断她的腿，她只好进去拿钱。 医生开完药离开，他们送了又送，谢了又谢，说现今社会真好，从安康那么远来山里关心他的病情。转身，让马嫂赶快找个干净的锅把药熬了。她照做，在煮药的时候，发现里面哪是什么神药啊，就是路边最普通不过的草药，平时当猪草打给猪吃，到处都是，哪还值2000块。 常贵翻了翻，果真就是路边的各种草根融合在一起的，立马让她当引火柴烧了。并叮嘱不能告诉云霞，这次彻底醒悟了，知道错了。他们没想到谈话被云霞和小斌听到，云霞本不想回来的，觉得以后身子越来越沉，就趁现在多回来看看，结果，看到了他们再次受骗。 “我给您们钱是让您们用，不是被别人骗的，他们又不是我的衣食父母，为何孝敬他们！给您们买手机，是为了有事联络我，为何不想想，一个市中医院的老中医，挂号都要提前排队，怎么可能跑来关心您的病情？他有工作证吗，有官方证明吗？信不信我把电视砸啦！”云霞越说越激动，钱都是辛苦赚来的，为何刚有点钱就这样糟蹋，小斌安慰她冷静。 “你该庆幸，我没喝这药，不然出了问题，住医院还不是你们承担。”常贵看在外孙的面上不跟她发火。2000块，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嘛。 “爸，您怎么变成了这样，虽说现在家里经济有了改观，可那是我和小斌辛苦上班得来的。我知道您善良，但不能总被骗啊！”云霞发现自从工作之后，回娘家好像没几次是开心的。别人有钱就任性，他们有钱就被骗。 “爸，您识字，等下，我把一些常见的骗局写在本子上，下次遇见了一一对照，发现问题立刻打电话给我们，或者报警。”小斌这样说，常贵点头，说他也不想受骗，可每次说得那么真实，以为就是真的。 云霞见父亲认识到错误了，发现小斌的话很管用，大概是给他面子，也是她没控制好脾气。凡事不能一而再再而三，但愿真能长记性。看着母亲心惊胆战的坐在旁边，真心心疼她，父亲以前抠门吝啬的手段比课本里学的还要高明，如今怎么就那么大方，说给就给。天下为何有父亲这样的人，对外人说话简直通情达理，头头是道，在家人面前从未温和过。 记得小时候，母亲让他们姐弟守着鸡窝，说捡到鸡蛋攒着卖钱给他们换作业本。可父亲经常干活回来把鸡蛋拿出来直接生吞，一次能喝四五个，直到现在她都不敢尝生鸡蛋是什么味道，甚至回想起来心里就犯恶心。父亲真的是非常自私的一个人。 小斌整理好骗局案例之后，拍了张照片，决定回去大量印发，不能让山里人再上当受骗。鉴于好多人不识字，就用广播播放，每天播放一个案例，这样起码让百姓心里产生警惕。 食品厂的事进行的顺利，重新装修大概需要一个多月时间，金宝说差不多可以联系机器厂家了。皇诚公司的姚厂长接待了他，本地人，中等个子，微胖，戴着眼镜。见他尖嘴猴腮，地痞流氓像，最多就是个王老五，兴趣不是很大，但又深知这样的人又不敢惹，就勉强应对。在得知大概是1000万的首批订单的时候，眼睛一亮，立刻笑着说，他会安排总经理回来亲自签订合同。 小宝心底全是怒火，要不是看着实力在那里，不然以他傲慢的态度或者是20岁的他早就甩手走人，年纪大了，思考问题的方式也不同了。强子说的对啊，以前小贸易公司为了生意跟别人孙子似的，到处都是他爷爷奶奶，如今动不动一千万，终于要换位了。 可胜丽一下折腾这么大的食品厂，不但资质难弄，以后销路更是大问题。想起来头发直落，这大概也是这些大公司的烦恼吧，站得越高责任越大。胜丽还让他报名什么管理课程的培训，看见书就头疼，他要的自由和潇洒越来越奢侈。 走出公司，金宝在车子后视镜里看了看自己，两只眼睛大小一样，五官没少，怎么就那么不顺眼呢。再翻看胜丽给他们几人拍的聚会照片，三人中，强子确实出众很多。他的眼睛是大小一样，关键是都太小了，因为脸瘦，高鼻子就显得多余，嘴巴太大，笑起来是有那么一些险恶，要命的是个子只有165cm，很多时候都怀疑是不是父母捡来的孩子，整个家族就他最矮最难看。 回想他们兄弟仨，像是上辈子的仇人投胎，上次他劝金财跟赵平合作还被骂他不怀好意。胜丽能参与的事能是坏事吗，那位秋玲大妈真不知如何形容，有她在，二哥还能有啥思想抱负。不用养孩子，日子得过且过就行了，这么好的时代硬是让他们给浪费了。 第273章 安康家居城开业 胜阳迷迷糊糊去书店逛了一圈，来西安十几年，早已忘记了书本纸张的味道，所有记忆还是在杭州教秀娟读书的时候。两层楼的书店人满为患，这种求知的氛围真好，书不一定能改变所有人的命运，但肯定能增长人的见识。 除了买农作物书籍，他又买了几本农村基本法的书。又想，这么多年，呆在厨房里闭门造车，应该也买几本美食书籍看看，借鉴借鉴别人做的美味。走到心理书籍旁边停了停，是不是该看看，可是他根本没什么空闲和心思研究这些，估计也看不懂。 抬头，看见对面书架上有专门教如何写作的书，过去随意拿了两本买给阿星。阿星现在除了唱歌就是写博客，还到什么论坛发表，听说跟帖的人还不少。他现在玩的路数他一点不懂，但这对阿星是好事，每首歌配一段文字，芸芸众生里总能找到那些与之有共鸣的声音。 这天，马常贵家又去了一位高人，这回还是位穿白大褂的，说是安康中医院的老中医。坐在他面前一看，就问他是不是中风还没好利索，常贵点头，确实还有点麻木，药一直在坚持吃。 他说他是这方面的专家，来山里也是代表院里出来做善事，刚好带的有中药，他给开一副，熬一锅，喝一个月就完全痊愈了，不过，这药有点贵，2000一副。 常贵心想，天天吃药还不如一次性治好，2000块也不多，就让马嫂去取。她担心上当，就说先问问云霞，常贵一听就生气，怒吼威胁，说这次再告诉云霞，就立马打断她的腿，她只好进去拿钱。 医生开完药离开，他们送了又送，谢了又谢，说现今社会真好，从安康那么远来山里关心他的病情。转身，让马嫂赶快找个干净的锅把药熬了。她照做，在煮药的时候，发现里面哪是什么神药啊，就是路边最普通不过的草药，平时当猪草打给猪吃，到处都是，哪还值2000块。 常贵翻了翻，果真就是路边的各种草根融合在一起的，立马让她当引火柴烧了。并叮嘱不能告诉云霞，这次彻底醒悟了，知道错了。他们没想到谈话被云霞和小斌听到，云霞本不想回来的，觉得以后身子越来越沉，就趁现在多回来看看，结果，看到了他们再次受骗。 “我给您们钱是让您们用，不是被别人骗的，他们又不是我的衣食父母，为何孝敬他们！给您们买手机，是为了有事联络我，为何不想想，一个市中医院的老中医，挂号都要提前排队，怎么可能跑来关心您的病情？他有工作证吗，有官方证明吗？信不信我把电视砸啦！”云霞越说越激动，钱都是辛苦赚来的，为何刚有点钱就这样糟蹋，小斌安慰她冷静。 “你该庆幸，我没喝这药，不然出了问题，住医院还不是你们承担。”常贵看在外孙的面上不跟她发火。2000块，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嘛。 “爸，您怎么变成了这样，虽说现在家里经济有了改观，可那是我和小斌辛苦上班得来的。我知道您善良，但不能总被骗啊！”云霞发现自从工作之后，回娘家好像没几次是开心的。别人有钱就任性，他们有钱就被骗。 “爸，您识字，等下，我把一些常见的骗局写在本子上，下次遇见了一一对照，发现问题立刻打电话给我们，或者报警。”小斌这样说，常贵点头，说他也不想受骗，可每次说得那么真实，以为就是真的。 云霞见父亲认识到错误了，发现小斌的话很管用，大概是给他面子，也是她没控制好脾气。凡事不能一而再再而三，但愿真能长记性。看着母亲心惊胆战的坐在旁边，真心心疼她，父亲以前抠门吝啬的手段比课本里学的还要高明，如今怎么就那么大方，说给就给。天下为何有父亲这样的人，对外人说话简直通情达理，头头是道，在家人面前从未温和过。 记得小时候，母亲让他们姐弟守着鸡窝，说捡到鸡蛋攒着卖钱给他们换作业本。可父亲经常干活回来把鸡蛋拿出来直接生吞，一次能喝四五个，直到现在她都不敢尝生鸡蛋是什么味道，甚至回想起来心里就犯恶心。父亲真的是非常自私的一个人。 小斌整理好骗局案例之后，拍了张照片，决定回去大量印发，不能让山里人再上当受骗。鉴于好多人不识字，就用广播播放，每天播放一个案例，这样起码让百姓心里产生警惕。 食品厂的事进行的顺利，重新装修大概需要一个多月时间，金宝说差不多可以联系机器厂家了。皇诚公司的姚厂长接待了他，本地人，中等个子，微胖，戴着眼镜。见他尖嘴猴腮，地痞流氓像，最多就是个王老五，兴趣不是很大，但又深知这样的人又不敢惹，就勉强应对。在得知大概是1000万的首批订单的时候，眼睛一亮，立刻笑着说，他会安排总经理回来亲自签订合同。 小宝心底全是怒火，要不是看着实力在那里，不然以他傲慢的态度或者是20岁的他早就甩手走人，年纪大了，思考问题的方式也不同了。强子说的对啊，以前小贸易公司为了生意跟别人孙子似的，到处都是他爷爷奶奶，如今动不动一千万，终于要换位了。 可胜丽一下折腾这么大的食品厂，不但资质难弄，以后销路更是大问题。想起来头发直落，这大概也是这些大公司的烦恼吧，站得越高责任越大。胜丽还让他报名什么管理课程的培训，看见书就头疼，他要的自由和潇洒越来越奢侈。 走出公司，金宝在车子后视镜里看了看自己，两只眼睛大小一样，五官没少，怎么就那么不顺眼呢。再翻看胜丽给他们几人拍的聚会照片，三人中，强子确实出众很多。他的眼睛是大小一样，关键是都太小了，因为脸瘦，高鼻子就显得多余，嘴巴太大，笑起来是有那么一些险恶，要命的是个子只有165cm，很多时候都怀疑是不是父母捡来的孩子，整个家族就他最矮最难看。 回想他们兄弟仨，像是上辈子的仇人投胎，上次他劝金财跟赵平合作还被骂他不怀好意。胜丽能参与的事能是坏事吗，那位秋玲大妈真不知如何形容，有她在，二哥还能有啥思想抱负。不用养孩子，日子得过且过就行了，这么好的时代硬是让他们给浪费了。 第274章 金宝巧遇庭亮 金宝接到皇诚公司姚厂长的电话，说他们总经理回到了西安，看他能不能来签合同。金宝一听语气超级温和，实在是有些难受，暂且去看看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还是那样的趾高气扬，产品再好也懒得合作。 到了皇诚公司，金宝被姚厂长热情的引进总经理办公室，介绍这是他们的黄总，网站上的法人代表黄自超先生是他的父亲，真正负责人是黄总经理黄庭亮先生。庭亮见他进来，站起来打招呼，并递上名片，金宝牙齿咬了咬，恶狠狠的看着他，再确认姓名和长相，就是胜丽的前男友黄庭亮，已经死去多年的黄庭亮，虽然更成熟，可面貌不会变。想到胜丽当年伤心欲绝，倒在马路上，如果不是强子跟着，后果不堪想，而他明明好好的，怎么会装死。庭亮见来者不善，果然不像谈生意的。 “你这是？”庭亮还是想礼貌的问问他为何如此横眉冷对，姚厂长说过他人长得丑，但没想到面目如此可憎。 “我要揍你个王八蛋！”金宝伸手打了庭亮一拳，由于个子不高，被庭亮一挡，没伤着，姚厂长赶快拉住金宝，说再闹就叫保安了。 “请问，我和你有什么仇怨，今天专门从广州回来跟你签合同，原来不过是一场骗局，信不信，我立刻报警！”庭亮回想，开厂这么多年，还第一次见有人对他如此不敬。 “行，还装，那请问你是不是平利城关镇人，然后读的是交大？”金宝也怕自己的打错了人。 “是啊，你这功课做的还挺足，这和签约有什么关联吗？”庭亮有些郁闷，怎么什么人都有，皇诚集团不管南北地位还是说的过去，面对总经理也敢如此冒犯。 “那你还承认从平利到西安一直相恋的女朋友郑胜丽吗？”金宝直接摊牌，看他如何狡辩。 “女朋友，郑胜丽？”庭亮皱着眉头，这个人到底在胡说什么，他和陈一涵生活的好好的，怎么可能冒出一个女朋友。金宝用手指着他，忘恩负义，抱起桌上的书砸向他，姚厂长帮忙拦住他叫了保安。 “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就复活了，这么多年，多少人因你而活在痛苦之中，果然是豪门富户，瞒天过海，只手遮天，我都替胜丽姐难过，怎么会爱上你这样的人渣！”保安走进来，拉金宝出门，庭亮坐在那里郁闷。金宝边走边骂，甚至流出眼泪，为胜丽和胜阳。 他走出皇诚工厂，感觉腿有些发软，他都能如此，如果是胜丽知道这件事，那该是怎样的伤心难过。勉强走进车里坐下，给强子打电话，说消失了十年的庭亮竟然还活着，强子立刻吼了一句脏话，让他等着，过来收拾他，金宝说他先跟着，在西安郊区汇合，强子让他机灵点，不要跟丢了，实在是太可恶了。 庭亮也十分郁闷，郑胜丽，女朋友，根本没一点印象，从未有人向他提及过。准备打电话给一涵问询是否认识胜丽，可拿起电话又想是女朋友，这样问自然不合适。在广州，只要和公司女员工稍微走近一点就会吃醋。再一想，他是不是也跟着疯了，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何必花时间打听。 看着姚厂长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叮嘱以后看客户看仔细了，不要什么垃圾人物都往工厂里带。姚厂长说开始也以为是假的，可打听之后才知道他们确实要建一个叫小乡村食品股份有限公司，但没想到会是今天的结果。庭亮说自己要回西安了，厂里的事让他多费心，姚厂长送他出大门，一单原以为掉馅饼的生意就这样黄了。 金宝见他出来，就跟在后面，一直到西安郊区，强子和金宝把他堵在了路中间。庭亮见势不妙，未打开车窗，慌忙拿手机报警，却发现手机竟然没电。强子让他把车停在路边，庭亮未动，金宝往他车上踢了几脚，说这小子十年未见，竟然变成了胆小鬼。听说当年也是平利中学一霸，强子知道那时候很威风，老了，自然就低调了。 强子发现他见了他毫无反应，按说他们之间苦大仇深，当年本来就是想杀了他，结果被胜丽挡住，酿成终生祸端。强子想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就用手机写了几个字隔着玻璃给他看，说聊聊，保证不会伤害他，让他下车。庭亮思考一下，刚才金宝质问也只是为了郑胜丽，应该不是伤财害命的大事，就把车停在路边开门下来。 强子一看，果然气质不减当年，帅气逼人，端正稳重，强壮不少，可刚才那一幕着实可笑，估计把他们当成了劫匪，这心里素质也太跌眼镜了。金宝问他认识强子不，庭亮摇头，“可笑！我为何要认识你们。” “行，连当年要杀你的仇人都能装作不认识，够狠！”强子见他讥讽的口气很是嚣张。 “臭小子，本来是想揍你，可一想到你刚才吓得差点尿裤子，就好好回答我们的问题，你当年不是死了吗，怎么复活的？”金宝抽着烟，把烟圈喷在庭亮周围。 “谁说我死了，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这马路上有摄像头，你们得注意言行！”庭亮见他们反复问这话，估计他和他们认识的人相像，既然是误会，解释清楚应该就没事了。 “欺负我们是乡下人呀，快回答我们的问题，为什么要装死，害胜丽逃避你逃了十年！”金宝按耐不住暴脾气，胜丽那是神一样的女子，却被他白白戏耍了那么多年。 “我真的不懂你们说的，我是第一次见你们，不信给你们看我的机票。”庭亮有些不耐烦，胜丽这么土的名字怎么可能出现他的字典里。 “按说，当年吊灯砸下来，那么高，换谁都逃不过一死，他复活也还真是不可思议。”金宝跟强子这样分析，那场面，什么回忆起来都跟噩梦似的。也幸亏当年马路上没有监控，否则他和强子也逃脱不了打架斗殴的嫌疑。 “别忘了，他是理科生，高空物体掉落，或许是下意识的用手去遮挡了一下，这样吊灯就会形成一定弧度，不致命也情有可原，检查一下他手臂有没有伤痕。”强子这样说，和金宝一人抓一只手，果然，他的右手有几道很深的伤疤。庭亮见他们抓他的手臂，大吼问他们要干什么，他们看后放了下来，这也解释了先前为何拿手机手在发抖，不是他害怕，而是右手力道没掌握好。 “失忆了？”金宝这样说，强子也觉得解释得通，看他那眼神不像是伪装，手上的伤伤到了经络，所以才不会那么灵便，幸亏没对他动手，简直是欺负残疾人。 “谁失忆？”庭亮见他们态度有所缓和，就大胆的问了一句，强子问他这些年都在哪里，庭亮回复说一直广州生活，老家回过几次，没人告诉过他失忆啊。 “那对以前的生活，你就毫无印象吗，记得你的家人吗？”强子不解，以前只是听说某些人伤了大脑会失忆，没想到真在他身边发生了。 “废话，我的家人，一直在我身边，怎么会不记得。”庭亮被突如其来的东西弄得有些迷糊，除了母亲，家人一直安好。 “你现在的老婆是叫陈一涵吗？”金宝这样问，庭亮惊讶他怎么会知道这些，强子彻底明白当年一涵为何上门闹，那是彻底演了一出戏给胜丽看，让她确认庭亮因他们而死，让她内疚一辈子。 “你认识这个女孩吗？”金宝把他们在八仙寨上拍的照片给庭亮看，庭亮见一女子站在山顶，伸展双臂拥抱着大自然，那种幸福感真的很让人羡慕和向往。金宝把照片放大，再让他仔细看，庭亮觉得她很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晶莹剔透，仿佛在跟他打招呼，不禁笑了笑。 “是不是记起来了？”金宝见他笑，立刻问，庭亮被惊醒，他只是觉得亲切，一时沉迷，可根本不认识她。 “我就是奇怪，难道你的家人没说你失忆了吗，真是可怜，活在谎言里这么多年，你不觉得悲哀吗。”强子知道当年他父亲反对他跟胜丽谈恋爱，又让他去广州居住，自然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 “他们只是说我得过一次严重感冒，忘记了一些东西。”庭亮因为对过去没有印象，加上筹办机械厂，忙得没去追究，后来，结婚生子，过日子，没什么不妥。 “那你也没问过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金宝觉得他家老爷子真不知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了欺骗就逃离西安。 “他们说小时候摔的。”庭亮这样说，强子又去看他的后脑勺，头发盖住了伤痕，脖颈上还是有些疤痕，主要伤疤还是在手上，当年用手保住他的一条命。 “那你想不想找回以前的记忆？”金宝感叹，这么个大活人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过了这么多年。也是，如果他没失忆，怎么可能跟陈一函结婚。 “毫无感觉的东西，有什么意义吗。”庭亮不解，强子和金宝无奈，说的再多也是废话。强子丢了一张名片，说如果以后想知道过去，就打这个电话。庭亮见他们离开，坐回车里，准备把名片丢掉，又想起刚才金宝手机里的照片，那个女孩真的好美，她真的和自己有关系吗，于是把名片又收了起来。 第275章 庭亮找到证据 强子和金宝回到市内，找了一间咖啡馆坐下，强子说这件事千万不要让胜阳和胜丽知道。胜丽好不容易走出来，结婚，闯事业，如果知道他还活着，岂不是让她再次陷入两难。金宝知道这层厉害，看那家伙还真是失忆了，难怪开车的速度也较慢，是因为手有伤。当初也是傻，像庆雪那样的人根本不值得救。 “这太戏剧性了，我到现在还是蒙的，你相信吗？”强子问，几人的恩怨再次跃出脑海，命运把他们几人折腾的够狗血。 “大活人在面前，不信也是事实，当年我们亲眼见到庭亮尸体被抬走，真是狡猾，胜丽要去确认，被保镖拦着，原来就是演一场戏，可恶！”金宝心想那时候大家都小，心思单纯，加上胜丽忧伤过度，否则也不会那么傻到被骗。 “万恶之源在我身上，否则也不会出那么多事。”强子沉默，忏悔。 “行啦，别啥都往自己身上揽，你这么做真的没意义，还不如得个失忆症，和庭亮一样安心的结婚、生子。否则，人家还以为你的功能真有问题。”强子恶狠狠的看着他，金宝闭嘴喝咖啡。 “你不是也没结婚吗，不要糟践我。”讲什么都能扯到他的婚姻上，也是服了他们，好不容易让方妍放弃，想轻松轻松。 “我没结婚，但有女人呀。”金宝洋洋得意，这些年刺激过他很多回，全部失败。 “对了，那机器的问题只能换一家了。”强子岔开话题。 “不换，你都没见那姚厂长鄙视我的眼神，以为我是骗子。”金宝想起来就气。 “你傻不傻，到时候合同上有庭亮的签名，胜阳看见了就会告诉胜丽，不是火上浇油吗。”既然想隐瞒就得彻底断干净。 “可从外地购买，成本就要增加，售后维修也不方便。”当初不是没考虑过外省采购，只是觉得省内好沟通一些，以后其它方面的合作也会顺畅些。 “找在西安有售后服务的机械厂，多一些成本少一些麻烦。”强子没想到他一向出手大方在食品厂这件事却节省了起来。 “好吧，到时候胜阳问的时候怎么回复，都说好了，今天签约。”今天这样的意外，说谁谁都不信。 “就说质量太差，外省有更好的设备。”强子脑海里全部是过往，胜丽本可一直在西安，现在满世界飘，就让她一直平安下去。 庭亮回到西安的家，曾经的书房，寻找属于过去的记忆，没见到胜丽的影子，那些书也是关于机械方面的，坐在那里傻笑。他怎么会把陌生人的话当真，曾经为自己手有残疾而自卑，可一涵不离不弃的照顾他，爱着他，两个家族的产业遍布全国，儿子已经八岁，一家人生活得很宁静，很知足。看着桌上强子的名片，他打了过去，强子一听是庭亮，就问他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庭亮说没有。 “那我们今天估计是真认错人了，对不起，造成了您的困扰，关于合作的事，也就到此为止吧，您也看到了，金宝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幸亏您没签约。”强子反复想了想，还是不要回忆起来的好，就当已经死了。 “那，那你们为什么给我看那女孩？”庭亮突然有点舍不得挂电话。 “刚不是说搞错了吗，本也只是想骗您点钱，看到您要报警，我们吓到了，实在抱歉啊，哥们儿千万别报警。”强子主动挂了电话，庭亮有些莫名其妙。 这个书房，是他私人房间，按说所有物品都会在，又打开抽屉仔细翻找，一切是那么的茫然，翻开旧照片，同学合影，朋友合影，毫无印象，十年了，大家各奔东西，记不住或许正常。手机里的联系方式除了客户就是家人，他的人生似乎真的缺失了很多，这些年一直忙于生意，下班就回家享受家庭之乐，从未想过改变或者追忆什么。 看着桌上一位和蔼可亲的照片，父亲说这是他的亲生母亲，母亲怀胎十月，为了生他失去生命，因此不可能有印象，他抱着她的照片亲吻，希望给她一点安慰，“妈，对不起！如果您还在这人世间多好，这样我就能感觉到您的温度和母爱！您的声音究竟是怎样的，您会不会和爸爸一样那么严厉的对我？”找不到一点回忆，他一阵无助和失落，相框由于右手颤抖没握住，掉落在地上，散架，母亲照片漏了出来，庭亮立刻俯身去捡，一张小照片也飘了出来。 是一张他和一个女孩子的合影，在一个公园里，他背着那个女孩，女孩做着飞翔的姿势，和先前看到照片里的女孩姿势一模一样，原来他们说的是真的，这个郑胜丽真的和他有关系。又打电话给强子，强子一看是庭亮，嘴里念叨了一句，还被缠上了，真不该留那张名片。 “你们都欺骗我，这个女孩到底是谁，能不能好好告诉我？”庭亮有些着急，满屋子找不到一点踪迹，他们的照片怎么会被放在母亲照片后面。 “你不是失忆了吗，那讲了也是白讲，我现在开车，不方便接你电话。”强子又挂了电话。 庭亮瘫软在那里，一场失忆，或许伤害了太多人，否则金宝见到他不会那么激动得想揍他。强子和他又有什么仇怨，好像一点都不喜欢他。这个女孩趴在他身上那么的开心，他也是笑容满面，光看着照片就能看出两人非同寻常。又把电话拨给强子，强子真是后悔，把车停在路边。 “告诉你，我是你今生最大的仇人，你什么时候想起来找我报仇，就再打给我，随时恭候！”以前庭亮对他不屑一顾，如今像狗皮膏药一样贴着他。 “别，我求求你，我找到了证据，证明这个女孩跟我有关系，求求你，能不能再见我一面！”庭亮想听他和这个女孩的故事，强子听到这里，觉得他有些虚伪。 “十年了，你没找到，今天这么几个小时就能找到证据，你早干什么去了？”巧合未免太多。 “对不起，拜托了，我需要见你一面。”庭亮右手颤抖的抓着这唯一的照片。 “那西安你熟悉吗，老孙家泡馍附近有一个酒吧，我们去那里吧。”强子倒要看看他找到了什么证据。 “行，谢谢你。”庭亮把照片放进兜里，出门，跟保姆大姐说晚上不回来吃饭。 第276章 庭亮再次被骗 在酒吧里，强子问他酒力如何，庭亮说偶尔喝一点点，开车不能喝，强子说打个的士就能解决的事，“你右手不灵活，怎么不让司机开车？” “我的司机在广州，回来的少，就自己慢慢开，左手是健全的。这十年来，右手一直做复健，开始连勺子都拿不稳。看你说话这样，我们怎么可能是仇人？”庭亮见强子轮廓分明，没可挑剔的邪气，只是金宝形象次了点。 “我差点杀了你，还因此坐了两年牢，你说是不是你的仇人。”再次考验一下他是否真的毫无记忆。 “没想到你还有如此恐怖的一面，可我好好的，你怎么会坐牢？”庭亮追问。强子很想原本讲给他，可是知道了又如何，只能增加更多人的烦恼。 “杀人未遂，也会坐牢。” “杀人未遂要判三年到十年，你怎么才坐了两年。”强子哭笑不得，这失忆干嘛都不忘掉，邪门儿了。 “我那是自首，又是酒后，法官看我还是学生，格外开恩。” “那我们又是因为什么，导致你想杀我？”庭亮怀疑这些是假象，只为了摆脱他的纠缠。 “青春年少啊，你是学校里的老大，我也想做老大，一山不容二虎，懂吗？”强子感觉他逻辑清晰，说失忆确实有些荒唐。 “这是我从母亲相框里发现的，不知道为何会藏在里面。”庭亮把他和胜丽拍的照片递给他，强子一见满心羡慕，男才女貌，天作之合，只有他一直在救赎。大概，家里所有关于和胜丽相关的记忆一并消失，他们肯定不会想到母亲相框里还能藏照片。至于什么原因，还是得问他自己。 “我们今天白天也是太激动了，照片里的女孩也结婚了，你也成了家，你说就算你记起来了又能改变什么呢，还不如忘了好，对谁都好。”只有实话实说，安心回广州，兴许啥事都不会发生。 “我当年应该很爱她吧。”庭亮突然这样说，那笑容，他忘记什么时候有过，现在虽然很幸福，可那种笑容那么自信，那么天真，估计也只有现在的儿子才会呈现。 “我其实和你也不是很熟，好多女孩喜欢你，她可能也是其中之一，所以，还是不记起来好，免得还不起你当年的情债。”强子找理由糊弄过去。 “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庭亮突然记起来，把强子吓了一跳，不可能，他又不是治病良方。 “几年前，我和老婆孩子去深圳世界之窗玩，我看到一个女孩冲我们跑过来，当时打的是的士，说走就走了。我在车后镜里看见这个女孩站在那里捂着嘴哭泣，接着车子就远离了，对，就是她！”强子捏了一把汗，刚才还想着隔得远见不着，这怕是割不断缘分。 “是嘛，应该不会，她在国外，怎么可能跑到深圳去。”强子越编越离谱。 “在哪个国家，我能不能见她一面？”庭亮下意识的觉得他们之间的故事不简单，其实就是想当面问清楚，解释误会。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和她只是老乡，她很多年都没回老家，有人说在美国，有人说在俄罗斯，反正，不清楚。”堂堂集团继承人果然不是好糊弄的。 “这和你先前说的话很矛盾，当然。你们的考虑也是对的，也许是我伤害了她，不然，就算我失忆也会守在我身边的。还有，你们怎么知道我身上有伤？”庭亮想起他们揭开他的衣袖，就是为了看伤痕，这也许就是当年事件的见证者。 “你家人说你摔了一跤，其实就是我害你摔伤的，不然怎么叫杀人未遂呢。”强子暗自庆幸，失忆了也挺好，他就可以随心所欲的胡编乱造。 “我这只手，伤到了经络，这些年也确实受了不少罪，不过，练活了我的左手，不算太差。”庭亮这些年一直坚持锻炼，就是伤疤恢复不了。 “把你害成这样，你都不恨我，我感激你。”强子举杯，谁都有同情处。 “这么多年，你是唯一一个向我坦白过去的人，也谢谢你。”庭亮能见过的同学和亲戚从未有人提及过这些事，临时工更不可能知晓。 “我一个杀人犯的话，你还是不要全信了，等哪天想起来了，别恨我。”强子知道自己又在犯错，到时候都冲他来吧，他愿意承担。 “我愿意信你！”不管真假，起码让他对过去产生了疑问。 “千万不要！”强子担当不起，谎言一个接着一个，隐瞒了他，还得隐瞒胜丽。上天哪，为何要他们遇见！ 晚上，强子给金宝打电话说庭亮现在缠上他了，像个橡皮胶一样粘着他，金宝笑了笑，这还真是滑稽，如果有一天恢复了记忆，怕是要撞墙。 “说来还是我们太冲动，当时就是抱着削他的心情去的，结果看到那么可怜，实在不忍心。” “现在想想活着是件喜事，至少堵住那些说胜丽是克星的谣言，他活着，也是胜丽希望的。”金宝也后悔今天的冲动。 “你说的对，今天他约我见面，我胡说乱侃了一通，他活着就好，不想打破现有的平静。” “你说有些事是不是冥冥之中就有牵扯，如果不筹备食品厂，不购买设备，这辈子是不是就不会有机会见面了。”金宝为这么神奇的际遇解释。 “这很难说，他说几年前就在深圳见过胜丽，只是他失忆了，否则，那时候他们就相认了。” “十年了，恢复不了记忆，那就是永久性失忆，多说无益，按照现在来说，你还真得拖着他，不然，找不到你，就要找我或食品厂，那样就不可收拾了。胜丽好像要来西安亲自抓美食城和食品厂的进度，决不能让他们见面。” “这没事，编故事跟你已经学的炉火纯青了，再说，他的工作几乎在广州，西安只是偶尔回来签约，随来随走。想想，一个人没了完整的记忆，也着实让人同情。” “那你有没有想过，完全是他的家人不让他想起呢，否则不会移居广州。” “不排除这种可能。”强子认为金宝分析的有道理，一个人的记忆深处的东西不可能全忘，比如，他看着胜丽的照片会笑，在别人眼里，那就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第277章 一涵打听小乡村 生命中第一次出现的女孩让庭亮彻夜辗转反侧，这么多年，没梦见过母亲，也没梦见过这个女孩。好像他生命中只有一涵出现过，她和孩子是他不停奋斗的力量。机械厂一路走来经历过很多失败坎坷，也是陈家屡次帮忙度过难关。陈家对他十分宠爱，更没理由怀疑他们。至于父亲，虽说严厉，但逼迫他上进也是他作为父亲该做的。 早餐时一涵打电话问他何时回广州，公司有很多文件等他签字。庭亮说这边临时遇到点麻烦，估计晚一点才能回去，她继续追问是什么麻烦，庭亮说小事，处理好马上返回。一涵挂了电话，立刻给姚厂长打过去，问签约出了什么问题，姚厂长说是他不好，接待了一个骗子，两人争执了几句，估计黄总是生他的气。一涵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就问那家公司的名字，姚厂长详细说了一下，还未开始经营。 一涵仔细回想，周金宝这个人既不是他的同学又不是同乡，怎么会认识庭亮。这么多年，不让庭亮呆在西安，就怕遇见熟人，之前都由她跟着，仅疏忽这一次就出了问题，事情未免太巧合了。让她心里突感不安，由于未开业，小乡村食品公司在网上查不到任何信息，就吩咐姚厂长替她观察食品厂的动静，另外，以后的客户名单先让她过目，他一一答应照办。 庭亮吃了饭，看着别墅后院，盆栽、假山装扮得很别致，他只是被告诉这是他家，对一草一木极其陌生。父亲说他过去读书一直顺顺利利，没什么特别的记忆，忘了就忘了。他想，应该去问问医生，听听他们的意见。 在人民医院，做了脑部CT之后，医生说这是脑外伤后遗症，问他有没有吃药，他拿出药给医生看，是辅助营养神经和血管的药物，这没错。但十年了，记忆没恢复，这就得进一步观察了，他建议喝几个疗程的中药试试，把之前的药停了，重新配一点西药给他。 “谢谢您，医生，这药广州能买到吗，我基本不在西安住。”庭亮也决定尝试一下新的治疗方案，后脑勺的疤痕经过治疗，植发，看起来不明显。可经过这么一闹，往事疑点重重。 “可以，你记住包装，只要是这个药厂生产的就行，或者看药片，上面有该厂的印记。”他打开药盒看了看，绿色椭圆形药片上有一个‘S’标记。 “我是不是再也无法想起从前了？”不管从前是否重要，他应该试着想起，那个女孩虽然没什么记忆，但似乎再也挥之不去。 “这事因人而异，你周围的人没给你讲过过去的事吗？”这样的病例医生诊治过不少，多接触以前的熟人对病情康复是有辅助性帮助的。看他年轻有为，应该是个积极乐观的人，希望他的方案是对症下药。 “讲了些，但感觉不像是自己的过去，昨天我碰见一个熟人，他说因为要杀我才导致我受伤，而家人告诉我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以前，因为没人追究过我的过往，也活得自在，只是突然发现自己活得并不真实，显得有些恐惧。”庭亮似信非信的，说的实在有些不现实。 “这是正常心理反应，等你回到广州，那个你早已熟悉的环境里，或许就不会如此紧张了。等你下次回西安的时候再来复查一次，看看效果。”主治医师是位看起来很温和的男医生，姓赵，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庭亮记住他的叮嘱。 庭亮回到书房整理行李，用手机把他和胜丽的照片拍下来存到空间相册保密档里，然后把照片依然放回母亲照片后面，希望有天能记起。 回到广州，一涵看见很多中药和西药，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庭亮说突然头疼，所以去医院检查了一下，没多大事，医生说调理一阵就好了。一涵让保姆帮忙把药煎了，等他们晚上回来就开始喝，庭亮和她一起去了公司。 一涵有些坐立不安，怀疑庭亮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之前把药片换成了维生素，如果被发现了，就不能故伎重演。可是，他为何如此沉得住气，偷偷的去看病，大概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必须找黄董商量对策。 黄董接到一涵电话，说先不要惊慌，十年都未恢复的记忆不可能突然恢复，那些让他们头疼的过往，真不想让他记起，可身体重要，必须听医生的，一涵也只好作罢，毕竟换药的事只有他一人知。回忆当年，胜丽已经答应放手了，因此就算回忆起往事，责任不在他这里，还因为胜阳导致他右手受伤多年，脸皮再厚也不至于再纠缠。 当年一听医生说可能会失忆，就掩人耳目的请了医院和殡葬车配合，在半道转院，让胜丽彻底相信庭亮已去世。虽说这样做不地道，可这彻底断了她的念想，重新开启她的人生。至于胜丽的未来，他从不关心。 晚上一涵把中药端给庭亮服下，然后睡觉，躺在庭亮的怀里，凭她的条件完全可以选择一个更好的，可却偏偏把爱情押在了一个残疾人身上。他爱她，爱这个家，可这份爱一直让她心灵不安，有时候觉得自己傻，可一看到庭亮迷人的笑脸和体贴入微的爱恋又迷失了自己。庭亮亲了她一下就睡下，这么多年一涵一直陪着他，管理公司，生孩子，给他一个完整幸福的家。他说不清楚有多爱，醒来之后就说那是他未婚妻，顺其自然的结婚、生子，嫁给一个残疾人，也算委屈她了。 这晚，庭亮仍然被胜丽的影子纠缠难眠，脑海里似乎被人在唤醒，就是无法明朗。一涵迷迷糊糊听见庭亮在呼喊郑胜丽的名字，这次西安之行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管如何，她不能冒险，让他忆起往事。早早起床，用手机拍了下药方，再去找医生开点补身体的中药换掉。 庭亮昏昏沉沉起床，一涵什么都准备在了桌上，这样井井有条的时光透着温馨。纸上的备注事项事无巨细，洗漱、早餐、吃药、衣服搭配等。那么，他还在期望什么呢，强子说胜丽也结婚了，想不想的起来真的没那么必要。 第278章 金宝答应合作 庭亮开完会，坐在办公室里回想，这次去西安签合同，并不是因为对方是骗子，而是因为那是胜丽的熟人，匆匆返回是他的冲动。内地的生意本来就难做，1000万对于陕西分公司是不小的数目，他们也靠业绩吃饭，于是又打电话跟金宝道歉。 “周总，对不起，那天是我的冲动，我们能再谈谈设备采购的事吗。”金宝一听是庭亮，不是不合作，这很让人为难。 “你一个皇诚集团，咋在乎这区区1000万的单呢，我们已经联系外省采购了，对不起啊。”他糊涂过几次了，这次必须顶住诱惑。 “周总，一是我们的设备是目前最先进的，相信就近选择会降低您们很多成本；二是我还可以给你们再让点利润。”庭亮听他们这是首批订单，以后万一扩大经营了，自然会照顾老顾客。 “那就跟您说实话吧，这食品厂最大股东就是郑胜丽和她老公，你失忆了，她可记忆深刻。所以，你觉得合作可能吗，那可是肝肠寸断的伤痛，别折腾了，永远别见！”金宝挂了电话，庭亮愣在了那里。金宝也没想到他会为了这么小的生意特意打电话过来，他已经跟胜阳和胜丽做过了解释，决不能变卦。 庭亮虽然记不起往事，但冲着老乡的面子他想尽量提供一些帮助，就发条短信给金宝，说整个西北省份的连锁超市吕品是皇诚旗下的公司，归陈氏管理，但他尽力帮忙促成合作。金宝一看，吕品也是皇诚旗下，这陈黄两家还真是不可估量，换做是他，就算不失忆也会娶陈家姑娘。再说，认识了庭亮就是认识了摇钱树，吕品超市追求高品质，对于一家新开的食品厂来说是梦寐以求的机会。这小子脑子挺好使，抛出这样的橄榄枝，他都不知如何拒绝。 “我们可以购买你们的机器，但请姚经理签字就可以，合同上不能出现你的名字。”金宝想了想，只能如此了。 “这好办，可以分批签，这样我完全不用出现。”庭亮没想到事情突然发生了转机，直接打电话给金宝。 “谢谢你，周总。”虽说出生在平利，可每次回去发现找不到以前的记忆，老家变化也大，连他们原来住的小区都拆了要建高楼。碰见金宝和强子，总感觉应该帮帮他们。 “千万别谢我，以后我就直接跟姚经理联系，记住，不要对任何人提起郑胜丽，尤其是你老婆，女人天生爱吃醋，就不要徒增烦恼了，以和为贵！”金宝冒着风险做这笔生意，所以务必前后配合好。 “好！”庭亮放下电话，越是让他远离就越是好奇，他的过去到底怎么了，按说学生时代莫过于谈谈恋爱，拉拉手，能有什么刻骨铭心的事让胜丽撕心裂肺的痛！这些年一直在喝药，原来他真正的病不在伤痛上，而在一个女孩身上。可看着眼前快堆成山的文件又让他不得不把精力转移到工作上来。 秦都自从进入村长的角色后，从早到晚走家串户，夜不能寐的思考担心自己做不好，对于那些思想保守的村民好说歹说，真的太费神。雅静见他唉声叹气的就说万事慢慢来，她有些怀念之前平淡的日子，对于所有事竭尽所能却没那么厚重。之前帮别人是友爱，如今做什么事变成理所应当，一旦做不好还落下埋怨。 就比如说村里一家母猪生病了，以前都会去镇上找兽医来看，现在一个电话打到他家，让秦都给治或想办法联络兽医；一家人的狗咬了另一家人的鸡，愣是吵得不可开交，抡锄头砸板凳，差点出人命；一家妇女怀疑自己丈夫跟另外女人有染，打得头破血流，进了医院。这些鸡毛蒜皮都得由他出面调解，他当初以为就抓村里人的腰包，让他们赚钱脱贫，结果村里所有的事都变成了大事。 秦都恼火的很，有些知难而退，可小斌一个城里人都能跟着他吃苦，下定决心干实事，他要给他打气。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他对小斌是发自内心的欣赏和敬佩。他的文化不高，但他说的话小斌总是不厌其烦的听，两人经常在山梁上、田凹里唱山歌，聊些山里人的故事。小斌有时候开怀大笑，有时候感动落泪，如此真性情的人，他甚是喜欢。 他希望这么好的官留在山里，又希望他回到大城市里去，能光芒万丈普照大地的人不应该藏在山沟里。因此，再艰难都要努力实现率先脱贫梦想，让小斌前进的路更宽心些。 雅静庆幸孩子都长大了，这样她也全心全意做着各种农活和家务，能帮助秦都减轻负担的也是全力以赴。在她的生命里，有秦都和孩子就是最大幸福甚至是自豪，因此，生活不管劳累或者困苦都是值得的。 雅静把洗.脚水里放了些醋，端去让秦都泡脚，秦都疲倦的坐在那里说她辛苦了。雅静去给他搓脚，说她累的时候就会回想当年四个孩子还未读书的时候，他们就像自己的牛羊，不用栓，完全散养，走哪儿都能听见他们的欢笑打闹声。 秦都也回想起来了，嘴角笑了笑，那时候雅静还给他们编了些顺口溜： 清清的水，蓝蓝的天，白云下面是大雁，我问大雁哪里去，大雁说跟着妈妈去天边。 草青青，花艳艳，蜜蜂蝴蝶舞翩翩，爸爸在种田，妈妈在做饭，我们是最听话的小伙伴…… 雅静也跟着笑了笑，仿佛孩子的声音就在耳边，然后感叹四季更替太快，转眼之间，孩子们都飞出去了。他们的生活如此平凡，却又很知足。秦都想着想着就睡着了，雅静帮他擦脚穿鞋，叫醒他去床上睡。秦都迷迷糊糊的跟她说对不起，实在太困了。雅静觉得能睡着就挺好，什么烦心事都等天亮再说。 时间有时候就是很奇妙，小斌看着云霞的肚子开始显怀，也就是说自己的宝宝越来越大，初为人父的喜悦，不言而喻，他是激动的，加班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孩子成了他最美的梦。这人世间其实很多东西都很美好，比如当年初次见胜丽的那一刻，似天使般温情；比如云霞将要为他生儿育女。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多初心开始转变，他无法拼凑，假如胜丽跟他一起生活的场景，更无法用初心为由坚守汆籴。云霞多次暗示，如果有机会升就升上去，仿佛人只有往高处走才能证明自己的能力和价值。也就说，全柳村脱贫之日，也许就是离开汆籴之时，有了家和家人的期望，他的世界开始复杂起来。 第279章 亮亮撒谎 周金财的家具店生意马马虎虎勉强维持着，原以为金宝说的是虚张声势，后来打听了一下，果真所有商铺是从赵平那里转租的。随着那边生意被带起来，他这边旺街的生意就相对差一些。在秋玲眼里已经是非常可观的收入，毕竟五十万不是他们自己的钱，感觉不管怎么做都是赚。 而赵平一心想着开分店，所以请了些推销员，让他们去办公楼、新开发的楼盘、酒店找客户，工资底薪加提成。这样，一些推销能力特别强的销售员每月能够额外带回些大订单，连四川的师傅都感到惊讶。当然，他们最高一个月能拿一万以上的工资，这在安康来说，那就是个天文数字。为这，近几个月他几乎是日夜不休的忙活，很多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还买了几本推销大神的书硬啃。 有了回笼资金，他还贷之后再贷，第一家分店就选择平利。虽然没在县城读过书，但这应该是强子和胜丽所期望的吧。至于金财，已经委托金宝说过几次，他实在不愿意入伙就不再勉强。 胜丽准备好去西安，晚上接到了亮亮的视频通话，听到胜丽要去西安，亮亮想了想，老家虽然也是如火如荼的发展，可和浙江沿海城市相差太远，公司处于整合关键期，不如让他们转移下注意力，西安的事就由那些叔叔们打理。 “Mrs.郑，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您，我在这边遇到了一点麻烦，需要二位家长过来签个字！”亮亮这样讲，胜丽连忙问是何事，他一向听话，人又聪明，怎么会惹上麻烦。 “您们先别激动，主要责任不在我，但还是得请您们过来一趟！”文涛也听到了，连忙出来问清原因，亮亮就说具体等他们过去了再详谈。 “好，我们马上买好机票，别着急啊，万事有我们呢。”胜丽这样安慰，不论何时何地，只要是亮亮的事，必须去处理。亮亮感动落泪，自从他第一次见她在西湖断桥上哭，仿佛这个人注定要走进他的生命。她是他长这么大最爱的人，没人能理解他心中对她的那份依赖和情感，他们是亲人，知己或者哥们儿，总之，感谢她陪伴他成长。 庆雪自从正月跑出来，换到成都，她怕夏山等人跟派出所招认，没了原来的关系，心惊胆战的干了大半年只赚了十几万块。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关键是有钱送不到金主手上，回想在重庆的那些时光，感觉做啥都顺，每晚都能安心的数钱。 虽说成龙他们三个大汉跑了，可成凤、成娇依然是得力干将，钱赚的不多，也没想着换店。流年不利，可她从不认输，该吃吃该花花，这晚叫上成凤、成娇打扮花枝招展的在酒吧里消费，一进门就引来了很多人的目光。不多久，几个男人醉醺醺的找各种借口开始接近，询问她们的职业，芳名。庆雪说她们几个就是做小生意，开服装店的，今天有姐妹过生日，所以才关门出来庆祝庆祝。 见几个男的主动去跟成凤、成娇套近乎，她心里不是滋味儿，就豪言说自己请客，他们今晚的消费由她支付。那几个男的顿时被她的爽快吸引过来，说感谢她的盛情，不如，她们的消费由他们买单。庆雪说这都是小事，主要是大家能够认识，要喝的开心，玩的开心。说的几个男的胆子变大起来，他们说确实是小事，经常出差，这顿酒，弄几张假发票就回单位报销了。 庆雪笑了笑，特意带女的出来，让男的单独去消费，总能有新的收获，这些男的身上钱包鼓鼓的，给她们使个眼色，搂搂抱抱之间就能到手个千儿八百，然后，把他们彻底灌醉离开。出了酒吧，两人分别拿了几百给庆雪，庆雪说这不是在店里，不用上交，只是这样的事不要常做，毕竟，现在公共场合都有摄像头，如同天眼，被抓就划不来。成凤、成娇见她如此豪气，更加信任和佩服她，跟着她总比听母亲的话去西安强。 回到卧室，庆雪躺在沙发上，回想酒吧里的男人对她们几个动手动脚，走了薛成龙，她竟然有了空窗期，渴望男人接近，又不想让他们轻易得到。成龙虽说没什么本事，可他壮实，在身边也给她长脸。 她问成凤姐妹，成龙他们几个现在在干什么，成凤和成娇说很久都没联络了。过年的时候，母亲要求他们几个都跟着胜丽被她俩拒绝。毕竟她们和胜丽不熟悉，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肯定没有跟着她们赚的多。 庆雪夸她们做的对，虽然现在只有三个店，但目前来说还比较安全。出来干这事能不联络就不联络，免得他们在老家胡乱编排她们。胜丽是汆籴最有名的恶霸，如今依靠嫁的老头瞎显摆，成龙兄弟跟着她还不被榨干。她们的庙小，可是她们自己做主。成凤和成娇埋头玩着手机，说她说的很对，靠爹靠娘不如靠自己，她们的未来肯定更发达。 庆雪也开始玩手机，被提及未来的路，她第一次畅想自己有没有未来，那几个男人的花言巧语她听多了，当做耳边风，可有句话听进去了，就是假发票。以前，她流落到广州、深圳的时候，在旺街就能见一群人在那里偷喊“发票、发票”，她不需要，所以避让。现在想想，这是多么大的商机，这比偷些小钱来的文明。至少是个某某商务公司，而不是某某按摩店。 虽说雷厉风行是她的性格，但在这行，她还是个新人，必须找到关系，彻底了解这一行。于是，把三个店子交给成凤和成娇打理，独自坐飞机来到广州。 广州的变化，让她这个从来只关注自己钱包的人都感叹不已，她这种人虽然同样享受着阳光，却走不了阳光的路。高楼大厦里的人都是高级知识份子，而她只是个文盲；开个店铺做生意，起早贪黑她又怕辛苦。反而，看见路边喊“发票、发票”的那些晒的又黑又瘦的人，看着特别亲切，仿佛见了故人一般，和他们套近乎，问是否也能加入，那些人由开始的警惕到最后的接受。 第280章 胜阳的食府歇业 胜丽和文涛去了美国，亮亮拿出一份合同，让他们签字，胜丽感动他的良苦用心，文涛和她商量了一下，签了字。他们的亮亮长大了，还能用伎俩骗他们来美国。 胜丽想着杭州的事太多，就让文涛办完后先回杭州，她自己顺便逛逛美国，感受感受一下异国风情。文涛想了想，凭她的能力在美国生活没有问题，下个月刚好美国有一个重要的代理要约见，那时候再回来谈好合同一同返回国内。 剩下胜丽在美国转悠，这么多年，来来回回都是匆匆忙忙的，没有在大街小巷转过，这还真是一个休闲度假的好机会。亮亮周末会充当导游的角色，两人吃遍玩遍，胜丽非常感激亮亮为她着想。她非常清楚自己当初是因为什么原因和亮亮做了朋友，也非常明白现在对亮亮的感激之情。 她问亮亮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东方的还是西方的，亮亮毫不犹豫的说中国女孩。他心中的女孩就是胜丽的影子，善良正直，心胸开阔，不骄不躁，做事有魄力，有担当。今生如果没有遇到她，他不可想象他性情会变的多么孤单，所谓的岁月温柔以待，只不过是因为陪伴你的那个人无私的懂你，爱你。 深夜，胜丽接到金宝的电话，说胜阳食府出事了。胜丽惊问什么事，金宝大概说了一遍。 原来，有几个匿名账号在阿星的博客下面写了些很难听的话，不仅毫无同情心还说他们在作秀，说胜阳利用阿星招揽食客敛财。现在一些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的记者跑到了食府里说要采访胜阳和阿星。有的人直接说胜阳毫无道义，这些年赚的钱是否有给阿星分红，大西安不需要这样的黑心老板，让他滚出西安。 阿星一直在哭，说他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给胜阳添麻烦了。胜阳自然明白他不会这样做，除了他的后妈或妹妹想故伎重演，应该不会有陌生人干预这件事。如果报警，万一记者说他们是正常采访，岂不是又要反被咬一口。 胜丽说采访可以，出示正规证件，然后食府这边全程录音录像，如果报道出来的内容与真实采访不符就立刻起诉。金宝把胜丽说的条件向他们说了一遍，说食府里有监控，有几个人主动退了出去，还有两个拿出证件，金宝准备用手机正反拍照，没想到两人抢了证件就跑。 然而，第二天，各大论坛网页的帖子依然出现了头条：“安康乡村食府残疾老板利用残疾人牟利多年，记者欲求真相遭威胁！”里面内容更是详细介绍了食府从小饭馆发展成食府的历程，把很多莫须有的事情强加在胜阳身上。 胜阳昨晚跟阿星说，他现在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如果不想回家住，可以租房住，然后找一两个酒吧驻场。那里面消费的人出钱大方，赚的多。阿星哭着说，这辈子只想呆在他身边，这世上除了食府，仿佛没有一个安全的地方。胜阳说网上的话让他有些难过，阿星说以后再也不写博客了，这样谁也攻击不了他们。胜阳彻夜难眠，这世上好人就这么难做吗？ 金宝打电话让胜阳看电脑或手机，说今天最好不要营业，那些话说的太恶心了。写阿星赚不到钱，找不到老婆，回家还有人监视着，每次回去都要落泪，暗地里不知道遭了多少罪。试问，老板本身就是一只眼，为何还控制着另外一个残疾人的自由。阿星这些年赚的钱去了哪里，领的国家补助去了哪里，如果再不解救，阿星一辈子就完了…… 胜阳无力的瘫软在桌边，让阿星自己看，哪件事是事实，以前他独自回家，自从成龙成虎来了之后，就让他俩轮流送阿星回家，这怎么就成了监视；这些年，阿星在食府里吃住，不但没收钱，还额外给他存钱，为什么这些事暖不了人心。 阿星跪在胜阳跟前说道歉，胜阳有些不接受，当年他后妈和妹妹来闹就该放手，如今如何跟大众解释。他虽然没用，但他是清白的，不允许任何人玷污他的人格尊严。 胜丽接了金宝的电话后，又打给胜阳，让他按免提。胜丽告诉他们，食府今日起歇业，让阿星回家呆一阵子，等食府重营业的时候再回来。食府是他家，不要怕流言蜚语。胜阳说既然不怕，为何要歇业。胜丽说美食城一直在装修，食府再不歇业就影响了装修进度。 阿星问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他真的不想离开食府，胜丽保证，这些都是小事。万一应付不过来就报警，没事在家里可以把这些年的经历原原本本的写出来，这样就自证清白了。至于二哥，他确实要冷静冷静了。阿星无奈，心惊胆战的同意回家。 胜丽挂了电话，又把电话打给强子，请他找两个人分别跟着阿星和胜阳，费用她这边出。强子也看了手机，骂这些人太过分，有些写手怎么就那么没有公德心。又问，跟着阿星，是怕遭到家人虐.待，可跟着胜阳怎么回事。胜丽叹气说二哥生病了，心理疾病，才接受治疗没多久，担心因此事想不开更加抑郁。强子认为这样安排合理，胜阳是个爱面子的人，被这样编造，换谁都不好受。 胜丽再也睡不着了，要想二哥不胡思乱想，只有让他忙碌起来，美食城和食品厂在装修，暂时他还帮不上什么大忙。食府里的服务员和厨师跟他像亲人似的，肯定也不愿意离开他，这些人该怎么安排呢。 胜阳也在烦恼同样的问题，美食城装修还要好几个月，郝师傅是跟着他多年的厨师，家里有老小，总不能让他几个月不工作；还有两位大姐，虽然工资不多，但工作惯了，休息反而不自在；还有那些服务员，走了或许真的就走了。 他内心其实对胜丽还是有些怨言的，阿星原本生活单一，自从有了手机之后就玩各种游戏，跟压根不认识的人聊天。如果不写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情往事，哪会招来这么多麻烦。时代变了，他被淘汰了，但他并不后悔。 第281章 胜丽签合约失败 晚上，胜阳叫了所有员工聚餐，跟他们解释，员工宿舍可以继续住，每人工资补发一个月，去留自由。如果食府再营业的时候想回来的双手欢迎，如果找到更好的地方，大家还是亲人，有困难就找他。 郝师傅首先表态，他可以先去食品厂干几个月杂工，等开业了再回来，两位大姐说刚好给自己放个假陪家人，到时候也会回来，几个服务员说会去找兼职做，到时候也回食府继续上班。胜阳感激他们的厚爱，说他们的社保会持续交着，直到换了单位再转走。 这时，胜丽打来电话给胜阳，说她想了一个方案，让他趁这个时间在西安各办公大楼附近找100平米左右的商铺，做自助式的快餐。类似于学校饭堂，各种荤素菜明码标价，食客按需打菜，吃了就走。这是为了减轻某些人的用餐负担。价格要比吃炒菜便宜三分之一，比如素菜一元一份，米饭一元一碗，某个女生不喜欢吃荤菜，两个素菜加米饭才三块就能吃饱。 胜阳说食品厂和美食城还没弄好，又搞什么自助快餐连锁，胜丽说这是给人行方便的事为什么不做呢。之前让食府开分店不同意，现在换一个方式，换一个名字有何不可。胜阳辩不过，就说该怎么进行，她大概说了一遍，钱的事，会安排文涛打过去。 大家见胜阳脸色有点严肃，问胜丽讲了什么。胜阳说胜丽准备找十几家店面做快餐店连锁，这样，他就需要大家的帮忙，一部分人找店面谈合同，一部分人专门去吃别家的快餐，拍点照片，然后回来汇报，他好总结分析改进。大伙儿一听不用失业了，顿时欢欣鼓舞。 饭后，夏山跟金宝说胜阳要开快餐连锁店，金宝乐的合不拢嘴，胜丽就是他的财神啊。十几家连锁店，每天得消耗掉多少蔬菜粮食，对农贸公司和食品厂都有帮助。一想，既然开连锁店，肯定要装修啊，又打电话给了强子，说有大生意请他帮忙。强子也替胜阳高兴，胜丽每一个主意都让人感到意外又是那么顺理成章，这样，胜阳再次忙碌起来，就不会被那些流言刺伤。 舍舍和美国客户约定的时间到了，可文涛杭州这边的事没处理完毕，只好由胜丽去谈合约。文涛深深的感受到，没有胜丽在身边帮助，好多事根本忙不过来，重大决策都是拿捏不准，或许过去太依赖她了，美国那边由她出面也是非常合适，连翻译、法律顾问都不用带。 胜丽前后准备了几天的资料去见公司董事长Kennard（肯纳德），前台问她是否有预约，她说有，结果没查出来。胜丽说前后谈了半年，怎会没有，请她打给董事长秘书。秘书查了查，发现前几天董事长让他给舍舍发函，竟然因其它事不小心错过了。只好跟董事长认错，说舍舍的人已经从中国赶到了公司大楼。Kennard愤怒的看了看他，让他请胜丽上来。 他亲自接见了她，却给了一个已经和深圳一家公司签订了合同的回复。他解释说，原本几天前给了舍舍一个回复函，结果秘书出了纰漏，实在很抱歉，来回路费他们承担。 胜丽面带笑容，牙齿却咬得紧紧的，做生意，被忽悠、被放鸽子、被挖坑常有的事，可连一个回复函都没有，只能说明他们被看轻，实力不够。Kennard又解释说，这家公司总部在香.港，是一家非常有实力的上市公司，业务比舍舍公司广泛，市场运营成熟，避免了很多风险。而且，他们是带着专业团队来的，可是今天看见她一个人来，还不是董事长，因此更加确信他们选择是对的。 “我之所以亲自接见你，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为我们的工作失误抱歉！”d四十左右，高高的鼻梁，看起来很有涵养的一个人，对今天的会见有些失望，不过也扫平了之前的愧疚。 “您的选择确实是对的，中国自从2001年加入WTO以来，在扩大出口和引进外资领域不断增长，未来的中国经济进步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不管您跟中国哪家公司合作，都会实现双赢，中国的强大变化只会让世界震惊！”胜丽一口流利的英文和自信的气势让他顿时回转目光。 “你没有生气？” “我只有感谢，有竞争的市场才是活跃的市场，非常感谢您今天的亲自迎接，如果您到了中国，请一定去趟杭州，那里可是人间天堂，我会和我的丈夫亲自接待您。”胜丽这样说，d才仔细看胜丽，虽然着同样的正装，可气质确实与众不同，让人莫名对她产生信任和继续交流的想法，如果是一般的女人，肯定会火冒三丈，责怪他们不讲信誉。 “郑小姐确实令我自惭形秽，我觉得有必要邀请你参加一下今晚的聚会，这样方便你认识更多的商业伙伴。”Kennard由抵触情绪到接受，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非常荣幸！”胜丽也不想耽误他宝贵的时间，告别后走出大厅向文涛报告这里的谈判情况。文涛听后非常生气，哪有如此办事的道理，没有诚意的公司不合作也罢，幸亏胜丽在美国，如果他兴冲冲地跑过去，不知要耽误多少事。 “别急，他邀请我晚上参加他们的聚会，那里很多大老板，算是又一个机会。”胜丽也对聚会不抱什么希望，但凡事不去试又觉得可惜。 “他会这么好心，你可得防着点，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文涛谈过很多失败的生意，但这美国佬还真是可恨之极。 “这没什么，大不了就是得添置一套晚礼服，找不到客户，交几个朋友也行。”承诺这事不分大小，答应了就得去赴约。 “此时真想飞到你身边，心里噗通噗通地跳，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啊。”文涛是干着急帮不上忙，胜丽又不能喝酒，万一被灌醉了怎么办，脑海里全是乱七八糟的画面。 “哎，我们舍舍的口号不是‘我干杯，你随意嘛’，别忘了，我还会葵花点穴手。好啦，别担心，我现在得去买晚礼服了，不能在外国佬面前丢面，是不是？”什么烦心事，只要跟文涛沟通后就畅快许多。 “行，我的娇妻一出马，肯定惊艳全场！”文涛其实担心的就是这个，生怕胜丽被抢走似的。胜丽笑着挂了电话，想了想，西式晚礼服估计一时很难找到合适的尺寸，不如去唐人街找一家旗袍店。 第282章 胜丽差点遇险 胜丽随意逛了几家饰品店，竟然大部分是来自义乌小商品城。以前从没觉得小商品可以做成大生意，她很庆幸跟着文涛成为了义乌商品城发展中的一小份子。义乌琳琅满目的精品正在吸引着全球人的目光。 走进一家中国服装店，各式各样的衣服款式也让她目不暇接，包括改良过得唐装、旗袍。老板娘是中国人，四十来岁，穿了一身非常优雅的紫色旗袍。胜丽选了两件去试衣间试穿，突然从外面冲进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问她是不是中国人，胜丽点头来不及细问。她说需要帮助，请让她把衣服脱了换给她。她迅速让她穿走自己的衣服，女孩戴上墨镜和假长发出去了，留了一张名片，叮嘱在美国遇见麻烦找大使馆，在国内有任何事都可找善缘集团。 整个过程就像变魔术似的，眨眼就消失了。她走后就有两个黑人进来找人，胜丽穿好旗袍，把名片放在脚底下，出来买单，说两套都要。只见两人围着她，要看她的护照，胜丽用英文跟他们讲请他们出示相应搜查证件，否则立刻打电话到中国驻美大使馆。 老板娘见情形不对，就赶紧让胜丽拿出护照给他们看，还没等胜丽辩解，就被抢走包包查看证件。两人仔细核对后才生气地跑开。胜丽莫名其妙，老板娘解释，中国人在老外眼里长得都差不多，刚才如果不给看反而会遭到怀疑，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胜丽问他们是什么人，她摇头，说在美国，什么人什么事都有可能随时发生，而且身上都有枪，所以尽量不要过问，胜丽感谢之后离开。 胜丽出门又逛了一个多小时，学着那个女孩，在另外一家店换了一套宽松的衣服，确定没人跟踪后才回酒店。打开名片，上面只有三个大写字母：“.S”，胜丽这才心惊胆战冒出冷汗，逛一下街就跟拍电影似的惊心动魄。在弱者面前她还能自保一下，可两个黑人猛汉拧她就跟拧小动物似的，内心感激老板娘的提醒。 回想她胜丽什么时候如此胆小怕事过，跳潭都敢，如今却为了护命而屈服于很多事。原来不知从何时起，文涛成了她最不愿舍弃的人，只有她好好的活着，才能长久的陪着文涛，他们彼此就是自己的命。 晚上，胜丽穿着一身青花瓷图案的旗袍，披着披肩与d携手亮相在聚会现场，凸落有致的身线立刻成为焦点。Kennard介绍说她是中国舍舍公司的总经理，最有实力的代理商之一，胜丽彬彬有礼的向各位老板握手，并未主动向对方抛出名片。她明白，Kennard之所以找大公司合作，那是因为他本身实力不够，所谓大树好乘凉。 那么，今晚的聚会来的也是和他差不多规模的公司，舍舍的经营模式是不管谁跟他们合作都会迅速成功，只是这个谁必须首先信任他们，商场如战场，多少人愿意把自己的命运随便托付。由于是初次见面，大家都是礼节性的聊天，胜丽迅速锁定目标，一位高雅的女性，大概45岁，看她的气质，像是做化妆品生意。 胜丽做了自我介绍之后，发现对方真的是做化妆品，而且是非常有名气的品牌Q3，并且今年年初已经进入中国市场。她说她叫Audrey（奥德丽），很高兴认识胜丽，胜丽顺势问她一定知道，他们所有的化妆品都由舍舍代理，用了三年时间，在中国的年销售额超过他们在美国销售额20倍。中国的经济飞速发展，对消费的需求提升的越来越快，未来只会更高。 Audrey吃惊的看着她，原来他们最大的竞争者幕后高手竟然坐在眼前，不可思议。胜丽毫无避讳的说，她公司的产品之所以还没打开市场，一是进入时间短，二是千万不要复制请大明星代言，拼命的烧钱只会让消费者产生雷同之感。中国消费者的思维也在提升，不会像以前那样蜂拥而上。 Audrey听着她说的有些道理，这样分析并不是护着，而是实际情况就是这样不乐观，在美国，Q3比响亮，可到了中国，已经遍地开花。胜丽说，只要销售策略创新，不出两年，也一定会赶上，那时候的消费者有更多的选择，那么，商家的服务只会更加完善。 其他人见大名鼎鼎的Audrey跟胜丽聊得非常和谐，就主动去问胜丽索要名片，Audrey还在旁边介绍，选择舍舍合作一定相当愉快，就是最好的例子。众人一听，就是和舍舍合作才从小品牌迅速成为国际名牌，更加蜂拥而至的和她攀谈。胜丽交换过名片，说只要舍舍确认双方合作，百分之百的保证，迅速盈利并占领中国市场。 Kennard看着胜丽这个女人不简单，她眼光独到的锁定Audrey，今晚的主角虽然是他，可Audrey是这次聚会里最有影响力的人物，所谓同行是冤家，她却能和她相谈甚欢，无疑就是立刻交了全场的朋友。这个直率、爽朗，自信的东方女人成功吸引了他，相信以后会有合作的机会。 Audrey说中国旗袍真的非常漂亮，尤其是胜丽这样的身材，优雅，端庄。胜丽多谢她的夸奖，Audrey点了点头，一个人的气质和她的谈吐相关，谈吐来源于修养和磨练。中国旗袍早就过时了，可是有的时尚不是大家拼命追逐就是，而是你穿在身上，能成为吸引别人羡慕的标志。Q3是几十年的老品牌，才建立六年，虽说是对手，她一点都不讨厌胜丽。 接下来，胜丽就去网上查资料，找评估公司，筛选未来可以合作的公司，忙忙碌碌，亮亮以为她是来度假，结果每天都忙到很晚。胜丽说，突然冒出这么多客户，肯定要慎重对待，她要通过多方评估，确保双方合作顺畅。亮亮说现在国内随意进驻一个品牌都能赚钱，胜丽看的是长久生意，她必须确保国内消费者的利益，现在国内市场比较纷杂，但她相信，只有好的产品和好的服务才会长久立足。 亮亮说老爸这几天是不是嘴都乐歪了，板上钉钉的事被抢了，结果迎来更多客户。胜丽说，生意场上的合作一是实力，还有也是讲究缘分的，就像Kennard，虽然没有合作，也成为了朋友。在商业圈，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让他以后切记。亮亮当然明白，如果他是大老板，也会选择和胜丽这样的人合作。 胜丽看着亮亮想起自己在服装店的事，叮嘱他在美国一定注意安全。亮亮说一直注意着的，每周抽空去中国人开的武术馆学习防身的功夫。在学校里也不主动惹麻烦，尽量和同学们搞好关系。胜丽感叹，还是中国安全。 第283章 庆雪撞见庭亮 胜阳和同事把自助快餐店找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按照胜丽给的设计风格装修。食府的改造装修也进行到了尾声，作为老店，他不想等着跟美食城一起开业，怕老顾客以为倒闭不再来了，就定个时间营业。胜丽也没反对，食府营业并不影响美食城的装修，快餐店也能顺利进行。 这晚半夜，胜阳突然听到食府外面有玻璃碎掉的声音，起床一看，三个蒙面人正在砸他店面的玻璃。他迅速把灯打开，在前台拿起棒.子跑出去，只见他们又砸了几下才逃跑。胜阳质问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欺负他，他们发出狂笑跑远。 胜阳悲伤的看着那些碎玻璃，他做错了什么，这些仇人到底从哪里来。不是喜欢砸吗，他帮忙砸，于是举起棒.子狠狠地砸向透视玻璃。阿星都走两个多月了，他以为会太平无事，谁知又来闹这么一出。 砸碎的是玻璃，也是他对这个世界敬畏之心。外公说与人为善，他从不作恶，但从未远离恶。跌跌撞撞，小心谨慎只为这个世界能对他温柔一点。 有位司机路过，见胜阳砸玻璃，以为是坏人就偷偷报了警，直到警车赶到胜阳还未停手。民警大喊让他住手，他哭着说，砸自家的玻璃也犯法吗，被那么多人欺负，现在自暴自弃一下也不行吗？ 民警劝他冷静，再不停手，立刻采取强制措施，胜阳看着他们，说可以不可以报案。民警让他走出来慢慢说，胜阳走过去，抽泣着讲了事情的经过，民警这才明白，让同事赶快查附近的监控。见他双手流血，就让他去就医，胜阳说自己屋内就有急救箱，稍微处理一下就好，感谢他们的帮助。民警再次叮嘱，说有事找他们，不要再伤害自己，在西安，警察还是管用的。 胜阳摇了摇头，说他店里本来有监控，可最近装修，所以没链接。民警说只要他们在街上出现，就能寻到线索。胜阳希望这些坏人早日归案，否则他彻夜不得安宁。看着民警离开，胜阳才想起，自己没报警，警察是如何找到他这里的，不禁又感叹，自己先前糊涂了，这世界本来就是有好有坏。他该庆幸，只是碎了几块玻璃，只要人在一切都在。 庭亮吃了西安赵医生开的药，不曾感觉有变化，就像补药，身体和精神保持的不错，右手也是越来越有力灵.活。看着药瓶里剩下的最后两粒药，倒在手上思考到底要不要回西安复查。在广州的十年他过得忙碌而充实，非常感谢这样快节奏的城市，如果不是西安的偶遇，他想会一直生活在这里。 手里的药由于手心的汗有点变潮，既然喝与不喝没什么变化，想干脆扔掉可又显得自欺欺人，拿着水，很不情愿的准备吞下。就在那一瞬间，他看见药片上光秃秃的，没看见医生说的“s”符号，反复的看，仍然没有。 他一下愣在了那里，是仅仅这次吃的药被调换还是这十年来一直都如此。药是由一涵管理，她这么做到底是什么目的？如果直接质问也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只有暗暗调查。还有半个小时就是午饭时间，他把药用纸巾包好放进兜里。 饭间，一涵问庭亮药是不是没有了，要不要再去开点，庭亮说他现在挺好，以后就只喝治疗右手的药。一涵没有多劝，尽管别人说失忆症基本看不好，她必须做到一点希望都没有。庭亮下午说临时要见一客户出去一趟，会议就由一涵主持。 避开一涵，他直接来到医院，请医生查看他喝的是什么药，医生看着药片，闻了闻，尝了一点，说是普通的维生素，还可以到化验科检验，吃了没有害处。庭亮谢谢医生，迷迷糊糊地走出诊室，前所未有的失落和痛心，为何父亲和一涵要隐瞒他的过去。是他过去见不得光吗，谁都有年少，也许告诉了他，知道错了只会变得更懂事。他也是为人父，知道对孩子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父亲这些年对他和弟弟也没偏向。 一个小时后，检查结果出来了，确定是维生素，他几乎瘫软在凳子上。这还是他认为的幸福之家吗，不管外面如何尔虞我诈，只要回到家就感觉世界美好，家的港湾真好。他们真不该戴着面具生活，让他认为他的人生很失败，很狼狈。那么，真相又是什么，胜丽，肯定跟胜丽有关，看来，只能回西安。 庆雪发现这次来广州突然有点水土不服，以前来大姨妈的时候什么感觉都没有，这次肚子疼的特别厉害，附近就是医院，再不去医治好像没命似的。 下了出租车捂着肚子就往医院冲，在大门口处与恍惚的庭亮撞了一个满怀，庭亮去扶她。庆雪抬头一见是他，面色煞白，难道是自己生病眼花了，大白天的都能碰见鬼，嘴里喊了句“黄庭亮，你别吓啊，别吓我……”立刻撒腿就跑。庭亮见她惊慌的表情，预知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就在后面追。 庆雪见他穷追不舍，只有往小巷子里跑，可是肚子疼得不行，越来越吃力。庭亮见她跑得有些缓慢就加快步伐跟上，在一个梯子坎上追到了她，拉住她问她认识他为什么跑，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又不欠你的，我为什么不跑？”庆雪非常难受，又惊讶他怎么就不追究之前的事，该是对她恨之入骨才对啊。庭亮见她痛苦的模样，又缓缓了态度。 “你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回医院看了病再说。”庭亮准备去扶住她，被她使劲一推，口里说了句“不用你管，滚开！”庭亮才发现自己站在梯坎边上，一不小心滚了下去，头碰在了梯坎边的墙上，晕了过去。庆雪万万没想到自己再次伤害到他，立刻转身想跑，被两个巡逻的保安拦住，他们顺便帮忙把庭亮背上来，去刚才的医院。 警察和一涵都到了医院，庆雪看完病，喝了药，警察追问的时候，她说自己不认识庭亮，是他一直纠.缠她，然后不小心滚下去的，保安说看见两人当时在撕扯，如果是陌生人，女方应该大声呼救，而不是一味争执。庆雪沉默，在没有弄清事情真相之前，她不能啥都交代。 第284章 一涵让庆雪保密 一涵看了看她的名字和籍贯，是郑胜丽的同乡，那肯定知道她和庭亮的事，偶然遇见，难免惊讶，于是决定独自跟她谈谈。庆雪认得一涵，多年前，在西安医院对面见过，也就是说先前的人真的是黄庭亮，他还活着，真是太好了。难怪这些年，她一直安安稳稳，按说自己也是老.江湖，连她都觉得命运可笑，竟然在这里遇见他们。 然而，如果庭亮活着，又为何没有和胜丽结婚，当初爱的那么深，胜丽中间六年不回老家，也是伤透了心。看来，这中间所有的秘密就在眼前的这个一涵身上，一看就是精于算计之人，一定小心应付。 “徐庆雪，你认识我老公庭亮？”一涵开门见山，庆雪顿时明白她已成了正宫，一下自己就占了优势。 “你问我，有什么目的，我得考虑考虑再回答你。”一涵一见这女人还不是个好应付的角色，既然跟警察说她不认识，就随她的意，不管他们之前有什么恩怨。 “我老公还没醒过来，警察一直在等你的回话，如果是故意杀人，那罪名可就大了。”庆雪吓了一跳，这次难道真的逃不过了吗，可是，她话好像还没有说完，再忍忍。 “你不如干脆一次性把话说完了，我想如果是郑胜丽遇到这样的事，肯定在病房外面哭，而不是如此冷静的盘问我。”一涵果然没猜错，她一定知道庭亮和胜丽很多事。 “好，既然到了这个份上，我可以不让你赔偿医药费，不起诉你，但请你不要对任何人尤其是郑胜丽讲你见过庭亮，另外，离开广州。”一涵紧紧握着拳头，为了庭亮，她一忍再忍。 “爽快，我刚好也舒服多了，希望再也不见。”庆雪恨不得给老天磕几个响头，总是能逢凶化吉。话说回来，他们几个人到底谁最可怜，感觉庭亮被一涵盯得死死的，胜丽为庭亮失去子.宫后又被抛弃，而一涵，仿佛所得都是抢来的，稍不留神就会消失。这个世界，谁又能比谁好到哪里去。 走出医院，庆雪松了一口气，混了一个多月，慢慢得知，这些假发票的来源，大多不在本地，而是在中山或者佛山印刷。想着胜丽这么多年一直被蒙在鼓里，比她亲自报复还兴奋，就如了一涵的意，离开广州，去中山。 在等车的一刹那，庆雪突然想，妥协从来不是她的性格，这么多年，胜丽一直怀恨是因为她害死了庭亮，这个黑锅背了这么久，也该解除了。再说了，胜丽凭什么这么多年过得顺风顺水，这个消息足够让她的生活变得一团乱麻。然而又找不到胜丽，唯一的途径只能回西安，找胜阳。 庭亮清醒，一涵赶快去叫了医生，他仔细回忆庆雪慌张的眼神，他从不做坏事，这一定是和强子一样知道他的过去却又不愿意透漏原尾的人。医生进来，看了看，又问了问，说建议再做一次核磁共振，如果确认没事，就可以出院了。一涵放心了很多，等医生离开，庭亮问庆雪有没有在医院，她说她害怕承担责任，逃跑了。他再次陷入绝望，所有的一切只能靠自己，这么多年，他竟然都不知道，在以前认识的人脑海里，他早已是个过去式。 第二天，做完检查，医生告诉他，以前淤积脑神经里的淤血有慢慢扩散的迹象，大概和这次头部中伤有关联。庭亮意出望外的问是不是这样就可以恢复记忆，医生摇头说恢复记忆因人而异，他不敢保证，但就目前的情况，希望他继续住院治疗。 一涵听到希望不大，暗暗松气，这些年所有的付出都是为了她们这个家，她希望他身体恢复健康，但又害怕恢复了记忆。换个角度想，都十年了，就算恢复了记忆，已物是人非，还有孩子牵制，他也会考虑再三。庭亮躺在床.上，拼命地想找回过去，可脑海里一场空白，他说请护工过来照顾就行，让一涵处理公司事务，一涵点头，安排好一切回了公司。这么一闹，庭亮回西安的计划又得重新安排。 庆雪到了西安，原来胜阳开餐馆的地方早已变了模样，十年，西安也在腾飞，好多巷子也不见了，建了新的小区，还有工厂变成了商业大厦。她也不曾想，自己还会回到西安，还会去找胜阳。转了转，当年和孙奎呆的小旅官也消失了，这个男人不知死了没有或者得了怪病没有，那些钱来路不正可也是她那时候唯一的资产。 盲目的寻找了一下午，回到酒店，突然想起那个矮子阿星，他肯定还跟着胜阳，或者他一定知道胜阳在哪里，于是睡个安稳觉，来天再找。按说她身体一直很好，之前和张剑他们也呆过一阵，可这次去水土不服，热的要命，经常肠胃不舒服，估计年纪大了。回到西安吃顿正宗泡馍，感觉舒畅了很多。 胜丽在美国所有的事都办妥后回国，这次只签订了两家不同行业的代理，文涛认为谨慎挑选是对的。临行前Kennard特意送了送胜丽，认为她处事精明可靠，听过她为朋友公司设计的方案，更是认为舍舍的将来一定会前途无量。胜丽的自信让他更愿意介绍更多的商业合作伙伴，胜丽说她需要引进，同时也要输出，所以，她也会推荐更多的中国商品进入美国市场。Kennard完全确信他们有这个能力，并且愿意提供帮助。 文涛抱着胜丽做着亲昵的动作，这是他们结婚以来分开时间最长又最远，几个月，真的是仿佛几年那么长。胜丽积极回应，他盼的又何尝不是她希望的，如果那次在唐人街出了意外，那么眼前所有的美好都将不复存在。文涛见她落泪，心疼的抱着她，再也不能分开这么久了，头发都快熬白了。 幽暗的灯光下，文涛把胜丽搂在怀里亲了又亲，说这次带回两家代理就够忙活到年底了，国内的事就让其他人去做，让她时刻跟着他。胜丽也这样想，不过还是得回西安一趟，文涛说这没问题，国内飞机几个小时，说见就能见。胜丽低头亲了一下他的手臂，感谢他的善解人意，文涛让她侧身，紧紧抱着她，关灯入睡。 第285章 庆雪打听食府 胜丽真的要来西安了，金宝和大家感觉像上级领导视察似的格外紧张，生怕做不好被她批评。强子听后心底兴奋，又是多半年不见，再过几个月就可以运营了，她来了就是颗定心丸。金宝说除了工厂的事，就是庭亮的事，他怕自己忍不住，强子让他千万不要乱讲，必须闭嘴。 胜阳的食府重新开业，店内面貌全然一新，从后厨和二楼都留了一个紧急出口通往美食城。一个留给内部员工，一个留给二楼食客，这样的安全布置让他心情也安心些，上次玻璃被砸事件到现在还没个结果，当时记得那身形纤瘦，像几个大孩子，估计也就是混混想进门偷点东西没得逞，应该不会再来报复。 这几个月来，最想念的人还是阿星，他奶奶已去世，父亲年前就开始生病吃药。如今欺负他的人除了后母还有那同父异母的弟弟阿森，嚣张跋扈，动不动就问阿星要钱花。阿星用尽全身力气维护家庭矛盾，每次给钱毫不吝啬，可为何非要把那样难听的话嫁祸到他头上。其实阿星交给家里的那些钱，大部分是他给的，他不想炫耀，却不想被诋毁。 庆雪打听了一上午，一是问阿星，另是问有没有安康口味的饭馆，西安感觉突然变得很大，腿都快跑断了。几次想放弃，关她屁事，为何掺合，转念，既然千里迢迢赶来，不打声招呼实在对不起自己。最终，在一家医院附近的马路边上见到了衣衫褴褛的阿星。 这么多年没见，他身高不但没长，脸还变得特别难看，如果不是发现是个矮子，还真认不出来。这该多少天没洗脸换洗了，为啥变成了叫花子，在医院附近博同情。庆雪走过去问阿星还记得她不，阿星摇头，庆雪嘲讽似的啊了一声，又碰到一个失忆的吗。 “阿星，我是你胜阳二哥的女朋友徐庆雪，难道你真的忘了？”阿星摇头，他第一眼就看出了她，对她恨之入骨，然而，他一个矮人怎么和她较劲。 “哎哟，你以前不是挺好的嘛，难道胜阳不管你了，这个忘恩负义的男人，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姐去给你报仇！”庆雪说的很豪气，阿星没理她，眼泪却流出来了，他日日夜夜都在思念胜阳，可不敢去见他。 这时候旁边来了一位小伙子，大概十七八岁，用皮带抽打阿星，让他赶紧唱，赶紧乞讨，不然晚上回去没饭可吃。他就是阿星的弟弟阿森，不想读书，又不愿意上班，所以才想着办法把他从胜阳食府里弄出来替他讨钱花。阿星抹了抹眼泪，艰难的弹着吉他，庆雪一看他变成这样，发出啧啧声。 阿森又晃着身子到庆雪跟前，呵斥她给钱就麻利点，没钱赶快滚蛋。庆雪抬头见这个毛头小子，又黑又瘦，还装威武，还不够她一只手就给收拾了。不过，他既然认识阿星，那么肯定知道胜阳，就拿出两百块钱，问他是否知道胜阳在哪儿，阿森说当然知道。 阿星一听他要告诉庆雪就立刻拉住阿森，求他不要说，他会努力继续讨钱，她是坏人，千万不要告诉她。阿森使劲甩开他，拿着钱，在她手机上写了个地址。庆雪把手机放兜里看了看哭泣的阿星，原来他不是不认识她，而是认为她是个坏女人，真是恶有恶报，沦落到现在这种境地罪有应得。 阿森揣上钱，继续呵斥阿星，让他赶快工作，阿星悲痛不已，身上手机也被没收了，笔记本电脑也被他拿去玩游戏，这些天根本无法联系胜阳。只要庆雪去了就没好事，祈求胜阳不要再受伤。 庆雪站在马路边等车，抬头看着天空，找到了胜阳，这该又是怎么样的精彩故事，有些迫不及待。对于阿星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活着对他或身边的人就是一种负累。她不是没有同情心，而是看不起被人利用的人生。现在大街上，哪几个讨饭的没钱，看手机新闻上说，有专门讨钱的人回老家买豪车，盖别墅，活得比谁都潇洒。 金宝去机场接胜丽，在路上，胜丽问了些工厂和美食城的事，金宝一一做了回答，说快餐店再有一个月就能全部开业了。胜丽说开快餐店原本是权宜之计，没想到还能有声有色，小乡村的招牌要提前打响了。 金宝说这叫有钱好办事，金子到位，速度翻倍，已经开张的几家每到饭点儿排队排到了其他店铺门口。他们快餐实惠，还能完全吃饱，里面环境整洁，调料茶水添加米饭都是免费。问生意火爆是不是会引起别的商家嫉妒，然后才去砸食府的玻璃，胜丽说那该砸快餐店的玻璃而不是食府的。况且，有谁知道快餐店的老板是胜阳呢。金宝笑了笑，是他愚蠢了，可砸店肯定要有缘由啊。 胜丽相信警察，先搞定眼前的事，食品厂能默默开业，美食城不行，必须整出些动静，要办的红红火火。突然想到，汆籴镇的花鼓也算是一特色，不如美食城开业的时候请花鼓队来祝贺。金宝想了想，这个主意好，与众不同，就是难登大雅之堂。胜丽说她去参加美国人的宴会，穿旗袍，这城里开业，来个花鼓队，和其它地方戏又不同，自然是一个亮点。 金宝说，这变相让他老汉进城，现在年轻人出门谋生，老年人里除了他爸还没人有能力撑头组织。胜丽说，送一套全新的花鼓设备，再配上统一服装，这样气势就有了，如果不小心被媒体报道了，说不一定很多人还专门来围观呢。金宝想过如何宣传，可这一点还没想到，大概，她比他更爱家乡文化，总想不遗余力的展现。 金宝忍不住问她和文涛的关系，胜丽说挺好的，金宝说真羡慕他们，胜丽顺便说了下他，该结婚的时候就结婚，不要玩的忘乎所以。金宝说他长得丑，生怕以后孩子也跟他一样丑，胜丽说这全是借口，金宝说强子那么大了还单身呢，他不着急。胜丽没说话，这两个家伙，当初也不知为何让他们混在一起。 胜丽又问了问成龙那几个家伙的情况，金宝说夏山在厨房里帮忙，他是真爱厨艺，现在炒的菜连他都赞不绝口；成虎就不行了，厨房里不让抽烟，他熬不过三天就跟着成龙来工厂帮忙；成龙的性格也沉稳了不少，看那样子是真心在努力改变。胜丽听着他这样讲话，发现他完全脱胎换骨，有种靠近的安全感。 第286章 庆雪受伤 庆雪打车直接到了安康乡村食府，走进一看，场地宽大，屋顶主枣红色装饰，靠近里面有阁楼，大厅墙上挂了一些安康特色菜的图片和农耕文化介绍图。 正厅前面一座巨大装饰，从上而下，把整个豆腐的制作过程体现了出来，豆腐在安康老百姓习俗里象征着“富”，是逢年过节或请客必不可少的一道菜：农民种植、收割、用帘接（农用工具，竹片用麻绳连接一起，大概40厘米宽，用长木棍连接可活动的一端，这样就可以打小麦或者黄豆了）打豆子，再到用木风车吹灰、帅选优质豆子，然后用木盆泡制、用小磨推豆腐、过渣、在大锅里点浆水、用青石板压成完整老豆腐。 每一副模型在彩色灯光下栩栩如生，随着中心轴，伴着流水声旋转。四周附图有农民搭着楼梯上树摘春苗，有弯腰去采茶、摘绞股蓝，还有一群人端着饭碗在挂满玉米墙的院子里相互夹菜、聊天的场景…… 这完全符合乡村主题，看着旁边有人拍照，有的小朋友问东问西，大概是城里人，他们来吃饭或许是思乡，或许就是感受一下乡村情景。因此，就算周围在整改，可来这里吃饭的人络绎不绝。 庆雪找了一个角落坐下，一小姑娘过来点菜，她看了看菜单，顿时喉咙里咽了一下口水，这些家乡菜，几乎都是她爱吃的。就一口气点了四菜一汤，小姑娘说，他们店提倡不浪费原则，如果吃不完，可以打包，庆雪哼了一声，谁会打包，真是笑死人。 接着小姑娘问她喝绿茶还是绞股蓝，她说绞股蓝加冰糖，见服务员着装整齐，态度亲切，真是对胜阳刮目相看。如果当年踏踏实实的跟着他，或许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不过，只要有胜丽在，她永远是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选择离开也是明智选择。 环看了四周，中间有个小舞台，难道是给阿星唱歌准备的，离开了胜阳的阿星，日子确实过得凄惨，身上的衣服，脚上的鞋子全是脏兮兮的破烂。在这样的年头，随便捡几件衣服也不至于那样窝囊。想想又有点同情阿星，这边生意热火朝天，那边要饭惨不忍睹，但这又和她什么关系呢，万事等吃饱了再说，免得让他们误以为她是来蹭饭的。此一时彼一时，只要庭亮没死，他们之间的恩怨就算了了，之后各走各路。 很快，她的洋芋饼子炒腊肉、玉米锅巴炒虾、魔芋豆腐炒鸭、豆豉蒸排骨和八宝饭上齐。庆雪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分享到自己的空间里，这是她第一次忍不住分享，这么多年，从不敢暴露自己的行踪。按说这个季节里还有浆粑馍馍，里面包嫩南瓜丝馅儿，外面用桐子叶包裹煎熟，老家，每年阴历六月到九月才能吃上，想想就流口水。这种小吃点上可以打包回酒店吃，问服务员是否有，服务员说现在一年四季都有，于是点了一份。 洗碗的陈大姐见邻桌客人已吃完，就推着车子去收拾碗筷，见旁边一个人点了五个菜，顺势看了一眼，短发，浓妆，穿着时髦，看起来是个很干练的女人。收拾好了后，忍不住再看了一眼，刚好庆雪呼叫让服务员加水，大姐认出来了，是徐庆雪，连忙跑进厨房告诉胜阳。 胜阳本在专心致志的准备胜丽要回来吃的饭菜，一听庆雪坐在大厅里，手立刻颤抖了起来，刀子差点割破了手。夏山一听是庆雪就说出去赶她走，被胜阳叫住，外面那么多客人，万一闹起来，影响整个食府的生意。 胜丽、成龙、成虎各自在返回的路上，如果看见庆雪，一定和他一样激动，他走到仓库后面的卧室给金宝打电话。让他带胜丽去老孙家吃羊肉泡馍，说今天食府里人特别多，忙得实在顾不了自个儿的饭菜，饭后直接送回胜丽的住处，晚上再过来吃他做的。 金宝说没问题就挂了电话，胜丽说自己吃了早餐，还在飞机上又吃一顿，根本不饿，肯定是先回食府。金宝也觉得不是很饿，到时候吃碗拌面就行，就把车直接往食府开。 胜阳又给成龙打电话，说胜丽晚上才到食府里吃饭，现在店里太忙，让他们先在工厂旁边的快餐店随便先吃一顿，晚上早点回来聚。成龙说和成虎已经到了店门口，都是自己人，随意在后厨吃点儿。胜阳只好让他们直接到后面自己吃饭的餐厅等下，他安排饭菜。胜阳走进厨房跟大伙说，庆雪的事先不要告诉他们，看看庆雪来的目的再说，万一，她只是吃吃饭，就不管她。 庆雪吃着这几个菜，明显不是胜阳的厨艺，胜阳做菜口味稍稍偏淡一点，但又恰到好处，而这几个盐味也合适，调料却放的有点多。抬头往厨房的方向看去，如今他是老板，肯定不会再亲自掌厨，想想这么多年，唯一令她回味的还是他的手艺。 突然，成龙和成虎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他们正往厨房里面走，这两个叛徒，竟然和胜阳搅在一起，立刻起身冲向他们，用包从后面砸向成虎。成虎啊了一声，莫名其妙，成龙在前面回头，竟然看见庆雪，立刻把她拉进仓库，夏山和胜阳也闻声走出厨房，让其他人继续工作。 “叛徒！打死你们这些叛徒！”庆雪怒火越来越盛，成龙抓住她的手臂，她就用脚踢，胜阳站在远处喝住让她不要再闹，不然就报警，庆雪根本听不进去，胜阳的手在抖，脸上在冒汗，吃了半年的药，他感觉自己好多了，结果一遇上庆雪，根本停不下来。 “你跟谁混都可以，就是不能和我的仇人在一起，你们就是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庆雪开始撒泼，太气愤了。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你才是个大骗子！”成龙看她是女人，不然早就脚上身。 “我骗你什么了，给你钱花，还陪你睡，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些当时都是心甘情愿的事现在拿出来说，根本不配做男人。 “伺候了你几年，我得到什么啦，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根本生不了孩子，白白浪费我的青春！”提起来就生气，当时是眼瞎吗？ “我之所以怀不了孩子，还不是因为胜阳，如果不是他多管闲事，我怎么会到了今天还结不了婚？”胜阳一听她这样说，气着跑去推了她一下，如果不是她，庭亮就不会死，如果不是她，他也不会得这样的怪病，连成龙成虎都惊呆了。 “你怎么可以如此颠倒黑白呀，当年如果不是我救你，你早就进了阎王殿！”庆雪见胜阳两眼冒火光，双手颤抖。旁边的夏山也凶狠狠地看着她，这都是当年的小跟班，现在变本加厉的把她当做仇人似的。使劲挣开成龙，扑到胜阳面前，抓他的脸。 “一只眼，今天我跟你没完！”夏山趁势挡在胜阳面前，成虎也拉开胜阳，成龙使劲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往后一扔，庆雪后退几步，倒地，撞在了打豆浆的机器拐角上。胜阳见状，赶快去扶住庆雪，脑后面已经流血，赶快让夏山去拿急救箱。成龙说像这样的白眼狼死了活该，庆雪本想骂几句，晕了过去，胜阳迅速帮忙清理，用纱布缠住，说从员工通道出去开车送医院。 金宝和胜丽赶到食府门口，见到成龙背着庆雪从侧面拐出来，头上还缠着纱布，没仔细问，就跟着去了医院。在医院里，庆雪被送去急诊室，胜丽问胜阳来龙去脉，他全身冒汗，连牙齿都在打颤，成龙说是庆雪那个疯女人先闹事的。 胜阳开始流泪，他不该如此冲动的，长这么大，第一次想要打人，但只是推了一下，万一人没救过来，他该承担多大的罪过。庆雪虽是个坏女人，可也是唯一跟他有过亲密关系的女人，不管真假，他都没有忘记。成龙说，人是他打的，所有责任由他包揽，不用难过。 “二哥，你这是为她哭泣吗，那说明你对她还有情分，也就是说我当年的反对是错误的，对不起！”胜丽见他如此纠结，胜阳摆了摆手，他思绪有些乱，只是觉得自己命苦，越想越伤心。几个人也不明白他到底为何，或许是多年的恩恩怨怨背负的太累，他需要一个缺口发泄，成虎和夏山扶着他，成龙也祈祷庆雪没事，不然，按照她的性子，得告他坐牢不可。 金宝溜出去偷偷告诉了强子，说庆雪突然出现闹成了一锅粥，强子问庆雪为何突然回来，过年的事还没闹舒坦吗，这些年因为庭亮的事她躲得远远的，从未在西安出现。金宝也奇怪，会不会是她也知道了庭亮没死，二人同时想到了这个问题，如果是真的，那就更是一堆烂泥糊。强子让他继续关注庆雪的变化，在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情况下，千万别在胜丽面前露馅。 胜丽见胜阳那样有些生气，这些年不知是她变了还是他变了，庭亮始终是她今生无法过去的坎。如果他在天堂能看到，一定会很失望吧，金宝见她不高兴，就让她不要劝说胜阳，或许不是她想的那个样子。 胜丽知道他们之间是有很多裂隙的，比如，过年和强子还有赵平一起吃饭，他就非常介意。金宝说二哥从昨天就开始准备食材做好吃的等她，兄妹之间不会有那么大的隔阂。胜丽悄悄吩咐他，让他回食府把今天的录像保存下来，万一，庆雪醒来闹到公安局，有据可查。 第287章 金宝去河北 庭亮本想借机住院，医生说确实没有住院的必要，关于记忆的恢复，他们也无能为力，但通过这次意外以后，右手的恢复性可能更大些，只要坚持锻炼，半年内就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了，庭亮谢了谢医生后出院。 庭亮说直接去上班，一涵让他回家休息几天之后再上班，公司有她处理，让他放心。庭亮说可以，回到卧室，翻出手机里照片，看着胜丽在他背上笑的那样灿烂，他也忍不住笑了笑，他们之间肯定有刻骨铭心的回忆。 十年了，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当年知道他去世的消息一定很难过，看金宝和强子那样恨他，一定是伤的很深。不知不觉中，庭亮开始有了心痛的感觉，似乎对胜丽越来越亲近，他必须知道真相，所以，要去西安找赵医生。 庆雪醒来，医生说她颅脑损伤，这样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意识障碍，直接导致的后遗症可能就是间接性癫痫，需要长期治疗。这里是急诊，建议挂一个专家号，找赵医生看，他是脑科权威专家。胜丽去交钱办手续，成龙和成虎帮着忙，庆雪叫了声胜阳，吓了他一跳，那声音温柔的快酸到骨子里去了。 “胜阳，我怎么了？”庆雪看自己在医院，轻声的问，胜阳站得远远的不敢靠近，“胜阳，我的头好疼。”胜阳一听她头疼，就靠近去了看了看，庆雪趁机拉了拉他的手，他立刻退回几步，“胜阳，你怎么了？”胜阳摇头，金宝在外面看的清楚，这胜阳硬是被庆雪吃的死死的。 “庆雪，你不要再演戏了，不要再害胜阳了。”金宝忍不住走进去质问她，庆雪一脸的无辜，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胜阳让他不要说了，现在她是病人，神志不清，不能再刺激。 胜丽办完手续，大家准备帮庆雪转病房，成龙和成虎抬着庆雪移到另一张床上，推了出去。金宝就在后面悄悄的告诉了胜丽刚才看到的一幕。胜丽明白，二哥这样做一是为了责任，二是，确实对庆雪有感情。金宝说，庆雪是大魔头，不能这样纵容她。胜丽说先观察一阵子，毕竟她活着总比出了人命要强。 接下来几天，庆雪就认胜阳一个人，谁照顾她都不同意，其他人各自忙各自的事。胜丽看了看美食城的升级改造，以前对面的皇诚广场人流如织，想要导流，还必须下一翻苦功夫，一个美食城远远不够。而现在人行天桥下个月正式开始修建，那么这些不用她担忧，相信比她更有眼光的大老板早已纷纷抢着入住。 关于食品厂，胜丽只要求一点，必须严格要求每一个步骤，否则出现任何问题，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金宝知道事情的厉害性，人命关天。再说，到时候管理人员都是专业团队，员工已经进入培训阶段，一旦投产，就关系到无数人的胃。 胜丽说看完了也就放心了，她要回杭州。金宝说胜阳现在这样，能放心回去吗，胜丽摇了摇头，以前大闹是她太冲动，如今就让他自己处理吧。金宝提醒，说他发现庆雪这两天要拉胜阳的手的时候，他没那么抗拒了，这说明，胜阳的病在慢慢变好，胜丽只顾着生气，回忆了一下，还真是。 因果循环，胜阳的病因她而起又因她而愈，说透了，就是一块心病。金宝说他帮忙订机票，拿起手机，却接到了河北大嫂董莲叶的电话，说大哥尘肺病久治不愈去世了。金宝用手捂住嘴，哀嚎了一声，多少年没见到大哥了，这可怎么办，家里老爸老妈年年盼着他回去，现在可怎么交代。胜丽把他扶进车里，说陪他一起去机场。 到了机场，金宝忍住泪水，说西安这边贸易公司，食品厂都需要人看着，食府里乱糟糟的，请求她留下来监督些日子，等处理完家事，他会尽快回来。胜丽劝他节哀，照顾好老人的情绪，金宝说他们都还不知道，现在二哥也往河北那里赶。胜丽就答应暂时在西安呆着，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金宝说眼前的忙就是最大的忙。 文涛接到胜丽的电话得知金宝家的事，就赞成她呆在西安，让她不要太累着。胜丽说西安这边一堆事确实需要盯着，就开车回到了食府。夏山见她回来，就问她想吃点什么，胜丽问庆雪的饭菜送走了没有，夏山说已经让服务员送过去了。胜丽就说出去一趟，不在这里吃饭。夏山欲言又止，庆雪虽是他亲戚，但因为隐瞒而得罪了成龙、成虎，所以对她的事再也不想插手。胜丽出门，决定去见一下强子。 强子接到胜丽电话，就开车出来在一个茶馆里见了她，问金宝怎么没跟着一起，胜丽就说了周大哥的事，强子责怪金宝没告诉他，否则跟着一起过去，胜丽说可以回汆籴送他一程。 强子说也只能这样，看着若有所思的胜丽，成长让人高兴又让人变得沉默，很多事再也不想纠结对错，“我也听说了庆雪的事，不能说罪有应得，起码也是不该回来。你为了胜阳已经做了很多让步，如果觉得心里难受，不如发泄出来，我带你去一个健身房，那里有沙包，怎么发泄都行。”胜丽觉得这主意不错，就跟着他去了一家健身房。 胜丽换了衣服，拼命挥洒着心中的情绪，强子陪着她练，胜丽打着打着就哭了出来，强子静静的站在她的面前。今生看她笑过，又看她哭过，这种被牵扯的感觉有多难受，他非常清楚，但必须克制自己。胜丽哭自己回到西安，就忘不掉庭亮的影子，走到哪里都能浮现他的气息，尤其是看到庆雪，如果不是她，怎么会有今日的伤心。 强子发现这样对待胜丽太残忍了，恨不得脱口而出告诉庭亮没死的真相，可知道了又如何，只会让她的生活一团糟。强忍，欺骗，又一次欺骗了她，他始终欠着胜丽。晚上八点，胜丽被强子送回小区楼下，里面的房子本来让公婆住，但他们习惯长安刘家院子，平时胜阳也住在食府里，因此，这里就相当于来回的旅社。 强子往回走，在自己小区楼下的酒吧里点了几杯酒，今晚见到胜丽脆弱成那样，他多么希望她能靠在他的肩膀上歇息，在胜丽的人生中，他本就是不该出现的角色，可又偏偏遇上。打了金宝的电话，听到声音非常难过，他说回汆籴的时候一定跟他说一声，金宝说多谢。 第288章 民警解救阿星 金宝和金财在河北看到了董莲叶，她和侄儿、侄女哭得稀里哗啦，莲叶说金银一直隐瞒病情，怕老人担心。金宝痛苦不已，家里人从来都不知道大哥会生这么重的病，这下该如何跟他们交代。金财说事情已经这样了，落叶归根，他们首先得让大哥火葬，然后把骨灰带回汆籴。莲叶说金银的遗言也是回家，所以才打电话让他们过来商量此事。 金宝想着父母连大哥最后一面都见不到，这对他们太残酷了，大哥既然有回归之心，为何不趁活着回去，父亲犯过的错那是他的罪孽，作为儿子有义务回去看望他们。莲叶忍着泪水跟他们解释，金银这么多年之所以不回去，他是因为恨。两兄弟就更不明白了，父子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父亲生性散漫，但从未亏待过他们，偶尔打他们也是他们错事做得太过分。莲叶站起来，走到抽屉跟前，把里面金银的遗书拿出来给他们看。 原来金银憎恨周钱是因为他亲眼看见了他跟徐母睡在了一起。那个时候李秀珠还没生下金宝，干活的时候突然腿疼得厉害，金财又小，他就去徐家找父亲回来。结果在徐家堂屋里看见徐叔一个人醉倒在桌边上，接着里屋就传来怪异的声音，他寻声走近，看见了父亲正趴在徐母的身上。 他吓得连忙后退，跑回家里，吞吞.吐吐地跟母亲说，父亲喝醉了，他去请大夫。记忆里，父亲经常打他，所以就怕他，从心底忤逆他，他自己没做什么好榜样，凭什么要求他们兄弟学好，自从那以后就更恨他。 来年，徐庆雪就出生了，到后来见她的性格撒泼，翻脸不认人，徐家老两口都是本分人，生下来的孩子怎么可能跟父亲年轻时候一模一样，忤逆不孝。为此，他憎恨父亲的心越来越深，直到有能力出来打工，就再也不回去，邮钱回去，完全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 金财看完了信，祈求这不是真的，因为他曾经和庆雪在一起过，这怎么可以，就算他金财再坏，也不会和自己的亲妹妹在一起，都是父亲造的孽，痛恨他的所作所为有违人道。 金宝想了想庆雪一路走来的性格，和传说中的父亲极为相似，父亲能往奶奶饭菜里扔泥土，庆雪连她妈死了都不回去送行，还真是亲父女，越来越像。这下，汆籴镇又要炸开了锅，父亲该如何向母亲交代，向列祖列宗交代。 周钱和李婶这些天心神不宁的，前阵子麂子叫的凄惨，乌鸦也成天哇哇的叫唤，以前听着他们心不发慌，这次完全不一样。周钱说给她娘家打电话，过问一下亲戚近况如何，回复说都挺好。门边上的老年人，看起来也没有要走的迹象，可这心里发慌到底是什么原因。李婶说打电话给几个孩子，周钱赞同，就拨了过去。 打到老大手机上，没人接，就打给金财，金财说挺好，又打给金宝，金宝也说没事，看来只有老大了。又拨了过去，他们让大嫂接，先稳住，大嫂就说金银睡了，改天回电话给他们。二老这才放心，既然牵挂的人都没什么事，就安心睡觉。 周钱躺在床.上，这辈子除了担心自己的几个孩子，最担心的还有胜丽，期望她一生平平安安。按照年轻时候的性格，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会来，可年纪大了，反而瞻前顾后，怕真会孤单死去，看不到子孙昌盛的样子。 强子收到跟踪阿星的视频，说这些资料完全可以解救阿星了，问是否还要跟踪。强子想了想，就打电话给胜丽，说带着她亲眼看看阿星在受着怎样的折磨。 胜丽立即开车跟强子汇合，在一座人行天桥下面见到了几乎缩成了一小团的阿星，他比以前瘦了好多，几乎快看不出人形了，他的家人怎么如此恶毒。正儿八经的唱歌要钱不行吗，非要折磨成这样。 阿星看到胜丽，他想哭着抱住她，却想到就是她赶他走的，不然也不会受到如此折磨。胜丽去拉他的手，他缩了回去，哆哆嗦嗦地让她走开。胜丽说跟她回家，以后再也不让他单独出门了，可阿星知道很多人看着他，不敢走。远处的阿森见情形不对，就跑过来问胜丽想做什么，不给钱赶紧起开。 强子一把拧住阿森，问他是谁，阿森哎呀呀的大叫，旁边迅速来了好几个人要一起揍强子。胜丽连忙护着阿星，跟他说对不起，他们已经报警了，等下警察就到了，让他不要怕。这时，负责跟踪阿星的人在桥上拍到了他们所做的一切，那一伙乞丐都是有专门看守的人。 强子被几个人围攻，他迅速蹿开，把他们几人引到另一边，他不想胜丽和阿星受到伤害。胜丽见强子引开那几人，就带着阿星往桥上走。强子身上没有可以阻挡的武器，所以只有找机会躲闪，阿森让他们速战速决。几人见强子有些功夫，就拼命往强子身上砍，强子趁势降住阿森，勒住他的脖颈，让他们不要乱来，不然立刻咔嚓。几人顾不上阿森，必须要将强子置于死地。 正在这时，警车赶来，几人落荒而逃，只有阿森被强子紧紧勒住。胜丽见一人往桥上跑，让阿星躲在她身后，她拿着包护着自己，那人看见胜丽护着阿星，准备用刀砍。跟踪阿星的人立刻喊了一句让他砍，摄像机拍的清清楚楚，这时一民警也跟了上来，那人想逃走，被胜丽用包挡住，用脚绊了一下，打了一个趔趄被跟来的民警趁势抓住。 十几分钟后，几人被擒，连同几个可怜的乞丐一起带进派出所。阿森跪在民警面前说他带的不是别人，是他亲大哥，天生侏儒，从未虐.待过他，他们只是为了讨生活，跟另外的人不是一伙的，只是给他们交了保护费，说出事有他们罩着。 胜丽把近几个月跟踪阿星拍的视频给民警看，民警看着看着竟然眼泪湿润。视频里的阿星在家里被后母和阿森毒打、威胁。还让他下跪求饶，每天在外面唱歌、乞讨的钱全部被阿森拿去挥霍。阿星在家里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他矮小，怯弱，根本不敢反抗。 胜丽说根据食府那晚玻璃被砸，二哥看到几个人的身形和今天这几个人相似，不如让二哥过来指正一下，民警允许，胜丽就打了电话给胜阳，胜阳向护士请假坐车来到派出所。 强子说有事先撤，胜丽见他手臂有伤，就让他去诊所包扎一下，让他以后不要再做危险的事，谢谢他对阿星的帮助。强子点头转身离开，这句关心的话不知为何那么温暖，使他全身热流充盈，能做一件有意义的事，这点伤算什么。离开，主要是为了避让胜阳，不想给他心底添堵。 民警质问阿森，砸安康乡村食府的玻璃是不是他们干的，当时的目的是偷盗还是蓄意报复。阿森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民警说已经通知了他母亲，如果坦白交代也许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阿森一听母亲也来，有些发慌，母亲能耍横，但怎么经得起警察的盘问。 这时胜阳下车，拼命地往派出所大厅里跑，当看见胜丽身边的阿星时，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哭声，抱着他就哭。阿星也哭着说太想他了，可是手机电脑都被没收了，每天被监视，根本无法逃脱他们的视线。 胜丽让胜阳不要激动，这里是派出所，还有任务等着他，民警问他是不是乡村食府的老板，胜阳抹完眼泪，哽咽的说是，就被带进审讯室。让几人背对着胜阳，问他那晚看到的身形是不是和他们其中的三人相似。胜阳感觉很像，当时他们还狂笑了几声，问民警，可不可以让他们模仿一下，民警让几人照做。胜阳一下听出了两个熟悉的声音，指出之后，果然有阿森。 另一边，阿星的母亲曾彩云也到了派出所，民警把视频给她看，她吓得立刻跪下求饶，说以后再也不会打阿星了。民警说阿森已经被带进了派出所，他跟人故意损害食府财物，组织残疾人乞讨，还故意在公共平台诽谤食府的老板，这些事累加起来足以进行刑事拘留。 彩云不停求饶，说他还是个孩子，还没满十八岁，民警说十八岁的界定是按照身份证的日期算的，阿森刚好满了十八岁，最好是诚实交代。彩云吓得全盘托出，说他们这么做就是想逼着阿星回来为他们赚钱，他们是一家人，这没有错。民警说一家人也不能长期使用暴力，彩云连连承认错误，以后再也不打阿星了。 胜丽让阿星去跟民警说出他的心里想法，阿星问以后还赶他走吗，胜丽说她错了，再也不赶他出食府了。阿星又问胜阳还要他住在食府不，胜阳说只要他愿意，那永远是他的家。民警在一旁听了他们的对话，说他们三人可以先带阿星去洗澡换身衣服，这边还有几个残疾乞丐需要仔细做笔录，三人感谢之后离开。 在车上，胜丽跟阿星解释说不是故意赶他走，这些天一直有人在暗中保护着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拿到证据，一是还胜阳的清白，二是让他后妈和弟弟再也不敢纠缠他。阿星哭着说误会他了，以后除了食府，他哪儿也不去，胜丽和胜阳都保证不会丢下他。胜阳更是不好意思，错怪了胜丽。 第289章 庆雪出院 第二天，警方在报纸和官方网站上通报了一起组织残疾人乞讨的案例。详细讲述了几个人非法拘禁，组织肢体残疾人乞讨，经常用拳头，棍棒等残忍手段殴打、惩罚他们，强迫他们要钱。吃的基本是馊菜冷饭，连饭店潲水都不如。 胜阳看到他们供述砸食府玻璃时，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说当时他们准备撬锁进去偷盗，结果那大门怎么也撬不开，最后生气干脆砸了玻璃离开。胜丽看着阿森的行为突然想到了自己和庆雪年少时，无知的年纪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幼稚。 然而，他们又不笨，除了阿森刚满十八岁，其他几个有的已经三十岁。三十而立，却做着这些惨无人道的事。他们利用网民不知真相大肆污蔑、诋毁乡村食府，致使食府名声被毁。幸好，食府停顿装修了几个月，一切又似乎回到了起点，新顾客不知此事，老顾客忘了此事。 阿星恢复了人生自由，等他调整好心态，养好身体，食府里的小舞台就是他的，食府里的所有人都是他的保安和亲人。阿星激动地哭了又哭，虽然受了很多罪，换来长久安宁，也是值得了。他必须把这篇报道转载到他的博客下面，这样再也没人诋毁他和食府了。 胜丽夸他现在头脑会转了，看来写作对提高思维也很有帮助，阿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么久没见，粉丝估计掉了不少。胜丽说拍视频写记录只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充实，粉丝多少，千万别影响了心情。另外，虚拟网络，聊什么都行，但牵扯到金钱就要胜阳和食府里的所有人帮忙把关，不然，被骗可是丢食府人的脸面。阿星同意，大家都是为了他好，因为他已经给食府带来很多麻烦，不能再不懂事了。 庆雪出院，赵医生开了药，叮嘱胜阳说病人不能受刺激，慢慢治疗就会好，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找他。胜阳说不尽的感谢，赵医生趁着空挡就说自己也是安康人，爱人是天山的，从安康回汆籴必经之路，天山上土地贫瘠，百姓困苦，但那里风景非常美，空气新鲜，只是由于工作原因，都不在原地住，看见老乡，甚是怀念。胜阳说自己没有特殊事，也是一年才回去一次，现在老家变化很大，天山上沿边盖的楼房也多了起来。 赵医生说，有一次刚好是雨后的早晨，雾气从山底升起，美轮美奂，仿佛他们处在云雾之上，晨光照耀下，感觉特别幸福。胜阳说他也怀念那种盛景，现在开了家食府，有时间的话，可以带着爱人去品尝品尝，赵医生惊讶的看着他，说自己吃了好几次，没想到是他开的。 “真是幸会，我和爱人就是没空去吃，一年最多吃三回，特别好吃。”赵医生借机夸奖，在西安的本土菜，乡村食府独一份。 “原来是这样啊，您和您爱人不在同一家医院吗？”胜阳由衷的高兴，食客满意就是他最大的心愿。 “没有，她在妇儿医院，你那里今年到现在都还没机会去吃呢。”赵医生发现他确实比之前好多了，心里疾病很多时候不可控，希望他早日痊愈。 “要不，这样，下次您如果想吃，我可以让人给您送过来。这次，您帮了我们这么多忙，以后，您去吃饭，报您的名字，免单。”胜阳很少出门，听到同乡恨不得当亲人。 “这怎么可以，你那里离我和爱人的医院都很远，这样吧，下次去了，请你亲自下厨炒几个菜，如何。”赵医生谢谢他的一翻好心意。 “没问题，感谢您看得起！”胜阳听到赵医生都对他的菜赞不绝口，这十几年的坚持没有白费，似乎有种成就感，他这辈子没啥本事，幸亏有外公教给他的厨艺。 胜阳带着庆雪回到食府，夏山看着性情大变的庆雪完全不适应，胜阳说，不要逗她，免得受了刺激就会犯病。夏山说，一个张牙舞爪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点外伤变成温柔小鸟似的，会不会是伪装的。胜阳相信赵医生，本来他们是过错方，细心照顾理所应当。 胜阳让庆雪在卧室里休息，看电视，庆雪乖乖的走了进去，他又弄了些零食，让她不要乱跑，庆雪点头，看着电视，乐呵的像个孩子。胜阳出门，庆雪立刻拉住他的手，让他陪她，他说马上开门迎客了，等忙完了再来陪她。 夏山见胜阳反应自然，就问他的病是不是好了，他点头，夏山笑了笑，拉着他跟前台握手，小姑娘还不知怎么回事，夏山就说试试，小姑娘伸出手，胜阳不好意思的握了握，真的一点都不颤抖，又让他跟其他女服务员握了握，还是不冒汗，太奇妙了，胜阳也觉得不可思议，就这么好了，他再也不害怕女人了。 阿星一听胜阳病好了，一把跳进他的怀里，他兄弟俩的命太苦了。庆雪听着大家有说有笑，就出来看看怎么回事，结果看见阿星在胜阳怀里，就跑过去推开阿星。 “不要抱着胜阳，他是我的。”庆雪拉着胜阳，阿星跳下来，立刻说就是她找阿森要的食府地址，还给了200块钱。胜阳无奈，说万事都晚了，现在她病了。 “二哥，当年就是她赶走我的，还害死了庭亮哥。”胜阳让他少说点，夏山拉开阿星到厨房后面跟他解释。胜阳还能如何，这也是胜丽不愿来店里的缘故，以前回来，总嚷嚷着要吃做的菜，她不能原谅庆雪就好比他不能原谅强子一样，希望庆雪早日恢复，然后就可以让她离开。 周钱夫妇见到自己的子孙都出现在面前，还有一个老大的骨灰盒，李婶立刻昏了过去，周钱也瘫软在地。金财掐母亲的人中，金宝扶着父亲坐在堂屋椅子上。母亲清醒，抱着骨灰盒痛哭不止，周钱没想到他的报应就这样来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两个孙子哭着跑进他们怀里叫爷爷奶奶，这是老两口第一次见孙子孙女，和金银长的有些像，看他们都被教育的很好。可是，现在，儿子去世了，这两个孙子才读初中，实在是太可怜了。金宝说事已至此，就准许发丧，让大哥早日魂归故土，周钱本是村里村外主事的人，他明白这些礼规，就摆手让金宝去做，至于棺材就用他的。 第290章 周钱生病 强子是跟着金宝他们一起从西安回来的，但走到安康的时候，金宝请他留在那里帮忙买厨师需要的肉菜。强子答应后就在安康等着回复，转了转，想起赵平，就过去看他的家具店。强子在外面看了看，人流虽然不是很多，但场面还是撑得不错，旁边的建材市场也在紧锣密鼓的装修中，他们这是在搭家居城的东风。如此，也是相互影响，为市民提供更多便利。进去的时候，服务员不仅长得漂亮，说话柔声细语，看来这赵平下了苦功夫。 赵平正送一客户出门，在大厅里见到了强子，他让他先送客户，等赵平回来的时候拉着他就问为啥不提前打电话，好去迎接。强子说都是自己人，不用见外，看他这阵势确实可以，要不了几年就发达了，可惜他能力有限，没有帮上什么忙。赵平说已经感恩戴德了，他会努力，市场竞争太厉害，他这起步晚，每天都发愁的睡不着觉，不过营业额勉强过得去。 强子说生意就是慢慢积累的，问他分店的事筹备的如何了，赵平说平利一家快装修好了，过两个月就可以开业。他夸他有魄力，赵平从不敢居功，他有今天多亏师傅和他们的鼓励，问他怎么有空这个时间回来，强子就讲了金宝的事。 赵平一听，说他也回去，强子见他太忙就算了，赵平感觉有些见外，过年大家都说好了，互帮互助，买菜的事本应该他来办，安康他已经闭着眼睛都能摸着方向了。强子就不再啰嗦，两人进办公室，聊聊各自的近况，直到金宝来了电话，二人立刻出发去市场。 一涵接到姚厂长的电话，说金宝的食品公司最近来了位女领导，叫郑胜丽。她立刻明白庭亮之所以坚持返回西安的原由，庭亮见她神情慌张，就问什么事，她佯装镇定的说没事。庭亮也不想找什么借口，就直接说最近要回趟西安。一涵说可以，她跟着一起回去，他让她照顾好孩子，只是找赵医生开点药，没其它的事。她说药可以邮寄，不用亲自回去。 “一涵，我们夫妻十年，相互也有感情，你能不能对我有起码的信任！我只是想恢复记忆，你为什么换了我的药？”他这样质问，一涵吃惊的看着他，不知所措。“我不怪你，但我这次必须回西安接受治疗，既然我们是夫妻，就算我恢复了记忆也改变不了什么，你好好的照顾这边的生意，跟父亲也这样讲。”他见她持续阻挠，就直截了当摊牌。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她知已于事无补，只好让姚厂长帮忙盯着庭亮和胜丽，决不能让他们有见面的机会。 “明天。”他希望早点找回事情的真相，也懒得思考她为何如此镇定。 强子和赵平参加完金银的葬礼之后各自返回，金宝感谢他们这次的帮忙。金财没给赵平好脸色，他是拉不下面子，这里面有秋玲的原因也有他的顾虑，是打心眼里不相信赵平。听金宝说平利分店都快弄好了，照这样的速度，要不了一两年赵平还真翻身成为大老板了。然而如今他参与合作或者重新抢夺市场好像都来不及了，只有守着现在的店面得过且过。 客人都走了，剩下自家人，金财见母亲在床上躺着，忍不住质问父亲原来是不是跟徐母有一腿，庆雪是不是他的女儿。周钱张大了嘴，准备往下合，却停在了中间，勉强咬了下去，发现嘴巴麻木，半边开始流口水。他虽热经历过很多传言，但在失去儿子又添加这样一条，实在离谱得有些承受不住。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报应，所有的叛逆源于他被嘲笑后的自卑和不甘。 这是脑中风，金宝赶紧打电话给赵平，让他等着，开车送他父亲去医院。赵平和强子立刻开车返回，金财和金宝轮流背着父亲走到山下，李婶听到周钱出事了，就赶紧起床追问，莲叶说没什么事，让她继续歇着。 在安康医院，各种检查做完，挂了针，金宝让赵平和强子先回，再次麻烦了他们，赵平说有事随叫随到。金财说病房就由他和秋玲照顾，让金宝回山上照顾母亲。金宝看了看，说父母都不接受秋玲，怎么还敢来刺激他。天下那么多女人，为何偏偏喜欢两个不能生育的女人，如果庆雪真是父亲的女儿，那他造的孽可就真大了。 “是她纠缠的我，再说，我哪知道会有这样离奇的事。”金财也后悔不已，那段时光早都忘记了，现在翻出来，成了遭雷劈。 “自作孽不可活，这两个女人耽误了你的一生，你就那么甘心情愿的和那个老女人过一辈子？”金宝是觉得秋玲没什么大脑，都成了老大妈了，怎么就好意思心安理得的跟着二哥。 “是，我愿意！”虽说秋玲阻碍了他跟赵平合作，但站在她的角度也没错，这么多年一心一意跟着他。只要两人又感情，管他什么嘲笑讽刺。 “没出息，人家赵平还没有五十万，现在都开分店了，而你呢，守着那么小的店，能有什么前途？”金宝是恨铁不成钢，想想老爷子也真是命苦，兄弟三人没一个能让他省心。 “你不就惦记你那五十万吗，放心，过不了几年就还给你了。”金财心里不服气，生意虽小，但比给师傅打工强很多倍。 “你看看，你现在说话都跟女人似的，心胸和眼光能不能放宽一点。就算你要跟她在一起，难道就没有过什么其它梦想吗？”金宝真恨自己多管闲事，朽木不可雕。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金财心中也一直在后悔，可他每天累死累活，不想再折腾了。 医生进来说由于周钱救治及时，加上中风不是很严重，住半个月就可以出院了。兄弟俩这才放心，金宝开车返回山上，对母亲讲，父亲半个月就能回来。莲叶说他们也要回河北，金宝说不管以后她是否改嫁，两个孩子的学费和生活费都由他来出，不过有一条件，就是每年必须带着孩子回来给大哥上一次坟，来回路费也由他们出。莲叶同意，这是应该的，她会照顾好两个孩子。李婶抱着孙子孙女舍不得他们离开，可孩子读书要紧，必须返回。 送走莲叶母子，家里剩下金宝和母亲，他想起大哥说的事，庆雪刚好在西安治病，不如请胜阳帮忙拿根她的头发和父亲做DNA鉴定，这样就真相大白。于是，请舅娘过来照顾母亲，他又到了安康。 第291章 孙奎救庆雪 此时，周钱已经能开口讲话，他说不用做什么鉴定，这绝对不可能，老大说的事，他记得，那天和老徐喝醉了酒，醒来，两人都躺在床上，徐嫂在山上打猪草，就算他再混蛋，也不至于当着人家男人的面干那事。 “可是，庆雪的性格，您没发现和您特别像吗。”金宝疑惑，徐家老大是哑巴，但为人正直，这庆雪简直不知从什么放牛场出来的。 “性格像就是父女呀，那相像的太多了，相信我，没有的事，再说，徐嫂那样的女人我能看的上吗？”周钱叹气，也怪自己风言风语说的太多，根本无法自证清白。 “现在徐婶不在了，死无对证，您当然可以大夸言辞。”金宝也感到很恼火，汆籴的某些长舌大侠，死的都能说成活的，更别说假的变真的，一定比戏文还精彩。 “不是还有老徐吗，他就是证人。”周钱说喝得再死，也该能回忆起点什么。 “你觉得问人家的丈夫，合适吗。”金宝怨恨父亲怎么能到处拈花惹草。金财看父亲才好转，就打断，“行，我觉得做DNA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说你们死脑筋，如果去鉴定，就得去找庆雪，那这样就闹得天下皆知，你们相信我，这件事就这么结束。”周钱坚持自己的想法，“你大哥那时候还小，他看到的情景是不是刚好是徐嫂扶我上床，因酒醉不小心压在了她身上，她要挣扎着起身，是不是得费力气。就因这个误会，他恨了我这么多年，这也是报应！”金财当然不希望是真的。 金宝把周钱的头发、指甲剪了点下来，这件事不弄明白肯定不行，周钱看了看，不想再解释。如果真能鉴别亲子关系，他宁愿和胜丽做亲子比对，这才是他最耿耿于怀的疙瘩。可这是无法开口的事，就让他背着疑惑进黄土吧。 胜丽这天忙完了，回到食府看见阿星，问他有没有按时吃药，他说已经没事了，虽然经历了那么多，可只要呆在食府就什么也不怕。胜丽拉着他安慰就该忘掉，说带他出去吃火锅，见庆雪躺在曾经她睡的床.上看电视，去把唯一有纪念意义的饼干盒拿出来，没跟她打招呼就离开了。阿星说这些年幸亏有胜阳的照顾，胜丽说二哥这些过得如此孤单，应该感谢他的陪伴。 胜丽又问他父亲身体如何了，阿星说是慢性病，一直在吃药，见他被欺负也非常无奈，还希望他能找个媳妇，可这根本不现实。胜丽说不一定，以后尽量多施展才华，让别人看到闪光点，问新的电脑是否满意。阿星使劲点头，比之前的那台更好用，拉着她的手边说边往外走。庆雪见胜丽拉着阿星，她也想跟着出去，趁着胜阳忙碌，偷偷地溜了大厅，可出门后，见胜丽已经开车离开了，于是她就沿路跟着跑。 庆雪不停地奔跑，脑海里好像浮现起以前的画面，可眼前又不是从前的样子，她开始迷路，着急，越是着急，越是看不懂路。突然，脑子特别疼，手开始抽筋，发抖，最后晕倒在路边。出租车司机孙奎正在路边等客人，见一位女士晕倒，口吐白沫，就下车抱着她去医院。 到了医院，医生问孙奎病人的名字，孙奎说不知道，但仔细一看，好像是认识，等明白后，吓得往后一退，是徐庆雪。她被推.进急诊室，孙奎想逃跑，可仔细一回想，这是不是上天让他来还债的。 多年前，拿了庆雪的钱逃走，实际上并没有因此走上好运。回到老家，发现老婆跟别的男人好上了，离了婚，孩子归他抚养。后来父亲生病，花掉了所有的积蓄，走投无路时，一开出租车的亲戚帮了他，跟着他开出租车，勉强度过难关。这些年，平平淡淡，也没再娶，庆雪这事一直是他的心结。 胜阳似乎好久没听见庆雪的笑声，就去卧室看了看，发现空空的，着急的满屋寻找，一服务员说看着她跟着胜丽和阿星出去了，估计一起去吃火锅了。胜阳立刻打电话给庆雪，手机铃声在卧室里，就又打给胜丽，她解释只带了阿星，没带庆雪。 胜阳一听，大吼一声：“吃什么火锅，店里的饭菜有毒吗？店员都看见庆雪跟着你出去的，你到底想怎样，不闹点事出来你是不是都不甘心？”胜丽正和阿星吃着火锅，她就是为了避开才出门，可现在出事关她什么事，而且，胜阳第一次这么大声跟她吼。店里的所有人也吃惊，胜阳为何变得这么大脾气。 “人命关天，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快点把她给我带回来，不然，我就报警！”胜阳害怕胜丽把庆雪扔到了大街上，万一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胜丽没有解释，就挂了电话，关机。她是什么样的人她自知，可被一直尊敬的二哥这样说，揪心的痛陷入失落、绝望。庆雪是胜阳的债还是她的债，如果不是她的突然出现又怎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换做是她直接报案，让警方处理，责任是逃不掉的。 阿星见她有些难过忙问什么事，胜丽看了看热气腾腾的火锅，给他捞出一些，自己也开始猛吃，辣得汗水泪水一起喷涌而出。又强笑着说吃完火锅再说，让他把手机也关了，阿星照做。胜丽问他胜阳这些年有什么大的变化，阿星说除了有那个毛病，其它好像也没有。每天从早忙到晚，也没时间改变。 “没变就好，刚才竟然怀疑是我拐走了庆雪。”麻辣味似乎麻醉了神经，便没那么伤心了，这么多年，她看淡了太多事，今天也不该如此激愤。 “怎么，庆雪丢了么，二哥怎么可以怪你，真是的，我打电话去解释！”阿星的话胜阳应该相信，胜丽打断。 “不用，他在气头上，我们先吃饱饭再去找人。想起小时候，我带着大哥做很多坏事，都不敢跟他知晓，一是怕他责备，二是不想他的善良受到影响。”这世间的酸甜苦辣只有亲身体会的人才会真正感知保持善良的不易。 “胜丽，我发现你也变了，这如果是以前，你肯定回个十句八句，现在竟然一句不吭。”阿星也不想提及伤心的过往，庭亮那么好的人，很多时候都会想起他的音容笑貌。 “二哥是善人，但不是圣人。庆雪是斗米成仇的人，他不是不知。”胜丽把泪水往喉咙里咽，阿星替她难过，这兄妹俩每次矛盾升级都和庆雪相关。连他都能想到，想了解真相，查监控就行。 第292章 阿星搬出食府 胜阳打阿星电话，他的也关机，这更加让他生气，发动所有店员去帮忙找庆雪。夏山见他怒气冲天就小声的劝，庆雪是个成年人不是小孩，派几个人出去就好，店里马上就是吃饭高峰期，忙不过来。胜阳两眼冒火光，找人重要，留几个人就行，大家只好听从他的调令。 胜阳没想到胜丽为了私仇，竟然变得如此卑劣，就算把庆雪扔掉，庭亮也活不过来。万一有事报警，成龙、成虎和他都脱不了干系，亏她还是学法律的，到底明白不明白这个道理。 以前就是一个小小的食府也就无所谓，现在是美食城、食品厂、快餐连锁店，万一又跟上次写他和阿星那样，说他不但欺负残疾人，还是黑社会。他如惊弓之鸟，心乱如麻，如此，谁还敢相信他。胜丽特意关机回避，这是想报复他吗？ 他脑子里越想越痛恨，好像很多往事控制不住自己扒拉出来了，他受尽嘲笑，除了眼睛还因他全心全力对胜丽却换来了想要娶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大娘说她是白眼狼的话也出现在脑海里；如果没有他，她哪能有机会去县城读书，还顺利考上理想大学……这些压抑的情绪仿佛被打破了某个缺口，如洪水泄洪般充斥着他的大脑。他控制不该这样想，但这些猛兽岂能由他左右。 庆雪被推出病房，医生说抢救及时，很快就会苏醒，还要住院观察，孙奎看了看她，当初还是个鬼灵精怪的小姑娘，现在也变了，睡着的样子还是很迷人。既然再次相遇，就把欠她的还了，替她交了三万的住院押金，离开。这是他身上所有的积蓄，但愿能减轻他的罪孽。 吃完火锅，阿星问胜丽如何寻找庆雪，胜丽说就从最坏的打算开始找。阿星问为什么，她说二哥肯定派人在公路边、车站、广场找，他们就反向思维，万一她病发住院了呢。阿星认为有道理，这样目标明确，也没那么累。 胜阳牙齿咬得紧紧的，都有种杀人的冲动，带着人大街小巷拼命地找寻。如果庆雪出事，永远都不会原谅胜丽，这辈子断绝来往，就当父母从未抚养过她。他是老实人，经不起他们这些聪明人的折腾，请上天保佑庆雪平安无事。 成龙、成虎回来加入寻找行列，换做以前，不揍她就是大仁，还费这功夫干啥。如果不是她，他们怎会去偷钱，现在两个妹妹几乎不跟他们联络，仿佛父母白养了她们。 阿星和胜丽在食府附近挨个医院查询，用广播找人，跑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找到了庆雪，她已经醒过来，看见胜丽就问这是哪里。阿星跑过去看她没事，问她认识他不，她说认识，又问怎么进了医院，庆雪摇头不知道。 胜丽向护士了解一些状况，她说是一位男士送过来的。又去咨询门诊医生，说病人醒过来就可出院了，叮嘱以后好好照顾病人，避免再次复发。胜丽说以后会注意的，谢谢他们的精心救治。 办理结算手续的时候，胜丽竟然看到押金是三万块，庆雪还真是够幸运的，遇到了做好事不留名的大款。可又想，庆雪是晕着被送进医院的，病例上却写着她的名字，这证明他们是认识的。庆雪在西安呆过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交情。 胜丽让阿星打电话给胜阳，说庆雪已找到，让他们在家里等。胜阳听到后，吼了一句：“告诉胜丽，让她以后不要再干这样的蠢事！”阿星要解释，胜阳挂了电话，这一刻，他发现他真的变了。 “胜丽，你说男人真的会为了女人突然性情大变吗，那我以后还是不住食府了，出门租一间房子。”阿星被胜阳的话吓得全身发抖。两人住了十几年，胜阳一直爱护他，尊重他，轻声细语，从未像今天这样暴力。虽然骂的是胜丽，但接电话的是他，感觉像一把刀猛刺在他心上，比阿森欺负他还痛。 “对于他在意的人，是的。所以，以后你住男生宿舍，给你一个单间，郝师傅他们这些年也跟亲人一样。还有成龙、成虎，他们同样会保护你！我有房子给你住，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就跟着郝师傅，行吗？”阿星觉得可以，庆雪是个危险的人物，尽量躲避。再者，也不会让胜阳为难。这些年他也成熟了，分开也许更好。 所有人返回，等着庆雪归来，庆雪见到胜阳，立刻拉着他的手，说肚子饿，胜阳看了看胜丽，眼里充满怨愤。如果庆雪是健全的，他毫无责言，可现在是病人，就不能这样虐.待。胜丽把剩下两万八千多块钱给了胜阳，说这是送庆雪去医院的男士留下的。既然，人已平安，阿星宿舍的事麻烦郝师傅他们帮忙收拾一下，她先回家里了，胜阳又叫住她。 “你一来，她就出事，还被送进医院，那今天是有好心人，万一遇到坏人或者没被发现怎么办，你承担得起吗？”胜阳是有气没地方发，阿星陪伴他这么多年，还被挑唆住宿舍，到底安的什么心。 “二哥，我一直很尊重你，你的心结只有你能打开，我说再多也无用。阿星刚刚经历那样噩梦般的生活，你却对着他吼叫，那些帖子说的虽然可恶，但你也要面对现实。你们是相互帮助的关系，而不是他在欠着你！”胜丽拿着车钥匙离开，胜阳还想说话，阿星哭着劝说，事情不是这样的。他并不想因为他搅和了兄妹关系，他觉得搬到宿舍住是对的。胜阳气氛地说胜丽从小诡计多端，既然是阴谋诡计，怎么可能让他看的出来呢，让他不要被骗了。 成龙、成虎也觉得胜阳有些过分，胜阳解释这样做都是为了他们好，庆雪不能有事，否则追究起来，都要坐牢，他清醒的很。大家见他如此生气，就悄悄退回各自岗位，以后，庆雪这个姑奶奶一定要伺候好。 第293章 强子内心释然 胜阳打阿星电话，他的也关机，这更加让他生气，发动所有店员去帮忙找庆雪。夏山见他怒气冲天就小声的劝，庆雪是个成年人不是小孩，派几个人出去就好，店里马上就是吃饭高峰期，忙不过来。胜阳两眼冒火光，找人重要，留几个人就行，大家只好听从他的调令。 胜阳没想到胜丽为了私仇，竟然变得如此卑劣，就算把庆雪扔掉，庭亮也活不过来。万一有事报警，成龙、成虎和他都脱不了干系，亏她还是学法律的，到底明白不明白这个道理。 以前就是一个小小的食府也就无所谓，现在是美食城、食品厂、快餐连锁店，万一又跟上次写他和阿星那样，说他不但欺负残疾人，还是黑社会。他如惊弓之鸟，心乱如麻，如此，谁还敢相信他。胜丽特意关机回避，这是想报复他吗？ 他脑子里越想越痛恨，好像很多往事控制不住自己扒拉出来了，他受尽嘲笑，除了眼睛还因他全心全力对胜丽却换来了想要娶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大娘说她是白眼狼的话也出现在脑海里；如果没有他，她哪能有机会去县城读书，还顺利考上理想大学……这些压抑的情绪仿佛被打破了某个缺口，如洪水泄洪般充斥着他的大脑。他控制不该这样想，但这些猛兽岂能由他左右。 庆雪被推出病房，医生说抢救及时，很快就会苏醒，还要住院观察，孙奎看了看她，当初还是个鬼灵精怪的小姑娘，现在也变了，睡着的样子还是很迷人。既然再次相遇，就把欠她的还了，替她交了三万的住院押金，离开。这是他身上所有的积蓄，但愿能减轻他的罪孽。 吃完火锅，阿星问胜丽如何寻找庆雪，胜丽说就从最坏的打算开始找。阿星问为什么，她说二哥肯定派人在公路边、车站、广场找，他们就反向思维，万一她病发住院了呢。阿星认为有道理，这样目标明确，也没那么累。 胜阳牙齿咬得紧紧的，都有种杀人的冲动，带着人大街小巷拼命地找寻。如果庆雪出事，永远都不会原谅胜丽，这辈子断绝来往，就当父母从未抚养过她。他是老实人，经不起他们这些聪明人的折腾，请上天保佑庆雪平安无事。 成龙、成虎回来加入寻找行列，换做以前，不揍她就是大仁，还费这功夫干啥。如果不是她，他们怎会去偷钱，现在两个妹妹几乎不跟他们联络，仿佛父母白养了她们。 阿星和胜丽在食府附近挨个医院查询，用广播找人，跑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找到了庆雪，她已经醒过来，看见胜丽就问这是哪里。阿星跑过去看她没事，问她认识他不，她说认识，又问怎么进了医院，庆雪摇头不知道。 胜丽向护士了解一些状况，她说是一位男士送过来的。又去咨询门诊医生，说病人醒过来就可出院了，叮嘱以后好好照顾病人，避免再次复发。胜丽说以后会注意的，谢谢他们的精心救治。 办理结算手续的时候，胜丽竟然看到押金是三万块，庆雪还真是够幸运的，遇到了做好事不留名的大款。可又想，庆雪是晕着被送进医院的，病例上却写着她的名字，这证明他们是认识的。庆雪在西安呆过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交情。 胜丽让阿星打电话给胜阳，说庆雪已找到，让他们在家里等。胜阳听到后，吼了一句：“告诉胜丽，让她以后不要再干这样的蠢事！”阿星要解释，胜阳挂了电话，这一刻，他发现他真的变了。 “胜丽，你说男人真的会为了女人突然性情大变吗，那我以后还是不住食府了，出门租一间房子。”阿星被胜阳的话吓得全身发抖。两人住了十几年，胜阳一直爱护他，尊重他，轻声细语，从未像今天这样暴力。虽然骂的是胜丽，但接电话的是他，感觉像一把刀猛刺在他心上，比阿森欺负他还痛。 “对于他在意的人，是的。所以，以后你住男生宿舍，给你一个单间，郝师傅他们这些年也跟亲人一样。还有成龙、成虎，他们同样会保护你！我有房子给你住，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就跟着郝师傅，行吗？”阿星觉得可以，庆雪是个危险的人物，尽量躲避。再者，也不会让胜阳为难。这些年他也成熟了，分开也许更好。 所有人返回，等着庆雪归来，庆雪见到胜阳，立刻拉着他的手，说肚子饿，胜阳看了看胜丽，眼里充满怨愤。如果庆雪是健全的，他毫无责言，可现在是病人，就不能这样虐.待。胜丽把剩下两万八千多块钱给了胜阳，说这是送庆雪去医院的男士留下的。既然，人已平安，阿星宿舍的事麻烦郝师傅他们帮忙收拾一下，她先回家里了，胜阳又叫住她。 “你一来，她就出事，还被送进医院，那今天是有好心人，万一遇到坏人或者没被发现怎么办，你承担得起吗？”胜阳是有气没地方发，阿星陪伴他这么多年，还被挑唆住宿舍，到底安的什么心。 “二哥，我一直很尊重你，你的心结只有你能打开，我说再多也无用。阿星刚刚经历那样噩梦般的生活，你却对着他吼叫，那些帖子说的虽然可恶，但你也要面对现实。你们是相互帮助的关系，而不是他在欠着你！”胜丽拿着车钥匙离开，胜阳还想说话，阿星哭着劝说，事情不是这样的。他并不想因为他搅和了兄妹关系，他觉得搬到宿舍住是对的。胜阳气氛地说胜丽从小诡计多端，既然是阴谋诡计，怎么可能让他看的出来呢，让他不要被骗了。 成龙、成虎也觉得胜阳有些过分，胜阳解释这样做都是为了他们好，庆雪不能有事，否则追究起来，都要坐牢，他清醒的很。大家见他如此生气，就悄悄退回各自岗位，以后，庆雪这个姑奶奶一定要伺候好。 第294章 胜阳巧遇庭亮 天亮，胜丽和强子早早开车回安康，金宝在安康等着他们，说中午订了餐厅。胜丽说想吃份安康的凉皮，西安的水和安康的还是有很大差别。强子也说来碗牛肉米线和肉夹馍，金宝想着随意也好。非常时期确实没那么好的心情招待他们，在心底里他把胜丽和强子当成了最亲的人，感恩遇见，感谢他们没有抛弃他。 胜阳吃了早饭带着庆雪去找赵医生，这块石头不知何时才能放下，他也听外公讲过，大脑神经很复杂，所以庆雪被撞傻不算奇怪，只是太磨人了。他信因果循环，如果庆雪不那么任性，当年庭亮没出事，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恩怨。 庭亮也开车去了医院。医院挂号排着长队，等到胜阳，已经11:30了，庭亮还在胜阳后面的后面排着。虽然没记起胜丽，但还是心怀感激，让他看清了父亲和一涵对他的情感。这不纯粹是善意谎言，简直就是人性的扭曲。谁会想到，父亲那样一位上市公司总裁会是如此心眼。 胜丽和强子见到了周钱，见他头发增白了不少，憔悴了许多。周钱见胜丽来看望，热泪盈眶。年纪越大，有些事反而希望是真的。就算她是夏晴的孩子，但不一定是他的，没有那么巧合的事。颤抖的手举起来，胜丽伸过去，他们之间的秘密，外人读不懂，如果没有周钱拼死相救，她早已在酒泉之下。周钱感觉他们有心灵感应，大概是思念过剩就会实现，如果是真的，他的人生也全了，有这么个厉害的女儿，啥都值了。 强子见此景有些搞不明白，这些年虽然对周钱的印象有了改观，但胜丽不至于与他如此亲近吧。他们当年可是没少取笑周钱，该说的不和该说的统统乱编造一番。感叹年少无知太可怕，周钱也算是活成了反面传奇。 赵医生见胜阳带着庆雪进来，问询出了什么事，胜阳就讲述了一遍，赵医生说这就是间接性癫痫的表现，除了吃药，他们三楼还有中医针灸科，可以先开两个疗程，试试效果。胜阳说可以，只要有利于康复，愿意一试。 胜阳感谢之后走出来，庆雪跟在后面，庭亮看见了她，一把拉住了她，“我认得你，你怎么在这里？”胜阳回头，看见了庭亮，手上的单子落了下来，黄庭亮，他没有死，竟然没有死！庆雪躲在胜阳的后面，庭亮问她还记不记得他。庆雪说记得，她来西安就是要告诉胜阳，庭亮没死的，接着又笑了笑。 “你真的认识我，那你告诉我，我是谁？”庭亮紧紧抓住庆雪，他要问个水落石出，胜阳去拉住庭亮，喉咙里说不出话来，庭亮莫名其妙的看着眼泪湿润的他。 “这位大哥，你也认识我吗？”庭亮看着泪眼朦胧的胜阳，强子和金宝遇见他要打他，他却哭得如此伤心，难道是什么重要的亲戚朋友。 “你还活着，太好了！”胜阳跪在了地上，上天不会那么残酷的，果然保佑了他。 “大哥，那你告诉我，我是谁？”庭亮吃惊他为何下跪，蹲下质问，胜阳被摇醒，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吗。 “庭亮，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郑胜阳。”胜阳哭得有点喘不过气，天下怎会有复活这样的奇迹。 “我真的不认识你，求求你告诉我，我过去的事！”他把胜阳拉到走廊，想问个究竟。 “这些年，你都在哪里呀，庭亮？”他有些无力，既然活着就不该如此折磨他们，这些年他过得太难啦，上天为何不让他们早些遇见。 “我一直在广州，你能告诉我，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我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胜阳踉踉跄跄地走到一排椅子上坐下，只要活着就好。可是，他还活着，如果让胜丽知道了，该怎么办，文涛好不容易让胜丽远离了悲痛，难道还要让她再痛一次吗，必须远离，不能让他们见面。 “是这样的，我是庆雪的朋友，她跟我讲的，至于你们怎么认识的，她没跟我说，可她出了意外，脑子意识不清楚，这才来找赵医生。这样，我们现在要去排队拿药，你给我一个电话，我有空了再找你，现在在医院实在不方便，你看医生马上要下班了，你看病要紧。”胜阳捏着冒汗的手撒谎，原来他受伤后记忆受损，难怪没有踪影。 “好，你一定要打给我啊。”庭亮留了一张名片给胜阳，这个人和强子他们不同，看起来更可信。 胜阳带着庆雪迅速离开，取药后，立刻打电话给文涛，让他找借口把胜丽叫回去，文涛说她回了安康，胜阳更是借势发火。 “她又去了安康，好啊，现在去哪里都不跟我报备，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二哥，让她立刻返回，滚回杭州去！”本来这几天的矛盾就无法调和，干脆硬到底，庭亮就是颗定时炸弹，万一胜丽回到食府，庆雪不小心说了出来，风波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你如此生气。”文涛已经安慰过胜丽，没想到还真是火气冲天，不会是更年期提前吧。作为男人他理解他的心情，虽说庆雪不着调，毕竟是他曾经的女人，护着就护着吧，也没必要逮着人就发脾气。 “我为什么生气，你得去问她这次回来都做了什么，竟然把一个病人带出去扔掉，结果发病被送进医院，这是一个正常人该干的事吗？”他再次借题发挥，只有胜丽回杭州才能彻底放心。 “这事她也跟我说过，确实和她没关系。”文涛相信胜丽不是这样的人，庭亮是她心里的坎，但只是她自己的，绝不会因此加害于人。胜阳是胜丽最敬重的人，人前人后从未听过说他一句不是的话，今日的对话实在听着不舒服。 “行，你们都听她的，好，那就都别来烦我！”胜阳挂了电话，文涛突感莫名其妙。就算酒醉，也不用如此胡言乱语，他的胜丽满心欢喜的回西安，结果受到如此委屈，心脏都快被气撕裂。 第295章 庆雪说出真相 胜丽正和周钱聊天，接到文涛的电话，让她迅速回杭州，那边的事实在是太多了。胜丽说都走到安康了，不回老家说不过去，文涛讲下次专门回去吧，杭州这边真的离不开她。胜丽只好答应，稍后就返回。文涛被揪着的心这才放下，他的女人不是糊涂女，如果不是胜阳，立马绝交。强子和金宝听说她要返回西安，就说出去吃个便饭再走，之后一起回去。胜丽同意，天塌了下来，喂饱胃最重要，就去吃凉皮。 周钱依依不舍的看着他们离开，他明白，胜丽对他好是因跳潭之事。而他从内心把她当做自己的闺女看待，也许是冥冥之中的注定，从小看胜丽就非常喜欢。他一生臭名远扬，劣迹斑斑，还能有如此恩赐，感恩上开眼。年老了才后悔没有好好教育孩子，才感到被误解的心痛，被抛弃的孤独。 胜阳想起庭亮见庆雪激动的心情，拉着庆雪边走边问，“庆雪，你真的认识刚才那个男的？”医生说她会犯傻，发癫，但记忆还是有的，变傻的庆雪还是很招人疼的，只是不知道啥时候会恢复原形。 “认识呀，在广州，我把他推倒，滚下了楼梯，他就住院了。”庆雪记得清楚，就是记不住为什么会如此。 “那你为何来西安？”胜阳一听又是她害了庭亮，瞬间起怒，她是天煞吗，走哪儿都逃不掉。传说她在重庆偷钱，咋又疯到了广州，还真是神出鬼没，无所不能。 “因为他老婆不让我说出去，我就偏要说出来，我恨胜丽，恨胜阳，所以，必须让他们过不安宁！”胜阳无力地松开她的手，如果没猜错他老婆一定是第二天威胁胜丽的那个女孩。这些人为什么把他们当玩物一样一样耍，他们就丝毫不顾及胜丽的感受吗？庆雪又去拉他，再次被甩开，“不要嘛，我现在不恨你啦。” “那，那天是你自己出去的，还是别人喊你出去的。”胜阳牙齿咬得紧紧的，果然是个祸害精，他自认没有对不起庆雪。说人在做天在看，上天就是这么看的吗，一次又一次伤害他和胜丽。 “我自己啊，想跟他们去吃火锅，可没跟上，就走丢了。”她说的明白，他的心却是万箭穿心！这就是事实真相，他捶打自己的脑袋，这是被猪油懵了心，不但用语言伤害胜丽，还在脑子里憎恨她忘恩负义，他根本就不配做她的哥哥。庆雪牵着他的衣袖，他起身，目光呆滞地往前走，噩梦，噩梦，赶快结束吧，他真的受不了了。 回到店里，胜阳像霜打了的茄子，对庆雪再也没那么大的耐心，庆雪依然被安排在卧室里看电视，让前台仔细看着监控，千万别让她走出大门。回到自己卧室里，想起这半个月发生的事，说到底是庆雪咎由自取，胜丽一定恨死了他，可如果不管，万一哪天死到了大街上，罪过始终还是他们。 这不幸中的万幸就是庭亮还活着，当初说胜丽克男人，都是鬼话。曾经他也怀疑过，当年伤口不深，不应该致命，可失去了记忆十年，怎么又会再次出现呢，一定要阻止和胜丽碰面。 胜丽回到西安去问两张股票是不是有效，一看还值很多钱，就换了现金。大西安是她伤心地也是她的宝地，如果当年自家有钱多买几支股票，现在也能额外高兴会儿。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看见还是孩子气的庭亮站在那里冲她笑，说她傻。 回到杭州，她扑倒在文涛的怀里，从踏入舍舍那天起，他变成了她唯一的依靠。以前，二哥还能听她解释，如今翻脸比翻书还快。文涛拍了拍她肩膀，说有他在，一切都会安然无恙。她流泪，还因为庭亮和文涛都对她如此之好，她知道人生有很多可能，但眼前的现实就是她最向往的可能，非常知足，非常幸运！ “我今天取了庭亮当年给我买的两支股票，有80多万，这个钱是他的，我得想办法还给他的家人。”文涛听后，心里一颤，当年的男孩对她可谓是用情至深。而他又是何其荣幸遇上了她并拥有她的世界。 “随你安排。”胜丽当年生气逃跑，完全可以带着这笔钱过得更好，大概那是她记忆里的一部分，舍不得触碰。唉，人生的相遇难以解说，有那么一大笔的现金，她也就不会去舍舍精品打工，兴许再也遇不上。 “我那天是第一次翻看，如果不是庆雪占用了我的卧室，或许还沉睡在那里。这次回去，心情特别糟糕。以后，老家能不回就不回。”她太粗心了，连多了一张票据都不知道。都不知如何形容庆雪好，因为她发疯治好了二哥的病，让她发现了庭亮留给她的东西。 “你忘得了他吗？”文涛也是第一次问这么傻的问题，谁都有过去，何必追根问底。 “触景生情，回到了西安，怎么可能不记起，但此时回忆和十年前已经不同。大概，只是为了纪念那些青春时光，我还是希望他在天堂能看得见，我没有孤独，因为有你陪着。”她坦然相告，只要回到西安，回忆何止一点点，尤其是见到庆雪。 “谢谢你的坦荡，我会替他好好爱你，还有好消息告诉你，美国那边的代理进行的很顺利。”文涛这样说，胜丽再次抱住他，所有收获源于持之以恒的付出。 金宝找到庆雪，哄着她看电视，偷偷的拔掉了几根头发，庆雪哎哟一声，胜阳没在意，继续在厨房里忙。胜阳说他家里出事没回去帮忙，金宝说没事，胜男和大宽叔去帮了忙，胜丽还专门回安康看望了父亲，这就够了。 金宝说他决定结婚了，这次回去，见二老抱着侄子侄女哭泣的样子，心疼，他也该给周家再续香火了。胜阳说结婚是好事，到时候刚好在这里摆酒席，一定备最好的菜招待。金宝又问二哥这次对胜丽是不是太过分，胜阳点了点头，喉咙哽咽，已做错了，无法挽回。他又安慰，都是一家人，他会帮忙解释，调解。胜阳感激金宝的懂事，一直认为他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如今真是长大懂事了。 第296章 青山误会邻居 两周后，周钱回到了山上，他和庆雪的鉴定结果出来了，证明两人非亲子关系，金宝把消息告诉了金财和父亲。金财终于松了一口气，秋玲问是啥事，他顺口就说了句大哥太傻，竟然怀疑庆雪是他亲妹妹。结果秋玲转身就跟家里兄嫂说起这件新鲜事，顿时，汆籴镇山里山外迅速传开。 周钱坐在院子边上，看着向阳寨的日落，他本来就是清白的，有这份鉴定又有什么用，老大还是含恨而去。这些年他照顾家庭，花钱养病还给他们邮钱，究竟有什么不能当面质问的。周钱原本以为只要自己过得潇洒，心中无愧就行，谁知给孩子们造成了一生的阴影，这让他再次为失败的人生忏悔。而且村里村外只会觉得庆雪是他的女儿才有故事传播性，这也是他曾经编段子最拿手的惯用手段，人活着真的是不能做错事，别人眼里的自己和自己眼中的自己是天差地别的。 经过庆雪这件事，他祈祷日思夜想的胜丽千万不要再跟他有什么是非牵扯。金宝能得到胜丽的帮助，或许就是冥冥之中亲情牵引，那时候他谁都不服，却被胜丽三言两语给说通。她如今事业如日中天，他在这个大山里只能远远遥望，今生没能好好为人父，来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 又过了几天，徐爸和庆林找到了周钱，问流言是不是真的，周钱一听，既然徐老弟都知道了，那就是全镇覆没，众议成林。他解释，根本没这回事，还让他仔细回忆当年，醒来的时候是两个大男人。徐爸就问这是非从哪里来的，人家都笑他是武侠里的段王爷，周钱说水已决堤，堵不住只能放任自流，还有老天爷看着呢。 “我只是心疼庆雪，糊里糊涂的跟了金财，大家传他们兄妹乱了纲常，成为奇闻传播，还拿庆雪和你年轻时候对比，我的脸都没地方放。”徐爸是位老实人，只想过平静日子，三餐饱肚，没有风餐露宿就行。以前老婆子爱说风凉话，他就劝恶言恶语有毒，能不说尽量别瞎说，老婆子不听，现在好了，这是非扯闻所未闻。 “徐兄，我年轻时候爱吹牛，说跟谁谁好过，那都是虚的，你婆娘为人老实，可那张嘴口无遮拦，想想庆雪也是遗传了她。至于那些流言，过一阵子就散了，我家金宝在大医院做了亲子鉴定，证明我和庆雪没有血缘关系，众口铄金，但你要放宽心，你婆娘对你和你的家庭绝对是忠诚无二。”周钱了解老徐，如今儿孙满堂，不缺吃穿，这就是他理想的好日子，不想再次让这是非叫他抬不起头。 “庆雪，你们知道她在哪里吗，她现在好吗？”徐爸一听能与庆雪做鉴定，那就是知道这个野丫头在哪儿干什么。死丫头虽然不孝顺，毕竟是他身上的肉，希望能看到她成熟懂事的那一天。 “听说在西安，都好着呢，你自己的女儿你还不清楚嘛。”具体情况他也不是很清楚，就说安好。 “我这个闺女也算是白养了，这么多年没少受她的气，人活着就行，其它的管不了。”老婆子去世她没回来，左邻右舍笑话了很久，是他们没教育好，不怪旁人嘲笑。 “如果当初她一直跟着金财，那我们现在就是亲家，我们家金财不成器，没成，你也不用后悔。总之，我哥俩感情还在，以后有事直接找我。”徐爸信他，这么多年，也没见周钱害过他，他俩年轻时经常喝酒，说些有趣的事，虽然他家穷，还有一个哑巴儿子，可他从没讽刺过他。因此，今天确认后就再也不多想，对于是非装作听不见，只是坟墓里的老婆死了还背着黑锅，也怪活着的时候没有积下口德。 这天，青山给邻居家干活，晚上主人留着喝酒，醉醺醺的回家，看见文芳跟一个男的有说有笑，她坐在屋内柜台边上，那男的站在窗台外面，背影像极了胜阳。一时间怒火攻心，找了一根棍子，觉得太细，随后到猪圈屋檐下拿了把锄头，照着男的头部使劲砸了下去，一下还不够，连续砸了好几下，嘴里喊着“郑胜阳，我让你勾引我老婆，去死！” 文芳站在屋内被吓傻了，让他赶快住手，杀人要偿命，青山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文芳父母听见打闹声，赶快出来看个究竟，见青山拿着锄头打人，赶快让他停手。青山大概是打累了，就坐在那里哭泣：“文芳，这是为什么，我辛辛苦苦赚钱，让你过上好日子，为什么你对别人有说有笑，对我却那么冷漠，呜——”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 “青山，你有病吧，这是刘林，你看不见吗，赶快把人扶起来送医院！如果他死了，你这辈子就完蛋啦，你死了，我和孩子又怎么办呀？”青山这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杀了人，赶紧背着刘林往医院跑。 刘林被送进医院急救室，文芳解释，刘林说看上了对门的寡妇，让她给说媒，她说人家要求高，怕是很难成，但有空会先去递个话，套个口风。青山说自己喝醉了，看得模模糊糊的，文芳祈祷他能被救活，不然他们家就这样垮了。 “我自从嫁给你，从来都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就不信，你怎么如此糊涂，以后怎么办，你说话呀！”文芳非常生气。 “对不起！文芳。”青山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这该怎么办，老婆还年轻，孩子都还小，他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呢。刚才为什么把刘林看成了胜阳，他还真是阴魂不散，想着错杀，就狠狠地抽打自己。 “跟我说这些没用，我看你还是去自首吧。”现在后悔，老天是不会给机会的。吸烟喝酒从未阻拦过，但每次喝醉就发疯，吵闹，她真的受够了。 “不要啊，你救救我吧，文芳，我不想坐牢！”他十分后悔，痛恨不该动手。 “你先去自首，这边情况还不知道，自首至少能减轻判决，快去呀！”文芳的两手发汗，父母也在旁边责怪青山冲动，平时宠爱他，跟亲生儿子一样对待，现在却成了杀人犯。 “要不，我去顶罪，就说人是我杀的，我人老了，又有病，判死罪都行！”刘父这样说，文芳怪他糊涂，现在都什么社会哪还有顶罪一说。 “您这是添什么乱呀，法网恢恢，一人做事一人当。”青山没想到岳父会如此维护他，心中有愧，他是小气，但也是个男人，就该去自首。于是摇摇晃晃地跪在他们面前，给他们磕了三个响头，嘴里哭着说对不起他们！ 第297章 忆往昔岁月 大约半小时后，医生出来，说他们已尽力，病人抢救无效已去世。文芳瘫软在地上，父母哭成了一团。一年四季祈求家里平安，这些年也过得顺顺利利的，这样的打击他们受不了。医生让通知病人家属，文芳就打给了他的大哥刘军。 刘军听说弟弟被打死了，立刻跑去派出所报案带着他们来到了医院，民警问谁是杀人凶手。文芳回答是青山，已经去自首了，民警说他们一直在所里，没见有人去自首。文芳一听着急了，害怕他逃跑，就跟着民警去追。刘军想打人，找不到对象，也跟着出去找，外面一片漆黑，文芳担心他醉酒出事，就到处呼喊。 民警和文芳找了一夜都没发现青山，第二天早上，有邻居在马路半坡发现了青山，身体已僵硬，按照痕迹，确定是踩空失足，滚下坡，刚好石头撞在腰部.位置。 村里对突如其来的两人死亡议论纷纷，民警多方求证，证明这是误伤，鉴于青山已死亡，让文芳除了安葬费再赔付十万给刘林父母。但刘军觉得太少，就怂恿他父母天天到文芳家闹，刘叔求他们别闹了，都是刘家人，再说文芳也非常痛苦，这样闹下去，只好再次报警。 这边郑家人也在闹，骂文芳不守妇道，青山不止一次说她对他不忠。文芳不想狡辩，她家如何对待青山，天地可鉴，父亲还差点替他顶罪。王婶说孩子必须带回郑家抚养，不然，青山这些年白白在刘家做了免费劳务工。文芳不想孩子跟她分开，强调孩子是她的，谁都领不走，青河说先带大哥回汆籴安葬，以后的事以后再论。 王婶哭得死去活来，文芳带着孩子跟着回了汆籴，郑家院子因出了这样的事又成一重大新闻。说这样，青水有了机会，可以娶嫂子进门；还有的说，文芳以前就喜欢胜阳，这样一来，就可名正言顺的嫁给胜阳。胜男在帮着忙前忙后，青山是他们一起长大的，突然离开了，心中很是难受。 胜男问郑父，青山怎么可能是个杀人犯，那岂不是像胜丽说的要以命抵命，这多划不来。郑父让他麻利干事，不要问这些闲事，让他再叮嘱一下孙大娘不要说些风凉话，传到王婶耳朵里不好。胜男点头答应，等干完手上活就回去说，母亲不喜欢赶白事，估计不会呆很久。 原本主唱找的还是周钱，但他拒绝。金银的离开让他几度对生活产生绝望，生前不回家，至少是活着。听到青山的噩耗更是勾起他对金银的痛苦回忆，他们还都是壮年啊，阎王怎么就那么爱招呼他们！ 李婶也陪着周钱沉默在堂屋里，按照她以前的心态，定会嘲笑王婶一番。可是金银的离去才让她懂得什么是摧心剖肝之痛，同样是母亲，王婶一定是伤痛欲绝，谁甘心让儿女走在了父母的前头。 王婶是个特别爱面子的人，拼命的哭诉她命苦，两个女儿在旁边劝不过来，几度晕了过去。郑东业坐在角落里发呆，青山自小心眼小，小时候让他多照顾弟妹，他总是不高兴，说父母偏袒小的。文芳就算和别的男人有什么，可以选择离婚，不用非要使用暴力，这就是根源。要说遗传，怕也是王婶的宠溺造成的。 文涛跟胜丽说了这件事，彼此沉默了很久，胜丽回忆小时候，青山捧着她转圈圈，逗她玩乐，一副好身体让很多人羡慕。郑家院子里的人平时喜欢扯是是非非，可一旦有大事发生，院儿里的人立刻就会放下所有埋怨相互帮忙。那些年她总是把不好的记忆存在大脑里，以至于争强好胜，看谁都不顺眼，以为自己就是天下无敌。青山的误杀也源于他不懂得迂回，感恩。 文芳，曾经是她最理想的二嫂，如今遭受如此打击，她安慰或者不安慰都会被诟病，只有请文涛出面去慰问。文涛见她落泪，递了张纸巾，万事必有因，可惜没有如果，再也不会重来。故乡、儿时的伙伴、往事，纠结在一起，一念起两家落，众人叹。 胜阳也接到消息，晚上，独自一人坐在仓库里喝闷酒，庆雪叫他，他没应，脑海里全是文芳对他的无私付出。这么多年了，只要回忆起，就会难过。这次是彻底替她悲伤，本以为青山可以撑起她的天空，如今文芳又会面对一堆的流言蜚语。大概，所有的起因都会归结到她的身上，人们很喜欢用这种方式去同情去世的青山，也不会责怪青山本身做的不对，因为活人永远信奉死者为大，也就是说千错万错，死亡可以免去一切的错。 而最为可悲的是，除了至亲的人会悲伤，旁人早已把死亡看得平常。丧礼上，讨论最多的估计就是文芳还年轻，将来谁谁就有机会。之前的曹喜是，后来的金银是，现在的文芳话题只会更多。 庆雪再次呼喊，他干脆把门关上，他不是没遇见好姑娘，是没去珍惜，如果时光可以倒回，一定不再那么胆小，怯懦。文芳在口水浪尖上，他连一个安慰的电话都不敢打，他其实一直是这么的无能。捶打着自己，将自己灌醉，为他心底那份自卑。 阿星住在了宿舍，身边连个安慰的人都没有，孤独之人也是有原因的，如果没有庆雪归来，阿星依然像个活宝一样陪他聊天，给他唱歌、念诗。他的世界那么干净，为何却没坚定地站在他身后，让他一次次受着那样的痛苦折磨。 思来想去，只有打电话给王成，他是他的大哥，唯一懂他的大哥。他问是不是他们也快到阎王准备回收的年纪，为什么听着突然有些惊恐、害怕，这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王成叹气说青山那是自己作的命，以前他也觉得命就是那么回事，阎王说三更收绝对活不到五更，可跟胡兴兰在一起，发现还是活长一点好。 每天晨起有人端热水洗脸，饭点有热乎的饭菜，晚上收拾利索之后安然入睡。胡兴兰没什么文化，就是爱露一张笑脸，她的生活那么苦涩，但从没埋怨过。卖东西的时候总是笑脸相迎，说很多热心话。那么，如何让自己活得长，在他看来就是安分守己，知足常乐，随遇而安。 胜阳没见过王成说的胡兴兰，但从他声音里能感觉到一种心态的平和。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一个随时都能抡起斧头的男人渐渐沉淀，他好羡慕，好向往，仿佛他所有的力气都快用尽了，还是遇不上。 第298章 美食城开业 姚厂长告诉一涵，说庭亮在西安多方打听自己的过去，还回了趟平利县城，但胜丽没回过西安，所以没碰上面。这几个月，一涵没有管他，可是皇诚地产受到尚艺置业倒闭的影响，股价大跌，房子卖不出去，已经岌岌可危，必须让他回来帮助父亲度过这个难关。庭亮看了报纸，这是真的，就立刻返回广州，父亲已无暇跟他废话，就说现在是关键时期，必须团结起来，不能让经营多年的皇诚地产被兼并或者倒闭。 庭亮用皇诚机械做抵押向银行贷了一千万，这还是依靠累积多年的人脉才能借到。然而，这对于庞大的皇诚地产资金链来说，还远远不够。庭亮明白，陈氏是最大的靠山，这些年相互扶持的基础是他们夫妻关系良好，如果他执意去寻找记忆，去找胜丽，那么，皇诚的危机只会雪上加霜。 一涵让父亲调动资金到皇诚地产，父亲说商超受电子商务的影响，销售额年年下降，一涵不管，必须先解决皇诚危机，父亲只好照做。皇诚运转慢慢恢复，可这才是开始，在这样的情况下，除了深圳的善缘集团，像皇诚扛不起这样的波动，黄董几乎夜夜不眠。 元旦节，西安美食城正式开业，虽然比原计划晚了些，但在整个市场萎靡的情况下，吃，不会拖后腿。因为有了美食城，接着南北特产一条街、小商品批发城连成了一片，和对面高档商场不同，消费者有了更多选择，迅速成为了新的亮点。 强子没和胜丽他们打招呼，而是排队品尝各种小吃，食品厂也运营了一个月，上市的辣椒酱、萝卜干，腌菜等调味品放在了每家快餐店和小吃档位的旁边供食客免费品尝。而夏山就专门经营一个“小乡村”品牌速食馆，所有成品只要加热，再根据食客的口味增加调味即可，顾客可以现场让他调味，也可以带回家自行加热食用，没有租金，相当于卖多少赚多少。 成龙、成虎和一个食府的服务员帮着夏山，第一天开张又是假期，人山人海，四个人忙得满头大汗。强子远远的看着他们，胜丽或许就是当时的一转念，却拯救了整条街，这边盘活了，必定会引起皇诚广场的注意，幸亏庭亮没有管理这些事，否则他和胜阳或者胜丽终有见面的机会。 金宝穿过人群，找到强子，问他怎么躲在里面，害怕见胜阳吗，说他在食府里忙得快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强子说只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误会。转了一圈，吃的很饱，这条街历史就这样被美食城改写了，金宝现在才明白，所有生意都有串联性，如何把握这种关系很重要。“小乡村”进了美食城，也进了特产一条街，还进了吕品超市。 他们聊着天，身后有传来说强子好帅的声音，金宝回头，只见几个小丫头笑笑跑了。金宝笑着开始打趣，“原来，你是这个目的，都黄花老干菜了还有人说你帅。”强子把手往后一摆，冲着他笑了笑，金宝一拳打过去，强子搂住，两人走出美食城，看见胜丽正看着对面的皇诚广场，虽然是晴天，但依然较冷，强子担心她感冒。 胜丽见他们乐得像个孩子，金宝就说强子是刷存在感来了，强子问胜丽又有什么想法。胜丽看了看对面，没有皇诚广场也就没有美食城，大家听到花鼓队演奏，就纷纷走过来看热闹。金宝生怕胜丽问起皇诚，就说请胜丽吃那泰.国小吃，胜丽说看都看饱了，当初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商家进驻，选择今天开业是正确的，人流从对面导流，立刻就会传播出去。 小乡村速食店的经营模式估计被很多人看到了，这是好事，但也会成为被迅速模仿的对象。问强子和金宝有没有类似会展这样的人脉关系，这样的店非常适合进驻，人气旺的展销会一天至少卖上万份，档位不管多贵都要租下来，并签长期合作合同。 金宝抓自己的脑袋，怎么就这么笨，他之前在展销会做过推销，那里面的快餐又贵又少，还特别难吃，小乡村的速食快餐比他们的好吃多了，而且保证能吃饱。就说他会联系之前租过展位的人，应该不成问题，强子也说会帮忙联络。 胜丽说除了展销会，还有类似大型医院这些不准大量使用明火的单位。如果能落实还得联系之前的设备厂，买些加热设备，像展销会那么多人，没有几台大型加热设备根本无法正常供应。 二人不约而同的点头，胜丽睁大眼睛看着他们，这是说错了吗，如此讽刺的动作。二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保证能办到，以后西安到处都会出现小乡村的身影，想想都美。强子伪装咳嗽了一声，怕金宝兜不住。 金宝秒懂，说元旦一过，就快到年关了，这一年收获不少，多谢胜丽的成全，胜丽眯着眼睛看了看他俩，两手伸出两个指头。金宝又明白了，说春节就结婚，让她准备大红包，只是家里有过丧事，就不宴请，几个熟悉的人在一起吃顿饭就行。强子拿出烟，吸了一口，算是绕过这个话题，说他有工作没处理完，先回办公室，胜丽看着他离开，给金宝一个大拇指，希望大家都越来越好。 看着花鼓队敲打吹唱个个兴高采烈，精神振奋，胜丽知道周钱虽然没来现场，但这支花鼓队全靠他组织，编排。很多人拿着数码相机或手机给中间打大鼓的小男孩拍照录像，鼓架放的比较低，两腿扎着“八”字步，胖嘟嘟的红脸蛋，敲鼓的时候一颤一颤的特别可爱。他聚精会神的敲鼓，没在意别人拍照，这反而引起更多人的兴趣。 胜丽问金宝，这个八九岁的大耳朵男孩叫什么名字，他说是赵平的第二个儿子赵小飞，几岁的时候，赵屠夫敲锣打鼓他看着就会了，后来赵屠夫就开始专门教他。按照打鼓的年龄算，人家还是老手，胜丽说这要是二哥知道了，肯定又是气。 金宝知道，所以他父亲和赵屠夫都没来，从宣传的角度，一是这孩子鼓打得确实不错，二是能获得更多关注，说不一定会在网上传到爆炸。现在的花鼓戏基本没人继承，难得有这么个孩子喜欢，不至于失传。胜丽清楚这些，看到他就回忆起启运的小时候，整天跟在身后扔都扔不掉。现在的启运，已经变成了小帅哥了，是郑家最帅。 第299章 文芳改嫁青水 胜阳在食府里前后招呼，越是忙碌就越是可以逃避，庆雪的病虽然没有复发，但也未完全康复，因此减少见面就减少摩擦。胜丽对胜阳只是觉得可惜，既然病好了，仍然可以选择寻找心仪的对象，庆雪，是不会长久守在他身边的。他想照顾好身边每一个人，可到头来，谁都没维持好，反而落得一声埋怨。 阿星看到胜丽进来，说美食城里东西真好吃，胜丽笑了笑，美食城不仅方便了他人，阿星以后吃东西也随意点了。下一步，给美食城建一个网页或加入配送网站，这样附近送餐上门，让那些上班族吃饭更便捷。 庆雪听见他们讨论好吃的，立刻从卧室里走下来，说带她去吃，她要吃。阿星给她抛了个斜眼，她现在是太后，谁敢带她出门。胜丽看着痴傻的庆雪，正想问她想吃点什么，胜阳警觉地跑出来看着她。阿星让胜丽赶紧离开，害怕又被胜阳误会。 胜丽没走，她又没做错什么不用特意避让，走过去跟胜阳说美食城运转正常，她明天就回杭州了，春节再回来。胜阳见庆雪回到卧室里，有些失落的问晚上想吃点什么菜，她应了一句减肥。他小声嗯了一声，胜丽抬头见他沮丧的表情，又改口说豆腐乳吃完了，能不能再装一瓶给她。胜阳立刻扬着笑容说还有很多，马上装。 胜丽也意识到自己大意，一年四季又能见几次面，二哥做家长习惯了，如果什么都不需要，反而有种被抛弃的感觉，随后又点了几样菜请他包好，拿回杭州给文涛品尝。胜阳边装边想，能接受东西证明亲情还在，是他错了，以后一定改。 文芳被郑家和刘军家纠缠的日夜噩梦连连，刘家想要更多的钱，郑家想要两个孩子。这天文芳拿着刀子到刘军家门前，跟着他父母说，要钱没有，命有一条，让他们杀了她替他们儿子报仇，二老就是在那里哭，让她还他们儿子。文芳喝住他们，说今天不给个痛快话就自杀在他们面前，派出所早已知道事情原由，到时候二老也会承担法律责任。 刘军见闹了大半年都要不到钱，失去理性的女人更可怕，万一再出人命，他们家真的完了，就让婆娘出去把父母拉回来。文芳说，她不想为难彼此，这件事是他们不对，可青山也付出了生命，十万也赔了。按照法律规定，一命抵一命，这所有的房产，店铺，茶山都是她和父亲的名字，青山名下一分财产都没有，谈不上经济赔偿。可他们是本家人，她一个人要照顾双亲，还要抚养两个孩子，生活肯定越来越艰难，希望家族之间不要相互折磨。 文芳承诺以后努力做生意，他家所有的茶叶，绞股蓝，特产都高价收购，另外，也可以承包闲置的土地种植，只要是他家的，包括土鸡蛋这些全部拿到她的店里售卖，绝不推辞。刘军一家有些动摇，她也是冤枉，青山是出了名的醋坛子，背后很多人嘲笑他，然而，不借此要挟，又怎么平怨气。 正在这时，青水却跑到文芳身边，拿出了五万块递给刘军父母，说从此以后不要再为难文芳全家了。刘军没想到喜从天降，多五万也可以，立刻保证，都是同一家族，绝不再为难，望文芳刚才说的话算数。文芳本想替青水要回来，真是见钱眼开，关青水何干！可青水已经给了他们，拉着她返回。 “青水，你该不会拿五万换孩子吧，不要做梦了！”文芳怀疑地跟在后面，她可以替青山孝顺公婆，逢年过节回去看望，但长期霸占两个儿子绝对不可能，她才是孩子的合法监护人。况且，就婆婆那秉性，能教出什么样的孙子出来，自己的孩子自己教育自己养。 “嫂子，千万别误会，这几个月我边干活边想，虽然叫你嫂子，但我还大你一岁，如果你不嫌弃，我娶你！这样，爸妈再也不逼你交出孩子。”文芳无奈的叹了口气，终于让流言成了真。长安附近也有合适的人户，可她一是为了躲避闲话，二是考虑到孩子以后的心理成长。 “你这样做，爸妈同意吗？”兄弟三人，属青水秉性豁达一些，也能劝得动父母。 “放心吧，我是唯一单身汉，他们比谁都着急，我非你不娶，他们也没法。”青水不敢承认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只要这次她能答应，今生必定以命相随。 “我以前喜欢胜阳的事，你们是清楚的，可你大哥就因这件事一直嫉妒，猜忌。如果，我和你结婚了，你动不动就怀疑，动不动就拿胜阳说事，那我还不如去死！”她故意套话，同样的路不想再走一遍。 “嫂子，我懂，那时候我们明明知道你喜欢胜阳，却怂恿了大哥娶你。胜阳现在未婚，如果你愿意，他也愿意，我不会纠缠你。”青水回想起浙江的那些日子，也是他们不懂事在先。 她怎么可能带着青山的孩子嫁给胜阳，就算他可怜她，她也不会有这种想法。他是那么纯洁的人，自己当初做出那么卑劣的行为，至于他未婚，她根本无法弥补什么。胜阳春节没回汆籴，听说是要照顾一个女人，为了不让人再说他闲话，跟青水结婚是最合适的办法。 “我答应你，以后跟你过，但如果再怀疑我和别的男人，我立刻带着孩子喝老鼠药。”彻底冷去的心再也不需要温暖，只是不想再伤害无辜。青水三兄弟从来要的不是什么爱情，只要传宗接代就是幸福生活。但她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如果青水对她好，也会真心相待，共同扶持整个家走出悲伤困境。 “不会，不会，嫂子！”青水不知所措，又高兴又害怕她真的做傻事，两个孩子都是郑家的血脉，他替大哥养，没啥不同。在天上的大哥肯定也不希望文芳嫁给别的男人，尤其是胜阳。他是大哥最疼爱的弟弟，应该不会怪罪。 她看着笨拙的青水忍不住笑，既然已经答应了，以后就别称呼嫂子了，青水也傻乎乎的笑。从最初的不愿意叫，到叫成了习惯，现在真能喊她的名字吗？ “文，文芳！”仿佛使出了全身力气，文芳点头答应。他真的可以这样称呼了吗，兴奋地在田地里蹦跶了几圈，天哪，朝思暮想的女人答应跟他过日子啦！ 文芳站在一边莫名的被感动了，这些年，也有人给他介绍过对象，可始终没成。希望以后有她在身边的人生能够清白做人，恬淡如水。 回到家里，父母见文芳和青水回来了，就问她饿不饿，这孩子太受罪了，他们也难过，可是无能为力。文芳说刘林的事总算了结，以后还是正常走动，顺便拉着青水跪在他们面前，求他们成全他俩，以后青水就是他们的女婿。 二老有些吃惊，这段时间陆续有人提亲，她全部拒绝，怎么就答应了青水，这不是招笑话嘛，又不是嫁不出去，非要嫁给同胞兄弟。可这是她的决定，就问她是不是真的这么想，文芳点头，就扶着他们站起来。家里没有一个男人顶着确实会遭人欺负，青水这孩子也没多大毛病，这样，外人也不好再来捣乱。 得到二老认可后，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青水说如果家里缺钱花，就把新盖的房子卖掉，卖十五万没问题。文芳夸青水变得更有担当了，青水不好意思笑了笑，以前做了些对不起他们的事，还希望他们能原谅，最主要的是胜丽批评过他们，又帮过他们。因此，要学会感恩，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无知。 文芳让他不要再提从前，以后好好过日子，相信两个孩子也不会排斥他。另外，他们在镇上包有工程，经过一年多的施工，大家也认可他们兄弟，她愿意回汆籴给他们做饭、算账、照顾家。长安这边，只是茶叶和绞股蓝上市的时候回来忙几个月，店铺的货都有配送电话，需要什么货一个电话就能到达门口，其余时间都陪着他。 青水一听如此甚好，文芳跟他商量，青山去世还不到一年，他们领证即可，不需摆酒席。青水完全同意，以后所有事她说了算。日子是他们过的，也不愿意张扬，他心底有多高兴，多幸福，只有上天和他自己知道。 他的声音很大，扩音到了几个房间，这个家似乎由于青水的到来不再那么沉闷。文芳看着父母仿佛也卸去了心结，这次的心情与当年完全不同，这回是真正自己选的，无论多难都会走下去。 青水心里想，有些事会不会是天意，当初她看上文芳没得到，后来听胜丽的指点，回镇上老实做人做事，结果又把文芳赐给他。至于大哥，从小就是爱妒忌，结果自己吃了亏，他会珍惜文芳，努力存钱，和她好好过日子。从小看着女孩就幻想会不会成为自己的媳妇，现在拐着弯的变成了现实，上天真有怜悯之心。 第300章 皇诚广场转卖 皇诚的经济危机一直持续，所以庭亮这大半年来再也没时间去想胜丽的事。拆东墙补西墙，最后，黄董决定卖掉西安的皇诚广场，庭亮吃惊的看着父亲，如果把这边的公司卖掉回内地，一样可以重新开始。皇诚广场是他们建立的第一个最大最完整的购物广场，也是最赚钱的地方，可他宁愿舍弃也要保广东市场，他是不甘心，之前银行贷的款，现在一笔笔的再催，所有的问题找上门。父亲让他回西安处理这件事，相信，只要放出消息，立刻就有很多公司来抢。 胜丽和文涛看着新闻，说很多外贸都做不下去了，一些加工工厂纷纷倒闭，他们自己也倍感压力。所幸的是，他们一年前就开始慢慢转移内地，有些加工成本反而降低，舍舍的连锁店，加盟店运营正常，代理的产品有的下滑也有的上升，算是在这场危机中夹缝生存。 也因有自己的销售渠道，购买郭氏在义乌的那块地，回收的钱没有人嚷着退钱。这源于胜丽跟他们制定的三年合同，三年内如有要退款，以后概不合作，他们对舍舍有依赖，也是信任舍舍。这次外面的危机，他们不是不知，而是，如果真的降临他们身上，他们愿意共进退。 郭晓雨和父亲坐在办公室谈论着郭氏地产未来的走向。晓雨说幸亏一年前把义乌的地卖给了文涛，否则，他们这次也会陷入危机中。郭董问他们是如何经营的，晓雨讲了一遍，说是相当于所有人跟舍舍命运连在一起，他们心甘情愿等待三年，这样以来，这两年无论发生什么风险，都不会动摇到根基。 郭董沉默，文涛是个有智慧的人，当初排斥他，如今看来确实不该，晓雨说就目前来看，郭氏一定要保证本地房产市场的稳定。郭董明白这一点，国家也在大力度调控，可他认为现在如果去南方，一定能迅速占领一席之地。听说像皇诚这样中等地产频临倒闭，如果能兼并两家组成郭氏，那么未来一定遍地开花。晓雨说郭氏能在杭州稳住这么多年，靠的就是稳，南方市场千变万化，再说有善缘这样的大地产在，郭氏根本争不过。郭董只好说再等等，做生意就像下棋，一步走错，步步皆凶险。 庭亮来到西安，到强子公司找了他，知道他和房地产公司很熟，就私自跟他谈论要卖皇诚广场的事，目的就是看哪家公司实力雄厚，给的价格更高。强子没想到皇诚地产已经退无可退，说他会给他一个评估报告，庭亮说麻烦他了，这件事必须保密。除了公事，庭亮想说说私事，话到嘴边又停下，他的脑海里其实对过去已经有了一些记忆，只是没时间拼命回忆。 强子送走庭亮，这么大消息应该先告诉他恩人邹老板，完全有能力购买。可又回想起之前胜丽看皇诚广场的那种眼神，仿佛对那有特殊的情感，如果由她来经营，以后会更加繁荣。但如果告诉了胜丽，万一他们来购买，就会见到庭亮，权衡之下，还是告诉师傅邹老板。 邹老板一听这个消息，大呼自己没这么好的福气，他能周转的资金已投到渭南一块地盘上。皇诚广场那么大，依靠银行贷款是不可能的，不过他可以介绍别的老板买，南方地产动荡那么大，一般公司还不敢冒这个风险。强子感谢说不用了，千万保密，因为皇诚还没公布这个信息，只是私交透漏。 强子实在不忍心这么好的广场卖给他人，时间紧迫，就给胜丽打了电话，胜丽也吃惊皇诚能卖这么好的地盘，这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买了。强子一听有希望，就催她尽快决定，胜丽说保证提着钱回西安。 胜丽走到文涛办公室说起这件事，文涛欣喜，刚好和美食城联合起来发展，可义乌收回的钱当初说好的不能动，除非帮助郭氏的时候再用。胜丽说找的就是郭氏，他们给了义乌地皮，这是还人情的最佳机会，让他给晓雨打电话，这可是千载难逢，机不可失。 文涛笑了笑，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就打电话给晓雨，晓雨一听，问这消息是否属实，文涛说十万火急，赶快决定。晓雨一路跑着去的父亲办公室，说他们前几天还在谈关于皇诚的事，没想到真的扛不住了，不过皇诚老板还是非常有眼光，内地再好，发展速度远远比不过广州、深圳。 郭董一听，不去南方，西安有这样的机会也不错，他去过几次西安，这个古都有种特殊的文化气质，高贵却不高傲，古老却又不沉闷，只要迈出第一步，后面就会有更多的机会，就说会亲自去西安谈这件事，晓雨说这就给文涛回电话。郭董说欠他们一份人情，听说他们在西安有美食城，如果这次购买成功，就把广场的管理权授权给他们，晓雨觉得这个建议不错，看了网上地图，皇诚就在美食城的对面，这大概就是胜丽那丫头的主意，有心计却又不令人讨厌。 胜丽跟强子说了这件事，让他尽快安排皇诚的人和郭董见面，强子一听不是她回来，心里一下落了地。至于管理权，那就八竿子打不着了。胜丽听着那语气比她自己还高兴，强子解释，从未干过大事，这应该算一件，胜丽说装傻的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不过她没空追究。强子嘿嘿的笑着糊弄过去。 文涛看着胜丽忙忙活活这件事，都说女人爱吃醋，她总能在大事情面前格外的理智，郭家卖给他们义乌的地，就是一份人情，这次算是归还，可又赢得了管理权，绕来绕去，还是帮了他们自己。 在商场上，他是胜丽的老师，可在运气上，胜丽是他的福星，就像女诸葛，让舍舍稳步前进。其实胜丽跟着他承受着很多压力，流言说她是傍大款，做小三，勾引了他，跟着他少奋斗几辈子，可只有他明白，所有的成就都有她的功劳，因此，必须加倍对她宠爱。 第301章 秦母失踪 胜男打电话给胜阳说母亲跑不见了，已经两天没回家。胜阳放下电话就准备往回跑，胜男问要不要通知胜丽，胜阳说他先回去找找，找到了，就不通知。老家房子已经装修好了，准备通几个月的空气就全家搬进去住。可母亲在山上都能跑丢，如果搬到镇上，房子那么多，会不会更不放心。 陈大姐问，庆雪怎么办，胜阳说特殊情况，就请大伙帮忙照顾一下，等下他会悄悄地走，千万不要让她起疑心。另外，不要让成龙单独和庆雪接触，毕竟庆雪伤了他。大姐说不会，照顾庆雪这样的人算是给自己积福积德，如果是常人，早就让她滚蛋。 金宝来食府吃饭，没看见胜阳，就问陈大姐，她吞吞吐吐的说回老家找他母亲去了。金宝立刻打电话给胜丽，问她是否知道这件事，胜丽说马上回来，金宝说在西安等她。胜丽跟文涛说了之后就买了机票，文涛要陪她一起回去，胜丽想先回老家看看情况，到时候再联络。二哥不通知她，也许是不想让她担心。 在出发的路上，胜丽打电话给梁小斌，请他跟广播站说声，连续播放寻人信息，如果有人看到，烦请送回李村长的商店里，或者通知郑父去接。小斌说没问题，问她怎么不早说，胜丽说家里隐瞒，也是刚刚才知道。 小斌立刻安排广播站广播，秦都和雅静听到广播，得知姑姑丢了。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去寻找，村民也听到信息，主动帮忙。秦都和雅静非常感动，村民说他们夫妻平时为他们忙来忙去，这次遇到急事了，帮忙是应该的。 胜阳刚走到山上，就听到了广播，打电话问胜男是谁出的主意，胜男说不知道。胜阳有点生气，这都是家事，有必要闹得沸沸扬扬吗，胜男觉得这个办法好，他恨自己为何想不出这样的办法，恐怕是胜丽的主意。 金宝接到胜丽已经是晚上了，胜丽说连夜赶路，他们可以换着开车，金宝同意，之前他们家有事的时候，都是全心全力的帮忙，这次终于等到机会回报。 周钱听到广播也发动村民找了一天，到了晚上，大家各自回家，他寻思会不会砍柴火在山上出了事。今天大家都瞅着路边找，万一在深山老林里，树叶茂密，是很难被发现的，心急如焚，明天一定按照这个思路去找，李婶说他为何对郑家的事那么伤心，帮忙找了大半天，按说已经帮了大忙，周钱说，老大出事的时候都是全村帮忙，这是应该的。 天亮，胜丽回到了山上，胜阳见到她出现，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这些年，他们之间的隔阂总在无形中产生。父亲见胜丽回来，嘴巴颤抖，眼泪湿润，第三天了，再找不到真是凶多吉少了。胜丽拉着父亲的手说一定会找到的，问了问消失之前的情形，父亲说是带着弯刀走的，但山上没有踪迹。以前，她砍柴的时候偶尔也会去镇上逛逛再回家，这次没回来，就怕和陈少芬一样被拐卖。 胜丽说绝对不会，母亲虽然是耳聋，但性格刚烈，身上还带着弯刀，不认识的人拐不走。如果是熟悉的人，那胆子也未能免太大了。如今的治安比以前强，关键的路口还有摄像头，应该可以排除。胜阳说，人没找到之前，什么都有可能，再说，用广播这一招，只会打草惊蛇，让坏人把母亲藏得永远都找不到。胜丽说，人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自从大嫂被拐之后，她教过母亲很多防范常识，绝对不会被人拐走。 胜丽说话大了声，连大娘都吓了一跳，按说她分析的也对，除非是熟人哄骗，不然，没人能拐走。当年如果不是聋子的坚持，胜丽就没活命的机会，心中羡慕聋子收了这么一个好女儿，如果今天是她出事，估计也只是打电话回来问问。胜丽让所有人跟着她上山，山前山后仔细寻找一遍，如果今天还没找到，那就可以断定被人拐走。 庭亮来到皇诚广场，下午浙江就要来人收购，这里承载着皇诚的命运，像是父亲最得意的孩子，如今要舍弃，他心中该是多么的痛。他当年创建皇诚机械公司，也是不想跟弟弟黄庭潇争抢家产，后妈一直没给他好脸色，这次也不知父亲为何让他来亲自处理这件事。只希望快点处理完，把钱一分不少的打给他们，免得引起家庭纠纷。 至于为何只选择强子推荐的人，他的私心只是希望多互动，让他有机会恢复记忆，或者让强子能跟他说实话，人心都是肉长的，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 连通两边的桥已经快竣工，庭亮看对面的美食城进出人流不少，就想过去看看有什么特色小吃。走到楼下，见到安康乡村食府，这些年在广东生活，习惯了吃清淡，老家饭菜没那么想念，还是去看看二楼的小吃。 庆雪没看到胜阳，心里非常着急，偷偷地从后门溜出来，走到马路边，竟然看见了庭亮。她惊叫了一声，庭亮回头看见了她，就走过来，庆雪吓着往食府里跑，庭亮追了进来，夏山立刻跑出来，庭亮问她是不是就住这里，他说是。又问带着她看病的人是不是也住这里，夏山问他是谁，干嘛问这么多，这时候洗碗的陈大姐走出来，以为出了事，结果看见了庭亮，吓得后退几步。 “你还活着？”陈大姐捂着嘴问，庭亮点头，她立刻把他拉进后面员工餐厅，让他坐下。夏山问是怎么回事，她让他不要多话，去给他倒杯上好的女娲绿茶，她去仓库打电话给胜阳。夏山走进厨房问郝师傅员工餐厅里的人是什么大人物，怎么一来就是高规格待遇。 郝师傅也不知，杨大姐一听也跟着进去看个究竟，员工餐厅只允许内部人进出，肯定是熟人。他们进门就认出了庭亮，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跑去抱住他，问他怎么就消失了这么多年，庭亮见两人激动落泪，再次确信，这些人就是他的故人，一定是对他很重要的人。 第302章 秦母自救 胜阳在山上接到陈大姐的电话，吃惊这个秘密恐怕保不住了，但能隐瞒多久是多久，让所有人都不要提他和胜丽，大姐答应，明白他的意思，不能让胜丽再为难。胜丽跟着大家爬山，昨晚没睡觉，有些无力，金宝问能不能坚持，她说必须坚持见到母亲。 陈大姐见杨大姐和郝师傅情绪激动，理解他们的心情，她何尝不是一直牵挂着他。但还是叫了他们出来，说这是胜阳的意思，他们懂，胜丽当年太伤心了，加上庆雪也在这里，唤起过去对谁都不好。恰逢阿星回去看望他父亲了，不然也会控制不住欣喜。 庭亮问他们是不是都认识他，说自己失忆了，麻烦帮他找回回忆。陈大姐这才明白为何胜阳之前烦恼重重的，其实他已经知道庭亮还活着。陈大姐见庆雪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这说明她有记忆，说不一定早恢复了，如果已经好了，还赖在饭店里白吃白喝，实在是气愤。 陈大姐就跟庭亮说，他们认错人了，庭亮就问胜阳是不是也住这里，她说不认识。庭亮请求他们别欺骗他了，之前他带庆雪去治病，已经碰到过，庆雪在这里，那他肯定也会在这里。她连忙解释庆雪有点疯癫，大概是遇见好人了吧，第一次发病的时候还有人给垫付三万医药费呢。 庭亮四周看了看，确实看不见胜阳，就说想吃点特色菜，陈大姐立刻让他去侧厅包间，让服务员点菜。在食府里，两位大姐和郝师傅是老人，所有人都尊重他们，陈大姐不识几个字，不然早就做了主管，因此，她吩咐的事大家都照做。 庭亮吃着家乡菜，味觉似乎被唤醒，随着记忆跟着唤醒，这种味道以前吃过，绝对吃过。脑海里密密麻麻的影子呈现，就是分不清事实。头有些疼，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的药，喝了下去。两位大姐远远的看着庭亮，能活着真是太好了，当年她们特别喜欢这个孩子。然而，为他经受的痛苦感到不值和怜惜，以后，只要他来，一定会好好招待。 周钱和一帮人沿着山林寻找，竟然在扁洞里看见了奄奄一息的秦母，她被蛇咬伤了腿。奇怪的是敷着草药已经消肿，大家背起她往山下走，遇见了胜丽他们一行人正往上爬，周钱喊着不用再走上来了，已经找到了，还活着，没事。 胜丽一听，跑得更快了，她要亲自看见母亲安然无恙，胜阳也跟在后面往上走。等看见母亲，胜丽紧紧抱着她，胜阳说母亲饿了几天了，赶紧背回家里吃东西。 在家里，大娘已经准备好饭菜，所有人都留着吃饭，周钱要走，胜丽拉着他，说这次幸亏有他们帮忙。周钱说大家都是往山林走，就算他们不找，也会被找到。大家很奇怪，胜丽的想法怎么和周钱想的一样，周钱说他哪有胜丽聪明，只是离扁洞近，所以就先找到。 胜丽又给小斌打电话，让广播通知，人已找到，感谢大家的关心和帮助。秦都听到广播后，决定和雅静过来探望，姑姑耳朵听不见，找起来其实挺麻烦，能够被找到真是幸运。 胜阳给秦母换药，发现她腿上敷的药和他的草药一模一样，问她怎么回事。母亲喝粥之后也有了些力气，她说被蛇咬了，就立刻用鞋带捆住了腿，然后去扁洞周围找草药，找到药后，用手挤毒血，等嚼好药敷上的时候，眼前一暗，就晕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昨天晚上了，今早准备回家的时候发现饿得走不动了。 胜阳问她为何去扁洞周围找药，秦母比划说治蛇毒的药一般在悬崖峭壁，阴凉地比较常见。众人惊叹，到底是郎中世家，连一个聋子都知道如何自救，听说三岁的时候就烧坏了脑子，这确实神奇。 众人又问是不是她父亲教的，还记得些什么自救方法，秦母指着胜丽，是她教的。那时候胜阳教她自救，胜丽就比划给了她，在山上打猪草时还教她要牢牢记住这些草药。胜丽抱了抱她，给她比划，说她做得非常棒。 胜阳还不放心的问母亲，万一遇见的不是蛇咬，而是坏人要带走她怎么办。秦母摆手摇头说不会的，她身上有弯刀抵抗，别说是陌生人，就算是熟人也不会跟着走，除非是秦都这样值得信任的亲戚。 众人感叹胜丽教的好，胜阳心底有些内疚，这些年对父母关爱的太少。如此，他们举家搬到镇上也不用担心母亲被人骗走。孙大娘也感叹，虽然胜丽年少调皮，但正事也确实做了不少。 庭亮带着郭董参观皇诚广场，这是一家高端的综合购物广场，他知道，西安有的是大老板愿意高价购买，就问庭亮的价位。庭亮给了一份详细报告，郭董说先回酒店，具体价钱会综合评估之后再谈，庭亮就和他约到第二天早上九点。 胜阳送走所有帮忙的人，胜丽还特意谢谢周钱的帮忙，请他注意保重身体。周钱眼泪湿润的看着她，有女儿的父母真好，一句贴心话能温暖他一辈子。胜丽见他眼睛泛红，心想，曾经叛逆、风光、无耻的恶霸也老了，仿佛代表一个时代的结束。可她并未有开心痛快，在她的童年，周钱深深的影响着她，是他说人善被人欺，是他讲着笑话和古今。 看着周钱蹒跚的背影，胜丽望着久久不想回头，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有了信任，甚至是敬重。周老大的去世，庆雪和他的关系闹得沸沸扬扬，这比当年王婶的事闹的还严重，他或许是真的被压垮了，亦或是太累了。 这世间的人哪有那么多铮铮铁骨，他们是再普通不过的凡人。周钱年少忤逆母亲是为大不敬，不知泉下有知的周母会不会原谅他，但世俗和岁月似乎从未给过他一点好脸色，就连她也能变着法子戏弄他。他多次说不会责怪她，那是她做的对吗，不是，是他想为自己赎罪。 第303章 文涛得知庭亮活着 秦都和雅静赶到家里看望秦母，胜阳说经过处理后，过几天就好了。秦都说听到广播也在村里到处找，生怕出了什么问题，现在终于安心了。只是没想到姑姑还能自救，她三岁失去了听力，可记忆力还行，胜阳说是后来胜丽教的，秦都为姑姑感到庆幸。 胜丽从外面回来，见到秦都和雅静，立刻去招呼。雅静说胜丽长得越来越好看，是气质变了，干练有风度。胜丽说她每次见面都夸她，这样会纵容她的虚荣心，雅静说发自内心的喜欢和赞美。秦都说雅静一直让孩子拿他们做榜样，将来有出息。胜丽笑了笑，千万别拿她做范例，外界几乎都是负面。秦都笑着说他人都是嫉妒成恨，就当没听见，胜阳在旁边岔开话题。 “哥嫂，其实我们镇上的房子可以搬进去住了，要不这次就搬完家我们再回西安。”经过母亲这件事，认为搬下山会更好，他们再也不用那么劳累了。 “可以是可以，但我就担心姑姑会不会不习惯。”秦都怕她到处走动，招呼不过来。 “所以，才让你们也搬下去，这样多一些照应。”房子装修和布局是胜丽找人设计的，好多人说住进去肯定很舒服。 “不行不行，我们怎么好接受你们如此的大礼。”秦都春节时就拒绝过了，加上他是村长，住在镇上太远了。 “老祖宗习俗就是房子里必须有人住，虽然说以后给柳状和柳元的，但谁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或许在大城市找了媳妇，看不上了。因此，就由你们先住着，他们读书回来就不用回那么远的高山了。”胜阳劝说，秦都和雅静感觉接受不起。 胜丽在旁边也关心的问，“秦大村长，现在移民搬迁做得如何了？” “今年年底能搬一半。”秦都说，这个速度在全镇都是超前的。 “那你自己啥时候搬迁？”秦都被问住了，他一直忙着村民搬迁，搞各种产业，目前在龙影村租了两间房子做药店，还没来得及自己盖房，主要还是钱要留着几个孩子读大学用。 “作为干部，你得率先落实政策，大伙见你这么热爱土地的人都搬到了镇上，他们也会心动。孩子们暑假回来，龙影村住不下，只能住山上，你们忙着村里的事，他们连口好饭都吃不上。如果在镇上，大娘的厨艺应该能满足他们的营养需求。”秦都被胜丽说的有些惭愧。 “我说不过你们兄妹，要不这样，房子，我们先住着，产权永远归你们。”胜丽暗乐，没有房产证，也证明不了他们已实现搬迁。目的就是为了亲人之间相互照应，只要他们同意，什么事都好说。 “行，那我亲爱的雅静嫂子，以后，我们家的事还烦请你多操心啦。”雅静感激的拉着她的手，住楼房，其实谁都想，只是他们命好，就这么轻易的就住了进去。 “哥嫂，我这个人不喜欢太闹腾，因为西安太忙，就选个双日子先搬进去开火，至于山上的旧家具根本没必要搬下去，但实在想搬，就留着以后慢慢搬。”胜阳这样建议，西安留着庆雪，他的心没一天安宁。 “可以，到时候我们自己家人一起吃个开火饭，今年年底估计搬家送礼都要把口袋送空，太多人要搬了。”秦都一直提倡简单，不然老百姓的口袋和脑袋都紧张，他是村长，必须带好头。 “关于送礼这件事，这还是个开始，以后山上人都要搬迁，确实脑火。”胜阳到不担心送别人的礼，只是大家都在盖房，很多人贷款，东挪西凑，搬到一个集中点居住，就是不认识的人也是邻居，不送肯定面子过意不去。 胜阳去厨房忙着倒茶，秦都趁机问胜丽，听说文芳嫁给了青水，既然是文涛的堂妹，怎么不介绍给胜阳。胜丽摇头，说庆雪在西安，一直纠缠着胜阳，谁都不敢多问。秦都叹气，巧凤嫁给了青河，文芳两嫁郑家，仿佛胜阳和他们有八辈仇怨似的。再说庆雪，怎么就不放过胜阳，很是让人无奈。 胜阳从厨房走进来，问他们聊啥，雅静赶紧说没啥，就说全柳村上个月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得了尘肺病去世，媳妇哭得死去活来，想着实在可怜。胜阳嗯了一声，以为他们又要给他张罗对象，这些年也是苦了这些亲戚，劳心劳力。胜丽听到又是尘肺病，若有所思，当初周老大的去世，给了周钱夫妇太大打击。 晚上，郭董特意打电话给文涛，说这件事到底是否可靠，文涛说这都是私人关系，让他放心。郭董说那个黄庭亮绝不是简单人物，整个流程太顺利了，反而觉得不踏实，这样做，他们会得罪一批西安老客户。文涛一听是黄庭亮，这怎么可能，死人怎么可能复活。 “您确定是黄庭亮？”不敢相信的重复了一遍，他是神仙下凡吗，还能复生。 “是啊，他是皇诚董事长的大儿子，成熟稳重，精明爽快，未来不可估量。我是想第一次打入外省，得多了解了解。”郭董认为这次决定是有些仓促。 “您是对的，按照您的意愿谈吧，生意不成仁义在。”文涛挂了电话，瘫软在沙发上，想了想，去查网上的资料，并没有黄庭亮的信息，但有黄自超的介绍，来自安康平利县，这已经够明了，他就是胜丽的初恋黄庭亮！ 这么大的事，他该不该告诉胜丽，如果她知道他还活着，会不会和他离婚去找他，他爱她不比任何人少，他不能失去她。可是，假如不告诉她，以后知道了真相还是不会原谅他。然而，既然庭亮还活着，为何不去寻找胜丽，难道这就是一出摆脱胜丽的戏。要是这样，胜丽太可怜了，那些年，他亲眼见胜丽像行尸走肉般的活着，根本不想去回忆，痛不欲生的感觉至今记忆犹新。 这事情也许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胜丽已经知道庭亮还活着，但碍于和他的婚姻，所以只好找借口把公司移到西安，恰恰每次都没有他跟着。按照胜丽的心机，这么做不是不可能，说不一定两人早已旧情复燃，只是他这个傻瓜，笨蛋，戴着绿帽子还傻乐乐的不断转移公司资产往老家发展。 文涛几乎彻夜未眠，胜丽的喜怒哀乐只有他最清楚，这么多年，两人心心相印，她脾气有些暴躁，但是恩怨分明，希望她对他从无隐瞒，更不希望他们之间出现第三者，尤其她深深爱着的男人。太爱就太害怕失去，或许，他可以先调查一下事实真相，胜丽不喜欢无谓的猜测，这样到时候也好跟她解释。于是打电话给了西安的一位哥们儿，请他帮忙。 第304章 金宝被毁约 金宝见街上有人开始卖洋荷姜，这大概是向阳村的，阳光充足，就上市的早。既然回来了，就去青龙山脚下同学王健种植基地里看看。去年一季洋荷姜赚了十几万，让他继续扩大了规模，今年肯定很喜人。 金宝开车拐来拐去拐了半个多小时才到王健家里，看着成片绿油油的洋荷姜兴奋不已。今年至少能多一倍收入，王健现在是村里的致富标兵，还上了报纸和网站。洋荷姜是季节菜，所以一年四季都可以套种其它的菜，目前靠种菜发家致富的只有他一家。 金宝进屋让他拿好茶伺候着，怎么也是背后大功臣。王健尴尬的笑了笑，应该的，他们家以前靠种田没什么额外收入，就算有农产品也卖不出去，如今镇上淘宝店承诺给他卖高价钱，还有些从报纸和网上看到信息的也来提前订了货。 金宝一听这么抢手，为他高兴，但是他要的货档次不能太低。王健又开始赔笑，说没想到他会来，本来是要打电话给他说的，今年的洋荷姜全部被预订了，还签了合同，他的恐怕供应不了，明年保证先满足他这边的订单。 “哎呀，你娃真是虎啊，我可是跟人家签了合同的，毁约那是要赔好几十万哪，健儿！”金宝差点被气炸，很想揍他一顿，他们是最好的同学，这一时半会儿怎么找下家。 “可你没跟我签合同啊。”王健直接这样说，他们之间只是口头约定，当初也没怎么信他，随便让父母种了几亩，没想到全被他收购了，所以才慢慢加大面积。如今，那些买家给的价格高，订的又多，想了想就签了。金宝的贸易公司反正路子广，应该没什么大影响。 “行，那就合作到此为止，祝你生意兴隆，早日做成汆籴蔬菜大王！”金宝见他房子旁边还有辆小轿车，看来确实赚钱了。再看看他的父母，晒得黝黑黝黑的，见了他赶紧道歉，都是王健不讲信誉，在青龙山下种菜能卖出去，全靠他支持。金宝说没关系，王健人长得帅，菜也卖得快。 庭亮和郭董的签约仪式进行的很顺利，庭亮邀请郭董去王府酒店吃饭，郭董看着对面似乎比这边更热闹，这大概就是文涛他们经营的美食城，想去看看。庭亮有些尴尬的陪同，美食城都是些小吃，根本拿不上台面，郭总一看还真是各地小吃都有。走到一家杭州小吃店跟前，看着牌子上写的有水晶翡翠饺、虾爆鳝面、蟹肉小笼、水晶糕等。他深知肯定不是杭州原味，但至少让杭州小吃通过这里走向更多人的味觉里，这一点，胜丽功不可没。 郭总的秘书看他平时都十分严肃，可是到了这美食城，脸上洋溢着笑容，也没说想品尝点什么，就是欣慰的笑。庭亮在广州和深圳都见过类似的美食城，只是开在了这个位置，盘活了整条街，这需要前瞻的眼光和智慧。 到了一楼外面，郭董看着在建的人行桥，从长远看，这以后的地下轨道交通一定会兴建，并且一定会从这里地下过，那么，交给文涛他们经营，就形成了路面和地下的双贯通，只会越来越旺。他欣赏的是他们创新思维，尤其是互联网，这是郭氏一直欠缺的。转身，看见了安康乡村食府，既然到了西安，就尝尝本地菜。 庭亮带着他们进去，请服务员开一间包间，说是杭州来的，味道清淡些。全店的人都认识了庭亮，但彼此都未提及，点菜之后，依然问喝碧螺春还是绞股蓝。郭董问碧螺春是浙江产的吗，服务员回答是汆籴，庭亮解释说最早由去浙江打工的人引进那边的技术，郭董就要了碧螺春，庭亮说来最好的。服务员明白他是招待贵宾，一定拿最好的。 茶倒好之后，郭董闻了闻，品了一下，是上品，没想到这里还能喝到这么好的绿茶。点菜的时候，服务员又特意问了问口味和软硬度，大概看见他老了，吃软一点容易消化。绞股蓝浙江也有种植，说起来，还是很亲切，庭亮说平利是产绞股蓝大县，远销日本等地。 蒸菜和炖汤上桌，有夹沙肉、甜酒蒸五花肉、清蒸鸡蛋卷、干土豆炖猪脚、板栗炖土鸡。郭总尝了尝，问服务员，既然是陕西菜，为何里面放了糖，是为他们特别做的吗。服务员解释，刚才进门的时候黄总说是来自杭州的客人，后又确认了一遍口味，所以才推荐这几道菜。至于特别味道，估计是鸡汤里加了丹参，有些食客会吃不惯。稍后上的炒菜口味会重一些，比如酸萝卜炒猪肚，又辣又酸又美味。还有很多时令蔬菜，比如清炒洋荷姜，希望他们能喜欢。 郭董尝了尝，又问这些食材和调料都产自陕南安康吗，味道确实非常不同。服务员解释，食府自从升级过后注重的是食材的质量，比如丹参优选于山东，木耳选的是东北一级，松茸菌来自云南等等，但陕南的特色菜一直没变。 庭亮看着郭董满意，给服务员点了个赞，食府里的装饰确实别具一格，有故事感但又不压抑。刚才也特意瞅了瞅，没看见郑胜阳，大概真的不在这里吧。郭董为食府人性化的服务高兴，吃饭哪里都可以吃，但让食客吃得舒心才最重要。在他看来有些口味胜过了郭氏酒店里的大厨，这趟西安之行非常愉快。 庭亮佩服郭董，他除了知道甜酒里有甜的，其它菜品里都没尝出来。脑海里似乎对某些味道特别熟悉，像神仙豆腐，把青椒烧软之后加上大蒜、姜再用臼舂出来凉拌，这是石泉最有名的菜，平利特色豆腐是菜豆腐和福袋豆腐，还有和渣。他这个店涵盖了整个安康地区的特色，安康又和川、楚相邻，味道和风俗很多十分相似。然而，家乡的人却始终记不起来了，人人都觉得他很成功，很幸福，可失落谁会知。 第305章 胜丽约见小斌 饭后，庭亮结账，说下次还会带朋友来，服务员装着镇定说欢迎。郭董说这顿饭会成为一段记忆，感谢他的款待，特别几道小吃：绞股蓝馅儿的饺子、苦荞饼和天仙米煎饼，有营养又好吃，回杭州一定让保姆学着做。庭亮歉意的说，晚上补过，下午带他们去兵马俑玩一趟，郭董说还是先回杭州，来日方长。庭亮只好送他们去机场，未来，希望他们有更多的合作，郭董说黄董选择坚守南方是对的，郭氏地产在这场危机中也暂且保身，更没能力进去，确实有遗憾。庭亮笑了笑，南方有钱的集团太多，这种大鱼吃小鱼的游戏天天上演，皇诚也不一定能度过这次难关。 郭董说他喜欢和爽快的人合作，不过生意归生意，如果皇诚缓不过来，他能伸手，但也要看是什么项目。庭亮懂，这次能如此顺利已经感激不尽，郭氏在业内也是非常有名的企业，他要向他们学习。 胜丽去镇上见了小斌，依然在向阳饭店吃饭，感谢他第一时间出面帮忙，在镇上干部群里只认识他一位，而且说话从不避讳。胜丽见他晒得比之前还要黑，一定是为了全柳村脱贫。她很想问一句，为何来汆籴镇，可怕一问就是愧疚，这是当年在大学一起搞辩论赛夸的海口。他是一个城里人，根本没必要带着她的梦想吃苦，前行。 “看见你，我心底真是翻江倒海，我替汆籴人民跟你干一杯，感谢你这么多年的坚持！”胜丽发自内心的感动，夏秋季节，汆籴很美，却把帅哥晒得不美了。 “都是同学，你就别埋汰我了，以后，你家里有什么事，直接打电话给我，这次婶子幸亏没事，不然，我愧疚死了。”小斌已经把他们家当做了亲人，一是他自己，二是他们资助云霞读书。 “看你变得又黑又瘦，是不是特别后悔听我当初的胡言乱语，连秦都和嫂子也晒黑了好多。”胜丽见到他们都有些于心不忍，说什么梦想，大家首先想到的还是自己。 “以前也是每天忙个不停，但唯独这两年，心底特别踏实，因为我看见了村民真诚的笑脸。他们兜里有钱了，六畜兴旺，农产品有销路，见到我再也不躲闪，也没背后戳脊梁骨。虽然在那井底似的山沟里，可时刻都能感觉到身上有光环，为此，流汗，晒黑不算什么。”胜丽眼泪湿润，羞愧难当，当年辩论赛那么多城里孩子歧视农村，唯独小斌站在她这边，打赢一场又一场，激情高昂，自信豪迈。 “谢谢你。”小斌摆手摇头，其实他压力也很大，尤其是第一年，挨家挨户的劝说，如果不是靠着秦都的影响力，只怕更难，因此，秦都夫妇才是真正的大功臣。 “以前，镇上最大的希望就是你们这些大款能回来投资，可这不是唯一出路，只有村民自谋出路才是真正本事，长远之计。像青龙山下的王健，搭上了金宝这趟车，种的洋荷姜竟然提前被人订空。全柳村的香菇也是被订完了，还有那些药材，好多药贩子主动去收购。”网络购物的兴起确实给他们的工作助力不少。 “你这是拐着弯说我呢，之所以在全柳村试点，那是想要农村的产业活下去，就是农业是什么，农业的内涵能不能拓展、功能能不能调整、形态能不能变化。还有个关键在于需要有人盘活，否则脱贫就没有希望，当你一炮打响的时候，自然有人追寻而来。”胜丽懂大山里的辛劳和举步维艰。 “胜丽，你误会了，全柳村能把东西卖出去，全靠金宝的贸易公司，说实在的，做生意，我一窍不通，但我懂大家的努力。”小斌希望试点成功后，能够大面积推广，让汆籴的所有农产品销往全国。 “那我这个外行又要忍不住显摆了，我觉得移民搬迁和移风易俗得同时进行。以前，街上静悄悄的，晚上大家都看着电视，如今，晚上走到街上沿边都能听到麻将哗啦啦的声音。另外，镇上集中搬迁，家家户户都要办酒席，那么送礼的习俗就可以倡导倡导，不能把有些家庭经济都拖垮了。”胜丽也是见到他才会吐槽，他为百姓的心早已被汆籴人铭记于心。 “不愧是最佳辩手，看问题立竿见影，礼金从五十涨到一百，稍微好的关系就二百以上。可镇上的建筑工的工钱大工才80块一天。物质上我们抓的农业增收和经济发展，精神文明建设只能是倡导性的开展。”小斌从他和云霞结婚时就反对摆酒席，可这也是老百姓的自由，目前还没一个好的政策干预。有的人户一年就摆两次酒席，实在让有些人吃不消。 “无奈是最可怕的托辞，镇上那么多人出去偷钱，那些孩子也被影响成有钱就是本事，想想都觉得很糟糕。”这句话她还是第一次说，也不知如何说。 “被你说的无语，本来热血沸腾的想在乡镇大展拳脚，现在连我自己都很失望。”小斌清晰记得他们读书时候的梦想，如今也只不过是白白流走岁月。胜丽发现自己把话说重了，无论他如何努力，也只是一己之力，怎么可能一蹴而就变成美好乡村。 “我觉得首先得从建一所幼儿园开始，让孩子早早接受正面教育熏陶。看目前的规划，我们新房子对面就是最佳位置，粮管所位置太高，老街又没那么宽的地方，小学附近道路又不好打通。”小斌佩服胜丽的眼力。 “建一所幼儿园至少200万，一般人还真投资不起，既然你提到了，你可以回来投资，土地审批这方面刚好是我管。”镇上也在规划，只是目前还未落实。 “这不现实，我们常年在外，管理不好，对不起乡亲。我倒是可以推荐一个人。袁校长，他和他两个儿子凑齐200万完全没问题，如果不够，凭他的关系，贷款也是很容易的事。再说，既然农民搬迁有补贴，那么以后乡村幼儿园也会有补贴。”胜丽是偶尔听胜阳说过袁校长的两个儿子在深圳发展的不错，让袁校长管理，非常合适。 第306章 胡老师生病 小斌豁然开朗，听说他们在深圳开了家模具工厂，远销越南、柬埔寨等国，加上袁校长多年的教育管理经验，幼儿园落成后很快能步入正轨。袁校长一生奉献于汆籴的教育，从未想过向上调动，这本身就是一种了不起的坚持。 “至于我，我打算在镇上建立一笔专项扶助基金，用来救助长期因尘肺病拖垮的家庭，不能让病人断药，让他们的子女无钱读书，父母的赡养艰难，这事就麻烦你安排了。其它困难家庭视情况而定，并不是不帮助，而是能力有限。”胜丽这都是在尽微薄之力，也不想拉扯更多的人进来。 小斌满口答应，这是大善事，绝对支.持。也明白她为何如此强调，有的人一听说有人帮助，立刻能变成奥斯卡影帝，装的比谁都穷，过得比谁家都困苦。这项基金由他亲自监督，用在真正需要帮助的人身上。 “谢谢你的爱心，是不是周老大的事给你感触很深。”小斌已得知镇上有好几人因长期的尘肺病去世，这样的病要不了几年就会拖垮整个家庭。 “是，汆籴镇类似的病例越来越多，一听到四十多岁就去世了，心里不是滋味儿。如果有其他人愿意献爱心更好，证明汆籴的人情味又回归了。”胜丽的记忆里，周老大很温和，没出门打工之前，家里庄稼他做一大半，似乎不知劳累。基本不赶红白喜事，落得一个性格内向的名号。直到去世才知，原来他心里有恨，因此，出门，成了他摆脱那个家的最佳出路。 可事实就这么现实得有些刻薄，关于周钱、周金财和庆雪三人被添盐加醋，津津乐道的传得经久不衰，就没人去关注周老大是因尘肺病去世。他们坚信，这都是别人的故事，不会降临在自己头上。 小斌见她陷入沉思，突然想起一件事，就问她和高中胡老师是否有联系，胜丽说自从她毕业后，胡老师调进了安康市里，再也没联系上，这么多年，一直挂念着他。 “你怎么知道我高中班主任是胡老师？” “我都知道你高考志愿，当然就知道胡老师，他生病了，而且很严重，尿毒症，需要换肾。”胜丽手上的筷子放了下来，抿着嘴唇，眼泪湿.润。 “小斌，为什么你现在才告诉我，我……”她感觉到窒息，这是她的恩师，得这么严重的病，竟然不知晓。 “对不起，我也是前天才从高中校友群里看到的，你忙着找寻母亲，没来得及。”小斌看她有些激动，可见师生情深。高中发生那些事，如果不是胡老师力保，胜丽读的也不会那么顺利。 “快点告诉我，他在哪个医院。”胜丽吃力的站起来，她要马上出发见胡老师。小斌翻了翻群消息，得知在西安人民医院，胜丽立刻叫上金宝回西安。 胜丽打电话给胜阳说要立刻返回西安，家里搬家的事就帮不上忙了，胜阳一听，慌了，庭亮在西安，还几次去食府里吃饭，万一碰到又是一场纠.缠不清。胜阳说回西安可以，但别去食府了，庆雪病情稍有好转，千万不要去招惹，就算帮他的忙，早日康复早摆脱。胜丽说可以，家里的事就拜托了。 小斌直接去找了袁校长，说了建幼儿园的想法，袁校长说这是好事，教育局肯定也会大力支持。小斌说请他主持，他有些吃惊，这是大事，会有很多人愿意投资建立。小斌解释了原因，他乐呵呵一笑，这个胜丽，读书时候虽然调皮，但终究走上了正路，外面传言都是负面的，只是他一直坚信，胜丽有这份能力。想了一会，就答应了下来，小斌握着校长的手，谢谢他们的配合，胜丽也像他的福星，每一次聊天都是醍醐灌顶。 金宝在车上跟胜丽说家里搬新家这么大的喜事都不在家真是太可惜了，胜丽说胡老师生命垂危必须去见他。金宝又说，年底他也搬家，让她准备好红包，孩子满月宴和搬家宴一起办了。胜丽看着他，经历过周老大的事，他一下乖了很多，媳妇娶了，孩子有了，现在父母也要搬下山了，这大概就是所有人对他刮目相看的另一原因。当初，就是一个三流人品，个子不高，长相丑陋，又没啥文化，如今成了脱贫致富的先锋。 她说准备捐助一笔尘肺病救助基金，问他是否愿意参与。金宝一听，心里一热。尘肺病如今成了镇上高发病之一，得一个拖垮全家，大哥就是最明显的实例。他愿意参与，而且强子和赵平也一定会支持。她说他们四个没什么好名声，就每年汇给镇上就行，金宝说既然决定做，还在意那些虚名干啥，保证从此以后努力挣钱，争取多捐点。 “先前，梁副镇长还夸了你，说你为汆籴的农产品走出去做了很大贡献，还特意提了你那同学王健，他也成镇上名人啦。以后，继续加油！”胜丽总认为任何一份努力都不会白费，只是有些人见走得很累就半路泄气了。 “快别提那个王健了，他火了，我却要焉了，跟人签了合同，夸了海口，结果他那基地全被预订了。被你叫出来之前，我已经咨询了好几个地方，希望能解决今年的供货危机。”胜丽一听王健怎可私自毁约，问他们有没有签订书面合同，金宝说没有。 “在某种情况下，口头合同也是有效的，比如你们平时的电话录音。”胜丽最讨厌失信的人。金宝说算了，原来好到恨不得穿同一条裤子，大概他平时牛吹得太多，认为他这些订单无所谓。他那辛劳的父母更是让他不忍心责怪，卖了高价挺好。就是王健的态度让他心底有些不舒服，他父母大字不识都知道道歉，而他跟黄世仁似的。 “那你跟买家签的合同是必须要安康境内的洋荷姜吗？”胜丽这样问，金宝想了想，好像没有这一条。 “这就没事了，你的订单如果安康境内完成不了，其它很多地方也有种植，按时交货就行。”金宝被提醒，就近供货更省成本，这坏事怎么被她一说就成了好事。心里疙瘩再也没有了，下次跟他亲爹做生意都要签个合同，免得言而无信，害死个人。 “我发现你真的成熟不少，那么大的违约单竟然如此镇定，没跟你同学打一架？”临时违约，换谁心底都不高兴。 “我这不是靠了食品厂这棵大树嘛，平时吹牛吹大了，扭打起来怕露馅儿。以前小贸易公司就像个小作坊，确实要斤斤计较，如今眼光还这么短浅岂不是被你看贬。”金宝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人情有时候管用，有时候伤人。 “我上次跟强子提过，让他在杨凌、宝鸡、汉中等这些地方瞄一些农用地，转让过来做食品厂和快餐店的蔬菜供应基地。另外，像做快餐店一样，做蔬菜优选连锁店，只卖当天的菜，在一些居住小区里租档位，菜没有多余烂菜叶，买回去清洗两遍就可以制作，非常方便。”金宝吃惊她的想法，那边交通发达，也有很多种菜公司，平时还有很多城里人去参观，实践。 胜丽说他们只做蔬菜基地，不做绿色庄园，因为做庄园各种要求和配置非常高，还要别具一格的设计。他们有食品厂和快餐店的优势，默默把菜种好就行。有了蔬菜优选连锁店，全柳村养的猪也不愁销路，再联系安康境内其它养殖场，能合作的尽量合作。 “金宝，做生意千万不要盲目跟风，要敢想。你是做农产品的，那么以此类推，可以做水果优选，干果优选，只要做到精致，不愁销路也不愁供货商。人家山东红富士苹果能卖到全国各地，咱陕西苹果并不差，自然也能推向全国，抓紧机会，各地的产销会多去参加晃悠露露面。”说来也是和外界交流的太少了，比如参加各种各样的展会，这样能相互取长补短，建立更有效的沟通网络。 金宝觉得这主意绝了，把同样的产品精细化，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对食品的要求也挑剔了。至于陕西苹果、桃子，猕猴桃之类的每年也销售不少，只是不像胜丽那样狮子大开口的敢想敢作为。 “我的个神呀，原本我失落的情绪被你说的斗志昂.扬的，回西安就着手准备。果然是财大气粗，办事利落霸气。”一个王健的违约，让他重新开展更广阔的思路，所以才有那句天无绝人之路。 “其实汆籴也有好地利用，比如兰河沟村的乔家湾，但说服百姓的周期太长，我们是生意人，拖得太久会心冷。等全柳村脱贫之后，大家看到了榜样，那时候只要其它村一号召，估计很快就能促成。”胜丽对王健这种行为很介意，万一其它人也是如此，耽误合同还得罪人。金宝认为很有道理，他们被绑架在家乡情怀上，虽说心甘情愿，但至少得换句好评吧。 其实让胜丽寒心的何止是生意，做一件坏事，再做上万件好事也无法掩盖原来留给人的印象。她不是求着别人原谅她，是看着有些人突然感到可怜。人一生可以碌碌无为，但起码要坦坦荡荡。 第307章 胜丽看望胡老师 到了西安已经是晚上，金宝说已超过探访时间，建议第二天早上再去。胜丽虽然着急，也只能等到天亮，在回小区的路上，经过一公园，她想在那里走走，就请金宝先回住处。金宝开车离开，打电话给强子，说胜丽一人逛公园，看他愿意去不，强子挂了电话，想了想，陪她坐一坐也好。 胜丽在公园里闲逛，人流还没散尽，一对情侣手拉手从她面前经过，当年和庭亮也是如此，有说有笑，感觉他们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如果十年前回忆，必定会泪流满面，如今觉得她的人生拥有这份记忆显得十分珍贵。可内心深处还是会痛，不求渴望和他在一起，只求他能活着就好。 强子到了公园，远远看见了她，转念一想，这里大概有她和庭亮的回忆，冒然打扰，反而尴尬，说好相互坦诚，最后还是不忍心。就那样悄悄地跟着，直到胜丽坐上出租车回小区。他自己回家躺在床.上反复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隐瞒。 那种痛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得住的，胜丽现在风风火火的回乡投资，这份热情不能被其它的事打断。她要找的种菜基地在宝鸡基本谈定，未来还有更多可能。既然选择做虚伪的坏人，亡羊补牢在胜丽这里就行不通。 皇诚广场所有的业务正常运行，人事也不会变动，包括皇诚这个名称。庭亮也没想到这次跟郭氏合作进行得如此顺利，他下午要回广州，早上的时候挂了赵医生的号，希望他再帮忙开点药。 胜丽吃了早餐，买了水果篮，开车到了人民医院，直接往住院部走。庭亮看完病后出来，经过四楼走廊的时候，他往下看了看，突然一个人影出现他的眼前，是在深圳遇见的女孩，虽然现在丰润了很多，但那应该是郑胜丽。强子说她在国外，原来也是欺骗他的。 胜丽走进住院部，跟着人群上了电梯，庭亮从走廊跑下来，四处寻找，没看见她的影子。顿时，脑海里蹦出一些画面，有老家平利的，有西安发生的，可这些画面还是拼凑不出完整的事实。他坐在那里，抱着剧烈疼痛的头部，告诉自己一定要听医生的，他会记起来的，一定要记起来，谁说的都不可信，只能靠他自己。 胜丽在病房见到了胡老师，他头发花白，脸色黑瘦无力，自从生病后，很多学生来看他，其实他根本不想劳烦学生们。只是，见到胜丽，他格外激动，伸手拉着胜丽的手，吃力的问她过得怎么样。胜丽忍着眼泪说一切都好，这么多年，她没跟学校的老师和同学联系，也没加入学校的校友群，因此，这么晚才知道他生了病。 胡老师说生病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儿子胡呈祥非要带他住院，浪费钱，身边的呈祥悲伤无力。这些天，学生看望的时候都会给上200到1000，父亲不收，硬要塞给他们，弄得他心里更难过。呈祥也是教师，工资不高，这场病确实花掉了他们所有的积蓄，但再难也要把病治好。 胜丽说了很多道歉的话，当初考上了政法学院，却没有毕业，但她在其它学院补读了。这些年一直奔波忙碌，说是找不到机会联系老师也是借口，实在是对不起。胡老师说只要健康平安就好，就像他如今失去了健康，想站在讲台上都难了。她安慰会好的，只要有合适的肾源，立刻做手术，胡老师摇头说，不用了，生死有命。 胜丽看呈祥年纪小，估计刚工作没几年，经济压力肯定很大，就说自己会转钱给他们，不管多少万，都由她出。胡老师拒绝，说这不是几千块的事，是几十万。胜丽说，在她心里，老师就像她父亲，以后有任何困难，都希望能告诉她，让呈祥给她银行卡，说不给也可以，就直接转到住院部。 胜丽说肾源捷径就是直系亲属，现在钱有了，就看家族里是否有人愿意捐肾，呈祥说他愿意做比对。胡老师不同意，他还没结婚，捐肾之后，将来对身体有影响。呈祥说连胜丽都愿意竭尽全力，他作为儿子的理所应当。胜丽讲一个人比对还不够，怕万一不匹配，老师的兄弟姐妹也可以劝说来做比对。呈祥想着几位叔叔，平时关系倒是还可以，不知这关键的时候是否愿意。 胜丽说只能用钱谈了，如果匹配成功就私下给20万以表谢意。胡老师反对，他不想麻烦太多人，只是唯一遗憾的是，还有几年就退休了，三尺讲台没站圆满。胜丽觉得这样争执也出不了结果，就说她要返回浙江了，望老师保重身体，留了一个呈祥的联系方式。胡老师泪流满面的看着她离开，经过那么多挫折，依然能够坚强的活着，这就是个好孩子，死也欣慰了。 回忆当年胜丽失去子.宫被学校知晓，专门开会讨论以败坏校风校纪开除她。他挨个求代课老师、教务处主任签名，请学校能留下她，并保证好好教导。校长不同意，他就说取消她的奖学金由他私自垫付她的学费。一个好好的孩子被命运弄成了那样，再断了她的求学之路，那真的是往死路上逼。 几位领导说这不是一般的小错误，校园禁止恋爱，禁止打架斗殴，她这两年惹的麻烦太多了，影响非常恶劣。开学让其他学生怎么想，让那些孩子的家长如何认为。胡老师几乎流出了眼泪，她真的是一个好孩子，不能放弃。见领导铁了心要开除胜丽，没有其它办法，只有下跪，恳求他们再给胜丽一次机会。领导被他的行为惊到，他任教多年，恪尽职守，从未如此荒唐，他们承认胜丽这孩子可怜，然而，校规不能破。 胡老师哭求，如果不能留下胜丽，他只有辞职，带着她一同转学，就不信没有一所学校愿意容纳她。校领导想发脾气，又多方思量，这是开学的节骨眼，临时找不到这么好的教师带重点班，再说胜丽成绩摆在了那里，勉强答应了他的要求。 第308章 文涛误会胜丽 胜丽出来，在住院部交费处，转了60万给胡老师，请护士把押金条带上去，呈祥看到押金条，感动不已。胡老师垂足顿胸，这孩子和当年一样倔，认定的事谁都阻拦不了。不过，看到今天的她，他很欣慰，当时所有代课老师排斥她，说她将来肯定要走弯路。树要修，人要扶，现在的胜丽成熟、稳重、大气，这也成了他的骄傲。 呈祥发信息谢谢胜丽，他决定去做肾源比对，如果成功了，立刻手术。胜丽说，如果钱不够，给她信息，一定要治好老师。以后她就是他的姐姐，永远的姐姐。他泪流满面，当年父亲瞒着家人和胜丽给她垫付学费，为此母亲还跟他吵了几架。如今，这也是父亲的福报，虽说匆匆一面，但他确信父亲当年做的是对的。他拯救的不仅仅是一个求学机会，而是她完整的灵魂！ 不幸中的万幸，呈祥的比对成功，他求父亲接受手术，说还有学生盼着他重新站在讲台上，还有胜丽的一翻苦心。胡老师觉得用自己儿子的肾维持他的生命，太自私了。呈祥说他的命都是父母给的，捐一颗肾又算什么，旁边的兄弟姐妹都劝说做这个手术，胡老师颤抖着双手，哭泣不止，他不想这样。 文涛接到西安哥们儿电话，说庭亮一直在广东，西安只是分公司，对于他本人，外界评价很高，年轻有为。只是发现他返回广东的时候去看了脑科医生，刚好那天胜丽也去了同一家医院，但二人未曾碰面。文涛问他得了什么病，哥们儿说医院对患者保密，很难查到。文涛说了声谢谢，庭亮回广州的日子和胜丽回杭州的日子为同一天，这不可能那么巧合。胜丽终究还是对他做了隐瞒，多年的信任顿时被背叛冲垮。 晚上，胜丽冲凉，叫文涛给她递睡衣，文涛顺手拿了件睡衣进去，却被胜丽一把抱住亲热。文涛本能的推开了她，胜丽穿上睡衣问他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文涛看着她一脸关切的样子，恨不得揭穿她所有的面具，但他们没被抓到证据，又怕发火引来更大的仇怨。胜丽拉他坐沙发上，问是不是公司压力太大了，她这阵子频频回陕西，确实耽误了很多事，明天一定加班加点，多做些事。文涛忍住怒火，说没事，今晚早些休息，胜丽就推着他回到卧室。 最终，胡老师接受了手术，父子平安，至此，胜丽捐60万给胡老师治病的事也传到了她高中同学的群里。所有人都惊讶，当年那个在毕业晚会上狂言乱语的疯子真的混成功了。而他们，有的做了家庭主妇，有的外出进工厂打工，有的回平利做了公务员，只有少数人开了小公司，但也不可能一下捐出60万，未来不可预测，至少现在，胜丽的表现是最突出的。这次老师生病，好多同学没去看望的原因是，胡老师后来转到安康了，没了联系；又因为口袋里没什么钱，拿少了丢人，拿多了，拿不出。幸亏没去，否则，尴尬至极。 连续多日，文涛对胜丽不冷不热，这让胜丽心底产生更多愧疚，郭氏把管理权给了他们，她又要回西安交接。文涛说派牛经理去就行，胜丽觉得可行，只是这样，就不好顺便看望胡老师了，只能抽空视频慰问。文涛没想到她伪装的如此完美，他完全可以跟她对质，可万一胜丽早做了各种准备，那么，就是人财两空。 亮亮从美国打电话过来，说两个孩子可以带回中国了，让他们尽快到相关部门完善一下手续。这就是亮亮当初骗他们去美国的秘密，圆胜丽做母亲的梦！胜丽心中狂喜，这该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啊，想着母亲小时候拿弯刀护着她，会不会所有女人都是为母则刚。 三月后，他们顺利从美国带回两个女孩，取名刘美吟和刘美语（取自《呻吟语》）。又多请了两个保姆，面对天真可爱的小孩，文涛表面微笑，心底却一直闷闷不乐。胜丽晚上问他是不是对突如其来的孩子还不适应，今后，还会面临更多压力。文涛勉强笑了笑，也许他真的想错了，跟着他这么多年，不该怀疑。 “谢谢你帮我弥补了终生遗憾！”胜丽躺在他的臂弯下，温柔的说，文涛搂住她，这样的声音，这样的美貌一直没变，是他最爱的，侧身，吻住她，胜丽顺势回应，这是值得他们庆祝的好日子。他要放下心结，好好开始他们为人父母的生活。她更是激动得有些不知所以，虽然亮亮跟她关系很好，但没见过他哇哇大哭和掉鼻涕的样子。 人生有太多不易，当年她与庭亮之间最大的障碍就是她不想给他的是一个残缺的人生。如今，该实现的梦都实现了，谁都不会料到有今日，所以过去总活得那么纠结、挣扎。未来，她的世界将会被两个孩子占据一大半，有些事懒得去理会了。 转眼，美吟和美语满地跑了，爸爸妈妈叫得很亲，中英文还能来几句。这期间，胜丽一直在杭州，连春节都没回汆籴，外出的事都让牛经理代替。文涛找不到什么证据，就更加为之前的猜忌感到羞愧，发誓加倍待她好。这两年，他过得也很累，原来不是胜丽好欺骗，而是她对他放下了所有的心理设防。 皇诚好不容易挺过了难关，业绩开始稳步提升，这一次真的伤了皇诚的筋骨，差点动摇了根基。然而吕品超市下坡路走得非常明显，随着一些国内外的大型超市入驻、兼并，几乎要吕品逼上绝路。陈董想要一涵回西安经营管理超市，一涵说皇诚好不容易熬过危机，就先喘口气，超市开不下去，可以关掉一两家。庭亮本来就是回去找记忆，她为何还要帮上一把，西安熟悉的人太多，只要她不回去，庭亮就没那么容易恢复记忆。 陈董为她的话感到伤感，奋斗一生，只为给她创造更好的人生。现在他老了，跟不上时代了，那些电子商务搞得红红火火，他们超市再不整改，转型升级，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吞并。一涵说知道了，陈氏是皇城集团的一部分，当然要守住。 第309章 梁母生病 庭亮回西安看病时去了好几次胜阳食府，都被胜阳躲了过去。他模糊的记忆里仿佛有胜阳的影子，既然见不到，记不起，那只等大脑慢慢恢复。胜阳吩咐前台看紧入口位置的监控，只要是庭亮一入监控视线就赶紧告诉他，为此才会顺利躲避。 吕品超市在门店年年扩张的情况下，营业额依然连续下滑，可他又不懂，记得金宝讲胜丽是做连锁店的，问有没有什么经验可询。金宝说舍舍精品全国到处都是，现场的模板，不用特地咨询。 庭亮早已习惯他们这样冷漠的语气，但也理解他们的心情，所以吕品不能倒闭，他要持续帮助食品厂输出。金宝说胜丽是做大事的人，如果吕品能让舍舍做大股东，参与经营，估计很快就会让吕品超市起死回生。皇城广场和美食城就是最好的例子，她建议郭氏集团在皇城广场后侧建立文化中心，集书城、剧院，音乐厅、电子产品、各种文化培训、小孩娱乐为一体。整个皇城片区因她的观念而改变了样貌，以后一定成为新的亮点。 庭亮沉默了，吕品是陈氏的根基，估计陈董宁愿倒闭也不会让超市变成他人的姓。再说有皇城作后盾，一时也不会走到那一步。金宝说真是太老套，舍舍入驻只会让吕品变得更好。他们在乎的是利益，哪在乎名字，皇诚广场还不是依然叫皇诚啊。庭亮不再争辩，未来他也无法断定。 小斌的母亲突然生了一场病，住了半个月的医院，说是肝功能衰竭，她想见小斌。梁父说小斌现在是冲关的紧要时刻，这边有女儿和保姆照看，暂时忍一忍，只要这项工作完成就有机会调到西安来。小斌的姐姐也是做母亲的人，她理解母亲的心情，就偷偷发了一条短信给小斌。小斌看见短信刚要请假，秦都打电话过来说是村里合作社有人养的鸡发生了几只死亡，害怕传染，请镇上的兽医赶快来看一下。 小斌权衡了一下，如果鸡场发现传染病，没有实行及时隔离，那么就会影响养鸡场的收入，脱贫的脚步又要落下一截。这是他负责的村，又对整个工作最熟悉，只有狠心的给姐姐发条短信，拜托她照顾好母亲，等这边忙完立刻去西安看望。 姐姐看了信息没告诉父母，只是觉得小斌这样做不值得。如果母亲因此离去，他又该如何面对，有些孝道不是事后忏悔能解决的。幸亏母亲治疗及时，情况有所好转，出院后还要持续吃药，定期回院治疗。 小斌来不及伤感和愧疚，跟着兽医坐车风尘仆仆地往全柳村赶，祈祷不是什么鸡瘟。兽医让他不要紧张，大山里养鸡应该不会轻易传染，再说外面也没有对鸡瘟的相关报道。小斌说他夸下的海口，说让全柳村今年全面脱贫，很多人在关注，任何大小问题都不敢马虎。 他们赶到养鸡场，兽医向养殖户询问了一些情况，然后又把死鸡查看了一下，再到鸡场巡查其它鸡的状况。初步断定是天热的缘故，问晚上有没有放水，养殖户说了放了，会不会是被其它鸡挤压践踏导致。兽医说会带回兽医站详细检查，然后出一份报告。小斌松下一口气，只要不是鸡瘟，小病小伤都可以治疗，让养殖户小心看护。 兽医五十来岁，做了一辈子兽医，夸赞小斌为全柳村真正干了实事，其它村的人羡慕不已。小斌有些不好意思，每个村都有每个村的优势，只要下定决心，脱贫完全没问题。兽医又说汆籴的夏天只热两个多月，现在刚好是秋老虎时间，不光是养鸡，所有家禽牲畜都要好生照看，白天可以浇两次水，晚上在食槽里放些水以便半夜起来喝。 小斌感谢兽医的帮助，秦都也连连致谢，他是着了慌，以前家里养鸡夏天也会有死亡的，养的少，死了无所谓。可现在担着责任，丝毫不敢马虎。几人笑了笑，希望平安无事。兽医问秦都今年天气是不是特别异常，好像从来没这么热过，秦都说是，好多山地里的庄稼干旱缺水。 兽医又说，根据以往的经验，天干旱的异常，雨水也会来得异常，今年秋后怕又是阴雨不断。秦都有同感，最害怕这样的秋季，出不去，人能坐在家里发霉。小斌笑着跟他们说都能做天气预报员了，二人点头说在汆籴生活久了，好像寒来暑往早就刻在了骨子里。天气预报最多报个安康附近大范围，哪有他们这些老汆籴人准噢。 回程的路上，小斌又想着该去趟西安，可兽医还要检测，得确定之后才放心。看着青幽幽的汆籴山脉，这里的点滴能融进兽医和秦都的血液里，离他还是很远很远的。母亲的病要一直治疗，今后回西安是不可避免的。就为汆籴尽最后一份力吧，在这里收获了太多太多。 今年洋荷姜又是大丰收，可王健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有人户见到他能赚钱，纷纷效仿，这样价格被越压越低。他是最早种植的，面积也是最大，并且有的买主说在自家附近能买得到，压根不预订了。 他想打电话求金宝收购，可又拉不下面子，听说他们现在各种连锁店，食品厂干得红红火火。金宝忙得到处飞，以前见面叫他“狗儿”，还嘲笑他只是个卖货郎，如今很多同学都羞于见他。 他去找村上，村上人说没这样的渠道；找到淘宝店，人家说已经预定了仙姑河村的；最后找到镇上，刚好小斌接待，知道他之前失信于金宝，这样的人不能惯着。可洋荷姜几天就能长开花，变成青苗就废了，这事迫在眉睫。 小斌想了想，村民种菜确实不易，这是几十万斤的产量，对于金宝来说几天就售完了，可对于农民就是天灾大难。于是建议他能降低些价格，生意人最在意的是利益，这样他去说和。王健感激的连连答应，只要卖得出去，怎么都行。 小斌打电话给金宝，金宝又问了问胜丽和强子，得到的回复是按市场价全部收购，不用特惠。王健差点给小斌跪下，这是多大的恩情啊，金宝的为人是他小看了。小斌说做生意要讲诚信，以后千万不要再做这样的蠢事。王健说再也不会了，这相当于救了他的命啊。 小斌送他出办公室，他知道金宝肯定会报告给胜丽，感觉人情一次次被利用，他都变成了无赖。突然多出来的几十万斤，他们肯定又要忙活跟客户谈判，每一件承诺背后都是无数人的辛苦付出，希望王健能够懂得。 第310章 秦都救人受伤 庆雪的病情已完全康复，可她看着胜阳拥有这么多家当，依然装着傻，瞅着机会就拉着胜阳，让他呆在自己房间，试图和多年前一样去诱惑他。然而，胜阳再也不会回应，只是一味躲避。成龙、成虎和夏山都找到了对象，只剩下他单着，可他宁愿单身一辈子都不会去碰她。 启运本来报考师范学院，结果分数不够，就被录到一个二本，进了江西一所管理学院，在入学第一天就被年轻漂亮的辅导员康莹莹迷住，她大他六岁，经过四年的努力，他被留在了院校宣传部。现在，两人是恋爱关系，康莹莹喜欢启运整天带着笑容的脸和开朗的性格，尽管所有人反对，她愿意跟启运在一起。 汆籴连续多天下起了大雨，秦都看着被雨水冲毁的药材、菜苗、庄稼，发呆，着急。这是三年承诺的最后几个月，本来实现脱贫完全没有问题，被洪水一冲，有的农户就会损失上万。小斌和其他领导分小组抗洪救灾。 秦都对雅静说，山上还有两户没搬下来，他想去看看灾情，雅静说自家老房子夏天没有检修盖瓦，会不会被冲垮，里面还有很多家具。秦都就说打着雨伞顺着大路回去看看，雅静跟着一起上山。 在那两家农户外面，秦都见房屋完好，应该没多大问题，准备返回自家房屋。脚还没迈开，就听见沟里有人哭泣，他们跑过去一看，只见老太太冒着大雨抱着冲毁的棺材板哭泣，旁边是他傻儿子不知所措的陪着她。 秦都去问怎么回事，老太太说，昨晚雨水太大，她听见一声巨响，以为是打雷，结果今早才发现是他家老头子的坟墓被冲垮了，棺材炸开了，被冲的七零八落。她哭诉老头子可怜，死了几年却得不到安宁，现在找不到完整的棺材，骨头都不见一根。雅静听到突然心里害怕，秦都说大白天的不要惊慌，得安慰安慰老太太。 秦都劝说老太太先回屋里，免得着凉，等天晴了，他请人帮忙寻找，重新安葬。老太太见村长亲自劝说，就准备往回走，突然在沟底见到了骷髅头，那是她丈夫的头额，必须捡回来。秦都见她要去捡就拦住她，说他帮忙捡，秦都小心翼翼的往下走，突然被左侧滚下来的石头砸到腿上，雅静见状跑过去扶住他。 看着腿上鲜血直流，雅静劝说大家先回屋，给秦都治伤，老太太见状就让儿子扶着他回屋。雅静帮忙捆住腿伤，扶着他回老房子治疗，雅静说她刚才看着棺材心里发慌，果然出事了。秦都说小伤，没事，过阵子就好了。雅静有些难过，如果老太太不那么固执，就不会出事，秦都说要理解她的心情，那可是她丈夫。 回到老房子，雅静打开大门，一看屋中间被雨水砸出了很多大坑，屋顶上的瓦片估计是被野猫刨开了，然后被大风一吹，雨水直接就灌了进来。看见露出的木板，以为是柳生以前挖的地窖，秦都走近扒开几块一看，里面有副棺材，二人吓了一大跳，他们住了二十多年的房屋中间竟然有副棺材。 秦都心中有种不详的感觉，腿疼提醒了他，说先包扎再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雅静扶着他走进原来的药房上药，二人心中猜疑，不知道里面是空的还是有别人的尸体。柳先生是他亲自安排安葬的，柳夫人和孩子埋在旁边，应该不会是思念过度就安葬在屋中间。这自古以来就没人把坟墓藏在自己屋内，越想越蹊跷，分析这么多年平安无事，应该不是凶兆。 雅静替他包扎好了伤口，说赶快下山，她心里一直紧绷绷地跳，像是做噩梦似的。秦都又去看了看，里面灌了一大半水，棺材盖油光发亮如新。这么多年，从没异味，又不见虫子爬出来，应该是空的，等哪天腿伤好了，请人抬出来。雅静说，既然这样，房子就不回来住了，天晴的时候把屋顶收拾好，地下填平就行，不用抬出来。秦都想这会不会是天意，他一直不想搬下去，想守着这几间老屋养老，现在不得不搬离。 雅静说下雨天，路况不好，得赶快走，秦都起身，结果脚一滑陷了下去，雅静去拉他，半天才爬起来。两人非常奇怪，以前大人小孩无数次踩踏，从未出现这样的情况。秦都脚上好像踩到一个小盒子，拿出来，打开包装一看，里面有一张平放的纸条： 屋中屋，墙中墙， 五十终，堂中堂， 后辈离，家道昌， 命中定，勿勉强。 雅静拿着也看了看，两手不停颤抖。秦都一想，今年刚好是五十岁，难道爷爷和柳生猜测真的灵验了，顿时心口疼痛，嘴里喷出一口血出来，雅静赶紧拉起他，纸条落在了水里。秦都躺在药房长椅上，找不到类似的药，急着快哭了。怎么会这样，柳先生怎么会留这样的字条，雅静拼命地翻，终于找到一种缓解疼痛的药，进屋舀了一瓢水喂他服下。 外面下雨，雾气已把天遮黑了，雅静打电话让秦朝找人上来帮忙抬秦都去医院，她现在背着他往下走，请他们快速上来。雅静背着沉重的秦都在雨里奔跑，越走越累。她祈求老天不要这样残忍的对待她，一定要救活他，这辈子，他们相亲相爱，从未吵过架，她还没过够，不能失去他。她这才回想刚才老太太的感受，她的心是痛的，钻骨的痛。 走了一段又一段，她快背不动了，还看不到人上来，好不容易走到老太太院子下面，就跑去跟老太太说，请傻子哥帮忙背秦都，老太太赶紧使唤傻子帮忙，人命关天。有傻子帮忙，雅静在后面帮忙抬着，走得比刚才快很多。下面接的人也到了，雅静仿佛看到了希望，大家坐上三轮车，淋着雨颠簸前进。 经过龙影村时，雅静找到治疗吐血的药，边走边给他服下，到了镇上医院，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雅静哭着在急诊室外面等候，村民说会没事的，雅静泪流不止，秦都从未生过病，这一次一定要挺过来。 过了一小时，医生汗流浃背的出来，说病人急性心肌梗塞，心脏出血太多，让他们见最后一面。雅静不信，走进去要背着秦都去安康治疗，秦朝劝阻，说秦都这种病不能折腾，还是听医生的。雅静哭着求医生帮忙维持到孩子回来见他最后一面，医生说最多还有一个小时的生命。 第311章 造化弄人 秦朝想最近的孩子是柳元，在西南财经大学读大四，柳状在北京科技学院读研，柳颂在上海交通大学大三。无论如何都要通知到位，他忍住泪水通知了三个孩子，让他们赶快赶回。秦都最在意的人是胜丽和胜阳，不管有多打扰，还是通知一下他们。雅静守在病房拉着秦都的手哭泣，得不到他一滴的回应，他们最后聊了什么，她根本记不清了，只祈求他能活着。 胜丽得知秦都病危，立刻让三个孩子买机票到西安，随后又让启运买了机票，他们连夜坐车赶回。胜阳让成龙立刻开车送他返回，必须见到秦都最后一面，在车上，胜阳控制不住眼泪，记忆中从童年开始就跟着秦都，他对他一直是那么的尊重，可是才刚刚五十就要离开了。他的脱贫梦还未实现，老天对待好人的方式太残忍。 秦都最后时刻，大脑里其实有意识的，苦不能语，二十岁左右的他，不知为何，脾气急躁，心胸狭隘，动不动就想发火，闭门不出，每天睡到早饭熟。平时不好好学医，几本武侠反复的看，什么家务也不做，父母极力维护他，到处问媒，都没姑娘愿意嫁给他。 一次，柳生来家里，爷爷就跟柳生谈起他，说他得了一种心理疾病，药物不能根治。柳生说自己是个算命先生，实际上看的就是人的心理，爷爷摇头，如果不控制自己的脾气，恐怕是短命之相，真怕他会自断绝路，连三十都活不过。 柳生说不会的，人的心理会根据环境改变，跟身边的人相关。爷爷继续叹气，他见过好几个脾气暴躁之人都没活过五十，就算心随环境改变了，可本性改不了，一旦遇到突发之事，依然扛不住。柳生说，能活过五十，总比三十多赚二十年。等机缘成熟，他来安排，爷爷点头，以茶代酒，感谢他这位知己。他在门外听得差点冲了进去，想证明自己没病，忤逆父母只是看不惯而已，可还是忍住了，这也可以解释爷爷为何经常在汤锅里加中药。 后来，柳生去世，以门前三棵树为传说，遗嘱让他搬到那里居住，他心里想，这大概就是替他改命的机遇，一定要克制自己的脾气，活到100岁。直到遇上雅静，看着她温柔体贴又能干，她的笑容仿佛就是一剂灵药，像温暖的阳光，轻柔的春风，让他逐步褪去心中浮躁。每天起床，呼吸着新鲜空气，有热乎的饭菜，还有孩子嘻嘻哈哈的奔跑声，他应该通过双手回馈，于是靠山吃山，面朝黄土，心朝未来，在家人和旁人夸赞肯定的时候，逐渐成稳。 他做到了，变成一刻不劳动就会手足无措的地步，说话的语气也跟着雅静慢慢同步，多少次，他站在柳生坟前，感谢他安排的这一切。住在这里，安静，就像武侠里高人修道的地方，日出而耕，日落而息，妻子贤惠，家人平安。只是，他和爷爷谈过的事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过，包括雅静。 今日，他无意踩踏棺材，看见了纸条，在外人看来，这是命中注定，柳生神机妙算，实际上是柳生提前为他打算。他害怕万一有这么一天，年纪轻轻的，连副棺材都没有。堂屋的位置正对门前三棵树，就像三炷香，这样得天独厚天然的位置，恐怕只此一处。因此，生命虽然短暂，但也算圆满，至于看不到几个孩子成家立业，相信，他们也差不到哪里去。只是，雅静，听得到她抱着他哭得凄惨，可他无法回应，对不起，再也无法陪伴了，愿来生还能相遇，还可以做夫妻！伴着眼角泪痕，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其实纸条背面还有几个字，只是时间久远，有些模糊不清，雅静只顾着照看秦都，也没仔细看，后又落进水里，更无法再得知了。当年柳生留下这个字条，也是权衡再三，胜阳是个好孩子，除了秦生那块陨石，他还想帮他点什么。这一切都要看他的造化，如果结婚生子过得很幸福那也算圆满，可如果一直单身，假如秦都真的去世，他的妻子怎么办，设计让他们搬走，这样胜阳会看在亲戚的份上勤于照顾，一来二往也许还有机会。 然而，他不是神算子，万事总有变数，虽说秦生医术高明，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准确，提前或者推后都有可能。另外，万一发现不了棺材，那就更无意义。于是在背面写下：“缘起缘灭，信则有，不信则无。”来确保他的虚名。 半夜，胜丽和金宝在咸阳机场等着四个孩子，他们先后见到胜丽抱头大哭，胜丽说忍着，见到父亲再好好跟他说说话。金宝见胜丽伤心难过，就通知了强子。强子立马开车到机场停放后说他来开胜丽的车，怕胜丽路上分心出事，胜丽也不讲究了，就和几个孩子分开上车，急速出发。 秦都的尸体被领回山上的老房子里，大伙帮忙抬出棺材，发现是上等木料和油漆制成，棺材侧面有龙的花纹，这不是一般师傅的手艺。年长的老者记起柳生生前四海游荡，有带过老师傅回来漆棺材，只是，没想到是两副。棺材埋在地底下近30年不腐烂，这一是没有淋过雨，二是油漆工艺过硬，就算被雨淋也不会进水。 胜阳到的时候，胜男和父亲已经在帮忙烧水，准备给秦都擦洗，穿衣。胜阳看雅静哭得死去活来，就让秦朝请全柳村、龙影村、南溪村在家的人都来帮忙。 胜阳忍着泪安慰雅静，让她保重身体，雅静说秦都死了，她活着已没有意义了，胜阳说还有三个孩子，看在他们的份上，一定要坚强。天亮，村民自发的拿着各家的凳子，碗筷，桌椅冒雨到达红院，正在大家搭篷子的时候，天竟然放晴了，一道彩虹高高挂起。大家纷纷议论，秦都是好郎中，好村官，连老天都不忍他再受罪。 第312章 李村长变了 胜丽和几个孩子赶到，扑倒棺材跟前就哭，村支书让柳状前去下跪迎客，柳元和柳颂跪在香火台前回礼和添加纸钱。胜丽和雅静抱团哭泣不止，这样的事太残忍了，好人应该长命百岁。 金宝留下帮忙，强子让他带上份子钱先行离开。胜阳说人越来越多，他就负责主厨，立刻让金宝返回安康买菜。金宝随后打电话给赵平，让他把一切购置好，叫辆货车送上来，把收据写好，钱到时候返回时给他。 小斌得知秦都出事，也匆忙赶到现场，见胜丽和雅静一直在哭，这样的事，越是劝越是哭不停，不如就让她俩先发泄发泄，他在旁边递纸巾。老太太见小斌来了，噗通一下跪在他面前，说村长为了帮她才受伤的，求他做主，追为先进，小斌说这些事，他会处理好的。 十天后，雅静才缓过神来，秦都下葬的时候，人山人海，大家为一个好人送最后一程。按柳先生说的就地安葬在堂屋，自次，柳先生的红院成了墓地。几个孩子的假期已经到了，必须返回，雅静让他们好好读书，不要让父亲失望，三个孩子在她面前磕头拜了三拜，含泪离开。 胜阳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雅静说呆在龙影村，看着药店，把秦都未完成的事完成。胜阳没想到她会有如此大的勇气，胜丽打电话给小斌，她认为嫂子有这份能力，小斌同意，这个示范点包含了他们夫妇太多心血。 胜丽说这次灾情全柳村最严重，她愿意捐50万帮助其灾后重建，希望这次水灾不会影响到全柳村的脱贫工作。小斌感谢她的支持，说所有灾情都已上报了民政局，通过这次水灾，陕南移民搬迁工作正式进入重中之重，补贴也比之前提高一倍，接下来，全镇只要是符合搬迁的人都必须搬到集中点。 李村长在商店门口见到胜丽从老街回来就远远热情地叫进商店里喝茶，他说扁洞村幸亏出了个金宝贸易公司，帮村里农民很多忙。胜丽说以前集镇中心在向阳村，现在入水河这边属于扁洞村的地都被征收了，镇政.府、财政所、计生站、幼儿园等部门纷纷搬进了扁洞村，一条入水大道两边房子盖起来要比原来集镇中心大好几倍。扁洞村真是幸运村，要不了几年就能脱贫了。 李村长心有不悦，开始为农民叫苦，说这次水灾扁洞村好多百姓的损失非常严重，有的家庭就指望种点农产品维持生计。胜丽说是，这次是整个陕南的大灾难，不过梁镇长已经让民政局做了统计，相应补偿应该会积极落实。 李村长又嘿嘿一笑，跟聪明人拐弯拐不过，直接说想组织一次民众募捐，号召扁洞村外出的成功人士回来为灾民捐款，胜丽是大家公认的成功人士，所以希望她能带头捐点，到时候写功德簿。胜丽想了想，说应该的，这次确实有点触目惊心，希望他能够带动村民早日走出困境，百姓将感激不尽。李村长顿时眉开眼笑，说看着她长大的，果然不负众望。 胜丽说她是嫁出去的人，捐款就写胜阳的名字，他说行，到时候把收据送到胜阳手上。胜丽听说他也在包盖房，东边盖好卖了盖西边，一两年的功夫赚了上百万，按照小镇上的房价，不偷工减料，怎么可能一本万利，就跟他讨个人情，希望他以后的房子可以转包给青河和青水盖。 他的笑容顿时凝住，他号召捐款是为了百姓，她却拿出交换条件。青河他们盖的房子口碑是好，但成本就贵，他是转卖又不是自己住，勉强将就不倒就行了，至于后面有什么问题关他什么事。然而，面对胜丽的钱包，只好伪装承诺下次有的话一定包给他们。 胜丽感谢之后离开，这世界哪有一成不变的人，李村长原来确实为老百姓做了很多实事，也非常谦和，可这几年和书记两人就像比赛似的炒房，学着城里人，转身价格就不一样，有多少人趁着移民搬迁发了财。真正惠及老百姓的事，他们又得到了多少优惠，盖房补贴还不够地皮的钱，那么地上两层全靠自家掏，十几万，普通家庭哪来那么多钱。 捐款的事她是愿意的，但却又没像捐给全柳村那样让她感到舒畅。扁洞村就算有金宝销农产品，那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带头人一心扑在炒房上，哪有心情管百姓的腰包。号召外出的人捐款，可民政的补助款到了老百姓手里又有多少呢。扁洞村和向阳村占尽了汆籴的天时地利，结果还没赶上全柳村的脱贫速度。 胜丽回家跟胜阳说以他的名字向村里捐了三万块钱，胜阳嗯了一声，说有啥好捐的。李村长已经变了，听说买他的房子住进去墙缝开裂、管道漏水、墙体脱皮，装修材质也很差，墙体是用他自己倒出来的水泥空心砖，砂石料全是本地河里掏出来的，真是坏了良心，按说他们家不缺钱，为什么还这么贪财。 胜丽说利益面前谁都会迷失，只是以前没那么多机会，数数镇上几个本地发财的都是靠着移民搬迁发起来的。李村长那么聪明的头脑，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然而，他的发达也只是一时的，因为青河和青水的口碑不是白来的，等那些贪便宜的人后悔了，他们翻身的机会就来了。 胜阳说青河他们也是文化有限，不然早就是镇上第一，就因如此，恐怕也会遭到李村长等人的挤压。胜丽说今天已经跟李村长当面说了盖房的事，如果他和书记还这样一意孤行，那么她将请专业建筑公司承包镇上的高层建筑，让两间两层失去竞争市场，多便宜都卖不出去。 胜阳说民不跟官斗，父母在老家，胜男又支撑不了家，这样出风头万一遭到报复怎么办，惹不起就算了。一年又能回来几回，不用每次都惹是非。胜丽说这是真的，镇中心的土地已经剩余的少之又少，盖高层其实刻不容缓了。胜阳问她着什么急，这是上面的事。 第313章 胜丽给青河支招 胜丽想了想，问胜阳还能联系到以前在平利上班的建筑老板不，胜阳说走了这么多年了，哪还有联络。她就请他亲自上平利一趟，替青河和青水做个中间人，挂靠他们的建筑公司在汆籴揽工程。 胜阳认为他管不了这个闲事，可一想到青山那么年轻就去世，给他的心灵打击实在太大，青河和青水跟他也没天大的死结。活着的时候能宽容就宽容一些，免得以后落下太多遗憾。帮了青水，也是间接的帮了文芳，于是答应带他们上去试试。 胜男这些天心底因秦都的事非常难过，胜丽过去安慰说世间的人都是来了又去。这次秦都家的药材受灾很严重，有空能帮就帮多些。另外，让父亲多留意一下扁洞村，看这次山上受灾最严重有哪些家，确实困难的酌情帮他们一些，亲自送到他们家里心里才踏实。郑父说这事他得去问周钱，他的人脉广，了解的更多，胜丽觉得可行。 郑父对胜丽做这些事非常感动，救灾款就应该亲自送到灾民手里。上头那些人，也不知要把这次灾害夸张到什么程度，总之，李村长现在已不再受老百姓信任。自从新街有了多家商店之后，商品越来越便宜，李村长还跟人宣扬，说扁洞村的人如果不买他家的货，到时候试试。这试试无非就是耍官威，克扣老百姓的各种福利，该办的事不专心办。 其实扁洞村的大部分人这些年在金宝不断收购农产品上受到很大启发，只要勤劳，年年收入可观。然而，李村长厚脸皮的把这些功劳归于他，真的是无耻至极。奈何，他做了多年的村长，没人搬得倒他。 胜阳带着青河和青水到了县城，多年未见的地方差点让他泪目，往日时光，往日的人来人往似乎再也见不到了。西大桥附近的荒地盖了许多成排居住高层；东大桥片区楼宇林立，很多建筑正在风风火火建设中。抬头就看见了当年上班的建筑公司名字——厉峰建筑公司，走进去，很亲切却又很茫然。这么大的公司老板，他怎么可能见的到。 胜阳一看原来的保安换了人，就走过去问保安老板万厉峰在哪里动工，他有事想找他帮忙，保安说他们老板现在是县城名人，哪能谁见就能见。青河和青水说算了，他们就干干小活，把每一户房子盖好就很知足。胜阳觉得来了不能空跑，见不到人就溜，说出去又要遭胜丽批评。 胜阳想了想，当年那么多工友，他记得非常多的名字，就一一跟保安问他们有谁还这个建筑公司里。他是原来的现场主管，只是后来转行了，请他帮帮忙。青水一听这办法可行，立刻递了包烟给保安。保安一听，确实还有人在这里上班，有的还做上了经理。胜阳又问原来的经理呢，保安说早就因吃回扣被老板赶走了。 他叹了一下气，贪心哪能干得长久，当年如果不是他监督着，恐怕那个时候就无机会做经理。不过得知其他同事高升，心中替他们开心，只要诚信、勤奋，总有出人头地的时候。这县城的房子将来也是要卖给那些从各个镇省吃俭用攒钱来买的农民，昧了良心其实坑的还是故乡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保证质量其实就是为以后见到熟人少份心里愧疚。 就这样，胜阳联系到原来的同事，说明来意之后，请他们联系上了老板，一听是他，很快接见了他，并答应给他们挂靠。胜阳要请老板吃饭，老板确实很忙，就说下次，既然以他公司名义做事，肯定还是会去汆籴视察的，到时候还会再见的。胜阳非常感激老板还记得他并相信他，出门后让青河和青水千万要不要辜负了老板对他们的信任。 青河说他们不识字，这样以后会不会被骗，青水也有这样的顾虑。胜阳说只要不触及原则，没有人会为难他们。再说，只是有需要竞标的工程才用他们公司的名义，小小的汆籴镇能有啥大工程，大建筑呢。青河兄弟俩一听也对，这都是胜丽在那里咋呼，汆籴的单位基本齐全了，哪还有什么高层建筑需要投标的。 胜丽一听事情办成了很开心，就让他们留在县城，请他原来的同事吃顿饭，顺便把这些人介绍给青河他们，方便以后可以得到更大的帮助。胜阳说行，可心里对胜丽随意利用人心的做法不满，请老同事吃饭是应该的，但是利用他们的关系就不该。 过了几天，胜丽和胜阳要返回西安了，青河又找到了她。胜丽以为是挂靠厉峰公司的事，就叮嘱二哥介绍的人脉一定要维持着联络。不要整天只顾着自家三分地，学着把眼光放长远些。 青河说他懂这个但顾不着听讲，昨晚和巧凤吵了一架，他家的日子没法过了。胜丽觉得巧凤比以前开朗多了，不管见到什么人都是一张笑脸。青河说，幼儿园开园了，大家把孩子都送进了幼儿园，剩余时间就开始打麻将，天天打，家务都顾不上，大人、小孩子的衣服堆几天才洗，关键是，十场赌局九场输，他根本没那么大的家底。照这样下去，那还指望什么挂靠大公司，迟早穷得连片瓦都买不起。 胜丽问为何不跟她讲道理，青河说，他一讲，巧凤就闹着离婚，一提离婚，他就软了下来，还下班后主动收拾家务。胜丽踢了他一脚，让着女人要有底线，连巧凤这样乖巧的女人都能迅速转变，也就是说，街上赌博已成为了一种风气。 胜丽说，只有曹家老两口才能治她，以后再提离婚，不妨答应她吓唬吓唬，让大孩子归还给曹家，小孩子归属郑家，房子是他打工盖的，和她无关。青河一听，这个办法好，她拥有的一切都是他赚来的，凭什么没底气，胜丽这一脚踢醒了他。 胜丽问青水日子过得如何，青河说自从文芳嫁过来之后，青水家的日子顺风顺水，文芳不仅自己会挣钱，还把家里安顿的井井有条。他的父母也跟着青水住，文芳对他们像亲生父母一样。胜丽让他以后有事找文芳，在处理生活琐事这方面，她更厉害，引导巧凤以她为榜样，好日子是勤奋干出来的，不是打牌赢回来的。 第314章 胜阳探望雅静 青河说怕遭人非议，胜丽说他相信文芳，或者找孙大娘，她也是宝刀不老。青河点头，从未想过胜丽会像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用脚踢。胜丽叮嘱只要是他和青水盖的房子就一定要保证质量，那都是老百姓辛辛苦苦一块一块攒起来的，不要辜负。青河说汆籴是他们的家，如果偷工减料，以后还不被砸门泼粪啊。 胜阳也在旁边，他想应该是故意问的吧，当年，庆雪在身边，他心中的念头也只能一闪而过。如今，自己已四十多岁，不再奢望什么爱情和婚姻，只盼望庆雪赶快离开。青河把他们送了又送，也不知什么时候，他再也不记恨和讨厌胜丽。胜丽看了看胜阳，让他不要胡思乱想，青河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放下就要放的洒脱些。 胜阳发现最厌烦胜丽的一点就是他什么心思她看得一清二楚，而她要做什么他却一无所知。就算青河有那心思也无可厚非，他是失败者，自然谁都可以嘲弄一翻。就因这一次，几乎原来所有的人脉都用完了，也该甘心了。 文芳在楼上看着胜阳和胜丽离开，她一直克制自己，不能让青水如青山那样的嫉妒。胜阳这次帮忙找到了挂靠公司，以后就有机会参与镇上的大工程，这大概是他们几辈子都想不到的事。 抬头看着天空，祈求胜阳有一个好的归宿。他们家这边，如青水能帮的尽量让他去帮忙，青水还算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他们让胜男和徐庆林这样的人在工地做工，工资却比别人多十块。以前，大家害怕下山，生怕没有维持生计的本事，在他俩带领下，有上百人留在了镇上干活，镇上一年一个样。 至于巧凤，她们是妯娌，不好说理，只是考虑到曹家二老，就让郑家二老全部跟他们住。有的人越活越成熟，可巧凤好像是倒着活，经不起别人随意夸两句，动不动咯儿咯儿得意上了天，恨不得把青河的所有家底透露出去。 小斌跟雅静说秦都已被授予“最美村官”的称号，雅静想了想，不能接受这样的称号，他的死另有其因。小斌说雪落无痕，雁过留声，秦都生前一直乐于帮助他人，尤其是担任村长之后，日日奔波劳累，就算没有出现帮助老太太的事也配得起这样的名声。 小斌说这次灾情全柳村最严重，但搬迁工作却落实到尾声，过两个月惠民楼交钥匙后，老太太和其他人就可以搬进去住了。原本有几户不愿意搬迁的人，经过秦都这次事之后，也答应搬迁，配合脱贫工作。至此，全村村民投入最后战斗中，小斌心里高兴，这是他来这个小镇做得最漂亮的一件事。 雅静说除了民政补贴，还有胜丽捐的50万，加上村民自发的灾后补救，众志成城。其它村，听说因为救灾款闹得不可开交，她感谢村民对她的信任，让她来接尾。小斌说，全柳村经过三年的艰苦奋斗，尝到了自力更生的光荣感，不等，不靠，不要，这不仅是物质上的满足，还是一种精神的发扬。 雅静该感谢镇上当年能做出让全柳村先行的决定，经过一些媒体曝光，好多人纷纷为大山深处点赞，也为今后的工作做了很好的范例。深山里能脱贫是完全可以实现的梦，一些惠民政策也是行得通的。最主要是感谢国家的好政策，还有互联网的发展，让山里不再与世隔绝。 小斌心底感激胜丽当年的建议，把目标具体化其实实现起来并不难。全柳村迈出了第一步，龙影村和南溪村脱贫的脚步也不远了。 胜阳回到西安后，多天魂不守舍的，秦都那么好的人说走就走了，人生有时候太短暂。又联想到雅静，主动挑起了村长的重担，看她那几天哭得撕心裂肺，几度晕厥，晚上一人会不会更难过。 第二天，胜阳就返回汆籴，当他出现在雅静面前的时候，她正在一家养猪农户里做工作登记。一是脱贫工作进入尾声，二是快到年关了，要保证养猪户出栏的猪都能卖出去。 雅静看他来了，就跟着他回诊所，帮忙倒茶，问他怎么突然跑回来，胜阳看着她如此淡定，放了心，说想回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雅静说她懂，秦都走了两个月了，每晚都是开着灯睡，开始的日子根本不敢闭眼，可一想到白天还有他未完成的工作没做，就强迫自己睡着。 胜阳看见屋内有瓶安眠药，就让她不要吃了，雅静叹了口气，早知道柳先生能预知未来，她也应请他算一算，看看哪天老天把她也收了，好减少痛苦。胜阳说，那都是巧合，柳先生没那么神奇，雅静摇头，他了解秦都的脾气，或者，那样的字句，谁看了都会吐血。 胜阳其实也想不通柳生为何要那样做，是他非要秦都去住他家，两位长辈又是多年好友，使这样的计让秦都失去生命，难眠心眼太小了些。雅静更不懂高人的意思，大概柳生是想告诉他们有得必有失吧。秦都结婚生子，孩子们个个跳出了农门，付出他一人性命又算的了什么。她说去做饭，胜阳连忙说他就是厨师，他动手，让她歇着。 雅静看着胜阳忙活，和秦都在一起的日子又浮现了出来，秦都只会做下手，烧火、烧水，很多时候就等着吃。但秦都会看病，她不会，所以，也只能给他打下手，因此才形成了互补，互相羡慕，相互依赖。 胜阳很快做好了四菜一汤，雅静擦了擦眼泪，说已经很久没好好吃一顿饭了，饿了就随意煮碗面条。胜阳把菜夹到她的碗里，遇见这样的事，谁心里都难受。雅静尝着饭菜，看着胜阳，这么好的男人，一手好厨艺，为何就没一个贴心女人跟他生活。胜阳见着她哭，就把纸巾递给了她，雅静哽咽着把饭菜往嘴里送。 饭后，胜阳又把碗筷清洗干净，说天黑了，要回镇上了，雅静说药店有张单床，晚上就将就着睡一晚。胜阳觉得有些不好，怕传出去不好听，雅静说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议论的。如果是别的人也不会留宿，她现在是村长，各方面还是很注意的。 第315章 巧凤立誓不打牌 雅静卧室和胜阳睡的床就隔一道墙，里外走动的声音都能听得见，胜阳听着她翻来覆去，就跟她说关着灯睡，如果做噩梦了有他在。雅静听后，关了灯，迷迷糊糊的睡去。在梦里，她和秦都看见老太太哭棺材的一幕重现，她下意识的叫了起来。胜阳跑进去，雅静抱着他哭，说不要走，不要死。胜阳说有他在，没事了，雅静一直抱着他，直到再次睡着。 胜阳等她熟睡之后，离开，躺在床上失眠。外面议论纷纷说柳先生当年执意让秦都住，就是早有预谋，至于什么原因，猜不出来。或许，是报当年秦生没能挽救他的妻儿之仇。世人都以为他们是至交，可现在看来，柳生的恨意从未消除。 但是，柳先生怎会预算到五十终，而且下了大雨，刚好漏湿棺材位置，加上门前那三棵白果树，三个孩子都考上了一本大学，这又像神话似的被传的沸沸扬扬，说柳生是神人转世。胜阳不信，孩子考大学那是他们勤奋，可秦都的死一定有原因，只是他脑子笨，想不通。整夜朦朦胧胧的直到天亮，雅静起床做好饭让胜阳起来吃。胜阳睁开眼，从未这么晚起过床，雅静说昨晚是她打扰了他，以后还是吃药开灯睡，胜阳说这样长久下去不行，必须克服。她当然知道，只是脑海里翻不过去。 胜阳说等年后跟他去西安食府里上班，她说年纪大了，在农村呆了半辈子，去了根本不知道能做什么。他建议卖早餐，食府十点以后才开业，早餐供应到十一点结束，卖多少都算她的，房租水电费都不用出。雅静觉得肯定不行，他分析三个孩子还没毕业，花钱的地方还很多，想要心灵解脱，或许换一个环境会好一点。如果秦都活着，也不希望她过得这么痛苦，她只好答应等年后再看，谢谢他的好意。 胜阳只是想给她换个环境，孩子学费的事他完全出的起，早些年跟秦都提过，没想到一直没帮上。雅静说他们一直在帮忙，每年过年他和胜丽以给孩子压岁钱为借口几乎就抵了学费，还给盖了两栋房子。胜阳说这都是小事，主要是孩子需要一个健健康康的母亲。 闲聊间，他看着药店还有人来买药，就催她把药店早早转让了，虽然只卖药，万一哪天出了问题就不好收场。她觉得他说的对，药店一村只能有一家，他们这算是三村共一家，按说转让还是很容易的。 雅静说她没事了，让胜阳返回西安，有事再联络，胜阳再三确认之后离开，她送到马路边上等摩托车，叮嘱他也保重身体。雅静回想昨晚竟然抱着他入睡，她这一生除了秦都从未抱过其他男人，他能给她安全感，毫不怀疑的信任。 胜阳再次离开，但心底还是放心不下，幸好，几个孩子很快就放寒假了，希望他们能帮助她走出阴影。一路上，胜阳脑海里多次浮现柳先生给他算的命，还有秦都这一招。这些年，心底到底有多孤独，只有他明白，无法言说的凄凉都在深夜里折磨着他。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家，他觉得活着就是多余。 这天，巧凤又打牌到夜里三点回来，说了两句就闹离婚要离家出走。第二天青河只好让曹家二老对巧凤说了夺回孩子的话。他也说如果实在离婚，就把孩子留给他父母带，从此以后爱干嘛就干嘛。巧凤佯装装行李，哭哭啼啼的说地球离了谁都可以转，让他不要后悔！青河没应声，早上已经打好电话给她父母了，算时间应该快到了。 巧凤一听青河没来劝，心里有些担心，虽说离开谁都能过，可她没出过远门，万一遇见坏人把她拐卖了怎么办。如果像秋玲一样，有个靠山也行，免得毫无出路。打牌的时候有些男的朝她挤眉弄眼的，假装洗牌碰她的手，脚下绊来绊去，还说输了没事，跟他们吃吃饭，喝喝酒就清账了。尤其是向阴村的马常新，每年煤矿关闭的早，提前回来总是跑到麻将馆找她们女人打牌，夸她们漂亮，输钱不给也没事，显得大方的很。可汆籴镇就这么点大，要是传到青河耳朵里，定会像青山一样把她撕成粉碎。 巧凤正磨磨唧唧地边整理边期待青河来求她，结果听见楼下传来娘家父母的声音。她的父母也老了很多，以前他们以为一万块是大钱，如今随便两间两层的房子就是十几万，青河在家乡搞建筑做得不错，人也务实，对他们也没亏待。就跟巧凤讲挣钱不容易，还说隔壁村一位妇女连续打牌两天两夜，结果一站起来就晕倒死亡。他们都珍惜她，希望她不要再沉迷，以后的钱归青河管。 巧凤一听父母站在了青河一边，从小就听他们的话，现在还来批评她，坐在卧室里生气哭了一整天，连饭都没做给父母吃。晚上，青河在街上打回饭菜端给巧凤，说只要不打牌，钱依然归她管理，买衣服、化妆品都行。她破涕为笑，立誓再也不去玩牌了，不然就自剁手指。青河扑倒她，两人发出咯咯的笑声，他心里感谢胜丽出的主意。 庆雪已经装疯卖傻几个月了，天天被闷在屋里看电视，实在是憋得慌。这几年，一直是胜阳照顾她，多次想下手，没得逞。胜阳害她失去子.宫，如今又害她变成白痴，几年时光，如果没有撞伤，赚的钱肯定比他多，这笔账讨不回来，也要毁了它。至于成龙那个笨蛋，由于胜阳不让接近，就只有等报复完他再出去找机会收拾。 这天，庆雪看电视新闻说，一小孩把零食的干燥剂放进了水瓶里，发生了爆炸，结果造成身上烧伤和眼睛失明。她房间里很多零食干燥剂，立刻收集起来，矿泉水下意识的只喝一半放在那里。 开始想计划趁大家元旦聚餐时行动，后来一想，胜阳本来就是个独眼，万一伤害的是原来的眼睛，就没意思。不如，直接扔在顾客吃饭的桌底，这样，不但顾客会来索赔，食府也会被关闭，这比她自己要回上百万都爽。 从厨房到前厅过道没有摄像头，到时候只要不去前厅，估计也很难查出来。退一步讲，如果被警察抓到了，她可继续装傻，那么警察就会顺藤摸瓜查到她受伤的真相，如此，成龙和胜阳都逃不掉责任，一定告他们坐牢或赔偿损失。这十几年的老店，恐怕再也火不起来了。 第316章 食府发生爆炸 这天周末，中午吃饭的人在食府旁边排着队，服务员和后厨忙得不可开交，根本顾不上她。庆雪看新闻说很快就会爆炸，就装了三个，迅速扔在地下用脚踢到大厅里，然后回到自己卧室。还没等她关门，就听见大厅一阵尖叫和慌乱，她继续装傻看电视。 大家纷纷往外跑，有小孩和妇女的哭喊声，美食城的保安立刻进来维持秩序并报警。胜阳忙拿出急救箱给受伤的人包扎，告诉所有受伤的人不要惊慌，救护车马上过来，他们一定会负全部责任。吃饭的人跑到外面惊魂未定，受伤的人排队接受胜阳的包扎。 过了一会儿，民警和救护车都到达现场，医护人员让受伤者上车，民警留在现场拍照取证。胜阳送走所有受伤的人，全身都是汗水。幸亏是冬天，大家穿的厚，伤者都是些轻伤。但他明白，没一个人愿意主动放弃起诉或赔偿。记得当时胜丽强制他们购买了公共责任保险，又打电话给了保险公司。 食府发生爆炸事件当晚就上了西安新闻，民警初步判定是有人故意所为，爆.炸物是生石灰，作案者利用生石灰遇水会发生反应，放出大量的热，迅速膨胀导致爆炸。伤者有13人，除了一个小孩伤到了脸部，其他人都是轻伤，并都已出院。食府大厅有视频记录，只是当时一片慌乱，他们还正在排查当中。胜阳也接受了采访，说已联系保险公司做赔偿事宜，他们食府会对受伤者负责，也请民警帮忙尽快查出真相。 第二天，胜阳食府关门歇业，如此大的公共事件，领.导命令尽快破案，为此，宋所长（当年给金宝和强子写介绍信的宋副所长）亲自带队调查，他问胜阳有没有什么仇人，他摇头，问他为何只有大厅装了摄像头。胜阳想了想，以前胜丽让他安装，他认为都是自己人，没必要监视。他随后叫来所有员工盘问，发现他们都没什么作案动机，又问店里还有没有其他人，胜阳说还有一个病人，他示意带他去看看，庆雪见民警上楼，立刻装傻，把手指放进嘴里，抱着布娃娃看电视。 胜阳推开门，庆雪立刻起身抱着他的手臂，躲在身后，宋所长和两位民警进来，看着她痴呆的样子，不知如何开口。宋所长问她生的什么病，胜阳说间接性癫痫，又问如何得了这样的病，他开始惊慌，握着的手开始发汗，宋所长感觉不对。叮嘱他，在法律面前决不能撒谎，胜阳脸上汗珠一直往下流，这辈子都没做过亏心事，唯独庆雪这关难过。 宋所长提问，其他两年轻民警查看庆雪的卧室，发现整整齐齐，没什么可提取的证据。他见胜阳不开口，就让冷静想想再回答，胜阳不会撒谎，可又不敢说。庆雪在后面使劲拉着他的衣服，这样弄得他更紧张，如果说出来，成龙会不会对他充满仇恨。 成龙听夏山说胜阳食府所有人都在被审问，就立刻赶过来，结果看到几位民警在庆雪的房间，他上去见庆雪躲在胜阳后面，迅速把她拉开，庆雪装着哭泣，叫着胜阳哥哥。成龙问民警需要回答什么问题，他可以代替回应。 宋所长就问庆雪是怎么回事，成龙停顿了一下，解释了事情前因后果，说他们是防卫过当，不是故意伤人，庆雪暗想，他不要命了吗，用仇视的目光看着他。宋所长看着胜阳，明明有情有义，可为何如此惊慌。成龙看了看庆雪憎恶他的眼神，立刻反应过来，这个眼神太熟悉了，她在装疯。再看看整齐的房间，立刻跟所长说，庆雪以前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的，零食、瓜子、各种饮料一大堆，吼着让两位大姐帮忙收拾，今天这么整齐，垃圾筐里干干净净，这充分说明她在掩饰证据，建议回到大厅重新审问员工。 民警带着庆雪下楼，宋所长让大家仔细回忆，事发时间，她有没有下楼，大家看着视频，前台和一个倒茶的服务员想起来她出现过，但当时没注意她做了什么，事故发生的时候她在卧室里。庆雪依然缩在胜阳后面，这几个人她记住了，有仇必报。 宋所长立刻让重新播放视频，有一段视频，从侧面拍到了三个迅速飞过的影子，都在脚底，根本发现不了。让慢慢回放，放大，终于可以断定，水瓶是从过道被踢进大厅，这就排除外面的人寻仇。胜阳吃惊的看着庆雪，问是不是她干的，庆雪装着无辜，摇头。 成龙想庆雪是局子里的常客，这样逼问根本问不出什么，脑子突然一转，就跟民警说。“警察，她以前是偷钱的头目。”庆雪一听，立刻反驳，“我没有，你神经病啊。”宋所长见庆雪如此激烈，立刻吼住她。 “不要再伪装了，快点回答警察的问话！”庆雪被这一声高吼吓得发软，原来成龙是在激将她，没沉住气，暴.露了，“警察，不是我干的，是他们把我撞伤的，我要他们坐牢。” 这时候胜阳才彻底相信庆雪已痊愈，大姐和服务员配合民警查问，大家才恍然大悟，胜阳这三年救了一条毒蛇，不思悔改，不懂报恩。成龙把金宝当年保存的视频递给了民警，在充分还原事情原尾的前提下，庆雪哭着说，她就是要报复，是他们害了她变成这样。 庆雪被带走，胜阳绷紧三年的心终于放下，让大家千万不要外传，尤其是胜丽。大家见这个包袱进了派出所，比什么都开心，太坏了，白吃白喝三年还反咬一口。胜阳拿了一瓶白酒回到自己卧室，久久不能平静，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昨天损失的钱是小事，可食府多年积累的声誉没了，谁还敢来这里吃饭。 金宝跟强子讲，胜阳这次受到的打击不小，当年他们兄妹的矛盾也是因为庆雪。他就是一个烂好人，分不清是非黑白，导致现在一败涂地。幸好当年胜丽让他保存了监控录像，强子说整个西安都知道这件事，连他以后介绍朋友去吃饭都不知如何开口。金宝心想，庆雪幸亏不是他父亲的骨血，否则他真觉得丢人。 第317章 胜阳提前回乡 庆雪原本因危害公共安全罪被判有期徒刑三年，但她这三年的电视没有白看，坚持说自己大脑的伤病未痊愈，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当时的意识就处于懵懂混乱状态，看见电视里的小孩玩儿就想试一下，从未想过会害人。 胜阳觉得三年的牢狱惩罚太重了，就把这些年就医的凭据交给警方做证明。说医生也叮嘱她这种病随着环境的刺激很可能再次复发或者并未那么快痊愈。希望能减轻一些惩罚，又请胜丽帮忙，说也是庆林的意思，他只剩庆雪一个妹妹，能帮就帮帮吧，最后改判一年。至此，胜丽彻底对他失望，感觉亏欠他所有的亲情在庆雪这件事上已经用尽。 这边成龙赔偿五万，胜阳承担两万，加上之前陌生人给的三万住院费，一共十万递给了庆雪。希望出来后拿着钱做点正经事，庆雪做着鬼脸，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们，一年光阴转眼即逝，一次不成还有机会。 夏山说胜阳.根本没必要赔钱，这三年治病、吃喝、住宿，精心照料，不知道要换算出多少钱。就满屋子里的零食也吃掉了几万块。胜阳想了想，三年是折磨也是陪伴，她除了吃也没添什么乱，以后回老家面对庆林的时候也至于愧疚。 夏山说庆林早就打招呼了，说庆雪胡闹就不让她回老家，死了都不给收尸。胜阳沉默，这次本不该利用庆林寻求胜丽的帮助，可当得知庭亮没死，似乎愧疚减轻了一些，身边有能力的人除了她再也找不出，怨恨就怨恨吧。 看着食府生意寡淡，胜阳心想快要过年了，就干脆不开门，给员工放假，来年继续拿最好的食材和服务给顾客。他相信老顾客还是会来的，实在开不下去就彻底关门回老家搞农业，种药材和蔬菜，这么多年了，该给自己放放假。 夏山觉得这样可行，员工也可以提前回去过大年，食府这几年风风雨雨的经历了不少，每次也能绝处逢生，转危为安。胜丽这两年没来西安，但西安的业务却蒸蒸日上，食品厂的所有产品进入了各大商超；干果精选、菜品精选和果品精选大街小巷几乎都能看得到；快餐店被评为放心食品连锁。仿佛只要胜丽出的点子，总能经营成功。 他们这些普通人也因胜丽而走上人生正规，姑姑经常唠叨要感恩感恩，不能学两个姐姐一样，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经历这些他也才明白，人千万不要以错误的道路为开头，否则只会活得越来越瞧不起自己。就像现在有人在他面前提及亲戚庆雪，他会从心底鄙视，为有这样的亲戚感到耻辱。因此，他要用余生努力拼搏，为后辈做上榜样。 胜阳回到汆籴，下起了大雪，想起雅静一个人在龙影村，孩子们还有半月才能回来，就去看看有没有柴火需要添置的。雅静见他雪天来访，赶紧让他进屋，在柴火炉旁边烤火。胜阳说把房子退了住下面去，雅静说已退了，还有半个月到期，她的村长任务也完成了。全柳村率先实现脱贫，受到了镇政.府和县政.府的公开表彰。 胜阳为他们夫妻的努力而自豪，同时也感到非常惋惜，如果当初不当村长，或许结果不是如此，可事实就是不在人的预料中。雅静说唯有勤劳能致富，懒惰从来少贤人，特别是梁小斌，硬是把一个城里白小伙晒成了乡下黑脸村民。估计他也要离开了，胜阳说云霞和孩子都在汆籴，雅静按照秦都的话说他这么优秀的干部不可能一直留在乡下，不仅是县里，连市里都在要他。 而他父母在西安，母亲生了一场病后需要长期服药，为此，他忙着脱贫都没回去照看。这次大半是直接调到西安某单位，他父母是老干部，本人又多年在乡下吃苦，不管从哪个方面考虑，去西安是最合适的。对于，云霞，她是大学本科，去西安应聘一位教师应该不是大问题。 这镇上最得力的两个人才要是走了，感觉缺了好多力量，胜阳说乡村终究是留不住人才。雅静说未来只会更好，不要担心，这现在的移民搬迁政策越来越优厚，农民种地还有各种补贴，也就是短短三年时间，以后其它村的脱贫工作容易多了。胜阳感叹他一个大男人还没女子问题看得通透，这些年的厨房真的把他大脑给锈住了。 雅静突然问他为何腊月初就回来了，那么大的门面，一个月租金就好多万，胜阳说被毒蛇咬了。雅静听他叙述完以后，痛恨庆雪白眼狼，幸亏庆林还有人情味，不然庆雪死咬不放更麻烦。胜阳低着头，觉得他的人生太倒霉了，雅静拍了拍他后肩，说她愿意来年去食府卖早点，房租水电不用免，她想靠自己能力分担，胜阳抬头，感谢她的成全。 饭后，又是天黑，雅静说雪天，就让他留宿。胜阳问她是否还开灯睡觉，她点头。胜阳再次动容，这种折磨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白天还能忙活麻木自己，夜晚，那种孤独他懂。 胜阳问她愿不愿意再找一个，雅静摇头，这辈子只认定秦都，其实他没多少优点，在搬进红院之前，听说贪玩，脾气暴躁，心胸狭窄，只是刚好遇见了她。秦都见到她第一眼就被深深吸引，所以，她的话他才惟命是从，逐渐的，品行就改了，家庭也就变好了。 这一夜，胜阳让她关灯睡，她没同意，天气冷，不想因噩梦打扰到他。胜阳跟她隔着墙聊着聊着就睡着了，整夜没听到雅静的尖叫，这也是他睡的最安稳的一次。 吃过早饭，外面雪花继续飘落，胜阳请她带着参观一下新的龙影村，雅静穿好厚衣服，打着伞陪他转。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徽派风格两层楼房，各自有后院，可供放柴火，做饭，用餐，烤火，各家屋后的柴炉烟囱冒出滚滚浓烟，屋顶上还有太阳能，这样的变化完全可称为翻天覆地。雅静说有钱的人户，屋内二楼还放了一个电炉子，干净卫生，年轻人回来烤，老年人还是习惯烤柴火。 第318章 雅静的笑容 走到村委会，旁边就是合作社，雅静说：“现在是冬天，太冷，春暖之后，还会有一个花鼓队，一群老人跳秧歌，年轻一些的跳广场舞也有地方。” “那你平时在村委会办公？”胜阳看着周围的山，再看看这小广场，只要想变，没有什么实现不了的。 “我一般开会会在这里，平时就把工作带到药店。”虽然给秦都做了多年的副手，简单医理懂些，但她只卖常用药不看病。 “那人都搬下来了，山上的房子和土地怎么办？”山里以后只剩野生动物和鸟虫，人走进去瞬间看不见踪影，还是集中居住比较好。 “90%的熟地种了有价值的经济作物，老房子除非不是特别破就没强求拆除，种庄稼的时候就住上一段时间。屋檐下放五六个蜂桶，除了自家吃，还可以卖出去，别看这零碎的蜂桶，合作社集中收回的时候，至少有上万斤，连本镇都不出就被抢光了。”雅静说到这些脸上突然露出笑容，虽然微不足道，能帮助到他人就已经很没啥遗憾了。 “那有没有专人养蜜蜂？”山里的蜂蜜都是野花，只需放蜂桶就行，跟捡钱似的。 “以前想过，只是考虑到每户都有蜂桶，退耕还林的时候山上种的几乎是杉树，没那么多花粉，就没列入脱贫项目。这样挺好，每家每户，每个季节都有不同经济收入，像城里人等待发工资的感觉，有盼头。”胜阳明白，雅静本身就是一个持家有道的人，这些零碎收入肯定是她想出来的。 “全柳村住在龙影村的地盘上却实现了脱贫，这在汆籴镇的历史上前所未有。”古话是树挪死人挪活，老祖宗搬到山里为避难，现在和平时期，再抱着死脑筋守着荒凉的几分地已无什么实际意义。 “龙影村和南溪村也有在模仿，只是人心不齐，很多时候为一点小事就大吵大闹，有的还打进了派出所。还有人去镇政.府示威，有那功夫闹腾，不如想想怎么搞好自己的产业挣钱。”雅静想连她一个山村妇女都能看得出，镇上集中龙影村是为了三村一起脱贫，他们还为芝麻大点的事争论不休。 “这都是你和大哥榜样的力量，他们相信你们，南溪村是你的娘家，我觉得如果你辞掉了这里，可以回南溪村竞选村长，带动他们也脱贫。”胜阳从未见过哪位村干部如此亲力亲为，就说龙影村，人家在你的地盘上完成了脱贫，如此鲜活的例子都模仿不来吗，看来带头人还是非常重要。 “没有秦都，我什么都不是，我也想出去看看外面，承蒙你收留。”胜阳害羞的笑了笑，全柳村几乎所有农产品都由金宝出售，顺带就进了他的食府。 “对了，那个酿醋的在哪家，能带我去看看吗。”胜阳想亲眼看看酿醋的过程，口味确实很纯正。 “可以，他是秦朝的岳父家，陶先生。”这么说歪打正着的帮了亲戚的亲戚，胜阳这几年就用他家酿的醋，食客都反映这个醋非常特别，胜阳想着家乡山水都是没有任何污染的山泉水，味道自然不同。连他做的饭菜，老家和西安都大有区别。 走到陶先生家里，见他已有七十多岁，可身体健朗，脸色红润。雅静介绍，之前销售的醋大都进了他开的饭店里。陶先生乐呵呵的请他们进屋烤火，早年他当兵去了山西，有次住在一个酿醋的农户里，他喜欢吃醋，就问了问制作方法，农户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他。 退伍回家之后种地，就琢磨着自己开始酿点自己吃，没想到，味道比买的醋好几倍，比山西农户家的还好吃，这根源就是山里有最佳水源。这几年脱贫攻坚，秦都针对他的手艺就让他专门酿醋，一年能赚十来万，这可不是种地能换来的收入，感谢党，感谢小斌和秦都，让他老了还能发挥余热。 胜阳说以后会继续用他家的醋，陶先生感谢他，要挽留他们吃午饭，胜阳说还要看看其它的地方。走出来之后，胜阳问雅静，其实可以成批生产，然后食品厂可以帮着销，雅静说陶先生思想固执，认为那是他的独门秘方，他的儿子在外打工，不肯回来继承，所以没谈成。胜阳说可以传给秦朝，雅静摇头，女婿始终是外人，胜阳无奈，看来，物质脱贫简单，精神脱贫才是持久战。 雅静说这三年让她大开眼界，山泉水除了酿醋，还酿酒，每年冬天，有农户酿酒就能卖出几千斤；以前农民种植养殖怕卖不出去，现在只要有货就能找到销路，好比魔芋，堆成山都有老板进山来拉。不知是什么效应，除了金宝，很多猪贩子、药材贩子等生意人主动跑进来抢货。 胜阳听着心里暖暖的，当把百姓的事当成自己的事，才能真正为民谋福。此刻的雅静在雪地里奔走，估计他们扁洞村的李村长正坐在商店心里记账：今年扁洞村谁谁没来他店里买东西…… 吃了午饭，胜阳说先回去，有事就给他打电话。雅静说走回去要两个小时，不如等雪化了再走。胜阳忆起好多年没走这么远的路了，感受一下大山雪后风景挺好。故乡，对于他来说逃离的太久了，与这里的人和故事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小时候他能非常清晰的分辨出一些人对他的嘲笑，长大后，别说看人心，一张脸都不知对方是何种心境。这冬天看似寒冷无情，却能让人的心更加安静，脑子更加醒目。 雅静见胜阳若有所思地沿着雪路漫漫前行，心想他经历庆雪这么难过的事，不如陪着他走回去，沿路聊聊天，解解闷，来年才有更好的心情开张。胜阳见她跟过来，让她不要送，雅静说她也回新房子。胜阳感到一阵温暖，嘱咐她走慢点，又在心底鄙视自己刚才的胡思乱想，真正爱护他的人哪用猜。把自己抬得太高，才会那么在意，不如与对自己好的人齐肩并进。 第319章 云霞嫌弃父母 走到山梁上，雅静看着满山的白雪，就像诗句里说的，千树万树梨花开，宏伟壮观，秀丽干净。突然想吼几句又怕别人骂她神经病。胜阳说下雪，都没人出门，再说，也没几户人，喊几声没事，雅静试了试，觉得心底痛快多了，让胜阳也跟着喊，把所有的痛苦都喊出来。 胜阳由开始的小声变大声，两人的声音响彻山谷，心情确实好了很多。胜阳见雅静哭着笑，笑着哭，脸冻得通红，看起来让人心生怜悯。跟失去秦都相比，他只是失去金钱，这是可以赚回来的，可人逝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过去，雅静跟秦都走过很多次这条路，从没停下来看看风景，胜阳也是，站在高处才能让人心胸变宽。到了不惑之年，什么事都该看透，之前消极情绪逐渐开明起来。眼前的嫂子就是他的榜样，能隐忍，能爆发，没有惊天伟业，却成功塑造了一个贤妻良母的典范。 在一山腰处，他们发现路边有一只受伤的黄狗，大概有20多斤，前右腿受伤严重，几乎被冻僵了，下雪天没人走路，就没被发现，估计也是饿坏了。这几年镇上允许栓绳养狗了，老百姓反而不热衷养了。以前养狗是为了打猎，看家护院，如今治安管理的好，街道上安装的有摄像头。养狗相当于养了个成人，还不如干脆不养，在山里见到狗还是很稀罕的。 胜阳四周看了看，远近没有人户居住，狗又不会说话，就跟雅静商量带回去先帮忙养好腿伤，如果有人寻找就退回原主人。雅静觉得可行，看到路边好像有止血的药草，就去掏了几株，放在石板上用石头迅速锤打了一把拿来给狗敷上，然后用围巾包扎。胜阳见她麻溜的样子好生羡慕秦都，有如此善良美丽的女人陪伴，不管生命长短都值了。 两人在路上轮流抱着黄狗回到镇上，胜阳说放他后院养，等伤好了就跟着她，也好让狗迅速找到回家的路。雅静同意，沿路人户也基本认识，到时候再问问。她推开自家的门，依然是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以前秦都要么跟她一起回家，要么会笑着说“回来啦！”孩子终究会远走高飞，他是她唯一的伴儿，为啥不陪她到老，这是一个人最普通的梦想。 胜阳见她站在门口发呆，把狗让胜男抱到后院里烤火，走过去说以后在他家吃饭，他这辈子好像就喜欢和锅碗瓢盆打交道。天冷，他们后院有专门的柴火炉，大家在一起烤火聊天，吃板栗、白果、红薯，时间过得快些。雅静点头答应，说稍后就过去，胜阳叮嘱一定要去，转身回去做饭。 文芳在她二楼卧室整理衣服，听到外面人讲话，伸头一看是胜阳和雅静，本想和他们打招呼，始终碍于青水不好主动开口。雅静是十里八乡无人不夸的好女人，经此一劫，必定痛苦万分，虽说是同病相怜，可她比不上她的一根脚趾头。 按说胜阳不会那么早回来，会不会是食府出了什么事，可惜她只能独自瞎猜，就算遇上事了又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是青水与青河因胜阳他们灾后捐款而得到李村长的特意照顾，把原收购站盖的高层包给了他们做。目前地基已建好，这是青河他们在汆籴承包的最大工程。 然而人心始终不足，也不知从哪里传的信息，说胜丽给全柳村捐了50万，扁洞村却一分没捐。骂她没良心，是扁洞村养她成人，到头来有了钱只捐给其它村。如果没有她和金宝的帮助，全柳村怎么可能三年脱贫。反观扁洞村，贫富不均，有的开跑车，有的穷得连感冒药都买不起。 小斌确实要调离了，云霞喜上眉梢，抱着小斌说她也投简历了，明年下半年就可以去西安重逢。小斌说在镇上是镇长，去了西安只是普通干事，没什么值得庆祝的。又问她最初为什么回来，云霞说为了报答胜阳的资助，承诺回来教书。又问为何离开，云霞说为了家庭，公婆在西安，老公也在西安，她必须跟着，守着。 小斌觉得这样的理由听着有点别扭，他们是夫妻就不想拆台让彼此难堪，就当她还没长大。那岳父岳母怎么办，云霞叹气，说他们从来都自私，小时候什么好吃的都让给弟弟，现在剩她一个女儿，还是只顾想他们自己。他说这几年帮忙带孩子已够辛苦的了，不要责怪他们。云霞让他们留在镇上，平时请胜男哥帮忙照应照应，有急事的时候可以从西安迅速赶回来。 小斌说自己的父母自己孝敬，等安顿好了，就接到西安去，云霞立刻说不让他们去，那是大城市，他俩一股泥土味，牙齿一年四季不刷，每次就用毛巾拉一拉，抠一抠，黄黄的。尤其是笑出来，露着只剩几颗的龅牙和牙花，特别难看。小斌被她滔滔不绝的话一下震住了，生活了这么久，突然变得好陌生。 “你没觉得刚才的话不妥？”先前说报胜阳的恩已在给她留面子，后又利用胜男，现在还如此描述自己的父母。这样的言论，怎么为人师表，心里咯噔一下。这些年他太忙，以至于忽略她言谈举止中的很多小细节。 “我没说错啊，他们不但外表难看，品行你也是知道的，当初为了当贫困户天天找你闹，最后还是你私自垫钱给他们，骗他们说是低保钱。真的，如果是别人的父母，更是瞧不起！”云霞边说边转身，拿本杂志要看，根本没发现自己的话有什么错，小斌的心却寒到了极点。 “子不嫌母丑，你怎么可以这样絮叨自己的父母，那钱给他们花也是应该的，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小斌说的有点大声，如果她接受修正，一切还来得及。云霞发现他第一次这么生气，赶紧改变态度。 “对不起，对不起，老公，我说错了！”撒娇的说以后再也不敢了，小斌脑子里有太多失望，叹气，关灯。 第320章 启运升级当爸爸 他在汆籴这么多年，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他们家无限消耗他的名誉。结婚不让摆酒席，结果摆了两天；小孩出生，不让摆酒席，照样请了客；第三次就是搬家宴，每次都收十几万，可送出去的礼却寥寥无几。这次又把父母扔在镇上让胜男照应，别人能帮忙是人情，对于这种理所当然的接受，他实在是无语。 最震惊的是今晚云霞嫌弃自己的父母，这盖过了之前她所有的美好形象。他们那个年代的人，很多人洗脸时用毛巾在嘴里搓一搓，已成习惯。这以后去西安的日子恐怕只能和父母分开住，父母怎能接受这样人品的儿媳。当年，胜丽在胜阳身边开心的笑容又浮在眼前，那是多么干净的微笑，跟她在一起聊天，从未听过半个贬低家人的字眼。胜阳帮助她，也没要求她必须回来教书，她却把这称为报恩。 他想到离婚，可云霞除了这些对他百般柔顺，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汆籴是他最初的梦想，一路蹉跎至此，很多人问他是否后悔，认为他是愚蠢，只有他明白，如果没有这段青春，他的人生才是黯淡无光。 孙大娘通过几天的观察，雅静虽然大胜阳两岁，但看来不老，不如撮合他俩，就把这个想法跟胜阳说了。胜阳立刻反对，都是自家人，不要和住在山上一样说三道四。大娘问这有什么不可以的，青水都能娶亲嫂子，雅静还是表嫂，一点不违反伦理道德。胜阳让这样的话只准说一次，如果再有传言，他以后再也不回汆籴，家里什么事也不管。 大娘叹气，越老越活得小心翼翼，想起年轻时候的霸道，还有在三线建设那几年的艰苦青春，她也是有故事的人。可时代变了，房子越来越舒适，人心却越来越淡薄，他们家的日子靠着胜阳和胜丽。其他搬下来的人户，有的人真以为自己住大城市，炒菜放几根肉丝就当是荤菜，进门还要换鞋。各家互不串门，生怕多喝一口水浪费钱，洗个拖把还拿去河里洗。 晚饭，大家依然和山上一样，端着碗各自找各自的位置，蹲着或站着吃，只有雅静、胜阳、郑父和大娘坐在桌上吃，胜阳经大娘那么一说，再也不好主动夹菜给雅静，就说选喜欢吃的菜多吃点，雅静说每个菜都好吃，等孩子们都回来了，她就在自家做饭，到时候大家都过她家吃，大娘连忙说好好。胜阳有点尴尬，本来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可被大娘这样一搅合，以后做什么都感觉有图谋。 雅静看着姑姑在门外端着碗冲她笑，就跟胜阳说，之前还担心姑姑走丢，其实住下来，也就慢慢习惯了。除了采茶，还可以摘绞股蓝，不指望赚多少钱，主要是怕闲着就会东跑西跑。孙大娘就是看他俩心底高兴，如果真能在一起过日子不会差，听说明年雅静跟着去西安，只要她添盐加醋，不信两人走不到一起。 雅静帮忙洗完碗后回家，胜阳就在卧室被窝里看电视，自从开餐馆后，好像没正儿八经看过什么电视节目，每天倒床就睡。他回来了，阿星却跟着郝师傅回了老家，那一次怒吼，他非常后悔，让阿星在他面前显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看着电视里大兵的小品对白：五十岁之前没有老婆，五十岁之后就已习惯了。他跟着笑了笑，然后眼眶湿润，他不是小品里的“蠢得死”，是父母上辈子的债，这辈子来还恩，只有一只眼，也只有一个家的世界，可从无后悔。 柳先生那么坚定的说他会孤独一生，又怎么会痴心妄想和雅静嫂子在一起。雅静是他今生最尊敬的女人，不能有非分之想，可被大娘这么一嚷嚷，发现心底那种欲望在作祟，错过了秀娟和文芳，如果再错过雅静，今生真是光棍一条了。 他躲进被窝里捏了捏自己手臂，告诉自己不能胡思乱想，他们是亲人，不能这么卑鄙。电视里仍然笑声不断，可他已无心去看。这么多年的孤独就像屋檐水一样，一滴一滴的把石头都打成了很深的窝窝。有谁能听见他心碎的声音，有谁了解过他真正的渴望。 几个孩子回来最晚的是启运，他说要带媳妇回来，因为已怀孕，就租了一辆车开回来。大娘看着孙媳妇已显怀，看起来有涵养，性格也开朗，生米煮熟饭，大他六岁，不接受都不行。肚子里是他们郑家的香火，两人又都是体面的职业，知足了。 胜阳忙活着饭菜，雅静帮忙打下手，雅静见胜阳脸色有些平淡，按说是好事，该是开心的脸色。胜阳说这些年在西安忙着厨房，很少跟启运沟通，所以，这次连领结婚证都是先斩后奏，感觉这么多年辛苦付出，反而被忽略。 雅静劝说，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婚结了，孩子也有了，双职工，这就是大家盼望的理想生活。胜阳说当年让他考陕西师范大学，结果不争气，没考上。现在跑那么远，其实是舍不得，雅静懂，如今交通发达，来回方便，很多男孩都娶了外地媳妇。如果是状、元，她绝不会反对，只要他们开心快乐就行。 饭桌上，胜阳问他们都在上班，孩子生了，谁来带，莹莹说白天由她大姐帮着带，晚上自己带。大姐在他们同一个城市，住的很近，走路几分钟，外侄女读高一，外侄读初二，她负责做几顿饭，其它时间就可以帮着照看一下。 胜阳说都结婚了，两家家长都没见过面，这不合礼数，莹莹说父亲已去世，母亲年纪大，晕车不敢坐这么远的车。弟弟在外打工，姐姐们也都嫁出去了，以后有机会再见，她看中的是启运这个人，觉得跟他在一起，每一天都有笑容。 胜阳看启运除了会笑呵呵都没什么值得称赞的优点，小时候一堆梦想，什么开飞机，制造机器人，现在就被此女子捆住，不过，这样确实能让他安心。莹莹成熟懂事，说话声音甜甜的，面带笑容，这大概就是和启运情投意合的最主要原因。 第321章 小斌离开汆籴镇 启运结婚，最高兴的是胜男，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做了爷爷，自己傻，可儿子儿媳帅男靓女，还是人人崇拜的教师。从他们一回来就笑个不停，大家都被他的笑容感染。每顿吃饭坐了满满一大圆桌，这在整个镇都少有这样的气氛。 孙大娘看雅静三个孩子吃完饭回自家看书，就跟着进了屋，让他们坐沙发上跟他们商量点事。三孩子对孙大娘非常的尊敬，从小学到初中，都住在她家，现在又房子连着房子，问她有什么事。 大娘慢条斯理的讲他们父亲离开了，她也很难过，但人死不能复生，现在都过去小半年了，问如果把雅静介绍给胜阳，他们是否愿意。三孩子吃惊的看着她，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他们脑海里，本来就是一家人，如果这样，以后怎么相处。 大娘夸他们都是有见识的人，思想不能如此保守，再说，她也没跟雅静正式提亲，如果他们不反对，就等过满一年再说这件事。如果雅静不同意就算了，要是她愿意就请做晚辈的不要阻挠。胜阳是什么样，他们也清楚，绝不会有错。 柳状说，母亲不会答应这样的事，她和父亲感情那么好，孙大娘自然知道，秦都活着，谁都不会往这方面想，可雅静也才四十多，有胜阳在身边相互照顾，他们在外面读书，将来闯事业也安心。柳元和柳颂说胜阳是个好人，如果母亲同意，他们不反对。 大娘摸着柳颂的脑袋，说她没白心疼，大人的事由他们做主，好比，他们不干涉他们未来一样，比如启运，刚毕业就结婚生子，还娶一个年长那么多的媳妇。相互尊重，相互体谅，家和万事兴。柳状也没再争辩，他不信迷信，这也许就是天意。 由于文涛父母去了杭州，所以胜丽没回来过春节，听说启运成了家，就打了20万，让他们买辆车。启运看着姑姑打来的钱，若有所思，读书是胜阳供着读，现在工作了还让姑姑打钱救济。这个孩子是计划外，本想有了积蓄再生，如今来了，顿感生活压力。他不能靠着姑姑支撑生活，这20万如果不买车，该能做些什么。 莹莹见他陷入沉思，问他是不是有心事，启运就分析给她，两个月收入近一万块，如果孩子出生后，各项开销下来所剩无几，以后孩子要读最好的学校，如果没足够积蓄，如何支撑。按说他们俩都不笨，问她愿不愿意支持他创业。 “那你打算做什么。”莹莹这次跟着回老家也受到了影响，胜阳一家饭店年入百万，这相当于他们俩十年的工资。启运说读书白读了，如果打工去做管理，开始没经验也不一定有公司收，就算做了什么主管，月收入也到不了一万。做生意，一窍不通，该怎么办，莹莹说问姑姑，她肯定能指门道。 胜丽接到启运的电话倍感意外，当初想回汆籴做老师没做成，留校也算如愿，说做生意比在学校苦很多，真的愿意出来冒风险吗。启运意志还没那么坚定，莹莹接过电话说她同意启运出来创业。胜丽就问她愿意跟着启运回安康吗，莹莹答应愿意，母亲有姐姐们在本地照应，再说回去也方便。 胜丽说她浙江有一家做管材的客户招代理，安康刚好没有，如果愿意就回去找铺面，她帮忙签下代理权。启运说什么都不懂，她讲他少宏舅舅这么多年一直帮人做装修，对铝合金，各种管材很精通，让他帮忙肯定能行。再看王海洋是否愿意合伙，听王成说这些年打工也没什么成绩，不如一起做点生意。 启运认同，舅舅虽然没什么钱，但对他很是疼爱，只要开口，肯定能帮。海洋是他最帅的兄弟，做好了，再做其它分店，大家一起赚钱，他还有一个兄弟叫寇礼军，大学毕业在广东做销售，他父母一直希望他回老家发展，这次看能不能劝回来。 胜丽说在安康做，离各大县都比较近，现在移民搬迁如火如荼，需求量非常大，这家管材质量好，好好做，一两年就能铺开市场。启运想辞职也要把这学期做完，那时候孩子刚好出生，胜丽笑着说等孩子出生之后再行动也不迟。 文涛听启运都有孩子了，亮亮却呆在美国不愿意回来，胜丽笑了笑，这有啥可比的，在外面闯一闯，刚好可以锻炼锻炼。舍舍未来的继承人肯定是要很强的能力才行，文涛说他还年轻，也不想那么快做爷爷，胜丽摸了摸他的下巴，胡须天天刮，确实显得年轻，就是眼角皱纹多了点。文涛一把搂住她，用下巴戳她的脸，竟然嫌他老气，两人咯咯的笑。 小斌正式交割完毕，年后就去西安报到。汆籴，虽然要离开了，但岳父岳母还在这里，逢年过节还会重返，想到这里，不再那么伤感，开着那辆破旧的车缓缓前行。 车行驶在入水大道的时候，顿觉街道两边住户的人都站在了门外，这是一条新街，集市依然集中在老街，新街看起来整齐，一般安静得出奇，平时大门几乎只开一条缝或者闭门不开。也只有过年才显得有人气，但今天格外多，小斌在车里看着他们的一张张笑脸，猜不出他们因何而笑。这些年他有遗憾，辜负了他们殷切期盼，很多目标还未实现。 在一个岔道口，突然涌来一群人，看他们脚上有很多泥土，像是从山上下来的，拦在他的车前。小斌下车，问他们有何事，一位年纪大的大叔跑到前面，看他年迈，小斌扶着他，让他注意安全。 “梁镇长，现在当官的不收礼，我们就只带了些山坡里的野生干货，让您带回城里吃。” “这使不得，谢谢您们的好意，刚好遇上赶集，不如换成钱买点年货也好。”小斌有些为难，他是悄悄离开，老百姓怎会知道这些消息。 “镇长，您就收下吧，有的人很早就从山上下来等您，汆籴镇这些年变化这么大，全靠您们领导的好，这只是些土菜，应该算不上贿赂，权当安慰我们一片舍不得您离开的心意。”他说完，其他人也附和，之前谁都怕镇干部，更不敢拦车，只是梁镇长对待百姓谦逊有礼，把百姓当做亲人一样，看着他心里暖和。 “这不行，您们也看过电视，国家总理到访乡村的时候，连几斤粉丝都是自己掏钱买。我只是小小的干部，更不能拿您们辛辛苦苦攒起来的干货。这样，要么，我按市场价购买过来，要么，请您们拿回。谢谢乡亲们的深情厚谊！”小斌被这些朴实的百姓感动，当初他执意下乡，遭到很多人的冷落嘲笑，可是，这样真实的情景今生恐怕只此一次。 第322章 青河工地出事 雅静卖了一个月的早点，算下来有一万多收入，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三个孩子，柳状问是不是胜阳叔叔帮了很多忙，雅静说全靠他张罗前后。又问她晚上睡眠好不好，雅静说早上四点就要起来忙早餐，中午休息一阵，下午又开始准备第二天的材料，晚上很早就睡着了，一直没吃安眠药。 “胜阳叔叔有没有跟你提过什么特别的事情？”柳状总觉得让胜阳做他们的后爸有些不合适。 “他这个月的生意好像不怎么行，我也帮不上什么忙，给房租和水电费，他没要，你指的是这个吗？”雅静奇怪他怎么会这么问。 “不给房租肯定不行，要不帮忙存着，到时候他需要的时候再一次性给他，他现在单身，以后总要结婚的吧。”他意识到母亲没理解他的意思，就再次点明。 “状，你说的对，妈也不爱乱花钱，这钱就一直存着的呢。”雅静知晓孩子们通情达理，其实这些年他们用了太多胜阳和胜丽的钱，压根分不清。 “你该用的还是要用，我马上研究生毕业了，到时候您就不用工作了。”柳状是期盼早日毕业，可大家都支持他往上攻读。 “状，如果有机会再往上考，你就考，钱的事，我和你爸存的有，不担心。”雅静希望的就是他们将来有大出息，钱的事完全够花。 “还是让弟妹读吧，我是老大，总要出来分担一些，人家启运都做爸爸了，我还读书，别人笑话。”柳状过年见大家非常羡慕启运，他也想早日结婚，让母亲高兴高兴。 “这孩子，人各有志，你要是能考上，就一定要读下去，我们是山里人，能爬出来太不容易，你尽管放心拼吧。”雅静相信他有这个能力，放弃了可惜。 “好，妈，那您保重身体！”雅静挂了电话，对这四个孩子，她是满意的，尤其是启运，生怕他是个傻子，结果智商和情商都高的很。自己三个孩子学习虽好，但交际能力就没启运强，启运坐在亲戚之间，个个夸他口才好，讨人喜欢。柳状不想干涉母亲婚姻，他就是觉得别扭，胜阳是他们家的恩人，万一两人愿意在一起，他也不好反对。 胜阳算着这个月的收入，相比之前下滑了很多，去年爆炸事件影响太大，有人建议他转让，换一个名字重新开业。胜阳对这里有了感情，黄金地段，转让容易，再租一个类似门面就难了。 这天文芳打电话给胜丽，说青河承包的高层出事了，胜丽让她慢慢说，过年没回汆籴，所以不了解情况。文芳不知是上了李村长的当还是其它原因，总之这些年两家赚的钱怕不够亏。 原来，文芳所说的高层是老收购站那块地，从老街到新街要修一座人行天桥，桥的左边是收购站原来的厂房，右边是职工家属院。政.府招标的时候一分为二，左边由一家单位承建，面积大，盖八层，近200套房。右边离河边近，就挨着公路建，路面下有两层，路面上有六层，刚好在强子家门前。十家住户，每家分两套房，路下面说是太潮湿，就规划为住户的储存室。 “这样规划很合理啊，除开住户二十套，剩下四十套就你们赚的，出什么问题呢？”胜丽没听出什么毛病，离河边住，一是潮湿，二是太吵。 “可现在被停工了呀，说是挡住了朱友贵他们那一排的光线和风水，市住建局的人直接来叫停了。”胜丽一听，可不是上当了嘛，就问这工程是怎么得来的。文芳说是李村长转包的，签合同时，他说是胜丽嘱咐的，所以他只赚20万的中介费，之后赚多赚少概不抽成。 “姐，不是让你们挂靠了厉峰公司吗？如果不是正规途径接来的单，那出事只能吃哑巴亏！” “他说是你托付的，就没多想，还说现在每户住房补贴三万，四十户，补贴就有120万，怎么干都不会亏，所以就没多想，也没问你。”文芳真是后悔，当时李村长还说让他们不要往外说，不然他也要树敌。 “那你把镇上的施工要求发给我。”胜丽有些气愤李村长欺负几个文盲算什么本事。20万相当于空手套白狼，另外相当于青河他们免费给这20户盖了房子。老家散播她忘恩负义的谣言也听王成哥说了，雅静和小斌不会透漏，唯一途径只能是李村长。小时候真的很尊敬，很崇拜他，可如今怎么就成了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呢。 胜丽打电话给小斌，问他是否了解此事，小斌说不是他负责，但知道这件事。朱友贵牵的头，说再盖就推到。胜丽说他们学法律的，朱友贵要求的没错，城市里的建筑被索赔遮阴费基本都是胜诉，现在叫停，还避免以后的官司。 小斌说是他疏忽了，这件事干得不漂亮，以为在乡村不存在这些，因为路面只有六层，而且在马路另一边。胜丽笑了笑，她只是咨询一下，为何那么紧张，弄得她都不好聊下去了，“是这样的，我看了看施工方案，原来的老房子拆了变成以后住户的公共场所。” “是啊，因为集中居住，比如有人户要做红白喜事，就在院子里搭棚坐席。”小斌他们当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住户也同意，小广场平时还可以跳跳广场舞，就没想到朱友贵会来这一招。 “那在原有的用途上更改一下，你看可以吗？”胜丽知道他调到了西安，但镇上的干部她一个都不认识，希望他能协助沟通一下。 “如何修改？” “现在路面上只能盖两层，那把路下面全部盖成两层建筑，这样几乎与人行桥持平，新街来的人直接到达广场，十家住户后面盖一间同等面积的储存室，他们做大事请客更方便了。” “想法好，可路下面那么大面积的两层干什么用呢？”小斌疑惑，百姓不可能购买居住。 “做超市，汆籴集镇常驻人口五六千，附近山上的也有几千，应该要配备一家像样的超市，原来沿路边盖的储存室刚好做超市的办公室和储存室用。”小斌顿时豁然开朗，这样操作完全可行，原有的广场功能没有改变，凭空多了一家大超市。 “哎，老同学，原本以为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吓得我全身冒汗，毕竟这件事市里来人警告了，镇上也很重视，正在寻求解决的办法。现在听你这样一说，他们放心了，毕竟盖高层，镇上人也没什么经验。”小斌如释重负，建大超市，这是汆籴人又一喜事。胜丽说感谢他在其中周旋搭桥，祝他在西安工作顺利！ 第323章 李村长输了 文芳接到的胜丽回复，惊讶于她大脑的聪明，又担心李村长会不会报复，大超市一开，汆籴的所有小超市、服装店就没啥生意了。胜丽建议去找寇礼军的父亲，如果他愿意合作，就全部租给他来管理。汆籴镇有些人虽然牛，包括李村长几乎也不敢惹他们，寇家从商经验是祖辈传下来的。 “寇老板是何等的明智，就说这是绝密，如果不参与，我就立马投钱让你来经营。”胜丽也不单纯为了给清河他们争一口气，而是镇上确实少了这样的配套。一些小商店基本是居家卖货两用，工商调查起来有些难度，很多商品卖过期了还在卖，而且好多还是山寨品，食品安全得不到保障。换成大超市，商品流通的快，工商又监管得严格，这样的情形可以减少。 “对啊，胜丽，你为何不直接投资呢？”文芳觉得这么好的事应该自家人做。 “姐，经营一家超市也需要因地制宜的，我们自家做只是下策。让青水和青河哥放心的盖吧，这样规划连租用塔吊什么的钱都省了。”胜丽对寇老板完全有信心，他年纪大了，不然走出汆籴，更是一位了不起的商人。 “好，谢谢你帮我们解决了大难题，不然倾家荡产都赔不起！那这次是不是李村长把我们骗了？”文芳疑惑，因为来得太轻易。 “这样吧，以后你们只要接到100万以上的工程就把合同发给我看一下，吃一堑长一智！”胜丽懒得计较，毕竟他还是一村之长，路有多条，避开矛盾也不必让所有人为难。 镇上要盖超市的事不胫而走，寇老板将两层全部租下，他早想扩张，苦于镇上没有合适的位置，老街挤满了，新街没人去。这地段顺风顺水，地利人和，感谢青河他们这样改建，说以后还给分红。青河说是胜丽的主意，也是互帮互助，他保证建筑质量，老板负责以后货品的质量，让汆籴人也过上城里人的生活步调，逛街、散步、跳广场舞。寇老板说寇家也算老字号，不会卖假货残次品的。 金宝和强子吃饭时也聊到了他父亲状告盖高层的事，“你家老爷子真是威武，给整个汆籴人上了一课，长这么大都没听过房子遮了阴要遭停修。” “这是起码的原则，这件事我觉得他没做错。”强子也是春节回去才问起对面盖房子的事，就跟父亲提了一嘴，没想到事情进行的那么快。他只是让他跟李村长商量一下，谁知直接告到了市里。 “嗯，李村长可不是傻人，转手打包给了青河他们承建，瞬间赚了20万，他一点责任都不负。”李村长也因这件事在汆籴丢尽了颜面，估计得好一阵子睡不着觉了。 “他们？他们哪有资格盖高层，这样转接，傻不傻？”强子心想坏了，李村长也许早知道这件事，炒了几年房，肯定懂。 “胜阳去县城帮他们找了家挂靠公司。以后，他们也可以承接大工程。你说村长这样坑自己村里人，不害臊吗？钱是个好东西啊，把原本刚正不阿的李村长活生生的变成了唯利是图的守财奴！”金宝这样说，强子也吓得不知如何弥补。 “那我给老爷子说声，让母亲跟邻居劝劝，不要再告了，其实也遮不到什么日照，只是觉得会很压抑！”他一听郑家人脑子就紧张，那可是胜丽一直扶持的对象。 “呵，原来你才是幕后主使啊，我就说你爸做行政哪知道什么遮阴嘛，这下彻底完蛋了吧，又要把胜丽姑奶奶得罪了。”金宝故意吓唬他，本来嘛，乡村里，太阳是绕着走的，能有多大点事儿，不依不饶的。 “行啦，我这个周末就回去跟青河道歉！”强子抖着腿，李村长也是过分哪，清河他们怕要亏见底。 “晚啦，晚啦，现在改方案了，路下面盖两层超市，那后院面积你知道的，那么大，规模可以哈！”他故意夸张的表述，对于汆籴集镇来说，那么大位置的超市只能是唯一，以后都不会有。 “超市？这是什么大神的主意！”强子又惊又喜，真是上上等解决方案，超市有了，父亲担心的问题也化解了，他也不用愧疚了， “你觉得呢！”强子顿时明白，除了胜丽没人替青河他们解围，心生感激。胜丽不愧是经常满世界飞的人，解决问题的高度总是那么与众不同。 李村长这些天心底确实不是滋味儿，被骂成是奸商，嘲笑他输得一败涂地。只要超市一开，谁还去小商店买东西，他这也算是自断后路。他再厉害也只是乡村小芝麻官，怎么斗得过常年在国内外打拼的郑胜丽，这一局输得算是惨兮兮。 也怪他当初没有听媳妇冯晓红的劝告，这些年，随着移民搬迁，看着很多人都在拼命捞钱，他觉得自己也该趁热打铁，不落人后。然而，一旦沾手就无法后退，似乎有种隐形的魔力支撑着他，做了一件又一件停不下来。 再说编排胜丽没为扁洞村捐款的事，纯属他的虚荣心作祟，全柳村受灾严重，镇上拨的救助款也是最多的，胜丽的决定是合理的。再说，事后很多村民反映，说郑父给一些受灾严重的困难户还单独送了钱，这样不图名利的胜丽为何被他给污蔑了。他当时只是觉得胜丽不信任他，可事实证明他已被越来越多的人不信任。 钱确实是好东西，他因为有钱之后仿佛世界真的跟着变了，上县城开会大吃大喝，在酒店叫特殊服务一次接着一次。以前讨不到老婆，有了冯晓红后也不敢招惹什么女性，可去县城就是逃离了汆籴，凡事都有了正当理由。 为此，他开始看苍老的晓红越来越不顺眼，发现听她说话都异常的刺耳，仿佛一到家就想逃离。晓红对于他的冷漠理解为工作上的压力大，一如既往的做家务，招呼商店。晓红对于他家是怀着天大的感恩之情的，她母亲过来住从未吃过半点苦，治病的钱全部由他家出，他也没嫌弃过，去世的时候非常安详。 如今，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就变了，尤其是郑家院子里的那些人，仿佛就是一根根刺扎在他的心上。以前仗义帮助胜丽套路赵屠夫，现在却要想着法子对于胜丽，这看似不着边际的仇恨，只要有了第一次就避免不了第二次。 第324章 食府生意下滑 安康乡村食府的业绩连续几个月都是下滑至亏损，胜阳忧心重重，雅静看着着急，不知如何帮忙。最聪明的人是胜丽，可是都隐瞒着她，至于为何隐瞒，胜阳没说她也就不问。晚上，雅静起床见他一个人在大厅里喝酒，走过去问他为何不睡，胜阳说食府快开不下去了。 她让问问胜丽，她有办法，不来西安，还不知道小乡村竟然开了那么多家连锁店。从视频里看过蔬菜基地，那才是真正的批量种植，更神奇的是，胜丽不会这些，却能让这些非常有效的高速运转。 胜阳摇头，除开食府，其它生意都不是他想要做的，也不是他能掌控的，所以他只在意食府，这是他的命。再说，庆雪的事伤透了她的心，另外，庭亮还活着，一直隐瞒着她，连他自己都保证不了什么时候会露馅。 雅静惊讶的看着他，这样的事怎么可以隐瞒，如果她知道秦都还活着，肯定是比什么都高兴，为什么要残忍的隐瞒。他解释原因，雅静觉得隐瞒也有道理，但谎言总有被拆穿的时候。胜阳边说边哭，他没有办法，只能做一个坏人，把胜丽往外推，过年她不回汆籴，不是走不开，而是在逃避他。 雅静安慰，胜丽处事冷静，不会责怪他的，她想帮忙，可奈何能力有限，农妇，脑子笨。胜阳让她不要这样贬低自己，饭店的事，大不了转让，重新开始。以前阿星唱歌的时候很多人听，现在人少，他的生意也影响了，跟他的距离也远了。庭亮的事也千万不要让阿星知道，他和胜丽关系最好，肯定会千方百计的告诉她，他真的对不起所有人，如果没让庆雪住进来，事实或许好很多。 胜阳说小时候偷听了柳先生和外公的谈话，他一直不信，可现在证明柳生真是神算子，他注定逃不开是非缠身，孤独终老的命运。雅静顿时心生怜悯，谁会想到如此坚强的他还背负着这么大的心理压力。 “嫂子，这些话，我从来没跟人讲过，我的心里真的有很多苦，不知该对谁说，该如何说，活着太累。奋斗了半生，却失去了意义，钱，我花不了几个；家里，胜丽给的钱都花不完；启运已成家，我好像就是一个可有可无之人。”他醉的有点迷糊。 “你千万不要这样想，看看纷杂的世界，你是少有的榜样，你家如果没有你，恐怕现在还没脱贫，更别说住上那么好的楼房。胜丽和启运今天的所有，有一大半是你的功劳，你只是像一头默默耕耘的牛，从不炫耀。这个家，不管何时，你都是主力，未来还很长，千万不要放弃！”一家之主，心底自然诸多苦闷。 胜阳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以前是阿星，现在不知跟雅静诉苦是否合适，然而，不说他又要被逼疯，“可我，还是做错了很多事。” “你指的是庆雪和胜丽吗，这更怪不到你了，庆雪是个执迷不悟的人，连大牢都改变不了的人，你还计较什么呀。胜丽，她现在站的高度岂是我们能看得到的，因此，她永远不会生你的气。”雅静的眼里，胜丽大气从容，尤其是对至亲。 “那也就是说，我的人生真的就是柳生说的那样了。”胜阳苦笑，为何有些轮回始终逃脱不了。再说本来就是他做错的事，又凭什么让胜丽来原谅呢。 “这，我以前不知道，不然早就劝你了，他是旧社会的人，怎么可以预知今天的你。你是不是一遇到困难，就想起他的话，你这是被他的话捆绑了。”雅静叹气，柳生为何这样讲，让一个孩子一生被禁锢。柳生都远去那么多年了，他早已听不见，看不见，可他的故事和因他而受影响的人却源远流长。 “姐，不是我迷信，你看秦大哥的事如何解释？”胜阳话赶话说起了秦都。雅静沉默一下，她哪知道这是天命还是巧合。 “这件事，我无法辩论，但我相信，有很多事，是可以改变的。你必须振作起来，你看厨房里的大姐，这么多年一直跟着你做事，如果食府解散了，她又要换工作，都那么大的年纪了，你忍心吗。你现在的责任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有家人和员工。”雅静不懂外面的世界，明明食材用的都是最好的，味道越来越好，为何客人却越来越少。一个是非竟然对整个食府的生意影响那么大，这是她最想不通的问题。 “谢谢姐，好像，我好多了。”说完，就趴在桌上睡着了，雅静扶着他走进卧室，帮他盖好被子离开。凭什么让这么好的人背负那么多讥笑和嘲讽，世俗，困住的永远是他们这些连自己都走不出去的普通人。 金宝跟强子在酒吧说了胜阳食府的事，生意几乎一落千丈，胜阳节省惯了，肯定经不起连续亏损，听说每晚喝酒到深夜。强子问他平时叽叽喳喳的馊主意那么多，怎么到了关键的时刻，啥用都指望不上。 “我本来就是三流混混，你是一流，你给想办法呀，还不是在这里跟我喝闷酒！”他们除了请朋友偶尔捧场外也不知如何提高食客量。都怪庆雪无厘头的胡闹，胜阳靠真本事不断提升饭菜的味道和食材品质。然而，良苦用心却得不到好的回馈。 “我对营销还真不懂。”原本以为处在美食城重要位置，谁曾想负面消息已在消费者脑海里扎了根。 “不懂，你还进入了房地产，以后别成了汆籴首富。”汆籴虽小，人才也不少。 “汆籴首富都是些矿老板，哪轮到我们呀。”强子一直为之前盖高层的事耿耿于怀，胜丽自始至终没提过，就像高中时一样。 “现在煤矿管的那么严格，早就不吃香了，倒是有些歪门邪道的人回去嘚歪的很。”金宝见过好多牛人，开着大奔呼噜噜地在汆籴显摆。 “别说那些，我们还是替胜阳想想办法。”强子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要是让胜丽知道就好了，她脑子灵活。金宝也觉得这些年太依赖胜丽了，每次遇到困难都想到她。 第325章 胜阳见到香云 酒吧显示屏里播放着景熙5月1日要来西安开演唱会的宣传片，这是他巡演的第二站。他说选择西安，是因为当年一个唱《黄土高坡》的女孩，第一站选择杭州，也是因为这个女孩。找不到她，所以就希望用唱歌的方式祝她幸福。 强子突然有了想法，让金宝搞一张黄牛票，多贵都要进去看演唱会。金宝说他疯了吧，虽说景熙的歌婉转又好听，但不是他俩喜欢的类型，如果崔健或者许巍，他早就去买票了。 “你别管了，这可以帮到胜阳，所以要尽力尽力！”连金宝都是蒙的，证明胜丽从未向人透漏过她就是景熙苦苦寻找的女孩儿，利用他也是下下策，不得已而为之。 “你喝多了吧，和胜阳又有啥毛钱关系？”金宝确实很疑惑，胜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估计要在食府厨房呆一辈子，咋能与大明星扯上联系。 “别废话，演唱会还有两天就开始了，黄牛票肯定越炒越高。办不成，小心我揍扁你。”他着急，如果买不到票就无法帮助胜阳。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由景熙的粉丝转发，既能帮到食府，还不显得那么刻意。 “行，反正每次跑腿的事都是我。”金宝也乐意，胜阳一是他的老板，二是他的恩人二哥，该帮。 “谁让你不长进！”这些年身边的人来来往往，邹老板是他生意上的恩人，可他老家在成都，地产生意也就慢慢往成都发展；方妍是他工作上的搭档，可仅此而已；唯有金宝是陪着他哭笑胡闹最长久的人。他就像呼叫机，无论何时何事从不推脱。 “就你长进，做了董事长还跟我这贫民喝酒，真掉档次。”两人碰杯，陪这个黄金单身汉喝酒还是挺有乐趣的。随着年轮增长，大家涨了见识，长了财富，可有些俗气的本性和乐趣没长进，他们喜欢这样轻松飒爽的沟通模式。 赵医生带着爱人到胜阳食府吃饭，胜阳见到他非常感激，说爆炸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谢谢他们还来坚持捧场。赵医生笑着说他这种年龄的人不会再被一些表面的事误导，始终相信食府的良心品质。太久没吃地道家乡菜，主要是和爱人时间凑不到一块儿。胜阳心想如果不是被这些老顾客牵绊着，估计早就关门大吉了。问她爱人想吃什么，他亲自下厨做，她看着胜阳想了想，问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叫丁香云，原来住天山，就是房子最多的那家，现在全家搬到安康住了，我俩调到西安，就住在了这边。因为你的眼睛，当然你别介意，所以，我对你有特殊的印象，是不是当年找过什么人？”胜阳想起来了，说他每次坐车都想去问问，又不好意思。 “小妹，真的是你！当年你帮了大忙，我一直要找机会谢谢你，阴差阳错没遇上。谢谢你，真是太好了！”胜阳难掩激动之情，怎么会呢，赵医生就是她的爱人，还是如此年轻的专家。 “没事，大哥，那后来找到你嫂子了吗？”香云依稀记得，没想到是真的。他身边的大娘也给她留下很深的印象，感觉是位非常强势又能干的大婶。 “没有，情况特殊，都不知道如何寻找。”他感谢她还记得，嫂子身体好，应该还存活于世。 “那些人贩子太可恶了！”香云住在天山，同样有很多人被拐走，“原来这是你开的店，手艺非常好，吃一次要怀念很久。” “原来你们认识，那以后一有空就过来吃。”赵医生很欣赏这样朴实善良的男人，只是万万没想到徐庆雪是副毒蝎心肠。 “赵医生，无论如何都要谢谢您，帮庆雪治好了病，毕竟，是我们有错在先。”胜阳对赵医生感激不尽，就像是再造之恩。 “医生，治病救人是天职，不客气！”寒暄之后，胜阳让他们先喝茶，菜很快就好。 香云跟赵医生说，当年送过他们几个烤红薯，没想到这么多年还能碰上，算是难得的缘分。赵医生认同，这样的好人确实很少，尤其是做餐饮生意的，能一直坚持真材实料，连续被评为消费者放心单位实属不易。 “可是消费者的心底也是脆弱的，以前来吃饭要在外面排号，现在寥寥无几。”香云几乎没什么时间接触网络，感觉它就是一把双刃剑，有好有坏。 “可惜，我们就是个医生，要不然请媒体宣传一下，估计还能来些客人。”赵医生不期望胜阳被另眼相待，都市里的人，哪个过得那么容易？ “就是媒体报道，才扩大了影响，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差。”香云只能叹息，不知如何解决。 “是，现在网络发达，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就暴雨倾盆，都没解释的机会。”所以，他才为胜阳感到不公。 “我是希望他能度过难关，千万别关了门。”香云似乎对胜阳有天生的信任，发自内心的希望他能度过难关。 胜阳在厨房里忙碌，脑海里回想当年的小姑娘，如今变成主治医生，她面相变了，变得越来越熟悉，像母亲年轻的时候。可人家是富人家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扯上关系，好多人还说胜丽长得像演员孙丽，可她们压根打不着一点联系。因此，是他多想了，看着她这么漂亮，想起母亲，她那时候打扮起来其实蛮秀丽的。 上完菜，胜阳让他们慢慢吃，香云说遇到困难一定要想办法克服，过一阵子也许有转机。胜阳也希望这样，感谢他们的信任，今天说好的免单，一定算数，不够吃的，可以随时添加。 两人吃完饭，把钱放在盘子下面，胜阳送了又送，回到服务台，服务员说那桌客人买了单，还多给了钱。胜阳叹气，连个报答的机会都不给，他现在也像个神经质。晚上醉酒的时候埋怨命运不公，白天见到老食客的时候又发现坚守的值得。如果没有开食府，他怎么可能再见到心心念念的小妹，既然有些逃避不了，就该继续开下去，等他们说的转机。 第326章 景熙的演唱会 强子去了景熙的演唱会，人山人海，差点把脑袋都挤破了，舞台前面有保安和特勤维持秩序，根本不可能靠近。他已没心思听歌，从现场逆向被挤出来，愣是冒了一身臭汗，外面的车子停得满满的，分不清哪辆是景熙乘坐的。他去问保安，解释他有景熙需要的消息，给塞了一包烟。保安见他也不像冲动的脑残粉，就指了指，说是12号出口，退场后景熙会从那里出来。强子就在外面等着，里面的欢呼声此起彼伏，一浪盖过一浪。 如今，大家都在网上听歌，如果不是实力歌星，演唱会已经很少有人来看，证明景熙这小子这些年确实努力了。他没有汪峰那样有爆发力，歌词同样是积极正能量的，就是听着让人感觉世界是光亮的，纯净的，钻进骨髓里的温柔。 这大概就是胜丽当初期待的样子，她不现身，从某种角度来说再次帮了景熙一把。就像一个人的面纱，人们总是好奇想看到面纱下的真正面目，越是遮掩越是能激发大众的各种猜想，那么景熙就一直备受关注！ 演唱会尾声，他唱了首《黄土高坡》，说这是当年那个女孩唱的，他的声线其实唱不出来这首歌的原味，希望大家配合着一起唱。现场所有人一起大合唱，景熙说如果那个女孩看到他，就在网上私信给他，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想要亲自对她说声谢谢。 强子被场馆里的大合唱震撼，以前他和金宝也看过不少演唱会，虽说都很劲爆，但没有像今天如此整齐。仿佛每一句歌词都是粉丝用心准备的礼物，瞬间把他也拉进了回忆。回想当年胜丽跟他讲的细节，就打开手机私信回复，说在12号出口等他。景熙的演唱会完满收官，观众依依不舍地离开现场，他看到留言后让助理找到了强子。 “你说你知道那个女孩，有什么证据。”强子拿出他们之前吃饭合影的照片。 “当年你出第一张专辑的时候，她就知道，只是不想打扰你的明星生活，所以才没联系你。”他想这样说更可信。 “那她现在过得如何，在哪里？”景熙有些迫不及待，真的要找到了吗，他实在等得太久太久了。 “人在浙江，不联系你的原因，应该还归于你那歌词写的跟情书似的，还大张旗鼓的寻找她，这样也会给她造成困扰的，对吗？”按照胜丽说的，他们之间真的很单纯，两个孤独的人相互鼓励，安慰。因为记得承诺，所以才会拼命努力，成就了今天的辉煌。 “我只是想要感谢她当年的鼓励！”景熙当年的心境就是那样的，她像天使般烙在他心底。时过境迁，她肯定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家庭，所以，不可能还有什么其它想法，做上朋友就行。 “我知道，那时候还是小年轻，冲动多情。她现在也过得不错，你可以放心啦，都年纪一大把了，该有的柔情怕是也用尽了。不过，你真要报答，我帮你实现这个愿望。”他也不想自己这么卑劣，可胜阳把食府看成他的命.根子，等眼前危机过了再说。 “真的吗，你快说！”只要能见到胜丽怎么都行。 “明天中午去安康乡村食府吃一顿饭，发一条公开信息，让你的粉丝看到，那是她二哥开的餐馆。”景熙明白了，举手之劳。 “行，明天中午我一定到。”转身对助理说把行程改到下午。强子谢谢他的成全，另外解释这件事与胜丽无关，请他不要误会。景熙懂，当年看她那洒脱的个性，不是拐弯抹角的人。 “你发消息之后，她一定会看到，按她的性格，绝对能主动联系你，你把责任全推我身上就行。她叫郑胜丽，二哥叫郑胜阳。请原谅我这么做，真有不得已的原因，感谢！作为你的铁杆粉丝，我是真的喜欢你的歌，祝你未来更好！”景熙感叹，幸亏来了西安，终于如愿以偿。 强子坐回车里，给金宝打电话，让他通知胜阳明天早上尽量多准备食材，会有大量的客流去吃饭。胜阳有些不相信，金宝说会有一个歌星去食府吃饭，不相信去看景熙的工作室信息。胜阳让服务员帮忙查找景熙的微.博，真有一条信息，服务员一下激动得跳起来，胜阳好奇的问他真的很出名吗。那服务员拼命点头，语无伦次，特别喜欢他的歌，今晚本来要去看他演唱会的，可惜没抢到票，黄牛党的票又买不起。 胜阳就纳闷儿了，这么大的明星怎么可能来他饭店吃饭，会不会是年轻人的恶作剧。服务员说景熙是大叔级别了，不是小年轻，都发布微.博了，肯定明天这里要被挤爆了。胜阳一想，如果是真的，还得请安保人员，不能像上次一样再发生什么事故。至于菜谱就按照八大碗先上，其它炒菜到时候再按他口味现点。 整个食府感觉像过节一样的沸腾了，说主动加班，把食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部擦洗一遍。因为跟着景熙的肯定还有一些媒体，不能再让他们有报道负面信息的机会。胜阳再次被员工感动，这应该算所谓的转机吧。 第二天早上，很早就有人排队等候，雅静的早餐不到一个小时就卖空了，她不知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人，服务员跟她解释，有大明星要来，赶紧收拾好，迎客。 到了十点，人越来越多，整个美食城的安保用上了还不够，全部叫号进大厅，里面已经坐满，外面排着长队。在场外的人纷纷拍照，顿时安康乡村食府在各个网站、空间里宣传开来。金宝也让胜丽看这条微.博，胜丽看后气愤不已，到底是谁出的主意。 “金宝，赶快调用食品厂的保安和管理人员去维持秩序，不然，发生事故谁负责？”金宝听她口气并不高兴，也是，小小食府确实不够应付众多人流拥挤的条件。立刻通知成龙叫上30个人去食府维持治安，金宝赶到现场，让人流往美食城里疏散，保持消防通道和人流畅通。所有人在美食城里面排队，从安全出口出来再进食府里用餐，这样避免人群堵在马路上，造成交通瘫痪。 第327章 阿星拒绝邀请 景熙在十二点准时出现，由保安带进里面包间就坐，粉丝在外狂喊，金宝说请大家有序用餐，后面还有很多人排队，相互体谅相互承让，做文明有礼的粉丝和市民，这样，景熙会更爱他们，会写出更好的歌献给他们。景熙听金宝说的话，像他助理似的，一套一套的。 胜阳去点菜，景熙问他有胜丽的照片没有，他说有，拿出手机给他看，景熙这才确信强子说的是真的。就说他是胜丽的朋友，今天特意过来吃顿饭，希望没给他们造成困扰，胜阳说只会蓬荜生辉，饭店特色菜已准备好，希望他能喜欢。 胜阳让服务员上菜，全部是清蒸和高汤菜，他知道歌星嗓子很重要，景熙尝了尝，味道鲜美，符合他的口味。外面粉丝吃了饭店的菜，也觉得特别好吃。胜阳没想到还是沾了胜丽的光，她到底是大人物，连这么有名的歌星都来照顾生意。可是，她为何不跟他提前告知，害得食府措手不及。 排队吃饭的粉丝，隔着窗户拍照，能亲眼看一眼大明星，特意赶来吃饭，值了。景熙跟胜阳说他这些年一直在寻找胜丽，胜阳这才明白前因后果，先前又错怪了她。胜阳说有胜丽的联系方式，要不现在就通话，景熙说外面有太多粉丝，先留着号码，回到北.京了再联络，感谢他的帮助。胜阳说，他这一露面就帮他做了那么大的广告，带来那么多食客，不知如何感谢。 景熙说，没有胜丽的鼓励就没有今天的景熙，只是吃一顿饭而已，这里菜品这么好，生意一定会越来越好。 胜阳拿出上好的碧螺春和绞股蓝送给他，说这是家乡特产，务必收下。景熙谢了又谢，又问了更多关于胜丽的事，胜阳就开始断断续续的讲了一些。说他从来都不知道胜丽还做过这样的事，那时候她还是学生，不懂事。 是的，那六年，胜丽轻描淡写，实际上吃了很多苦，尤其是对庭亮的爱和对他的恨，想想都是他这个哥哥失职，对不起她。在种福报的这条路上，胜丽比他做的多，阿星从外面挤进来，说他也会唱他的歌，是胜丽推荐的，希望能给他签一个名。 景熙一看阿星是个侏儒症，就拉他到身边，在小吉他上帮忙签名，并问了些关于胜丽的趣事。阿星说，胜丽喜欢他的歌，每首都会唱，他也觉得好听。只是他被称为小许巍，声音特别像，因此唱的最多的还是许巍的歌。景熙说他也是许巍的粉丝，让他继续努力，心底感到安慰，至少胜丽在关注他，不回应，大概是强子说的，不打扰是最安全的距离。 “阿星，愿意去北.京发展吗，或者直接跟着我演出？相信我，会有很多人喜欢上你的！”听阿星说话就能感觉到他确实能做一个不错的歌手，只是食府的舞台太小。 “对不起，偶像，除了食府，我哪儿都不去。其实，我也有粉丝团啊，只是没多少人而已！”阿星回想曾经，再也不想漂泊了，食府是他家，每次唱歌，食客给与不给钱，他都很开心。 “为什么呢？你到了外面，表演的机会多，钱也赚的多，你也会变得更加自信！”景熙没别的意思，纯粹想帮帮他。 “钱是赚了，可家的感觉就没了，食府里的每个人把我当做亲人。如果出去，走到任何一个场合都要扒出往事，我不想回忆，不想被剥离让人看到这世界的太多阴暗面！我在食府赚的钱足够了，真的！我非常满足和幸福！” 阿星的话让景熙感到震撼，这是一家有爱有温度的餐馆。他闯荡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用尽全身力气证明了自己，却似乎又在名利场中迷失了自己。家人，是他最不想提及的，却不知家才是最安全最温暖的地方。 胜阳其实是希望阿星更有出息的，但听到他这么说也被深深感动。至少食府是可信的，他们相互陪伴十几年，如果真要离开，他心中定是不舍。 胜丽回想，这件事只跟强子说过，一定是他出的馊主意，打电话过去，强子承认，但也是有原因的。他们都替胜阳瞒着食府事实，也是为了不让他们兄妹再起矛盾。 “胜丽，你想骂就骂吧。”他早有准备，胜丽最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景熙火了这么多年，从未炫耀过她认识这么个大明星。 “谢谢你！”胜丽跟着文涛早就学会了遇到问题先解决，责备只会浪费时间。强子听到这三个字，感觉她变了，这比骂他还难受。但至少，胜阳食府的危机解除了，连明星都敢去吃，普通大众有什么可怕的。 景熙和胜阳，还有厨师、服务员合影留念，跟他说可以冲洗，挂在店内。突然发现大厅墙壁上的菜谱图画很有意境。从一个男子背着行囊站在村口开始，袅袅炊烟飘到身边，他仿佛闻到了母亲做的饭菜香味。 接下来一副图画带进一份回忆，比如，馒头：几个饥饿的孩童站在灶台边争先恐后的等待母亲分食蒸笼里热乎乎的馒头；豆腐：一中年男子正在切压好的豆腐，旁边的大人小孩都喜笑颜开的看着，馋涎欲滴；香椿：父亲在树上用镰刀割，母亲在树下捡，孩子们把嫩芽掰下来放进篮子里；浆粑：母亲推着小磨，奶奶灌嫩玉米粒，孩子们就在边上玩耍…… 最后一幅画是，一家人按长幼顺序落座，满满一桌家常菜，满满的幸福飘出几个字：“家是菜肴里最美的味道！”景熙问是哪位画家画的，胜阳笑了笑说是胜丽用电脑制作的，这都是他们小时候的寻常事。他也没想到会带进很多人的回忆，有些客人来吃饭首先把这些画拍下来。景熙再次泪眼湿润，越是简单的心境，越能撼动人心。 胜阳再三感谢，景熙安全离开，这次惊心动魄的饭局总算结束。金宝说多亏胜丽让他叫来食品厂的人帮忙，还告诉如何疏散，胜阳说他们确实要多演习紧急危机处理能力，否则，下次出现人多的时候，东跑西窜肯定会出问题。 第328章 景熙是这样火的 景熙见到胜阳后，突然想写一首歌叫《一眼一世界》，这个社会上有太多平凡而又伟大的人群，他们默默的顽强生存。还有阿星，乐呵呵的笑对生活，面对金钱名利双收，依然选择真情，这些戳心窝的素材一定会给他创作增添异彩。同样来自农村的胜丽，一定有更多励志故事，盼望他们能成为朋友。 胜丽在办公室给景熙微.博私信留言，说感谢他今天特意光临安康乡村食府，祝他的歌唱生涯越来越辉煌。景熙见胜丽有了回应，就打电话给她，胜丽感谢他一直记得，景熙讲那是他今生最美好的回忆。问她为何不联系他，是不是因为家庭的原因。 “是你没给我机会，我哪知道你会一举成名，然后成为常青树。我这个人喜欢在别人需要的时候送点小惊喜。在某种程度上，我是不希望你需要这种惊喜，所以默默为你开心！”面对突如其来的相识，她也不知如何解释。 “我当时实在是太傻了，如果多问你一些，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我们。”景熙沉浸在初见，如果没有那次遇见，他又会是什么样子。 “事过境迁，我们都要奔四啦，好多话我都说不出来了，你不愧为是情歌圣手。”上了年纪才会嘲笑年少的单纯幼稚，也不会感叹什么“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更不会感叹相遇的对错、长短、有缘或无缘。不过，她是不后悔那次的相遇，不然，后来在北.京，茫茫人海更是无处可寻。 “我已经四十岁啦。”一被说到年龄，才不敢回首，太多光阴被蹉跎，未来的脚步必须沉稳，成为像阿星一样懂得感恩，懂得知足的人。 “不会呀，你看起来不到三十，果真是明星，保养的好。”胜丽平时很少听歌，但他的歌能让人抛去浮躁，静待岁月安好。 “太夸张了吧，当年我有多么邋遢，你是见过的。你知道吗，我竟然唱了《黄土高坡》，陕西粉丝太热情，太宽容了。你二哥做的饭菜真的好吃，我有一美食节目主持朋友，下次，让他去你二哥那里做一期专题，肯定火爆的不行。”原本强子叫他只是为了宣传，其实安康乡村是十几年的老店，怕是早已种在了食客的心底。 “先谢谢了，我二哥为人害羞，不喜欢张扬，所以，他那食府大部分是熟客。”胜丽不想追究已经发生了的事，谜底揭开了，景熙以后再也没有悬念的噱头。当然，以他今天的歌坛地位，已不需要了。 “我见到他，对他产生敬意，想特意为他写首歌，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多告诉我一些关于他的故事。”景熙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心潮腾涌过了，必须记住这么重要的日子。 “可以，加上联络方式吧，到时候我语音留言给你。其实，我们家最应称颂的是大哥胜男，所谓父母在不远游，这么多年，我和二哥在外闯荡，一年才回去一次，是他日夜守着家，照看逐渐老去的父母。自小都是他拼尽全力保护二哥和我，他不善言辞，却懂得作为老大的担当和责任。” 她无论走到哪里都记得大哥对她的关怀和照顾，郑家的每一个人在她看来都是平凡而又伟大的。只是她对不起他们，东奔西跑的很少回家看望，尤其是大嫂，这么多年了，杳无音信。 “好，你都告诉我，到时候我再看看如何编写。”彼此留下网络联系方式，虽然没见面，就像非常熟悉的老朋友，聊到很久，感慨时光的流逝，相遇的美好。景熙感恩能遇上这样纯粹的朋友，他的歌词清澈干净，大概源于遇到太多真善美，这个世界需要这样的力量。所有悲伤、压抑、不公，总能云消雾散，只有善念才能感化，影响他人。 文涛走进来，问晚上有没有特别想吃的，胜丽说心情好，吃什么都行，文涛就开始问是不是被哪个帅哥盯上了。 “你还记得歌手景熙吗？”这可是他的功劳，谁也没想到景熙会一炮而红。 “你是说当年在北京向朋友推荐的那个衰弱快掉气的小子？他不是已经很成功了嘛，上个月在杭州开的演唱会，就是那种风格太柔情，一开口全身起鸡皮疙瘩，受不了。不过，确实动听，天籁音，自带治愈功能。”文涛和胜丽回忆起当年的事。 那是胜丽和景熙分开后的第四年，她和文涛去北京出差，借机多逗留几天。她拉着他转大街小巷、酒吧、咖啡馆。四年多了，还没见到景熙的任何信息，或许已经转行，或许还在挣扎中。听说桥下和地铁过道里流浪歌手比较多，她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竟然在一地铁走廊里真的遇见了他。 他虽然依旧清瘦，但敢于抬头，还能偶尔说几句话跟给钱的人互动，胜丽问文涛，他的歌唱的如何。文涛说别人都唱的很激烈的摇滚，他这种声色不适合地铁里唱，没人认真听，不过在咖啡店倒是可以，安静、清澈的声音能给人一种久违的舒适感。 胜丽说这是她去杭州遇见的第一个朋友，是她怂恿来北京的，结果现在还没名气，能不能托北.京的朋友推荐一下。文涛反问，杭州第一个朋友竟然不是他，胜丽笑了笑。文涛说回酒店就联系北京的朋友，不过，也需要时间，不可能说火就火，还得看本事。胜丽理解，虽说做音乐，但也是一门生意，谁都不希望亏本。再说各种选秀满天飞，似乎能人都被扒拉出来了，他这种风格不会被发现。 就这样，景熙每天在一咖啡店和两个酒吧来回跑场了半年，从唱别人的歌开始，慢慢唱自己创作的歌曲，老板觉得是时候把他推出去，就把他介绍给了著名音乐人旦子，经过一年的封闭训练、打磨、编曲，终于，景熙有了第一张专辑和主打歌，凭着《雨夜》，一炮打响。 第329章 全柳村被合并 “他今早去了二哥的食府，差点把美食城都挤垮了。”这也是她冒火的原因，虽然买了公共责任险，可发生事故对食府影响总是不好的。 “嘿，这胜阳的厨艺可以呀。”文涛想着胜阳的菜都要流口水了，“不对，一般明星都是偷偷去吃饭，大不了事后发条信息，他怎么大张旗鼓的去，万一造成安全隐患怎么办。”文涛听说这些名人出行做事都有严格要求的，他这纯属幼稚，激动型。 “我也纳闷儿，后来才知他是为了找我，不过，你千万别误会，那天晚上刚好下着雨，情形就是歌词里那样，后来一直未联系。”她主动坦白，他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难怪，你这么开心，人家现在是少女少妇的偶像，真没想到啊，你还能成就一个大明星。”真是的，那时候一个黄毛丫头，运气怎么那么好，先是遇见个大明星，后来遇见他这么好的丈夫。 “这是你的功劳，我替他在此谢过！”文涛见她可爱的样子，就去捏她的鼻子，举手之劳，关键那娃有才华。 “听着啊，以后跟他联络必须向我报备。”景熙在镜头上看起来还像二十几岁的小鲜肉，只要他一出场，呐喊声能把人心震碎。可见，他在大众心里，尤其是少女心里的地位。 “行，老公大人，我们晚上还是回去吃吧，孩儿们等不及了。”胜丽投降，只不过是个过客，只是有的人留在了记忆里而已。杭州演唱会，她知道，但没去，年轻时的借口现在怎可重演。 二人边走边聊，胜丽讲景熙想给胜阳写首歌，文涛说胜阳现在的任务是找个女人结婚，他觉得雅静非常适合，不如让他们在一起算了。胜丽让他不要胡思乱想，太熟悉的家人，这样议论很尴尬。文涛指她是歪理，雅静旺夫，以后胜阳的日子肯定越来越好。她笑了笑，人与人之间终究还是有些不同的，雅静失去丈夫，别人依然认为她是旺夫，而她，只不过失去一个男朋友，就说是克男人。 雅静见胜阳的生意恢复了往日，脸上挂满了笑容，他还真像个孩子似的，之前晚上喝闷酒，现在忙得倒头就睡。原以为店里会有合适的姑娘介绍，可都是些小丫头，要不就是男服务员，也就是这个店困住了他，没有机会接触更多的女性。 雅静整理衣服，顺便打开了电视，里面刚好播一个养生节目，说女性一般闭经时间是45岁到55岁，也有更早。她以前从没注意这个问题，自己刚好45岁，会不会进入了这个阶段。躺在床上，她也好奇自己为何关注这样的问题，自己有三个孩子，如果柳状结婚早，都可以做奶奶了。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秦都做了绝育，而是她，会不会在意这个问题，她这一生除了经历秦都的去世，其它还算顺当，现在靠着胜阳的店月入过万也算大钱。总感觉自己还能做点什么，还该做点什么。 这天，小斌一家三口来食府里吃饭，胜阳唠叨他调来西安这么久了才来第一次。小斌说前半年几乎不适应，就拼命的像个小学生一样学习，讨教。头发都开始掉了，还是以前汆籴好，空气清新，人与人之间很单纯，有老人还拉着他的手，问东问西，是发自内心的善良。 “我是真的怀念啊，有时候梦里都能梦见那些带着笑脸的乡亲，记得有位老人直接叫我斌儿，还送我一双布鞋，里面的鞋垫秀的非常漂亮。如今呆到都市里，灰沉沉的，很久都没见过皎洁的月亮和干净蓝天。”西安，他曾经非常认真的呆过四年，等待过四年，可相比汆籴来说，这一生恐怕再也不会有如此挂念的地方。 “那是因为你忙，我觉得西安挺好的呀。”云霞这样说，“二哥，我也调到西安啦，虽然教小学，但我会努力考到更高的学校教书。”云霞知道调动的事，小斌帮了不少忙，会感恩他们的协助。只是如此又感觉再矮人一截，所以，有很多人，不管你有多努力，总是得不到肯定。 “全家都过来了，挺好，怎么没见你公婆来吃饭。”胜阳这样问，云霞尬笑，小斌解释说母亲有肠胃病，父亲就在家里陪着。胜阳就说等下给带几个菜回去，热一下就可以吃。小斌觉得可以，他们肯定找不到这样的地方，这里的菜有种返璞归真的味道。 雅静见小斌过来了，就去打了声招呼，小斌没想到她也来了西安，顺便问问具体情况，雅静一说，小斌放心了，“姐，你一直没回全柳村吗？” “今年还没有，药店已经转让了，回去没啥事。”雅静看小斌沉默，“你来西安工作压力是不是很大，不着急，你还那么年轻，很快就适应了。” “现在移民搬迁政策落实的很清晰，集中安置，就会有空村出现，因此各乡镇又重新合并乡村。原全柳村要一半分给龙影村，一半分给南溪村，也就是说，汆籴第一个脱贫的全柳村以后就消失了。”雅静愣在那里，秦都奋斗了三年，拼搏了三年，虽说死和老太太无关，可如果腿没受伤，就不会拉不起来。结果，又打回原型，成为贫困村。 “嫂子，你别难过，至少全柳村的百姓记得你们的付出。”胜阳也没想到会这样，就问扁洞村会如何变动，小斌讲他们住的地方往上分到向阳村，往下分到向阴村。 “意思是，扁洞村和全柳村一样，名称消失了？”胜阳开始惊讶，慢慢也开始理解，毕竟百姓集中居住才好管理。 “是这样的，这项工作年底就会完成规划，这也是多方面商讨的结果。只是，我心里也觉得空荡荡的，那是我奋斗过的年华。”汆籴镇通过合并，由原来的十五个村变成九个行政管理村，不论是当前的移民搬迁还是以后的脱贫工作都非常有利。 “难得，你调离了还关注汆籴镇的变化，其实，老百姓规划到哪里都可以，就是要丰衣足食，安居乐业。”胜阳出门这么多年，对故乡，除了亲人，好像没多少留恋，童年是被取笑的噩梦，好像从没快乐过。 第330章 启运回乡创业 “我是担心全柳村几个干部遭到排挤，你也知道南溪村和龙影村之前嫉妒我们，还搞过好几次破坏。这以后被分开，老百姓之间积累的怨恨会不会爆发出来。尤其是合作社，那是全柳村的经济命脉，两个村肯定都会争抢。如按地域来分，以龙影河为界龙影村不干，以龙影桥为界，南溪村觉得亏。” 雅静对全柳村有着深深的情感，每一户都是他们的亲人，以前只顾着自家几个孩子，当承担更多责任时才会理解那种付出过后的成就感。秦都下葬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来送行，那种排成长龙的场面，好像除了秦生与柳生，目前她还没见过，虽然是悲伤的事，但她由衷的感激。小斌给争取的那些称号，也是受之有愧，可对于秦都的一生来说，没有白给。他们活得坦荡，行得端走得正。只是，事情总是千变万化，谁会想到如此合并。想想如果不搬到龙影村，估计也会合并到兰河沟村。 “问题各村都会有，只是如何解决很重要，县上还调了一位专员配合镇政.府的工作，相信会处理好。”小斌也是担心这些问题，如果不是母亲生病，云霞催，或许还会留在那里。 这些年和云霞的生活平平凡凡，现在也一样，白天各自忙碌，晚上才能见面，她最近开始学车，孩子放在父母那里由保姆带着上下学。以前在山村，他不习惯的是岳父岳母到处招摇他的官位，现在他不习惯自己父母骨子里那种高傲，说孩子梁一诺被带的过于蛮横撒泼、土气、不懂礼貌。 那时候他们工作忙，孩子由外公外婆带，身体强壮健康结实，这已经很不错了。在他看来，孩子在乡村长大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很多孩子不娇气，动不动就濠头大哭或者任性妄为。一些小毛病他们也意识到了，一直在教育改进。 父母的教育方式是会让梁一诺成为别人羡慕的小孩，可很多孩童天性也会被忽略掉。他就是一个例子，似乎从童年到高中三年，从未有过自己真正的自由自在的快乐时光。往前多走一步或者后退一步都会被说成不规矩，不合理。他想试着用自己的方式教育孩子，然而，夫妻俩时间确实有限，只能仰仗父母。 云霞一直在努力追赶，适应城市里的生活节奏，有的人改变是想摒弃过往，有的人却是对过去的感恩。而他从小被灌输要低调生活，因此，尽管环境在变，却不敢忘了初心。脑海里一直翻腾离开汆籴前几天的那一幕，站在云霞老家的山梁上，看着整个汆籴镇在山底，两条河汇成“Y”字形状，新的入水大道两边楼房齐整排列，新的集镇、新的面貌，凝聚着他的最好青春。没能让每一户脱贫致富，离开，感到责任的缺失，仿佛心从此被掏空一样。 启运和康莹莹回到了安康，拖家带口的一下让两个人忙得不可开交，之前有大姐帮忙照应，回到安康，突感举目无亲。奶奶老了，能帮自己照顾好都不错了。再说事业，寇礼军反而劝他带着钱去广东创业，所以，没劝回来，只有海洋和少宏舅舅，海洋性格有点木讷，使唤一下动一下。倒是舅舅，看到什么活就干什么活，有时候还帮着洗衣服，启运看着他，眼里感动，妈妈走了，亲情还在。 少宏说，等一切稳定了，忙不过来，就让他舅娘下来帮忙，人实在，没有坏心眼，做饭、洗衣、带小孩还是可以的。启运欣喜，如有舅娘的帮忙更好，母亲的事，外婆耿耿于怀，不知是否同意。少宏说老人只是嘴硬心软，自从他们给钱盖新房之后，心底充满感激，这次能帮上忙，他们也能减少些愧疚。 启运感谢胜丽，当年也只有她有这个能力和想法，虽然金钱不是万能的，但确实能维系很多东西。亲情永远是最可靠的仰仗，多大的仇恨也会慢慢化解。外婆也老了，视力有些模糊，经常唠叨很多往事，说当年母亲出生时没有哭声，以为是哑巴又是女孩差点扔掉，幸亏她拼命维护才保下小命，事实证明她是对的，生下个聪明男孩还成了大学生。外公和舅娘的耳朵都快听起茧子了，但也由着她重复。她心中的那份恨意大概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只是为了怀念母亲的一种方式。 其实对于母亲，他早已淡忘了那份念想，直到莹莹生孩子，他才意识到母亲的不容易。可记忆这东西，遗忘了，不管怎么拼命都找不回。这世上唯一牵挂她的估计只有外婆和父亲。 父亲，在他印象中除了肩挑背扛，给他做些笨拙的小玩具，好像太多的爱只在他心底。他们相互之间从未说过爱字，甚至读书的时候，当父亲被说成傻子的时候心底还有些自卑和愤恨。 长大后，慢慢懂得，生活在他这样的家庭里，没有嘲笑是不可能的。还好，他傻乎乎地走过来了，懂他的人从未觉得他傻，所以才有了莹莹与他相爱。 父亲现在身边的朋友变成了二叔救回来的黄狗，那只狗每天只跟着他上山下山干活。遇见生人，父亲不让它吱声绝不乱咬，似乎人与动物之间相遇也是一种缘分。黄狗来到他家，长肥了，长高了，人见人爱。父亲的笑容也增多了，把对曾经被他亲自送走的大黄狗的爱全部转移到这条黄狗身上。 胜男，他的人生就是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同样的光阴，干着雷同的活，心中从不指望有什么额外馈赠，就像身边的大黄狗，它明明和之前的黄狗有很大区别，但还是选择用同样的爱待它。偶尔会想想，当初被拐走的少芬会不会被人善良以待，像他们这种人，如果主人没有善心，只会过得更苦。 他其实不是没有期待，偶尔听到某某出走十几年，突然回到家中，那种奇迹确实令他向往。听母亲说跟胜丽去北京的时候才飞两个多小时，按说只要找到少芬，不管天南海北，坐飞机也会很快就能到。然而，又有谁会望眼欲穿的等待一个傻子呢！ 第331章 合作社解散 一年的时间以庆雪出狱为分界，她出来了，这一年当做锻炼了，有人视监狱是度日如年，而她经历的多了，就也不那么在乎了，三天打架两天吵闹，连狱警都头疼。同一间牢里女的都害怕她，为此称她为雪姐，老大。在监狱里，她脑海里全部是对胜阳和成龙的恨，是成龙把她送进了监狱，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金宝到食府里跟雅静谈起全柳村合作社这两三次供应的产品不合格不说，还掺假。天麻里混羊角，黄姜里混火藤根，雅静沉默了一会说，其实之前她和秦都管理的时候也有类似的情况，只是她俩口子没日没夜的帮忙挑拣，然后分开打包。 “嫂子，您们不该这样纵容。”金宝惊讶他们辛苦付出只为给他减少负担，那几年，每次货到看都不看就批发出去。他也是习惯了看好货，这些天实在忍不下去。 “秦都说农民靠山吃山，变点钱不容易，再说，有些农民说不听，而这边又给了你承诺，所以，只好我们自己多辛苦一些。”他们夫妻对药材比较熟悉，因此一眼就能看出真假，他们也不想纵容，只是觉得小.便宜贪了也富贵不了什么。 “现在，不仅供货乱套，连联系人都乱了套，龙影村和南溪村的村长抢着联系我，说合作社以后以他们说了算，我被折腾死了。”金宝不想让老乡觉得他在装大老板，就像王健一样，用各种人情绑架他。事实上，随着食品厂的声誉越来越大，对农产品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他们有直供的蔬菜基地，汆籴的生意只是顺水人情，可他们根本不珍惜。还是胜丽说得对，做生意，过于讲情怀，累的是自己，得罪的是他人。 “小斌说年底就会规划完毕，按说应该分清楚了，到时候你再跟他们好好谈谈。”雅静听说三个村为了合作社一直僵持不下，这合作伙伴幸亏是金宝，如果换做是他人，早已毁约。金宝也只是觉得被纠.缠得心累，但吃水不忘挖井人的道理他也懂，如果没有汆籴老乡的供货，他也发不起来，先看看再说。 镇上干部和县上监督员商议很久，决定把合作社解散，按照当初的股份分账，以后的农产品集中由镇上的网店收购。地界以龙影桥为界，再以龙影村为示范村，重新整合脱贫。原全柳村的人心里怀念秦都和小斌，是他们敢闯的勇气带动了他们脱贫。地域规划是国家的政策，如果秦都活着，也不希望他们去闹，活着的他们应该把致富的经验传递给更多的乡亲。 而南溪村，村民埋怨村干部无作为，但也只能埋怨，留下的老弱病残哼哼几声根本不起作用。有人建议把邓雅静请回来做村长，邓父知道本村人的脾性，干得好是应该的，干不好就是饭桶，她好不容易走出去，不能让她再回来趟这趟浑水。 另外，南溪村很多人之所以变得如此嚣张，和他们手上的钱有关，这些年，好多人出门去开干店子偷钱，回来开着轿车到处招摇，有的人户过年放个鞭炮动不动几千上万。他们不缺钱，可那些又上不了台面，所以，名义上闹一闹，争一争，还打着为贫困户伸张正义的旗号。有的家庭有房有车有存款，为了让老人吃低保，把老人和自己的户口分开，把全柳村分给他们村，都是脱贫户，并不是负担，只是好了还想好，吃亏的其实是全柳村。 秋玲得知海洋在安康上班，就打电话叫他去吃饭，海洋闷哼半天冒出两个字“不去”，店里生意不好，得去跑业务。秋玲说他的性格根本不适合，还不如去他们家具店帮忙，金财看在她的面子上不会亏待他。海洋挂了电话，坐在一家凉皮店里点了份蒸面。原本以为有胜丽的支持，创业应该很容易，不曾想，比登天还难，从母亲的口气听出对他的轻视，根本不相信他有所作为。 他不是不爱讲话，只是他的人生在别人明嘲暗讽中度过，逐渐形成了自卑心理。之所以答应和启运合作，也是想突破一下自己，如果不成功就继续出门打工，可母亲这通电话，让他非常生气，哪有父母瞧不起自己孩子的，必须成气，让所有人对他刮目相看。 秋玲挂了电话，失落的坐在家具店里，海洋那冷冷的语气着实让她心寒。金财走过去问她打什么算盘，她白了他一眼，“我就是不想看他在外面到处吃苦，来店里还不是给你减轻负担。” “你得搞清楚，这个店姓周，你能呆着就乖乖的呆着，不要自添烦恼！”金财这么多年辛苦赚的钱，才不想让她给摆弄。 “你现在还能动，等你动不了的时候，是不是需要人伺候，现在把我的儿子维持好了，以后只会对你有好处。”人总会老去，她不能为他生孩子，但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孝敬他，赡养他。 “你不就是看到我这点财产吗，告诉你，没门儿，你的儿子没本事那是他的事，不要打我的主意！”金财是看见海洋仿佛就看到王成，从心底憎恨，厌烦。 “你也真可笑，我的儿子怎么可能贪图你的财产。”秋玲心中有万般无奈，当初的甜言蜜语不知什么时候被磨光，现在变得像陌生人，晚上偶尔的房事也是匆匆发泄了事。 金财回到柜台后面，黑着脸，对面的穿衣镜刚好照到了自己，秋玲变成胖大妈，他也不再年少，头上还有了白发。好多人，连他自己都在嘲笑自己，为何当初走那样的路，两人到现在只是未婚同居。他人讥笑说他迟早会甩了她，而他却偏偏没有这样做，但也不会让她从他这里得到更多，尤其是财产，就算哪一天他死了，只会留给金宝。 所谓人各有命，海洋是表面沉默，心里却能装事的人，如果惹毛了，恐怕拿刀杀人都敢干。既继承了王成高大英俊的外表，又遗传了他的硬脾气，他现在只想安稳的得过且过，不想把矛盾搞的太深。 想着当初要和他合伙的赵平在各个县城都有分店，现在可谓是后劲十足，把他甩到了天边。他不是没想过再继续扩大经营，只是没有奋斗的希望，没有子女，两人过日子，足够。 赵平之所以成功，大家都传是胜丽在暗中帮忙，当年看着他们几个人在饭店吃饭，说他们是一丘之貉。可议论再多，永远跟不上别人的高度，虽说偷钱的那些人钱多，只怕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过。再说，根本不是一个层次，这大概就是妒忌，当然，也包括他。 第332章 庆雪寻机报复 金宝在食府里跟雅静说，全柳村的合作社解散后，他们也无法合作了，网店把产品价格突然抬高，成色也没之前的好，最主要的是服务态度还不好，就像他们是大爷似的。雅静叹气，归根结底，或许是他们当初真的害了村民，没有养成一个好的习惯，还有网店，既然生意包揽了，按说该有更好的服务。 “嫂子，明年，我就不从网店进货了，反正合作社解散，合同也就失效了。这家网店是镇上第一家，也是最大的一家，他们有客户资源，销售应该不打紧。”金宝心想，当初所有的合作都是因为秦都，现在人去楼空，来说明一下，也算是对他们的尊重。 “金宝，我懂，这些年，你帮了全柳村不少忙，谢谢你！”雅静还是觉得有些可惜，希望两个村能发展得越来越好。 “不谢，我只是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声，之前，我是不务正业的玩了那么多年，现在有老婆孩子，突然感觉一切都不同了。似乎，越辛苦越有劲，连我家老爷子对我说话的口气都变了。”金宝有了儿子，相比远在河北的侄子，老爸老妈更疼爱他的孩子一些，毕竟，大嫂已经改嫁，孩子未来讲良心就回来一回，不愿意回来，谁都没法。 “是，你的变化是你们这批年轻人里面最令人意外的一个，一个男人只有成了家，有了重担，才会成熟起来。就像你秦大哥，当初经常忤逆父母，自从结婚之后，慢慢变了，最后，还成了劳动模范。”雅静讲起秦都，发现并没那么介意，或许，已经接受了，他永远活在心底。 “我的变化得感谢胜丽姐和强子。秦大哥，那是他遇见了你，以柔克刚。”金宝见她说出来很自然，证明已经从悲痛中走了出来。 “这要感谢柳生，嫁给秦都，从没一丝后悔过。”虽说秦都的死被传是柳生的报复，但只要她和孩子不这样认为就行。 “那，嫂子，你未来，有什么打算？”金宝试探，胜阳的婚事被拖了这么多年，如果他们结合堪称再一次的黄金组合。 “未来？那就是做婆婆，带孙子，还能如何。”金宝见胜阳在厨房里忙，雅静又没这个意思，所以，暂停这样的想法，怕说出来影响了他们亲戚关系。雅静从金宝的眼神里看出他的意图，胜阳和秦都从小要好，亲如一家人，多余的想法不可取，只是，胜阳一直单身，这也让她非常着急。她一定找个办法把柳生的预言给破了，苦于天地这么大，找个合适的越来越难。 庆雪多次想去食府里闹事，一想里面有摄像头，再也不能吃上次的亏，胜阳的生活又极其的规律，早上帮雅静摆好早餐位，去食品公司监督调料配置，然后11点回到食府里帮忙。成龙送完胜阳后也是回到食品公司上班，对付他们不能再硬碰硬，得智取。 经过潜伏、询问，得知成龙的老婆简慧也在食品厂上班，已怀孕几个月，本以为是个好机会，可被成龙护得像连体婴儿似的。回忆在监狱里那些人聊她们如何作案受到启发，再加上本身经验丰富，就找到了负责维修机器的师傅王田。 这天，王田骑着自行车下班，她推着自行车故意和他撞上，把冬裙刮破，露出洁白的大腿肉。王田是个腼腆的男人，四十岁，四川人，中等个子，面对一个美女被他撞，一下慌了神。庆雪不停的说怎么办怎么办，王田就脱下工作服给她围上。庆雪说她就住在附近，要求王田送她回去，顺便带回衣服，王田心想，没有讹他钱真是万幸，送回去也是应该的。 到了一个宾馆，王田问她是不是来出差，不然可以租房子住，庆雪说自己不爱做家务，住宾馆方便，什么都有，还有专门人服务。至于工作，还不急着找，忙了这些年，累了，想歇歇。庆雪给他倒了杯热水，说天气冷，他还把衣服给了她，心中万分感激。王田羞涩的说没关系，是他的错，没看清拐弯处。庆雪又打了电话，叫人送餐上来。 王田用笔写了一个电话号码给她，解释他要走了，后面如果身体有什么不适可以联系他。庆雪连忙热情地拉住他，让他一定留下吃饭，感谢他一路相送，否则心里会过意不去。 王田有些不自在，老婆在老家照顾孩子读书，自己就住在厂里的宿舍，干的又是维修工，没什么机会跟女人单独打交道。舍友有的人出去逍遥，回来讲的那些段子，让他想试又不敢试，还经常被嘲笑无能。既然，庆雪执意留他，就吃完饭再离开。 庆雪找来衣服，进卫生间更换，故意没拉帘子，透过半透明的玻璃，王田看见近乎完美的曲线，这么毫不在意的呈现在他眼前，难道她不知道里面的灯光几乎能看清所有吗，激动的神经开始想入非非。庆雪假装不在意，边哼着歌边放慢动作，摆弄头发和衣服，折腾半天才出来。她看见王田的脸红到了脖颈，走过去拿水喝，脚故意绊倒在了桌拐角，跌倒在了王田身上。 王田扶住她，庆雪立刻说对不起，却又站不起来的样子，说脚好像崴了，王田连忙抱着她坐在床上，去看她的脚。虽然是冬天，他感觉屋里特别热，满身都是汗水。庆雪看着他帮忙揉着右脚，发出哎哟哎哟的叫声，让他轻点儿，王田听着声音，全身颤栗，他不该胡思乱想的。 庆雪暗笑，这些惯术连清高的胜阳都招架不住，还别说像他这种有贼心没贼胆的人。她把裤裙拉高，他小声问她为何不穿裤袜，她嗲声说里面有空调，不冷。王田看着白皙的细腿，成熟的女人，韵味气息更打动心弦，外面的传来敲门声，他吓了一跳，立刻站起来，庆雪让他开门，服务生把菜送进来然后离开。 第333章 简慧受伤 王田见桌上有红酒、蜡烛、还有美食，这是他第一次和陌生女人这样度过，他扶着她坐在桌边上。庆雪说随意，不够还可以再点，他十分好奇她到底是做什么的，庆雪笑而不答，端起酒杯跟他碰杯。庆雪感叹，四十岁的男人还会如此单纯，那只能说明他已经对她有所期待，就按照他的意愿，开始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王田脑海里开始混沌起来，晕乎乎看着眼前的美女，仿佛只要一伸手就能跑进自己的怀里。本以为快过年了，回家就可以满足自己所有的幻想，没想到现在就在眼前，东倒西歪地站起来走向庆雪，从后面抱着她，闭着眼睛幻想她是自己的老婆，肆无忌惮。 庆雪说他喝多了，让他不要这样，王田脑海里全是荒诞的影子，既然能亲到脖颈，就能亲到脸颊。然后，趁势抱起她，扔在床铺上，扑了上去。一股芬香扑鼻而来，庆雪扭捏说让他放开她。王田心里嘲笑，反正他也没什么钱，就算讹他也是无济于事，如果是拒绝也不会让他进房间。 庆雪衣服被撕开，她哼哼唧唧的半推半就，所有程序都按照她的预想进行着，说他胆小，其实因为没有这个资本，现在送上门的，就像饿狼扑食。换句话说，如果不是维修师，她怎么可能让他白占了便宜。王田如痴如醉地享受这一切，馅饼不是天天有，而此时就算是陷阱他也不想后悔。 清晨，王田要起床去上班，发现自己躺在宾馆里，身边的庆雪衣衫不整，眼角还有泪痕。王田立刻跪在床铺上跟她道歉，说他没想到会这样，对不起。庆雪问他还记得昨晚他们说过的话吗，王田说记得他们相互作了自我介绍，然后聊了些他工作上的事，后面的就忘了。 庆雪又装模作样的哭泣，说她其实是成龙的前女友，就因为现在的老婆，成龙不要她了。一个人可怜兮兮，的到处飘摇，他俩发生这样的事，开始她很内疚，现在想想，也没什么，是成龙背叛她在先，如今跟着谁都和他无关。王田顿时明白，她为何在食品厂旁边徘徊，估计是对成龙余情未了，可这样太尴尬了。 庆雪说她就是一个无人关心，无人爱的女人，如今成龙的老婆都怀了孕，就算纠.缠又能如何呢，只有默默的，远远的看着他们秀恩爱。他安慰像她这么好的女人，漂亮又爽快，有的是男人愿意对她好。庆雪哭得更伤心了，说这世界上的所有男人没一个是真心的，玩了她就丢弃。王田立刻解释，不能是所有，起码，他愿意对她负责。 她立刻抱着他，说他真好，她不求别的，只求一颗真心，王田顺手搂住她，想起自家老婆，这样做真的不应该。庆雪捧着他的脸，说她不会打扰他的生活，只是偶尔来宾馆陪陪她就行，因为她太孤单了。王田确认毫无风险之后，疯狂的再次抱紧她，如是一场美梦，永远不用醒来才好。 连续几天，王田下班就会到宾馆和庆雪厮混在一起。庆雪见时机成熟，就开始叫苦，说成龙害了她一生，她爱他太深，甚至因为他，宫外孕，导致失去子宫，可是结果却换来他的抛弃。王田心疼的抱着她，说世界上怎会有如此忘恩负义之人，庆雪聪明、漂亮、通情达理，换做任何男人都会为她赴汤蹈火。 庆雪说怀恨又如何，因为太爱，所以不想让他为难。王田说怪他无用，什么忙都帮不上，成龙成虎是金宝的左膀右臂，不敢得罪。庆雪安慰，说一切都是孽缘，幸亏遇见了他这样的好人，都是成年人，不会对他纠缠不清。王田被感动，真希望能为她做点什么，庆雪说恩恩怨怨何时了，但不教训他们一下，又过不了这个坎。 王田问她有什么想法，庆雪叹气，她不想出人命，毕竟彼此真爱过，只要他在机器上稍微动一下手脚，趁简慧上班的时候，让她受点小伤即可，算是为这段爱情做个祭奠。他愣了一下，食品厂对每一项程序管控都很严格，这样怕是有难度。庆雪说机器偶尔有些小故障是难免的事，不然要专业维修员做什么呢。见他有些为难，她倒头捶打自己，说为什么这么命苦。王田又去抱着哄她，说按她说的操作就是，大不了，过年不来了，重新找个工作。庆雪这才委屈地停止哭泣，温柔的倒在他怀里，说遇见他是她的幸运，他被捧的美滋滋的。 第二天，王田看简慧来上班，对她像平常一样笑了笑，简慧是个乖巧温顺的女子，初中文化，汉阴人，初见成龙就被他壮实的身材吸引，后来，慢慢接触就产生了感情，现在怀着他们的孩子，过完年就不上班了，回老家养胎。 成龙在办公室和金宝谈年终总结，胜丽马上要回西安查账了，必须各项工作整理齐全。金宝说他从小胆大，鬼灵精怪，可就是有些怵胜丽，黑起脸来，全身发抖，平时又那么和蔼可亲。成龙也有同感，他也是见过血的人，见到胜丽就焉了，不服不行。但只要食品厂安全无事故，这就是她最放心的事。金宝看了看，突然发现他有胜丽身上的影子，外貌又越看越像，问他们是不是前生的姐弟。成龙笑了笑，说干正经事要紧，连锁店、贸易公司等一堆总结报告，每年年底就头疼。 突然，他们听见操作间传来一声尖叫，两人迅速跑出去查看，只见简慧握着左手臂哭泣，成龙立刻飞奔下去，抱着简慧，发现她的左手几个手指全部被绞进了机器里。顿时痛哭，怎么会这样，太残忍了，金宝一看简慧受伤，立刻让所有人停止工作，拨打120。王田也赶了过来，说机器他们一一排查验证过，没有问题，会不会是简慧走神了，都说怀孕的女人会发挥失常，金宝瞪着眼睛看着他，他停止发言，说检查机器。 第334章 胜丽匆忙返回西安 金宝让他站在那里不要动，王田一下惊慌了，凭着胜丽多年的循序教导，遇事一定要冷静。必须先告诉胜丽，对她隐瞒，后果会更严重。胜丽接到电话，问他现在在干什么，金宝说已经打了急救，她怒吼，说赶快再打110，金宝说这是内部事宜，惊动警.察不好。再说，食品厂法人是胜阳，这样做岂不是牵扯无辜。胜丽催他赶紧报警，所有人在警察来之前都不许离开。金宝咬着牙齿，公司股东没有她的名字，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她当然说的如此干脆，如果被警.察知道了，工商也会来调查，食品厂就这样完了。 胜丽见他没回应，再吼了一声，如果他不报警，她立刻打，问如果断手指的是他的老婆，他会如何处理。金宝赶紧说马上打，翻脸不认人的速度让他惊悚，这么大的事怎么也是内部人商量之后再做决定。胜丽挂了电话，立刻买了飞西安的机票，已经到了年关，还出这样的事，平时安全第一的话都白说了。在金宝和胜阳看来，她很无情，可事情做好了，谁还会翻脸、发怒。只有报警了，才知道是员工问题，还是机器问题，不管是哪个方面，都要承担责任。 成龙和成虎跟着简慧去了医院，胜阳和警.察已经赶到，胜阳紧张的全身冒汗，他问为何要惊动警察，这样，他一定会被牵扯，万一坐牢，这辈子就完了。这一生一直遵从外公的教诲，小心做事，诚实做人，做食品厂的法人，都是胜丽的主意，他根本不想要这样的头衔。强子也知道了这件事，碍于胜阳，不能到现场帮忙，只有等到机场接胜丽，他也觉得胜丽这样做太冲动，本来兄妹俩就有嫌隙，这样，仇恨只会再次翻倍。 宋局长一看是胜阳，没想到他还有一个食品厂，胜阳见到宋局长，觉得很巧合。宋局长说年底很忙，局里人都出警了，刚好剩下他们几个才开完会，马不停蹄地赶过来。胜阳声音颤抖的说这件事会不会很麻烦，他们一直死守安全生产，这么久从未发生过大小事故，这次，可能就是个意外。 宋局长见他额头冒汗，之前打过交道，庆雪坐牢之后，他还特意去吃过两次饭，认为他和食品厂都值得信任。只是事情发生了，首先责任人就是法人，但让他不要担心，是他们主动报的警，只要受害人不起诉，问题也没那么严重。 胜阳战战兢兢的说麻烦他们了，一民警过来说，事故原因是机器螺丝松动引起，局长问胜阳，设备是不是每次开机之前都会检查，胜阳说会，有专门的师傅检查维修。王田站在机器旁边接受民警询问，他说开机前确实检查过了，确认没问题才允许运行。 民警让他在口供上签字，他颤抖着歪歪斜斜的签了字，他没想到这点小事会惊动警.察，这下越是惊慌越是怀有嫌疑。局长说，维修师傅供词只是一面，还需要简慧的供词和机器质量报告书，然后他们再分析事件来龙去脉。胜阳送走他们，惊魂未定地走进办公室，金宝耷拉脑袋，不知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连累了他。 胜阳坐在那里发呆，回想，大概，欠了胜丽太多，留下孽债，如果坐牢，他也认，算是两清。本是内部可以解决的事，被警察这样一出警，名声恐怕再也保不住了，食品厂估计也要关门大吉。小乡村的业务牵涉那么广，他坐牢，胜丽损失了金钱，谁都得不到好，她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胜丽在机场又给金宝打电话，说她马上登机，让他立刻给机器厂家打电话，必须要见到主要负责人，如果是机器问题，立刻提出起诉。金宝一听她还要见机器厂家的人，那就意味着必须和庭亮碰面，这件事连胜阳都不知道，这下彻底死翘翘了。 胜阳听到胜丽让他叫厂商过来，这也有道理，如果是机器不合格，那他们就不会负主要责任。也催着金宝联系厂商，金宝尴尬的看着他，这才是因果报应，当初为了省钱，隐瞒真相，后来，为了食品厂的业绩，还跟吕品超市合作。看来，有缘的人终将会相遇，不如将错就错，到时候再随机应变，又不是他一人知道真相。 庭亮接到金宝电话，说立刻买机票回西安，他们会全力配合警察调查这件事，马上安排工程师去现场查看机器问题。金宝挂了电话，突然发觉庭亮和胜丽还真是天生一对，处理问题的方式一模一样，或许，这才叫公道自在人心，只有心中坦荡才会走得越来越有底气。 在飞机上，庭亮回忆这些年的日子，自从他知道有胜丽的存在以后，一直配合医生治疗，食府的庆雪开始还能见到，去年之后连她都消失了。模糊的记忆里，好像一个女孩抱着他，碰到了他鼻子上，然后他对那女孩说，以后抱着他的时候，身子低一点，这样就直接可以亲到她的额头，女孩乖乖的低一下.身子，发出咯咯的笑声。可那仍是一个虚幻的模糊画面，这次去食品厂，不知道会不会还有其他认识他的人存在，总之，胜丽是被隐藏着，不管他如何哀求，都不可能让他们相见。 胜丽到了机场，强子等在那里，胜丽坐在车上不想说话，先前对金宝发火，也是气急了。强子递了瓶凉茶，说去去火，胜丽问他是不是也觉得不该报警。强子说她懂法律，只是这样，小乡村怕是会受到连锁反应，也会给员工造成心里阴影，有吃人的机器，谁还敢放心干活。 胜丽让他直接把车开到医院，先看望简慧，再回厂里，强子照做。这么多年，她依然没变，雷厉风行，这也是他执着于她的原因之一。只是金宝说她要面对的人是庭亮，他们这些恶人的日子也算到了头，到时候估计得把他们每个人掰成几瓣，照这样的态势，就算现在坦白从宽也晚了。 第335章 庭亮恢复记忆 胜丽见到哭泣的简慧，幸好孩子没事，成龙一直安慰，说一定要讨个公道。胜丽说，出事第一时间报警就是为了方便他们讨公道，警.察说怎么处理，工厂一定不会逃避。成龙说手指都没了，报警有什么用，王田还说是简慧操作不当造成的，可她是老员工，从来没犯过这样低级的错误，当时机器切片不知道怎么就弹出来，把她手指迅速切断，绞了进去，这肯定是厂里的责任。 胜丽说怎么都行，发生这样的事放在谁心底都不会舒服，她非常抱歉。成龙见她如此诚恳，不好埋怨什么，只等警察出结果，然后看简慧和她娘家的态度。简慧痛不欲生，失去了手指，她以后该如何生活，老天为何如此待她。 回到厂里，所有员工和工程师都在等着胜丽，王田和另两位师傅说他们确实检查过了，胜丽看了看检查表格，简慧操作的机器签字人是王田，上面还标明了检查的具体时间，按说这么大的事，谁都不敢开玩笑。胜丽说既然双方都没出现失误，那么就出现在机器质量上，是不是机器老化造成，就问皇诚工程师这机器质量和寿命。他们回复说皇诚机械厂生产的机器，经过层层检验，因此，不可能这么快就坏掉，但也不排除其它原因，他们会全力配合相关单位再检验审核，总经理已经在来的路上。 胜丽听后，除了几位维修师傅，其他人放假休息两天，等一切整顿好之后再来上班，让大家放心，这件事一定有一个结果公布，到时候去留由他们自行选择。胜丽随后问皇诚是怎样的一家公司，工程师说他们的产品销往世界各国，这样低端错误还是首例，因为老板对产品要求非常严格，有一点点瑕疵都会换掉。 胜丽分析，既然各方都有各自的道理，那就坐下来慢慢讨论事情的原因。说简慧怀孕走神也是原因之一，但机器螺丝松动才是主要原因，那么，最大嫌疑就是王田。可他一个四十岁的大男人，又是老员工，对于安全防范一直很谨慎。胜丽又问监控录像，金宝说警察拿走了，大家都纳闷事情该如何解决，简慧吃了那么大的苦，除了保险，工厂赔钱是跑不掉的，但追究原由才是主要，这样，避免以后发生同类的错误。 皇诚工程师说他们老板特意从广州赶回来，一路上一直关心这件事，让他们也放心，如果是皇诚的责任，他们也绝不会逃避。胜丽认同，只要大家都有正确的态度就行，这样，警.察也没那么为难。胜阳自从胜丽回来都没跟她搭上话，或许是她刻意回避，真是六亲不认，所有黑锅都由他来背。 说话间，只见工厂大门缓缓走进一个雄岸的身影，大家屏住呼吸看着他慢慢走进来，工程师说这就是他们的总经理黄庭亮先生，胜丽看到了，确实是他。变了，身体强壮了很多，像是一堵墙扑面而来，让她站不起来，嘴唇想说话说不出，手想抬也抬不起来。胜阳也看到了黄庭亮，原来，金宝一直偷偷的跟他合作，难怪每次谈起厂家支支吾吾一带而过。 大家纷纷站起来迎接黄总，只有胜丽，全身无力，眼神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庭亮也看到了胜丽，和照片上青春洋溢的姑娘完全不同，她多了份成熟.女人的韵味和刚强。胜丽使劲全力伸手，庭亮颤抖地拉起她，这就是所有人隐瞒他的真相，这是他曾经刻骨铭心的爱。胜丽扑倒在他的怀里，庭亮俯身，下巴刚好挨着了她的额头。顿时，之前的画面开始变得清晰，就是这样的情景，无数次浮现，无数次模糊，今天，终于变成了现实。 “胜丽，你真的胜丽吗？”庭亮激动得抱紧她，他恢复了清晰的画面，终于想起来了，这么多年的坚持和等待，就在这一刻，所有过往全部出现在了脑海里。忍着剧烈疼痛，这是最后一关，不能再让画面消失。 “嗯！”胜丽只是哭泣，脑海里千言万语说不出来，根本无法言语，不知从何说起，金宝请大家先离开，让他们单独聊会。胜阳拉着金宝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金宝只好从见到庭亮那刻开始叙述。 庭亮和胜丽紧紧的抱着，胜丽不想梦就这样惊醒，庭亮庆幸今天她能来，相爱的两个人无论岁月如何轮回，终究会再次相遇。闭上眼睛，回忆着和胜丽的一切过往，身体有些乏力，幸亏胜丽支撑着他。 “庭亮，不管这是不是真的，请你先不要松开我，活着真好，无论你在哪里，只要活着就好。”胜丽由哭泣转为欣慰，庭亮流着泪水，太长了，他不该把她忘记如此长的时间。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庭亮憎恨自己的无能，这些年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清晰的想起他们之间的事。 “你只要是活着，活着比什么都好。”胜丽脑海里感谢苍天，让她心中十几年的疙瘩终于解开。 庭亮艰难的扶着她坐下来，半跪在她面前，拉着她的手，帮她擦去眼泪。胜丽看着他，泪眼朦胧，他现在的样子比当时想象成功时候的样子更有魅力。见他有些不舒服，就扶着他坐旁边，问他是否带有药，庭亮说有，从兜里拿出来，伴着水喝了下去。她突然发现他右手上有几条伤痕，问怎么回事，庭亮就慢慢讲述这些年的所有事。 胜阳听完金宝叙述，这是他的性格，永远利益至上，在这件事上，他也有错，其实大家都隐瞒得很辛苦。这么多年，总是找各种借口不让胜丽进食府，就是担心庭亮来吃饭的时候遇上。原本担心庆雪出狱后会来闹，整天坐立不安，现在也能放心了。 在庭亮的叙述中得知他是因为失忆才没去找她，胜丽更加怜惜他，如果不是当初那么一挡，庆雪恐怕早就没了命。原来，当年看到的就是他父亲导演的一场戏，只是转院，不是进殡仪馆，加上一涵再次找上门吵闹，让她一直心怀愧疚。 第336章 无尽的相思 庭亮痛苦的回忆，之所以没有很快恢复，一是住在广东，平时见到的人没主动提及他的过去，二是，一涵偷偷换了药。几年前，回西安，好不容易遇见认识他的人，结果他们都为了保护她，没有说出实情，如此，直到今日才见上面。胜丽摇头，两人泪眼滂沱，庭亮怀着所有的愧疚，期待她的谅解，胜丽只是感恩他还活着，还恢复了记忆。 金宝说快两个小时了，该表达的应该说完了，目前厂里的事是正事，胜阳本来害怕面对，现在也只能冲出去跟他们道歉，负荆请罪。两人见他们过来，擦了擦眼泪，庭亮叫了声“二哥”，胜阳惊奇的问他是不是恢复了所有记忆，他点头，胜阳站起来跟他连鞠一躬，说抱歉，金宝也跟着照做。 庭亮忙扶起，让他们坐在那里，都是成年人，完全理解大家这样做的初衷。胜丽看了看胜阳和金宝，两人看着两眼红肿的她顿时肉皮发麻，尤其是胜阳，因此事故意跟她翻脸。 “二哥，既然庭亮来了，我们商量一下，如何解决此次事件吧。”胜阳一下没反应过来，金宝连忙应声说行，但监控被警察带走了，只能等等他们的消息了。 “之所以报警，是为了保护现场，相信他们更专业。当然，所有该负的责任由我来承担，你们都不用担心！”胜丽这样表态，胜阳为先前推卸责任的想法感到羞耻，自己的妹妹，不知从何时起，总是在怀疑。这大概就是自己修养不够，整天呆在厨房，看不到外面世界，心胸变得狭隘。 庭亮承诺，如果是机器设置问题，他们也会全部负责，金宝感激不尽，只是这么多年都没出问题，把责任推倒机器上好像有些牵强；那么，会不会真的是孕妇走神，他也是傻，就算是这样，谁会承认，只会借机狠狠敲一笔；剩下维修师傅，检查不到位，责任还是归咎在厂里，因此，赔钱是必须的了。 这时，胜丽见文涛来了电话，就走出大门去接，文涛问事情如何了，他说还在商议当中，然后开始哽咽。文涛说这件事通常就是民事赔偿，只要钱能解决都不要太担心。 “我看见黄庭亮了，他还活着，居然还活着！”文涛听得出她内心的激动。 “活着！真的吗，太好了。”他再次追问，确认是不是这是第一次遇见。 “快十五年了，我是真的把他当做活在心里的一个人，竟然从梦里走了出来。而这，身边人都知道真相，唯独我不知道，老公，你说是感谢还是怨恨？”文涛愣在电话一端，他何尝不是其中一份子，在这件事上，他表现的特别自私，是他误会了她，应该告诉她的。 “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说这些，只是这么多年，知道他还活着，心底特别开心。虽然，我们不再年少，但那也是我人生的一部分，类似亲人，请你谅解。”胜丽见人人隐瞒，她心中的委屈只能对文涛倾诉。 “对不起，胜丽，真的对不起！”文涛能谅解她，可无法谅解他自己所为。 “老公，你不用道歉，今天见到他，让我思考了很多，人活着，有太多不易，珍惜彼此才是最应该做的事。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所有的包容和爱护！”她不怪上天捉弄，只怪当年太年少，感谢文涛鼓励她没放弃自己的人生。 “胜丽，其实，我也知道他还活着，只是误会了你们，对不起！”胜丽顿时哑口无言，这还是她尊重、认知的世界吗？她对身边的人报之以歌，亲如发肤，自知心中无愧，最后换来的是什么呢。 文涛继续说出所有原尾，胜丽这才明白当初为何突然态度大变，对她似有怨气。既然，大家都说开了，那么就此为止，她想宣泄的都在刚才的泪水里，脑海里盘旋太多责备都抵不过真人还活着。 “没事的，老公，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立刻返回杭州，那边的事就辛苦你了。”能隐这件事的人都是声称为她好的人，内心的愤怒张牙舞爪地乱窜，她不想它们爬出来，然后造成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谢谢你，胜丽，我很抱歉！”文涛自知理亏，默默放下电话。胜丽细想，这所有人里面，如果有怨气，那只能是强子，他是唯一个见证她悲欢离合的人，他不该骗她的。换句话说，她人生里除了她自己，谁都没有开诚布公的真正对待过她。幸好，在枯枝烂叶的年纪里，早已学会了把悲伤留给自己，再也不会轻易把手指指向别人。庭亮安好，所有都变得不那么重要。 宋局长接到视频报告，说看到王田在那台机器旁边特意逗留了很长时间，如果没有问题，怎会如此，而且还表现了东张西望。局长本以为这件事就是简单赔偿了事，如果是这样，说不一定会查出一些其它问题，就让队长安排一名警员跟踪王田。 王田回到宾馆，跟庆雪说了这件事，庆雪骂了一句脏话，这个胜丽脑袋进水了，这么小的事也要报警，所有老板的套路就是给钱息事宁人，她却把食品厂推到了风口浪尖。 王田着急，说警察已带走了监控，万一被抓住了怎么办，那可是蓄意伤人，要犯法的。庆雪想了想，只有逃跑。他犹豫这个月工资还没拿到，怎么离开。庆雪拿出五万给他，吩咐退房后分开走，以后各走各的路。王田明白逃跑只能罪加一等，庆雪让他淡定，是操作失误，不是故意犯罪。 庆雪穿好衣服，办理退房。两人出门，被民警拍了照片，跟踪到大堂，发现他们退房后各自向着不同方向，于是选择跟踪王田到宿舍。 胜丽陪庭亮去医院看了赵医生，赵医生惊喜，说能恢复记忆，是喜事。庭亮发觉还是有很多想不起来，只是和胜丽的事变得越来越清晰。赵医生说配几个疗程的药可能会好很多。不过，还是要保持精神愉悦，注意休息和饮食。两人对赵医生万分感谢，如果没有他，可能一辈子都记不起来。 第337章 往事如烟 晚饭后，胜丽说到当初拍照的公园里散步，这里改变了很多，小桥上彩色霓虹映在湖泊里闪闪生辉，人来人往坐在凉亭凳子上歇息、聊天；跳广场舞的阿姨们个个精神抖擞，笑容满面；还有专门唱红歌的、吼秦腔的、练各种乐器的，五花八门，丰富多彩。 胜丽今天穿的是高跟鞋，庭亮怕她走累了，找了靠湖边位置坐下。他拿出手机里的照片，胜丽说当年所有照片被庆雪毁了，他也庆幸还剩一张，夹在母亲的相框里。 胜丽转身，跟他鞠躬，庭亮要扶起她，说他们之间不用如此，胜丽愧疚，“我替那些隐瞒我的人跟你道歉！”他让她抬头看着他，真的不用这样，却见她泪流满面。 “你知道我有多恨他们吗，心底仿佛滴血般的痛，可他们都以爱我的名义隐瞒我，让我无从恨起！庭亮，真的对不起！”胜丽不知道他们为何如此狠心，对于她来说，五年前和十五年的结果是一样的，可心理路程就不会如此痛苦。 “胜丽，千万不要自责，我也痛恨没能早些发现问题，我爱你，自始至终没变过。然而，却和别的女人结婚生子这么多年，对不起！”胜丽何尝不是，可他们本就没结果，这样也挺好。扶着他坐回长凳上，蹲下握着他的手，亲了亲他手上的伤痕，然后把头埋在他手里哭泣。 “庭亮，对不起，当年是我先放弃了你，黄董找我的时候，我已经答应了他等你毕业去广州后就分手，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真的对不起！”这句话压.在她心底太久太久，当年以为爱就是成全，放手，直到悲剧发生才发现是多么的愚蠢。 庭亮沉默了一会儿，他能理解，他那利益至上的父亲是不会成全他们的爱情，是他连累了她。感觉他的手是湿湿的，想扶起她坐下，胜丽摇头，这也许是最后一次握他的手了，她要把他永远记在心里，这所有的一切因她而起。他把头低下去，挨着她的头，跟她说不要难过了，他希望她活得开心些。胜丽想起赵医生的话，刚恢复不能再受强烈的刺激，于是慢慢调整自己，站起来坐在他身边。 过了一会儿，她拿出银行卡，讲这是当年股票换出的钱，一直没机会归还，庭亮坚决不要。她说以后遇到困难再求助，如果不接，怕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他听着无比失望，十五年，什么都会变。 “丽丽，我们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庭亮说出口，才发现自己又犯傻，他和一涵的孩子都读初中了，怎么可能还有一场奋不顾身的爱情或风花雪月。 此时，跳广场舞的阿姨们，刚好在播放刀郎的《西海情歌》：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不会让我把你找不见，可你跟随那南归的候鸟飞得那么远。爱像风筝断了线，拉不住你许下的诺言，我在苦苦等待雪山之巅温暖的春天，等待高原冰雪融化之后归来的孤雁，爱再难以续情缘，回不到我们的从前…… 两人听着再次落泪，“是的，再也回不去了，原谅我缺失了你的人生，那段时光是我最美的青春岁月，谢谢你！”胜丽要释然，不管多美好，都当梦一场。现在，他们活得更多是责任和担当。为家庭，为社会，也为自己。 曲终人散，两人尽量忍着不再难过。“该我跟你道歉，说好风雨兼程，却半路落单。因为我害得你辍学，连毕业证都没拿到。”他知心里有多痛就有多爱，当年还有好多梦想都未实现。 “忘了我们的格言吗，目的最重要，我可是读完了研究生。只是，我的胡老师应该最失望，前些年，他生病了，换了肾，现在退休在家养病，精神还好。”往事回炉乱炖，谁会理清是非对错。 “胡老师真是你的伯乐，想起我们幼稚而又与众不同的高中生活，还是很美好，感谢有你！”今天对于他来说相当于重生，这一生谁都不亏欠，除了胜丽。 “唉，如果我是老师，遇见当年的我，肯定剥皮抽筋，恨铁不成钢，还好有你这位同党。”胜丽至今记得模仿胡老师教育她要学观音有嘴不说话。 庭亮又想起一件事，她不确实胜丽是否知道，就问了问，“当年，我们发生那件事，你就没想过为何风平浪静吗？”胜丽吃惊，虽然班上议论纷纷，但她从未承认过他和强子，以为他能顺利进西安是他父亲在后面请人帮的忙。至于她，当时想着是受害者，学校应该不会把她怎么样，就这样平静的度过了后两年。 “我这边，确实是父亲托了关系，可你，当时学校决定开除你，是胡老师求着代课老师签名保你，还给校领导下了跪。请学校保你学籍，取消奖学金，由他承担。”庭亮已记不清当初为何那么冲动，他的良知在哪里，真是畜生.不如。 胜丽再次哭成了泪人，当年胡老师训她不认真，她满口胡言的强辩；被惠音欺负，是他背着她去医院；可万万没想到是他帮忙交了两年学费。他完全可以实话实说，为了她的面子，竟然一直隐瞒。打开手机，连忙给胡老师发了一条短信，感谢他当年的维护之恩。 胡老师不知她从何得知，就打电话过来，胜丽哽咽着说谢谢，胡老师听她哭泣，就安慰不要难过，作为班主任，这是他应该做的。再说，他的命也是她救的，希望今后她的路越走越精彩，在他眼里，她就是最棒的。胜丽除了感谢再也说不出别的话，千言万语怎能还得了这份恩情。 庭亮也安慰她不要再伤心了，胜丽说改天再亲自拜访，胡老师说现在年轻人都忙，只要偶尔打电话问候问候就可以了。挂了电话，胜丽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庭亮默默在旁边陪着，没想到记起来的往事竟然如此残酷，他就是个混蛋！凳子上的影子也被拉长，刺骨的寒风拍打着他们的思绪，刚才还问是否回得去，这样的往事谁会愿意回去？ 第338章 强子悔不当初 夜深，他们又去吃了夜宵，庭亮要了两瓶灌装啤酒，胜丽说不舒服就别喝了，他说失忆的日子，他就是一台赚钱的机器，拼命地跑国内外，酒没少喝，今天意思一下。皇诚机械变为科技公司，东莞一家分厂专门制造尖端新型产品。胜丽说她这些年也是如此，从学徒开始学起，慢慢熬到今天。 胜丽开车送他到别墅，庭亮借着酒劲儿挽留，她说白天再聊，回不去的人和事，走得越近陷得越深。庭亮尊重她的意思，其实就是不想跟她分开，得知他去世的那些年，她一定很痛苦，感谢那个一直陪伴她身边的男人。 胜丽回到住处，看着窗外的冬夜，天空的星星格外清朗，皎洁的月光撒满小区花园。仔细回忆今天发生的事情，报警确实有些不妥，这样不仅食品厂声誉受损，皇诚机械也会被质疑，还背上了大义灭亲的怨言。不过，谢天谢地，因此见到了庭亮，就算世界有太多不如意，爱和真情能抚慰伤痕，感谢庭亮，感谢上天厚爱！ 今晚再三确认，当年她踢打的男孩不是庭亮派的人，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小斌了。他是她最信任最尊敬的一位朋友，这么多年，那么多人默默守护着她，心中愧疚不已，她还有什么资格和理由责怪隐瞒她的那些人。 强子从接机到胜丽半夜回家，一直默默地跟着他们，胜丽很少在人前哭泣，今天这情景换了谁都无法控制，他们这些人都是自作聪明的家伙。他知道不会得到原谅，这样跟着不是赎罪，而是这么多年，一直习惯如此。胜丽痛他跟着痛，她高兴跟着高兴，他不蠢，是爱得太深。 庭亮想起强子，就打电话给他在酒吧见面，强子赴约，庭亮说他想起了很多事，强子知道，但装作惊讶的看着他，问他想打还是想骂，绝不还手。庭亮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当初听从胜丽，给他寄书籍，如今，往事也该散开。 “你，这么多年单身，是为什么。”庭亮这样问，强子纳闷，多少恩怨还没了结，竟然关心他的婚姻大事。 “你，这，你不是来找我泄愤的吗，干嘛问这么没含量的问题，我们所有人欺骗了你，也是当初胜丽因为你哭得死去活来，还放弃了读大学，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生活，你又失忆，实在不想影响她。”他解释。 庭亮知道，见他回避，直接问，“当年你说喜欢胜丽是不是真的？这也是你不结婚的主要原因，你这是干什么，既然知道人家已经结婚，为何这样做，这会让她有心理负担！” “我哪有资格喜欢她。”他苦闷的喝酒。 “你确实没资格，那年，你捅了她，害得她跳潭自杀，应该说，我们两个都没资格爱她！”随着记忆的清晰，他开始痛恨原来的自己是多么的无知，鲁莽！ “什么？自杀？”强子从未听过这件事，这让他如晴天霹雳般的难过，怎么变成这样的！ “当时她那么小的年纪，怎么经得起失去子宫这样的悲剧，你在监狱里，当然不知道她承受多大的痛苦！”庭亮还想起了他母亲为难胜丽之事，当时他身上被打疼了好几天。他俩，谁都无法承担胜丽的痛苦。 “这么大的事，按说镇上已经传遍，怎么没听过，连金宝都不知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愧疚万分。 “听说是叫周钱的人搭救的，这是她的秘密，告诉你就是让你明白，不要执迷不悟，道德绑架她！”强子哭着捶打自己的脑袋，悔恨当年的冲动，庭亮见他这些年发展的相当不错，业界口碑也很好，这也不枉费胜丽苦心救赎。 胜丽说如果当年他抛弃了她，估计就会憎恨强子一辈子，其实是她救赎了他们几个人。因为爱，所以把仇恨慢慢冲淡，绕来绕去，只能以今天这样的局面结局，愿胜丽今生再也没有磨难。强子彻底明白了，他伤害了胜丽，但她从未抛弃过他，这样的友情，至此一人，一生！ 清晨，民警见王田拖着行李匆匆离开，请求队长该如何处理，队长一下意识到这件事肯定和他有关，立刻派了两位警察继续跟踪，如发现逃跑，立刻拦截。王田买好火车票，进入春运，密密麻麻的人群，就算警察来，一时半会也发现不了他，找了一个墙角位置蹲下，开始回想和庆雪的相识，让他度过了最美的一段时光。 庆雪不仅人漂亮，还特别讲义气，五万块，他一年存下来的工资也就这么多。可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怒发冲冠为红颜，可这回家又如何跟老婆孩子交代，庆雪已不知所踪，想到这里又有些后怕。 最终，警察在他上火车，坐到座位上的那一刻，请他下了车，让他配合调查机器螺丝松动一案。在派出所里，队长对着监控问他平时检查机器只要几分钟，为何在简慧的那台机器上停留十几分钟，昨天一再强调机器没有问题，为何花那么长时间摆弄。 王田说，当时是发现了一点小问题，不过，一会儿就修好了。队长就开始问具体哪里出了问题，王田开始支支吾吾，慢吞吞的编造。又问在事情没有结论之前，为何提前回家，有没有跟食品厂说这件事，王田说害怕厂里把所有责任推给他，不得已悄悄溜走。再问昨晚见的女人和他是什么关系，为何要见她，五万块是工资还是他人所授，她可是刚刚出狱没多久的犯人，曾经就是因为加害胜阳食府被判刑。 王田这才发现自己上当受骗，食府爆炸事件听说过，原来是她，处处被问到点子上，说坦白从宽，不要把原本简单的事弄得惩罚越来越严重。王田看着这位30岁左右男人犀利的眼神，身体微胖，语调高亢，让他不寒而栗，只好承认所有事都是源于庆雪的指示。 第339章 胜阳错怪胜丽 宋局长把事情原尾告诉了胜阳，由于他们的大意让她潜逃，但法网恢恢，一定会继续追查的。胜阳坐在后院仓库，怒吼了一声，胸口似刀绞，他自问没有一点对不起庆雪，爆炸事件还让胜丽找律师减刑，为何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他们。这次既报复了成龙又报复了他，一箭双雕，幸亏胜丽让报了警，否则按照他们的智商，怎么可能查出这么多盘根错节。 胜阳打电话给成龙，成龙听后大骂一通，因为这，差点一尸两命，简慧几次激动过度被打镇定剂，生怕动了胎气。简慧激动的是她一直谨慎，反而被怪走神，感到天昏地暗，无处伸冤。成龙平复了一下心情，走进病房，拉着简慧的手跟她道歉，所有事都因他而起。 简慧又开始哭泣，成龙抱着她，一直道歉，如果再让他遇见庆雪，一定不会饶过她，有什么手段冲他来就行，不该碰他的女人和孩子。成虎在门外看着也很揪心，那次推倒庆雪都有责任，大概看着大哥有了孩子，产生妒忌心理。小人难养，胜阳三年悉心照顾换不来一丝感激。 雅静跟胜阳说晚上把胜丽叫回来吃饭，胜阳叹气，一次又一次错怪她，不好开口。雅静说她打电话，顺便叫上庭亮和金宝，所有的事一并解释明白，以后也好相处。胜阳说万一愿意回来，他做菜，他知道胜丽和庭亮最爱吃什么，雅静称肯定没问题。 晚上，大家坐在一起，以庭亮为中心，胜丽在左边，阿星在右边，他们是当初的铁三角。庭亮说以前来看过阿星唱歌，就是回忆不起来，跟他说抱歉，阿星颤抖的说能再次相见，别提有多激动，都怪他们隐瞒，不然，早就让胜丽和他联络。大家听他这样说显得尴尬，雅静借机解围。 她说这里面她的年纪最大，就冒充一次家长，让大家心平气和的吃顿饭，沟通沟通，再商量简慧的事。胜阳给胜丽和庭亮道歉，所有源头都在他这里，庭亮说十五年前的事，不用再去追究。胜丽解释，这两天没回食府，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和庭亮叙旧，已经商量好，以后大家依然跟以前一样和睦相处，像亲人。 庭亮举杯跟大家说，一切以酒为证，过去一切都不再重提，胜阳听他这样说，突然为他们曾经的金童玉女感到心疼。当初，他一直怀疑庭亮不会死，但结果摆在那里，心底无比内疚。 金宝看着大家和好如初，为他们高兴，问胜丽还愿不愿意跟庭亮合作，胜丽说这些年多亏了吕品超市，应该感谢他，希望以后，有更多的机会合作。食品厂以后再也不能出现差错，简慧的额外赔偿问题就由食品厂承担，以后的工作问题也由厂里负责，让她做电商客服，至于王田就让他在牢里吃吃苦头，长长记性。 大家觉得这已经是最满意的安排了，胜阳越是被原谅越是感到没面子，以前，那个跳在他背上把他当马骑，躲在他身后免受大娘的责骂，扑进他怀里兴奋的小丫头再也回不来了。那个跟着她在药材地里边跳边唱的姑娘也已远去，他们本可以相依为命，却因他而远走浙江。 胜阳说，经过这一次，他认为危机处理能力欠缺，想把法人还给胜丽他们，胜丽想了想，答应了下来，到时候让文涛回来办理。庭亮问胜阳怎么没开分店，他摇头，他缺乏管理能力，所有细节必须亲自监督才放心。 胜丽也不想他那么辛苦，如今家里不缺钱，这个店成了西安名店，每天的收入稳定，还有雅静在身边，这样大家都放心。庭亮说明日就要返回广州了，期待来年再聚，雅静说，既然跟胜丽说开了，希望他们以后各自幸福。庭亮点了点头，有一种爱是彼此成全，尽管他一点都不爱一涵，可这些年，陈氏家族为他们付出了太多，早已有了亲情。 饭后，胜丽说送庭亮回家，他没同意，说天冷，叫了代驾。胜丽说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千万保重好身体，庭亮把脸别过去，眼泪湿润，这一别又不知何时再见。胜丽说回广东跟一涵和董事长解释清楚，以后彼此不要再有怨恨，好好过日子，庭亮忍不住去拥抱了她。 “我说过，今生只爱你一个人，你一定要记得，如果有来生，我们一定不要放弃！” “好，我答应你。”胜丽从未后悔认识他，今生已经满足，愿来生，他和一涵早点相遇，这样就不会爱的如此辛苦。庭亮说自己在世界之窗见过她，她痛哭自己为何不追过去，大概，他们真的是缘分已尽。在县城见到的影子就是庭亮，只是，那时候，她以为是幻觉。后来在医院，她着急见胡老师，怎么可能会想到庭亮也在那里治病。 大家都离开了，胜阳还在喝闷酒，雅静让他不要麻痹自己，身体要紧。胜阳说还有很多话没对胜丽说，他觉得忏悔的还不够，雅静劝他不要再纠结，离春节没几天了，到时候见面了再聊。 胜阳又絮叨了很久，雅静干脆陪着他喝，两人越喝越醉，胜阳发现雅静趴在桌上醉倒了，就扶起她去楼上睡觉。两人踉踉跄跄地往楼上走，好不容易走到房间，雅静躺在床上，胜阳帮忙盖上被子，却被她拉住了手，叫着“秦都”不让走。他只好顺着她，坐在凳子上，趴在床边睡着了。 凌晨四点，闹钟响起，雅静要起床干活，发现她和胜阳的手拉在一起，迅速抽了回来，惊醒了胜阳。见雅静尴尬，他解释说昨晚她把他当做了秦都，什么事都没发生，不要往心里去。胜阳咳嗽了几声，雅静估计他是感冒了，让他睡被窝，反正她已经起床了，胜阳说不行，以前都是两人一起忙的，一个人太累。 雅静走到楼下，梳洗完毕，穿好工服开始忙碌，胜阳和往常一样帮忙做这做那，雅静突感有些不自在。胜阳发现了彼此的异常，这一年，有嫂子在身边，他觉得日子不再那么烦闷，过得很充实，梦里都有盼头，连阿星都说他脸上笑容多了。 开始包包子，两人一人擀皮，一人包馅，偶尔手又不小心碰到了一起，雅静脸上火辣辣的。昨晚太失态了，竟然拉着男人的手不放，这幸亏是胜阳，如果换做别人，更难堪。雅静说孩子们要回汆籴了，她做完两天也回去了，胜阳说行，钱是赚不完的，来年再做。只是他要处理简慧赔偿的事，要等她出院了再商量，所以不能陪着一起回家。雅静让他放心，回个安康还是弄不丢的，两人相视而笑，气氛变得暖暖的。 第340章 庆雪重操旧业 庭亮回到广州，看着孩子在认真做作业，和当年的他相比，父母双全，备受恩宠。时间有时候真的会让人产生恐惧，当年那么坚定的与胜丽山盟海誓，说要好好保护她，如今就像黄粱一梦。没人敢重复往事，再也没那个勇气面对。 一涵看他回来就开心的告诉他，孩子这次成绩不错，第二名，寒假还报了两个培训班。庭亮笑着夸了儿子几句，带一涵到卧室，说自己已经恢复了所有记忆。她往后退了几步，脸色煞白，他拉她坐在身边，说从他看见孩子的那刻起，就决定不再追究。 一涵紧紧抱住他，说对不起，因为实在是太爱，才会如此愚蠢。庭亮说这不是她一个人的责任，父亲也反对他和胜丽。如今，各自安好，约定做朋友，双方还有合作，难免会见面，希望她也能释然。她忍着泪水点头，感谢他的原谅，其实，这些天他所有的行踪，姚厂长已经告诉了她，这么多年的坚持，这个男人最终选择回家，她赢了。 自始至终，她和公公都认为没有做错，皇诚集团如果没有陈氏的支持恐怕早已销声匿迹。而这，胜丽一个村姑是万万做不到的，更别说还给他生个孩子。虽然当年是棒打鸳鸯，但现在的结局非常合适，胜丽不必为了不能生育而烦恼，庭亮也完成了黄家传宗接代的任务。只是这些侥幸依然让她心底有些忧郁，感觉不到一点喜悦。 庆雪一路坐汽车到了成都，这是她的根据地，当年的车和店还在这里。自从知道报警后，深知王田那蠢驴一定逃不过，而她也要处处小心，现在连买火车票都需实名制，所以只能重操旧业，开自己的车，想去哪就去哪。 到了当年的街道去找店面，发现已拆迁，打原来的电话也联系不上，这帮小人，人去楼拆，车也没了。走了走，又一想，做这一行都是通的，只要找到一家，就能问出下落，店子可以没有，人必须要联系上。 在一家小巷子里，庆雪找到了一家，对方谨慎的问她干嘛，她说都是同行，论资历她是前辈。把手机联系人给他们看，果然是圈内人，问她是不是徐庆雪，她点头，对方说唐丁换了号码，换了地方，但叮嘱如果是她来找，立刻通知他。 庆雪笑了笑，盗亦有盗规，五个年头了，车估计已经没啥用了，只要人还在，东山再起轻而易举。唐丁接到电话，立刻开车过来接庆雪，说她之前的车已经开旧了，这是一辆新车，送给她。庆雪激动的抱住他，这才是能共患难的兄弟。 唐丁来自南溪村，三十多岁，个高微胖，头顶一圈寸发，下唇中有一颗传说的发财痣，之前上过北京，下过广东，每月赚钱不够花，自从跟庆雪入了这行，吃喝玩乐从不缺钱，还带出来很多同乡。大家说他是大富大贵之相，又是土匪后代，仗义，这么多年也确实赚了不少。 唐丁带她回住处，三室两厅里住了好几个人，成凤和成娇也在里面，大家做好饭等她一起吃。庆雪突然有种回家的感觉，唐丁问她这些年怎么不跟他们联络，是不是混的太有钱了，忘了他们。庆雪说去了南方，水土不服，突然生了一场大病，直到最近才康复。于是决定回成都，还是这里好，吃的好，玩的好。唐丁说回来就好，这些年再怎么马马虎虎，也算赚了钱。 成凤和成娇其实知道她在哪里，一是不敢告诉哥哥们她们还在干这些事，多次劝她们到西安上班被拒绝，厂里哪有这自由，老板包吃包住，只拿分成就行；二是，庆雪抢了她们太多风头，没有她在，姐妹俩走哪里都受欢迎。有了钱才是面子，回老家，老公一家嘴巴都乐歪了。 唐丁说她回来的正是时候，大家准备开车一起回家过年，庆雪含着泪说那个让她寒心的家她回不去，也不想回，就想天天睡到自然醒，然后等他们年后归来，继续扩张开干。特意叮嘱，这一行越来越难干，让他们回去不要嚣张，低调，尤其是不要透漏她的名字，不然，以前岚河的老大很快找上门，他们都没得干了。唐丁说这些都懂，让她放心。 闲聊间，唐丁问她是否听说她是周钱的私生女，庆雪紧皱眉头，这也太扯了吧，她名声再不好，也不用如此添盐加醋。再说狗血剧里编造的亲生父母基本是大老板，有权有势的人，他周钱算什么玩意儿，也配做她的父亲。想起周钱，就记起还和金财混过几天，难道一生波折、灾难因此而起，不可能。 唐丁把前因后果叙述了一遍，因是周老大亲眼所见，年年回去都有人津津乐道，越传越精彩。庆雪嗤之以鼻，多年不回去了，原以为早已被人淡忘，却因此事被乌合之众传颂。不管是谁的孩子，她的人生从曹郎中进监狱就改变了，哪在乎过别人说长道短，这一点，确实和周钱相像，没有人的脸皮比他们厚，厚脸长寿，她自己总结的。 庆雪发现成凤与成娇对她似乎没以前那么热情和尊重，果真是树倒猴孙散，她离开了，她们就是香饽饽。可再怎么骄傲也只是打工的命，她可是曾经开过十几家店，没本事的人才会窝里斗。等她东山再起，她们照样乖乖听她指挥。 唐丁说现在网络直播比较火爆，要不要改行，找些漂亮姑娘，让她们在电脑前随便扭一扭，撒撒娇，有些脑残就会拼命刷礼物。看报道说还有人连续刷几十万上百万，感觉太好挣了。这些庆雪在胜阳食府看电视早就知道了，特别是些午夜直播，不堪入目。然而，网络警察也管的严，再说她还在警方追踪中，万一被查，又得蹲牢房。 他见庆雪没吱声，又说电信诈骗和网络传销也让很多人富起来了。这社会就是如此，最先赚钱的就是那些不怕死的。他们有这个胆子，就差技术员，招几个就行。庆雪嘲笑他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就像从打印机里打印假.钞一样，还是得懂点绘画技术，不然还是被他人牵着鼻子走。唐丁想想也是，隔行如隔山，来年再看。 第341章 胜丽暗查员工 胜丽让金宝陪着去吕品超市看小乡村产品销售情况，让他不要跟促销打招呼。到了超市，胜丽推着购物车购物，看了看公司的面条、调料、肉肠等产品在货架位置都很显眼，这如果没有庭亮帮忙，一个小小食品厂的产品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位置。 吕品属于陈氏集团，一涵没有阻止，不管什么原因，她心存感激之情，小乡村通过吕品积攒了不少口碑，也才让公司得以生存和发展。这金宝为了钱可是精灵的很，不过好在心善。 在一调料区，元，准备拿过来看，一位阿姨看都没看价格就拿了一瓶放进购物车。胜丽好奇地走过去问她这辣椒好吃吗，她第一次想买，感觉好贵。 阿姨见她咨询，就笑着说，整个商场卖的辣椒就属于小乡村的好吃，是辣椒纯正的香味而不是各种配料掺杂出来的味道，纯手工制作的，价格贵没事，主要是这样好的辣椒任何一个品牌都做不到。 胜丽说，现在都是机器加工，问她如何区分得出来这是纯手工制作的。阿姨又解释，这就跟饺子馅一样，手工剁出来的和机器打出来的完全不同。再说，以前没机器的时候，油泼辣椒就是放在大锅里炕脆之后用手捏碎，放上芝麻再用热菜油泼。在如今快速消费时代，住在城里的人能吃上一口正宗油泼辣椒就是一次往事回忆。很多西安本地人只买小乡村的调料、佐菜，这是口碑，让她相信她，绝对是留在牙齿缝里不忍心吞又不愿吐出来的那种感觉。 胜丽感谢她，就拿了一瓶。金宝见阿姨离开就介绍说这是二哥严格要求的，用工成本高，所以定价就贵点。胜丽没说话，追求品质是应该的。又走到冷柜区看促销做肉肠试吃，促销员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声音洪亮，做事也很麻利，见他们去了就开始巴拉巴拉的介绍小乡村产品如何好吃，如何正宗，100%的纯肉。 胜丽一看价格，跟进口的肉肠还贵一块多，就问促销，其它都是国内外大品牌，小乡村也就是本土小公司生产，都没听过，为何比进口的还贵。 促销就开始噼里啪啦的解释别看什么进口或知名品牌，她听有的顾客说买了回去发现里面还有猪毛或肉虫，听着就恶心。可是小乡村不管从原材料或颜色看都非常正，不像那些，里面添加了不知多少淀粉。 胜丽就说小乡村原材料是纯肉，可配料也有淀粉。促销立刻问她没看新闻吗，好多都是用死猪肉，臭肉做的肉肠，还有的整只羊，整只鸡连毛都不拔就扔进机器里绞碎，虽然颜色好看，但用了很多化学原料漂过的，谁还敢吃。胜丽就问，网上说的品牌是超市里的哪个品牌，她要看看，促销迅速改口厌烦的辩解她怎么好提哪个品牌。 胜丽又问如何保证小乡村不是如此呢，促销皱着眉头，傲慢的说如果她愿意买其它的也无所谓，反正作为促销她只是推荐，善意提醒，吃出问题也与她无关。金宝见促销毫无醒悟，给她眼色也不管用，心想彻底得滚蛋了。胜丽没说话，就拿了一包其它品牌肉肠离开，促销悄悄嘟啷一句，买不起就不要问，害她白喷了那么多口水。 走出超市，金宝开始道歉，促销是拿提成的，所以才会说的如此过激。胜丽吩咐回公司看促销部的培训手册，这样的促销不要再用了。肆意诋毁对手只会显得小乡村的低级，再好的产品也赢不到好口碑。小乡村做了这么多年，还在西部内，就不能把眼光放长远点，走向全国甚至国外？金宝连连道歉是他们的错，回去一定整改。 以前，她匆匆回来只看各项报表就回杭州了，自认为他们各项工作也做得到位，食品安全大于天，这也是为何害怕她的原因，被她发现问题是要命的事。这位促销如此维护小乡村，放在有的老板看着估计高兴，可胜丽最讨厌来这一套。 金宝想起吕品欠款一事就岔开话题，说已经欠了半年的货款了，不知道内部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以前都是月结，现在这样拖欠，非同小可。胜丽站在吕品超市的外面仔细看了看人流，不管从外观设计或里面的陈设，还有工作人员的服务都感觉太俗套。这样日新月异的时代，不紧跟消费者潮流和需求，迟早会被淘汰。 简慧出院，胜丽跟她讲这次纯属私人恩怨导致，王田已刑事拘留并赔付五万元，为此给食品厂带来不少名誉上的损失，他们愿意承担厂里损失，对她除了保险赔付再给予精神赔偿和以后工作安排。希望她回去以后跟家属讲清楚事情原由，不要无理取闹。至于，因成龙导致受伤，也不要过分追究，是人都会犯错，要学会成长，好好安胎，以后，只要食品厂还在，她的工作就在。 简慧沉默，胜丽看出她有很多不满，她说的话不好听，但预防针必须打好，不然，带一些不明真相的人来厂里讹诈，被媒体一曝光，就像食府一样，生意一落千丈。成龙在旁边不敢言语，这样处理已经给了他很大面子，当年伤庆雪也是胜阳扛着，机器故障这事如果是其它工厂，早就开除了他们。 金宝让销售部经理对所有促销员进行了两天的促销培训，促销经理自行惭愧，害怕因此丢了工作，金宝说只要改正了，胜丽也会原谅的。年底，销售旺季，过年之后，每周给促销培训一次，不合格的统统辞退。经理感激金宝和胜丽，是他们做得不够好，辜负了他们，年后一定努力改正。金宝明白，促销只是一环节，在胜丽看来，就算是一个小作坊，各项步骤都要做得对得起良心。 这几天，胜丽一有空就独自一人去吕品超市和其它超市闲逛，回来写成总结和建议发给了庭亮。除了列出合理解决方案，还建议舍舍参与经营，负责网上销售。他们不是强制入股，而是合作，吕品是本土最老的超市，也包涵着众多消费者的回忆，不想就这样消失。 第342章 舍舍与吕品合作 吕品一直是陈董管理，庭亮就让一涵也看了一遍，她没想到吕品超市会到如此地步，欠了半年货款，这些钱会不会都挪用到了广东这边。父亲一直催她回去管理被她拒绝，为了她，父亲该是多么寒心啊。胜丽没看超市的财务，只是逛了几次就能发现这么多问题，条条都是要害。与其理解为炫耀不如说是合适，舍舍做了20多年的连锁，经验远远超过他们，吕品是父亲的心血，无论如何不能倒下。再看看庭亮，除了他，什么都可以商量，她会打电话跟父亲讨论这件事。 文涛接到胜丽的电话，他同意入股吕品，胜丽希望他不要误会，是金宝隐瞒着她，都欠了半年了还不说。陈董亲自跟她谈了这件事，她也是为了小乡村，未来有可能就带着吕品走得更远。文涛明白在商言商，商场上只有永恒的利益。舍舍有非常成熟的网络销售渠道和安全稳定的支付系统，虽然竞争激烈，但他们有信心。胜丽感激他的包容，文涛期待她早日回杭州，要当面道歉。她准备回趟老家，既然陈董能同意，那说明一涵也释然了，这个年该是一个轻松愉快的年，文涛怀着歉意说不能陪她，让她注意安全。 胜丽回汆籴看望了家人后返回杭州过年，强子送她去机场，在车上，强子跟她说对不起，胜丽眯着眼睛看着他，强子斜眼看了看，这是什么表情，“你明明知道我会很生气，为什么还坚持送我？” “对不起！”他这句对不起是因他害她自杀，可那么痛的往事谁敢再提及，于是又厚脸皮的说，“想让你把所有的坏运气在年内消除掉，开开心心过一个幸福年。” “这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为何非要跟演电视剧一样拖拖拉拉五年才让我知道真相，虽然我恨庆雪，但同时也感激她，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情绪。现在年纪大了，不然，我一脚把你踹回十八层地狱。” 胜丽这些天也思考了很多，开始以为最不可原谅的是强子，后来发现文涛才是最让她痛心那个。这么多年，她顶着各种压力跟他风雨兼程，彼此毫无掩饰。然而，所有人她都在原谅，为何又为难文涛，为难自己呢。 “你还真是和庭亮一个德性，嘴硬心软，他找过我，嘴上说杀了我，也就把我狠狠地骂了一顿，其实，我宁愿自己也失忆。”胜丽听庭亮说过，这件事捆绑了他们三个人的一生。 “我们分布祖国各地，相爱相恨都没意义，不如做回朋友，有困难的时候彼此说一声，细水长流。” “谢谢郑大人大度，以后，小的万事顺从。”强子只有在她的面前才如此放松，相识满天下，知己难寻。 “那本大人可否惩罚你一件事？” “做牛做马都可以！” “罚你明年娶妻生子，不然，就把你送进男科医院。”胜丽半开玩笑的说，这么多年都是光棍，真不知如何度过的。 “行，三妻四妾都行。”强子理解，如今他的婚事也成了她心中的疙瘩，可今生，再也没人能走进他的心里。再次想起她曾经自杀的事，心中隐隐作痛，那该是多么绝望！ 这也可以解释她为何一直帮助金宝，把他当做亲弟弟一样对待。周钱是一个被说烂了的人，还有如此勇敢的一面，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张大嘴巴竟然也可以密不透风。而周钱生病，她亲自探望，这是何等的交情。感谢周钱，救了胜丽，也是救了他的一生。 胜丽听说他现在做房产赚了不少，除了西安，在咸阳和渭南有好几块大地皮，西安以后的升值空间更大，再成功的男人也要有一个像样的家庭。但愿，这可以早点实现。 “关于青河他们盖高层的事，对不起！”强子见她不提，实在憋不住，以前她什么都是直说，如今让他不习惯。 “嗯！”她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公事公办，没什么好道歉的，只是提到了就再叮嘱几句，“今年回去，再劝劝你爸妈把你们那旧房子卖了。” “这——虽说和新房子比显得陈旧，但也还过得去，也没啥理由要卖掉啊！”强子奇怪她为何有这种想法。 “你看，镇上超市有了，高层住户有了，可他们办红白喜事的地方没有，超市上面也只能供那二十家住户，其他人怎么好跑那儿去办酒席。所以，你和你亲戚那一排最适合依山而建一家酒店，现在的向阳饭店最多坐十几桌，太小了。”强子听她说的这么清楚，大概这次回去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只要他们答应，这件事就能成。 “那我们卖了房子，然后住哪儿去？老街屁股大点地方已挤满了房子，新街怕是没人愿意去。”他俩对汆籴镇的情感是完全不同的，胜丽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满腔热血，而他只是低头，像陌生人路过。偶尔捐钱也只是稀里糊涂的，从未过问。 “向阳饭店后面住了一圈人，院内却是臭烘烘的，常年脏兮兮乱糟糟的，在那里盖上高层，重新修好排水沟，让他们住上干净敞亮的房子，你觉得可行吗？”他万万没想到那块臭水沟也能被她变废为宝。当然行，估计脸上要笑开花儿。 “那里东面是原供销社高层，西面是汆籴中学操场，这样既不遮阴也不烦躁。按照惯例，你们搬过去还能多出一套房子，何乐而不为呢！”强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难怪李村长会生气，别说她得罪不起，寇老板不好惹，向老板更不是吃素的，听说他弟弟向宏在外地也很牛。可这是汆籴的大事，他居然没有理由反驳，就怕父母和亲戚邻居趁机狮子大开口。 “请问是你投资兴建吗，我想入股！”他只是觉得如果有他参与，长辈们的思想工作要好做一些。现在电视网络发达，老百姓的模仿能力超强。 “你我都不要参与，让寇老板和向阳饭店的向老板去做这件事，他们在本地群众基础好，上半段是你家亲戚，下半段是他家亲戚，除了他还真找不出更合适的人。至于向老板，稳赚不赔的生意自然乐意。”上次建超市的事惹得李村长不愉快，这次就不露面了，工程愿意包给青河他们也不亏。这样的小镇离她理想中的样子还差得远，都在奋力前行中，期待越来越好。 强子发现，无论大小事，从读书开始就一直与她相差甚远，他还试图什么齐肩并进。能在有限的空间创造福利，她是有心了。寇老板原本是个非常厉害角色，因为盖超市，对胜丽更加信任。汆籴也是人才辈出，可真正为汆籴人着想的人又有几个呢。 第343章 胜阳意外见到秀娟 文涛在机场见到胜丽，紧紧抱着她，他说一直信任她，爱护她，却在庭亮这件事怀疑了她，他错了，请她原谅。胜丽心想背着这么重的思想负担，过得也挺煎熬吧，她对晓雨偶尔都会吃醋，那么他的表现也无可厚非。于是说一切都过去了，回家好好过个团圆年，文涛拉着她，讲明天亮亮回国，他们一家才算真正团圆。 在车上，胜丽跟文涛絮叨了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事，文涛问胜阳是不是特别难过，他太善良。她说庆雪当年就是为了告知庭亮还活着，不曾想发生那样的事，如今潜逃，日子也不会好过。其实，庆雪真的是一个特别聪明的人，所谓一步踏错步步错。文涛边听边想，胜丽真的成熟多了，但这并不能成为被原谅的理由，心中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做这样的蠢事。 亮亮归来，全家人一起坐在长桌上用餐，胜丽像迷妹似的看着他，气宇轩昂，眉眼之间遗传了文涛和晓雨的最佳基因。他完全可以依靠外表或者拼爹生活，但愿意努力在美国磨练。这几年的海外市场幸亏有他帮忙，学业和事业两不误。亮亮也得知她的初恋还活着，为他们高兴，岁月总会磨平很多事，在他的心里，胜丽是至高无上的。 胜阳家的年夜饭和往常一样非常热闹，三个孩子白天去给秦都上了坟，晚上也摆了一桌，请他们回来吃。在上坟的时候向父亲汇报了他们的近况，柳状工作单位已找好，就在北京；柳元在成都一家银行上班；柳颂考上了公费留学，去往美国。三人都表示会继续深造，读到博士学位。 饭后，孙大娘又悄悄问三个孩子的意见，看他们在厨房和饭桌上的互动，就像两口子，只是碍于情面不好开口而已，如果都同意，不如帮帮他们促成。 柳状说，既然本人都没开口，就不要掺和，父亲已经走了一年多，万一母亲愿意，他反对也没用，再说，他以后的工作在北京，母亲身边确实需要一个嘘寒问暖的人，柳元和柳颂也点头。孙大娘就放心了，到时候单独跟胜阳说这件事。 胜阳和启运在厨房洗碗，他顺便问生意做的如何，启运说马马虎虎，不是很理想。不过汆籴这一块基本都用了他店里的货，主要还是青河和青水帮的忙。他说有困难找胜丽，她经验丰富，启运说万事都得自己摸索，莹莹也不想太麻烦小姑。他觉得找到莹莹这么懂事的媳妇真是八辈子积的福，愿意从安逸的岗位辞职跟着吃苦，又问海洋表现得怎样，启运说都才开始，他相信未来会好的。 “你这婚结的，孩子都生了，我们双方家长还没见过面，异地婚姻就这点不好。现在村里谁娶老婆不花个十几万，你倒好，人家姑娘一分不要，还死心塌地的跟你吃苦。”胜阳觉得启运跟胜男一样，傻人有傻福。 “我就是最大的彩礼，每赚一分钱都上交，不过，她也没管过我的钱包，我觉得这样的婚姻才自由。”启运对生活的要求并不高，也没小姑那样的能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行。 “这叫夫妻同心，你可要好好对人家！”着实让他羡慕，他理想的生活也是如此，不必像胜丽一样到处飞，到不了的高度就窝在自己的世界里安稳的过日子。 “这我懂，关于双方家长见面的事，确实两边人都凑不齐，到时候再说吧。”启运一切听莹莹指挥，事实上她把工作和家庭安排的很好。 “凑不齐，就先让我代替去见一见，总得有所表示吧。”胜阳是觉得亏待了莹莹，娘家养女不容易。 “行，明年就安排。对了，这次没回去，我让他们特意传了一张全家福，吃饭时候拍的，大姐、二姐，小弟都在里面。”胜阳擦了擦手，走在灯下看照片，启运一个一个介绍，显示岳母，再是大姐，大姐夫……胜阳看着照片，觉得里面有一个人特别面熟，是的，这张面孔不管变得多么苍老，都不会忘记。 “她大姐叫什么名字？”胜阳尽量控制自己情绪。 “康秀娟，二姐叫康秀琴，三姐康秀花，小弟叫康秀文，媳妇本来叫康秀莹，觉得土，就直接改为康莹莹”启运见他一直盯着手机屏幕，显得有些激动。 “天下还有如此巧合的事，你没跟他们说过我的名字吗？”启运惊讶他为何这样说，几千里之遥，也不存在什么巧合啊。 “说过，小姑的名字也提过，还给他们看过我们全家的照片，当时大家都在一起吃饭，见我热情有礼，长得又不差，开朗大方，几乎全票通过！”启运虽然小点，但对莹莹从来就是尊重，呵护备至。 秀娟和莹莹一点都不像，难怪他当初见她的时候没联想到，再说，这种巧合太意外。当年最尊敬的姐姐，如今变成了晚辈，秀娟是个多么聪明的人，知道是他也不会强出头反对他们的婚姻。那这样说，她的孩子都那么大了，看着照片里，她的男人相貌并不差，桌上摆满各种吃的，他坐在桌子里边，秀娟站在后面搭着他的肩膀，还是那样爱笑。 一切安好就是最好的消息，他让启运把这张照片转发给他。晚上躺在床上，街上鞭炮声此起彼伏，他的心全部在回忆里。他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秀娟了，带两个孩子一定很辛苦，沧桑的脸牵着他的心，新年了，愿天下所有美好的事都降临到她和家人身上。 相信，她得知自己在西安开了饭店，一定是为他祝福的，这是她对他的期待，虽说不算什么成功人士，但在美食城赢得了好的口碑。他不是不想开分店，而是很多餐饮问题就出现在连锁店上，这是他唯一坚持的原则。 把照片放大，看了一遍又一遍，虽然眼角流着泪水，但心里是开心的。没有他们，生命将是一片惨白，一路跌跌撞撞，仿佛要到了终点，又仿佛一切还没开始。如果，选择重来，他还是很乐意认识他们。 第344章 追不回的过往 一整夜，胜阳在外面的鞭炮声和秀娟迷人的微笑里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他们家的鞭炮按照以前惯例早上燃放，他眼神不好，胜男胆子又小，大伯就说白天燃放，让胜阳点火。现在虽然有启运，但还是习惯早上起床，大家梳理整齐后再燃放，之后就开开心心地吃饺子、汤圆。启运把鞭炮点燃，大家捂着耳朵，看着浓烟滚滚飘了起来，红红的对联透着喜庆，小镇变得越来越整齐、美观。 胜男看着大家乐，心底也跟着乐，在他眼中，启运和莹莹奔跑的样子是胜阳和胜丽小时候的样子。胜丽是他心中一道光，自从嫁出去之后，这光芒也就逐渐消失了。生命中有些可以被替代，有些谁也无法占据。他的世界其实和小娘一样是无声的，一个永远没人去猜和理解的世界。 吃过饺子，启运洗碗，长辈们看重播的春节晚会。莹莹跟大姐视频，秀娟说看看启运的家人，莹莹照了一圈，她终于看到了胜阳，虽然岁月在她的脸上爬满了皱纹，可他看起来还那么年轻。秀娟就让莹莹把手机给胜阳，想单独跟他聊聊。胜阳有些意外地把手机拿到了后院外面，这么多年了，该说些什么啊，该不该提从前。秀娟跑去自家三楼露台，趁现在把该解释的都解释了，免得以后两家见面更尴尬。 “胜阳，你做厨师那么多年，怎么没见你变胖，还是那样年轻。”秀娟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这么多年的艰难岁月很多时候靠着思念咬牙坚持，可她知道胜阳性格害羞，她不开口，他就更不知所措。 “姐，你就别取笑我了，我一直怎么吃都胖不起来，你早知道我，为何没联络，我时刻盼着哪天能有你的消息，谢谢你，当年那么帮我。”生命中匆匆走过多少故人，只有那些专门为你停留的人才会念念不忘。 “对不起，姐只是不想打扰你平静的生活，心里一直挂念着你，祈求老天保佑你过得好。幸好，你不负众望，开了餐馆还是做食品厂，当年大家都觉得你会有与众不同的人生，你做到了，姐心底真的非常非常高兴！”听莹莹聊过他们做的生意，涉及各种连锁，有胜丽做后盾，他的所有付出都不会被辜负。 “姐，别夸我，你知道的，我脑子没那么好使。看着你过得开心我也高兴，你当年的选择是对的，也祝福你千好万好！”他原本以为会像昨晚那么忧伤，可秀娟的笑容彻底将他悲伤融化，笑着生活多好。 “是嘛，应该说你当年的选择是对的吧，我写信给你，盼着你回信，结果没等到，只能嫁了啊。挺好，真的！”多年往事被提及，秀娟还是那么的激动，这是注定的命逃不掉。 “什么信，姐，我只收到一封你在火车站给我的信，此后再也没收到过，会不会是我们转工地了？”胜阳纳闷，当年他回杭州就是为了等她的信，可一直杳无信息。 “原来你没有收到？”秀娟大脑嗡的一声，她虽然想念他，但也会心生埋怨，白白冤枉他这么多年。时过境迁，鬼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信件如果没人签收也会被退回。 “是啊，姐！”胜阳回想，当年谁会拿他的信件，除了青山几兄弟，别人估计不会，可青山已经仙游，再去盘问青河、青水已没了意义。 秀娟别过脸哭泣，到底是谁在捉弄他们，那可是一封求救信，可以改变他们命运的信，就这样被错过。回想她苦命的一生，又想着莹莹，这是她无法用语言表述的际遇，爱不能爱，恨不能很，只有祝福他们。 “姐，你不要难过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生怕我过不去那道坎。所幸，现在一切都还行，也希望你能开心！”“错过”两字说起来轻巧，真正面对的人却是挣扎煎熬。 “对啊，生活方式千万种，选择哪样都不是唯一，但好好生活的态度将成为你的唯一。”胜阳感动她不管什么时候说的话都那么好听，那段青葱岁月是他今生最美好的回忆。 “姐，我还是习惯这样叫你。”突然改变称谓，非常尴尬，愿往日岁月不管经历多少风霜依然存活心底。 “行吧，算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听说你还是单身，如果有合适的，就组建一个温暖的家吧。我相信，任何跟你生活在一起的女人都会感到幸福。”她没资格埋怨命运对胜阳的不公，只有被人温暖的岁月才会静好。 “姐还是这么看得起我，真的感谢启运和莹莹的结合，如果没有他们的相识，我怕这辈子都得不到你的消息。”他把这一切归结为缘分的延续。 “启运是个不错的孩子，你这个二叔功劳不小，姐对你最大的期望还是希望你平安、健康、开心！”千言万语也只能这样表达，过些年自己都要做外婆奶奶的人了，余生都继续加油吧。 “你也一样，谢谢你。”秀娟笑了笑，然后关掉视频，站在那里沉默许久，她以为自己不敢面对，今天终于说出这么多年想说的话。她在心疼他，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婚姻的道路那么坎坷，如果，当年选择奋不顾身的跟着他，会不会比现在好一点。 胜阳看着院子对面荒凉的高山，这仿佛就像当年和秀娟之间的那座大山，明明可以跨过去，却选择了逃避。他还没弄明白什么是爱情就消失了。当年秀娟写给他的信到底说了什么呢，刚才实在不好过问，那也是他日盼夜盼的精神动力，真是天意弄人。 如今，雅静嫂子一直在身边，她身上有太多秀娟的影子，心胸豁达，贤淑温良，可依然不敢迈出这一步，怕遭到拒绝，再也享受不到那种相互谈心，相互支持的状态。 时光易逝，年华易老，到了这种尴尬的年龄，就不该思考这些。他拥有的够多了，求不到的就放下，安安稳稳的生活，实实在在的干事。 第345章 启运劝礼军合伙 启运洗完碗后想出去转悠一圈，找寇礼军聊聊天，短信问海洋去不，海洋闷了半天说算了，懒得回去爬山。启运有同感，以前读书回去走山路不喘气，现在得沿路歇息好几回。胜阳说有孩子照顾，不要玩得太久，莹莹赶紧解释没事，难得轻松几天，安康的生意把他也累坏了。胜阳给她点赞，莹莹乐了，其实回来很幸福，大家都宠着她，二叔做的饭菜那么好吃，雅静婶子又帮了不少忙。 启运见到寇礼军，钱不知道赚了多少，身体却发福了很多，本来个头就高，整个身体像块门板，跑去抱不动，也没背起来。礼军说南方生活好，又爱吃，就变成了这样。客厅茶几上满满的零食水果，礼军父母跟启运寒暄了几句，给他们倒上茶后在另外屋里烤火看电视。这两个孩子从打架相识，想想，还多亏胜丽，礼军如今走到哪里都受到夸赞，他们脸上也有光。 “看来，这南方确实是个挣钱的地，那有没有找个嫂子回来。”启运发现身边的哥们儿就他结婚结的早，这婚姻还是看两个人的态度，他不想结婚估计也是想多浪几年。 “没搞头，做了几笔销售，本来可以拿到不少提成，结果产品质量出了问题，遭到了退货，弄得差点连路费都不够。至于女人，现实的很，在那边没车没房，谁跟你。”他真是混的有些狼狈，大学毕业本来家里安排好了就业单位，硬要出去闯。 “那你年后有什么打算，之前拉你入伙，你不干，要不，重新入伙，我们再开一家分店。我去年才几个月，业绩不理想，但也有几万利润入账，就那王海洋，焉不拉叽的性格也能硬着头皮去跑业务，你这在大城市镀金回来的，完全没问题。”他们几个比不上小姑和金宝，但也想脚踏实地的慢慢起步，听说金宝当年就是个卖货郎，人家现在也是风生水起。生边活生生的例子，只要肯努力，一定不会太差。 “海洋？跟他成交的是不是女老板，打扮起来肯定是个帅气的小白脸，不用开口就能成交。”礼军取笑，海洋个高人帅，就是话少，这反而成为他独有的人格魅力。 “你这都什么逻辑呀，难道在南方做业务就是靠出卖色相？”他们这帮哥们儿中，海洋的帅男基因确实太强大，就差点嘴皮子。 “嘿，开个玩笑，可品相好就是一优势，但销售把我整累了，家里帮我在县城一单位找到了一个固定工作。年后准备去上班，算临时聘请，上岗后可以参加正规考试。”父亲在老家折腾出了大超市，还跟向老板盖高层、大酒店，他不想在他们监控下生活。 “行啊，你，决定回来就好，好好努力，当上干部，兄弟我也能炫耀炫耀。”他家的条件这么好，根本不用去什么单位上班，大概也和他想法一样，不想被身后的靠山压着。 “我就是个Loser，何必这么寒颤我，倒是你，孩子都有了，听说还是外地的，漂亮不漂亮。”家里人也催他结婚结婚，他一事无成，怎好意思找。 “兄弟我虽然没海洋帅，也没你高，可有一张笑脸，媳妇和我一样，不算出众，但性格和我差不多，两个人挺搭的，她还是我的老师。”虽然他们的婚姻被当成趣谈，但他乐意。 “晕，这可是现实版的杨过和小龙女呀，向你学习。”礼军吃惊的看着他，按照他的性格，喜欢他的小妹妹估计也不少。 “千万别夸我，主要是看对眼了，你只要减肥，还是帅哥一枚。家底厚实，和你家攀亲的数不胜数，新的一年，我们真要好好混，转眼，我也快30岁的人啦，再不站起来，真怕一事无成。”启运自从开业后，每天睁眼就想着生意该怎么继续，有时候彻夜难眠。大家都传姑姑沾了姑父的光，可她不努力，谁的光都沾不上。那种面对外国佬毫无畏惧的女强人，有几个能真正做到。 “在镇上我们家是土豪，这钱放到深圳买个客厅都不够。所以，低调。”他父亲原本是个老古董，被胜丽一提点，瞬间就高大了起来，寇老板的声誉变成了顶呱呱。 “说的是，不过安康这些年发展也挺快的，正在建设的高新区，那一定是安康最大的转变。你们那么多钱，在那里买几套房子，应该能赚不少。”高新区发展可谓是日新月异，后山的人一窝蜂的去买房，一些本地人羡慕嫉妒恨，价格被抬高了，有人喜有人忧。 “行，到时候跟你再做邻居。”虽说安康方便，但父母在汆籴，他在县城，买那里空着没意义。 “那我只能努力，不然，又被你淘汰。”拼爹肯定拼不过，只有发奋努力干。 “熊样儿！”礼军看着这个笑起来两眼都眯缝的兄弟，觉得靠谱，记得小时候打架，还真是没把他放在眼里，故意挑衅，但最终被胜丽打败。跟他一起的柳状现在更是了不得，虽长相一般，可整个汆籴镇都以他们三兄妹为榜样，他们注定成不了一伙，大概越是有成绩的人越孤傲，主要是人生观不同。人家未来估计是科学家，发明家，他们未来就是四海为家。 启运回来也就愿意见这几个要好的哥们儿，听说有些初中同学跟着张剑他们出去开干店子偷钱，男女都有。他就是想不通，为什么要这样做，汆籴淳朴善良的风气真的被这些人搞得乱七八糟。青河、清水大字不识，照样能赚到钱，文芳婶子一年也能赚十几万，这样的生活在他看来非常了不起。 以前说知识改变命运，随后是金钱改变命运。然而，他的高中、大学同学没听过去干偷钱的。不是他们不会，而是有羞耻心。所以，知识有时候就像一块遮.羞布，懂得廉耻才不会茫然选择不正之路。尤其是山沟里的人，祖祖辈辈都是刨地的，考学绝对是最正当的道路之一。 第346章 村民求助金宝 金宝的年还没过几天，就有原全柳村的人找上门来让他今年继续收购他们的农产品。金宝现在代表的是整个小乡村食品公司，不是不可以帮忙，而是一回来就听母亲讲很多人骂他没良心，无情无义。和当时骂胜丽的口气一模一样，胜丽提醒过他，不要被乡情绑架，他当时还觉得她有些无情，现在终于理解这种左右为难的心情了。 父亲倒是豁达一些，都是乡里乡亲的，忙还是要帮，他们周家被人说的闲话还少吗，别在意这些。只是母亲恨不得用扫帚把他们赶开，兴许是老了，牙齿恨得咯嘣咯嘣的响，身体却不能向前冲。他们也算是经历岁月沧桑的人，面对蛮横再也不想反击，他是男人，说了也就说了，可胜丽为汆籴做了多少好事，怎么就讨不到一句漂亮话。 雅静知道了这件事，见有自家村的人从门前路过，就往回劝，既然求人帮忙，为何造谣是非。胜丽不计较那是没空计较，金宝帮了乡亲们这么多年，竟然反咬一口。原全柳村被分割是整个乡村规划需要，不是某个人的责任。如此作为着实让人寒心。那些人辩解，种地好辛苦，只是希望多卖点钱，只要金宝答应，绝不再乱讲。 胜阳走出来，见都是些朴实的农民，他们肯定不是是非来源，就劝金宝答应他们。金宝说他没拒绝，只是心底有些不舒服，他们到底是什么心态，怎么说也是合作关系，得有起码的尊重。古话说愿意帮是情分，不愿意帮是本分，谁欠着谁呢。雅静姐那样做，估计也是想替他出出气，他感激在心。 那批人前脚走，后面网店的老板就来找他麻烦，说全被他收购了，他们在本地喝西北风吗，汆籴庙本来就小，怎么容纳那么多买主。金宝皱着眉头，这消息到底是怎么走漏的，他只是承诺还没签合同呢。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大过年的，实在糟心。 雅静又跟胜阳说了这件事，胜阳也没想到现在的人际关系怎么就那么难相处。雅静说这也是她之前同意金宝与他们终止合作的原因之一。虽说农民是弱势群体，但他们有些人耳根子特别软，不明真相乱说一通，现在不得了了又开始求人。金宝如果不是胜丽监督着，估计早就跟他们翻脸，劝他不要过于善良。很多时候，你认为做的对的事，对于有些人却是适得其反的。 胜阳无奈的摇头，什么事情都是相对的，能帮就帮吧，他这一生没啥成就，但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从未推辞过。毕竟生活中像庆雪这样的人很少，那些百姓把话传久了也就失去了兴趣。 强子也听到有人闲聊金宝现在赚钱了，装大，似乎谁都不认识了。今年胜丽没回来，是非却转移到了金宝身上。大家平时都在外面，见面少，偶尔忘记很正常，为何聊得跟要上战场似的，真枪实弹摆个没完。周钱自从住在了街上，反而没在山上那么高调了，尤其是如此优秀的儿子金宝，从未炫耀过。 可惜他不是侦探，无法追究到是非源头，否则得好好质问质问。这个春节他也过得不愉快，父母一听要卖房子，说他是傻瓜，为何不参与兴建，问要不要参与，他可以帮忙搞定。强子解释高层与酒店合起来才两千多万的预算，没啥好抢的，他还向寇老板承诺免费设计与预算，希望到时候卖房的时候能便宜点，惠及到老百姓身上。 朱友贵叹气，他们朱家人怎么就软弱到如此地步，如果他想得几十万，都是冒着蹲大牢的风险，两千多万的工程怎么也能赚得盆钵满盈。钱这东西，有谁会嫌少呢，汆籴只因为是故乡，所以才回来住几天。他在平利、安康、西安都偷偷买了房子，只盼着强子结婚可以作为婚房使用。虽说他有能力买房，可作为父亲，不能被比下去。 强子知父母的意思，可作为县里的干部，不能带头下马威，朱友贵只好答应并劝说旁边的亲戚邻居。强子也才意识到汆籴为何发展如此之慢，因为仅仅靠少数人的努力远远不够。很多时候为一点点鸡毛蒜皮都能扯出个天大的窟窿，再看看自己的父亲，怕是永远都没弄懂自己所在位置的真正含义。 文涛去给几个老客户拜年，酒席间多喝了几杯，结果胃疼咳出几口血，客户连忙打电话把他送往医院，胜丽和亮亮急匆匆的赶来。经检查是胃溃疡，需要住院观察几天，胜丽看着他躺在病床上，心疼得拉住他的手说以后所有应酬她顶着。 “没事的，住院打几天针就好啦，再说，你又喝不了酒，别担心！”他们夫妻谈判归胜丽，喝酒归他，这么多年配合默契，以后大不了把酒戒了。 “老爸，以后千万别再喝酒，饮食上也要特别注意，能在家吃饭就在家吃，让阿姨多做些养胃的饭菜。”亮亮不希望他为了生意伤了身子。 “好，老爸年纪大了，一些毛病总会出现，倒是你，回来帮我减轻些负担，肯定好的多。”文涛感叹岁月不饶人，以前冬天都能穿凉拖，现在包裹严严实实的都嫌冷，他是要保养好自己的身体，要看着两个女儿快快乐乐的长大。 亮亮说快了，舍舍的国际贸易那么广泛，他肯定能尽上力。胜丽让他不要为难亮亮，他现在所有的储备都是为了将来大好基础，只有根基稳固，将来才会不惧任何狂风骤雨。亮亮感谢她的体谅，他的心也一直在舍舍，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那客户一定吓坏了吧，以后，喝酒这种事，带个秘书，或者直接带上我。”胜丽是有些害怕劝酒的人，可生意场上，这些不可避免了。 “可以，这什么病都是日积月累的，其实，我一直都挺注意自己身心健康的，不是吗。”文涛对着胜丽笑了笑，娶了年轻媳妇，不注重健康都不行呀。亮亮见父亲没大碍，就出门打电话给爷爷奶奶报平安。 第347章 文芳促姻缘 正月连续十来天，雅静和胜阳两家几乎是谁家有客人，顺便就到谁家吃饭，外人看在眼里，文芳也看在眼里。她跟青水说，去探探雅静的口风，青水觉得可行，这是一桩美事。他也去套一下胜阳的心思，免得剃头挑子一头热，文芳说等她回来了再去询问。 文芳见雅静的几个孩子上青龙山玩去了，趁机去看她，她正在火炉屋里添柴烧水，见她来立刻招呼，倒茶水。那茶叶全是嫩尖，从杯底纷纷往上蹿，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她惊讶的不是用这么贵的茶招待她，而是惊艳她从容忙碌的态度。有的女人会先说一堆俏皮话，吹嘘茶叶有多好，只有招待她们看得起的人才拿出来喝，唠叨一大堆，让喝的人更加难为情。 雅静见她家人客多，问忙累了没，文芳笑了笑，这女人就是干活的命，过一个年，都要瘦好几斤，不过，看到大家吃的开开心心也满足。雅静有同感，忙并快乐着。心想，当年如果真能嫁给胜阳，必定是一段姻缘佳话。 “文芳，你这身材保持的不错嘛，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雅静知道她最关心胜阳，这也是胜阳每次回来很尴尬的事，左邻右舍说各种风凉话。文芳觉悟要高一些，巧凤就是个把不住嘴门的人，什么话都在讲。 “再年轻也被折腾老了，你和胜阳在外都挺好的吧。”她猜的对，就是为胜阳而来的，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女人。 “挺好的，每天也是比狗睡得晚，比鸡起得早，不然，你看他怎么一点都没长肉呢，太辛苦！”文芳见她边说话边干活，就让她稳稳的坐下来。雅静坐下来，把手放在桌面上暖和，她是干活的命，手闲下来都不知该如何放。 “嫂子，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就是想问问你对胜阳有什么看法，比如，愿不愿意给他一个家，跟他结婚。”文芳磨磨唧唧终于讲出来了，至于有什么样的后果，也不去计较了，雅静沉默了一会儿，手放下去又拿上来又在腿上搓来搓去。 “嫂子，我知道你在意什么，三个孩子已经那么大了，觉得尴尬，可老来伴，孩子们常年在外，又能陪伴你多少。胜阳，你我都了解，人品好，又温和，难道你介意他的眼睛？”雅静摇头，她实在尴尬，“那你介意什么呢，当年如果不是他看不中我，他早就是我的男人了，所以，你真的不要错过了。”文芳永远忘不了火车上他救父亲的那一幕，掌声、赞美声，声声都在脑海里。 “我比他大，他应该找一个更年轻的。”雅静想了想，左右还是有顾虑的。 “这个理由就牵强了，那秋玲比周金财大十多岁，外人讥笑了这么多年，人家还不是好好的在一起。”谁都逃不过岁月碾压，又何苦为此挣扎，所有爱恨情仇，喜怒哀乐终会落入黄土。既如此，找一个愿意跟随的人一起作伴，只为不再那么落寞，孤单。 “你不知我和秦都之间的感情，他去世的那天，如果不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我都已经跟他去了。”无论过去多久，想起来心都会痛。 “嫂子，记得青山走的时候我饱受痛苦，可我还是嫁给了青水。这两个人都不是因为爱情，然而，我是凡人，要过一个像样的日子。一个房子里有烟火，有吵闹声才叫家，人生几十年，有机会热闹，就不必独守。”雅静心里明白这些，可她年龄大了，不敢奢望。 “再说，秦都虽然走了，却占据块福地，你看冬天不冷，夏天凉快，还淋不到雨，天黑有灯，门前有树，屋后有水。远看，那桩基就像一座庙，估计，将来还是段传奇。其实，你换个角度想，这会不会也是你和胜阳的命中注定，他的婚姻路坎坎坷坷，那么多人看他笑话，至今未婚，或许只有你才能破掉这些传言。放眼望去，没有人比你更合适，至于孩子们，胜阳能帮助云霞那种陌生人，自然对你的孩子不会差到哪里去。”她给不了的爱，希望她能帮他完成。 雅静看着她小小身躯里散发出的能量仿佛突然打通了她的五官，看得如此清澈。关于秦都的死，她想还是归于内心，那个盒子放了一张“平安顺遂”的纸条和棺材一起安葬，希望他在天之灵可以看开一点，活得洒脱一些。 “谢谢你这么为他着想，你是不是一直放不下他？” “你问这话，是不是吃醋了，我们又不是梁祝，奔到坟墓里还能比翼双.飞，日子安稳比什么都好。”文芳露出两颗小虎牙，看着她也乐。 “我没有，你这人真的是，太调皮了，我说不过你。”文芳见她没拒绝的意思，转念一想，赶紧趁热打铁。 “其实，我就是来套.套你的口风，你是近水楼台，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你没这个意思，那我就放心了。”文芳话一出，雅静一脸迷蒙。 “是这样的，我们长安有一离异妇女，比我还小几岁，人也不错，孩子归男方，没什么负担，还可以生孩子，所以就让青水问问胜阳什么意见，如果同意，后天就跟我父亲一起下来让他们认识认识。他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女人花他的钱。嫂子，你可想好了啊，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啦。”文芳见她神情开始紧张起来，暗暗为自己的智商发笑。 雅静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失落，回想秦都去世之后，大都是胜阳陪着她，帮助她。他们本以为早就是一家人，现在突然有一个陌生女人闯入，未来，不可能再和现在一样，单独谈心，互助。文芳说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雅静突然改口，这件事，就算她愿意，孩子也不可能同意。文芳笑了笑，就说把她的话转述给他们就行。 雅静看着文芳喝过的茶杯，先前跳跃的茶尖已沉入杯底，所谓人走茶凉。她将这些茶叶缓缓倒进另外一杯热水里，看着它们浮沉，仿佛冲着她微笑，心底一阵欢乐。很多不是道理的道理，也许过着过着就成了道理。 文芳出门，如释重负，以后彼此见面再也不用尴尬，对胜阳所有的亏欠放进祝福里，她自己的日子也会努力过好。回去跟青水讲了这件事，青水夸她太聪明，煽风点火正当时，等他再去跟胜阳添盐加醋，这事保准就成了。 第348章 不想错过的姻缘 青水去找胜阳，在二楼客厅里，开着电炉子，胜阳看着电视，青水说文芳准备给他介绍个对象。去年离的婚，没有孩子，还能生，问他是否愿意见一面，胜阳说都老了，就不想这些事了。 “你是不是对雅静嫂子有那个意思？”他也懒得拐弯抹角了。 “哪有，千万别搬弄是非。”胜阳立刻反驳，青水吓了一跳，这明显就是说到了痛处，然后又按照文芳的话转述。 “没有，那不正好。不过，这个女人有点好吃懒做，经常赌博，把丈夫赚的钱几乎败光了，脾气还很暴躁，又不孝顺。离婚具体原因就是她有次打麻将差点把孩子弄丢了，男人忍无可忍才起诉离婚。那男人确实没什么钱，估计跟着你会好一点，你现在也算是有钱人，嫁给你，万一变好了呢。” 胜阳一听这么多缺点，立刻浮现出庆雪的影子，怎么可能还让这样的女人折磨自己，“罢了，罢了，真的不需要。我宁愿打八辈子光棍，也不娶这样的女人！” “那，你总不能单着吧，我刚看文芳去雅静嫂子那儿了，怕是去给说媒了，她有位客户，长期在老家做各种生意，失偶，年纪和她差不多，准备撮合，毕竟都是镇上的人，能促成一桩姻缘也是好事。雅静嫂子看起来还很年轻，人品没得挑，我看这事能成！”青水说得一本正经，胜阳的手心在发汗，炉子下面两条腿在发抖，万一，雅静这么好的女人嫁给了别人，他真的就是柳生说的要孤独单身吗，不能，一定要争取。 “雅静姐的事由她做主，我不好干涉，我还有事，你要不去楼下烤？”胜阳发现嘴唇说话有些不利索了，如果是真的，该怎么办。青水暗暗发笑，说该回去了，看看文芳那里什么情况，如果雅静答应了，这两天就让他们见面，毕竟过了十五，大家又各奔东西了，不好联络。 胜阳送走青水，觉得他们是故意破坏他和雅静之间的感情，回到卧室，钻进被窝里，捶打自己无能。回想当年秦都跟他说找媳妇就应按照雅静的品性找，没想到一语成谶，现在雅静竟然呆在了他的身边。这难道也是命，可柳生的话一直在脑海里盘旋，如果雅静跟她在一起会不会再生枝节，那样的话，还不如让她嫁给别人。可是，是个男人都想要这么好的女人，她虽然大他两岁，但能在一起，哪怕是一天，一年，他都心满意足。 青水回去说胜阳这边已搞定，文芳给他一个大拇指，他们三兄弟都不傻，就是缺点文化。其实生活就是这么简单，顺势而变，比如她，比如巧凤，得不到就在已有的世界里安静生活。胜丽、胜阳帮了他们那么多忙，这桩小事给促成。 三个孩子回来，雅静坐在火炉边跟他们提起文芳说的事，柳颂说是好事，这样再也没人说他俩的闲话了。雅静就说如果他们成了，那她就不好意思去西安卖早点了，只有回到山上种种草药赚点钱。柳颂连忙反对，那怎么能行，山上已经变成了危房，坚决不能去住。三个孩子，就柳颂话多一点，她说大哥的是科研单位，好几年才能见一次面，她也要出国读书了，剩下二哥在银行工作，也是忙得脱不开身，如果万一有什么事，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没事，山上有你爸陪着，不孤单。”雅静理解孩子们的心，但她闲不住，镇上有房子没土地，仿佛失去了魂儿。 “妈，那您就没想过跟胜阳叔叔在一起吗？”柳颂突然这样说，父亲去世的这个事实谁都无法接受可又必须面对。再深感情，无法作陪也是枉然。 “胜阳二叔对我们家恩重如山，你们又情投意合，就不要在意旁人说什么，我们三个都同意你们在一起。”柳颂说完看着两位哥哥，到了这个地步，反对显得他们忘恩负义。 “你们不怪母亲？”雅静轻声的问。 “我们应该感谢胜二叔，愿意陪您度过后半生，当然，您如果不愿意，我们也不勉强。”柳颂多少能懂点母亲的心思，她不是那种只看外表的人。 “死丫头，妈妈不是傻子，只是妈妈给不了他幸福，感觉还是耽误了他。”雅静心里欢喜，只要他们不反对，胜阳也能看得上她，管它什么尊卑伦理，过好日子才重要。 “您们在一起了，那我们也变成了他的孩子了呀，加上启运，我们四个赡养您们，还不够吗。妈，其实，我挺开心的，您们都是善良人，这才叫好人有好报。”柳状和柳元沉默，他们确实不应捆绑母亲的自由。柳颂虽然相貌普通，但脑子灵光，偶尔柔软，偶尔又很刚硬，学成归来，也是和实验室打交道，这符合她的心性。 晚上，雅静主动给胜阳发信息，问是不是青水给他介绍对象了，感觉如何，胜阳说没答应。雅静突然笑了笑，又发了一条。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我是个残疾人，哪有资格去挑剔别人，只是，没这段姻缘。”胜阳本想写，“喜欢你这样的”，结果又删除，他真的不敢跨出这一步，大冬天的被窝，竟然让他冒汗。 “那你愿意找，比你大的吗？”胜阳一看，心里一喜，该不会说的是她自己吧。 “那还是要看是什么样的人，我虽然是残疾，被人同情，但也起码找一个孝顺父母，不嫌弃我家庭的女人。” “姐就不嫌弃你，你愿意吗？”雅静干脆直说了，既然孩子们都不反对，她还怕什么呢，胜阳是知根知底的人，在一起也没那么多矛盾。胜阳一下跳起来，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雅静竟然跟他说的这样直白。 雅静见他没有回应，感觉自己太丢人了，这样不知羞耻，秦都在天上知道了会不会责怪她。正在这时，手机响了，是胜阳的短信：姐，余生，我愿意替秦大哥的位置，谢谢你！ “那你就不怕我耽误了你的余生！”雅静不想为难他，到了这样的年龄，就像这个冬天寒风里两个孤独行走的人，如能抱团取暖，才不至于对未来太失望。 “姐，你来了，就刚刚好！”胜阳再也不想柳生的话了，有雅静的世界胜过他四十多年之前所有的人生。原来他从未被辜负，只是上天在安排更好的给他。这样想，虽然对不起秦都，可走到了这一步，希望秦都可以放心。 第349章 终降好事 雅静拿着手机，冲下楼，到了胜阳后院外面给他发了条信息，说在那里等他。胜阳看到信息，披上外套，跑了出去。孙大娘刚好上厕所，见胜阳从后院溜出去，就悄悄跟着。 胜阳见到雅静，激动得手不知放哪儿，孙大娘看着胜阳的背影，像是两人抱在一起，大吃一惊，这还用她撮合啥，两人急不可耐的样子怕是早就你情我愿。眼睛都快盼瞎了，总算盼到圆满。不过，这么冷的天，在卧室里多好，接着把门轻轻关上，回了卧室，留下两个有情人在冰冷的夜里叙旧。 “傻瓜，你为什么拒绝别人给你相亲呀。”雅静问胜阳，其实在西安的一年里，也有人提过媒，他也是拒绝，现在大概知道一点原因，可就是想听他亲口说。 “我，我，想跟你过日子，可又怕你嫌弃……”胜阳说到这里，雅静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我还害怕你嫌弃我老，配不上你呢。”胜阳见她的手停在眼前，想去抓住又不敢，后退一步，跟她说，“你知道吗，我听说文芳要给你介绍对象，着急整个晚上都睡不着，害怕你答应了他们。” “什么，他们不是给你说对象吗，怎么会是我？”雅静这样说，两人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文芳和青水的计谋，胜阳害羞的笑了笑，虽然被捉弄，还是感谢他俩。 “这文芳还真古灵精怪，她当时说的跟真的似的，害得我担心得要命。”雅静也觉得不好意思，胜阳得知两人心意相同，立刻保证会珍惜他们之间的感情，她坚定的点头，她信。 “姐，谢谢你愿意接受我，余生我们好好过！”胜阳满脑子里话都想跟她说，雅静庆幸这一切还来得及。 “你受苦了，经历了那么多苦难。今后，我一定不会辜负你。”胜阳感谢上天垂怜。寒冷的夜里，两只手，两颗心，慢慢靠在了一起。 第二天，两家人又坐在一起，胜阳宣布说要和雅静结婚，大家愿意改口的就改口，不习惯的还是照旧。他保证绝不会亏待她，让三个孩子放心。雅静顿时有些害羞和尴尬，都是自己人，就不用那么多礼数，正月十六去县城领证，然后直接坐大巴去西安开业，往后两家人真正变成一家人，家和万事兴，相信日子一定会更好。胜男嘴都乐歪了，胜阳的婚事是他们家头等大事，这下每个人都很高兴。只有胜阳和雅静心里明白，还应感谢文芳和青水。 文涛出院，胜丽给他端了杯热水，让他把药吃了卧床休息，喝了药躺下，他一下拉住胜丽倒在了床上，胜丽立刻起身，怕压到他。文涛又起身拉她到怀里，这些天在医院憋得够呛。捧着她的脸亲了又亲，胜丽热烈回应，算是祝贺他出院，两人正热火朝天的拥抱时，胜丽的电话响了，是胜阳打来的，文涛生病这件事她没告诉他们，会不会是知道什么了，起身接了电话。 “丽丽，我跟雅静嫂子，我们，我们决定结婚了，十六先去领证，然后再回西安开业。”胜阳支支吾吾的有些胆怯的说，怕胜丽有其它想法。胜丽一听发展这么快，这是大喜事，应该祝贺。 “恭喜，恭喜二哥二嫂，这是我今年开年听到最开心的一件事，祝福你们！”胜丽在一边给文涛竖大拇指，没想到他的玩笑话也能成真，能走在一起自然是好上加好。 “谢谢小妹，你们年都过得好吧。”胜阳一直忙着家里的饭菜招待客人，只在启运和她视频的时候顺便聊了几句。 “好，好着呢。你们走在一起也不容易，老家口水多，我懂。那你们还开什么业呢，食府让别人照看，你俩出去旅游，玩上一个月再回去做生意。地点都想好了，几个孩子所在的城市，然后再来杭州，我们好好的请你们吃一顿。”胜丽知道胜阳舍不得花费，先去三个孩子的所在地，也圆了雅静嫂子的梦，三个孩子那么有出息，这是她最大光荣。 “你这个主意好，赚了大半辈子的钱，也该想办法花出去，雅静又不想举行宴席，也不需要贵重聘礼，就这个法子好，谢谢你。”胜阳心想赚了大半辈子的钱，总得为自己考虑一回。 “我的二哥呀，别人不要，不等于你不给买呀，该买的还是要买，懂吗？既然结婚了，食府里房间那么小，就住我们那房子里去，贴上喜字，装扮装扮就是婚房。相信我，她会更喜欢的。”胜丽给出点子，胜阳觉得有道理，等去西安了，好好置办一翻，不能让雅静嫁亏了。 胜丽挂了电话，跑去抱住文涛，感谢他这位大神的预言，兜兜转转，这才是天作之合。文涛喜上眉梢，兴许万事总有最合适的安排，只是有人提前创造了结局，有的人在等待中等到了想要的结局。 文涛翻过身，看着她，胜丽躲进他怀里，问他想干嘛，身体刚恢复，不许闹。他缩下去，吻住她的嘴唇，说千万不要小瞧她的男人。胜丽说这是白天，等下家人听见了。文涛说刚进来的时候已经把门反锁了，胜丽笑他太坏了，缩下去，亲了亲他的胸口，他身体震了一下，问她要干嘛，她说胃疼，亲一下会不会好点。文涛噗嗤一下笑出声，缩下去，又吻住她，她怎么这么可爱。胜丽不好意思的又往下缩了一段，文涛跟着缩下去，准备抱紧她，结果两人连着被子一起滚到了地下，文涛趁机把两人裹得严严实实。 他捧住她的脸亲吻，这下怎么也推不开了，胜丽说这是地板上，会着凉的，文涛说有地毯还有被子，运动只会出汗，手伸进她的后背，抱紧她。胜丽只是担心他的身体，不是矫情，随着他的倔强，屋内传出久违的声响。 胜阳把胜丽的想法告诉了雅静，也告诉了几个孩子，他们觉得可行，旅行也是培养感情的最好方法。他俩都是害羞之人，又特别节俭，雅静见大家都同意，也就乐意跟随，看看大千世界也好，回来再努力赚钱补上。 第350章 云霞辞职 文芳和青水得知他俩成了，兴奋地拿出壁柜里的白酒就倒了几口，青水伸出手指要跟她划拳，文芳撸起袖子就开始喊，两人越喊越高兴，没人能懂这酒里含着什么样的祝福，苦尽甘来，亦或是成人之美。 划拳喝酒，她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文芳突然笑着流泪，那可是她最美的年华啊，她怎么就那么愚蠢的去了那种地方。回忆她的人生，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有一点说得出口的骄傲。青水看懂了，就故意说喝醉了，倒在了床上，人人都有往事，他只会心疼，不会计较。 巧凤叫人来屋里打牌，人没凑齐就坐在家里烤火，心里酸溜溜的，气氛也冷冷清清的。当年胜阳承诺带她去西安，如果不是庆雪捣乱，今天过得就不是这样的日子。这些年看着他单身，心里嘲笑，谁让他当年没钱，娶不了她。只是没想到雅静由当年的媒人变成了女主人，大家都说她旺夫，他们家以后的日子一定人见人夸。 这人与人之间就是有差距，雅静见人就笑，她也是。可雅静的笑被人看做是亲切温婉，而她被看成是神经质。就连不清不白的和胜阳呆了一年，都没人说闲话，还说两人真能好上是良缘绝配。若换做是她，还不被撕扒烂了。 青河见她苦着脸，知道她心底不舒服，这些年，他天天累死累活，日子在村里也算是排在前列。当然，跟胜阳或者偷钱的无法比，至少，孩子学费和未来的所有开销不用发愁。他们一家都是嫌贫爱富的心理，当初结婚真的是为了找一个老婆延续香火，根本没得挑。有了孩子之后，才知养个家真累，像是做牛做马，不敢停歇。这一切也怪自己没文化，能力有限。 就像寇老板和向老板找他谈建酒店与高层的事，厉峰公司愿意承建。他但凡有点文化，也不至于事事依赖厉峰公司，只做包工头。就算是如此，还是得感谢胜丽在背后谋划，不知李村长在背后会不会恨得牙齿长水流。 钱是人挣的，日子也是人过的，可人不同，日子过得就是不一样。这些年，青水家的日子过得好不让人羡慕，文芳能说会道，聪明伶俐，左邻右舍都夸奖她，致富能手。不仅自己赚钱，还包了茶厂、绞股蓝厂，带动其他人致富。没有对比就没是非，巧凤是每天翘着尾巴到处传瞎话，文芳是每天琢磨如何赚钞票。虽说是亲兄弟，他还是很嫉妒青水的，也难怪大哥当年总是吃醋，媳妇比自己强，男人总有些没面子。然而，青水却能引以为傲，这也是他们日子变好的根本原因，夫妻同心，好运紧跟。 李村长心底确实有些不高兴，胜丽去年腊月底回来的时候虽然没呆几天，但她走之后就传出盖酒店与高层的事。这样规划大概很多人都意想不到，大家都着急怎么拓宽周边地盘，没想到还能以旧换新。臭水沟那一圈住户整个老街都在厌弃，每家凑点钱挖一个排水沟怎么就不行，非要排在地上，尤其是夏天，蚊虫苍蝇嗡嗡作乱。现在好了，他们不但不花钱，还能住上干净的高楼大厦，做梦都笑醒了。只是这么大工程，青河他们有厉峰公司做靠山，他连汤都喝不到一口。 不仅大工程沾不上毛，老百姓也很少找他盖房，人倒霉的时候，走平路都会摔跟头。想想他与胜丽还真没解不开的仇怨，都怪他一时糊涂，谣言疾风而走，拦都拦不住。他现在还是村长，只能静待机会。 云霞新年和学校的同事柯老师出来办培训班，柯老师四十岁，离异，他和妻子乔赟是同学，妻子在省里单位上班。工作多年，可流年不顺，自己父母前后多次生病，花光了他们这些年的积蓄，妻子有娘家撑着，他却没这个脸面，就提出离婚。学校里有好几个老师出来办培训班，买了车，买了房，他想自己也该出来创业，看云霞教学能力非常强，拉她入伙。 云霞也觉得，虽然嫁给了干部家庭，可公婆和小斌从不搞特殊，一家人低调的跟普通打工的没啥区别，她的工资买不起高档化妆品，也买不起奢侈品牌，这件事又不能让家人知道，反正小斌整天加班，管不了她那么多事，于是悄悄辞职，跟他办培训班。 强子终于加入相亲队伍，各种各样的姑娘都有，竟然还有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他不可思议的问她为何要找他这么大年纪的，那姑娘竟然出口来了句，有车有房，父母双亡的优先考虑，要么就是和父母分开住。 他气得再也不去相亲了，根本无法理解这些怪诞谬论，中国传统家风，就是上有老下有小，中间有和睦的夫妻与相亲相爱的兄弟姐妹，家和万事兴。 姑娘年纪小，暂且理解，但回想和胜丽的学生时代，那已经够叛逆的了，可那种叛逆，从没失去道德底线，让人恨不起来。原以为配合父母，找个人随便把婚结了，事实是根本不可能凑合。标准网红，锥子脸，尖下巴，看着有些迷茫。还是他们的年代最单纯，不用胭脂抹粉，胜丽的圆下巴，整齐的牙齿笑起来就非常迷人。是他和这个社会脱轨还是爱胜丽太深，总之安分守己才能换得一丝坦然。 庭亮一心想回西安发展，可工厂和研发基地都在南方，加上一涵不知怎么就患上了抑郁症，如果是为了换药的事，他也没怪过她，生活与情感上也没冷落过她，思来想去，也许是这些年过得太压抑。现在身边不能没人照看，恐怕这辈子都难回去了。 得知皇诚广场是归舍舍管理，心里很欣慰，地铁站已在附近建成，如果两边地下通道打通，无意成了黄金地带的中心。胜丽从未让他失望过，新的一年，虽不联络，但舍舍入股了吕品，希望吕品能迅速翻身，再创辉煌。父亲也为当年的事道了歉，现在他老了，那样做也是逼不得已。木已成舟，能被原谅，只是不想再生事端。 第351章 胜男被骗 胜阳和雅静决定先去北.京，再到上海，然后经过杭州，最后从成都返回西安。每个地方逗留四五天，差不多一个月就过去了。在飞机上，雅静说这是她第一次坐飞机，胜阳说他也是第一次去北京，不知道柳状会不会嫌弃他，雅静说她的孩子如果是这样的人，宁愿没生养过他们。他知道，只是心里兴奋的有些紧张，雅静不怪他。 在北京，柳状帮他们安排了住处，带他们逛了长城、故宫和奥运会场馆，还看了天安.门的升旗仪式。他知道胜阳肯定热衷各种美食，就手机搜索去了几家特色餐厅，还特意去了趟王府井小吃街。雅静看着人来人往吃的津津有味，偷偷的跟柳状讲是不是还没有胜阳做的好吃，柳状说，口味不同，雅静说西安美食城好多家都做的不错。 柳状发现母亲变得开朗，活泼多了，对胜阳总是赞不绝口，不可否认，胜阳确实是她后半生的最佳人选。马上要进入岗位的他，对于母亲的未来只会是疏于照看，他们这也是不孝之一，对胜阳成了托付。 胜阳从未想过自己会来首都看天安.门，记得伟大毛主.席去世的那一年，所有人都去区上追悼。胜男背着胜丽，他跟在身后，大家唱着《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哭声一片。他看着大家哭，也跟着哭了起来，只有胜男，看着毛主.席的遗像那么祥和，安静，怎么也哭不出来。大娘见他跟木头似的，从后面狠狠捏了几下。胜男扑哧扑哧哭了，胜丽推着大娘不让她打胜男，跟着哭了好久才停下。 现在想想，胜丽其实跟胜男的情感更深，那时候她才两岁，就一心护着他，胜丽挨打的时候也是胜男护着的时候最多。他拍了很多照片，准备回西安洗出来，邮寄给家里，算是给胜男圆梦，那次胜丽带长辈来的时候，胜男要留在家里看门没来，这次他又说不好意思跟着，下次让启运他们带着来。 胜阳和雅静去北京的消息也让李村长知道了，启运夫妻回了安康，家里只剩几位老人与胜男，想着胜丽那么嚣张，不闹出点事心底是有些不舒服。趁大家打牌，他闷嘿嘿的讲好像听说有人在外地看见陈少芬了，估计郑家人早就忘了这件事，那么老实的一个人，谁还在意她的生死。桌上刚好有马常新，打完牌出来，在桥上又恰巧遇到了巧凤，询问她为何不打牌了，巧凤咯咯的笑了一下，说老公不让打。常新嗤之以鼻，汆籴都是老公怕老婆，她家却反着来。 巧凤说这都是命，选择不同命就不好，人家胜阳带着雅静逛北京、大上海去了，她这一生最远去过安康。常新一听胜阳旅游去了，又添盐加醋的说难怪，自己嫂子的消息哪有媳妇重要，都是老黄瓜了，还学着玩浪漫。巧凤立马追问是少芬的什么消息，常新就叙说了一遍。 巧凤一听，街上也不去了，赶紧跑回去跟胜男说少芬有消息了。可是胜阳只顾他自己的事，估计是故意不管不问。没想到他是这样无情无义之人，让他赶紧买票去找回来。胜男激动的说他从未出过远门，怎么去找。再说他赚的钱都是母亲收着的，肯定不会让他独自出门。巧凤骂他笨，让他谁也不要告诉，包括胜丽，晚上把钱偷出来就行啦。刚好，过年的时候孙大娘收到的压岁钱还没得及存银行，估计足够了，等找回少芬的时候再跟他们对质。 第二天，孙大娘起床叫胜男生火没反应，就独自做早饭，然后叫他还是没回应，她觉得奇怪，胜男不是爱睡懒觉的人，怎么能睡到早饭熟。走到二楼卧室才发现空无一人，嘿——难道上老桩子去背柴火去了，但起码跟她说一声，简直不像话。 吃完早饭，见胜男还是没回来，就想肯定在郑家院子吃了饭，等回来再批评。平时不这样，当了爷爷之后变骄傲了，起码规矩都不行驶了。 胜男坐班车到了安康，在车站犹豫了半天，奔波不知道如何走下一步。有私家车主动问他去哪儿，他说火车站，那人立刻说上车带他去。在车上，车主就开始盘问他是哪儿的人，去哪里做什么，见他说话慢吞吞的，就开始套话。说去外地要带很多钱哪，万一不够可就麻烦了。胜男笑了笑，从背包里掏出身上一沓钱，说他也数不清，应该够了吧。 司机看了看，估计有好几万，连连说够了够了。又突然问他吃早饭没有，胜男摇头，于是热情的说坐火车也别饿着肚子，他带他去吃饭。火车站附近乱得很，坑蒙拐骗的人太多，一般人不敢去吃饭。胜男点头，以前听胜阳讲过，确实如此，就谢谢他的帮忙。 司机是位四十来岁的男人，安康本地口音，头发卷卷的，脸上黑瘦。他看胜男虽然傻，但高大有力气，想骗走钱，必须智取。见他身上没带手机，这相对来说机会更大一些，到时候哭鼻子都不知道怎么求助。 吃完饭，胜男突然想上厕所，司机就带他去超市，说超市不允许背包进去，他帮忙看着，进去找不到的时候问下服务员。胜男毫不犹豫的就把包给了他走进了超市二楼，问了服务员之后就去如厕。 司机趁机出超市，坐上车就跑了。万万没想到这一单来得那么容易，这就像守株待兔，千年等一回。那个傻子说是找媳妇，怎么可能，谁个神经病会看上他。胜男还说自己儿子也在安康，还当了爷爷，他当是听笑话。 胜男从厕所出来，看见二楼好多衣服，这才是真正的大超市，人来人往，到底是城市，比想象中的还要好。磨磨唧唧看了一圈，然后下一楼，他不敢坐扶梯，直接走人行步梯，看着一楼副食区，各种糖果简直让他差点流出了口水。既然到了安康，就该买点零食给启运，他小时候最爱吃了，于是沉迷在各种零食世界里。 第352章 宇鑫出事 亮亮要返回美国，胜丽和文涛前来相送，郭宇鑫也送哥们儿出国，远远的看着他们三人似亲人似朋友，那种温暖和爱是他从未感受过的。他比亮亮大一岁，看起来像双胞胎，比他聪明，更逗人喜欢，可就因为亮亮脚有缺陷，反而得到更多同情。心生妒忌，经常叛逆发脾气，以引起大人对他的注意，后来，父母竟然以抓阄的方式判定他们的归属。他渴望父爱，希望骑在他的背上满屋跑圈，可这一切被一纸《离婚协议》全部剥夺了。于是，他就更叛逆，憎恨他们，母亲忙于工作，童年几乎都是司机和保姆陪他度过。 在返程的路上，宇鑫回忆一路走来的心里路程，不知道败掉了多少郭氏家产，可他们一直纵容。不管要什么都一一满足，看似过着天堂般的日子，实际上内心无比孤独，多想和亮亮一样，抱一抱父亲，听他说一声他爱他。 他越想越嫉妒，越想越伤心，眼泪模糊了视线，没有父爱的孩子比身体残疾更可怕。在公路的拐弯处，由于走神，来不及刹车打方向盘，冲了出去，车子滚了几圈，停下，昏了过去。 文涛和胜丽返回，发现前面堵车，打开导航，提示发生了交通事故正在处理中。文涛心里有些焦急，发慌，胜丽说以前从不这样，他说从今早开始心里就特别烦闷，问是不是舍不得亮亮，他摇头，男孩子就让他出去多磨练磨练，又说换她开车，让他坐后面休息一下，文涛跟她换了位置，一直捂着嘣嘣跳的胸口。 当他们刚到家的时候就接到晓雨的电话，哭着说宇鑫在高速路出了车祸正在医院抢救，胜丽立刻开车送他去了医院。文涛含着泪祈祷孩子没事，难道今年是他的灾难年，刚出院不久，孩子又进了医院。胜丽顿感无能为力，只能跟着祈求苍天保佑孩子平安。 在医院里，他们看见晓雨一直在哭泣，她老公，爸妈都在场，见文涛过来，晓雨站起来抱着他哭，说对不起，没有照顾好他们的孩子。文涛说不怪她，他们都有错，平常为了忙生意，忽略了他。胜丽站在旁边，瞬间感到尴尬，这种情况下安慰或者不说话都显得不合适，她成了外人。 晓雨再婚后没有生育，丈夫的孩子归前妻，原本他会多爱宇鑫一点，结果宇鑫爱搭不理，渐渐疏远，加上他的工作各地跑，有时候几个月才见一次，打个招呼就各顾各。宇鑫多次徘徊在文涛家门外，看见亮亮在小区里跟着文涛和胜丽玩耍，他们的笑脸让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孤儿。 胜男装了好多零食，服务员说要过称，他又去称好买单，结账的时候才发现没钱，就出门找那个好心司机，找了半天都找不到人。这下他发慌了，怎么会这样，那人那么好心，叮嘱他不要跟陌生人说话，怕上当受骗。现在怎么办，找少芬得有钱买车票，看来只有按照司机带他来的方向往回走，希望能走到车站，坐回汆籴的车回家。 几个小时之后，医生从急诊室里出来，说身上多处骨折，幸好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左眼被砸碎的玻璃刺穿，角膜组织破碎，无法缝合而失明，唯一的办法就是做角膜移植。所有人愣在了那里，晓雨跪在那里，求医生再帮帮忙，花多少钱都愿意。 医生说，他们已经尽力，全国排队等角膜移植的不计其数，他们医院现在就躺着一个大专院校的学生，因机械操作不当伤了双眼，家庭贫困，住院费都是学校和学生捐赠的，就算郭家有钱也只能等。郭董让她不要激动，至少没有生命危险，角膜的事他会想办法，中国不行，还可以去国外买，总之一定要帮助宇鑫重见光明。 晚上，文涛和晓雨留下来等宇鑫苏醒，胜丽回到住处，公婆问文涛怎么没回来，胜丽看他们都有高血压，只好说他临时出差。失明这件事，她曾见二哥因此一直自卑，更何况是年轻气盛死要面子的宇鑫。打开电脑，帮忙查询所有她能问询到的医院或熟人，希望能有所转机。 胜男从中午走到了晚上还没找到车站，肚子饿得咕咕叫，他有些沮丧，这么大的城市，找启运又不知他在哪里，白天只是看见好吃的想买一些，其实根本送不到他们手上，他真是太笨了，没记住他们的电话号码，再说没钱，谁会帮他。孤单的他适才意识到有母亲保护的家真好，他该不会就这样饿死吧，偷偷溜出来的，母亲和小叔会不会更加担心，都怪他听巧凤挑唆，少芬没找到，把自己弄丢了。 孙大娘见大晚上了，还不见胜男回家，就打电话给王婶，王婶说胜男压根没上来。孙大娘和郑父一下子慌了，就挨个打电话给亲戚与邻居，纷纷说没见过。巧凤听到他们找胜男，就早早躺在被窝里装睡。心想，他们肯定要打电话给胜阳，这样二人的蜜月就得终止了，如果追究起来，也怪不到她头上。 郑父说打电话给胜阳，孙大娘想了想，启运离家最近，应该给他先说，如果实在找不到再通知他们，好不容易结了婚，总要过几天安分的日子。 启运接到电话连忙打车往回跑，到了汆籴已经凌晨1点，他也猜不到父亲会去哪里。既然亲戚都说没有，那只有等到白天先做筛网式的排查。 胜男走在大街上，行人越来越少，直到几乎没人，从未有人主动询问过他，他也不知道该找谁帮助。遇见第一个人就被骗了，还有谁能真心帮他呢。包里的衣服也被拿走了，深夜越来越冷，他只好躲在一个小巷子里，缩在地上，等待睡着。然而，饥饿侵袭着他，现在似乎只要有吃的，哪怕抢都要抢一口。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在哭泣，憎恨自己为何单独出门，胜丽以前好像教过他如何自救，电视里也演过，可陌生的城市，身无分文，根本不知如何开口。 第353章 胜男被找到 天亮，宇鑫清醒，他还活着，腿上做了固定，眼睛也被包住，意识到自己这次伤的很严重，听见文涛的声音，他在心底憎恨，为什么只有住院了才来看望。文涛问他感觉哪里不舒服，他没有回应，左眼特别疼，会不会是瞎了。 晓雨拉住他的手哭泣，说他怎么折腾都可以，为何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宇鑫也没回答。这些痛很早就造成了，今日来赎罪已没任何意义。文涛说外婆送的有稀饭，喂他喝点，宇鑫摇头，左眼毫无知觉，瞎了，这是真的。于是，沉默，再也不想讲话。 启运沿新街两边问是否有人看见过他父亲，有人回复说好像昨天早上上了班车，让他再核实一下。启运立刻找到司机郑师傅，请他帮忙过问一下。郑师傅打电话给几个司机，大概描述了胜男的模样，有个早班司机说确实有这么个人坐车去了安康。 启运立刻回家问孙大娘，她的钱还在不，她跑去看抽屉里的钱，发现一分不剩。这胜男，到底哪根神经搭错了，都当爷爷的人，竟然干这种事。启运让再翻翻他的身份证还在不，大娘一看还在，启运这下放心了，没有身份证他是走不出安康城的，说立刻返回安康寻找。孙大娘拜托他一定要找回来，启运懂，母亲走失，再不能丢了父亲。 在半路上，启运忍不住给胜丽打了个电话，胜丽非常吃惊，那么老实的胜男为何会私自出走，说是去追二哥也说不过去。能让他如此激动的事，除了少芬没有其它，造谣的人真是可恨。她又不好解释宇鑫出事，文涛在医院看守，暂时回不来。 启运知道她忙，就说先找，实在找不到就报警，胜丽公司，家里忙得焦头烂额，只能先这样，还可找媒体寻人，所有费用她出，让他多费心。启运挂了电话，心想他该是有担当的时候了，不能事事让小姑操心。胜丽转身打电话给赵平、金宝，强子，让他们发动安康的人一起找，先在市内分步分点排查，找到人之后询问原因再报警。这一次，如果是他人挑唆，伤害到了她的家人，绝不退让。 胜男天未亮就被冻醒了，路上已经有人出来摆早餐摊，冷只要走路就会暖和，继续往回走，各式各样的早餐让他闻着流口水，虽然昨晚有想过要抢着吃，但真正面对的时候又不好意思，毕竟这是很丢脸的事。胜丽以前教过他打110，说是路边的电话亭就可以打，然而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找到。他试着询问路人借手机拨打，几乎都是远远躲开。他真的这么可怕吗，只要找到家人，怎么报答都行。 回不了汆籴，找不到少芬，连派出所也看不到，他必须找到车站，司机郑师傅认识他，做他的车回去。原本抱着对胜阳和胜丽的恨意出门，可是真正出来了，才发现世间险恶。在家里，他是大哥，在外面他连要饭的都不如，他该告诉他们的，起码告诉启运一声，少芬是他的妈妈，应该同去寻找，他太大冲动了。 赵平让员工关门，把胜男的照片打印出来，再配上个喇叭，江北至火车站一波，市内一波，沿各个街道喊一圈，一两小时就能搞定。 老二听金宝说胜男丢了，让他出门找找，想想这些年的恩怨，与胜男无关，也出门瞧瞧，尽尽心。秋玲说她就不去了，留着看店，老二没吭声，这本就是应付面子上的事。 胜男一边饥饿，一边欣赏着市内的繁华，这比小小的汆籴镇强多了。一条街的人顶汆籴整个集中心的人，也难怪胜阳与胜丽一直在外闯荡。外面的世界根本不是他这种人随便进入的，走着走着，突然听见有人用喇叭喊他的名字。这怎么可能，难道是重名？可喇叭里明明叫的是汆籴人郑胜男啊，这就是他，于是站在那里激动的说不出话。喊喇叭的男生也发现了他，又仔细核对了一下情况，确认之后，立马在群里通知其他人说找到了。 赵平又通知胜丽、强子，金宝，大家终于松一口气。赵平赶到后，见胜男身上脏兮兮的，就说带他去超市买几件衣服，然后回店里洗一下澡。胜男不想跟他走，说是有了少芬的消息，他要去找她。赵平得知原由，不再为难，他知道启运的店铺，就说带他去找启运，胜男还是不干。无奈，又让胜丽通知启运来此地接他。 赵平吩咐男生买了凉皮和肉夹馍给他，他还是不要。赵平有些理亏，说起来，都是因他父亲的一念而起，否则，胜男不会听风就是雨。启运来了，跟赵平说了声谢谢离开，赵平又给胜丽发了一条平安信息。 胜男到了启运的店子里，说有他妈的消息，吃了饭赶快带他去找。启运就问是谁透漏的消息，得有一个详细地址，胜男说是巧凤说的，人在云南，具体地址她也没说。启运说云南那么大，没详细地址肯定不行。胜男就开始扑哧扑哧，缩在那里，巧凤说的对，除了他谁还在意少芬的生死。 启运不知所措，让他先吃饭换衣服再说，莹莹也劝，要找母亲得先保重好身子。问带了几万块，怎么不舍得买口吃的，晚上是怎么住宿的。胜男顿时放声大哭，说钱被司机全拿走了，昨晚蹲在人家墙根儿上睡了一晚。启运一听几万块被骗，气得转了几圈，立马打电话给青河，让他好好教训教训他老婆。 青河知道他们在找胜男，万万没想到是巧凤多嘴，走回去揪住巧凤的头发质问，为什么要胡说八道，现在胜男是找到了，万一找不到，谁来担责。巧凤见青河如此生气，魂下走了一半，胜男怎么那么傻，一出门就被骗得精光。青河不放手，非要问出个子丑寅卯，巧凤只好求饶，说是马常新在李村长家打牌，说是李村长听别人说的。青河再三确认，她说不敢欺瞒，青河只有细细跟启运叙述一遍，然后道歉，丢的钱，他给赔点，李村长肯定也要负一些责任。巧凤是妇道人家，爱说长道短，请他们原谅。 胜男让启运打电话给胜丽，因为她承诺过要帮忙寻找少芬，启运说幸亏小姑喊人帮忙，不然根本找不到他。现在开班，都很忙，能不能先回汆籴，如果真有确切消息再去迎接。胜男摇头，说他要亲自跟胜丽说，启运只好打给胜丽。 第354章 青河找李村长理论 胜丽一听胜男委屈的很，刚才莹莹已经把详细情况跟她发到了手机上，也给回复了，让他们报警，请他们去商场调用监控。 “大哥，你确定巧凤说的是云南吗，行，我立马派人去找！但云南很远，很大，因为没有具体地址，可能要花一些时间，你先在安康玩几天，然后回汆籴等消息，可以吗？”胜男一听，胜丽相信了他的话，顿时激动不已。 “好，其实我也害怕，那些坏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坏，那个司机想拿我钱，还请我吃饭。”胜男第一次出门，所以再也不想去冒险，胜丽的话总是给他安全感。 “不怕，钱很快就会追回来，你到时候跟警察仔细描述一下那个司机的相貌特征，超市的监控仔细看，只有抓住了坏人，他才不会再次去害别人，你也是在做好事。”胜丽其实心急如焚，但只要大哥安全，其它的可以慢慢来。 “我认得出来，化成灰都忘不了，谢谢你，小妹!”启运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感激胜丽。父亲老了，他原本智商有限，为何偏要跟他讲道理。小姑虽然骗了他，但至少给了他希望与幻想。 青河气不过，喊上青水和郑家院子里还没出门的男女，一起堵在李村长商店门口，说他作为一村之长，为何挑拨无中生有的是非，既然知道少芬的消息，请给一个详细地址，不然就是造谣。现在胜男身上的几万块钱被偷了，差点走失了，这笔账该算到谁的头上，如果不给一个交代，就报警处理。 李村长开始闷嘿嘿的说他也是听别人说的，怎么也怪不到他的头上吧，青河又问到底是谁。李村长狡辩，这本是小事，何苦当真。青河连忙拿起电话说报警，李村长抢下电话，耍起了官威，报警可以，他们这是聚众闹事，首先判的事他们。青河不怕他吓唬，继续向他讨要说法。 李村长脸上发着怒，可这么多人，打不过，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就打电话给胜丽，“郑胜丽！你教唆郑家院子里的人来我家闹事，这是你们先起的头，莫怪我不客气啊！你说，我都快退休了，我怕过谁！这来的人有几户都是要求吃低保，争贫困户的人，既然都闹上门了，那就啥都得不到，一分钱别想看见！你是有钱，我看你能保得住谁！”胜丽莫名其妙的被李村长说了一通，她没想到郑家院子里的人会为胜男出头。 “您是领导，我们尊重您的意见！不过……”胜丽还没说完，李村长就挂了电话。她不想得罪李村长，曾经的他给村民们带来很多便利，只是年纪越大想要抓住的东西反而越多。 胜丽又给青河打电话，请他们退回去，对付一个人要以牙还牙，别人阴着来，我们明着回应肯定干不过。让巧凤找机会跟冯晓红说一句话，就说当年李村长娶不到媳妇不是因为地主家庭背景，而是有算命先生说他五十岁之后有牢狱之灾。晓红是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了，如果自家人不管，那就怪不得百姓举报。青河听她安排，他的智商确实干不过李村长，就凭他耍那几下威风，让他们其中几个立刻软了下去。 胜丽疲惫的坐在沙发上，又有些后悔。在幼稚的年纪里利用王婶翻出周钱的是非，事实上谁都没讨到便宜。今天这样面对李村长确实不值，人在心力交瘁之时脑子也不灵光了，今后不再插手汆籴的是是非非。 巧凤最擅长这个，立刻跑出去跟机关枪似的嘟嘟附近传了个遍。晓红知道后质问李村长，他被气得差点去掀胜阳家的房子，说胜男没用，他媳妇又能好到哪里去，怎么就相信这么荒唐的鬼话。 晓红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既然有人这么警告，那就是还没准备出手，让他主动把这些年干的歪门邪道向上级交代，反省，避免之后悔之晚矣。 李村长坚决不写，他问心无愧，再说他一个村长，能捞到什么好处，只是胜丽一招太狠。晓红说当年他们跪在柳生面前发誓平平安安过日子，现在什么都不缺，该放手时就得放手。李村长没言语，陈年旧事谁还记得，他这么努力抓钱还不是为了给儿孙铺路，难道他还能带进坟墓里去。晓红叹气，为今之计，只能宣扬出去，说他干这一届就不干了，这样，老百姓的心思在谁来接任的身上，风波自然平息。李村长觉得可行，到时候他继续参选，也没人敢阻拦。 文涛在宇鑫病床旁边守了几天，饮食没跟上，胃开始疼，让医生开了药，晓雨见他吃药，问哪里不舒服，文涛说胃炎，已经住过院，没事。宇鑫听着，估计和照顾他有关，他已成人，为了此事发脾气，实在是小题大做。 晓雨说回家拿粥过来，胃不好，不能吃太硬的食物，文涛留着照看，宇鑫不跟他讲话，分明是在生气，他虽长大，可终究是他的孩子，愧对他。 “宇鑫，对不起，有什么怨气，能不能跟爸爸讲一讲，你都憋了四五天了，说什么都接受，爸爸愿拿出所有补偿你。”他坐在床边询问。 “补偿？那我眼睛瞎了，您补偿得了吗。”宇鑫说了句气话，钱能买回他的眼睛吗，如果他对亮亮的爱能分给他十分之一，他都觉得公平。 “这个不要着急，我们所有人都在国内外想办法，很快就会找到的，孩子，千万别激动。”文涛被问住，但只要愿意沟通就是进步。 “我就是一个被遗忘的孤儿，您知道我妈为什么急于结婚吗，不是她爱那个男人，而是希望我能得到一点父爱。可他一年四季到处跑，能给我什么呀，从内心里就没把我当做他的孩子。”文涛第一次听到他的心里话，愧疚不已。 “对不起，都是爸爸的错。”宇鑫不想听这些，越说越伤心。 “您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出车祸吗，那是因为我在机场看见了你们送亮亮出国，你们相互拥抱，难舍难分，那种爱，本来我也可以拥有，为何你们残忍的抓阄分割而去。”他不傻，并不是故意拿生命开玩笑，只是那一幕为何在妈妈这边就得不到。他也想做事，只是郭氏里的人看不见，他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第355章 旧地重游 文涛突然沉默，他已经不是孩子了，却还未形成独立思考面对生活的完整人格，“宇鑫，我也是爱你的，都是父母身上的肉，哪有不疼爱的，爸爸从心底一直爱着你，牵挂着你，只是没有对你说而已，抱歉！”他伤痛不已，连同他的胃一直痉挛的痛，亲情是这世上最无法低估的情感，他以为他早已淡忘了他这个父亲。 “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我就是一个不务正业的富二代，可有谁真正关注过我的兴趣爱好。如今，眼瞎了，腿残了，还不如就此死去！”他真的是绝望了，没有光明的世界太恐怖了。 “孩子，你的青春刚好，没有过不去的坎，我认识一个人，很小的时候，右眼生病失去了光明，可他依然顽强的生活着。你所有缺失的爱，我以后努力补上，你看可以吗？”文涛忍着巨痛劝他。 “别说这些重复的话。”哭过闹过，可也必须接受这个现实，以前讥笑亮亮是残疾，现在比他还惨，这是报应吗。亮亮出国读的是正规大学，而他就是塞钱玩了几年。亮亮每次对他的彬彬有礼都会加重对他的鄙视和妒忌，同样的父母，却相差那么大。 文涛捂着疼痛的胃部，他确实没有资格争辩，面对这么可怜的孩子，束手无策，这是他人生最失败的事。晓雨从家里提着粥过来，看文涛有些痛苦，就让他再去找医生看看，文涛摆手，说药没那么快起作用。 晓雨盛好了粥，文涛去扶宇鑫起来，被他使劲一推，文涛后退了几步，晓雨劝他不要那样叛逆。文涛说没事，错在他，离婚的那几年，他还牵挂着宇鑫，可后来工作忙碌，又和胜丽结了婚，几乎全部的精力都在他们身上。近几年又有了两个女儿，对宇鑫几乎处于忽略状态，直到他出事，想要弥补，为时已晚。 晓雨不怪文涛，只是庆幸他遇到了胜丽，把亮亮带的那么好，而她的老公像是一个名义，聚少离多。宇鑫如此状态，也只探望了三次就离开办事去了。如今似乎是郭氏更需要他，再说，文涛在这里，确实显得有些尴尬。 面对往事，也只能用岁月不饶人来概括，当他们看淡的时候，无意中有人总会默默受伤。除了宇鑫，她何尝不是，他们原本是校园里的金童玉女，按照大家臆想的那样结婚，也和大家臆想的一样，离婚。最美的爱恋，不可能说忘就忘，只是强忍祝福，假装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负责。在青春这段岁月里，又有谁在辜负，有谁在笨拙厮守。 胜阳和雅静游完了上海，来到杭州，这是他曾经呆过的地方，可以说是他最美好的青春记忆。秀娟估计也再没到过这里，文芳更不用说，两个善解人意的姑娘让他自卑的人生有了不一样的颜色。 当年在荒郊野外建造的大楼，现在人流如织；当年很多工友晚上从方老板屋里接根天线，偷看他看的那些不可描述的电影。这些事回忆起来有些还真是难以启齿，有些又是那么的单纯美好。 雅静这一路，虽说她不在意，但免不了众多异样眼光看着他们，可想而知，胜阳这么多年受了多少冷嘲热讽。今后，有她守护，愿她对得起这份落日黄昏的幸运。 胜丽去高铁站接了他们，回到住处，胜阳第一次见两个可爱的孩子，眼睛、表情和胜丽小时候还真像，整个屋子都是她俩的笑声，为了保护她们，胜丽从未带回老家。雅静看胜阳爱不释手的抱着她们，他那么喜欢小孩，只是错过了很多机会，如今，和她在一起，又能带给他什么呢。 胜丽依然叫她嫂子，坐在那里，茶水、果盘和点心都是保姆弄好，放在茶几上。雅静羡慕她的生。胜丽笑了笑，她不会做，全部是因为父母和胜阳宠坏的，现在一有时间就带着孩子，更怕做家务。雅静说，她注定是做大事的人，这些事请人做，挺好。顺便问了问文涛，胜丽说在医院，胜阳一听在医院，就问怎么回事。 “是宇鑫出了车祸，这半个月他一直在医院陪着，对了，二哥，外公之前交给你治胃病的配方还记得吗，文涛有胃溃疡，还住了几天医院。”胜丽讲述。胜阳质问，“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他不让说，你们新婚，不想让你们担心。”胜丽这些天一直担心他的病情，可孩子的事应该放在首位。 “我是你二哥，为什么总把所有的事隐瞒。我知道，我没用，但我总有知情权，对吗？”胜阳生气，雅静让他不要激动。 “二哥，宇鑫失去了左眼，脾气非常不好，文涛也十分内疚，我不想把这些传出去。等下他回来，你也少说一点，杭州你熟悉，就带着嫂子转一转，出门打出租车就行。”原本可以好好陪陪他们，现在简直就是一片昏暗。 “这点，你不用管，你忙你的事要紧。现在没有医生的药方，也买不到药，我是干着急帮不上忙。”胜阳感叹，豪门的生活照样是家长里短，油盐酱醋。 “别担心，他一直在吃药，只是，很抱歉，不能亲自带你们去逛，公司太多事等着处理。”他们摇头，公司的事重要。 “另外，大哥被谣言骗了，差点在安康市内走丢，现在住在启运那儿，你们也不用担心了。不告诉你们，是不想打扰你们的行程。”胜阳惊呆在那里，为何这么大的事隐瞒他。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他脑海里想起的是胜丽的报复，那时候明明可以告诉她庭亮还活着，却隐瞒了五年。 “是大娘的意思！” “大娘？”这再次让他感到意外，大娘是越活越清醒，他们的游山玩水竟然超过了丢失的亲生儿子。想想过去，因为胜丽屡次跟大娘作对，他原本也是善人，可在自家人面前却是个连他都无法原谅的恶人。 第356章 艰难抉择 文涛拖着一身疲倦从外面回来，胜阳惊讶他一下清瘦了好多，眼睛无神，面容憔悴不已，走路像是一阵风就能刮倒似的。见到胜阳和雅静，文涛勉强的笑了一下分别打招呼，他也没想到会如此身累，郭家似乎把他当做仇人一样，一切都是他的错。或许吧，当年和晓雨结婚就是他攀了高枝，如今宇鑫又面临这么大的不幸，他愿意妥协。 胜阳让他去卧室休息，他说了声抱歉就上了楼。随后，胜阳跟胜丽说，赶紧让文涛住院，看样子，他病的已经很严重。胜丽也这样说了，文涛总推脱没事，他要陪着宇鑫出院为止。 胜阳着急束手无策，文涛陪自己的儿子度过难关自然是理所应当，可整个舍舍牵扯到那么多人的生存，如果他身体累垮了，所有重担又是胜丽支撑。他一直忙食府里的事，根本不懂舍舍到底是多大场面，仅是西安各种连锁就有几千名员工。所以，他们夫妻谁都不能倒下。 雅静在一旁更是觉得爱莫能助，他们与胜丽根本就是两个世界上的人，然而，胜丽却从未嫌弃或者鄙视过他们，这又让她对所谓的上等人产生另外的看法，他们并不是高不可攀，或许有这种距离源于本身的自卑。 文涛看着胜阳，只有一只眼睛的感受，一定很煎熬吧。作为父亲，他除了陪伴，唯一能做的就是献出他的眼角膜，可活人又不能移植，想来想去，决定去医院填写了捐赠表格，又去律师事务所写了遗嘱，把他名下所有公司股份和不动产留给了胜丽，只给父母留了一笔养老金。公司的事已跟秘书交代，以后一切听胜丽的指挥。 除了遗嘱，额外给胜丽写了一封信，泪水不停往下落，他生生世世都舍不得胜丽，可这债是他欠下的，还了，就还整个世界一份安静。他没有余生，但所有的路已铺平，胜丽的余生定会重新绽放属于她的光芒。 饭桌上，文涛看着父母、孩子、胜丽，这些都是他无法割舍的人，尤其是父母，都是高血压，万一知道他要离开，一定会气晕过去。胜阳告诉他要注意饮食，等他回陕西了，把配的药邮寄过来。文涛看着他，遗嘱里一只捐给宇鑫，另一只捐给他，好人有好报，也算是给他的一份新婚礼物。 饭间，所有人都给文涛夹菜，说他这些天清瘦了许多，看着和和睦睦的家人，想想宇鑫痛恨他的心情，纠缠着他心脏阵阵作痛。父母由当初的反对到如今诚心诚意的接受胜丽，这中间，她付出了很多耐心和关爱。看着她，突然有些后悔，如果没遇上他，或许就不会有今后所有的痛苦，当年为庭亮伤心的一幕幕重现，每一段人生，她都那么虔诚，可老天没有给她完整人生的机会。 大家围着俩孩子，露出笑声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都是他的宝贝，无论怎么做都是亏欠。希望胜丽能够挺住，支撑着这个家和公司，原谅他这个不负责任的丈夫。曾经，他发誓，用今生全部去呵护她，可现在诺言再也无法继续。今后，她要照顾孩子和老人，还要面临克夫的嘲讽。然而，对于这些可预见的仍然是无能为力，欠宇鑫一份爱，就让他的眼睛代替。 饭后，文涛和孩子抱了又抱，亲了又亲，胜丽走过去让他在医院保重身体，记得按时吃药。文涛突然抱紧她，他宠爱的女人，永别了！千万个对不起！千万句保重！千万句“我爱你”！千万个舍不得！ 大家见他今天表现有些感性，理解他作为父亲的焦急心里，胜丽的心底从未像现在这样慌过，是不是因为这些天一直和晓雨在一起，她吃醋了，担心因为宇鑫失去他。转念一想，晓雨应该不会如此，他们有的也只是亲情。 文涛走出别墅，开车的手一直在抖动，一路泪流，一路狂奔，《捐赠意向书》就在车里，谋划了位置，提前打了120，然后，闭着泪眼，把车开了出去。 胜丽心底一直慌乱，雅静问她哪里不舒服，她摇头，胜阳见她六神无主，建议她不要去上班，或者让司机来接她上班。胜丽捂着胸口，雅静给她冲了杯白糖水，喝了一杯又一杯，还是不管用。胜阳给她把脉，没有其它毛病，问她是不是担心文涛，她点头。胜阳说，宇鑫快出院了，难熬的日子快过去了，坚强些。胜丽坐在沙发上把头埋在臂弯里，刚才和文涛那一拥抱，感觉像生死离别似的，脑海里突然想着糟糕的事，一定去医院看看。 胜阳见她要去开车，就说跟着去，怕她情绪激动，跟晓雨闹矛盾，雅静也担心，就一起坐在车上，让她开车慢些，到了医院不管看到什么，都要冷静。胜丽说不是吃醋，只是感觉文涛今天表现太过安静，吃饭的时候，大家给他夹菜，他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这是他们平常都会互动的动作。今天，他那么感性，只有人生做出重大决定的时候才会显得焦虑，但又不能表现在脸上。 这么多年，她太了解他了，越是掩饰越是焦虑，可又是什么大事让他如此为难呢，如果是美吟和美语受到这样的伤，她作为母亲又会怎么做，用生命去挽救。用生命？想到这里，她突然刹车，立刻打电话给文涛，手机关机。再拨给晓雨，她说还没到医院，又打到公司，没人看到他，胜丽一下慌了。 “二哥。”胜丽眼泪一下滚了出来，胜阳见她哭了，问怎么回事。“文涛关机了，这可从来没有过的事。” “兴许是没电了，千万别慌，要不，我们去医院等他。”胜丽摇头，“我们是生意人，从不会让手机没电，随身携带充电宝，车上也可以充电看，除非主动关机。”可目前也只能去医院等待。 三人赶到医院，在宇鑫病房里确实没有看到文涛，晓雨问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误会，胜丽说只想见到文涛，只要看到他平安无事就立刻回家。晓雨有些抱歉，这么长时间他都在医院，有些猜疑也是很正常的，只盼宇鑫早些出院，互不干扰。 第357章 无法言喻的爱 宇鑫的主治医生和护士赶过来，面带笑容的说，他的眼角膜找到了，有人愿意捐献给他，可以立刻进行手术移植。晓雨激动的拉住医生的手，真的是太好了，病房里的宇鑫也听到了，感谢苍天厚爱。胜丽看着兴奋的晓雨，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捐献者，天下没那么巧合的事，想着文涛，后退几步。雅静和胜阳扶着她，问她到底怎么了。 “二哥，你不觉得这太巧合了吗，文涛关机，眼角膜出现了。”胜丽越想越害怕。 “你的意思是？这，这怎么可能？”雅静突然明白胜丽担心的意思，胜阳也开始惊慌。刚才医生说，无法透漏捐献者信息，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 “不会的，胜丽。郭家财大势广，肯定是他们花更多的钱买的眼角膜，能不能再等等。”胜阳嘴上这样说，心底也害怕，毕竟他们太了解彼此。如果是真的，他更无法想像胜丽会经历怎样的打击，当年，庭亮出事的时候，那种撕心裂肺的场面让他想起来浑身发抖，千万不要发生。 雅静在旁边一直帮忙拨打文涛的电话，始终关机。郭家人听说宇鑫的眼角膜找到了，就立刻赶到医院，郭董看到胜阳，旁边估计是胜丽，他们没见过面，但第一眼，就能看出是个能干的女子。只是，今日，为何他们都在医院，唯独没见文涛，让助理拨打电话，关机。 宇鑫被推.进手术室，所有人在外等候，郭董走过来跟胜丽说话，胜丽心力交瘁的看着他，郭董是各大财经报纸的头条名人，主动跟她搭话，估计也是为了文涛。 “郭董，对不起，我只是在这里等文涛，他说来医院，可是天都黑了，他还没出现。我只是想见他，不会闹事，宇鑫能重见光明，我从心底感到高兴，对不起！”胜丽努力解释，心却颤抖。 “小郑，我没有误会。只是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你，想跟你打声招呼，文涛是个好男人。我曾经对他有很多偏见，导致他们离婚，如今，大家各自安好，你也表现出了你的大度，把亮亮也带的很出色，作为孩子的外公，我感谢你无私付出。”胜丽弯腰致谢，几乎无力回应，胜阳扶着她坐下，郭董问到底怎么回事，胜阳欲要解释，胜丽不让。她不能想不好的事，也许文涛的手机是真的没电了，然后又去做其它的事。 郭董也坐在旁边等待，晓雨陪着母亲祈祷手术顺利，看着胜丽整整等了一下午，她想去解释又不知如何解释，只有等文涛来医院里再说。只是关机这么长的时间，按照他的性格一般不会，逐渐的，她也开始担心起来，先前一直为孩子有了眼角膜而激动，没想到文涛关机这件事。 这段时间，宇鑫一直没怎么和文涛互动，言语间总是充满敌意和仇恨，这让他非常愧疚，会不会躲到哪里去散心了。只是，他答应每晚都会来照看宇鑫，希望今晚能准时出现，这么大的喜事，他应该第一个知道。 胜丽实在等不下去，文涛是开车出去的，只能找警局的朋友向宏帮忙问询一下车子的去向。向宏今天休息，一听是文涛的车，就立刻打电话给交警队的朋友查询。 过了几分钟，向宏回了电话，胜丽感觉声音有些低沉，忙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不敢相信，他的哥们在下午一点十五分就在郊区发生了事故，直接撞到电线杆上，已身亡。该如何告诉胜丽，处理事故的哥们说，属于自杀身亡，有份写给他们的信，上面写着请求他们等到宇鑫和胜阳手术成功之后再告诉她，且不能告诉郭家，就说有事出国。 胜丽听到的答案是没有事故信息，顿时放下心来，然而，向宏低沉的声音让她久久不能平静。他们是多年的朋友，平时总会开玩笑，今天没有，和文涛一样，异常安静的背后给她带来不安。于是打开手机网络，输入车牌号码和车祸关健字查询。 向宏强忍泪水，一个未来的大企业家因为一双眼睛失去了生命，郭氏是集团公司，寻找眼角膜应该不会那么艰难。最终因为亏欠选择这样一条路，这到底值不值得，救了一边，辜负另一边。 胜丽看着屏幕，一条接着一条的信息出现，是网友上传的车祸现场和车牌号，还有120和交警处理的视频。颤抖的双手和一双泪眼，如她所料，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最后的拥抱就是对她的告别。路有那么多，为何选择这一条，雅静看着她要晕倒，赶快跑去扶住她。胜阳接过手机一看，视频里的车尾车牌号竟然是文涛的，顿时不知所措，怎么会这样。 郭董见胜丽情绪激动，就过来过问是怎么回事，他开始还能忍受，可大半天一直这样就显得很没教养。胜丽泪眼推开众人，让胜阳和雅静扶着她去找院长，问这是不是真的。晓雨也看见了这一幕，只是她现在只关心宇鑫的手术，所以不想去过问，从下午到现在弄得大家心情都非常紧张，以前只认为她是个不错的乡村丫头，从今日粗鲁的表现看来，文涛选择她估计也只是认为她年轻。总之，宇鑫手术马上结束了，等出了院，再也不想有什么瓜葛。文涛来与不来已无关紧要，她再也不会主动求着他。 院长是一位50岁左右的男士，见到家属来追问，觉得事情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就把文涛准备的信和《捐赠意向书》递给了她，胜丽哽咽的看着文涛写给医院的信，请求他们尽快安排手术，待宇鑫的手术完成之后再让他们通知家属和胜阳接受眼球移植手术。除了捐赠眼角膜和眼球，还捐赠身体所有能用的器官。 院长看见胜阳是一只眼睛，断定这就是文涛要捐赠的人，就问胜阳，是否可以准备做手术，因为活体保存时间有限，尽快做决定才好。胜阳吓了一跳，他怎么可能要文涛的眼睛，胜丽突然在旁边哭晕了过去，院长让胜阳赶快背她进急诊室。雅静拿出胜丽手机，翻出亮亮的号码，让他尽快回国。 第358章 宇鑫手术成功 宇鑫的手术结束，医生说手术非常成功，连他们也觉得这是奇迹，有人等待多年无望，他们却如此幸运！晓雨激动跪地感谢医生，医生扶起她，说最应该感谢的是捐献者。郭董知道捐献者都属保密，但还是忍不住问了问捐献者是谁，医生摇头，请他们回病房耐心等候伤者苏醒。 郭董见胜丽一直没有回来，文涛在这么重要的时刻都没出现，估计是躲着她。一个成年男人，把他看这么紧，换谁都累。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照应是理所应当，她来这里就显得有些胡搅蛮缠。幸好，文涛没有来，不然三人大闹医院，场面会非常难看，他们郭家是要脸面的人，岂容这样的野蛮女人捣乱。 文涛父母整个下午也是心慌意乱的，下午打电话给胜丽，她说没什么事，可现在已经很晚了都还没回家。再拨打电话，是胜阳接的，也说没什么事，这些没事的背后，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胜丽该不会去医院找文涛吵闹？这些天她虽表面宽容大度，可依然忍受不了文涛和前妻呆在一起。想着她盛气凌人的面孔，他们发尖都冒汗，面对两个女人，吃亏都是文涛。刘母说无论如何都要去医院看看，不然睡不着觉，于是和刘父打车来到医院。 郭董本想回去休息，看见刘父刘母这么晚过来探望，以为是胜丽回去告诉了他们宇鑫手术成功。可这么晚，让两位老人单独出门，这样的晚辈更不值一提。所幸宇鑫安好，只要他安好，其它再也不重要。 “叔叔、阿姨，宇鑫眼睛得救了，手术很成功！”晓雨见到他们立刻告诉这个好消息，没看见文涛，估计是在停车。 “是嘛！宇鑫眼睛能复明了，真是太好了！”刘母高兴的握着晓雨的手，刘父也替孙子高兴。郭董让他们不要激动，现在已经过了探视时间，建议大家先回去，留晓雨一人照顾，明日再来看望。 郭董和他们一同出门，让他们一起坐车，先送他们回家再回自己别墅，刘父刘母说自己打车就可以。郭董就问文涛和胜丽怎么都不见人影。他的话这才提醒了他们，本来就是找胜丽的，就因为得知宇鑫移植了眼睛，兴奋得忘了。 “亲家，你瞧我这记性，我就是担心胜丽会来医院闹腾，所以才来看看。这些天，晓雨和文涛天天照顾宇鑫，胜丽那种性子，怕她闹事影响不好。结果，没看见她，我就放心了，估计是带着她的哥嫂逛杭州城了。实在抱歉，打扰你们了！”刘母解释，郭董明白这才是她一直守着医院的真正原因，把之前对她所有的好印象全部扫空。他的女儿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会和一个村姑计较。罢了，等宇鑫痊愈出院，这些乡下人能撇清就尽量撇清，最好老死不往来。 刘父刘母回到家里，依然没有看见胜丽他们回来，二老有些不高兴，做母亲的人，怎么能随意不打招呼的说不归就不归。他们老了，记忆力减退，身体越来越弱，管不了事，只能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们脸色过日子。虽说，胜丽表面上对他们很尊敬，家庭氛围也很和睦，可今日去医院的行动充分证明她的小气。胜丽能那么乖巧的对待他们，那都是看着文涛和钱的面上，一切都是文涛的，她坐享其成，讨好他们也是明智之举。 这段婚姻，他们从心底一直抵触，之所以妥协都是因为文涛的执着，不想让他为难。再看两个孙女，爷爷奶奶叫的心底热乎，时间长了，就逐渐爱上了她们。这是命，文涛的命偏偏被死死的锁在胜丽手上，两个孩子拴住了他的全部。 胜丽醒过来流着泪说要去见文涛，雅静抱着她劝慰，夜深了，能不能待天亮再说。胜丽要起身去找医生，她必须见到文涛，胜阳怕她吵闹惊扰医院其它病房，就从后肩把她再次打晕。这是他生命中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雅静想着也只能如此，幸亏他们两个在身边，不然，胜丽该怎么扛得住这些。器官捐赠了，她能看的也只是一份《荣誉证书》，文涛这样做真的是太残忍了，他可想过胜丽和老人的感受。 过了一会儿，雅静问胜阳对于眼睛移植的事如何考虑，胜阳看着她，问她是否在意他只有一只眼睛。雅静摇头，如果嫌弃，就不会答应和他结婚。胜阳感激的看着她，泪眼湿润，为她的善解人意，为文涛的无私奉献。 “那就让他的这只眼睛在另一个人身上存活吧，谢谢你，雅静！”雅静握着他的手，支持他的决定。 “不知道我们的想法是否可行，毕竟这是文涛的遗愿。”雅静其实也想还胜阳健全的人生，可这世上哪有什么万全，胜丽和胜男也有缺陷，但他们仍然坚强生活。他们三兄妹在她看来过得平凡却又精彩，没啥好遗憾的。 “明天，我们去求医生，如果受赠者家庭困难，我们出钱做手术，文涛能把器官捐赠，我们只是掏点钱，和他比起来，我们做的微不足道。”雅静赞同，为他这么思考问题感动。他从小受到鄙视，如果现在右眼复明，是一种精神解脱，但他已习惯一只眼看世界，单纯，友善的看着这个世界。这样的决定，肯定又有很多人说他傻，可她明白，这是给另一个需要光明者的希望，哪怕是一只眼。 天亮，胜丽醒来，变得异常安静，雅静问她吃点什么，她摇头。经过一夜，她无法接受的事实就算眼泪流干也不能挽回。她让哥嫂把她扶到院长办公室，请求院长给胜阳安排眼球移植手术。院长看了看伤心欲绝的她，解释说，鉴于胜阳的拒绝，他们只能尊重家属的意见，继续捐赠或领回都可以。 胜丽看着胜阳，问他为什么，这是文涛最后的遗愿，只有在他的眼睛上，她才能常常看见他还活着，为什么要拒绝。胜阳他理解她的心情，他年纪大了，只想把这只眼捐赠给更需要光明的人身上。总之，他拒绝手术，胜丽已无力辩解，蹲在那里，痛哭不止。二哥，不管时光怎么转变，他那颗善良的心没变。 第359章 比悲伤更悲伤的事 院长说，既然事情已无法隐瞒，就邀请所有家属参加他们医院的遗体告别仪式，文涛的墓碑会立在器官捐赠红十字纪念园。胜丽捂着胸口，难过的心如刀绞，她知道眼角膜不能存放过久，就说听从胜阳的，找一个家庭困难，需要光明的学生接受移植，所有费用他们出。 院长向他们鞠躬，替受赠者感谢家属的大爱，说医院就有一个叫邱富国的贫困生等待救助，这件事还上了电视和新媒体。来自贵州贫困山区，考上大学非常不容易，两个双胞胎哥哥打工供他和妹妹读书，胜丽含泪请他们尽快安排。不过，文涛纪念墓地可以在浙江，但骨灰她要带回长安，他说过，他们老了要叶落长安，院长同意。 刘父刘母见胜丽彻夜未归，打电话开始批评，胜丽强忍泪水听他们责怪。“郑胜丽，你彻夜未归，是不是应该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一声？文涛呢，他怎么和你一样变得没礼貌。昨天，你凭什么立场在医院一直守着，让人家郭家看笑话！” 刘母越说越来气，他唯一的儿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他们，如果不是怕她欺负文涛，怎么可能会来杭州。家里种菜，养鸡、喂猪，是多么惬意的生活。胜丽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哭出来，她不知如何解释，真的不想伤害老人的心。 “我们的儿子，怎么也是名牌大学毕业，受过高等教育，你怎么就那么不信任他，跟踪到医院。现在好了，宇鑫已经完成了手术，文涛以后也不用经常跟他们呆着。你不要忘了，家里还有你带回来的两个孩子，这才是你应尽的责任！”刘母跳起来怒吼，刘父在旁边拉扯了一下，让她不要这样讲孩子，如果自家人都瞧不起，那更会遭到外人的歧视。刘母见两个孩子怯生生的看着她，只好转移了话题。 “文涛的电话到现在还是关机，你是不是惹他生气了，日子过得下去就好好过，过不下去大不了离婚！不要成天把家整的乌烟瘴气的，谁都没义务看你的脸色过日子。当初的郭家，你知道的，有钱有势，晓雨比你一万个好，我照样让他们离了婚。文涛是我们辛苦养大的儿子，不是你向上爬的垫脚石，想独自霸占他，没门儿！”胜丽捂住电话，眼泪哗哗地流，此时不管多难听的话，多委屈的心灵都抵不过文涛的离开。文涛是她今生最大的恩人与依靠，她深深的爱着他，不能没有他。 “你不要装无辜，文涛什么时候没回来，你也别回这个家。”刘母对于她的沉默非常懊恼，都说平时恭敬温顺是伪装的，文涛还不信，在他们面前使劲的维护。如今，露出真面目，看这次，文涛还有什么话可以狡辩。 胜阳见胜丽不停流泪，电话那头肯定是抱怨，她这婚姻，说是幸福，到底有多少水分，她独自承受了多少苦泪，可事已至此，追究已无用。眼下还有太多事需要她做主，必须坚强起来。胜丽一直等到刘母挂了电话才放下手机。想了想，只能请向宏帮忙把信息透漏给公婆。 向宏是他们多年的老朋友，四十多岁，为人低调、直爽，他大哥在汆籴盖高层的事也是感激于心。汆籴人出门在外非常厚道，稳重，只要是认定的朋友，做任何事在所不辞。他昨天那样也是为了不让她担心，都是同乡，从心底为他们惋惜。向宏见胜丽知晓所有事，跟她说声对不起，胜丽哭着求他帮忙去家里安慰一下公婆，医院的告别仪式还请他们参加，这是最后一面。向宏答应帮忙，听医生说文涛这次捐赠已救助了六个人，他非常了不起，值得尊敬。 胜丽打电话给亮亮，提示关机，雅静解释，昨天已经帮忙打了，估计在飞机上，下午就能到杭州。胜丽又想了想，既然文涛请求保密，那这件事就不通知郭家，对公司也暂时封锁，一家人安安静静的送他上路。 向宏见到刘父刘母，两人头发斑白，顿时不知如何开口，刘母询问他来何事，向宏支支吾吾的说好久没来探望，问他们身体可好。刘父就说都是多年熟人，有事直接说，他们可以转告文涛，以前从不关机，这次估计是两口子闹别扭。向宏拉着他们，从宇鑫受伤开始说起，文涛为了弥补对他缺失的爱，选择牺牲自己。 刘母经不住文涛去世的消息，哭到晕厥。刘父突然心口疼痛，捶打自己胸部，连喊了好几声文涛的名字。向宏已让同事准备好急救箱，把他们送进了医院。 刘母醒来的时候，看着众人都围着她，顿时冲着胜丽破口大骂，问她为何隐瞒他们，哭诉他儿子命苦，娶到一个扫把星，儿子没了，她也不活了。 胜丽跪在她身边，请她原谅，刘母捶打她，撕扯她的头发，向宏过去拉开刘母，说这件事是文涛的主意，连胜丽都不知情，请她不要怪罪她。刘母见有人护着她，变本加厉的哭闹，说上天怎么会如此虐待他们老两口。向宏本想再说点什么，胜丽推开了他，跪在她面前任由她发泄，因为只有她明白，失去儿子和失去丈夫都是最痛苦的事。 正在这时，亮亮从外面匆匆赶来，一把抱住胜丽，护着她不让奶奶纠缠。刘母见亮亮回来了，立刻拉开他，说他的爸爸走了，他们家变天了。都怪胜丽，算命先生说她命硬，这就是实证。亮亮哭着握着她的手，求求她冷静一下，没有人愿意发生这样的事，再说救的不是外人，是她的亲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这样责骂有些过分。既然他回来了，请他们听从他的安排。刘父认为亮亮说的有道理，一切由男人做主，文涛走了，亮亮就是顶梁柱。 病房里哀嚎声一片，向宏看着亮亮拼命护着胜丽，仿佛看到了文涛的影子。纵横商场的铁娘子终究还是熬不过家长里短、生死无常，在公婆面前，一再委曲求全。她的心估计早已被戳碎了，却能强忍至今。 第360章 金财欲回平利 平利县长安龙头村举办茶文化节，龙头村被评为全国最美乡村之一，这些天游客如织，人山人海，金财跟秋玲把店门关了，也去观看。秋玲感觉很多年都没出门活动了，呆在安康店里快发了霉，出来相当于踏青。文芳也在，看到他们，招呼在她家吃饭，歇息。金财好面子拒绝，文芳坚持邀请，说来到门边上了，不到屋说不过去，秋玲人胖，晒不了多久的太阳就犯晕，看完表演，回去又不好坐车，就说歇歇也行。 金财知道文芳一些事，做事利落，为人和善，就是眼神不怎样，先是看上了一只眼，后又跟了大字不识的青山，出事之后，竟然还跟着一个大字不识的青水。别人都说她命苦，可她脸上总挂着笑容，这种异于常人的心态又没那么讨厌。她在长安和汆籴都承包的有茶园，在农村算是屈指可数的女强人。吃完饭后，文芳要留他们住下，金财说回县城住，秋玲也觉得不合适，这些年虽说二人在一起，但见了熟人还是有些别扭。 回到县城，金财让秋玲在宾馆休息，他独自出来游逛，县城早已不是他离开时的模样。以前臭水沟变成了两岸灯光闪烁的观光走廊，链子桥变成了水泥拱桥，五彩缤纷的灯光照应在水里格外美丽。河两岸楼房林立，散步的人熙熙攘攘露着幸福笑容。 原来的操场坝变成了女娲广场，建有四根女娲文化柱，上面雕刻着四副反应女娲文化、以女娲传说为主要内容的巨型浮雕。主体广场的中央有一个音乐喷泉，周围镶嵌着传统的十二生肖汉白玉浮雕。广场北面是青少年活动中心，南端是巍峨壮观的五峰楼，与对面的五峰山遥相呼应；广场四周是花坛草坪。自然，舞厅也就消失了，流行为广场舞。 继续逛，多尔多家具城映在他眼前，看着规模确实比较大，分上下两层。想当初两人要合伙，因为秋玲一句话，现在混的连人家一个分店都赶不上。再想想最初的誓言，说一定要在县城混好，结果还是去了成都，留在了安康。 凭着记忆，寻找当初学徒的地方，已经变成高档小区，楼高超过30层，多年未回，发现这里很多记忆抹不去，尤其是师傅和师娘对他像亲弟弟似的，爱吃面就专门给他煮面吃，冬天师娘还给他买衣服，缝被子。 眼里含着泪水，发现这里才是有人情味的地方，大街小巷传出熟悉的乡音，飘着各种的饭菜香，不如把家具店开到平利，在这里买套房子定居。这样，也避开了秋玲找各种借口让海洋进他的家具店，把店转让，还金宝五十万，买套房子，这里再开个小家具店，钱就所剩无几。 启运有了舅娘帮忙带孩子，和莹莹又转来一家五金店，海洋就在店里帮忙，都不用出门跑业务，几个人忙不过来。少宏教他们学习五金知识，两人一个多月就熟悉店里的产品和用途。青水和青河让汆籴人下安康直接到他们店拿货，加上赵平和强子偷偷的帮助他们介绍客户，生意比想象的好很多。 赵平是无意中知晓启运开管材和五金店，胜丽不告诉他，是不想彼此尴尬。既然知道了，就竭尽所能利用自己多年积累的人脉帮下年轻人创业。他当年是如何艰难起步，想起来充满心酸，胜丽借给了100万，强子50万，金宝20万，这是他们四人的秘密，也是他起步的根基，没有他们，也就没有今天的多尔多家具连锁。那顿饭开始吃的像四方会谈，后面又跟鬼哭狼嚎似的肆无忌惮，约定任何一人都不能做违背良心、道义、道德的事，否则永久除名。 赵平会这样做，强子也在这样做，只要是安康的人脉，尽量让他们找启运合作。他们只是举手之劳，却是给启运极大的鼓励，启运虽然嘻嘻哈哈，但他心里明白，这些轻而易举的订单都是胜丽攒的人情。他除了接受，还必须借助机会形成他的人脉，把服务和产品质量做到位。 秋玲跟海洋说金财要在平利开店买房子，责怪他不把握机会，问是否愿意回平利。海洋不耐烦的说启运今年生意走上正规，现在每天忙到很晚，没时间跟她闲扯，他已经有自己的人生，不用再操心。 秋玲伤心的挂了电话，金财说的对，海洋遗传了王成的脾气，心硬的时候六亲不认。可这也是她的报应，没本事为孩子铺路，这么多年，金财有机会娶妻生子，但一直是她在牵扯着他，百般讨好，让他离不开、忘不掉。 这天庆雪店子里去了位客人，身上有1500多块的现金，零钱与整钱分别放在两边裤兜里，按照惯例她们只拿800，最多1000，结果成娇有点贪心。心想现在遇到带现金的人太少了，不如整头全拿了。客人离开后，半路发现1500块钱没了，立刻返回找成娇，成娇刚好又在接待另一位客人，外面就由庆雪应付。 庆雪解释她们这里按摩30块一小时，明码标价，开了很多年的老店，不会偷钱的。客人不信，他拿到钱之后就只来这里按了一下摩，非要进去找成娇，庆雪说她在接待客人，如果不信，等下问问里面的客人，看是否丢了钱，真的是诚信经营，靠手艺辛苦赚钱。求求他高抬贵手，现在小偷非常多，但她们不可能傻到在店子里偷客人的钱，万一被报警了，店开不成了，声誉没了，走哪儿岂不是都会挨骂。 客人见她说的真诚，说他也是无奈了，他从牢里出来才半年，没啥正事做，今天不给全，至少返1000，否则他也不知会发生什么。庆雪一听他从牢里出来的，三十出头，力气又大，万一发生冲突，门口男的也打不过，还影响成娇正在按摩的生意。于是非常委屈的讨价还价，说大家混口饭吃都不容易，救急不救穷，给800行不行。那人见庆雪如此爽快，就答应了下来，反正他那钱也是偷的，遇到这帮女人算他倒霉。 第361章 成娇受伤 成娇见里面的客人全身上下只有几十块现金，三下五除二就把他赶了出来，骂了声穷光蛋，白忙活十几分钟。然后跟庆雪分前面客人的账，庆雪就讲了前因后果，那是亡命之徒，下次注意。成娇立刻火冒三丈，好不容易钓到大一点点的鱼，让她给返回800，死不承认不就完了嘛。庆雪心底比谁都明白坐过牢的人的心理，说舍财免灾，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 成娇不认，说要出去追那客人要回来，庆雪阻止，讲明她的分成不要了，700全给她。成娇说她会算账，四六分成，那也是900，庆雪说没关系，900就900。成娇恼怒，为什么年纪越大越胆小，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还真敢把她怎么样，于是就出门去追。 那位客人正在慢悠悠的瞅下一个目标，没想到听见成娇怒吼他的声音。成娇让他还钱，说她们又不是他爹娘，凭什么说给就给，800块必须还给她。那人怒目盯着她，本来1500，转眼变成800，现在800都保不住，这还真是他罪恶生涯里的一朵奇葩。 那人懒得跟她计较，本想着见她长得漂亮，可以进去享受享受，结果还没怎么地就被赶了出来，那哪是什么超级服务，纯粹是母老虎。拿出水果刀就往腹部连捅两刀，然后拔刀就跑。成娇没想到他毫不犹豫地来真的，心想这下完了，会不会因此丧命，忍着剧痛，追了几步倒下。庆雪和守门的哥们儿跟出来见成娇被伤，立刻叫了救护车，死丫头，到底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成娇受伤的事在圈子一下传开了，那天唐丁与成凤在另一个店。事后，成凤对庆雪发难，说要给成娇讨回一个公道。庆雪指责她们姐妹太贪心，不按规矩办事，她是老板，可她只拿四成，还承担其它所有开支，并且好言相劝偏不听。那人已经被抓，说是赔十万，可人从监狱出来就没工作过，哪有钱赔。看在大家共事这么多年的份上，除开医药费她再给五万，以后继续合作，必须听从命令，不然就分道扬镳。 唐丁是合伙人，也帮着劝说，成娇这次确实太冲动了，为了稳住她的心，顾全大局，他也出三万给她。成娇同意以后汲取教训，希望这件事就此平息，大家谁也别透露出去，叮嘱成凤，千万别让两位哥哥和家人知道了，成凤懂。庆雪说已经找好了下一个地方，养好伤继续奋斗，有她在，都有钱赚。 云霞和柯老师的培训中心成立后，几个月的月收入都超过三万，估计到暑假就会更多，这比起在学校强很多。云霞说请柯老师吃饭，感谢他带她出来，柯老师说大家努力的结果，云霞一定要请，就跟她去了一家西餐厅。 她很少来这种地方，小斌忙得没空陪她来，以前在汆籴忙着不见人影，如今到了大城市还是如此，感觉自己根本不像有丈夫的女人。这种差距感不知是她对婚姻要求过高还是压根不懂如何经营。 柯老师问她老公是不是在省里什么部门上班，云霞说是，而且父母也是干部。柯老师点了点头，说他也是，前妻在单位经常加班，开始些年也没那么多事，后来，升职了，事就多了，而他故步不前，所以提出了离婚。 “那她如何同意的，干部家庭很介意这些。”遇到和她境遇相同之人，便感兴趣的追问。 “他们家风确实严格，大多是军人出身，但情感淡了，我的父母又是农民，因此，隔阂就多了起来。”柯老师离婚之后还是第一次谈起往事。 “柯老师，怎么您和我家一模一样，我公公也是军人，把儿子管得很严。我娘家摆了几次酒席，惹得他们非常不满。我也是快崩溃了，看来，我们还真是同病相怜。”想起老家父母她也是一脸苦闷，很多东西教过无数遍都不听，弄得她在这个家里很为难。 “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这样说。”他理解，老家人都会想着嫁给干部家庭就万事无忧了。 “家风严呀，不让说，所以，你也保密！”她不敢告诉他，其实辞职也一直瞒着家里的。想想，她连选个工作都心惊胆战的，这都是什么婚姻，什么人生？ “这能行，其实，当初我前妻让我跟她一起考公务员，我觉得自己不适合，就没去考，因此，才导致观念相差越来越远。”云霞见柯老师高高瘦瘦，斯斯文文的，戴着眼镜，确实只像一个教书先生，不过，干干净净，看起来很舒服。她心中的这些苦水从未跟人吐过，柯老师算是她来西安的第一位知音。 “我和你相反，娘家爸妈总让我考公务员，好沾婆家的光，将来升个什么大官做做。我还偷偷报考了一次，竟然没考上，于是觉得自己越来越卑微。”云霞原本想跟上小斌的脚步，可实现起来并没那么容易，教书仿佛就是她的宿命。 “可以找你老公帮忙，多大点事儿。”看来也是个执拗的女子。 “不敢！西安的事业单位，哪有那么容易考上的，算我自不量力吧。其实，老师挺好，尤其是现在，我很满足，谢谢你！”她是真的不敢触碰梁家的底线。 “不忘初心，我也觉得很好！”他有点后悔带她出来，原本单纯善良的姑娘，还是败给了金钱。换个角度想，培训也是赚辛苦钱，光明正大，多劳多得，希望越来越好。 庆雪自从上次成娇受伤事件发生后，生意也一落千丈，同行的姐妹一听发生过杀人就不想跟她干。于是店子从六家缩减到三家，她与成凤、成娇各负责一家，最近连三家都快维持不下来。来人带的现金少了，都用手机支付，加上反腐是老虎苍蝇一起打，礼送不出去，换其它城市更摸不着北。 生意难做，又被赶的东躲西藏，回想自己走遍全国各地，最难忘的还是西安，那里有太多的恨，又有很多抹不掉的美好记忆。比如胜阳做的菜，还有说教她的那些话，那磁性又温柔的声音。他们从不对她有恶意，可为何那么恨。 第362章 雅静怀孕 金财在平利买了一套三居室的二手房，拎包入住。家具直接从安康店里配送上来，家具店开在月城河对岸，有200多平米。秋玲也觉得回平利比在安康舒服多了，对面是五峰山，店前是月城河，不卖家具的时候在河堤上散步，吹风，很是惬意。 搬家开火的第一顿饭，金财看着桌上四菜一汤，仍然是两个人，一点气氛都没有。金宝当年搬家摆了好几十桌，他却不好意思对任何人讲。秋玲倒上酒，祝贺乔迁新禧，金财跟她碰杯，看着眼前的她，才发现，嫌弃她其实就是在嫌弃自己。 饭后洗碗的时候，秋玲不小心把几个碗打碎了，金财跑过去责问，刚搬家就碎碗，太不吉利。秋玲也不知刚才脑子里想什么，感觉眼前冒雪花，碗就掉了下来，她也知道这规矩，赶紧说岁岁平安，匆忙拾掇碎片。金财让她小心一点，她嗯了一声，还是把手划破了，这下金财彻底发火了，五十多岁，不是五岁，还这么毛躁，是不是因为搬到平利来，离儿子远了，心底不高兴，摔碗泄愤。 她突然沉默，眼泪流出，这就是所谓追求的爱情，在琐碎小事面前败得一塌糊涂！如今的她无法前进更不能后退，只有忍耐苦熬，熬过去了，至少在他人眼里也算是完整的一生。再回想王成，那对她是真的好，如今却便宜了别的女人，曾经以为王成离开了她，再也找不到对象，没想到半路夫妻还过得和和美美。真的应了那句话，“你不想要的东西，也许转身就有人视如珍宝”！ 雅静发现一个多月没有来例假，以为是电视上说的闭经，终于轮到她了，本幻想着给胜阳改运，希望跟他生个孩子，还是斗不过柳生的神机妙算。还真叫来了烦心，不来又操心，一大早就精神恍惚地干着活。 胜阳见她有气无力，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摇头，忙完了早餐就躺在床上睡着了。到了午饭时间，胜阳跑去叫她起床，她感觉特别瞌睡，身体沉重，估计年纪大了，做一阵得歇一阵。胜阳不信，她身体一直都很好，就握着她的手，把脉。 过了一会儿，胜阳激动的泪流满面，雅静问是否得了什么顽疾，不用那么悲伤，生老病死是常有之事。他拼命摇头，擦眼泪，解释不是这样的，是她的脉象是喜脉。脑海里不知如何表达这样兴奋的心情，只是觉得命中有的终须有，上天终不会辜负。 雅静爬起来，确认是不是真的，胜阳点头，她双手合一，感激上天让她梦想成真。胜阳抱着她，说谢谢，她真的是位福星。他能够娶到雅静已经是恩赐，如今还能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喜极而泣，感恩戴德。往日遭遇过的种种冷漠、嘲讽、鄙视，随着这颗小生命的存在而变得微不足道，天佑他郑胜阳，必会虔诚以待。 胜阳兴奋了好几天，什么活都不让雅静做，食府里的所有员工为他们开心。阿星一有空的时候还在旁边唱歌给孩子听，他虽然没机会恋爱结婚，但看着胜阳满脸笑意心中也是满满的幸福感。 如今，阿星也算是拥有上百万粉丝的小博主，除了直播唱歌，还直播食府里的厨房，把每一道菜拍成小片段剪辑上传，不曾想关注的人越来越多，吃饭的人更是络绎不绝。这些都是胜丽曾经教他的，让他这个无用之人发挥着巨大能量，感觉他也没白活。然而，胜丽她自己，面对那么艰难的人生还得咬牙扛着，可惜，他手无缚鸡之力，帮不到她一点一滴。 晚上，胜阳在卧室里跟雅静讲当年跟秦都说的闲聊，他告诫他找媳妇要照着她来找，结果变成了现实。雅静说秦都跟她提过，两人聊起秦都，聊起往事，胜阳笑容凝住。当年，秦都为了不让雅静受罪而选择自己结扎，如今，雅静这个年龄怀孕，必定承担很大风险。大人和小孩，他该如何选择，三个孩子知道了这样的消息会不会觉得特别尴尬。如果孩子顺利生下来，等他们60岁了，孩子才十来岁，雅静照顾孩子，还照顾孙子，她的一生就再也闲不下来了。 雅静看到他沉默，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就算舍掉这条老命，也要生下孩子，这是她唯一能够为他做的。至于三个孩子，能答应她再婚，也应该能想到这一点，等孩子出生的时候再告诉他们。 雅静开始害喜，胜阳做了很多口味的饭菜都是吃了吐，面对她的痛苦，心中备受煎熬。雅静说害喜很正常，熬一阵子就过去了。胜阳思来想去，忍痛割爱，跟她说，打掉。 “什么？你疯啦！”雅静第一次对他发火，“这是一颗鲜活的生命，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我知道，我也很难受，可看到你因为小孩这么辛苦，我更不知所措，既然我们结婚了，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如果单纯为郑家续香火，启运都生了儿子了，根本没必要。”胜阳为了下这个决心，辗转反侧很久。 “我愿意，如果没怀上，也就算了，可既然来了，证明孩子与我们有缘分，你作为父亲，不能存这样的念头！”雅静态度非常坚决，胜阳担惊受怕，生怕她发生什么意外，他不迷信，可还是被柳生的话纠缠了一生。 晚上，雅静偷偷跟金宝发信息，让他明天接她回汆籴，有大娘和父母看着，胜阳也不好再劝说。金宝觉得胜阳是爱惜她，又觉得雅静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于是答应帮她。 第二天，金宝说他老婆是个傻瓜，照顾小孩子这不会那不会，见雅静闲着就请她过去教教她。胜阳不准去，雅静说金宝难得求她办事，走动走动对胎儿有好处，金宝说保证安全送回来。胜阳心想这些天关着她，就像当年看着庆雪一样，金宝可信，心一软就同意了。 傍晚的时候，雅静就到了汆籴，老人们得知她怀孕了，心花怒放，她说要一直呆在老家，等孩子出生，老家空气干净，又能顺带顾着家，挺好的。老人们听到这话，感动，现在都不种地了，没啥可干，白天看电视，晚上看跳广场舞。山上少许的地种的菜和杂粮，刚好，应季菜很多，按说确实比城里好。 第363章 真相背后 金宝也顺道回自家看父母，他们白发苍苍，弯腰弓背，金宝心里一酸，曾经叛逆的他从未想过他们会老成这个样子。母亲问他为何回来，他说了雅静的事，二老为胜阳高兴，老来得子是一种额外的福气。金宝见母亲不再对胜阳家咬牙切齿的憎恨，大概，二哥的事已经彻底让她绝望。 周钱问了问他们生意情况，金宝说都好，市场竞争激烈，好在他们不停整合、创新，应付着各种挑战。父亲欲言又止，金宝知道他想了解胜丽的状况，文涛去世的消息不知怎么就传到了汆籴满街都是，说她注定守不住男人。周钱心疼胜丽，刚得到消息那会儿几晚都没睡着，文涛是个好人，更苦了胜丽这孩子。金宝说文涛父母轮流生病住院，她成了三头六臂，应该熬过来了。 当流言蜚语再次袭击胜丽时，他也解脱了，文涛的举动在他看来义薄云天，可回到汆籴就变了味儿。他们到底跟胜丽有多大仇怨，直到有人骂他无情无义的时候才明白，有些骨子里人情世故无法改变，不如彻底远离，毕竟总有善的人和更美的远方值得相遇，值得期待。 金宝问他们是否愿意去西安帮忙带孙子，周钱说年老了，不去添乱了。在老家，都是些熟悉的人，沟通方便，老婆子晚上去蹦哒几下广场舞，他准备组织一支老年花鼓队，没事时在村委会娱乐娱乐。左邻右舍关系融洽，偶尔和几个老家伙打打老牌，日子也没那么烦闷。金宝没勉强，反正有事很快就能回来。只是，二哥搬到平利，也不曾回来看一眼，想想心还真硬。 胜阳见很晚了都没看到金宝送雅静回来，打电话给雅静，她说了事情原尾，“我不想让你为难，孩子在我的身体里，自然由我决定。当然，我也懂，你是为了我好，可这理由不充分。” “对不起，是我的错！”胜阳忘记为母则刚这个道理，“还是回西安吧，我亲自照顾你，保证不再有这样的想法。” “不了，家里什么都有，又安静，非常适合养胎。到分娩的时候，你再回来，安心做生意。家里这么多人照顾我，你放心。”胜阳听她如此坚决，只有妥协，“那我每月至少抽空回去看你一次。” “可以，顺便带些菜过去，大哥种了好多菜。”雅静知道他心软，早些年，她经常跟秦都说，如果有个妹妹就好了，一定让她嫁给胜阳，谁都不会想到会这样的结局。 胜丽给住院的刘母送饭菜，遇见晓雨带着宇鑫来医院复查，医生说恢复得非常好，胜丽祝贺，希望他以后好好珍惜生命。晓雨问谁病了，胜丽就告知婆婆得了半身不遂，嘴歪斜，口水都包不住，已经治疗了一个多月，现在勉强能拄着拐棍走动。 晓雨带着宇鑫顺便去看望刘母，刘母见到宇鑫，歪斜的嘴唇不停地抽噎，宇鑫看着骨瘦如柴，青筋凸起的奶奶不敢靠近。刘母只是想看看文涛的眼睛，晓雨见宇鑫不想靠近，就跟刘母说他眼睛还在恢复中，不能受刺激，希望长辈可以谅解。刘母顿时用勉强能活动的手指着宇鑫，说他太不懂事了，晓雨护着宇鑫，觉得她不可理喻，准备离开病房。 “给——我——站——住！”刘母使全力喊出来，晓雨不耐烦地回头。宇鑫也停在了门口，自从手术那天起他再也没见过父亲，心中的恨意越来越深，他始终还是抛弃了他。其实他感激失明的那些天，至少，他日夜守着他。虽然，那些忏悔很虚伪，但不可否认，他需要被关注。然而，听说他出国了，多次想通过亮亮打听，拿起手机又放下，今天只是恰巧遇到，否则也不会来病房看望。虽说有爷爷奶奶，可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只关心亮亮。 “阿姨，我和文涛当初离婚就说好了的，互不干涉。如果他爱宇鑫，那他手术的时候他在哪里，这都半年多了，他从未出现过，请您不要为难，让彼此尴尬！”晓雨解释，刘母泪眼汪汪的看着他们，就算那只眼睛不是文涛的，也是自己亲孙子，怎么会这样。胜丽实在看不过去，拉着宇鑫坐在婆婆面前，把手放在她手上，宇鑫要退缩，胜丽压住不放。 “宇鑫，他是你亲奶奶，不要害怕，让她好好看看你。”宇鑫转身看着胜丽，这就是给亮亮完整爱和呵护的后妈，他以前只是远远的看着，羡慕不已，今天，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充满威严又能感觉到温暖。 “宇鑫，亲人之间的爱，不论贫穷富有，丑陋与卑贱之分的，就是单纯的爱，试着握着她，你会感觉的到。”晓雨去拉宇鑫，宇鑫没有动，他试着去看奶奶的眼睛，满眶的泪水看不清眼珠，以前那个盛气凌人，威风凛凛的奶奶突然瘦成一小团，苍白的脸，颤抖的双手刺痛了他的心。 胜丽的手慢慢放开，宇鑫没抗拒，握着刘母，让她看自己的眼睛，刘母看着看着，就说了一句：“我的文涛，你终于可以瞑目了，我看到了，看到了。”胜丽没想到她会这样讲，来不及阻拦，宇鑫和晓雨都惊讶她为何这样说，半年没见文涛，难道在国外出了什么事。 “奶奶，您说的什么话呀！”宇鑫虽然憎恨父亲，但也不想听到这样的言语，刘母用手去摸他的双眼和脸，胜丽打断她的话。 “妈，你看宇鑫多懂事，他还要去检查眼睛，我让他下次来看您，好吗。”她不想评价郭家的人情冷暖，至少刘家遵守了文涛的遗愿，没有打扰宇鑫。 “胜丽，你还要扛到什么时候，该让他们知道真相了！”刘母后悔当初那样对待胜丽，猜疑，责骂。直到自己生病，照顾公司又招呼她，对刘家事事尽心尽力。 “妈，求你不要辜负文涛的一片心意，我们好不容易缓过来，千万不要再说了！”胜丽拉着刘母的手，眼睛开始湿润。 “不行，我怕再不说，以后都没机会了。”刘母拉着宇鑫，晓雨推开胜丽，坚持让她说出真相。“宇鑫，你的眼角膜是你爸爸捐赠的，所以，我看到你才想着要看看他。他走了，唯独这只眼睛能让我觉得他还活着……” 第364章 无法重复的爱 晓雨吓得后退两步，全身发抖，她成天在忙什么，被传出国就真再也没过问。胜丽低头，是窗户纸总有被捅破的时候，这半年她过得太累太累。 “什么？”宇鑫拉着奶奶，打断她的话，怎么会这样，他不能接受，不能失去父亲，于是拼命拍打自己的脑袋，晓雨赶紧抱住他，阻止他的过激行为。也才醒悟，难怪他从手术那天就消失。 “爸——爸爸！”宇鑫大声哭喊，情绪崩溃。晓雨无奈，事已至此，让他听医生的话，保护好眼睛。宇鑫推开她，跪在床前跟刘母道歉，“奶奶，对不起，对不起！”晓雨看着胜丽别过脸难过，有些尴尬。半年前，她心里一直鄙视她，现在想想，她的担心是情理之中。她欠她一个道歉，欠文涛一分恩情，心中愧疚万分。 “阿姨、胜丽，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对不起！”晓雨打听过捐赠者的信息，没打听到，因此作罢。宇鑫想起生病的时候跟父亲讲的气话，没想到真捐献了自己的眼睛。 “奶奶，对不起，是我错了！”宇鑫扑在刘母怀里跟她道歉，是他太不懂人事了，嫉妒亮亮，害了父亲。刘母也哭成了泪人，胜丽扶住她，高血压，不能太激动。宇鑫转过身，跟胜丽说对不起，她用手帮他擦了擦眼泪，哭着看着他。 “这是你爸的自愿选择，不要自责，以后好好的生活，保证身体健健康康的就不算辜负。”宇鑫点头，他浑浑噩噩的活了二十多年，该成长了。 宇鑫说想去看看父亲的墓碑，胜丽让护工照看刘母，带着他们来到了文涛墓前，晓雨把花放在碑前，宇鑫跪在那里哭着磕头。胜丽忍着泪水，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不管重复多少次，始终成了永别。 晓雨站在碑前，泪水滚落，这么多年，一直远离，只是为了那份放不下的自尊。她希望他过得好，可真正看到他幸福的样子，心中又充满嫉妒，失去才知可贵，他是她此生最不后悔爱过的人。 晓雨看着旁边满脸泪水的胜丽，心想她一定很恨他们，如果不是宇鑫，她就不会失去丈夫。可孤傲的她始终不知如何开口，胜丽是一个毫不掩饰的人，大概这就是文涛喜欢她的原因。半年了，她该是经历了一个怎样的煎熬。 在胜丽脑海里，文涛从未逝去，有时候梦里还能见到他，依然是意气风发的样子。这半年来，她太累了，仿佛来不及悲伤，时间就过去了。面对小孩她要装着微笑，面对痛苦的老人，她要给他们安全感，面对公司，她更不能懈怠。幸好，亮亮要回来了，多一位亲人，总能找一些安慰。看着眼前悲痛欲绝的宇鑫，她没说这只是一个空墓，等亮亮回来后再慢慢由他去告知。 三人临别时，胜丽对晓雨说，宇鑫占有舍舍20%的股份，她希望他能去舍舍上班，亮亮也要回来了，她亲自带他们。三年后，舍舍和郭氏合并，兄弟俩就是公司的主要负责人，她要回陕西。晓雨很惊讶她会这么做，问是不是文涛的遗嘱。胜丽摇头，握着她的手，这是她的决定，兄弟俩不要再分开了，宇鑫性格烦躁也是很多原因造成的。把他放在郭氏，所有人把他当太子爷，根本得不到好的提升和锻炼，在舍舍，她会毫不留情，一步一步的带。 晓雨鼻子一酸，她一向高傲，从未如此被打动过，多年前，她坐在对面傻呵呵的看着她，吹捧她，她只认为是村姑的傻。今天，纯粹是用她的善感染了她。宇鑫长这么大，从未上过一天班，郭氏的钱任由他挥霍，只怕他会不同意。胜丽说，只要她同意，她就能说服宇鑫，晓雨点头，进车，让宇鑫下车。 胜丽看着宇鑫，几乎是文涛年轻时的克隆版，英俊的五官，桀骜不驯的派头，直截了当跟他说：“我刚才跟你妈说了，让你去舍舍上班，由我亲自看着你，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考虑。”宇鑫抹了抹眼泪，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如果上班也是在郭氏，况且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公司有专门管理团队，他根本不用操心。 “我是认真的，你是郭氏未来的继承人，那就是几万员工的生计都在你手上，你不是菩萨转世，点一点手指就能梦想成真，生得越高贵，肩膀的责任就越大。以前，你开得起几百万的豪车，撩得起当下最漂亮的网红，喝得起几十万一瓶的红酒，被称为出手最阔绰的国民老公。那么，今天，你承担得起对亮亮的亏欠吗，他自小缺少母爱，唯一的父爱也因你失去！”宇鑫最讨厌说教，可是眼前，却安静的看着她，无一字可反驳。 “当日之事如果换位，你会像亮亮一样，不但没责怪，还默默地关注着你吗？亮亮出生就带残疾，可他并未因此而怨恨。十六七岁就开始参与舍舍的海外业务，在美国商学院拿的是双学位，会多国语言，经常出入商界大佬聚会，而你，除了挥霍显摆，还有什么可以拿出来比的！”宇鑫咬紧的牙根和握紧的拳头慢慢松懈，生平第一次被拷问灵魂，没人敢这样跟他说话，没人这么认真的跟他讲话。 “在你的交际圈，他们当你是财神爷，实际上就是个二百五！让你进舍舍，我只是替你爸尽最后一份力，让你们兄弟肩并肩，成为能为社会谋更多财富的人！记住我说的话，也记住你今天的眼泪，我们总要为自己做过的蠢事付出些代价！”晓雨在车里听着这些刺耳的话恨不得出去帮宇鑫理论，她的孩子凭什么由她来批评，长这么大从不说一句重话。可看着宇鑫乖乖地站在那里不发一言，又关上车门，该放手了。 胜丽不是狠心，只是明白，打击并不是一件坏事。当年她跳潭，周钱让她继续跳，其实全身发抖，再也不敢尝试；庭亮出事，也没去寻死，是因为对周钱的承诺，好好活着；文涛去世，更不可能去死，除了承诺还有责任和义务。 第365章 宇鑫试探好友 晓雨回到家里跟父亲说了文涛的事，这件事郭家误会了他，也亏欠了他。郭董拄拐杖的手颤抖了几下，都过去半年了他们才知道这个消息，因为成见，所以漠不关心。听到胜丽让宇鑫去舍舍上班的想法，更是羞愧不如。文涛走了，她选择把亮亮还给晓雨，这是一般女人做不到的。 亮亮被培养的无可挑剔的优秀，在教育孩子这方面，他们走歪了，如果宇鑫愿意去舍舍锻炼，那是他们兄弟俩合作的最好机会。他从心底感激胜丽，他老了，只在钱上面站在了塔尖，可实实在在的修养远远不够，回想这些悲剧的根源，他有很大的责任。 以前，他看不起舍舍，可这些年，事实证明，舍舍是一家非常有市场竞争力的大公司，每年都会有国内外的大公司想要参股或并购。然而，舍舍把眼光放在了他们擅长的领域一直大胆创新，不断升级，让舍舍的地位和口碑节节攀升。郭氏虽然大，存在的问题也不少，稍不留神就会走下坡。如果与舍舍合并，只会是锦上添花，为对胜丽的偏见忏悔，她能让公司在失去董事长的风波中悄无声息的稳步增长，这件事恐怕连屈指可数的女强人郭晓雨都不得不服。 晓雨一出生就站在高处，而胜丽是从最底层爬起来的，她们眼中的世界观自然不同。站在高处的人不是人情味儿淡了，而是太多的主观意识走在了前面，她来不及回头与反复思考。胜丽，推她的只有文涛一人，但她却推起了很多人，这种平凡的力量汇聚在了一起，成就了舍舍的坚不可摧。 宇鑫走进卧室，翻出小时候他跟父亲的合影，那时候他们一家四口笑得多灿烂。所有人都说他是亮亮的哥哥，要让着他，多照顾他，可他也是个孩子啊，哪懂这些道理。其实父亲并不想缺席，而是郭家的自傲，让他主动的疏离才导致现在这种扭曲心理。是他害死了父亲，是他的自私连累了所有人。 看着空荡的房间，以前一直认为这是无人管束的自由空间，如今发现，被人唠叨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手机响了，接到一哥们儿的视频，他们正在KTV里和一群美女嗨歌，让他赶紧过去！想着胜丽的话，就说了一句，不去。没想到那哥们儿立刻翻脸。 “喂，怎么个意思啊，别扫兴啊！你可以不来，可我们的消费就挂你账上了啊！”那人说得理直气壮。 “从今往后，你们自己消费自己买单，我会通知KTV，除非本人签字，一律不支付！”他过去到底有多无知才会结识这些人渣，连自己父亲去世都一无所知。失去眼睛是对他糊涂人生的惩罚，这些哥们是提醒他的棍棒，再不远离，真的对不起父亲和所有关心他的人。 “什么狗屁哥们儿啊，太不仗义了吧，这美女可是专门为你挑的！”视频那头乌遭遭的声音让曾经那么钟爱的宇鑫越看越反感，厌恶。 “这么多年，都是我买单，你们自己消费，买一次单不可以吗？”他不在乎钱，只是在乎他们的态度。 “滚，白痴，以后别说认识我！神经病！”那人挂了电话。现在才明白，不是他有多受欢迎，而是他的钱受欢迎，次次几十万，真不记得到底花了郭氏多少钱。 胜丽的话像针扎一样刺痛着他，于是学着电视里那样，在哥们儿群里发了一条信息：哥们儿被家人赶出，现在急需各位大神出手相助，想要借五百万自主创业，只要借我钱，就可享受干股。 十分钟，半个小时过去，群里鸦雀无声。之前说是去哪儿请吃大餐，一呼百应。只见有人开始悄悄退群，只剩下十几个，估计在外嗨，没来得及看手机。 他又逐个发信息，有人回应手里没钱；有人骂他有病，如果自己有钱，还用跟他混吃混喝吗；有人劝他回去，乖乖听母亲大人的话，郭氏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创啥业啊，傻子…… 终于，有条信息问他啥时候要，他眼睛湿润，刚才是群发，没仔细看，误发到了亮亮的号上。活了二十多年，才明白这么一点点道理，他该是多么的无知啊。 许久，给亮亮回了一条信息：弟，盼你早归，哥想你！想和你一起成长，一起成为让爸骄傲的人！ 简短的一句话却让亮亮泪流满面，他最最尊敬的父亲，在他做出选择的时候是否真的考虑过他的感受。他那么用功，就是想证明他不比任何人差，一定能成为他的骄傲，然而，事实证明他并未真真切切的期待这一刻的到来。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也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公司事务和家里老小全部扔给胜丽妈妈，她也是需要被呵护的女人，爷爷奶奶那么挑剔她，他就没想过日后该有多艰难吗？ 半年了，他每天坚持和胜丽通话视频，希望能够让她不觉得那么孤单。哥哥的这条短信直到半年才发出，可想而知，他对于父亲的忽视。他要回国了，大概以后遇到他的人也会问他同样的问题，做这件事值不值得！希望他也能像胜丽和父亲一样，坦然面对，踏踏实实做事，认认真真做人。 晓雨昨晚偷偷哭了一宿，今日独自来到文涛墓碑前跟他叙旧，她早已记不清当初他们因为何事非要走到离婚这一步。他们的组合原本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童话故事，可一手好牌过着过着就砸在自己的手里。如果当初两人各自退让一步，今日的境地或许就不是如此。 现在他们阴阳两隔，更不期待什么隔空猜想各自的心境，只不过是慰藉一下她自己挫败受伤的心。没人理解她心中的难过，也没人相信她会痛苦。所有经历的过往，除了自己，自然是无人读得透彻。多想傻傻的问一问，今生遇见她是否有后悔过，或者，如果有来生，他同时遇见了胜丽和她，又会做怎样的选择！逝者如斯夫，她的心也被撕碎。 第366章 胜阳转送平安石 胜阳回老家看望雅静，肚子微微凸起，已能听到胎动，雅静见他满脸幸福，认为自己的坚持是对的。胜阳感谢她用生命捍卫他们的骨肉，这次回来，感觉周围的人看他的脸色都不同，羡慕、祝福。以前回家基本不出门，闲言碎语说的心底特别难过，现在，发现自己的后背是不自觉的挺起，这是源自骨子里的自信和喜悦。 雅静见他满脸幸福，这可能是她见过的最踏实的微笑，其实他早已不用卑微的生活，只是这种自卑心理扎的太深，以至于忘记他俨然成为很多人仰慕的对象。这一家人看起来老弱病残，却在平淡中充满着浓浓的爱，有情有义，她为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而开心。 第二天，胜男说回山上去弄些菜下来，胜阳拿着背篓说一起去，雅静说她也去，走下面的大路，平坦，应该没事。秦母见雅静要去，她比划着也上去，她要照顾雅静。大家看着她如此关心这个孙子，就同意一路前行。以前怀的三个娃，从没这么细心过，该干啥还是干啥，反而生的顺利。现在人怀娃娇气的很，没想到自己还能赶上这个趟。 郑家院子，几乎搬走了一半，加上这个季节，年轻的出门打工，只剩下些老年人和小孩。氛围苍凉孤寂了许多，一路是退耕还林后的茂密森林，传来各种鸟叫声，如果是晚上走，估计都有些害怕。 胜男点火烧水喝，胜阳扶着雅静坐在堂屋里，秦母拿出一个包递给胜阳。比划说，当年，她看他偷偷藏在她的床角下，从未让人动过，如今，老房子没人住，怕别人拿去，就主动给他重新保管。 胜阳记得这个包，里面是外公送给他的石头，没什么规则，但说可以保平安。雅静也看了看，没什么奇特之处，会不会是爷爷忽悠他的。胜阳认为这就是他的幸运石，自从带回来之后，他没发生什么灾祸，身体健康，打工也比较顺利。想起胜丽今年那么坎坷，就产生了一个想法。 “既然是平安石，不如把它送给胜丽，这些年，从没帮过她什么。”雅静同意，他俩日子安定就行。他们看着年迈的母亲，她虽然听不见，但对他们的爱从不少几分。 母亲又从屋里拿出一个书包，胜阳认出那是她专门给胜丽做的，上面绣得花还很清晰。胜阳翻开，里面全是胜丽画的画。有鸡鸭狗猪和院子，还有四周的山脉，春夏秋冬的景色都有，跟真的似的。恐怕连她自己都忘了，母亲却给整整齐齐的收藏着。 雅静看着还有一本奖状收集册和一本完整的画册，翻开画册，里面画的是她从小学到大学在院子里经历的故事。人物描写得妙趣横生，尤其是大娘，描写成了青面獠牙的母老虎，还有王婶被画成畏头畏尾的狐狸，院里十八罗汉，胜男排首位，青山三兄弟也在榜。 看着一张张完好的奖状，二人感叹，多少家长都会因为孩子得了奖状而引以为傲，而胜丽选择偷偷藏起来。她那么小都懂得不张扬，这不是习以为常，或许潜意识里缺乏一种安全感，越是优秀就越会遭到排斥。 胜阳返回西安，把那块石头和画册用快递邮寄给胜丽，叮嘱这是外公送他的宝贝，千万要保存好。胜丽说不用，放在老家里镇宅更好，他说已经发出去了，让她签收就行。她只好承诺一定会视为珍宝，只要是二哥给的，不管是什么都是最珍贵的。只是她从来都没听过家里还有这么一块石头，二哥还是挺精明的，不然，早被她翻出来拿去炫耀了。 想想二哥这些年，一直绷着神经生活，自从有了雅静，他似乎顺风顺水，生意兴隆，言词自信，做事敢于主张。人这一生不过就是一个“熬”字，很多坎坷，只要熬过去了，坎就过了。 胜阳寄完快递，心中突然有些小失落，虽说那本画册是她小时候为排泄烦闷，躲避唠叨画的，可翻遍整个画册却没有他的身影。原来，在她的心中，他的地位连邻居都不如。他们经历过那么多事，他全部的心思和希望都在她身上，结局也不过是自作多情。 阿星见他有些心不在焉，问他有什么心事，他沉默摇头。所有一切心甘情愿，哪需要什么回应。这些年，胜丽为这个家付出得足够多，还有什么可矫情的呢。 “阿星，你觉得我在胜丽心中到底什么位置？”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问。 “靠山啊，她说你是全家的靠山，是给人光明的太阳。怎么了，你俩又闹别扭啦，她经历那么多，实在可怜，你别生气！”胜阳回想漫画里的人物，她没把自己幻想成女侠，而是弱弱的可怜姑娘，独自对着月亮，对着太阳，对着高山。是他自己狭隘了，原来胜丽内心是孤独的，她渴望被爱，渴望被关注，渴望走出大山。 胜丽收到包裹，看见了曾经的画册，关于郑家大院里的一幕幕重现，眼泪湿润，那些成长的岁月，有争吵，有欢笑。每一段记忆都那么的珍贵，好多长辈已远去，当年的孩子已步入中年。 在那个看不见未来，看不到大山外面世界的院子里，二哥是她唯一的希望和神，只有他才能带她出山。所以，二哥有时候是山，有时候是神兽，有时候是百宝箱……总之，感谢二哥，感谢胜男，感谢郑家院里所有人陪她成长。 至于那些奖状，过眼云烟却又让他有那么一点点自豪，从小到大，没做过什么好事，也没做多少坏事。就好比舍舍这些年获得的那些荣誉，大大小小不计其数，这些虽说只是一个形式，却也是一份肯定。未来，她不敢停下，所以不管是荣誉还是利益，目标在前，就得迎难而上。 再看那石头什么形状也不像，就把它放进鱼缸里，鱼本来就是好的象征，再加上平安石，她也希望真的能够平平安安的，尤其是公婆，期待他们早日康复。 第367章 宇鑫与亮亮回归 半夜的时候，孩子要上洗手间，胜丽也顺便下楼喝口水，突然发现花束旁边浴缸里闪着绿光，走近一看，是那块石头，明明亮亮的非常漂亮。胜丽惊奇的看着这一幕，立刻上楼拿手机查询，网上说，这大概是夜明珠。 夜明珠？难怪，外公让二哥一定保存好，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二哥竟然用普通快递邮寄，估计也没发现其中奥秘。但这到底真假，她也判断不了，只有等亮亮回来，二老身体稳定之后，亲自去趟北京做鉴定。于是，把石头从鱼缸里拿出来擦干放进书房的保险柜里。 天亮，胜丽给胜阳打电话说石头和画册已收到，没想到母亲那么细心，她早遗忘，还以为父亲做了卷烟纸，这真是意外之喜。胜阳说父亲把她所有东西都当宝贝似的收藏，哪舍得卷烟，如果不是母亲，他根本不知胜丽拿过那么多奖状，他越优秀他就越惭愧不配做他的靠山。兄妹俩谈着画册，感觉很好笑，那时候的心思单纯又傻，这是秘密，千万别传成了是非。 他懂，又叮嘱一遍，这是幸运石，千万别丢了。她问这石头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胜阳都没怎么仔细看过，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可能是外公为了鼓励他，让他自信，编造的。可这对他来说很管用，这么多年顺顺利利的，所以就信了。胜丽为他感到惋惜，握着千万财产，却一无所知。这块石头，完全可以更好的改变他的命运！ 如果到时候鉴定是真的，还不知二哥表情会变成什么样，外公对他算是宠爱到了极致。一再叮嘱，证明他知道是个宝贝，可没告诉他到底是什么，估计也是怕其他子孙知道了会争抢，外公用心良苦，二哥全然不知，不过现在的生活，或许也是最好的安排。当然，也会有人抱憾终生，二哥是位知足的人，相信能挺得住。 一月后，宇鑫和亮亮同时出现在公司，胜丽在董事会上介绍了他们，希望前辈能够多些耐心好好指导他们。大家纷纷表示愿意配合，这些年，全靠舍舍经营有方，不然，他们也不会稳坐董事会。刘董离开之初，董事会有人议论纷纷，差点让舍舍崩盘，胜丽没依赖任何一家大公司而稳定局面，让他们刮目相看，彻底信服。 回到办公室，胜丽说亮亮主管国外，宇鑫主管国内，两人要相互配合，所有事宜必须经过她亲自过目。宇鑫翘着二郎腿晃晃悠悠地坐在椅子上，胜丽去拉他站起来，“宇鑫，既然踏进了舍舍，就从基本礼仪开始学起，下午就去公关部报道，让他们从你的站姿开始教起。”宇鑫看着胜丽不苟言笑的眼神，有些犯怵，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他虽亏欠父亲，但没亏欠她。 亮亮拉着宇鑫出办公室，偷偷跟他说，胜丽妈妈外冷内热，只要按照她的要求做好了，她就会乐得像个孩子。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好朋友。宇鑫脑海里浮现出胜丽在他和父亲身边欢笑的场面，如今，父亲不在，责任确实在他，他会学着父亲的样子，用心跟她交流。 晚上下班，宇鑫自己开车回家，亮亮说他去医院看奶奶，让胜丽回家照顾妹妹，她跟亮亮拥抱了一下，说他回来了，真好。宇鑫心里突然酸酸的，他终究融入不了他们的生活，正要转身，胜丽过来拉着他。 “谢谢你，宇鑫，你今天表现很棒！”宇鑫鼻子一酸，为什么这么渴望得到她的肯定，如果他母亲也能像她一样，多关心他一点，今天所有的悲剧就不会发生。胜丽见他哽咽，忙去安慰他。 “宇鑫，上班时间，我会对你严格，那是出于责任。现在是下班时间，你可以把我当做长辈，也可以当做朋友，我信任你，希望你也能信任我。你爸是我们心里的一道坎，必须齐心协力完成他的理想，把舍舍好好的经营下去！”宇鑫眼角湿润，被爱的感觉真不一样，走进舍舍，才发现自己是一个完整的人，像样的人，主动抱住了胜丽。 “谢谢您，阿姨，我一定从头好好学起，不会再犯糊涂，不让爸爸失望！”胜丽听到这句话就放心了，都是最优质的基因，没有带不好的孩子。 “我把你们叫回舍舍公司，不是捆住你们，而是让你们领略每一分钱的来之不易。你们可以做你们想做的事，比如你们喜欢游戏、网络直播、新型科技研发，只要是你们感兴趣的项目，都能支持。所有成长路上都会有成功或失败，不去尝试，怎会了解人生真正意义。”二人理解她的良苦用心，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努力蜕变。 强子在远处见胜丽接回两个孩子，看情形，都是非常优秀的人，他也能放心回西安了。自从知道文涛出事之后，他经常来杭州寻找胜丽的足迹，默默的跟着她。看着一步一步泪流满面的挺过来，多少次想去扶住她，帮帮她，又怕别人误会，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风风火火，咋咋呼呼的小姑娘。而他做这些，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在安抚自己。 孙大娘这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在老房子里，当年丢的那个孩子跑到她面前质问她为何抛弃她，凄凉的哭喊声清晰分明，让她不寒而栗。感觉那孩子特别小，好像用手一捏就能掐死，可声音却不停地回荡在她周围，震动着全身冷飕飕的。她不信，当年的孩子都四十多岁了，怎么可能还是刚会讲话的小女孩。那小孩说来收她的命，吓得她到处躲闪，不管逃到哪里，小孩始终站在她的眼前，一步步靠近…… 她吓得全身冒汗，求饶：“我当年抛下你，是为了整个家好，你不是长大了吗，怎么会还是这么小。我错了！你别吓唬我了，我告诉胜阳，让他去找你，行吗？” “我是来收命的，哈哈哈……”声音越来越清脆，越来越真实，她感到无法呼吸，拼命挣扎，终于醒来，一头坐起来，由于起身过猛，头一晕，倒了下去。 第368章 孙大娘去世 第二天早上，家里人陆续起床，唯独孙大娘没动静，雅静敲门叫喊，没听见回应，就推开门进去看看是不是生病了。床上的大娘安静的躺着，雅静又叫了两声，还是没回应，走进去碰她的手臂，发现皮肤冰凉，心底咯噔一下，再去鼻孔触摸，已经没了呼吸，她颤抖着双手，赶紧叫胜男进来。 胜男走进来，问发生了什么事，雅静让他下跪，给大娘磕头，胜男这才明白，母亲去世了。跑去抱住母亲哭喊，郑父听见哭声，也走了进来，发现大嫂已离世，眼睛湿润。 几个人在房间里悲伤的看着大娘，昨晚睡觉还好好的，今早突然没了呼吸。她一个人睡，又无法判断是什么时间走的，雅静分析，大娘身体肥胖、高血压、又有哮喘，估计是起身过猛导致晕厥，胜男说他没用，没照顾好母亲。 雅静安慰他，大娘是高寿，应该尽快发丧，通知胜阳、胜丽和启运回来。郑父说得先要去请组长主持，再找几个人帮忙入棺。雅静骑着小木兰车去镇上买了白棉布，裁了五尺给胜男戴上，让他请人一定要先下跪，别人就会明白。胜男点头出门，边走边哭，母亲护了他一辈子，小时候打胜丽和胜阳的时候，他还帮着顶嘴，因为他知道，他就是她的软肋。 当别人欺负他的时候，父亲和母亲从未向他人低过头，这说明在二老心里他不是窝囊废，是值得维护的儿子。虽说他一生平淡无奇，可这个家，幸亏有母亲撑着，大概在父母眼里，孩子就是代表他们本心，再不如意也要认命。 上次听信谣言，偷钱去了安康，母亲非但没有责怪，还安慰他以后做事一定要跟家人商量，郑家出了这么多能人，不能丢了他们脸面。至于少芬的事，让他相信胜丽，那次被骗的钱几天就追了回来，找少芬难度大，但肯定能找到。他理解，胜丽经历了那么多痛苦的事，怎好再添麻烦给她。 看着天边，乌云骤起，他祈祷不要下雨，让她利利落落的上路。母亲说所有人都会经历各种磨难，他能平安健康的活着就是最该知足，假如哪天她离开了，让他不要觉得孤单，毕竟相对很多人来说，他的人生已算圆满。 周钱听说孙大娘赶赴西天了，立刻召集丧鼓队，他要担任主唱，她算是他的忠实粉丝和老伙计。年轻的时候，他和赵屠夫对花鼓歌，女人堆里数她唱得好，编的词还带些挑逗性，惹得大家哄堂大笑。在他眼里，孙大娘算是一个出色的女人，敢说、敢唱、敢做，虽说有张是非嘴，可在农村，又有几个不是背后说别人的人。 玩笑归玩笑，在三从四德方面她做得也能及格。郑大宝去世快三十年了，孙大娘一直坚守那个家，从未听过跟谁有什么不正当传闻。换句话说，除了刀子嘴豆腐心，还是一个坦坦荡荡之人。 郑家院子也立刻得到消息，王婶站在院子边上看着向阳寨，真的老了，从前为了鸡毛蒜皮都能跳起来争吵不休，如今不但吵不动了，连见面的机会都没了。他们不得不认命，所谓年轻往事也只不过是人生长河里不值一提的瞬间，斤斤计较那么久，换来还是钻进黄土，带不走任何东西。 胜丽让亮亮照顾一下家里，美吟和美语还小，按照习俗，可以不参加葬礼，就定好机票飞回西安。启运让舅娘帮忙看着孩子，和莹莹最先赶回汆籴，胜阳请金宝开车也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胜丽到了西安，强子在机场等着她，在车上，强子见她情绪低落，没多做开导，让她睡一觉，大概半夜三点就能到汆籴。 胜丽摇头，说她的童年和青春期都是跟大娘对着干，把所有的狠话都说给了她。她和胜阳一直在外面，家里大小事全靠她主持，是她看不清是非黑白，胡作非为。强子听着她倾诉，突然问，她大娘当年丢的那个女孩，是否存活。 “天知道！”那个女孩除了父母会牵挂，还会有谁记得。做了父母才明白一些看似平常却很残忍的道理。就像少芬，启运恐怕早就记不起他还有个母亲，而陈母时不时的就会不经意提及。母亲虽是聋子，但她是有记忆的，她不是替代品，而是另一个女儿。 “你大娘就没提及过吗？” “怎么敢提起，我妈可是说到做到！”听说在没捡到她之前，有次王婶在母亲面前挑拨，说大娘恨她，所以才故意扔掉孩子。母亲拿起棍棒就跟大娘打了起来，如果不是胜男和父亲拉架，大娘估计会落下残疾。 “那你呢，就没想过自己从哪里来？”她如今的声誉地位，总会有人好奇她真正的身世。 “想过，那个年代，扔个女孩很正常，但凡养得起的就不会丢。要么就是未婚先孕，怕丢人现眼，直接扔了。”胜丽小时候恨过亲生父母，后来连想都很少想了。 “你如此优秀，他们也许就在某处看着呢。”这也是事实，不到万不得已，谁舍得扔掉自己的孩子。老人说，这也是一种罪恶，尤其是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不生儿子不罢休。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马常新，他母亲生了五个女儿，扔了两个后才生的他，结果呢，一点都不孝顺，还怪罪父母没把他生好。 “生活本来就有很多谜团，一个一个的去猜，会很累，不如就在谜团里，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转悠。如果有一天，他们来找我，我还是会认的。”强子有些后悔问这些话题，读书的时候，总是鄙视她，真正惭愧的是他和那些嘲笑她的人。 “那你最近有没有跟庭亮联系。”这属于她的隐私，本不该问。他只是觉得他做不到，庭亮的存在应该也是一种心灵安慰。 “没有，这种关系，怎么好常打听，我的事你没大嘴巴吧。”有些残酷的道理，只能慢慢经历慢慢承受，生老病死，坎坷磨难，可以看作是上天的惩罚，也可以看作是对生命的考验。 第369章 朱友贵被调查 强子确实感到意外，毕竟他们算是仇敌。虽然没说多久，但能感觉到一个中年男人的沧桑心累与无奈感叹，“我没说，他倒是跟我打过一次电话，大概是喝了酒，也许是没地方倾诉，就胡乱拨了一个号码。” “有事直说。”胜丽不喜欢绕弯子，既然提到了，那肯定不是小事。 “一涵好像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把他折腾的够呛，听说还自杀过两回，幸亏抢救及时。”他其实想不通像一涵那样善于算计别人的人怎会得这种病。 “抑郁症？”胜丽也很难把这种病跟她联系在一起，聪明，机智，又如愿以偿的和庭亮结了婚。也许就像握在手里的沙子，想抓紧就得失去更多。 “这种病又不是突发症，你想想，庭亮之所以那么久恢复不了记忆，她做小动作的时候，肯定整天提心吊胆，长此以往，不崩溃才怪。”再顽强的人也经不起事实的摧残，庭亮的原谅并不代表她能坦然过好每一天。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真是后悔让金宝跟着你，他就是你的一个忠实卧底。”胜丽开始转移话题，她和庭亮避着不联系，小心翼翼的维持各自的生活，这不代表彼此不牵挂，一句安好，背后隐藏着多少悲伤。 强子笑了笑，哪有什么命中注定，只是他们相信，所以才会维持长久的关系。回想，除了他和金宝，还有成龙兄弟、景熙，以及汆籴的父老乡亲……不知多少人因她改变了命运。 等到汆籴镇的时候，天已经放亮了，他叫醒胜丽，她问为何开这么慢，强子说山路，怎敢跟城公路相比。她心里明白，因为晚上还要熬通宵，这是故意让她在车上好好休息。 强子把她放到岔路口，回自己的家。胜丽回家里，见胜男正在棺材前烧纸，启运和胜阳等几个知己亲戚也在旁边凳子上守着，有的在打瞌睡。她跪在前面，磕头，胜男见她磕头，拉着她哭泣，胜丽拿过他手上的纸钱，说让她顶一会儿，敬敬孝心。 所有人听到哭声，醒来，见胜丽跪在那里边哭泣边跟大娘道歉。哭丧原本也是一种习俗，见她越说越伤心，就去劝。雅静也走过来安慰，胜阳扶起胜丽，让她去楼上歇会儿，做好早餐再叫她。胜丽不走，胜阳说雅静怀着孕，她不走雅静就跟着伤心，会动了胎气，让她冷静冷静。胜丽只好站起来，跟着他上了楼。 躺在床.上，雅静劝她，不要伤了身子，胜丽在为自己曾经的忤逆忏悔，加上这些年一直忙浙江的事，很少回来探望。她是一个弃子，就算大娘不待见，但从没让她饿着，冻着。在农村，这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新房子明年交付，强子一家暂住半山坡上的叔叔家，他们全家在外打工，住着也不算打扰。三间两层，还有厨房、后院、猪圈。比他原来的家还宽敞。他站在二楼走廊上，看着晨光从云雾中慢慢升起，穿透的光线撒满家家户户，让小镇充满生机。天气预报说今天傍晚后有雨，这晨光来的刚好，对于故乡，一花一草，一粒空气都能触动心灵某处。小镇这些年由于搬迁，集中的人户越来越多，门前河对面又在建设高层建筑，大概能住100多户，以后想看全镇风貌，还得去山上才能看全。 依山而建的向阳酒店年底就能投入使用，除了摆酒席、住宿，还有K歌、棋牌娱乐等，一楼全部成了门面房，租给做生意的住户。原来只是零散的住户，门前道路又窄又破，现在盖酒店特意往山后又挪了五六米，这对于他们这一排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改天换地，一排宽敞齐整的街道与超市、广场相连，增添不少亮色。具有前瞻性的饭店还成了汆籴唯一拥有电梯的建筑，也是汆籴标志性的建筑。 听说高层建筑的首层，向宏租出来100多平米要做公益书店，这也是为汆籴做的善事。学校的图书陈旧不说，还没多少种类。书店就在初中旁边，一墙之隔，借书方便。向宏也是汆籴屈指可数的爱心人士，胜丽当初的一念衍生更多动人之事。在这些看不见的背后，也许是很多人心甘情愿的默默付出，汆籴孩子将来能有出息，才能将善意延续。 朱母叫他下去吃早饭，饭桌上，父亲看着他叹气。强子以为又是催婚，就解释让他们不要催，世界上多少人选择单身，难道都要被诟病。母亲早就厌烦他这种态度，反正是他自己的人生，干涉也无用，问他在省里有没有认识比较熟的过硬关系。强子惊愕，父亲就在县里部门，这方面他最熟，再说，已经退休了，还问什么政.治。 朱母只好道出真相，县上一位领导被查，牵连到了他父亲，前些天，巡查组已经来问话了。强子一下明白了，有些官员利用最后机会狠捞一把，以为退休就是平安符。他家不缺钱，为何要这样做，父亲摇头，说他只是个陪衬，上面大领导下命令，不服从不行。 强子理解他这种性格，当年在汆籴停职就是给人顶包，可这些都是借口，他完全可以选择不配合。回想当年，父亲一心想让他当官，结果改了专业，还坐了牢，让他的希望彻底破灭。在西安，他认识一些干部，但父亲做的事还得他自己承担后果。 父母见他沉默，就觉得没戏，朱母就开始发牢骚，说他忤逆不孝，他们老了都不能安宁。强子掏出一张银行卡，让他们把贪的钱补回去，做错的事勇于承认，这样或许还能减轻处罚。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强子回到卧室里，父亲终究还是没逃过这一劫，回想当年，母亲污蔑胜丽，说是她举报，害父亲被撤职，他们一家始终欠胜丽一句道歉。 朱友贵担心的不是名落孙山，而是用尽心思受贿的钱又去贿赂了更高层的领导，否则，强子这些年怎么可能走得这么顺利。这些事，不到最后时刻，他只会烂在肚子里，希望能保护好他。那些房子的房产证都是朱母的名字，应该不会受到牵连。 第370章 雅静流产 第二天，众人送大娘上山，昨晚下了整整一夜的雨，地面非常湿滑，雅静也要去送，胜阳不让。她说作为晚辈，于情于理都要去送长辈最后一程。无奈之下，胜阳吩咐胜丽照顾好雅静，胜丽自然不敢怠慢，其实她也不同意她去，活着的时候在身边细心照料就是最好的孝顺。送行的人有100多，这在小镇，也算很风光。 孝子走在最前面，丧鼓队在中间，之后是抬棺材队伍，尾部是送行群众。周钱昨晚唱了一夜，体力有些透支，幸亏他身板结实，不然早就倒下了。 走在山坡的时候，雅静被一位表姐拉着，后面有胜丽护着，山坡比较长，大家帮忙拉纤绳，以防后滑。快到终点的时候，表姐前面一位小姑娘被地上的千足虫吓得乱跳而导致滑到，表姐下意识的扶她，自己也被撞倒。胜丽眼疾手快，拉着雅静往旁边走，却被滚落的小姑娘扯住了腿，一起滚下。 周钱让人赶紧拦住她们，他连忙爬过去抓住胜丽的手，让她不要松开。胜丽被牵扯住，其他人也陆续来帮忙，接住她们几个人。大家除了身上滚了很多泥巴，没有大事，周钱用毛巾帮胜丽擦后背上的泥，发现散落了几根头发，估计是刚才匆忙中被扯掉的，下意识地拿下来放进了兜里。 雅静站起来继续跟着走，突然发现裤腿里流出了血，而且越来越多，胜丽也看到了，立刻叫住胜阳。胜阳走下来，见她身上流血，顿感不妙，抱上她就往回走。胜丽跟启运说了情况，让强子立刻把车开上来，叫上青河帮忙，一起下山。 雅静感觉腹部越来越疼，估计要小产，边走边跟胜阳说对不起，胜阳让她不要说话，马上就到医院，不要慌。大概几分钟，强子的车就出现了，胜丽让雅静上车，胜阳看了看强子，一时不好计较，跟着上了车，边走边安慰她。 在医院，医生说这个年龄的女人本就不该怀孕，现在的情况是必须把孩子拿掉，否则大人会有生命危险。让家属在手术告知上签字，胜丽问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医生说有，转院到安康，那里有妇科专家，只是，到安康要折腾两个多小时，到医院还要排队，恐怕也来不及，大人就面临更大危险。 胜阳已害怕得全身汗透，颤抖的在告知上签了字，胜丽见他哭了，连连跟他说对不起，没有保护好雅静。胜阳咆哮，说一再叮嘱她照顾好雅静，结果还是出事，问她到底安的什么心，真的是克星，这孩子可是他唯一的希望。 胜丽自责的跟他说她也很难过，青河见胜阳发脾气，拉开胜丽，说不是她的错。胜阳继续咆哮，问为什么给了他希望又断了他的念想。让她赶紧滚，滚回浙江，再也不想见到她。青河说人多，不能把责任归胜丽一人头上，胜丽哭泣不语，就是她的错，是她对不起他们。 护士过来让他们不要吵闹，胜阳沉默在那里，悲伤穿过脊梁骨，这原本就是命，为何要去争，还差点害了雅静的性命。强子在门外见胜丽捂着脸痛哭，那个从不服软的丫头内心的脆弱只有他看得明白。谁都没资格责怪命，只是为自己错误的决定找个借口而已。 雅静术后醒来，问孩子怎样，胜阳摇头，激动得立刻又昏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胜阳让她不要再难过，她的健康比什么都重要。雅静哭着懊悔没听大家的劝告，这是她唯一的机会。胜阳强忍心底的失落与难过，说还有三个大孩子呢，足够了。等他们结婚了，一起帮忙带孙子，趁着这几年空挡，多存钱，减轻他们的经济负担。 雅静知道这是安慰，可已经如此，伤心于事无补，她只是个普通妇女，上天怎么可能有求必应。以后，一定让三个孩子尽力孝顺胜阳，让他余生不再难过，孤单。胜丽走过来跟她道歉，雅静摇头，说她尽力了，根源在她这里，如果不坚持上山，也许就不会出事。那个小姑娘也不要责怪了，都是亲戚，说多了，以后往来会更尴尬。胜阳让她回去，语气带着厌烦，她起身默默离开。 雅静躲进被窝里偷偷哭泣，这是一场完全可以避免的意外，胜阳内心一定很绝望，柳生的话就像魔咒一样跟着他。听他先前对胜丽的语气，是她给胜丽添麻烦了，让他们兄妹隔阂不断。 周钱敲门，进金宝的房间，把胜丽的头发和他指甲递给他。金宝问这是干啥，他悄悄的说，之前他给庆雪做了鉴定，证明了清白，这件事传开后，有人就托他帮个忙。 “老爷子，这该不会就是您和谁谁的吧，瞧您那眼神就知道。”之前让做鉴定还拒绝得那么干脆，现在又不知在闹什么幺蛾子。算了，只要老头子高兴，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的一生还真是精彩绝伦啊。 “不，不，你别瞎猜。如果不能帮忙，我让他自己去，可这件事，毕竟不好张扬。”这是他心中的疙瘩，不解开仿佛死不瞑目似的，既然科学这么发达，不如一试。 “帮，这都是小事，老妈知道不。”金宝故意追问，毕竟做贼的人才会心虚。 “千万别让她知道，她爱胡思乱想，你知道，我怕她了一辈子！”周钱想起白天一幕心有余悸，他是下意识的想要保护胜丽，还是让她受了点轻伤，如果证明她是他的孩子，也只能他知道，不想因此毁了胜丽的名声。 不管如何，金宝还是服了父亲，除了那些花边新闻，他对亲人和身边的人也是诚心相待。就说孙大娘，他完全不用主唱或者亲自送上山，还不顾危险的去救胜丽她们。这是一份人情，还是他为人的本能。 人生总有来来去去，以前他也没在意到底怎么活，直到大哥离开才幡然醒悟。再看看胜丽，如果没有顶住悲伤，如何在舍舍集团里力挽狂澜。而这次，胜阳内心肯定又不会轻易原谅她，仿佛所有悲伤的事喜欢一拥而上，让人猝不及防。 第371章 秀娟生重病 莹莹接到母亲的电话，说秀娟病重，让他们立即赶回。这边奶奶还没过三天，二婶又出了事，问能不能晚两天，母亲说是胃癌晚期，怕是等不了了。莹莹哭着告诉了启运，启运见现在家里唯一能做主的只有胜丽，就去告诉了她，她让金宝立刻送他们一趟，直接从西安飞回去。一再叮嘱只要有希望，有任何需要都可跟她讲，让莹莹原谅他们这边实在走不开。莹莹理解，哭着离开，对于婆家她心怀愧疚，可大姐给他们的爱比父母还多，只能先回去。 外面又下起了雨，大娘上山，昨晚下大雨，今天天陡然放晴，这在农村说是修行好才会如此。也许吧，年少时的她从不会这么认为，现在她信了，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也是善人。又发条短信让金宝开慢点，雨哗哗的下，看来这将是一场连阴雨，愿一切安好！ 第二天一早，胜丽洗漱完毕，准备去煮点稀饭给雅静送去，父亲说已做好了，让她吃了再送过去。胜丽坐在桌边，看着父亲给她盛饭，心里一热，眼泪滚了出来。无论在外多么强硬，多么光鲜，在这个家里，她就是个孩子。以前，大娘对她满嘴里的不满，可三餐从未漏过。 强子那天问她为何不寻自己的亲生父母，起码要知道自己从何处来。此时才明白，连养父养母都没照顾好，有什么资格去寻他们。大娘很多好强性格无形中影响着她，这辈子遇见他们就够了。 她拿起手机，准备看看时间，结果看见莹莹发来长长的微信，显示是凌晨四点，那时候，他们应该在机场。点开内容，她的心纠结在那儿，泪珠擦了一把又一把。郑父以为是因大娘的去世而难过，就默默坐在旁边递纸巾，虽说不是母子，终究是一家人。 这时，胜阳打着雨伞回来拿早饭，把伞放在门外跺了跺脚，走进来见胜丽在那里哭，就开始数落：“大娘活着的时候总对着干，现在哭太晚了！”郑父让他少说话，他本来就心烦意燥没理会：“大清早的，你哭啥，哭丧去山上哭去！”郑父站起来，拉他去外屋，他挣脱开来，见她拿着手机立刻抢下来，“一边哭，一边看手机，假不假？”胜丽根本没力气也没心思跟他争辩。虽说她没见过秀娟，但同是女人，为这样的命运感到悲伤。 胜阳准备把手机扔在地上踩烂，一看是莹莹的微信，再看看屋里，胜男在外面忙碌，母亲在厨房一边剁柴火，唯独他们夫妻不在家，就问他们去哪了。 胜丽说他们有急事回江西了，他不想跟她说话，又吼了一声，“这个家到底谁做主？”这边一摊子事还没忙完，着急跑连他都不通知一声。 “这个家永远都是你做主！”她理解他的难过和愤怒，只好说明原由，让他看莹莹的微信，她把头埋在桌边哭泣，上天对好人太不公平了。 莹莹和启运买了最早一班飞机，坐在机场里候机，回想大姐这么多年受的苦，又想着胜丽临走时的叮咛。大姐不让透漏，她实在想找一个人倾诉，就发信息给了胜丽。她说他们全家都对不起大姐，她是个苦命人。 当年，秀娟从杭州返回老家，父母已经收了聘礼，彩礼钱足够盖房子和妹妹弟弟读书用，说第二天就去领结婚证。当他们在民政局见面时，秀娟拼命地往回跑，结果被男方和自己的父母拦住，说必须结婚。这么多彩礼钱，他们不会退，如果退婚，就打断她的双腿，让她也变成残疾刚好相配。 秀娟面对他们的欺骗痛恨不已，为何所有重担都该她这个老大承担，二妹先斩后奏，奉子成婚，只给了三千块彩礼。换成她，规规矩矩挣钱养家，反而落到这个下场。男方双腿严重萎缩，只能坐着轮椅，就算结婚，估计连夫妻行为能力都没有，她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婚姻。男方一直强调他们在努力治疗，慢慢会好起来的，让她多点耐心。除了彩礼钱，今后娘家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满足，父母听着更高兴，拉着她往里走。 秀娟哭累了，本来就没奢望什么好运降临。或许，这也是好命，以后家庭经济就不愁了。天大地大，逃不掉就只能接受，就求他们能不能缓缓，绝不会跑。这期间，秀娟悄悄托人给胜阳写了一封信求助，企图私奔，可未收到回应，只好在五月十八成婚。 婚后，她的苦命算是刚刚开始。丈夫因为严重自卑，生怕她出轨，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她。晚上不能满足他变态的要求就掐她，骂她。秀娟想过无数次逃脱，可公婆派着专人看管，无奈只能哭着强忍。 时间长了，她不再挣扎了，想起胜阳陪她读的书，那里面有很多道理对于她都没作用，越是反抗越是把自己陷入无底深渊。她开始精心照顾丈夫，任由他折辱，发泄。命运给了她第一个转折，是他们的女儿降生，后成功为家族生了男孩。 命运转折了，可其中的苦楚谁能体会，多少次想喝毒药去死，多少次想跳桥见阎王。父母拿她当银行存折，动不动就问她要钱，婆家每给一次就警告她一次安分守己。丈夫的变态并未停止，尤其是失去了行为功能，生怕她逃跑，让她做了结扎手术。 后来，丈夫家败落了，她又撑起养家糊口的责任，起早贪黑的给人做保姆，打零工。丈夫见着她诚心诚意为这个家付出，慢慢改变了态度，拿出家底，慢慢开始做小生意。秀娟忙活，丈夫算账，日子又开始好了起来。 秀娟在杭州时就有胃病，没想到拖成了胃癌晚期，当年胜阳说给她的方子多是方言，回老家对不上号也不敢擅自食用。莹莹哭着说，如果不是她爸妈的自私，如果当年那个收到信的人能够带走大姐，或许她还不会变成这样。姐夫年初去世后，原以为她会过得轻松一点，结果来了这样一个打击。她懊悔、哭泣，启运抱着她，希望能给她一些安慰，万一大姐去世，两个孩子他会全力照应。 第372章 注定的结局 胜阳哭软在墙边，原来秀娟提到的那封信是求他带她脱离苦海，他为什么没收到？秀娟是真的爱他啊，缘何他不信，她所有的苦原来是他害的。当年的他到底有多懦弱，就算收到了那封信，估计也没那么大的勇气跑到江西解救。所以，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依然是位胆小如鼠的懦者，不值得同情，不值得爱。 这也能解释莹莹和启运结婚这么多年，他们从不过这里来玩的原因之一，她心里应该还怀着恨却又不舍得。他以为离开他，她的人生只会更好，然而，就算是圣人也不可能把她这样的境遇过成五光十色。对不起，都是他的无能与软弱导致了悲剧的延续。 郑父扶起他，他又质问胜丽为何不早说，这样就跟着启运一起过去。胜丽低着头没有回应，郑父说雅静还在医院等着稀饭，让他吃了赶紧送过去。他这才反应过来，蹲在地上再次痛哭不止，两边都是自己爱的女人，可全都无能为力。他知道秀娟的丈夫有残疾，没想到会如此不堪，身体的残缺不算什么，心理残疾才是真正的可怕。 胜丽见他哭得像个孩子，起身，把稀饭装好。跟父亲说她去送饭，不用管胜阳。太多的事堆积在一起，发泄出来也许会好一些。郑父送她出大门，说娘家让她受委屈了，这个家以后想回就回，不回他也不怪。他们抚养她，是想给她幸福和无忧，不是天天受气的。在外人面前，她是雷厉风行的厉害带头人，回家了却能忍气吞声，如果不是爱这个家和家里的人，怎么有胜阳生气的机会。胜丽回头抱了一下他，有这样质朴真诚的父母，她还奢求什么亲生父母，这里永远是她的家，受多大委屈都要回。 小斌这个周末休息，跟云霞说出去转转，云霞培训班里还有课就说没空。小斌说平时在学校已经够忙的了，不用周末还去补习班赚外快，云霞鼻孔里哼了一声，小斌问她是什么意思。 “都快一年了，你才发现我周末在培训班赚外快呀。”云霞也想好好说话，可心情平复不下来。 “不是，你也知道，现在反腐工作那么紧迫，加班很正常。”小斌心底也是有愧疚，所以才加班加点的挤出时间陪她。 “说的好像你很重要似的，升官了吗，发财了吗？”云霞理解不了。自从在培训中心上班，她发现自己想要的生活改变了，不想一成不变，孩子由婆婆和保姆照看，这也是给了她很多机会去见识，去思考，准备明年再开一家培训中心。 “你这什么话，我爸是一把手，本是退休年龄，还不是照样要加班加点工作。”小斌发现她穿的衣服是名牌，化妆品也是品牌，这都可以接受，只是说话语气和方式变得很陌生。 “好，我错了。总之，以后，你不要管我，趁着年轻，努力赚钱，有错吗，你带着妈和孩子去玩吧。”小斌上班很累，不想再多争执。躺在床上，还没来得及思考就睡着了，下个星期他要跟着巡查组去安康，核查平利县一干部贪污腐败案件。 连续几天的大雨，让河水暴涨，轰隆隆的水流声震得人心脏也跟着咚咚跳。胜丽当初选在河边盖房，一是有足够的菜园子种自己吃的菜，二是有水的地方给人心情也不同。所以修建时河边筑起了长长的河堤，屋内装上隔音玻璃，这样就算河里涨水晚上也能睡得安稳。 然而，相对于其它住户就没那么幸运了，筑河堤是政.府的事，他们才舍不得花那冤枉钱。尤其是李村长沿河边盖的房子，地势低，就把其它地方盖房挖出来的泥土填上没有打根基柱直接盖房，装的也是普通玻璃，楼顶只做了简单的防水。晚上睡不着是其一，房子墙体裂缝严重，没住两年就开始漏水。二十几万的房子，住不能住，退不能退，只能修修补补，将就着住。 这天一大早，李村长商店又围了一堆人，要求他赔偿他们的房子，李村长跟他们强辩，说买他的房子就是一锤子买卖，难道掉一滴石灰也要找他算账吗？跟他犯浑，可没啥好果子吃。 李村长边应付这些人边想他们这次聚众会不会又是胜丽搞的鬼，每次她回汆籴总会打破小镇的宁静。聚众的人有位妇女急哭了，她家损失最严重，儿子儿媳在外地打工，她和老头子带孙子孙女读书。今早一觉醒来，第一层楼全部灌水，再去外面看，整个楼体底层被冲去一小半，再被水冲一天估计就会垮掉。如此危险，他们根本不敢再住里面，雨还没停的意思，不找村长该找谁呢。 有人见李村长不但不关心，反而嚣张的很，直接打电话到县住建局。然后，县上立刻打电话到镇政.府办公室，督促马上赶赴现场处理。镇上的人赶赴现场才发现如此严重，这如果发生人命，整个镇上的移民搬迁工程恐怕都要遭到几轮排查。 李村长被叫到镇镇府办公室，他还为自己强辩，说洪水是自然灾害，不可抗力因素，那一排河堤本是镇府早该筑起来，拖到现在出问题了，不能怪他头上。如果让他不好过，他县上也有人，还可以把窟窿戳大一些，谁都不好过。 镇上的人原来只是听说他这几年变得嚣张跋扈，对他们还算过得去，今日没想到面对他们还拿上面威胁。移民搬迁，镇上盖房买房的人很多，像青河他们保质保量也赚了不少钱，为什么他就黑的那么心安理得。 胜丽听说后去看了现场，大水还在冲击地基，就算雨停了，也不能再住人了。她去跟雅静商量，把空的两间房屋暂借给那位妇女家人住，找人把重要物品搬出来。那位妇女感激涕零，山上老房子拆除了，如果不是胜丽，晚上还真不知住哪儿。 胜丽想了想，她儿女常年在外，新盖的高层基本是三房两厅，就算过年回来也够住，不如等李村长赔偿之后换高层住，这样可以省一笔钱出来。那妇女觉得有道理，两间两层说起来宽敞，平时住不了那么多，打理起来也费时，到时候跟子女商量，看看他们的意见。可是，李村长怎么可能赔他们的房子钱，胜丽让她不要担心，这不是什么是非问题，是原则问题。 第373章 李村长被撤职 第二天，房子根基承受不住就倒塌了，县上住建局的人下来对现场做了勘查评估，一是没有打根基，二是由于下面有一个原始排水通道没有填充，导致洪水冲破石壁把房屋根基被冲垮。这样明显的问题，如果盖房打根基柱就会发现，再看看相邻的房屋，屋檐漏水严重，这样的质量连土房都不如。 县上对李村长处理的结果是撤销村长与人大代表之职，对倒塌房屋全额赔偿，对漏水房屋进行修缮补贴。李村长一下惊慌了，到处找人缓和与镇上的关系，可这样大的事故谁也担保不了。冯晓红劝他去找胜丽帮忙，他骂她神经病，几次三番的争斗，怎么可能帮他。再说，这官场上的事她如何插手，就自认倒霉。晓红责怪他见钱眼开，胜丽是做大事的人，怎会跟他一个小小村长计较。他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但凡他们有点能耐，也不至于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冒险。 冯晓红想试试，于是单独找到胜丽，感谢她上次善意的提醒，柳生的话她一直牢记在心，只是有的人随着环境而改变，过去是李村长的不对。问有没有什么挽救的办法，毕竟，他所有的青春和人生都奉献给了村上。 胜丽看着被称为汆籴好媳妇的晓红，早已没了年轻时的清秀模样，她全心全意跟随李村长一生，到享福的时候，却被李村长拖累。情感的背叛只是其一都让人无法忍受，何况还是让老祖宗蒙羞的声誉大事。胜丽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现在反腐查的那么严格，李村长心底应该有数，不如早点抽身。将心比心，人家全家辛苦赚钱买的房子没住两年就倒塌，那其他住户也会心惊胆战。 坐了一会儿，晓红感谢之后离开，回去跟李村长详细说了胜丽的解决之策。李村长沉默，是他太小看了胜丽，在这样的时刻，连知己的亲戚都敬而远之，落井下石，唯独她愿意成全他的名声。 胜阳听到胜丽跟晓红说她出钱修河堤，让李村长承包，沿着入水河修到河边没有住户为止，那是几公里的河堤，得花多少钱，真的是逞能，不长脑子吗。李村长当年不筑河堤就因为这是公共安全，是镇镇府的事，迟早会修起来。再说。李村长倒台了，那几乎是全村人的期盼，她这样做只会得罪更多人。 胜丽说河堤再不修，那沿边的住户迟早会有危险，按照汆籴的工作速度，河堤修好，李村长也就不惦记村长的位置了。他陪伴了他们成长，让他老年落一件受人尊敬的大事，算是还花鼓歌里唱的那样圆满。 胜阳只是心底不服气，撇开其它事不说，就说害胜男差点走丢的事就难以原谅。修筑河堤这是对汆籴子孙受益的事让他一个唯利是图的人享受荣光，镇镇府的人肯定偷偷乐，这不知帮他们解决多大的烦恼和金钱预算。 胜丽内心是真的被那天的情景震撼到了，汆籴的雨季大于旱季，几乎每年雨季农民的庄稼就会受到影响，这些早已形成的安全意识不应该被忽视。入水河是汆籴的母亲河，也是危险系数最高的河，上游由两条主要河流汇集，下游由无数条小河汇入，每年夏天至少有一名孩子被水淹死。而那些住户买河边房子也只是图比其它地段便宜一点点，明知偷工减料，还心存侥幸的购买。2008年汶川大地震的时候，汆籴山上都有明显的震感，因此，根基牢固不仅仅是防范洪水，还能抵挡其它一些不可预估的危险。有了河堤，希望可以避免一些风险，晚上也能安然入眠。至于声誉，她与舍舍连在一起，向前走，才是她想看的风景和想挣得的荣誉。 镇政.府一听李村长要修河堤，高度赞扬，早有计划，就是等不到上面的拨款，才一拖再拖。这次一定把河堤修好，再不能偷工减料。既然是胜丽捐的钱，那是不是该弄个重大仪式。李村长说胜丽委托他全权处理，这次再也不敢有其它想法了，否则，会遭汆籴子孙唾弃。镇政.府的人感叹胜丽的大爱之举，也钦佩她不计前嫌的胸襟，说需要什么他们也全力配合。李村长心生感激，仿佛得到了重生，回头想想，有些过往像是黄粱一梦，根本不值得，余生好好爱自己的名声和家人。 胜丽要返回杭州，胜阳想起强子之前开车救急，质问她为何还要跟他保持联系。看看朱家那一排人，哪个不是饿狼猛虎，之前害青河他们盖不了高层，现在听说朱友贵被上面调查，跟他们来往，纯粹是树公敌。她皱着眉头，感觉心力交瘁，二十多年了，强子和金宝一样，是她最信任的朋友。因为，除了他们，似乎没人把她当福星，早已不知如何恨起。有的人帮了不一定感激，就像李村长，但她还是选择去做，毕竟她不是为了非要达到什么目的而去做事。 胜阳越来越看不懂，明明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为何在这件事上执迷不悟。如今，文涛远去，强子又单身，他害怕他趁虚而入。她以后跟谁过都行，就是不能跟强子。 “二哥，不是每件事都是你想的那样，你在西安这些年，除了你自己招惹的庆雪外，是不是都是顺顺利利。你可以理解为你运气好，你的人品高，饭菜做的好，但也不要忽视他人为此付出的努力！阿星的事为何那么简单平息，你思考过吗？”那时候已经失去庭亮，根本没熟人依靠，强子和金宝力量弱小，但至少替他摆平不少大小事。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说强子在暗中帮了我，我就是开个饭店，赚点辛苦钱。他能帮我什么忙，你倒是说明白，我要从哪里感激他，你才要保持清醒！”胜丽想想还是算了，他理解不了。 “行，我一定会保持清醒，你和嫂子保重！”胜阳明显感觉到他现在说话已不管用了。难道她对强子真有那份情谊，左右他干涉不了她的人生，只能是一恨到底，绝不祝福。 第374章 强子面临抉择 回到家里，郑父问他为何还把胜丽当小孩一样质问，嫁出去的姑娘回来就是客人，是不是因为雅静流产的事而责怪。这样更不对了，那天，她拼命维护，手臂和小腿还被刮伤，她什么都没解释，就只是道歉。胜阳被这样一提醒，确实有这么回事，因为太担心雅静，却把她的伤忽略了。虽不是大事，可从小就宠爱她，生怕受一点伤害，这一次，又是他过分了。 也怪这段时间焦头烂额的事集中在了一起，让他瞻前顾不了后，胜男因大娘去世伤心欲绝，胜丽一直劝说安慰，他却还未来得及说一句暖心话。雅静出事，胜丽也没闲着，小心翼翼地前后伺候。那他在抱怨什么，是抱怨上天的不公平还是想挽回点什么心灵慰藉。已经发生的事，他该承担主要责任，命中没有真的不必强求。 他通过启运得知秀娟住进了普通病房，可也是在生命边缘挣扎。秀娟说过，他们之间属于秘密，如果贸然过去探望，只会给她增加心理负担。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祈祷上天开眼，让她早日康复。此时的他，爱不能爱，恨不能恨，失去难找回，未来无可期。 金宝听周钱说胜丽出钱修河堤，他们也住河边上的，只是他们的房子都是青河兄弟承包的，用的材料和布局也是一样，河堤也是一起筑起来的。他现在有这个能力帮衬一点，既然他们四个是铁哥们儿，这样的事必须参与。于是打电话给赵平和强子，强子出50万，他出30万，赵平出20万。 胜丽在车上接到金宝的100万转账提醒，心生感激，当初他们四个在向阳饭店吃饭时，被家里人责怪。她那时思想也是简单，没想到事实给了响亮的证明，他们为她的选择争了气。人活着就算不为名不为利，也要为一口气，这口气可大可小。赵平从以前的负债累累到如今出手就是20万，在汆籴也算是屈指可数，他能记得他们当初的承诺，不忘初心，已经难能可贵。这口气为他们共同愿望，也为他自己代言。 到了西安，胜丽回想家里对门的幼儿园，放学时候学生还不少，袁校长那天晚上也来送了礼，只是他们没说上几句话。她感谢他们的努力，袁校长说只是发挥了余热，年纪大了，管个几年，就让给有能力的人管理。 这件事能成功，还应感谢小斌的助力，她想请他们出来吃顿饭，结果小斌说他在平利出差，过几天还要去汆籴一趟。胜丽说她在老家呆了十天，如果早联系就好了，只有等下次。 小斌问她跟强子熟不熟，胜丽说熟悉，又问对他父亲印象如何，胜丽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小斌在纪检委工作，这明显是开始调查朱友贵，她回复说不熟悉。小斌突然停住，他犯了工作上的失误，不该问这样的话题，就祝她一路平安。 胜丽挂了电话，用手机查了查自媒体，已经有人发布某官员贪污受贿的信息，牵扯到几家工厂，涉及金额达几千万，还有和女子不清不楚的爆料。立刻打给强子，问他这次回去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强子见她主动问，也就直说，“是不是关于有人调查我爸的事，早该查了，劝不听。”出事了才着急火燎的找人断后，上县城之前已经吃过一次亏，如果真被查出什么，他也无能无力去维护。 “我其实关心的是会不会牵连到你。”她不相信他是装不懂，别前脚做慈善，后面就被调查，那修河堤的事立马变味儿，甚至涉及洗钱嫌疑。我们不能预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但能想的到的尽量避免。 “怎么会，他在县城，我在省城，哪有那么大的本事牵连到我，你放心吧。”强子明白她的意思，刚捐出50万，原本和父亲无关的事也会被起底。可自从走出汆籴，就没过问过他们的财务，还真不知到底有没有钱，他时不时的会打些钱，这些都有记录，不怕查。 “你确定不会牵连吗，这件事一旦被媒体全面曝光，你这地产公司就会被大肆渲染。”强子之前就想着只要一身正气就行，没料到媒体就是一把无影剑，动动键盘就能扳倒他的所有。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想办法补救。”其实脑子已开始慌张，虽然是小地产，也承受不起破产。 “补救？你的思想是不是太单纯了，国家对老虎苍蝇一起打，你觉得逃得过？”这人世间太多人做着悔不当初的事，却还是执迷于此。 “那你给个建议。”此时他才意识到母亲请他在省里找人帮忙的意思，没想到如此严重。 “我认为，在你爸这件事没有定性之前，赶快把你的地产公司转卖了，免得以后蒙受更大损失。”她见过太多公司在流言面前不堪一击，既然避免不了，不如提前规避。 “这怎么可能，西安是一带一路的起点，房价只会升的更高，傻子才会变卖。”他一直庆幸自己运气好，碰上了好时候，现在放手，无意是送了一个大聚宝盆给买家。 “你现在卖，还能有个价钱，等你爸的事公开之后，处理起来就更麻烦了。既然小斌都下去了，第一，说明事情的严重性，第二，恐怕已经开始注意你的公司了。”看来，强子不知自媒体的威力，出事之后，最先高兴的恐怕是同行，他们会无限帮忙把事情扩大。 “行，我打电话跟父亲确认一下。”强子有点懵，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既然你爸被查，他怎么敢跟你讲实话，他的所有通话恐怕已经被监听了吧。”强子被说的更紧张，省上一介入，确实非同小可。 “可是，经营正常的公司突然变卖，会不会也会引起怀疑。”他认为胜丽说的对，一旦公司受到负面影响，他和员工都会受到牵连。父亲总叮嘱让他处事低调，原本以为这只是教他做人的道理，事实是怕被刨根问底。贪心，几乎人人都有，可涉及轻重总得前后思量。 第375章 胜丽身世被确认 胜丽被二哥质问后也在反思，以后要不要跟强子保持良好的哥们儿关系，在农村流行一句“寡妇门前是非多”，比如当年的巧凤和文芳，似乎跟谁多说一句话都能被编造成精彩绝伦的桥段。更何况她与强子这样特殊的关系，世人不理解更不会祝福。 可听到小斌这样说，很自然的，仿佛就是自己的事一样，不妥善处理睡不着觉。在面对重大事件的时候，稍微犹豫可能酿成大错，管这个闲事也是不想更多人失业从而造成不良影响。 “只要你不认为我是落井下石，跟皇诚广场一样，由郭氏来收购。而且，能满足你所有的要求。”郭氏在西安已站稳脚跟，无疑是最佳选择。当然，皇诚集团如果想回归故土，这也是一个机会，可强子时间等不及，皇诚却变成了远水解不了近渴。 “好，等我跟其它股东商量一下再给你回复。我们可以吃个饭吗，电话里说的口水都干了。”他犹如惊弓之鸟，这么多年的暗暗努力，不想灰飞烟灭。而她经历过太多大风大浪，足够应对各种危机。 “我已经到了机场，快要登机了，你这是大事，要重视起来。”强子只好感谢后挂断，愣在座椅上，他必须舍弃吗，奋斗半生，爱人求之不得，家人不和睦，事业未达顶峰，只是为他人做嫁衣。 必须立刻回汆籴一趟，找父亲问问清楚。晚上，强子到了汆籴家里，把父亲叫到外面马路上，质问他有没有在背后帮过他什么，他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为他的行为买单。 朱友贵了解他的脾气，不能把真相告诉他，否则，他肯定会劝他去自首，再说，贿赂过那些干部有的退休，有的调离了，这件事不提，应该能躲过。 尽管没有得到答案，强子还是觉得胜丽说的对，得尽快处理好公司的事，等父亲的事定论之后东山再起。于是打电话给胜丽，请她牵线，由郭氏收购。 夜里，强子冷静下来，回想自己地产将被并购一事，这么多年，对他帮助最大的邹老板，可他把所有项目和资金转回了成都。这第二选择，按理说交给皇诚地产，借机重返西安市场，可胜丽没有这样推荐，证明她心底把情感和事业分得明朗。 上次入股吕品超市，让吕品里里外外大换样，线上线下销售额增长稳定，还扩展到三四线城市。可当她听说一涵生病了，大概不想与皇诚集团再有过多的牵扯。这也只是他的猜测，胜丽的心他早已猜不透了。 金宝给周钱打电话说，那份鉴定确定存在血缘关系，周钱噢了一声，坐在椅子上，原来是真的，他竟然是胜丽的亲生父亲。他周钱何德何能，上天惩罚他，在背上刻字；又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早就活过了花甲年龄，不算短命；还多一位能干的女儿，这辈子值了。 回忆着胜丽从小到大的点滴，那时候，路过郑家院子歇息的时候，一群孩子围着他，让他讲故事，只有胜丽能立刻记住故事里的人物关系。聪明调皮的样子格外惹他欢喜，那次胜丽自杀，似乎就是一种亲情的牵引，幸亏救了她，否则今生再也无缘知晓此事。 只是朱家把这个孩子害惨了，自己又无力报仇。还有一关键人物——夏晴，她更不知道这件事，也不好意思知道，当年那是未婚先孕的丑闻。既如此，那这个秘密就烂在他的肚子里，谁都没心理负担。老婆子进来见他眼含泪水，这该是多没出息的人干的事，他说看电视感动的，她回头一看，是《动物世界》，就说他神经病。 周钱对胜丽的感激之情不仅如此，这次捐款修建河堤，金宝能捐出30万，那可是一栋两间两层小洋楼的钱，在很多人看来非常了不起。而这一切除了他自己争气，还有胜丽的鞭策和引导。 雅静说先不回西安，大娘走了，母亲不会做饭，这些事由她来做。胜阳虽有不舍，也只能如此，让她不要太劳累。胜男说这是暂时的，他会跟着她学做饭，到春节过后，就可以出门了。胜阳突感自己根本就是一个不合格的丈夫，也不配做一家之主。原来，这孤独并不是身边是否有人陪伴，而是，当你看到身边人因你而变得孤独时，你却无能为力。 在车上，胜阳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会不会是平安石送走了，家宅不安，各种事情接踵而至。可老宅已经好几年不住了，似乎有些牵强，他怎么一直在实践和迷信中纠结，外公说的话真的那么灵吗。然而，他的平安和胜丽的平安，还是选择后者。尽管吵架，他对她的爱从未改变。 他幻想如果多几块平安石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再送给秀娟，保佑她转危为安。她是他人生中很重要的人，是他平静如水日子里绽放着的涟漪。虽说人没去江西，心却时刻挂念在那儿。千万个不舍，谁能还她一生康健。 强子的公司经过一个多月的合并整合，彻底变成了郭氏地产。父亲的事已经被正式提起公诉，同时，省里一单位领导被查，也牵扯到了父亲，他这才明白，这就是当初给他批地皮的领导，数次拜访都不接见，后来，竟然主动打电话约他，依靠着这块地皮，他开始翻本，扩张。多项受贿，贿赂记录加起来，估计父亲会遭到严重处罚。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父亲贪污的款项弥补起来，幸亏胜丽的帮助，否则他的地产真的要垮掉。 剩下一个建筑咨询公司，方妍仍然是合作伙伴，她还找到了人生伴侣，当时她只写了一句短信，说她所有的青春年华都是为了等他，实在等不起了，只好选择放弃。就这样，他们除了工作再也不谈论私事。他往后的路，等父亲的事平息了再说。至于情感，当初劝方妍放弃，可笑的是他连放手的机会都没有。 第376章 云霞变了 转眼，到了寒假，小斌问云霞，春节让岳父岳母来西安，还是他们一起回汆籴看望。她说到时候打电话问问父母的意见。 “我打过了，他们说看你。”小斌虽然忙碌，但给岳父岳母的问候电话还是经常打，只要他们有什么需求尽量托人去办，在汆籴积攒的人情基本用在了他们身上。他认为这一生跟汆籴有缘，第一份工作在汆籴，媳妇来自汆籴，知己也是汆籴人。汆籴人友好，善良，朴实的风俗经常怀念。 “哎哟，他们怎么总是这样，看我，看我，按我说他们不过来，我也不回去。”她语气里透着厌烦。 “他们是不想让你为难，你不要这样讲。”他知道岳父岳母经常上当受骗，花钱大手大脚让她感到恼火，但骗子就是利用子女不在身边才大做文章。如果有他们在跟前照应，也不至于让他们如此孤独，只要骗子稍微煽情，就感动的一塌糊涂。 “你也知道我为难了，你爸妈是干部，我爸妈是农民，一身土气，如何进城。我们回去，可孩子已经呆惯了城市，染一身毛病，回来又遭你妈责备。”云霞把内心话发泄了出来，结婚后才明白，婚姻就是两个家庭的内战。公婆降不下身价，父母不愿提升改变自己。集镇两间两层的楼房摆置的乱七八糟，回去一次，要收拾好几天，她真的害怕了。 “有这么夸张吗，我爷爷的爷爷也是农民，是你自己把他们和你隔开来，我发现你现在变得特别现实。”小斌皱眉，他父母一直为人细心谨慎，和蔼可亲，就是对晚辈要求严格了一点。然而，他们自己也是为人父母，哪家父母不是希望孩子听话，成为人上人。 “什么是现实，环境就是现实，回去烤柴火，头发上、衣服上、凳子上全是脏兮兮的，洗完头发，还没干又染上灰尘，真的很烦呀！”她一想到那个乱糟糟的家就冒火，同样的房子，胜阳家就是敞亮，洁净，舒服。 “那不是以前嘛，现在好多了，不爱柴炉子可烤电炉子。我还真怀念柴火炉，暖和。烤火，聊天，嗑瓜子儿，打打扑克，很轻松。”现在想想，他所牵挂的也只不过是生活琐碎，点滴汇聚着一方水土的人情味儿。 “这是你在做梦吧，如今都是低头族，谁还有耐心跟你眼对眼聊天呀。”云霞再也不想回忆那些苦日子，都恨不得来场失忆。 “算了，不瞎扯了，你拿好主意告诉我，保证全力配合。”小斌说完准备睡觉，父亲在客厅叫他，有话跟他说。 坐在客厅里，父亲问他平利那件案子办理的如何，小斌如实汇报，开年就会确定审理时间。他说这件案子为了避嫌让他不要再插手了，年后去延安，有新的任务要做。小斌服从安排，父亲认为他太善良，太单纯，怕在老家的人际关系让他为难。 小斌带着孩子去安康乡村食府吃饭，胜阳问云霞为何没来，小斌让他坐会。他和云霞的事，还真没地方倾诉，当着孩子的面更不好提起。 当年，胜阳也没多余的钱，承诺供她读高中，考大学实属不易。开始见她的时候，说的话着实让人感动，只是不知从何时变了。胜阳见他有心事，就说菜里辣椒放的多，孩子敢不敢吃这么辣，小斌笑着说冬天，无辣不欢。 胜阳很少关心国家大事，只是雅静经常看电视就会问东问西，今天刚好领教一下小斌，就问现在国家说的精准扶贫是什么意思，小斌解释说这是2020年前必须达到的目标，是指针对不同贫困区域环境、不同贫困农户状况，运用科学有效程序对扶贫对象实施精确识别、精确帮扶、精确管理的治贫方式，让所有贫困地区和贫困人口一道迈入全面小康社会。 “那也就是说整个汆籴镇脱贫都有希望了。”胜阳认为这是对乡村最大的利好，中国这么大国家，能够全部奔小康，不知付出了多少努力。 “理论上是这样的，但实施起来没那么简单，所以全民打响了脱贫攻坚战。”每一历史壮举必定要付出强大的人力和物力。 “现在，国家的政策真好！”小时候，能吃饱饭就是最大的渴望，甚至看见谁家能吃上白面蒸馍，口水都羡慕出来了。 “国家愿意扶持，那还要老百姓配合，就像小品里说一懒汉，给一只羊杀吃了，给几只鸡煲汤了，这样如何脱贫。下放的扶贫干部也是叫苦连天，做不完的报表，写不完的报告。当然，这才是开始，等一切理顺了，自然变好了。”小斌有基层经验，明白干部的不容易与老百姓的艰难。 “你说的对，农村落后，需要慢慢来。说实在的，如今谁家没几个存款，只是现在的钱不禁花。以前鸡蛋几分钱一个，现在土鸡蛋两块钱一个还不知买的是不是真的。因此，所谓穷人也不少。”他纳闷儿，政策好了，日子好了，叫穷的人反而多了。他知道雅静牵挂她的村民，可这也不是她能改变的。 “时代不同嘛，改革开放，变化太大，未来还会更好，只是到2020年，没几年了，真的跟打仗似的。”小斌这边的巡查工作也是任务艰巨，不过，忙一些好，至少，贪污腐败的风气得到了大大的改善。 “听说，朱友贵被查出贪污腐.败，是不是真的。”胜阳突然这样问，小斌说目前在调查中。 “他肯定是贪官嘛，镇上人都恨的要命，只是，老百姓没有证据，告不翻。”李村长那么容易就下去了，朱友贵直到退休还安然无事，这恐怕就是胜丽看得透而他永远也不明白的原因，就是憎恶。 “二哥，你说话一向有分寸的，为何说到他这么激动。”或许太多人跟他心情一样，好不容易看见光明，就希望早点看到结果。 “我们有仇，可又报不了仇，只能看仇，希望他得到报应。”事到如今，他也不含糊，除了他是贪官，他儿子还害了胜丽，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忘记。 “是非黑白有政.府，有公.检法呢，二哥，你还是安心做菜吧。”小斌不希望这件事闹得更大，上次只是问了一下胜丽，她立刻让强子转卖了公司，这位老同学的思维一般人还真比不过。 第377章 庆雪再陷漩涡 马常贵听说以后拆土房子还有额外补助，就和马嫂回了趟山上，站在荒草满地的院子里心底突然有种凄凉，好好的房子，没人住，顿时失去了生命力，破烂不堪。这房子两间是父母留下来的，另两间是他手上盖起来的，也是他唯一的财产。原本以为搬下山后再无用处，结果碰上了补贴的机遇，待开春的时候再拾掇拾掇，避免等不到补贴就倒塌了。 山里的人，有能力搬出的基本搬走了，马嫂说去常新家找口水喝，于是二人去了常新家。婶子生病了，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常新不在家，估计又去打牌了，屋里乱七八糟的，婶子平时把家收拾得很利落，看情形病了好些天了。 常贵跟马嫂絮叨，说云霞嫌弃他们不会收拾屋子，下次让她看看她小叔这屋，除了物品杂乱，还有尿桶飘出来的臭味让人恶心。马嫂说是婶子生病了才这样的，既然来了，就帮忙收拾一下，烧火烧水，让婶子暖和一些。 常贵说他要回山下，一刻都呆不了，门前四周看不见柴火，水桶也没水，别没事找事。马嫂让他先回去给婶子买点药上来，她捡柴火，挑水，吝啬了一辈子，总要积点德给后人。常贵给常新打电话，让他赶紧买药回去，常新正嘻嘻哈哈的和几个妇女打牌，气愤的说他很忙，老太太就是个普通感冒不用管，过些天就好了。常贵正准备责怪几句，他就挂了，他打牌为了找女人，殊不知那些女人找他为了钱。 叔婶辛苦一辈子全为了他，到头来什么福都没享到，再想想自己对云霞的态度，大概是觉得失去了儿子，心中没有了奋斗的动力。如今人人都羡慕他有一个好女儿，而他所拥有的都是云霞和小斌给的。如果养儿如常新，还不如不养，最可笑的是，他年轻时多盖两间房就是为了给儿子娶媳妇用，如今真是不堪回首，他珍视的一切随着时代变化而被取代，然后归为尘土。 马嫂见婶子缩成一团，就跟常贵商量，把自己留在老房子里的两床被子拿下来给她。常贵想了想，同意，又打电话请人买药坐车到公路尽头，他再去拿。马嫂见他没反对，大概是想起了云霞，如果他们有一天也跟婶子一样，会不会下场更凄惨。 常新年年挖煤，应该存下不少钱，连给婶子买药都不愿，希望她早死。可他不明白，如果老太太走了，真的就是孤家寡人了，那些跟他在赌桌上眉来眼去的女人，谁会陪她度过余生。年轻时骄傲，谁谁配不上他，如今，连个活的都找不到，马家人，怕是遗传的堕落。 朱友贵的案子在半年后定论，除了罚款，判有期徒刑三年。强子积极配合调查，希望父亲能够认识到错误，他对他的爱实在太沉重。母亲得知结果后，晕倒住院，强子全程照顾，也希望能够得到她的谅解。年少时，父亲是杀人犯的父亲；中年时，他是贪污犯的儿子。不管表面上活得多风光，骨子里始终是卑微的存在。 汆籴镇的百姓，听到朱友贵退休了还能被告，欢欣鼓舞，时代变了，他们的话语权越来越宽了。这几年，他们去单位办事，服务态度变亲切了，再也不看脸色送礼了，镇政.府在门外还专门设置了一个便民大厅，负责医疗、法律、民政等各个方面的咨询和办理。 庆雪的生意越来越难做，连她自己出门都懒得带现金，好像支付的时候不拿手机就落后一等，和不会玩手机的老大爷不无两样。这还真是个可怕的年代，他们躲过了警.察，却躲不过网络支付。唐丁他们去了高速附近谋生，专偷货车司机。她筹划着，如果干一段时间不行，就跟当年一样，去广东搞假发票。 看新闻说广东警方捣毁一个假发票公司，涉及金额多个亿。这是什么概念，她们一年心惊胆战的偷，送礼、分成、大手大脚的花了之后所剩没几万。回忆亦是枉然，如果那时没遇见黄庭亮，结局会不会不同。胜丽和胜阳似乎是她逃不过的劫难，每每想起，骨子里每一粒血液都是利刃。 这一天，毫无所获，她说带成凤、成娇去酒吧释放心情，让唐丁他们把风。酒吧里昏昏暗暗，闹哄哄的，三人迅速瞅准目标，碰撞、摸包，转移，又碰触、返还。 完事，若无其事的就地消费，不醉不归。其中成娇被人盯上，看她们玩得如此销魂，不如再给加把劲，让服务员把一杯加有摇头.丸的鸡尾酒端过去。庆雪见一帅哥朝她们这边点头，酒专门给成娇，妒忌心一下涌上来，抢着把酒喝了下去。那人见她们毫无防备心，干脆再点几杯，她们一一喝了下去，跑过去拉着他往舞池里摆头扭腰。 庆雪问他为何请她们喝酒，那人说她们个个姿色诱人，想跟她们做个朋友。三人一听甜言蜜语，就围着他一直卖力地跳，浑浑噩噩的到了半夜才离去。 唐丁问她们为何到手了还不走，她们说玩的太嗨了，那些傻子怎么也没想到她们会如此大胆。反正这样的事偶尔做一次，不会被发现的。 接下来，连续几天，三人仿佛上瘾似的，要去这个酒吧玩，唐丁拦都拦不住。这天晚上，他们偷偷跟着，发现那个男的在酒里做了手脚，跑去拳打脚踢，不一会儿，对方来了一帮人把他们打得皮开肉绽。 庆雪她们知道上当了，可是已经上瘾了，欲罢不能，必须找那些人购买，唐丁不希望他们陷入深渊，把她们绑在出租屋里，强行戒毒，结果她们受不了，大爆粗口，惹来群众围观，说要报警。 他们只好放了她们，就像被什么牵引一样，她们找到了这家酒吧，找到了那个男子，找到了可以缓解痛苦的解药。从此，白天偷，晚上吸，唐丁见实在管不了她们，就选择了离开。 第378章 不能触碰的底线 云霞和柯老师的培训中心成功开了第二家，所有老师庆祝后，晚上，柯老师又私自请云霞在一家酒吧里庆祝，说让绷紧的神经放松放松。云霞以前因崇拜小斌，跟他结婚，如今，跟着柯老师，感觉和他有说不完的话题，聊不完的未来。柯老师说她是他的福星，有了她，钱赚了，心情愉悦了，也年轻了很多。 二人边聊边喝，感觉相见恨晚似的，云霞讲她非常幸运，做了官太太，可她的日子越过越孤单，越来越乏味，想要逃离，却又被什么沉重的负累牵扯。她是被人资助读完大学的，所以，一言一行都得小心谨慎，跟小斌说话也是如此，生怕触碰什么道德底线，说她不感恩，没良心。 柯老师理解她的感受，说再辛苦几年，等实现了财务自由，也去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这样，让当初的那些爱心人士的大爱得以循环，传播。云霞看着他，发现脑子里有些沉迷，开始迷恋这样成熟、稳重、从不越矩的男人。 什么是教养，当在小斌面前说错话的时候，都是他在责怪她为什么要这样讲，说她是成年人，讲话要有分寸。而柯老师却毫无责备之意，鼓励她从另一个角度面对，让她豁然开朗。他懂一个被道德绑架的人是多么的卑微，善不一定非是善的循环，恶也不一定全是恶，公道自在人心。 小斌忙完了延安的事回到单位，同事说好久不见，得让他请客喝酒，他不好推辞，这多半年精神上，身体上都不敢松懈，刚好喝上几杯睡个安稳觉，于是他们来到一家酒吧。云霞感觉自己喝醉了，柯老师也发现他们不知不觉喝了很多，他一年也很少出来消费，以前是顾忌，后来是没钱，现在是没时间。 云霞说要回家，柯老师就扶着她出来，在走廊上，云霞突然被叫住，柯老师一看，一群男人，叫她的这位，怒目圆睁，像要吃掉他们一样。 “云霞，你怎么在这里？”小斌拉着她问，云霞迷迷糊糊的说还要喝，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请问，你是谁，她是我同事，不要胡闹！”柯老师着急的问，小斌见他也喝的很多，孤男寡女，如果不被撞见，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你们是同事，翠园小学的老师，听说管得很严格，你们俩单独出来，不怕被误会吗？”小斌借机套问。 “误会？我们早就不在那里做老师了，现在开的培训中心，云霞是我的合伙人，今天是为了庆祝开第二家分教点。”柯老师的舌头有些麻木了。小斌见这么多同事在身边，咬紧牙，让他们先去包间敞开了消费，他处理好这边就过来。 同事见他这样说，为避免尴尬，就进了包间，这几年，也没见他提过家里的事。大家明白，能从乡村里调上来，不管有多努力，多出色，对于一般人比登天还难。当年内聘的理由是，反腐工作任务艰巨，引进一些敢做、敢为的陌生面孔，避免一些稳固的关系盘根错节，开展起来阻碍重重。 “你们就是简单的合伙人关系？”小斌让服务员帮忙扶到大厅里坐下，顺便让他们拿两杯蜂蜜水解酒。 “是。”柯老师说。 “不是。”云霞跟着说，“我好像，好像喜欢柯老师！”这句话让小斌彻底崩溃，这些年，他除了工作就是家里，两点一线的生活却让老婆喜欢上了别的男人。 “什么？云霞，你说你喜欢我，不可能，你有丈夫，有家庭，你不能喜欢我。虽然，我也喜欢你，可我们不能做对不起你家庭的事！”柯老师听到云霞说喜欢他，虽然高兴，可多少次到嘴的话还是被咽了下去。 “对，我们不能喜欢，我有老公，有儿子，我曾经真的好爱好爱他，只是，我真的过得好累，生怕哪句话说错了，被他和他爸妈瞧不起！”云霞边说边哭诉，柯老师也在旁边附和。 “云霞，我懂你，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向他们宣战，你敢不敢跟你丈夫离婚？”离婚？云霞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她想过，可这么多年，小斌除了工作忙，从未亏待过她，然而，这样有什么用呢，她过的不开心。 “敢，你都敢，我为什么不敢！”云霞忘乎所以，柯老师更是觉得解气。 小斌有揍人的冲动，可他们处于醉酒状态，二是同事还在包间里，天大的事等云霞酒醒了再说。小斌不知道如何安置柯老师，就拿出手机，看了看联系人，打到了一个命名为“A孩他妈”的号码。小斌一接听，觉得对方的声音很熟悉，就说希望她来接应一下。 “梁小斌，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小斌没猜错，这他的领导乔赟，小斌尴尬了，就说同事让他请喝酒，来这里偶然碰到的，人在大厅，他请服务员看着，应该没事。乔赟说她就在附近，很快过来，让他等她来了再走，必须弄清楚状况，小斌有些焦急，云霞一直胡乱说话，到时候都不知如何收场。 小斌帮柯老师和云霞灌完蜂蜜水，希望他们早些醒酒。乔赟很快到了酒吧，看见醉酒一男一女，就知晓怎么回事。这个女人除了比她年轻，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柯老师觉得和她在一起过得累，因此放手成全了他，可今日情景，还是会嫉妒。毕竟，她为了和柯老师在一起几乎跟家人翻脸，最后有了小孩才作罢。 这时候，云霞有点清醒，看着眼前的人好像是小斌，就站起来，拉住他，“老公，你怎么来了，这是哪里啊，我们回家吧。”这句话吓傻了小斌，惊呆了乔赟。 “小斌，她是你妻子？”乔赟嗤笑这世界有时候大到有人站在你面前却像是不认识，有时小到原本毫不相干的人却牵扯你的人生全部。 “嗯！”小斌不做辩解，乔赟想起还有同事在这里面，就让他赶紧带云霞回去，她也让服务员帮忙把柯老师扶到车上。 乔赟在车上看着柯老师，虽然选择放手，但只要听到他有任何事，精神就会紧张。她的成长环境形成了她没有一般小女生那样柔弱的性格和扭捏的脾气。所有人羡慕她在职场上的干练，却没人知她内心其实也住着一个矫情的女人。柯老师是位合格的丈夫，至今无人替代，这也是她不想再谈情感的原因之一。 第379章 小斌决定成全 第二天早上，小斌没急着去上班，等云霞清醒。云霞头昏脑涨的醒来，发现小斌沉默的坐在沙发上。小斌问她和柯老师是怎么回事，他们之间发展到什么程度，她辩解，说就是合伙关系。 “那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吗？”小斌忍着不发脾气，她摇头，“那你也不记得你们昨晚说了什么吗，酒后吐真言，既然相互喜欢，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什么嘛，哪有这回事，对不起，我也不知怎么了，为了庆祝开分教点，就去喝了酒。”云霞知道闯了大祸。看见桌上的稀饭和蜂蜜水，他还是很在意她的，希望能原谅她一次。 “分教点？你还好意思提，原来你说只是周末帮朋友的忙，没想到你却辞了职！”小斌昨晚彻夜难眠，仔细回想，为了赚钱，她好像几乎没和孩子度过几个周末。他在意的不是换工作，而是作为一家人，有什么商量着决定。他的工资卡在她手上，买什么，如何花从未过问，没想到耳光是在这儿等着呢。 “对不起，我本来早想告诉你的，一直害怕你和爸妈数落我，对不起！”她知道梁家爱面子，好几次想说都没好张口。 “云霞，我知道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我因工作忙，疏于对你的关心，那是我彻底信任你。可昨晚，你和柯老师都表露了心声，这件事，在我爸妈没发现之前，你仔细考虑考虑怎么处理，我等你答案！”小斌说完，走出门。他可以选择原谅，只是她的心跑了，留着人又能如何，只怕她越来越抗拒他们现在的生活。动静闹大了，对谁的声誉都不好，想着心痛却又无计可施。 西安的早晨是热闹的，凉皮、泡馍、包子，成了最熟悉的味道。看着熙熙攘攘的路人穿梭而过，回想这些年的婚姻，以为平安、平淡、平凡就是最真实的生活。当年崇拜他的小姑娘一步步击垮他内心对胜丽的思念，直到他彻底爱上她。 在一家早餐店的橱窗里，他看见一老太太用勺子吹粥，然后再喂到老爷子嘴里，老爷子估计是行动不便，还兜了一个围兜。她的眼里没有嫌弃，只是老爷子吃一口，她笑一下，喂下一口，就像哄孩子一样。这种画面，是平凡的，也是动容的，是什么让天真烂漫的云霞变成视钱如命，视婚姻为儿戏，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出了问题，让她觉得累和失望。 他父母工作上恪尽职守，生活中谦让随和，对云霞和她的父母也无可挑剔。至于云霞说的压抑，那可能是她从内心把自己排除在外，或是和幻想中的官场太太不一样。他已经给予了他能给的，如果他有错，那就成全云霞。 到了单位，乔赟让小斌去她办公室，小斌去之后，她让他关上门，仔细询问云霞和柯老师的事。乔赟是一位作风严谨的人，高高瘦瘦的，头发束在后面，说话从不拖泥带水，昨晚那样的场面谁遇见都会尴尬。小斌站在她对面，她让他坐下，在单位，知道小斌家庭背景的只有她。 “我希望，昨晚的事不要传到单位里。”乔赟这样说，小斌表示不会，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好像来不及多愁善感。都是成年人，他们能那样做，就该想到会有什么样的结局。看柯老师斯斯文文的，还是乔赟选择过的男人，也不至于那么糟糕。 “对不起啊，昨晚，或许不该叫您过去。”他当时有些鲁莽，只是太巧合了。 “我这里没什么，毕竟早已离婚，可你们现在还是婚姻维持状态。叔叔那么爱面子，如果家风不好，他该多伤心。”纵使她心中依然爱着柯老师，也不会干预他有新的恋情，只要那是他想要的，真心祝福。 “我给了她时间考虑，这可能也有我的问题，我发现她变了，但从没怀疑过她会变心。”在情感这方面，他还真是傻，读书时明明知道胜丽喜欢庭亮，还那么执着的暗恋。后来的云霞，他想用尽全力给她幸福，创造一个完美的家庭，事实是他没做到。 “柯老师也是我爱的男人，暖男，很多女人都喜欢这款，他们背景相似，工作性质也相同，话题自然就多。”乔赟分析，他们之所以投缘，大概就是有共同的生活背景，这不是她贬低他们，而是他们愿意把自己放在那种尴尬的位置上思考问题。其实生活是很简单的，白天各自忙各自的事，晚上安安静静的享受全家人的欢声笑语。一个家庭里如果分出等级，那自然隔阂就慢慢产生。 “算了，还是不讨论这些私事了，谢谢您的关心。对了，乔爷爷最近身体如何，好久没去看他了。”两家虽是世交，但往来也是十分谨慎的，乔爷爷在汆籴是个人物，在所有人心中也是位非常了不起的人。乔赟和他一样，从小约束自己各种行为举止，小时候心怀恨意，长大之后才知这不是坏事，有约束的人生才更懂得取舍与宽容。 “身体还好，就是年纪越大越怀念家乡。安康，还是1983年发洪水的时候去赈灾，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老家仅有的亲人也搬到了西安。他经常念叨一位秦郎中做的菜，那都多少年了，谁还会做出同样的味道给他吃啊。”小斌一听是秦生，也就是胜阳的外公，没想到秦生至今还有人挂念。 “我认识秦生的外甥，他在西安开了一家安康菜馆，从我读大一的时候开的，现在是老招牌，厨艺全部是秦生教的。”早知如此，就该早过问，多方便的事，胜阳食府吃的就是怀念。尤其是胜丽给重新设计装修之后，去吃饭的人由开始的好吃到后来的怀旧情怀。这是让食客从心底忘不了乡村食府，忘不了他们最初奔跑的心。 “真有这么巧，快把地址发给我，晚上就带爷爷去吃。”乔赟很少到小饭馆吃饭，没留意有这样的餐馆。 “可以，把乔爷爷想吃的菜报给我，我让二哥亲自下厨，提前准备。”老人年纪越大越怀旧，自从父母说那儿的菜好吃，他也是每次吃了之后，顺带打包几份带回给他们。 第380章 乔生光临食府 云霞找到柯老师，问起昨晚的事，两人拼命回忆，一点点的拼凑，竟然说的那么直白。柯老师从未如此失态过，是乔赟送他回的家，现在该如何收场。其实他们之间是清白的，被一通酒话弄得面目全非。 乔赟是他真心爱过的女人，昨晚出事之后并未对她谴责，好像他们之间从头到尾也没吵过什么架，有些素养是天生的，对于贫苦出身的他就是望尘莫及。再看看眼前，他像一个罪人，多少婚姻是断送在与第三者的不清不楚的关系中。 “云霞，我去跟你老公解释吧。”之前只听说她老公在省里单位上班，但没想到竟然和他前妻是上下级关系。能做乔赟的同事，那也不是什么小人物，梁家背景不可估量。 “算了，我们之间的矛盾在汆籴镇的时候已经存在了，很多女人以嫁给干部子弟为荣，我当初也这样认为，可是我错了！”她虽然读了大学，但有些言行举止和思想是从小就养成的，尤其是她父母，连她都看不惯，何况融入这样一个有着严谨家风的家庭里。 “如果能不离婚，最好别离吧，都是我的错，不该带你喝酒。”劝和不劝离，他是内心喜欢她的纯真，但理智告诉他，破坏别人婚姻的事不能做。 “柯老师，你是不是不承认你昨晚说的话，你说你喜欢我。”云霞害怕小斌一家，不管她与柯老师之间是否真假，绝不会饶恕。 “承认是承认，可这样，我就是拆散你婚姻的第三者，对你影响不好。培训中心分开吧，一人一家，我不想你美满的婚姻被拆散。”柯老师不是胆小怕事，毕竟为人师表，有些原则性的错误不能犯。 “算了，我也不跟你追究，婚姻一旦有了裂痕，想要弥补就更难了，不如放手。既然是光明正大的，培训中心为何要分开！”云霞听他这么说有点失落，原来自己并未说的那么受宠，小斌那么完美的男人陪伴她这么多年，如今那边回不去，这边又遭婉拒。原以为有了培训中心就不用看梁家人的脸色，现在却成了进退两难。 “那你决定好了吗，还牵扯到孩子呢。”柯老师这样问，不用分开自然是好，她的工作热情和能力都比他强，相信以后会越来越好。云霞点头，不用争，孩子归男方，他们家教好。他心底有些着慌与愧疚，当初叫她辞职只是为了合作，不曾想两个同病相怜的人，时间长了，心就变了。她是有些攀比心理，但女为悦己者容，虚荣心下的真相无非也是为了获得更多关注。 晚上，乔赟带着全家人来到安康乡村食府包间里，环境没有想象的那么差，反而有种返璞归真的亲切感。大厅北面有个小舞台，阿星在那里唱许巍的《像风一样自由》，引来很多粉丝共鸣，纷纷给他鼓掌。 阿星演唱结束，舞台并未闲着，后面的电子显示屏播放着安康乡村食府的发展历程以及所选材料的原产地，附带一些乡村特产的广告。一个显示屏默默的帮助着无数想要走出大山的农产品，看着农民们的笑脸，朴实的脸庞不是叫苦叫穷，而是对生活的满足和对未来的向往。 尽管他们很低调，从安全通道进来的，胜阳还是有些紧张，毕竟以前只在电视里见到过乔部长。大厅里有条扶贫广告，就有乔部长去考察时的照片，自从他去访问后，农民的积极性提高了，销量上去了，现在去承包地的老板也多了。这些在食府里播放是胜丽的主意，当初他觉得多此一举，直到有人反馈说感谢食府的帮忙，才意识到他们在做好事。 这些广告从设计到取得许可证，都是舍舍免费帮忙，食府只是提供一个舞台和电费而已。阿星有了直接镶嵌的网店，直播的时候顺便还能卖货。除了食府，美食城、南北干货一条街、吕品超市，餐饮连锁店等也在投放，这些新鲜事务对于他来说非常陌生，但只要看到好的结果就行。 乔老先生首先吃了口入口即化的吊罐肉，激动地泪流满面，60多年了，他怀念了60多年，颤抖的双手握起来，感谢胜阳。胜阳立刻鞠躬回礼，说不敢当，只要老先生喜欢，以后经常来，他一定做到他满意。大家也尝了尝桌上的菜，干春苗蒸肉肥而不腻，煮的猪脚汤清淡可口，连调皮的小朋友都觉得很好吃。对于爷爷来说，这就是正宗秦生做的味道，也是家乡的味道，那个家和往事没有忘记，只是不想去面对，怕影响子孙。 胜阳自接到小斌电话起，一直和雅静处在兴奋中，乔生一直像神话一般的存在，如今竟然能来他的食府吃饭，跟做梦似的。饭后，胜阳和雅静小心翼翼地送走他们，乔生说下次还要来，胜阳承诺只要他想吃，可以做好送过去。乔赟觉得这样可以，毕竟爷爷年纪大了，行动不便。 乔赟见爷爷今晚非常激动，万分感谢胜阳，虽然一只眼睛，但为人善良是件多么高贵的品质，旁边的妻子那么贤淑，这是她见过的最幸福的事。阿星也是残疾人，但他们对生活的热情让人敬佩。愿所有人的人生都能如此圆满，愿身有残缺的人都能够被善待。 成凤自从沉迷毒瘾之后，钱越来越少，家里要钱养孩子，自己又需大量的钱买毒品，无奈之下通过手机里的一些APP借钱，拆东墙补西墙的过日子。 她不像庆雪，单身一人，赚多少都是自己花。又不像成娇，长得漂亮，除了偷钱还能靠美貌骗那些男的心甘情愿的为她掏腰包。她也想迅速致富，然而被这该死的白.粉弄得神魂颠倒，面目全非。 清醒的时候，三人万分后悔，她们所有的爱恨意志已被逐渐蚕食，可还没思考明白又坚持不住的一错再错。这社会原本她们是坏人，现在却反被坏人陷害，不敢告诉家人，更不敢回老家。高利贷也不知为什么变得还不清，越累越多，真的快崩溃了。 第381章 云霞离婚 强子来到杭州，约胜丽在咖啡厅见面，说他失业了，要给她做专人司机。她直接回绝，招待他可以，司机就免了，请不起这尊大佛，况且家里还有老母亲需要照看。他说母亲姐弟轮流照看，咨询公司的事也由专门经理接待，一有空就飞过来跟她喝喝下午茶，打打高尔夫什么的。胜丽问他难道找女人不是大事吗？他笑了笑，执着于他的方妍也嫁了，再也没啥心理负担，来去自如。 “你不要让我成为众矢之的的罪人，我不想被这些糟心事弄得焦头烂额。”她直说。强子是有些得寸进尺，可早已不奢望能和她有什么结果，只是觉得她需要一个人照顾，身边的人除了他谁都不合适。 胜丽见他没吱声，又拿话刺激他，“你说按我俩之间的恩怨，如果是一个写的会不会这样杜撰：你为了弥补我做不了母亲的遗憾，和其他女人结婚生子，过继给我一个。然后谱写感天动地的人间真情，读者肯定哭得稀里哗啦。” “你真这么想？那我更要呆这边了，麻烦你帮我介绍！”强子惊奇，他真这样想过，还差点跟方妍这样讲，可现实哪能平衡得了这件事。方妍之所以放弃，不是她不爱，而是扛不住现实，所有家人和亲戚会反对，以后的孩子也会有心理阴影，是个明白人都不会选择他这样的败类。 “哎，你这真是想来捣乱呀，让二哥知道了，还不扒你的皮。”胜丽脑海里只能想到胜阳，这世上唯一一个一直替她恨的人。 “是在求你，你也知道，我有案底，没熟人，根本到不了正规单位。”显得有脸没皮，只要看着她，怎么都开心。 “我可以介绍你去郭氏上班，管理你原来的地产。”她当真了，郭氏西安地产有他管理肯定更好。 “不行，我只做你的司机，兼职，不要工资。”强子经过地产被并购一事，突然一身轻松了，这么多年，一直远远看着胜丽，现在就该主动靠近。 胜丽皱着眉头，所有事并非非她不可，只是情谊二字有人看的重。正在找借口时，接到保姆电话，说刘父又生病了，已经打了120。胜丽放下电话就往出跑，强子要跟着，胜丽来不及跟他废话，就让他上车一起走。 半路接到电话说刘父已经上了120的车，就直接去医院，强子见她紧张，就说他来开车，胜丽感觉已习惯了他这种语气，回老家的路上，基本是他和金宝接送，把车停到路边，换他来开车。 刘父因抢救及时，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强子一路照顾胜丽，亮亮和宇鑫都出差去了，家里就剩她一个主心骨。强子说以后做她的助理和保镖，开车、端茶倒水都行。胜丽没心情搭理，他趁机说不回应就当默认。 都说杭州好，可他觉得这是因为人心好。一个高高在上的黄毛丫头硬是驮着重重责任孤独前行！他知道自己很渺小，无论付出多少都会被忽略，他不怪不怨，凭心而行。 经过半个月的讨论，商议，小斌和云霞还是领了离婚证，孩子归小斌，二人约定，暂时不要告诉孩子和陕西父母这件事，随时可以探望。小斌不明白为何他们这么契合的婚姻会走到尽头，云霞说跟着影子走，谁都会累。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平等说话的语气，公婆就是那种不怒自威的人，跟他们相处，空气都能杀人。小斌无奈，这些都是可以改变的，事实上，他们一直对她很尊重。 “云霞——”小斌叫住她，她转身，看着因为闹离婚而憔悴的小斌，她这样的婚姻在所有人看来都是无可挑剔的，小斌没有错，是她想改变。 “你还小，今日离婚不代表未来，如果，哪天想回来，我和孩子等你！”他是认真的，就算离婚，还是孩子的母亲，无论何时回来，都真心相待。婚姻里，即使没有对错，也有彼此腻烦的时候，往日的欢笑和点滴在脑海重现，这些美好记忆或许过着过着又会觉得珍贵，因此，他愿意给她时间思考、体会。 云霞回忆他们的过往，还真是清汤寡水般的平淡，他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家只是他回来睡觉的床。让他的办公室做他的老伴儿挺好的，能接纳他，包容他，还不会发脾气惹他生气。老家那对土气的父母再也不是他们的麻烦，小斌这么好，下一任一定能找一位志同道合，门当户对的人。 “大叔，保重！”她不想听这些场面话，未来的路，只会向前，不问好不好，只问值不值得！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如果不用最差的回忆劝自己离开，不然又会回头继续过这样的生活。 她的未来不一定是柯老师，但一定不会像当初那样迷恋似的婚姻，婚姻里谁选择向前，谁就会输得很彻底。泪水已经悄悄流过了，这个挺直的背影就是她将来的样子，是苦是甜，抬起头来过。再见，她深深爱过的男人！ 小斌看着她毅然离去，心中一阵感伤，他的心好不容易全部给了她，而她却视而不见。是他错了吗，还是给的太晚了，多么希望她能再回头看一眼，这样也不会让他觉得白爱一场。 这时，马常贵打来电话，说家里热水器下面一直流着水，问他该怎么办。小斌忍着郁闷的心情跟他细细的讲，先用绳子把水阀捆紧或者把下面的水阀关了，然后去五金店买一个新的水阀请师傅帮忙安上。 放下电话，小斌似乎已经习惯了岳父岳母有事找他，两位老人独居在汆籴，就算不是亲人也该帮忙。面对云霞的埋怨，他心中有数，婚姻里，体会越深的那个人越会做出让步。异性的好感不仅来源于云霞，他也会面临，只是他懂得家与事业的责任担当。 经历了才明白，人生每一个决定都不是独立的，孩子是这件事里的最大受害者。父母希望家和万事兴，但对于云霞决定了的事情不好勉强，请她有空多看看孩子，让他不要缺失太多母爱。 第382章 巧凤被拐走 巧凤自从迷上了微信，就跟马常新打情骂俏，视频、语音，聊得难舍难分。马常新相貌普通，没文化，没孝心，可口才了得，忽悠过不少女人。每次带回来，一见他家走不完的山路就放弃了，以前还挑个高矮胖瘦美丑，现在只要是个女的就想试试。因此，只能在汆籴镇附近找，打牌的时候故意输点钱，让那些妇女乐一乐，占点小.便宜还是可以的。 他家原本还算富裕，他挖煤一年怎么也能存三五万，家里父母养猪、喂蚕、采茶，还能存上几大千。可父亲走后，母亲逐渐年老，到现在勉强能生活自理。没有靠山，没有媳妇，开始埋怨父母，埋怨女人不长眼，逐渐自暴自弃。以照看母亲为名，呆在镇上，有活就干几天，没活晃悠，专瞅那些思想简单的妇女套近乎。 经过几个月的沟通，他发现拐走巧凤的可能性非常高，就说带她去安康买金戒指。巧凤偷偷咯咯笑了半天，打牌的时候听那些女人摆荤段子，她根本听不下去，认为她们太开放了。其实内心心存妒忌，为什么那些男人看得上她们而不沾惹她，她的品相与穿着并不土气，输钱也不赖账。青河成天只知道干工地，晚上回来睡得跟死猪似的，不如以给孩子买新衣服为由去浪几天，体验体验那些女人说的那种感觉。 在安康一家小宾馆里，巧凤像是从未吃过葡萄一样，终于知道葡萄是酸还是甜。她也终于在她的人生里纵情了一回，天昏地暗，从早到晚，无拘无束。常新见她如此兴奋，说不如就在安康租房住，他养她。 巧凤心底自然是乐意，学着那些女人的口气，扭捏的说家里还有个孩子读书需要照看，不能走。常新搂着她哄骗，说他现在是单身，家里一个病恹恹的老母亲，政.府会评他们为贫困户，免费给房子住，这样的话，他的钱完全可以省下来给她用。本来一生，总要过几天自己想要过的日子，比如跟电视里说的一样，两个相爱的人一起去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看大海，看夕阳，吃山珍海味，只要她愿意，他就是她的天涯海角。 巧凤俏皮地骂他太狡猾了，在政.府面前装穷，现在谁家吃不上饭穿不上衣，他就一个母亲还养不活吗。他说这是共产党的钱不要白不要，再说了，云霞的丈夫梁小斌可是大官，这小小乡镇府怎么也会给他们评上困难户。 巧凤叹气，这辈子除了胜阳说过带她去西安，再也没人承诺过，更别说看大海，问他真的可以带她去看吗？他嘴上嗯了一声，心想他都不知大海在哪儿，把女人往城市里好哄，往山里哄难上难。他这辈子就是被他母亲拖累的，不然去外地倒插门也行，来生再也不要投胎到山沟沟里。 巧凤打电话跟青河说自己在安康找工作上班了，只要有休息时间就回去，让他不要担心。青河正累得满头大汗，质问她哪根神经搭错了，赚钱是男人的事，让她赶快回来。巧凤被吓得挂了电话，常新说不要担心，腿在她身上，不回去又能如何。 连续几天，青河没见巧凤回来，就打电话发最后通牒，巧凤说她需要自由，不让打牌，还不让打工吗，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再闹就干脆不回去了。青河见她还来了脾气，家里老人相继去世，曹家孩子已出社会，自己儿子还在读小学。说是不让打牌，其实三天两头还是在打牌，他又没说什么。这样一走，只有把孩子托付给文芳，让放学后在她那里吃饭。 文芳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这是突然出走，如今山里的女人，勉强能走得开的都被人带了出去，而且大部分人是去偷钱，青河说他们家现在不缺钱，应该不会。文芳又联想到现在手机网聊方便了沟通，可也害了不少人。兰河沟村一位60多岁的奶奶级妇女竟然跟南溪村的一位五十多岁的单身汉通过网聊搞在一起，非要跟她老公闹离婚。 青河知道这样的例子已经不是一两例，他担心的就是这，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被陌生人的甜言蜜语哄得团团转。以前，找不到女人，发愁，结果，有了女人更愁，巧凤是个耳根子特别软的女人，谁说的话都能当真。如果让他知道是谁拐走的巧凤，定把他给劈成八大块再剁碎了喂狗。 文芳说她有巧凤的微信，看她喜欢发朋友圈，一旦确定位置，就去把她弄回来，顺便让启运和海洋他们在安康留意留意。青河说麻烦她了，他不识字，也不会玩微信，这个时代他早就落伍了。她又叮嘱，如果巧凤回来了就回来了，不要像青山那样冲动，起码也是先讲道理，如果实在过不下去再论，他和青水现在发展的挺好，切不可犯糊涂。青河点头，内心被震撼，大哥到底是什么命，这么心细的女人都不珍惜，白活一生。 周金财在平利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赵平的家具城几乎占据了一大半市场份额，秋玲见他垂头丧气，就唠叨当初就不该回平利，金财本来心里就窝火，一听这话就不耐烦的争吵了起来，“不就是让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嘛，生意不好，你吃不上药，连饭都吃不上。” “吃不上药，还不是被你给气的。”秋玲自从回平利，经常心慌，检查说是冠心病，要长期服药，就因生病，处处被揪着小辫子。 “我迟早被你吃垮！”他当初回县城的心情也许就是跟坚持与她在一起是一样的，为了表示他始终如一，认定的事坚定不移。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与可笑，县城是回来了，财运却没跟来。 “你生意不好，找赵平去，在我面前发火有什么用，他不是很能耐吗，你把他宰了，他不就完蛋了。关键是，你有这个胆嘛你！”秋玲不想背这个黑锅，虽然生病，也是做饭，照顾店里，从没闲着。 “有什么不敢，信不信，我连你也一起宰了！”金财心中怒火被她彻底点燃，如果不是当初她阻挠，就是赵平的合伙人，也不至于落到亏本地步。 “你就会在女人面前逞能，出事躲在女人后面，和你那老爹一个德性！”秋玲也毫不客气，金财拿起铁锤，恨不得一锤砸下去。秋玲盯着他，然后气接不上来，软倒在沙发上。 第383章 常新发帖引关注 常新的母亲打电话给他，说组长通知他们，今年分配安置房没有他们，她这么可怜，为何村上不照顾一下她。常新一听，这还得了，明明什么资料都提交上去了，上面人眼瞎吗，老母亲快瘫在床上了，还不给贫困户名额，必须回汆籴镇去找孙村长闹。 巧凤见常新执意要回汆籴，她一个人呆着也没什么意思，只好跟回去。上车时见是郑司机，就主动隔开座位，然后又在手机里发各种腻乎语言，像是生离死别似的。常新夸她漂亮、温柔，是他见过的最好的女人，下次一定带她去更好玩的地方玩。巧凤像个小女生一样偷笑，被人宠溺的感觉真的很甜美。 青河见巧凤回来了，质问她是不是跟其他男人混在了一起，巧凤振振有词的说没有，就是觉得工作不顺心，回来看看，过几天再走。青河见她还要走，就说孩子在读书，他要看工地，不可能一直让文芳照顾，外面的钱哪有那么好挣，就安心呆在家里。 巧凤啥都不想做，躺在了床上回想这些天与马常新的快乐时光。安康城逛了个遍，正准备让常新带她去看大海时，家里出事了，看来她的命运就是这么暗淡，连个安康都走不出。话说常新并没想象的那么大方，当看到贵的地方都是绕着走，而她给他买一件衣服就花了1000多。 孙村长告诉常新，说他身强体壮，完全有照顾自己的能力，安置房要给真正的贫困户。常新说马常贵吃低保这么多年，女儿是大学生，女婿是省里的干部，果然还是脱贫脱亲戚。孙村长解释马常贵他们早就不是低保户，不要乱讲话。常新根本不信，马常贵亲口讲的，一年领七八千。 孙村长拿出贫困户、低保户登记表给他看，根本就没马常贵的名字。常新不管，说不给他们安置就把老娘背下来在村委会住着不走。如果再解决不了，直接背到镇镇府门口，让大家面子都下不了台。孙村长劝他，有时间闹还不如好好努力，贫困户的标准是年收入低于2020元以下。另外，移民搬迁一直在进行，这批没有，还可以等下一批，总能妥善安置。 常新生气出门，想起现在很多事情只要在朋友圈，群里一发布，就会闹得沸沸扬扬。于是站在村委会外面拍了一段视频，录音说现在脱贫都是假的，好的政策都给了自己和亲戚，老百姓根本享受不到真正的优惠政策，请问，这样的脱贫，是给老百姓的吗，鬼才信！ 一瞬间，这段视频在群和朋友圈里迅速转发，有人转发到了公.众号和贴吧、微.博里。县委宣传部也注意到了这段视频，立刻责令汆籴政.府赶快处理这件事。 巧凤也看到了这段视频，她发信息给他说，他成名人啦，这一下，政.府这个窟窿怕是怎么也堵不住了。常新也沾沾自喜，认为自己肯定能讨回公道，现在的政.府就害怕新媒体，共产党想全民脱贫，肯定舍得给，既然给，他就有权利争取。 孙村长接到镇政.府办公室的电话，说县上明天就派人下来督查此事，他硬是被吓得够呛。做了几十年的村长，一直按照政策办事，向阴村是镇上年年批评的对象，离集镇远，交通不便，啥都落后，现在还出这档子事，心中委屈得恨不得立马甩手不干了。 忍了忍，孙村长打电话给常新，让他来协商此事，常新一听，这件事有回旋余地，干脆再熬一熬，说除非给他们家评低保，立刻给安置房，不然免谈。这两天见帖子后面留言一波接一波，个个怨声载道，顿觉天下乌鸦一般黑，同病相怜的人太多，又气愤又膨胀。一定要代表与他同样遭遇的人讨一个公道！ 孙村长五十多岁，个头偏瘦，爱好抽烟，人较实在，本来早就不想干了，可年轻人出门打工，留下他们这些没啥用的老古董，下面村民应付不了，上面交不了差。就说这脱贫攻坚战，无数报表和报告让他们操作，比拿枪打敌人还艰难。当初他也是抱着改变向阴村的面貌而决心做村长，可这么多年，向阴村改变的也只是搬出去的人越来越多，留下的人越来越少。 县上派来督察员到了向阴村，找马常新了解情况，他一看这胖子是镇上寇家的少爷寇礼军。他们家蛮横霸道无人不知，在汆籴是彻彻底底的土豪之家，如今派他来估计也是个包庇。不过，在这么大的舆.论面前，他谁都不怕，什么市长热线，各种投诉，曝光电话他都有。 “怎么，你就是县上派来的包青天？你是怎么去县里工作的，你不清楚？”常新觉得在脱贫攻坚这个重要时期，当官就怕光脚老百姓，贫困户不仅能拿到钱和房子，看病全额报销，去任何单位办事，有优先窗口。如果碰到上面检查，底层干部把贫困户当大爷似的伺候着，求着他们不要乱说话。 “我只是来协助你解决问题，你不是想当贫困户吗，对照贫困户的标准，你一个一个的核对，如果是村里冤枉了你，我立刻上报。”马常新一听这小子果真有他家的真传，不是吃素的。 “什么条款，还不是你们说啥就是啥，那马大哥他们住在街上两层小洋楼里，吃喝不愁，家电齐全，女婿还有车，他们能年年吃低保，凭啥，我一个单身汉和老母亲就不能是贫困户？”常新心底就是不服气。 “我们现在是精准扶贫，这村里每一贫困户名额都在公布单上，上面没有他们的名字。”孙村长跟礼军介绍，以前吃低保是按照个人评比的，那老太太就能评上，现在政策是以家庭为单位，家庭成员只要劳动力挣钱，一年按照最低工资标准，也不止2000块。说实在的，上面政策变了，他们也很为难，平时其它方面，他们能帮上老太太的都是尽量帮助，说的难听一点，比她儿子常新还孝顺。他常年东跑西跑，哪回遇见大小事不是村上留守的老爷们儿帮的忙啊。 “公.告栏，那都是愚弄我们这些傻瓜老百姓的，不信，你们亲自去问马大哥。”常新这样建议，毕竟是马大哥亲口所言。礼军了解新旧政策，基层干部确实不易，想了想，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者统计数据错漏，就带着他一起去云霞家当面对质，免得以后孙村长的工作更难开展。孙村长表示认同，他不想背这个黑锅，就因为姓孙，石砭沟的所有孙姓跟他家关系都不怎么好，怪他没为自己人谋利。 第384章 真相大白 马常贵见孙村长带干部来了，以为是小斌派来慰问他们的，乐呵呵的笑脸相迎，赶紧让马嫂倒水招待。寇礼军在一楼前后看了看，摆设虽然凌乱，但一看就是青河叔叔他们建的房子，虽然造价高那么一点点，但基础打得很牢固。 马常贵正要问小斌派他们来有何贵干时，礼军直接询问他们是不是贫困户。他顿时脸色大变，难怪常新会与孙村长一起跟着，这是要挖他老底。开始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应，云霞让他们不要讲，只是有次跟常新喝酒闲聊的时候说漏了嘴。都怪他口无遮拦，斜眼瞅着常新这个叛徒，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非要跟他们这些老人对着干。这些年领了那么多钱，万一要回去可怎么办。 “大叔，我们没有别的意思，请您实事求是的讲明白，不然，我们工作也很做。”礼军也是纳闷，按照现在的政策确实评比不上。 “对呀，大哥，是你亲自跟我说的，你们领了好多年的低保。”常新是证人，马常贵不好再隐瞒，承认每年都能领两次钱。 “当年，小斌还是副镇长的时候，我为了贫困户找了很多次才办成，我们老两口就剩一个女儿，这条件完全符合贫困户的条件。”他开始诉苦，原本就是贫困户，只是盖房后磨磨唧唧的不给办理。 “那您这房子户主是谁？”礼军问，马常贵知道问题来了，当年，云霞让不要写他的名字，说这就是红线之一，他不听。闭眼一想，反正万事有女婿撑着，他们也不敢深究。 “户主是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能拿到补贴，钱都是女儿女婿出的，我们哪有能力盖这么大的房子，可是写他们的名字，公家又不给补贴，这就是你们上面最矛盾的地方，什么红线，不查事实，就看一栋房子就是踩红线吗？”礼军被他解释的有些尴尬，政策这样写，他们也只是执行者。 要说政策上确实存在一些前后矛盾，他们家，马云霞的户口读书时已迁走，工作时已是非农户口，独立一个户口本。老两口能评为贫困户，就是当年盖房时的小心思把自己框进了政策红线里。这些细节村上知，镇上知，可上面只看文件，过不了关就会被驳回。 “这样吧，您说是贫困户，可村里登记卡上又没有，唯一的证据就是您的存折，拿出来，我们拍个照。”马常贵心想已经到了这一步，拿出来也没事，一口咬定领的钱花完了，还不回去又能咋地，西安还有小斌那么大一座靠山呢。 马嫂去屋里拿出存折，常新抢着看了那份存折，还真是，每年能领接近一万块，有个当官的女婿真的了不得，摆了几次酒席收礼几十万，住进高楼，享受国家补贴，加上养老金，怎么吃也吃不完。礼军看着存折，每年两次打款，和县上低保发放时间差不多。再仔细一看，他明白了，就问马常贵要了云霞的电话。 “为什么还要追究我女儿呀，你知道我们老两口命苦，中年丧子，那么多人吃低保，何况多我一家？”马常贵有些着急，继续打苦情牌，马嫂也跟着一起哭闹上天不长眼，让她儿子那么早就去见阎王，留下他们没人管。 “大叔，不要着急，我只是想让您弄清楚您钱的来源。您看您存折上的钱，是转账没错，可转账后面没有‘低保发放’几个字，这就说明，这钱是私人转账给您的。”礼军一看就明白了，这不是低保的钱。 “这……这不可能！”马常贵有些吃惊，回想当年为了拿低保，差点没在镇政.府大门前躺着了，常新也开始着慌。闹了半天，这是个大乌龙，想想小斌是汆籴人公认的好官，怎么可能徇私舞弊。 “所以，我们今天就当面帮您答疑解惑。”马常贵只好拨通云霞的号码，按了免提。 “霞呀，你老实告诉我，我们低保上的钱是不是你们打的，我们根本不是什么贫困户。”云霞没想到他们会发现，这一定是小斌说的，以前都是两个人的工资一起用，如今，自然要撇的干净。 “是谁告诉您的，小斌吗，他还真混蛋，我们离婚关您们是低保什么事，钱不是按时打给您们了吗？”云霞开始冒火，虽然他没纠缠她，但对她父母却无限献殷勤。 “什么，你们离婚？”马常贵拿着的电话掉了下来，礼军眼疾手快，接住手机，继续对话。常贵与马嫂万万没想到，一向乖巧的女儿就这样葬送了她的婚姻，小斌是多么善解人意的孩子。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耐心解决，这比他们当年失去儿子还要命。 “马老师，这么说，以前他们每年收到的钱是你们转账的，为何要这么做？”云霞一听是陌生人的声音，觉得不对劲。 “请问，你是谁呀，为何在我父母家里，赶快离开，否则我立刻报警！”她听到莫名其妙的冒出个陌生人，心一下警惕起来，到底谁在嚼舌根。 “姐，别误会，我是寇礼军，现在是扶贫监督员，只是精准扶贫到户，这次是核实一下情况。”云霞一听是寇家小子，不再追问，就把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一下，父亲在旁边越听越激动，没想到他们合伙欺骗他。 礼军理解当年梁镇长的为难心情，常新得知详情，哑口无言，网上那些跟帖的粉丝，该如何向他们交代，什么正义化身，就是丢人现眼的小丑，他的胳膊怎么跟人家大腿斗。马常贵现在脑子里在意的已不是贫困户，而是云霞为什么离婚，马嫂也跟着哭起来。这些年，他们不被欺负，就是仰仗着这位当官的女婿，如今，他们快要进黄土了，却闹出这么大的笑话。 礼军安慰他们要稳定情绪，顺便跟常新讲，脱贫攻坚如火如荼，向阴村一直是贫困村，大家正在努力，离2020年越来越近，他们比谁都着急。安置房会有的，只是不要干等，趁年轻，多赚些钱，老的时候用钱也方便很多。常新被这小子说的有些尴尬，想想这么多年赚的钱，几乎花在女人身上，却没一个真心实意的跟着他，算他倒霉。眼前的巧凤是青河的老婆，他哥就是杀人犯，万一哪天被发现了，把他宰了得不偿失，随即把她的微信删除。 第385章 常贵劝云霞复婚 文芳找到巧凤，神经兮兮的跟她悄悄投诉，在她去安康的这段日子，好多人打听她去哪里了。巧凤说她又不出名，谁会问，再说这关他们屁事。文芳见一听有人关注她，脸上又开始绽放，于是开始给她分析。 “你还真单纯，你看街上哪个女人像你这样幸运，青河和青水这些年包揽了镇上一半以上的建筑活。青河除了不识字，人高马大，又有钱，好多女人都惦记呢。如果，你真的不回来了，她们估计主动跑上门来投怀送抱。”文芳自从胜阳结婚后就看淡了很多事，生活是自己选择的，哪怕是入了地狱，也要当做天堂来过。青河与青水每天跟黄牛似的使命干，身边女人再不珍惜真是狼心狗肺。 “切，都快五十岁的人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当初能看上他，纯粹是为了搬离那个是非窝。”巧凤笑出咯咯的声音，什么年代了，谁会稀罕一个文盲。她生两个都是儿子，就算离婚也是有人抢着要她，不会要青河那个大老粗。 “你看青河老吗，只要穿上一身西装，稍稍打扮一翻，赛过镇上很多男人。巧凤，做女人除了乖还要狠，抓牢自己的男人就是对其他女人的报复。只要青河的心在你这里，她们就只能眼红，恨你恨的牙痒痒！你的男人现在是镇上炙手可热的人物，稀罕他的女人你大概也能猜得到，她们整天打牌赌博，逛街娱乐，没经济基础的她们瞧都不瞧一眼。”巧凤的脑子里，突然热血膨胀，此话有些道理，她花钱，青河不管，那些女人确实羡慕不已。文芳见有效果，继续讲。 “你知道兰河沟村的那个女的吗，她啥都不要，离婚跟网友跑了，结果那男的钱花完了，准备把她卖了，她吓得又跑回来跟老公复婚，可她老公出门打工了，现在到处找她老公呢。这根本就划不来，你说呢，人心险恶，太恐怖了！”巧凤神经紧张起来，这常新现在对她好，可跟和青河年纪差不多，为了低保回来闹，传出去只会让人耻笑。什么大海，山珍海味，还是小命儿重要，等文芳走后，就删除了常新的微信。 晚上，青河回来，巧凤又恢复当初嫁进来的样子，忙着打热水，拿好换洗衣服，把菜端出来，等着他吃饭。青河冲完凉一看，桌上饭菜、茶水、小二两的酒全部齐全，这种感觉从她迷上赌博，迷上网络后很久没有过了。那些牌桌上的传闻，他不是不知道，只是现在承包的建筑活忙，顾不上家长里短。再说文芳警告过，万事以和为贵，暂且就这么着。 巧凤看着孩子和青河大口大口的吃，认为文芳说的对，是她错了，都一把年纪了，不该做这些伤风败俗的事。她连带公婆嫁给青河，在汆籴也算是典型，娘家也沾不少光，当年她弟弟娶媳妇花了青河不少钱，青河从内心把他们当做亲人。她不是没良心，只是好奇，进了很多群，大家聊的很开心，说一些荤段子，被叫一声美女，确实乐滋滋的。经过文芳劝诫后才醒悟，眼前的父子才是她最好的依靠。 马常贵好几天心情都不好，又把电话打给云霞质问，云霞正在辅导学生，就走到教室外面走廊上接电话，她已经解释好几遍了，父亲就是不甘心。小斌的话他们倒是听，可她不想再麻烦他，感觉分开后就更没啥话题了。 “快去跟小斌复婚，错过了他，恐怕你这辈子再也找不到这样的好丈夫！”他日夜难安，如果复婚，小斌或许能看在孩子的份上还有机会。 “爸，求您不要管啦！”云霞受不了人人都来谴责她，这世上离婚的人那么多，为何她做出这样的决定就是错误。 “你也不想想，你是怎么拥有的今天？”以前她是多懂事的丫头，人见人夸，是她的上进让他们忘记了失去儿子的痛苦，认为养女儿也能给马家争光。 “我怎么到的今天，和您有关系吗，您连温饱都解决不了，差点没把我卖了，您凭什么管我，有什么资格管我？”柯老师从另一个教室里出来，听见云霞怒吼，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再不好，也知道不能没了良心，你一个大学生，书装进狗肚子里去了吗？”马常贵牙齿咬的咯嘣咯嘣的响，怎么去了西安就变成了这副德性。 “爸！这，您更没资格批评我，弟弟生病，您没钱看，我想读书没钱，但凡您努力一点，我至于要欠这么多良心债吗？您除了做您的官老爷，让我妈帮您端水端饭，您为这个家奉献了什么呀。您仔细想想，您这辈子给我妈做过一顿饭吗，她生病了，您照顾过一次吗，哪回不是硬撑着病痛都要把您伺候好。您这么自私，凭什么管我，都离婚一年多了，我只是想过得更舒服一点，难道连这点选择权都没有吗？”离婚时和小斌约定对他们保密，就是不希望他们干涉，现在说开了也好，再也不用小斌伪装好人了。 “强丫头，你是不到南墙不回头，非要把我气死你才甘心，你妈伺候我，那是她愿意的，你也管不着！”难怪给小斌打电话让他回汆籴，他总说下次，下次，这么好的女婿谁会舍得。云霞变得他们都快不认识了，可又能怎样，年老了，只能靠着她养活。 云霞不想争论，想起母亲任劳任怨的样子就觉得心酸，他哪来的福气，能遇上母亲那样的厚道的人，“行了，不要让我说出更难听的话，还让别人以为我不孝顺，需要钱就跟我说声，其它的就不要再管！再跟您重复一遍，不要再去听会议营销，那都是专门骗你们老人的，拜托了，上了那么多次当，该清醒啦！” 她挂了电话，发现柯老师在不远处看着她，不知所措，干脆站在那里回忆她穷苦的童年往事，越想越伤心。如果不是胜阳，她早就让父母嫁出去了，哪还有今天的她；假如不是他们封建，弟弟现在成家立业了，赡养的重任就不会全压在她身上。愚昧、贫穷就是他们的代名词，他们没看过外面的世界，凭什么指责她。 第386章 成凤陷入高利贷 父母原来在山上被骗，可下山了，那些卖药酒的，锅碗瓢盆的定期去行骗。以免费送鸡蛋、面条等小礼品为名义，号召大家去听课，然后把几十块钱的东西以几百块的高价卖给那些百姓。 好多都是三无产品，反正骗子只呆七天就跑了，谁也找不到他们。每次回家就看见父母买了一堆垃圾产品，说了他们还不高兴。母亲总以父亲高血压的名义让她小声，不要吼叫。 她不明白，父亲的智商怎么就那么低，说白了，还是人的心性，那些骗子说不要告诉子女，他们根本不想出钱，可身体是自己的，要懂得保养身体。再说了，只有他们身体好了，子女才会享福。更过分的是，他们还叫爹喊娘的，说他们子女在外，没时间孝顺，他们去了，就替子女孝顺他们。好多父母被一声干爸干妈叫得激动落泪。派出所把骗子赶走了，他们还埋怨说不该，再也领不到免费的礼品了。 柯老师走过去安慰，云霞说没事，只是没想到离婚会带给她那么多负面信息。柯老师安慰，大概他们都生病了，一种渴望被认可，又达不到被认可的高度，宁愿把责任推给别人，千方百计找借口证明自己是对的。云霞突然脸红了，他说原以为没钱的时候是最悲哀的，低三下气的到处求助，现在经济改观了，发现最悲哀的是那颗脆弱的自尊心。 他父母生病花光了所有积蓄，按说这是他们夫妻共有财产，乔赟并没说什么。平时家教严格，是针对每一位成员，不是只针对他，因此，排外的还是他自己。正因为有严谨的家风，岳父乔思阳，前妻乔赟从小职员做起，成就今天的地位，以后，或许还有更远的前途。云霞和他一样，总以为别人是以同情，异样的眼光看她，其实别人是对自己有更高的期望而已。 成凤原本有钱还高利贷的，可没想到十几天的功夫欠债硬是滚了很多倍，无力偿还就被连续介绍到其它网.站继续借钱还贷，就这样借了还，还了贷，到现在累积了五十多万。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找到她手机通讯录的，挨个的恐吓，要债。不还钱，要么她死，要么手机通讯录里的人死，庆雪骂她活该，当初没钱的时候又不没给她，现在好了，五十多万，只有抢银行了。 成凤说她和成娇已经帮了很多，所以不敢再提借钱，再说手机借钱非常方便，零抵押，说借就借。她也不知为何变成了这么大一笔。庆雪说网络赌博还有输有赢，可高利贷完全是要炸掉全部血肉，怎么那么蠢。成娇身上本来没多余，连话都不敢多说。 娘家夏晴也接到要债电话，并被纠缠的整夜噩梦连连，希望婆家与娘家一起帮帮成凤，没想到婆家翻脸不认人，说他们被要债的吓去了三魂六魄，以后与成凤一刀两断，如有命回来就离婚。夏晴只好让成龙和成虎帮忙，不然要债的可能真的会伤害成凤。 成龙与成虎看着母亲焦急，就答应凑钱，他们买房买车，养家糊口，刚过的轻松些就遇上这么一大庄事，不帮也实在看不过去。债主没给他们打电话，证明成凤的通讯录里没有他们，每年劝她俩来西安，不仅不同意还嘲笑他们给别人做奴隶，这是对他们有成见。如今，婆家不认，娘家不好意思回，一点退路都没有。 兄弟俩汇了钱，叮嘱以后需要钱直接找他们，高利贷不是好惹的，不愿意来西安，也要安安分分的找份工作。成凤在电话那头不停的感谢，不停的哭泣，悔不当初。两位哥哥自从去了西安，由开始的低工资到现在的管理职位，成家立业，还能给她五十多万。所有努力上天都看的到，只是她和妹妹，不知悔悟，现在人不人鬼不鬼，连狗都不如。 庆雪和成娇的钱也要见底了，她们每天寻找各种目标，成为贩卖毒品的下线。庆雪告诉她俩，既然无法走出来，就只有靠能力发展客户，这样她们才有足够的钱消费，重回原来风光面貌。成凤赞成，欠了两位哥哥五十多万，必须赚钱还了他们，危难见真情，婆家和所有亲戚不但不帮忙，还嘲笑她，责骂她，这个面子一定要争回来。 夏晴替成凤感谢他们兄弟俩，他们之所以没入歧途，首先感谢胜丽。他们知道，所以才不断学习成长。小乡村现在成了省里重点支持对象，业务已经扩展到全国各大城市，每年签单量以亿计算。作为扶持农民发财致富的企业，未来还会乘上丝绸之路的列车去世界各地，他们完全是幸运的沾光。 夏晴对胜丽的思念之情只是隐藏在内心之处的，每每听到她经历各种坎坷，多想亲自宽慰几句，不管什么起因，终归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能帮成龙兄弟的忙就是最大的感恩，没想到一直扶持到现在的位置。 至于成凤成娇，虽说不是她身上的肉，但养育她们那么多年，早已超过亲生。她们不争气，让她也无能为力。这次成凤闯下大祸，希望能买个教训。看到今日光景，她觉得她的人生还是圆满的，只是年少的那场梦永远都不会忘记。 皇诚集团的股价最近连续下跌，让股民和股东纷纷产生了恐慌情绪。董事会上见不到黄庭亮，而是黄庭潇，还有他母亲坐在了董事长的位置上。集团一路曲曲折折，几乎每天都在提心吊胆，如果没有后援或新的项目开发，只怕撑不了多久。商场上的战争看似没有硝烟，却能让人心力交瘁，走得越高，越怕摔着。 胜丽也看到了相关报道，之前就听庭亮说过，他不想与弟弟争夺皇诚集团，只想做自己喜欢的领域。而她处于这么尴尬的位置又不好过问或帮忙，参与舍舍已经是个例外。皇诚那么大的产业，也不可能说倒就倒，相信会度过难关的。 强子刷视频也刷到皇诚集团的新闻，就打电话给庭亮，提示无人接听，他不是逞能，而是皇诚关系到很多人的生计。他的钱发几个月工资是没问题的，只可惜，庭亮不领情，这也是可以理解的，那小子好像爱情与事业并没那么顺。还是现在的他好，几乎到了玩物丧志。 第387章 无力面对的现实 成凤这天接到她老公的电话，说是孩子生病了，让她打钱回去做手术。她质问当初陷入借贷陷阱的时候抛弃她，现在求她是什么意思，是见她没死不心甘是不是。对方被质问得哑口无言，就把电话递给孩子，电话那头传来“妈妈，我好痛”的呼叫声，成凤的心一下被搅乱，大人无情，孩子无辜，就算拼命也要挽救。 成凤整理身上所有的钱，发现还不够做手术的零头，只好再次向成娇与庆雪借。她们得知原委后大骂她是白痴，当初还高利贷的时候躲避不及，如今出事了又打电话求助，都是些什么人哪，一分都别寄。 成凤再也没脸跟两位哥哥开口，她们这边赚的钱只够她们自己买毒.品消费。于是又用手机搜了一些借钱APP，每个平台能借多少就借多少。尽管婆家无情，可孩子无辜，三天之内就凑够了十五万，打给婆家之后，网购了一瓶药喝了下去。 成娇发现后痛哭，骂她太傻。庆雪也有些后悔没能帮上成凤，人活着最好不要有什么牵绊，不然，总会被束缚。她可以一走了之，可讨债的不会罢休。 如此想想，她必须逃跑，万一发生连环反应，暴.露了她们的身份，成娇不走，她必须送姐姐最后一程。庆雪让她打电话给成龙，不然连火化钱都付不起。成娇一个人根本不敢面对，只好打电话给成龙。 成龙一听成凤自杀了，立刻通知她婆家，说是他们逼死了巧凤，必须给个说法。婆家害怕的连夜躲起来，是她自愿给的钱，谁管她死活啊。夏晴伤心欲绝，说她必须见巧凤最后一面，成娇答应等着他们赶过去再处理。 小区管理处听说死了人，觉得她们年纪轻轻的，恐怕没那么简单，就报了警。民警抵达时，庆雪已经逃跑，成娇木讷的呆在屋子里。民警询问成娇事情的经过，再问她们的职业，成娇变得支支吾吾，脸色憔悴，全身发抖，像是毒瘾发作，民警立刻发现异样，开始对屋内物品进行搜查。 成龙一家人赶到时，成娇已经被民警扣了起来，夏晴求他们不要带走她，两个女儿，已经走了一个，这个再带走，她真的承受不了。 民警解释，成凤成娇长期吸食毒.品，现在必须带她强制戒毒，只要她配合警.察端掉.毒品窝点，兴许还能活命。成龙、成虎恨不得扇她几个耳光，毒.品也敢碰。夏晴情绪激动，成虎负责安慰，成龙配合民警的调查询问。 成娇为了活命，只有交代是庆雪卖给她们姐妹的，为了让她们买得起毒.品，逼着她们去找男人，偷钱。姐姐成凤还陷入了高利贷风波，上次两位哥哥替她还了五十多万，这次孩子生病又借了十五万，估计怕被讨债，所以才选择自杀。 民警打开成凤的手机，安装了五六十个借钱APP，还有她之前还贷的记录以及成龙他们打款的记录，在没找到毒贩庆雪之前，只好强行让她戒毒。 成龙请教民警，是不是他们也可以报警，针对这些非法APP进行查处，民警说他们经常发布官方信息，不要相信网贷，只是很多人忍不住非要跳进那样的陷阱。现在借贷人成凤已经死亡，针对这件事，他们会回所里商量之后再立案侦查，到时候还请他们认真配合，成龙感激他们的体谅。 夏晴一直在那里悲伤哭泣，成龙看着心碎，上次五十多万，这次又是十五万，关键是再多钱也买不回成凤的命。成娇出事，估计婆家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还会把她骂的狗血淋头。 再想想他们兄弟俩，如果当年一直跟着庆雪，会不会也是今日下场，甚至比她们还惨。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仿佛只要跟她有接触的人都会被害惨。两个妹妹也是猪脑子，怎么就离不开庆雪呢。 金财这天生日，他约了几个朋友在酒店里吃饭，秋玲吃饱后，说回去喝药，让他早些回来。那些哥们儿见秋玲不在这里，就大胆的跟他调侃，说他这些年，为何越混越差，估计是没找对女人，找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这叫节流。比如，上天本来有发财运给你，可一想又没子孙继承，干脆算了，让你得过且过，不讨饭就行。 金财让他们不要这样调侃，当年年纪小，确实被秋玲迷住。可他不想活得跟父亲一样，到处招惹女人，除了和庆雪有过几天不清不楚的关系外，一直和秋玲生活。哥们说女人如衣服，只要有钱，什么样的找不到，该不会已经做好了住养老院的打算。 金财心里有些不高兴，本来请他们来热闹，结果说这些闹心话堵他，就说只喝酒，不要再谈这些窝心话，否则翻脸。那些人见他发火就借口说有事回家，金财顿感人性苍凉，或者，他本不该回平利，从安康返回，大多会认为混不下去才找的退路，因此会引来戏弄。 赵平来平利，请一些生意朋友也在这家饭店吃饭，酒足饭饱后送他们出酒店，路过一包间，见金财一人喝闷酒，看样子快不省人事，就说请朋友先走，他得招呼一下老乡。 那些人离去，让他注意安全。赵平走进包间里，问他为何一人喝闷酒，金财有些醉，问他是谁。 “我是赵平，你怎么喝这么多，住哪里，我送你回家。”金财一听是赵平，这个人的名字怎么那么刺耳，秋玲的话在脑海里重现，宰了他。 “你是赵平，好，好，坐这儿陪我喝几杯。” “金财，我已经喝过了，不能再喝了，你也不要喝了，我扶你。”赵平去扶他，他拉着不放。 “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必须陪我喝几杯。”赵平一听，这是好日子，该陪他喝点，就倒上少许。金财一看，只有一点，说不行，必须斟满，赵平只好倒满。这些年，年纪大了，发现酒喝多了真的伤身体，可金财怎么说也是同乡，喝两杯应该没大碍。 第388章 没能逃脱的厄运 两杯下肚后，赵平要扶他回去，金财迷迷糊糊的想起刚才一群男人嘲笑他的嘴脸，又见赵平的脸在不断靠近，仿佛指着他的鼻子讥讽他无能，手下败将。于是拿起酒瓶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脑袋上，赵平哎哟一声倒地。 “你是不是疯了，干嘛打人呀。”他莫名其妙，不就是没有合作成吗，当年三番五次的劝说，是他主动放弃的，这是季度成恨。 “是，我是疯了，凭什么来嘲笑我！”说着又是一下，赵平使劲站起来，让他不要再闹了，金财见他还能说话，就把酒瓶碰在地上打碎，用剩下的一半狠狠的刺向赵平的胸口。赵平彻底被刺醒了，一边喊救命一边逃脱。 金财见他逃跑，又从身后腰部刺进去，等服务员过来的时候，金财已经刺了好几遍，所有人都吓坏了，几个保安立刻制止金财，打120，把赵平送进医院。 警.察来了，抓住金财，他并未清醒，只是喊着，凭什么嘲笑他，凭什么看不起他。在派出所里，警察给他喝了醒酒药，等着他清醒。 医院里，经过医生两个小时的抢救，赵平因被刺伤心脏，抢救无效身亡。警察得到这个消息，恨不得立刻抽醒金财。天亮十分，金财终于醒来，发现自己面前坐着警察，问这是哪里。 “你还好意思问这是哪里，昨晚，你做了什么，还记得吗？”一位30岁左右的男民警质问。金财怎么回想都不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杀人了，知道杀了谁吗？”他们已经询问过服务员，证明当时赵平并未与他同桌吃饭，也联系了金财与赵平同桌吃饭的人，按照他们的供词，赵平完全是被误杀。一个大男人，被刺激几句就动杀心，实在是太恐怖了。那些说风凉话的人其实也是间接凶手，与人为善就那么难吗。 “杀人？这怎么可能，昨天，我过生日，请了一群哥们儿喝酒，然后……”然后，金财开始回忆，慢慢有了些记忆，那凶狠的样子是他从未有过的，当年不小心刺伤了王成，吓得只往秋玲背后躲，可昨晚，他似一头猛兽。然而，他为什么要杀无冤无仇的赵平呀，天哪，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周钱听到金财杀了赵屠夫的儿子，中风复发，一头倒地，后脑出血。金财终难逃出自己的命格，第一次杀王成坐牢，这次死罪难逃，可怜的娃，是他这个父亲没教育好。李婶找到青水、青河帮忙送进安康医院。金宝从西安迅速赶回，二哥出事还没来得及处理，却又接到父亲生病的消息，虽说他家亲情淡薄，但也不希望个个离去。 周钱这是二次复发，加上脑溢血，已经不能说话，不能动弹。金宝赶到的时候已经深夜，周钱感到命已到尽头，活了大把年纪，也该见阎王了，只是他想见胜丽最后一面，拉着金宝比划。 金宝以为是要见二哥，说他杀了人，不可能出来，周钱眼睛拼命的转动，他这是咎由自取，见不到也罢。金宝猜不到他要说什么，周钱急得眼泪哗哗，嘴巴拼命的想动，可就是发不出声音，这恐怕就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惩罚。胜丽啊，今生还能见到吗，上天为什么给你这样一个身世，都怪他，怪他禽.兽不如。 金宝说了很多亲人名字，包括母亲，他都摇头，突然想起胜丽，终于被提到，周钱眼睛停止转动，嘴巴也不拧巴了。金宝立刻打电话给胜丽，请她务必尽快回安康一趟，算是欠她一个人情。胜丽答复马上去机场等最早的航班，让他好生照顾周叔。他感激不尽，跟父亲说她很快就能赶回来，让他坚持住。他又打电话给强子，请他明早接一下胜丽。 秋玲知道金财杀人已无力回天了，就把家具店里的家具打折处理，能换多少算多少。房子也要卖掉，可房子不是她的名字，于是跑去跟警.察哭诉，说她生着重病，金财进去了，日子没法过了。他们虽然没领结婚证，但已是事实夫妻，有权处理家里的财产。 金财听警.察说秋玲来分家产而不是过问他情况如何，嘲笑自己真是白来世上一趟。赵平着实可怜，当时只要拼命躲避，也不至于死去，当时到底是怎么发生的，真的很迷糊，实在对不起！也罢，哪个人遇见这事不这样做。就允许她卖房，并把银行卡的密码告诉了她，除了给赵平父母一些赔偿，其它全部留给她。 秋玲得到允许后沉默了一会儿，算他有良心，她也没想到，吵架时候的气话他能当真。他是她用心爱过的男人，陪他走到了人老珠黄，是他断送了他的前程，也毁了她的依靠。她知道杀人偿命，所以得赶紧转移财产，万一赵平家人狮子大开口，她最后什么都得不到。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虽然孩子不认她，但也想看着他们结婚生子。 胜丽见到强子，两人坐在车里沉默许久，从年少的打闹到现在相互扶持，他们四个人一直秉承着良心做事。没人能想象赵平当时的心情，奔波半生，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直接告别了这个世界。也没人猜透金财的心理，生活诸般不如意也只是内心不平衡，而这也是他坚持的选择。今时不同往日，多样化的生活状态再也不是人们常谈的笑资，过自己的日子，走自己的路，伤害赵平真是天理难容。 而她即将见面的周钱，一直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在任何事情面前都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曾经在她面前炫耀，不说不笑，阎王不要。最终证明，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大智若愚，随心随命，纵观一生，生命的真谛只有他自己定性是否值得。 强子给胜丽递了张纸巾，她接过纸巾别过头擦去眼泪，似乎悲伤的事都已经历的麻木了。当年，曹喜出事的时候她还感叹人间悲凉薄情，现在她开始懂了，有些事到了失去知觉的时候，真的能淡漠无视。 第389章 如愿以偿 情绪拉回现实，她让强子到了安康先去赵平公司，控制好财务，避免发生内部慌乱。强子明白，建议她也回西安，小乡村的业务量以超乎他们想象的速度发展，她来回奔波实在辛苦。他父亲在监狱里生病治疗一个多月就走了，母亲也是久病未愈，时刻需要有人陪着，因此，不能常去杭州陪她。 胜丽再次沉默许久，他的光阴硬是又被她浪费了好几年，这几年发生了太多事。文涛的父母、郑父、秦母相继去世，加上周钱病危，也就是说这批三四十年代出生的人，从见证祖国成立、熬过饥荒、闹过文化大革命、到改革开放，再到今日逐步全面实现的小康社会，他们陆续退出了历史舞台。 宇鑫和亮亮完全能挑起公司大梁，她交接完毕后就会回西安。强子心底暗自高兴，人的一生有很多活法，好多人说他愚蠢，他没活糊涂，反而觉得很快乐，这只是坚守自己的底线而已。 他说金财杀了赵平，金宝又是家具城的股东，这恐怕又是一轮仇怨开始。胜丽叹了口气，当初他们也只是帮帮忙，是赵平执意要把他们算作股东。周钱生病，刚好，金宝也出不了面，他全权代理就行。鉴于郑家与赵家的恩怨，她就不去参加赵平的葬礼。 车子快速前进，胜丽脑海里浮现出故去的长辈，最痛心的还是秦母，她一直在想，如果母亲不是耳聋，定是位非常了不起的人，她不是她亲生的，却有她身上几分侠气和胆量。她给了她的一双可以翱翔的翅膀，在她不断噗通的人生路上赋予了善良与坚贞。那渗透在羽毛与肌肤里的爱从不张扬歌唱，又有多少纯朴的母爱被深深的埋在了地下，让继续前行的人欠着她们很久很久…… 秦母当时得了宫颈癌晚期，在西安治疗，主治医生是丁香云，她竭尽全力照看秦母，始终无力回天。在秦母住院的一个多月时间里，香云见到胜阳、雅静和胜丽轮流照看这位耳聋母亲，被他们无微不至的爱感动。秦母返回安康的时候，她特意送了送，做了这么多年的主治医生，也曾经因病人不得治而悔恨流泪。可这次，是发自内心的难过，在胜丽没在身边的时候，她总是拉着她的手说她是她的“花儿”，在病入膏肓的时间里，秦母见她一次流泪一次。 秦母自然不会认错，这就是她的“花儿”，能在生命最后时刻见到她，已万分感激。只是，无论她怎么挽留，留不住女儿，也留不住自己的命，愿来生，她能听得见女儿的呼喊，能清楚表达她今生所有的遗憾。 香云那段时间，心里总是慌里慌张的，赵医生问她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她说不知为何。病人秦母总是把她当做她的女儿，拉着手不松开。赵医生问为什么，香云听胜阳解释自己的妹妹被大娘送走了，胜丽是他们捡回来的，所以，母亲就把胜丽当做“花儿”。不知为何，见到她会弄错，请她多谅解。 赵医生一听是胜阳的母亲，解释大概是被他们真情感动，对于医生，面对无能为力的时候，那种心情是最糟糕的。香云讲得知秦母去世，似乎揪心的痛，那种慌乱仿佛就像自己的父母要出什么事一样。他安慰，这是因为，他们和胜阳是熟人，面对胜阳那么善良的人，谁都会同情。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发现与秦母长得有些相像，她们也只是相处了一个多月，怎么会有这么深的情感。 胜丽来到周钱病床前，握着他的手安慰会好起来的，周钱嗯嗯啊啊的流着泪水，能有女儿来送终，圆满了。他这一生过得非常不要脸，哼哼哈哈无所作为，临终连开口道别的能力都没有。胜丽看着眼前白发苍苍又憔悴的他，痛苦万分，她的重生是周钱给的。于是，跪在地上，请求他的同意。 “周叔，之前您说过，希望有一个女儿，那我能叫您一声爸吗？”金宝惊讶她的举动，老爷子是喜欢胜丽，但关系不至于铁到这种位置吧。只见周钱眼睛拼命的转动，金宝说父亲同意了。胜丽就连着喊了好几声“爸”，拉着他的手说谢谢。 周钱眼里泪水不断，医生说病人不能太激动，胜丽也觉得妨碍了他，站起来准备到房门外，结果手被周钱拉着不放，她只好坐回床边，周钱害怕她一转身今生再也见不到了。他要记住她的样子，等到来生，重新做人，做一个让她骄傲的父亲，堂堂正正的听她叫爸。 胜丽忍住泪水，请他相信医生，一定能治好，周钱嘴巴突然回正，笑了笑，手开始滑落。金宝没想到如此突然，胜丽握住他的手，请他不要睡去，他还是永远的闭上了眼睛，人间确实美好，但他却辜负了人间。 一代聊斋（白话）王、花鼓手、段王爷，唯一遭过雷劈的男人就此落幕。白天乐呵呵，晚上呼噜噜，他对他人有敬畏之心，别人又怎能理解。他拥有一个周秃子名声，熬过了七十三，本想再做个八十岁的鬼，是老天没让他如愿，准确的说，是金财没能让他如愿。按说，他早已看破看淡世间是非，两次住院全因儿子。这样也好，可以尽早找到老大，跟他解释庆雪和他之间的事。 胜丽是带着忏悔之心来的，她做事自认为是光明磊落，可当年利用王婶嫁祸他的事做得实在非君子。然而，他并未像赵屠夫一样计较，这使得她经常懊悔，如今，再也没机会跟他说声抱歉！世间太多道理总是随着岁月沉淀才会去悟懂，这也是为何我们总是活得那么懵懂。 金宝大声哭喊老爷子，希望能唤醒他，从小到大，他知道父母最疼爱他这个老幺，都怪他不争气。现在好不容易有能力让他们享受生活，却无法长期尽孝。身边的人劝金宝不要难过，如果想让周钱回乡村，得赶紧办出院手术，不然就会拉去殡仪馆火化，连个全尸都保不住。金宝这次缓过来，父亲的遗愿肯定是完完全全的回汆籴。 第390章 一场意外邂逅 庆雪的上线给了她一笔封口费，说是成娇供出了她，让她赶紧逃离，如果他们被查出来，她的小命也难保。她懂道上的规矩，于是东躲西.藏的过着没有收入的日子。 最终，她花光了身上所有积蓄，整个身体几乎萎缩成几十公斤琵琶骨，再也摆不出妖姿媚态，神情呆滞，步态飘忽。行走人群中，别人像看怪物一样看她，如果不是把毒.品掺和淀粉卖，她根本撑不到现在。 只是，现在的她更痛苦，成了网上通缉犯，走哪儿都不方便，她能潜藏几个月不被发现已经很机智。大概所有智商都用在了躲警察上，害得她丧失了养活自己的斗志。想想唯一的出路就是西安，找胜阳，没有钱她活不下去。车卖了，又坐不了火车、汽车，只有沿路祈求大货车司机带着她辗转来到西安。不知为什么，走了那么多地方，只有回到西安才有种亲切感与安全感。 找胜阳，再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找，因为成凤和成娇的事，成龙和成虎肯定对她恨之入骨，胜阳再宠爱她，也不会无动于衷。可如果当年他们不背叛她，也不会导致今天这样，说起来，经历的所有男人里面，属成龙又高大又听话，对他还存着念想。 走到城外一个僻静桥洞下面，庆雪的毒瘾突然犯了，需要打针，看了看洞口两端没人行走，地上只躺了三个流浪汉，全身脏兮兮的，一股恶臭引来苍蝇乱飞。这么热的天，他们能活着也是奇迹。于是蹲下，面对墙壁，拿出针头往大腿扎下去。 “你在干嘛？”庆雪被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以为是警察，扯出针头就准备跑。 “庆雪，你是庆雪？”庆雪突感这声音久违的熟悉，但还是不敢回头看，她要赶紧逃跑。 “徐庆雪，我是曹郎中啊，雪儿，你怎么在这里？”庆雪吓得全身哆嗦，曹郎中不是一直在牢里吗，怎么可能出现在西安街头，不会是撞见鬼了吧，必须逃离。 “不要怕，我真的是曹郎中。”他抓住庆雪，不让她走，20多年，这是他唯一见到的熟人。庆雪惊悚地慢慢回头，毒瘾已渐渐散去，模糊的视线里终于出现了曹郎中的眼睛，那是他，确实是他。 曹郎中瘦骨嶙峋，苍老的脸上爬满胡须和污垢，只有眼睛是唯一的证明，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那么高的个子白长了。庆雪不敢认也不想认，那个当年满嘴甜言蜜语，哄骗她怀孕，唯一让她体会过爱情美好的男人，如今变成了这样。她为他攒下了太多仇恨，她以为自己已经是最惨的人，可曹郎中比她更惨。 “雪儿，对不起，当年，我不该那样对你，那时候你还未成年啊，我就是猪狗不如！”他跪在她面前忏悔，当年除了她还有一个姑娘因他变成神经病，他以为自己会被枪毙，结果判为无期，后来又改为有期。他努力争取出来，就是为了给当年被他伤害的人亲自说声对不起。庆雪从未觉得他有什么错，你情我愿，为什么道歉。 “郎中，有错的不是你，是胜丽和胜阳啊，是他们去报的案，是他们把你害成现在这个样子。”庆雪觉得做坏事终有报，本来这次就是要报仇的，结果郎中.出来了，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帮手，天都在助她。 “雪儿，是我的错，本来是无期徒刑，开始也很憎恨，经过劳教了几年，彻底醒悟了。于是，接受改造，表现良好争取减了刑，又坐了十八年才出来。可二十多年过去了，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世界了，不敢回家，找活没人要，只好流浪，捡剩菜剩饭度日。”曹郎中以为再也没有机会当面跟她道歉，如今见到了，是诚心诚意跟她忏悔。 “你是呆傻了吧，在大山里，男女之事都是犯罪的话，那哪个男人没罪？这些年，我为了给你报仇，做了很多事，可那个胜丽太厉害，总是斗不过，这次，我就是专门来找胜阳的。我需要钱，只要他给我，那你我就不用这样狼狈了。”庆雪认为是她自愿的，和她当年多少岁没关系，如果不是胜阳，她或许死了，但或许还能为曹郎中再生几个孩子。 “让他给你钱，为什么？”曹郎中虽然流浪，但不想再去害人，他只是认不出外面世界了，高层大楼上巨大屏幕播放着广告；街上人人都有手机，用手一划就能接电话、看视频、买东西；办公楼下还有无人面馆，手一按面就出来了，热气腾腾的，神奇得很；有人骑着独轮在路上呼呼地走，还有人的行李箱自动跟着主人前进。太多太多他无法理解的现象，他虽然出来了，可早已被淘汰了。 “这你不用管，我有的是办法，有你在，就更好办。我先去给你买套新衣服，弄把剪刀给你修理一下，不然，旅馆都不让你进。”曹郎中说能穿就行，再买双草鞋，庆雪摇头，原始人太恐怖。 庆雪带着郎中去她住的小旅馆，教他使用热水器，沐浴露、洗发水，问他在监狱里不至于那么困苦吧，什么都不知道。她几进几出，反侦察能力越来越强，跟警察玩了这么多年躲猫猫。郎中说他是无期徒刑，能够改造到减刑已经很感恩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一身干净的郎中.出来了，虽然五十多岁，胡须整理后，仿佛年轻了十几岁。他也差点没认出自己，也没想过还有今天，以为哪天就会死在某个地方。庆雪说她看中的男人怎么会如此差，英俊高大，胜过几百个胜阳和薛成龙之类的垃圾。 郎中说太饿了，庆雪就把桌上的泡面拆开，倒上开水，几分钟就好了，郎中惊奇的看着香喷喷的面，味道鲜美又简便，这不知谁发明的，太可口了。庆雪见他如此可怜，对胜阳和胜丽的恨更加入骨，郎中让他再泡了一碗，像个孩子一样，享受着美味。自从出狱，他没吃过一顿干净的饭菜，外面的天早不属于他，没饿死已是幸运。 第391章 无路可走 赵屠夫自从一年前得了老年痴呆，不认识任何人，经常在街上边走边唱花鼓。幸好大街小巷都认识他，遇饭吃饭，几天不回家都饿不着。然而，时间久了也会遭人厌恶，见他去了就把门关上。 有人说他是故意装疯卖傻，因为花鼓那么多歌词都没忘，张口就来。可赵平死了，老婆子哭得死去活来，他却还抢着唱丧鼓，众人开始同情他的遭遇，谁会想到，是周钱的儿子杀了他的儿子。 说这半年来，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周钱家里，两人喝着茶，唱着花鼓歌。一群志同道合的老人也经常凑在一起敲锣打鼓的甚是热闹。周钱喜欢编排他之前的往事，他笑得前仰后翻，拍桌子打板凳，还咒骂世上怎会有如此丧尽天良之人。他笑，周钱与大伙儿跟着笑，回忆着人生百味，来去匆匆，却没一件事值得提及。 他和周钱也算是臭味相投的知己，相互嘲笑，相互讽刺却又愿意在一起搭档，于是有人故意跟他说周钱死了。他连忙问周钱在哪儿住，他要去唱丧鼓，那人便回应是他经常讨饭的地方。赵屠夫挠了挠脑袋，他怎么可能去讨饭呢，每次都是一个爱听他花鼓的人邀请他的，他俩过得非常开心。死了，谁死了，怎么死的，唉！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惊怪的。 周钱的葬礼上，胜丽和金宝一样戴五尺孝布，直到七天后才回到自家。金宝感谢胜丽，从此以后，中规中矩的叫她姐，把她当亲人看待。至于二哥的事，听从法律审判，秋玲变卖家产的事，他也不想追究，一个女人追随了这么多年，现在除了那点钱也是一无所有。 可金宝不傻，回想父亲对胜丽的念念不忘，又忆起之前的亲子鉴定，那时候雅静出事，他拼命护着的是胜丽而不是孕妇雅静。那头发就是胜丽的，染了褐棕色。然而，父亲深知把这件事告诉她，那就是所谓的“野种”，还不如不告知，守着这个秘密进黄土。为了验证他的怀疑，他也悄悄拿走了胜丽头发和父亲的指甲。 曹郎中跟庆雪一起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得知她染上了毒瘾不可自拔，又听说胜阳在西安开了家食府，生意火爆。这些仇恨他原本已经忘记，只是庆雪现在需要钱，看到她发作痛不欲生又无能为力，身上的毒品越来越少，她每晚都要去各种酒吧偷钱顺便找供货的人。 这晚，庆雪跟曹郎中说，她已经找到卖家了，偷来的钱除了供他们吃住，就没多少了，必须去找胜阳，他这个人心软，随便一恐吓就乖乖就范。曹郎中愧对这些年在监狱里的改造，明明知道她在犯罪，还得替她兜着。 庆雪说因他而去复仇，可这么多年，她或者任何一个人，都没探望过他，大概他们已经当他是死人，唯一想念的还是他的儿子，是否结婚，问她也问不出。大概欠她的情债太多，所以又在茫茫人海中相遇，可他无力偿还，只能陪她继续走不归路。 其实，庆雪脑子里还有一条路，去找金财，用家乡的谣言要挟，等胜阳给的钱花完了就去找他，如果他不行，再找金宝。想想，她的救命稻草还不少，天无绝人之路，在刀尖上行走惯了，总能走出点经验。 这么多年没和金财联系，回想当年那怂样，真的是眼瞎才会跟他在一块。打电话给唐丁，看能否打听到金财的联络方式，唐丁说金财杀了赵平被抓，正在审理中。庆雪吃惊金财哪来的胆子，当年和胜丽打架，他缩到远远的，有些不可思议。这一希望就这么断了，看来胜阳这颗命稻草非用不可，如果不干，就用当年的方式，翻旧账，毁食府和食品厂的名声。 胜丽在家陪胜男呆了些天就启程回杭州，金宝说西安有事一星期前就返回了，特意让强子来接，她拉着行李箱等他的车，礼军从村里办事回家看见了她，立刻下车跟她打招呼。胜丽差点没认出来，多年未见，又高又胖，估计有200斤，还蓄了胡须，俨然变成了胖大叔。 “小姑，你这是又要走吗，不去我家玩会儿？”礼军见她似亲人似朋友，发自内心的高兴。他家原本算是个小土地主，经过胜丽那么一指点，现在应该升级为小财主。 “是，回来快20天了，你这是一直要在汆籴工作了吗。”她不知礼军是一时兴趣还是跟当年的小斌一样是怀着一份理想从事这份工作，他完全可以继承父业，安心的做富二代。 “对呀，一对一帮扶，驻村驻点。”礼军自从在县城上班之后，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意义变了，虽没有前辈那么伟大的思想，但只要派给他的工作尽量努力完成。 “那现在都2017年了，有哪几个村脱贫了？”看他说的信心满满，想必有了很好的政策引导。 “去年龙影村和向阳村，今年是青龙山和仙姑庙村，明年之后就艰难了，那些村啥都没有，咋脱贫呀！”在她面前只能实话实说，任务实在艰巨。 “这龙影村靠的是原全柳村脱的贫，向阳村依赖集镇中心，也就是说先把容易脱贫的村呈上去交差。最后，啃不了的骨头又东填一笔，西凑一把，糊弄完事，反正期限是2020年？” 胜丽知道在移民搬迁、文明新风、脱贫攻坚、乡村振兴这些大方针背景下的汆籴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改变，真正让乡亲们腰包鼓起来，胸膛挺起来，环境美起来，涉及教育、医疗、养老、就业、环境治理等等。需要大批有识之士能人带动，政策配套，关心关爱得以长效发展，稳定脱贫，不返贫，留得住乡愁，见得着碧水蓝天，享得了盛世繁华。这不光是礼军他们的责任，是每一个汆籴人的责任。 “小姑，被你说的有些汗颜，现实也只能这样，上面需要好看的数字，下面完成不了，可不就先挑选容易脱贫的顶上嘛。”礼军已习惯她的毒舌了，字字珠玑。 “这脱贫是否有效果，就看你这一身赘肉就知道了。”见他一身油腻，都替他愁得慌，谁家女子愿意嫁给超过自己一半的大胖子。当然，这也是玩笑话，有那么厚的家底，肯定得选一个中意的。 第392章 青山绿水情 “小姑，我天天在村委会呆着，有时候熬夜到很晚才睡，千万别冤枉我啊。” 他也纳闷，感觉喝白开水都能胖，总不能不吃不喝吧。 “那你告诉我，你都在干嘛呀。”她本是无心过问，只是遇见礼军像是见到启运，希望他做什么都能稳稳当当的。 “检查、督促他们填写表格啊，填错一份全部要改，累死了！”他这帮扶干部就像检查作业的小组长，得一个一个的核对。 “村委会没电脑吗，录几分表格就那么痛苦？”胜丽不解，几份表格就把干部困住了，那后面的工作岂不是更难。 “电脑很早就有，摆设，没人会呀，那些都是60后的老古董，只有我帮打好表格，让他们手写上去。”社会发展到今天，那些老干部不服不行，对着电脑像看电视雪花，满头雾水。 “那你们填写表格，老百姓干嘛呀。”隔行如隔山，胜丽就当外行问内行，请教。 “哎，别说了，现在的扶贫干部跟保姆似的，有的农民根本得罪不起。有能力的出去打工，留下老幼残疾，等、靠、要。什么都有补贴，只要行动就有各项补助，可他们没能力行动，真的，快痛苦死了！”礼军满脑子牢骚，上次处理常新的事，领导说他处理的好，就留着他在汆籴驻村。 “按照你这样说，国家给了之后，就实现脱贫了，那2020年以后呢，国家不给了，他们又成了贫困户？”扶贫扶志，没有积极生活的概念，如何持续过小康生活。 “哪想那么多，这满山都是树林，将来怕是能住野人了，大部分人搬出去了，说不定多年以后整个汆籴镇都空了。”礼军以前没走过什么深山老林，驻村之后，天天在大山里跑来跑去，有的人户要穿过十几里树林，恐怖的很。 “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山，汆籴镇怎么可能消失，明年就是换届选举了吧，得选举一些年轻干部助力。”在大步向前的时代，不改变终究会面临被更新的命运。 “现在年轻人，谁愿意回来当村干部呀，工资低，又没油水。”这样直白的话，说的胜丽有点冒火，幸亏只是他俩对话。 “你这孩子，如果我是你领导，早让你滚蛋了。那些老干部不会电脑，可你会啊，镇上的老师，其它单位的年轻干部会，让他们周末去村里帮忙制作表格，以后，有变动，直接在电脑上修改就行了。全民脱贫，全民行动。”她也只是建议，所有的苦恼都有相应的解决办法。 “小姑，对噢，这是个办法，下周就开始把那些电脑启动。”礼军被说的豁然开朗，虽然严厉，但都有道理。 “礼军，该减肥了。抽点时间去向阴村对面看一看向阳寨，看向阳山像不像一位老和尚左手撑着头，蜷着左腿，伸着右脚，像是侧卧在那里跟对面山上一位小和尚玩乐。这伸出去的右脚山下就是向阴村大部分百姓居住的地方，他们埋怨山下日照少，可向阴村的庄稼从无水患和大风侵袭。而向阳村和原扁洞村的庄稼年年都要被洪水、泥石流和大风破坏三分之一。现在不种地了，但可以种其它的，知道什么是林下经济吗？” 现在她能讲的滔滔不绝，换位思考，完全是跟文涛学的，他们之间是夫妻，也是师徒。希望礼军将来也能彻底明白这些道理，路走多了，以前不认同的观念也会随之改变，看待事物的角度也会多面。 “林下经济？”礼军惭愧，平利大力发展的绞股蓝和茶叶，还有养蚕，如今乡村建设除了龙头村，其它地方也开始寻找出口。关键是退耕还林后，满山黑黢黢的树林，茂密的有些恐怖，如何突破，这林下经济还真没听过，立刻查了查手机，红着脸看完介绍： 林下经济是以林地资源为依托，以科学技术为支撑，充分利用林下土地资源和林荫空间，在林冠下开展农、林、牧等多种项目的复合经营。它使林地既是生态保护带又是综合经济带，能变林业资源优势为经济优势，使林地的长、中、短期效益有机结合，极大地增加林地附加值。林下经济作物种植包括林药、林菜、林菌、林草、林粮等多种形式 “退耕还林的时候，本来就是横竖排列，只要把每根树的枯枝整理，林子就能亮堂起来，种一些喜阴的攀爬药材，比如金银花、板蓝根、黄姜等。还可以围养家禽，种的草又可以喂羊，我只是给你个参考，是否可行，还得你们这些干部决定。”礼军听得一愣一愣的，仿佛这都是能实现的事，有了产业，就不怕老百姓以后无出路。被她说的，满山还真是金山银山。 “谢谢小姑，我保证下次，您见到我的时候减肥20斤，我一定多爬山，实地考察民情，了解他们真正的诉求，他们能做什么，我们又能从哪些方面真正能帮到他们，提高他们的自信心。”天天学习上面讲话精神，还不如小姑这一时半会儿受益。实践出真知，留给他改变帮扶村的时间不多了。 “就不能提高一点目标，我看体重不能超过150斤。”每次回来见到一些熟悉的人，再看看他们的变化，内心其实挺开心的。 “啊？那么多，行，我努力！”强子车开了过来，礼军跟她道别，看着他们离开，感慨自己这些年学的太少了。虽然通过考核，成为正式公务员，但实际工作能力欠缺太多。重新环顾汆籴镇的四周，这穷山恶水从古至今就没变过，只是人变了，所以，一切都变了。祖国改革开放快四十年，乡村振兴，青山绿水迎来了新的征程和希望。 礼军收到了一条胜丽发来的信息，请他努力干，给他了一份承诺：以后只要是汆籴镇种植、养殖出来的所有农畜产品都可以卖给小乡村，除了汆籴镇，整个县的乡镇也可以与小乡村签约。 另外，以后只要是考上农林大学的汆籴学生，学费由小乡村出，毕业之后愿意回汆籴工作的给予额外奖励津贴；对于愿意回乡创业的人，除了政策上的补助，小乡村愿意免费提供专业指导或垫资帮助。 礼军看着热泪盈眶，小姑不愧是大人物，她心心念念的不仅是她家乡的亲人，还是所有故乡人。她希望家乡的每一个人都能好起来，如果每一个汆籴人都这样想就好了。为了小姑这份承诺，他一定努力，加.油！ 第393章 好友重逢 金宝拿到了父亲与胜丽的鉴定报告，确定是血缘关系，实在想不通，他们为何是父女。父亲一生到处留有风流债，除了他，谁都不知胜丽的亲生母亲是谁。之前父亲一直把胜丽叫“闺女”，他以为只是亲切的称呼，没想到是事实，可怜的母亲一直被蒙在鼓里。 然而，和当年的庆雪不同，一个是人人喊打的怪胎，一个是让他崇拜的偶像。父亲已逝，这唯一的秘密只能由他来守，为那悠悠众口和胜丽不可污染的形象。然而，胜丽叫了父亲一声“爸”，却成了他解不开的谜，只要她不解释，也不好过问。他现在已不是十几岁的莽撞三流混混，小乡村的业务谈判几乎是他出面。胜丽严格的要求让他逐渐成为备受尊敬的周总，再做这么没有涵养的事，怕被胜丽瞧不起。况且，哪个人没有点什么隐私，郑家人又没亏待过她。 强子问胜丽这些天是不是太累了，看起来憔悴了很多，她说这几年跑来跑去已经习惯了。只是，这次给周钱戴孝，怕又要流言四起，有养父养母还拜这么一个人为干爸。她对周钱有偏见，旁人更是暗藏笑剑。可很多事只有他们彼此心底明白，千恩万谢无语言表。 强子理解胜丽的心情，当年如果不是周钱搭救，早已没了今天的她，一声干爸叫的值得。也悔不当初拿周钱当笑话讲，听说周钱有一年夏天热，剃了一次光头，结果他那大嘴巴一笑，露出歪歪扭扭的牙齿，每个人见到他都忍不住笑出声。于是，只要有人为开心的事儿笑，都会说“笑的跟周秃子似的”，他之后再也没有理过光头，可这已成了大家的俗语，口头禅。 胜丽这次回家，发现胜男哥老了许多，大概是孤单，老人离去，他又不愿意离开。说在家还能种些菜，可以给启运和胜阳带去吃。当年盖了那么多房子，没想到都成了空房，除了他们家，新街上平时也是死气沉沉，见不到人烟。这样的小镇，难道真的会像礼军说的，多年以后就消失了吗。 他们在前行中，看见一位中年妇女拉着架子车蹒跚前行，上面趟着一位生病的老人。强子放慢速度让他们，胜丽看见那张脸是如此的熟悉，让他停车，下车一看，果然是熟人，眼泪夺眶而出。强子也认出来了，是他们的老同学，也是汆籴镇的爱老敬老模范拓春叶。 “春叶！春叶！”胜丽连叫两声，春叶回头，怎么也认不出他们，她苍老的脸上全是时间的印痕，佝偻的背影看哭胜丽，她去抱住她，心疼她怎么变得如此憔悴。 “对不起！我不该没有联络你，我是郑胜丽啊！”春叶愣在了那里，这些年总能听到她的消息，却从未见过面，她看起来比她要年轻十几岁。时光仿佛一下子就老了，那几个同学嫁到了外地，也没了联络，只有胜丽经常回来，镇上人还能提及她。 “好胜丽，我们终于见面了！”她哭着抱紧她。强子见车上的阿婆体态肥胖，目光呆滞，像是瘫痪，就问春叶是否需要帮忙。春叶这才回过神，认出他是强子，尴尬他俩为何能在一起。 胜丽也问是否需要帮忙，春叶说车上老人是她婆婆，瘫痪多年，今天是去计生站按手印，她老公是独生子，每年需要亲自按手印才能拿到补贴的钱。老公在外打工，所以家里只能依赖她，婆婆太重，背不动就用架子车拉。 两人看她虽然疲惫，但毫无怨言，胜丽看见那婆婆脑海里想到了大嫂，那身材跟大嫂差不多。春叶瘦瘦弱弱的身体，长期照顾这么一位病人，得吃多少苦，受多少累。 胜丽跟强子说帮她推车，她要和春叶边走边聊，春叶不好意思的，说他们都是大人物，怎好帮一个脏兮兮的老百姓。胜丽拉着她的手，她们之间是同学情，每人都在经历不同遭遇，谁又能好到哪儿去。 “你就是会说话，见到你之前觉得自己生活苦，看到你之后好像就是转瞬之间。曾经的埋怨，放弃，不知怎么就过来了。”她的皱纹是苍老的见证，又仿佛是岁月给她的奖赏，微笑起来那么真诚动人。 “是啊，弹指一挥间，我们都老了。似乎都不知从何说起，希望你们不要埋怨我，说我故意疏远了你们。”胜丽内心确实很自责，年少的她只有那么几个好朋友，她经常去她家，看着她做事像机器似的上下翻飞，内心佩服。 “怎么会，那几个嫁到外地，早失去了联络，你们都飞出去了，就我守在大山里务农，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出息？”她有些自卑，大家都变了，只有她始终种地。 “出息？你让我再次看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只会吹牛！”胜丽懂伺候老人的那份艰辛，这不是钱的事，而是看是否发自内心的甘心情愿。 “果然还是当年的样子，洒脱，幽默！你这些年哪，可谓是惊心动魄，让我在大山里都为你着急。我其实可以联系到你，就是不好意思的。娘家母亲生病几年就去世了，嫁到婆家，也是柴油米面过日子，开始几年，日子也算平安，自从公公生病后，家里又开始恶循环。公公去世不久，婆婆又激动病倒，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吃饭，穿衣都需要人伺候！”辛酸的生活被她说得行云流水般顺畅，每个人的生活意义只有各自内心才懂。她还是那个当年她佩服的她，她身上的光芒不是别人给的，而是她创造的。 “感觉你就是铁人，什么都压不倒你，真好！”胜丽与她相比，遥不可及。春叶笑了笑，只是生活所迫，现在的家也是她当初选的，不面对，难道选择逃离。 “他们都是好人，只是遇上了病魔，照顾好他们也是我的责任嘛。”谈话间，他们已经到计生站门口，工作人员见老人不方便，就把按指印的设备拿出来让她按，很快搞定。胜丽看了看他们，对于这样的老人，在城里，社区是可以免费上门.服务的，春叶还可以用架子车，龙影村那么远，来回打车至少得两百块。搬迁搬了这么多年，大把部分人已住在集中点，他们完全可以定时定村服务。 第394章 平凡之光 几人按原路返回，直到送到春叶家里，这还是三间漆了白灰的土墙，屋内屋外收拾得很干净。春叶让她不要笑话，给他们倒了茶水。胜丽看到墙上的荣誉奖状，是历年评选的“爱老敬老道德模范”，她配得起这样的称号，用一生忠于父母，忠于公婆，忠于家庭。她身上闪耀的光辉足以照亮许许多多的人内心那份久违的关于忠孝的反思与敬意。 胜丽来时发现这附近好多空地，没种茶叶也没种绞股蓝，就问春叶为何闲置，太可惜了，她现在一看到空地就像见着亲人似的，必须利用起来。春叶说那是别人的地，她家的全部种了粮食，养了五六头猪，自家吃一头，其余的卖掉。 又问她老公在外干什么工作，春叶说下煤矿。胜丽讲煤矿危险又辛苦，不如回来把这些空地承包创业。现在对于返乡创业的人都有政策扶持，只要是他们种植养殖的，她可以全部订购，保证比在外务工强。春叶吃惊的看着她，如果是这样，当然好，既赚了钱又照顾了老人。只是，这些地到底如何利用呢，如果单纯种点农作物，肯定不如出去挖煤赚的多。 胜丽仔细看了看周围，此地离镇上远，又在下游，可以办一个稍有规模的养猪场，年出千头没问题；山上几十亩的树林不陡峭，完全可以圈起来散养土鸡；十来个梯田平地用来建香菇大棚。猪粪、鸡粪刚好种植农作物。具体的设计，如何循环养殖，小乡村有专门的专家指导。 春叶万万没想到她会带来这么大的致富商机，她不会开网店，也没什么人际关系，所以担心租地种植的产品卖不出去，不然，早就行动了。胜丽说的话她信，问她为啥不回老家搞大投资，胜丽说写过申请，县上没通过，就选择了其它地方。 春叶为她感到惋惜，现在县城批了一块产业园，专门拉动回乡创业人士。强子在旁边没说话，心想，当初如果小乡村食品厂分厂在县城开成了，要顶好几个工业园，也不知谁那么没眼光给否定了。胜丽说她只负责她承诺的，只要她愿意，将是长久合作，希望她像文芳一样能带动一些人参与进来。春叶感谢她给她这样的机会，她丈夫是位实在人，儿子也该娶媳妇了，都回来创业，两三年就出头了。 胜丽笑着说她有福气，如果他家小子愿意回乡，通过新媒体，视频直播带货，兴许都不需要小乡村的帮忙。时代在发展，也在做回应，如今越是深山老林里的东西越是值钱，不怕乡村没路，只怕没人愿意开创乡村之路。春叶有些害羞，但愿意尝试，如今的农村就像老话说的，随便刨一刨就能刨出几碗饭来，日子没有想象的那么艰难。 强子见时间差不多了，提出离开，胜丽问她要了号码，说以后常联系。春叶赶紧去屋里装了些腊肉，晒的干菜，说他们来了没吃上饭，少许土特产必须带上。胜丽回想读书时，在她娘家玩，她母亲也是如此，吃了饭，临走时还塞些红薯干什么的。有些人情欠着挺好，它会让你一想起，心底就充满温暖。 胜丽感谢之后，把尼农口袋装进后备箱，春叶心底很是高兴，生怕她嫌土气不想要。她们虽然财富、相貌上有差距，但看见彼此，就看见了年少，所有的骄傲或者苦难，在岁月面前微不足道。她愿胜丽越飞越高，也愿自己能够等的到她满面春风的微笑。 送他们去公路，春叶在拐弯处站了许久，突然手机来了一条短信，是胜丽发的：“叶子，来日方长，如不嫌弃，请多多联络我，对于你所有的疑问，我会毫无遗漏的回复你。我还是原来那个我，今天很高兴见到你，祝你和家人安好！” 春叶含泪目送，人人都在变，只是胜丽内心的那份善良没有变，当年她为了她们顶了多少老师的责备。几十年的守望，她终于带着她们几个人的梦想成功了，如今的汆籴，仿佛处处都有胜丽留下的足迹，只要她看到的，听到的，能帮忙的尽量帮。她还是低看了胜丽，也因此错过了早点发家致富的机会，希望未来还不算晚。至于强子，当初那唯一一点朦胧暗恋在胜丽被转学之后就断了，原来他一直单身全是因为胜丽。屋内婆婆在哼哼唧唧的叫喊，她迅速进屋，投入忙碌中。 强子用手机翻了翻，关于春叶爱老敬老的事迹介绍有不少，说村里给她家评贫困户，春叶主动拒绝，认为有手有脚还拿免费补助不像话，父母是自己的，赡养再辛苦都是应该的。真是一个顽强而又执着的女人，常年干端屎端尿，喂饭的活，一般女人谁会受得了。胜丽想起汆籴的同学，春叶属于真正的女强人，如果不是照顾多病的家人，她的境遇咋能落到这般田地，起码跟文芳不相上下。但愿以后能帮得上更多的忙，她是真心希望每个身边人都能过得好。 “今天，我又给你添麻烦了，你没发现春叶看到我的表情，似乎在说，你怎么跟杀人犯在一起？”强子明显感觉到春叶就是那意思，一路憋着不好意思问。 “话说当年，春叶是不是也给你写过情书？”胜丽似乎有点印象，也是为了岔开话题。 “哪里啊，怎么可能，除了谢豆豆那种弱智，谁还会写给我。”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毛头小子成天想着怎么打架斗殴，做老大。 “可谢豆豆的情书是请春叶写的啊，你以为她有那么好的文笔？”回首岁月，似乎每一件小事都那么有趣，什么爱恨，纯粹是过家家。 “呀，呀，扯远了吧，情书还有人代笔？”这太让人吃惊了，不过他的情商确实不高。 “谢豆豆说给一块钱代笔费，春叶就答应咯！”春叶家里穷，一块钱能买好几个早上的早餐，就答应了谢豆豆，如果没有啥感觉，不会写得那么情真意切，她只是自卑。 第395章 时光难倒回 “还真是往事不可追啊，我以为她是恨我伤了你才露出那样的表情。”唉，懵懂的岁月怎么那么白痴，春叶这样无可挑剔的女人没继续读书实在可惜。 “你这头猪！”胜丽见话题又被绕回来，就想起春叶的婆婆，还真像大嫂的翻版。大嫂啊，这么多年，到底在哪儿呢，大哥可是望眼欲穿哪。 “哟，是不是认为我是猪，你才劝春叶养猪，真是坏得很！那么大的投入，又是你支持？”他知道她是为了弥补青春那一点遗憾。不过，也是因地制宜，让他们能迅速摆脱贫困。 “第一，春叶的性格不会接受；第二，他们创业，信用社，镇上会有宽松的政策。我只负责给他们希望，收获多少，由他们说了算。”就算帮助，也是彼此信任之后，万一她的丈夫和孩子不相信会有销路，最后还是瞎操心。 强子感叹环境造人有时候是对的，春叶坚持善良就收获了善良；胜丽向往成功，就走向了成功。胜丽示意该开走了，每次回家都有份意想不到的收获。强子将车启动，顺便播放了一首歌，是景熙唱的。胜丽问他是不是存心的，他说他第一次从网络上听到景熙的歌就喜欢上了，他的歌能让他安静，心灵放空。胜丽拿出手机，播放一首女生唱的歌曲 风吹稻秧麦儿黄，他背着行囊闯他乡，他乡全是花世界呀，哪有地方成辉煌。人前笑脸人后论，步步为艰转头空，一只眼里有世界，世界难容一眼人。 身藏傲骨壮志魂，誓不输世上任何人，披荆斩棘冲云海呀，东南西北有贵人。百转千回终有报，命运不负追命人，从从容容平常心，坦坦荡荡过一生。 望着对面向阳坡，手推着夕阳往下落，所有念想梦里现呀，等你回来跟我过。顶天立地差一半，浑身是胆不贪恋，面朝绿水背靠山，万事遂安是圆满。 哎嘿——万里天地走不完哪，悲欢离合都得担；钱不推磨磨能转哪，人不害人自然安；最是人间轻狂时，莫怕老时空感叹；前面大路尽管走啊，哪管高山或险滩！ 强子听完，说这是久违的西北摇滚风格，《信天游》、《黄土高坡》之后，很少有这样激情昂扬的西北风格，现在孩子说唱rap太快了，让他们这些老年人听不清楚。胜丽问他有没有弄明白里面的意思，强子顿悟，这是写他们郑家三兄妹。 “这是景熙专门为我们三兄妹写的，他原本的触动就是让人听的哭的稀里哗啦，我觉得没必要，因此，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改革开放，无论城市或乡村，日子总是往上走，就算遇见悲惨遭遇，发一条众筹，很快就能凑很多万。我们可以讴歌，让人同情、伤感，可我们不能忘了大多数人都是在默默地认认真真的生活。 “我是完全没想到景熙会写出这样血脉喷张的歌词，要火的节奏。”强子让她再放一遍，他认为这样也挺好，就像胜阳，虽说受到过很多歧视，但几十岁找不到老婆大部分是因他自己自卑。现在能娶到雅静，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羡慕，或许，在每一个经历过磨难的人心里，他们根本不想被人重复揭开伤疤。 “每个人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在我看来，大哥经历的是土地到户、退耕还林、两税全免、移民搬迁；二哥从挖煤到建筑工，再到现在的个体户；而我，都传嫁了个老头，少奋斗三十年，我在想，其实是少奋斗了好几辈子！” 她自嘲，原以为自己会做一个律师，可自从去杭州以后，关注点全部在经济贸易上，尤其是中国加入to以后，国际贸易往来频繁，舍舍的业界影响力越来越大。好些个大型会议、活动的装饰品、礼品设计、生产都来自舍舍，让舍舍从此客源源源不断，欣欣向荣。她的命运可以与舍舍无关，但肯定是和文涛前世有缘。 “是每个人的责任不同，你大哥负责照看家里，你和胜阳才能放心的在外面打拼；胜阳是无数弱势群体的代表，正所谓中国梦，每个人的梦实现了，中国梦就实现了；关于你，还会在意他人评价吗，你老公可不傻，听说你们代理的没几年就把q3给并购了。”自从知道她在舍舍，关注舍舍成了他的业余爱好。 “富而不贵，也是惭愧。不过，你的情报工作做的真是可以。”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她始终只是个普通人，她希望人人见她就像春叶见她一样，简单纯粹。 “这电视网络铺天盖地，我还用打探呀。”强子不理解她说的“富而不贵”是什么意思，在她面前，他总是显得那么粗俗，鲁莽。 “纯属运气，不过以前拒绝过我们的kennard，那边合同到期，亲自从美国来杭州找舍舍合作。可见，他们是充分肯定了舍舍。”舍舍拼搏了这么多年，正如字面的意思，舍得共享，舍得赠与，才有今日的得到。 “金杯银杯不如消费者的口碑，好马不需追，只要养好草，自然回头来寻。”舍舍富裕了很多人的钱包和梦想，也带给了很多人快乐享受。试想，在创业之初，假冒伪劣比比皆是，有几个人会想到做精品，做服务。 “可好马不吃回头草。”胜丽脱口而出，仿佛回到了他们一起坐班车回县城的时候，沿路斗嘴，不知不觉忘记了晕车。 “好马不止一匹呀。”他也乐了，虽然年纪大了，斗嘴这种事不分年龄，分心情，“其实你们还真是不容易，电商几乎被几个大的平台垄断，实体店生意越来越难。幸亏你们是网络和实体店结合，每个城市都有连锁店，我看西安的舍舍店生意一直不错，走在街上，经常会碰到有人拿着舍舍标志的环保袋。二十多年，根基牢固，客户稳定，我也是你们的会员。产品质量、服务态度、店铺装饰设计，的确算很好的范本。你们最大的优势就是只卖自己设计生产和独家代理的产品，杜绝了假冒伪劣，这就像那句话广告词一样，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第396章 小女子不才 舍舍现在涉及的行业五花八门，砸钱之后却能赚钱，真是舍得舍得，先舍后得。不像他，投了一些不靠谱的项目，将将就就跟病入膏肓似的。都说西部投资难，可小乡村却发展得令人刮目相看，纷纷效仿的企业跟他一样，青黄不接，要么直接被小乡村并购或关门大吉。 “哪有那么夸张，这不成了垄断，我们只是注重品质要求，从始至终走的就是精品路线，这条路很艰难，属于在夹缝中小心翼翼的生存。和大电商比，我们就是小蚂蚁，可他们仁慈，我们的旗舰店在他们平台上，一个购物节销售额达到几亿元。以前舍舍的快件承包给别的快递公司，这几年宇鑫和亮亮成立了一家舍舍同城速达公司。效率与服务提高了不少。”胜丽内心是欣慰的，只有真正了解市场的需求才会大胆尝试。舍舍速递不仅给舍舍直供服务，还是一家打包别家快递赚钱的速运公司，不争抢份额，只是分担服务，却也能达成很好的效果。 宇鑫与亮亮想做的事她从不反对，只是给予更可行性的分析，帮助他们更稳步的发展。舍舍能发展到今天，靠的是整个运营团队，每年舍舍花费在人才上的钱超过做宣传广告的钱，舍舍的口碑真的是靠他们的智慧与周到的服务堆积起来的。 “看来，你可以光荣隐退了，孩子们那么优秀。”强子就羡慕她从容的处事态度，就像当年一把把他推下河，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来的胆量与勇气，那时好歹也是个官二代，大部分人见他都点头哈腰的一张笑脸。 “他们的目标可不止这些，前不久还投了两个科技公司，未来是他们的，任由他们去闯！我再把两个小朋友带大成人就行。”大事业让兄弟俩干，国内外同步发展，她就在老家小打小闹的做小乡村品牌。一是对礼军与春叶他们夸下了海口，其次也是文涛希望的，故乡是一个人唯一连在内心的地方。 安康是富硒产品的重要生产地，蚕桑、魔芋、绞股蓝、板栗等等。她需要重新整合资源发展方向，围绕产业链，利用本地优势，借助新科技，生产更优质的精品产品。但优品绝不是夸大其词的贵品，什么米能卖上百块一斤，什么样的香菇一斤上千块，什么样的鸡蛋七八块一个……每每看到这样的浮夸报道，她心底很是疑惑，小乡村种植基地的活香菇成本价才几块钱，最贵的米也才二十多一斤。 小乡村能经营这么多年，靠的就是本心，不能把不切实际的梦灌输给原本怀着致富希望的老百姓。回来之后，再在全省各地好好跑跑转转，争取让产业功能聚集，有规模有品质的输出。她要让乡村的百姓致富有道，让城里的人吃得起，吃得放心。 “你这也算回归。”女人终归还是要为人妻为人母，她这种取舍完全是为了成全文涛的心愿，让孩子们团结一心共创属于他们的世界。大概“舍舍”精神早已融入她的从商，做人上面，没有人比她和文涛更懂，更爱“舍舍”。 “是，人生就是兜兜转转。其实我总结的人生最简单，经历过的叫经历，没有经历的叫待定。”胜丽跟着文涛经历过太多尔虞我诈和失败，如今，觉得越简单越好。未来的孩子，还是会有很多困难等着他们，但愿他们越挫越勇。 强子根本不信她能安分，对于一个脑子里整天装着生意的人，怎么可能待定。别的地方都搞了那么多投资，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家乡安康给忘了。地处秦巴山区的安康，气候宜人，冬无严寒、夏无酷暑；山清水秀、风景优美；南北兼蓄，物产丰富，被称为动植物的基因库；森林覆盖面广，被称为天然氧吧；水资源丰富，汉江云集了七个梯级水电站，属南水北调中线工程水源地；优美的环境，独特的地理位置，造就了全国稀有的资源禀赋。 叮嘱她有什么大动作一定带上他，最近几年家事多，没专心做投资，运气随着下滑，只有跟着她投资才放心。胜丽见他沉默，好像有疑，“生死一条线，爱恨一念间。拼命地从娘胎里爬出来，母亲哭不知；最后爬进坟墓里，他人哭不知。” “那你的意思是人都是无知的一生了！”故意怼她一句，这样无聊的对阵却是他年少时最美的记忆。 “不然呢？”她问“你知道你明天会发生什么吗？”他摇头。“那你知道我现在心里想什么吗？”他摇头。“那你知道什么？”他还是摇头。 “所以，我们才会在无知的恐惧中寻找认知。怕地球覆灭就拼命找寻另外的生存空间；怕提前见阎王，就小心翼翼的规避任何风险；怕说话伤害到对方，就修炼语言表达方略……”强子傻笑，这都什么逻辑，和当年忽悠他做哥们儿一样，毫无征兆的被折服。 “小女子不才，公子勿怪！”见他没说话，她突然冒一句把他逗乐。他是在享受，听她瞎掰扯是一种快乐，她是他见过的最美的风景。 胜丽好久都没这么无聊过，看着他傻笑心里也乐了。读小学时流行吹大大泡泡糖，她能连续吹响好几个，成为真正的吹大王。只有回到家乡，见到儿时伙伴，才这么肆无忌惮的过嘴瘾，吹大话不要命。既然选择回来，自然带着他做跟班，他那么多钱放在银行快生锈了。以后看地租地的事交给他这个地产专业户，跟老家县城联络的事找礼军，她就负责利用舍舍与小乡村渠道，把农副产品卖到世界各地。 过了一会儿，强子想起她寻大嫂的事可以找景熙，他最近被邀请在一挡寻亲节目做观察嘉宾，胜丽吃惊景熙怎么会参加这样的节目。说他透漏对寻人深有感触，加上名气大，又是首秀，节目收视率也就上去了。 胜丽想想也对，回杭州就联系景熙，然后带上胜男上节目，他的容颜没怎么变化。这恐怕是最后的希望，公安局帮忙找了这么多年，各种寻人网站也留了信息，她曾经答应过大哥，从未食言的她在这件事上一晃就是二十多年。 第397章 还不完的人情 胜丽对赵平的事一直心怀遗憾，甚至认为是他们间接害了赵平，强子诧异，为何这样想。她分析，赵平之前混过黑社会，身材高大，面对金财不可能没有还手之力。就因他们四人瞎弄什么约定，这就是一种道德绑架，面对他人侵害自己的身体，不反抗，不自卫，那真的是傻子。 “我估计当时赵平没料到金财会杀他，因为他们没仇，让金财有了可乘之机。这件事，你也别内疚，赵平这些年把家居城做的有声有色，证明他是真心实意的在做事，否则，花天酒地，早就败光了。”其实他也有同感，如果换成是他，哪轮得到金财伤他，生命有时候真是薄如纸，一撕就碎。 “他家老大赵宏伟能力如何，如果不行，就选一个人帮帮他，那是赵平辛苦打下的江山，不能让对手有可趁之机。”他们能做的，也只能帮助维持好家居城的生意链，如果实在要转卖，就收回来，让启运管理。 他们这样做与其说是成年人的现实，不如说是他们输不起，这就是很多成年人致命的痛楚，欲哭无泪，不敢放弃，不敢后退，哪怕像狗一样的活着，也要努力奔跑。如果家居城就此倒闭，承受不起的仍然是赵平的家人。 “那孩子在赵平活着的时候有些张狂，和他年轻时候有一拼，不过，经历这件事以后，应该成熟了。你放心，我会找人盯着的。”强子不是担心他行不行，而是市场竞争激烈，年少轻狂的心总要吃些亏。 “现在不是脱贫攻坚嘛，让镇上给那小子树立一个典型，戴顶高帽子，这样，他就会有份责任感，说话做事也会收敛。”先是竭尽所能，如果确实人各有志，那么，可以尊重他的意志。 “这还真是个不错的办法，让礼军去办。实际上，赵平的家居城有不少汆籴人在那里做事，这是在帮忙解决剩余劳动力，给他正面一宣传，估计那小子要嘚瑟上天。”胜丽看着巍巍青山，这些年一直在远离，对于故乡她尽力的太少。小乡村做到这么大，离不开家乡父老的勤劳支持，只要他们愿意，她也是拼尽全力去帮助他们。 景熙的歌听完之后，强子又换了一首老歌，李宗盛的《鬼迷心窍》，有种“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感觉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是鬼迷了心窍也好，是前世的因缘也好，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 庆雪给曹郎中买了鸭舌帽和墨镜，让他去安康乡村食府吃饭。吃到中途，他去收银台说拿包香烟，郎中看了看前台，堆积着账本、计算器、笔筒、盒子之类，其中有个几层的收纳盒，一层是粗吸管，一层是细吸管，一层是一些常用的小物品，比如创口贴、针线、充电线等。他伸手拉开盒子最底层，把毒品塞进最里面，然后从上面拿出一根吸管，付款，坐回原位。 虽说是有目的而来，但不可否认，这里菜勾起他太多关于家乡的回忆，那时候一群人划拳拼酒，吃着八大碗，谈论周钱和女人，也说柳生和秦生。他以为秦生死后，他会是山里最有名气的郎中，结果时代在变，有病的大多去医院看，郎中被禁止行医。 眼前的白糖肘子，是他的最爱，整整一大碗被他三下五除二消灭殆尽。今天就算是最后的晚餐，也觉得值了，偶尔看见胜阳到大厅巡视，他有些心虚，帮庆雪祸害这么善良的人，根本对不起这么好的饭菜，赶紧把给庆雪点的几个菜打包后离开。 庆雪在一个公园里等着他，看着她狼吞虎咽，吃得很香，就劝她放弃寻仇。庆雪瞅他一眼，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现在就是人不是人，鸟不是鸟，不这样做，他们活不下去。郎中回忆捡垃圾桶的饭菜吃确实太恶心，人到了那种地步，真是下贱到无法形容。庆雪见他不言语，就说这是救急的钱，她还有很多途径赚钱，让他不要着慌，以后跟着她就行。郎中半信半疑，怪他没能耐，眼前只能如此。庆雪吃饱饭后，就打电话到食府里找胜阳。 胜阳听到庆雪的声音，立刻紧张了起来，宋所长跟他打过招呼，说一旦跟他联络就报警。好几年都没听见她的声音，宋所长都退休了，就问她有什么事，在哪里。 “二哥，我在广西，被人害了，钱被他们拿空了，现在还要，不然就杀了我！”庆雪一边说一边哭，“求求你，救救我吧！” “你该不会是被骗进传销组织了吧，那你怎么能打的电话？”庆雪一听他信了，赶紧委屈的说。 “我说能想到办法凑钱，他们在旁边监视着的，拜托你了，救救我，他们每天抽打我，现在我浑身是伤，都快死掉了！”哭泣声越来越惨。 “那他们要多少？”庆雪一听这么顺利，就说要十万，胜阳听着她哭泣的声音不像是假的，传销组织他听过，非常恐怖。 “好，只能帮你十万，多的不行，找个机会赶紧逃出来！”这是他承受的范围，餐厅员工有时候救急也是三五万的借，但愿从此能两清。 “行，行，我等下发账号给你，户名不是我的，但卡在我这里，谢谢你。”庆雪挂了电话，曹郎中说胜阳为何对她那么好，她说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那个半瞎子，谁会看得上。在西安，真是太多爱恨纠葛，她至今都没弄明白，当年晕倒的时候竟然有人给她存三万块钱，她为人是不吝啬，可也不至于那么好。反正好人坏人又没人写在脸上，就像当年焉不拉几的孙奎，那么老实的人还不是卷走她的钱财销声匿迹。 曹郎中脸色暗沉了下来，嘴巴上说是敌人，却还成为了他的女人，她的嘴里到底有几句实话，走到这一步，也是他咎由自取。庆雪见他不高兴，就说是哄哄胜阳而已，从未当真，曹郎中别过脸，太多悔恨涌上心头。 第398章 波澜再起 胜阳挂了电话，准备报警，可她没说自己具体的位置，如果通知了警察，抓不到人，还惹毛了庆雪，做出更恐怖的事就麻烦了。可这十万块的支出，得想个办法跟雅静解释，她人好但并不代表一切都能忍受。庆雪也是个可怜人，被追的四处飘零，到处惹事，他欠的孽债迟早是要还的。 这时，胜丽从外面进来，胜阳问她吃什么，立刻做，雅静也是赶紧招呼在里面包间里歇息。胜丽看了看外面，吃饭高峰期已过，就说来碗洋芋炖四季豆泡馍，见胜阳神情有些不对劲，就问他怎么了。雅静也说不知为何，刚在收银台接了一个电话就变得魂不守舍。 曹郎中不相信有这么傻的男人，就说去食府外面监视，以防万一。庆雪说这辈子谁都在欺骗她，唯独胜阳没有，想着想着，竟然有点后悔再次害他，可她需要更多毒品活命，千好万好还是自己命要紧。既然曹郎中怀疑，就同意他去守着。 泡馍已经端上来，胜阳要离开，胜丽让他站住。之前她每次回家都要过问胜男过得如何，有没有去见启运，今天突然不问，弄得她想好的话都不知如何开口。胜阳怎敢告知她，按她的脾气，肯定要报警，多年前的一幕不想再次重演。 胜丽见他不语，便不为难，让他休息一小时，这样晚上才有精力上班。他见她不追问，心想总算逃过一劫，他们和庆雪之间也不知为何总那么赶巧。回到卧室，辗转睡不着，庆雪账号已经发了过来，催着他转账，他说不会玩手机转账，得去银行柜台，保证在银行下班之前去转。 胜丽吃着泡馍，雅静进来过问家里的情况，胜丽说老样子，让她也去休息，店里她和前台看着就行。雅静是有点累，让她吃完了之后把碗放在桌上就行，有人洗，等晚上关门了，他们再好好吃喝。胜丽笑着送她出门，吃完面后就去前台跟小姑娘问胜阳之前接的是哪个电话，她翻开记录，递给她看。说一般都是订酒席，这个电话是点名道姓的要找老板，所以就特意看了看，胜丽夸她做得好，就拨了过去。 “喂！这么快就转好了吗，谢谢你啊，胜阳！”庆雪看到胜阳的电话，接起来就说。 “徐庆雪？”胜丽听出她的声音，庆雪吓了一大跳，有这女人在，这事肯定成不了，赶紧挂了电话，关机，把卡拔掉，扔了。 幸亏，她留有后招，既然她拿不到钱，那只能毁掉胜阳的食府，等晚些时候再报警。曹郎中在食府外面守着，见没什么动静，就去公园找庆雪，发现她已不在，借环卫工人电话打过去，关机，想想，还是回旅馆里等。 胜丽见电话打不通，就去敲胜阳卧室的门，胜阳装作已睡着，胜丽使劲敲了敲，雅静醒来起床开门，问她什么事。她直接进屋，质问胜阳，说她已经知道是庆雪来的电话。 “二哥，我只想听你当着嫂子的面解释，是一直保持有联系，还是今天突然有联系？”有钱可以用到很多正当的地方，庆雪就是个吸血鬼，怎么喂得饱。 “今天是第一次，她说被传销组织控制了，让我转十万块钱给她救命，我一直犹豫不知如何跟雅静说，对不起！”胜阳见无法隐瞒，也不想雅静误会，只有实话实说。 “十万？”雅静和胜丽异口同声，这样的要求也答应，十万块要卖多少炒菜才能赚得到。尤其是夏秋天，厨师都是汗流浃背的，嫌钱花不出去，就给厨师发奖金，他们更加感恩。庆雪这明明是骗局，他为何执迷不悟。 “她其实也是可怜人，这么多年，也没稳定的生活，传销害死人，我又不敢报警，万一被杀害，我岂不是间接成了杀人犯。”他解释这么做的理由。 “愚昧至极，和王田合谋的案子还没撤销，她还是一个逃犯，你第一时间就该报警！”胜丽气愤他为何总是执迷不悟。 “我懂报警，可关键能抓住她吗，现在被你这样一折腾，估计又是猴年马月才能出现。”胜阳原本也只想还情债，谁会懂一个落寞男人曾经的苦楚。 “不要为你的愚善找借口！”胜丽的忍耐已达到底线，说完就用前台电话报了警，请他们定位庆雪的手机。胜阳的心突然蹦蹦地跳，他是愚蠢，无法掩饰自己，以至于让她这么快就发现。庆雪当年出事的时候还是未成年的少女，当时他全身发抖，谁不希望花季有花季的灿烂，可她被曹郎中给糟蹋了。每每想起那一幕，心底在抽搐，这悲剧的根源在曹郎中，不是庆雪。 庆雪见吃晚饭的时间快到了，就在报刊亭打了一个报警电话，说安康乡村食府里食材调料有鸦片果，而且老板还偷偷贩卖毒品，有人一直在那里购买。报刊亭的老板娘，四十多岁，不停玩手机，一听她说安康乡村食府，她知道这家饭馆，老字号，原来这么受欢迎的猫腻是有鸦片果，难怪很多人吃了之后总是念念不忘。于是，悄悄的发一条朋友圈，顿时，知道安康乡村食府的粉丝立刻不胫而走。 胜丽正在跟胜阳解释为何要这么做，突然，外面来了一群警察，说有人举报食府里配料有鸦片果，还贩卖毒品。胜阳立刻吓得腿软，贩卖毒品，这么大的罪名他怎担当的起，到底谁在无中生有，造谣是非。胜丽请他们仔细查看，厨房已经改成了开放式，炒菜都有视频直播，而且有工商局和食安所颁发的放心单位证书。 几个民警进厨房和仓库搜查，队长在前台看了看，爆料说盒子里有毒品，站在那里想了想，谁会这么笨，把毒品放进公共用品的盒子里。让一人查前面除了收纳盒的大小抽屉、柜子，包括烟酒包装盒，这家店太久了，他们也经常来吃饭，没发现什么异常，让前台把电脑递给他，他要看今天从开业到现在的视频。 第399章 原形毕露 外面准备来吃饭的人，发现门口有警察，果然如朋友圈转发的那样，食府里有毒品，又拍了段视频，告诫朋友圈，千万不要再来这里用餐，黑心老板，严查到底，让他们把牢底坐穿。 胜丽一想，本来是她报的警，结果警察反查食府，就问队长有没有查到手机定位，队长三十多岁，耐心解释说不是同一个案件，所以他还不知。胜丽问他们有没有查出什么，队长见她这么着急，就把盒子抽出来，里面果然有好几包白色粉末状东西。胜丽转身问前台这是怎么回事，小姑娘摇头，胜阳过来一看，也不知是什么，像淀粉，可他们从不会乱放，也没见过这么小的包装。 胜丽让他不要惊慌，立刻明白队长为何要看监控，请他帮忙再问问手机定位，队长就打电话问了问，得到回复在附近公园，但同事已经去看了，没可疑人员。胜丽确定庆雪在西安，就点开阿星的空间翻出庆雪的照片给民警，请他们两个案件并在一起查，说出原由，队长认为不排除这种可能，就让那边随时汇报情况。 队长迅速把照片传到所里，说出徐庆雪的名字，得到回复竟然是成都网上悬赏十万追逃的毒贩。胜阳听到这个消息，把头低了下去，她自始至终一直在骗他，为什么他这么笨。胜丽见雅静去安慰，拉着她不要去，这就像犯错的孩子，必须自己领悟才能梦醒。 队长看了看视频，拿吸管的是各种各样的人，在场的人都没看见庆雪来过。胜丽让胜阳抬头看大屏幕，事已至此，只能配合，他看了看，一个戴墨镜的男人引起他的注意，说这个男人经常来吃饭，有次无意中看到了脸，是强子。碍于和胜丽的关系，就一直没揭穿，视频里，他触碰盒子的时候上下抽出几次，让警察仔细看。 队长仔细看，发现他拿东西的时候，是手拳头进去，松手出来，疑似有物品。胜丽让胜阳仔细看，这是强子吗，他确定没错，伪装久了，总会露馅。只是，为何要跟着庆雪害他，原以为他变好了，只是报复的时候未到而已。 “二哥，这人戴着帽子和墨镜，能不能不要瞎猜！”胜丽知道他恨强子，但也没必要如此加害，强子一直跟她在回西安的车上。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说我不分青红皂白，我看是你自己忘记是他把你害成什么样子。你和他在一起，你知道多少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吗？你才是把妖精当成菩萨——善恶不分。”胜阳见她包庇强子，借机说出这么多年憋在心底的话。 “二哥，拜托你清醒一点！”说完走上二楼，这曾经是她的卧室，后又变成庆雪的床，想起往事，她的心变冷了许多。胜阳也闷在那里，她和任何人在一起都可以，唯独不能和强子在一起，否则成了天大的笑话。 胜丽给强子、金宝、成龙发了条信息，说庆雪出现在西安，请他们动用所有人脉去旅馆找，穷途末路，大酒店排除，需要身份证的旅馆排除，就到小街小巷里寻找，切莫打草惊蛇，发现了，立刻报警。胜丽一看手机群里，食府里藏毒信息和视频传遍了，有人还在群里咒骂要他们死全家，这庆雪不认识几个字，脑子还真不一般，难怪这么多年，警.察苦追无果。 看着群里信息，胜丽下楼，请警.察立刻锁定这条信息来源，配合监控，兴许就能很快找到庆雪。队长打电话给所里，让技术人员立刻追查。 外面食客越等越多，胜丽让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站在外面解释之后，又对着拍视频的人说，他们正在请求警.察追查信息来源，并会在官网公开事件始末，如果大家继续发视频散播，请勿离开，他们会在里面免费招待，并保留追究法律责任。那些人放下手机散去，又在群里说有一个女的，威胁他们不要乱发、乱说，看来事情真的有猫腻，请大家看好戏。 阿星从外面回来，见到胜丽在门口徘徊，问她发生了什么事，胜丽帮他把东西拿进屋里，说庆雪回来捣乱，不过，清者自清，不用担心。 “胜丽，有你在，天空飘来五个字，啥都不是事，是不是又是胜阳惹进来的，他太善良，你也别怪他！”胜丽见阿星都这样评价二哥，他确实单纯到极致。 “我不怪他，能在这样纷杂人情世故里保持初心，难能可贵，这也是食府这么多年一直备受欢迎的主要原因。”再怎么闹腾也是自己的二哥，唯有真相才能让他悔悟。 “没错，我现在就发布一条信息到我的几个网号上去，让他们继续支.持安康乡村。”虽然有很多不同的声音，但他明白，没有安康乡村，也没有他的今天。 “不用，千万别现在解释。这样，把庆雪在网上被追逃的信息截图发到你的大号上去，有图有真相，十万悬赏，这样算是全城地毯式搜索。幸亏你空间还保留着庆雪的照片，帮了我们很大忙。”胜丽欣慰的看着阿星，这么多年的沉淀，他收获了人生自信，安康乡村名声越来越响，离不开他的正能量宣传。 “那是合照，我又不会抠图，只好保留，你快截图给我。”阿星被说的还有点不好意思，发出去之后，立刻得到粉丝不停转发。他问这样做，胜阳会不会生气，她解释说庆雪原来做些乌七八糟的事，几进几出，那只是钱财上的事，吸.毒也可以强行去戒毒所戒毒，可贩卖毒.品，那是人命关天，不可饶恕。 阿星坐在桌边歪着脑袋看着她，胜丽笑了笑，除了景熙，很多网络公司要包装他成为网红，他一一拒绝，能够一直保持一颗纯真的善心让她敬佩。他父亲也去世了，那个家他不回，胜阳就是他最亲近的人。二哥本身就是芸芸众生中再普通不过的人，没有丰功伟绩，也无正能量可表。然而，发自内心的那份对善良的执着，默默影响着身边的人。 阿星自己吃过那么多苦，也看着胜阳与胜丽经历着那么多磨难，他已经把这些经历写在了电脑里，等胜丽忙完了就给她看是否可以发出去。他没进过一天学堂，汉字启蒙老师是胜阳，所以心惊胆战的怕写不好。 第400章 多方追踪 大约一个多小时，警察锁定报刊亭，追问老板娘为何散布这样的谣言信息，老板娘吓得浑身发抖，她只是发了一条朋友圈，这也犯法。警察解释，网络不是法外之地，这条信息已连续被转发几千条，按照相关法律规定，对她进行罚款和行政拘留。老板娘立刻跪在警察面前，说只是听一个女的报警说食府里有毒.品，不是她，不要抓她，警.察把电脑给她，让她看监控，问到底是谁报的警，她看了看，一眼认出了庆雪。 成龙恨不得把庆雪千刀万剐，这些年，一看到媳妇残缺的手指就恨不得她立刻出现在眼前，让她跪在那里，剁掉她的双手以解心中之恨。也因这事，他在媳妇娘家面前一直抬不起头，当年，胜丽给下了紧箍咒，所以简慧才阻止娘家人来闹事，不然，估计尸骨无存。还有成凤成娇，如果不跟着她，怎会过得那么狼狈。如今，这一切的源头终于出现了，必须掘地三尺的找到她。 警.察经过几个小时的比对，把目标锁定了戴墨镜的男人，胜阳说那就是强子，警察让他描述强子的特征，胜阳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视频里的男的比较瘦弱，走路没那么有劲，强子可是身强体壮，一只手都能把他扔到马路对面。队长见他有些犹豫，没勉强他，胜丽说，既然有怀疑目标，就把截图发出来，别人可以发朋友圈诋毁他们，食府也可以趁着大家都在关注这件事，把截图公布出去，全城搜索。只是这样，队长要承担很大风险，队长说，他们已经比对了几个小时，出了问题，他担着。现在微.博微信都需手机绑定，只要她登陆就能跟踪到信息。 胜丽请他们调看街边监控，只要在城内，就能追踪，手机在公园跟踪到的，如果两人有碰头，就说明他们就是团伙。队长跟所里的同事吩咐下去，他们继续在店里搜查，包括胜阳的卧室。 胜丽带着阿星，跑去隔壁和对面的商铺借看他们的监控录像，很快就发现戴墨镜男子身影，还专门折返、蹲守，肯定有问题，用手机录下来递给队长，队长见胜丽做事比他们还利索，让同事从该男子离去的方向继续查询。 警局查监控，发现戴墨镜男子和庆雪在公园用餐，可以确定他们是同伙，队长立刻下令食府只留一人做笔录，其他人跟他去追犯罪分子。 强子接到胜丽的截图，说确定这个墨镜男子跟庆雪是同谋，找到一个牵住就行。强子一看，这个头和他差不多，如果不是跟她在一起，胜阳估计会怀疑他是嫌疑犯，有一次吃饭被辣椒辣着了，摘了墨镜，被他发现，结账后赶紧离开。他不是惧怕胜阳，而是让他那样恨着，他心底也会舒服点。 庆雪回到旅馆，让曹郎中跟她赶快离开，今晚估计只能睡公园，郎中说为何拿到钱了还要逃跑。她说被胜丽发现了，钱没拿到，这辈子最大的冤家就是她，恐怕全城都在寻找她。曹郎中心虚了，毕竟，那毒.品是他放的，还包庇了她，罪上加罪。庆雪催他赶快走，突然毒瘾犯了，立刻拿出白.粉出来吸，曹郎中见她醉生梦死的样子，后悔与她重逢，如果没遇见也就不会这么纠结。看着电话，他想报警，可怜他这个原始人连报警电话是多少都不懂。 强子他们问了一家又一家，都说没有，民警也在沿着监控寻找，由于晚上，很多监控画面拍不到，所以连接起来有些困难。走到一个偏僻巷子里，强子没看见旅馆，只有一小方块字写着“住宿”，这一般是家庭式旅社，没营业执照，悄悄从外面拉客人住宿。 强子走进去，老板娘问他们是否住宿，他说找手机里的这两个人，她一看女的正是这里的住客，满口回应说没有。强子又强调，这里面是一个悬赏十万的罪犯，全城通缉，让她看见了一定要报警。她有点紧张的点头说绝对配合，想偷偷报警，又怕警.察来了，发现这是私人旅馆，还是得罚款歇业，于是假装镇定的坐在那里。 曹郎中说先去办理退房，庆雪没搭理，他走下楼要求退房，老板娘问为何这么着急，他迟疑的说买了晚上的火车票，临时决定的。强子走往门口，回头关门的时候见到了曹郎中的背影和视频里的非常相似，他都不敢相信，能被他碰见，不管真假，先去试探试探。 他走进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曹郎中回头，老板娘赶紧装作不知道的低头玩手机。曹郎中问他有什么事，强子一听是汆籴话，便仔细看了看，问他叫什么名字，他没回答。强子脑海里突然记起来，他是曹郎中，那时镇上就那么几个郎中，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禽.兽不如的大恶人。 “曹郎中？你是曹郎中，我是镇上朱友贵的儿子，你怎么会在西安呀。”曹郎中见有人认识他，手足无措的不知如何解释，强子心里猜想，庆雪一定就在这里住宿，于是跟他套近乎。“既然出来了，我们又是同乡，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 “我……我只是路过，准备回汆籴。”曹郎中结结巴巴的说。 “噢，那什么时间回，我有车，可以送你。”强子给胜丽发微信，说人已找到。胜丽赶快跟警.察打电话，发了定位。 “不……不用！”他有些慌张，对于庆雪他应该举报，可又不能出卖，她的人生是被他毁坏，而她却丝毫没有恨他，不知是她的无知还是真的爱他。 这时候庆雪清醒，她整理好东西下楼，在大厅看见曹郎中和强子在对话，他可是胜丽的忠实狗腿子，赶紧往回缩，被强子认出叫住，庆雪佯装不认识继续往楼上跑，强飞奔过去拽住直接拖回大厅。郎中见庆雪被强子拦住，又去拉扯，求他放过庆雪，有什么事他担责。 “无知！你自己都活罪难逃，凭什么给她担责，告诉你们，到处的摄像头早已记录了你们的一举一动，这才叫天眼！”郎中不懂什么是摄像头，但他如果不想担责，刚才就趁着他去拉庆雪空挡逃跑了。庆雪太可怜了，他又保护不了，唯一做的就是希望能帮她顶罪。 “你想干嘛，非.礼吗？”庆雪见逃不开就质问。 “我只是见到熟人，打声招呼，你为何要跑？”警.察赶到之前，他必须想办法控制住他们。 “跟你这种杀人犯对话浪费时间，我只是出去买点吃的，你们慢慢聊吧。”说完试着离开，老板娘让他们出去闹事，不然报警，强子让她闭嘴，赶紧报警。郎中在一边惊讶庆雪的话，看起来如此正派的人怎么会是杀人犯，真是人不可貌相，庆雪到底与多少人有恩怨。 第401章 束手就擒 大家收到信息纷纷往这边赶，庆雪见门外进来人，喊非.礼，拼命挣脱开来朝着门口跑去，强子迅速抓住她。曹郎中跟去门口跪着求强子放了她，他就是烂命一条，警察来了怎么都行，庆雪还有大好的人生，求求他放了她。强子骂他蠢，因为她多少人受到了伤害，但凡她有一点点悔悟之心，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庆雪听郎中如此维护，就说她包里有刀，让他拿出来，不松手就给他几刀。 来人是一个男的，见老板娘都没吱声，看情形估计是为情纠.缠不清，听说还拿刀，赶紧撤离。曹郎中战战兢兢地想去包里拿出刀，他不想杀人，只是想威胁威胁强子。结果被强子一脚踹开，庆雪一手死命拉住门把手，既然郎中不敢，她要活命，必须逃出去，让郎中起来抱住他。郎中爬起来朝强子走来，庆雪趁强子用脚踢开郎中空挡自己拿出刀，刺向了强子腰间。 强子被刺痛了，他刚才不动手是因为从不打女人，现在危机关头必须撑到警察赶到。庆雪又准备刺第二刀，被强子反手拿下，双手背在后面，他让老板娘找绳子过来，老板娘见事情不妙，赶紧扔了绳子给他，庆雪被捆住，曹郎中被踢痛，强子把他们俩捆在一起。庆雪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无冤无仇，强子说替天行道。 “我看你是为了讨好胜丽吧，你亲手杀了她，你觉得这样做有用吗？”曹郎中在旁边这才听明白她先前说的意思，这丫头就吃亏在一张不知轻重的嘴上，如果刚才稍稍服服软，撒撒娇，诉诉苦，也许强子会同情而放了她。 “我犯的错我会承担，而你为何一直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加害胜阳他们，如果没有他们，你都进几回阎王殿了？十万悬赏追逃的人，已经是罪大恶极！”曹郎中听着有些愧疚，这些庆雪从没告诉过他，他还是太天真了。 “可以啊，被我刺一刀还能教育人，继续，反正局子里我去过多次，不差这一次。他们耽误了我那么多年的青春，还说对我有恩？再说，我把自己都献给了胜阳，就算有恩也还清了，剩下的全是仇恨！”强子刚才只顾着绑他们，没太注意伤口，现在才发现流了很多血，身体开始虚脱，他让老板娘赶紧打120，顺便拿布带给他捆住，老板娘照做。 这时警.察从外面进来，把曹郎中和庆雪的手从前面铐住，让他们抱头蹲下。见强子受伤，就问是否打了电话，强子说还能撑得住。胜丽和成龙几个匆匆赶了过来，庆雪见人原本不宽敞的大厅迅速挤满了人，趁乱，把包里另一把刀拿出来，放在屁.股下面藏着。 胜丽见强子受伤，赶紧跑过去扶住他，金宝说开车送他去医院，强子虚弱的说救护车马上到，让他们看好庆雪。成龙和成虎看见庆雪，立刻跑去抓住她的手臂揍她，被警.察挡住。他们太恨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了。如果不是她，成凤不会自杀，成娇不会进戒毒所！ 庆雪狠狠的看着他们，都是成年人，做任何事都得自己担，赚钱的时候没人叫唤，出事了就像疯狗一样咬她。她之所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成娇害的。什么狗屁亲戚关系，连唐丁这些外人都不如！见到这么多仇人同时出现，也好，新仇旧恨一起了结，尤其是胜丽，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你会功夫，怎么能让他俩伤着。”金宝质问，强子脑子里有点模糊，他仿佛看见庆雪向胜丽后背扑过来，立刻拉住她转身替她挡住了一刀，然后倒在她的怀里昏了过去。胜丽见他昏迷，大声呼喊。警.察迅速夺刀一脚踢开她，金宝连忙护着胜丽。警察一个在录拍证据，一人照看强子，另两个在审问老板娘，这边两人一人看着曹郎中和庆雪，不曾想她竟如此大胆，趁乱喊了句“去死吧，郑胜丽！”迅速冲了过去。这是他们的一时疏忽，又把两人的手改为从后面铐住。 庆雪见未伤到胜丽，心中更是沮丧到极点，这辈子从未赢过她，此次因贩卖毒.品进局子估计再也出不来。有种死不瞑目的感觉，想想，她俩才是性格相同之人，既然大家传说她是周钱的野种，不如让她也试试这种滋味儿。 “郑胜丽！都传说我是周白话的私生女，其实你才是他的野种，你不知道吗？哈哈……”金宝被她的高声大嗓吓了一大跳，见胜丽抬起头，她听见了，肯定听见了，立刻跑过去，准备扇她一大巴掌，警.察拉开他，不许动粗。 胜丽拍着强子，呼唤他，庆雪的疯话她听到了，但被噪杂的声音掩盖了过去。脑海里浮现的是强子能否醒过来，这种撕心裂肺的情景，她经历的太多了，只是希望她在意的人能够好好的活着。庆雪还想大声嚷嚷，被警察制止，这时救护车也赶了过来，把强子送上车，胜丽和金宝跟着车去了医院。金宝祈求强子平安无事，更祈求胜丽忘了庆雪的胡说八道，纳闷她胡乱编造的根据是什么。他这儿即使能撑到死，夏晴那儿也绝不会透露，然而，其它途径他真的无法控制。 曹郎中质问她为何对胜丽胡说八道，庆雪凶着苦脸，全是恨意：“曹傻子，都怪你，堂堂大男人连个女人都不如。你不是保护我吗，现在呢，再也出不来了！”庆雪气愤他要么自己逃命，要么让她逃命，不是两个人都被抓住。曹郎中跟他说对不起，是他没能打过强子，但他们错了就该面对现实。 “我说你是猪吧，这社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就好比你想知道你儿子和媳妇过得怎么样。小春在胜丽的怂恿下成了我嫂子，你儿子也就成了我哥的儿子，姓都改了，曹臣变成徐国臣，他们还生了一个女儿。那你说谁对，谁错？”曹郎中紧紧咬着嘴唇，沉默不语，这就是她隐瞒的真相。 “你是不是觉得很讽刺，很滑稽。生活从来不会告诉你，和你接触的人是你的敌人还是恩人。甚至，你的仇人是一个跟你毫无交集的陌生人！周钱的金财，你还记得吗，一个胆小如鼠的缩头乌龟竟然把高大嚣张的赵平给杀了，他们之间没仇没恨，可就是这么发生了！”庆雪冷笑，所有的结局都是活该，如果他稍微麻溜一点，结局就会改变。 第402章 意料之外 曹郎中心怀愧疚的看着她，这么令人发寒的事她就像讲笑话一样，毫无同情之心。胜丽和胜阳，不是他们的仇人。如果小春没有跟着庆林，那日子只会过得更苦；当年，如果没有胜阳，他根本不敢保证庆雪还能活着。 “你对你的人生从来没悔悟过吗？”他也想知道强子刚才质问的答案，那时他在老家做的那些破事，也以为只是男女之间的你情我愿，谁知触犯了那么严重的法律。无知真的很可怕、可恨！ “悔悟？除了应付他们（警察），你觉得哪个人说的是真的，比如你吗？”庆雪鄙视他这种虚伪的问话，“路，走了就走了，为何后悔，博取别人的同情吗，为何需要他人的同情？别人，永远只是需要的时候用脚踩踏的梯子！难道你怕死？也是，不然你也不会争取减刑。老娘这次如果活不成，那十八年后说不一定还能遇见你，缠上你！”见她脱口的豪气洒脱，鬼话连篇，他泪眼朦胧地摇头。 警察让他们有事回警局再说，整理好现场，押他们上车。曹郎中十分悔恨，如果不是他造孽，她的人生会不会不一样，还有那个疯掉的女孩，至今怎么样了，孩子是否还存活，他这个禽兽不如的人有什么脸面争取减刑！如果真如她所说，她爱他，那么这次如愿了，可以去另一个世界团聚了。 强子似乎做了一个美梦，那是胜丽甩腿骑自行车的情景，长发飘起，冲他甜美一笑。就这样的微笑占据着他整个心灵，只想一直看着。可天亮的时候，他还是醒了过来，见胜丽和金宝一边趴一个在熟睡中。回忆在救护车上，胜丽焦急的求医生想尽办法救活他，那种口吻似亲人，似爱人，总之，他能感受到她在为他担心。 可还是清醒的好，庆雪质问的对，他是杀人犯，没资格。所有发生的事已于事无补，就这样，偶尔见面，偶尔关心，偶尔问候就好，不跨越，不多求。胜丽发现他醒了，激动眼圈都红了，给他弄杯温水，放了根吸管让他喝下去。金宝也醒了，见胜丽正精心伺候强子，站起来笑了笑，他们其实很登对的。 强子问他笑什么，大伤小伤都是伤，看他一点没担心的样子。金宝咧嘴装作哭腔，说昨天以为再也见不到了，直到医生说手术成功，才放心，庆雪简直是太狂躁了，这次估计出不来了。 胜丽说感谢他的救命之恩，鉴于他母亲生着病，就没告诉家属。强子说他们想得周到，只是愧疚说没保护好她，他一时之仁，让庆雪有可趁之机。胜丽低头不语，连中两刀，幸亏不是要害部位，不然后果不寒而栗，心中根本领不起这样的大恩。 他见气氛尴尬就岔开话题，“你们知道那个男的是谁吗？”胜丽和金宝摇头，他们只顾着他的伤，胜丽甚至连食府里的事都没过问，她要让二哥自己悔悟，二哥经常说忍一时风平浪静，这样的事怎么能让。 “曹郎中！” “曹郎中？”二人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出来，二十多年了，早都淡忘了他的存在。 “尘归尘，土归土，及尽繁华，不过一掬细沙……”胜丽感叹不作死就不会死。 “哎哟，你就直接说蛇鼠一窝、狼狈为奸、死有余辜、罪有应得……”金宝表示听不懂文绉绉。 “行啦，你俩等我伤好了再一起斗嘴。”强子已经好久没真正觉得快乐过，他们之间的死扣打不开也好，时刻警醒本分做人，慎重做事。他和胜丽之间，早已不是一刀还一刀的恩仇，而是死了他都要爱的孽缘。 金宝发现病房白白的有些单调，就说出去买束鲜花，没想到两人同时说了声不要。他呆住了，这两人何时变得如此默契，强子不要那是谦让，胜丽说不要，不符合道理。 “对不起！”两人又是异口同声，金宝更傻了，想想也有道理，这几年，强子一有空就往杭州跑，铁打的心也该被融化了。 此时二人才明白，年少的口无遮拦给他们带来的阴影有多深。强子每次看到花束就会想起胜丽说的花圈，而胜丽从未主动去过花店，一看到花束就会憎恨曾经的恶毒。就像景熙一首歌词一样年少，年少，你不用催我变老，尝遍酸甜苦涩，自会和你拥抱。 他们各自为自己懵懂的青春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芳华已逝，燃尽所有悲欢。幸好，有那么多好人帮助他们成长。一句对不起，给对方也给自己，还给那些被他们折腾的岁月。 胜阳从昨晚到今天一直精神恍惚，雅静说庆雪和曹郎中被抓了，事情已经水落石出，相信以后再也没人来害他们了。他摇头，憎恨自己无知，胜丽的话句句戳在心尖上，昨晚又彻夜未归，大概嫌弃他的无能吧。 雅静又安慰了几句，起身到后院仓库给胜丽打电话，问她是否回来吃中午饭，胜丽说回来吃，顺便包点汤送给强子。她噢了一声，该不会真跟传说的一样，她要和强子在一起，这也太荒谬了，连她都难以接受。 这次事件多亏胜丽带着一群人帮忙，她和胜阳都是胆小怕事之人，脑子不灵活，见识又少。胜阳说庆雪是可怜之人，岂不知他才是最可怜之人。一生孤独漂泊，只为家人而活，她缺席了他的前半生，希望后半生得过且过。 胜丽中午回来冲凉换完衣服，吃了饭准备送饭给强子和金宝，全程胜阳都没说话，他嘴笨，感觉在她面前说什么都是错。胜丽想着空闲的时候再解释，走到门口，竟然看见了庭亮。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不是惊恐他为何出现，而是诧异他为何变得如此憔悴，脸色暗沉，胡须满面，庭亮也没想到会碰见胜丽。 “胜丽！”庭亮口干舌燥，激动得叫了一声，去抱住了她，胜丽手里拿着不锈钢饭盒，大厅里还有人吃饭，她顿时特别尴尬。 “能不能到外面说。”庭亮也发现自己唐突了，松开她，走到外面，解释昨晚看到手机里传食府里有毒品，今早坐飞机回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这件事太诡异了。 yiyanyishijie0 。 第403章 中年之痛 胜丽指着食府外面张贴的派出所盖章的证明，详细解答了事情经过，属纯属造谣，并对事件相关的涉事者，网络传播者进行处罚和批评教育，让食客放心食用。庭亮终于放下心来，他说去跟胜阳打声招呼，胜丽说要不晚上回来一起聚，现在跟他去看看强子，多年的恩怨疙瘩该解开了。庭亮同意，就坐他的车过去。 在车上，胜丽问他为何把自己弄得跟邋遢大叔似的，庭亮叹气，说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他经常处于恍惚之中，好像特别健忘，很少出门，昨晚见到西安朋友圈散播食府的消息就决定回来一趟。 “之前我听强子说一涵好像生病了，现在恢复的如何？”一句话暴露了她依然在关心他，一直想关心，只是不想打破原有的关系。 “已去世半年了！”胜丽沉默不语，眼泪滚落，世事无常，想起文涛走的时候，她的心情真的跌到万丈深渊。这大概就是半年前他缺失董事会的原因，那时她就该过问，就算是普通朋友也该关心一下。时间走远了，人情也淡薄了，过于敏感，小心，反而让她错过了照顾他的机会 “你不用替我难过，这些年带她去了很多国家散心，治疗，我彻夜睡不好，生怕她发生什么意外。半年前，科技公司有个项目必须让我亲自落实，临时出了一趟差，由岳母照看。她冲凉时把头埋进了浴缸里，等岳母意识到问题的时候已经昏厥过去，抢救无效去世。”庭亮哽咽、悔恨。 “她的死是我造成的，儿子对我恨之入骨，岳父和父亲更是对我厌恶至极，我无心管理公司，父亲一气之下让弟弟代理董事长之位，没想到皇诚股价意外大跌，半年间已快到破产的边缘。”胜丽继续沉默落泪，她该说些安慰的话，可所有事件缘起都牵扯到她，如果他们没那么相爱，一涵就不会过得胆战心惊。 到医院下车后，胜丽平复了一下情绪问他，“以后，你打算一直这样吗？” “以后，皇诚地产就由弟弟与他母亲管理，等儿子大学毕业后，让他管理科技公司，我回西安或平利，过着修身养性的安静生活，这些年真的太累了，广东一直不是我向往的地方。你呢，这些年，还好吗？”承诺彼此约束，他先前在那么多人面前拥抱她，真的是情不自禁的想念。 “我也是一言难尽！”两人说着，病房到了。强子看见庭亮十分惊讶，他们三个人二十多年没同时遇见了，今天在这种场合遇上。 “庭亮，你不是又失忆了吧，像个乞丐似的，这估计就是你的前生。”强子看着他病怏怏的样子，消遣他，虽然显得他有些厚脸皮，但总得有人打破心中那道结。金宝让庭亮坐在凳子上，给他递了杯水。胜丽拿出汤递给强子，他说他不能动，让她喂给他，她就用勺子喂给他。庭亮看着笑了笑，醋意横生，他们之间的关系原来已到了这种程度。 金宝问庭亮是不是真的又失忆了，庭亮点头又摇头，算健忘，说经常丢三落四，出门的时候记得已经刮过胡子，在机场看见玻璃里的自己，才发现连衣服都没换，怕是要得老年痴呆，让他们见笑了。金宝说不至于，才四十来岁，最多是旧伤复发。 强子吃完饭，胜丽收拾好，让金宝去把水果洗来吃，金宝说真是傻，顾着聊天忘了招呼庭亮吃东西，庭亮说不用，坐一会儿就回去了。金宝去了开水间，强子又问了一遍庭亮，是否真的失忆。 “那你还记得当年我伤害你们的事吗，其实，庆雪这两刀彻底把我捅醒了，当年胜丽受的痛超过这一百倍，我一直想问，你们真的不恨我吗？对不起，真的很抱歉！”这样的错纠缠他们三人的一生，他甚至倒是希望被庆雪痛死一了百了。 “恨！”胜丽和庭亮同时说出口，强子心底落地了，他宁愿他们憎恨他，这样才能减轻愧疚感。 “那为何又要帮我，在监狱里，如果没有监狱长屡次帮我，你们邮寄的书籍，我还不知道混成了什么样子，那里面可没那么好呆的。”强子害怕监狱的时光，又感激那段时光，让他认清了人生路。 “你错了，本来就是想让你在监狱里归天，可胜丽说和你约定做一辈子的哥们儿，哥们儿坐牢，肯定得照拂。这件事怪我，对不起，胜丽！”庭亮看着胜丽，往事一幕幕再次重现，他真的永远失去她了吗？当初她选择放手，如果没有救庆雪，那他又要经历怎样的一个痛苦煎熬！ 胜丽扭头看了看窗外，风吹着树叶轻轻摆动，一切早已随风而去，何苦再添伤痕，“小时候，我特别调皮，外公偶尔来我们家，看到我性子太烈，就讲了一个关于钉子和锤子的故事。说钉子和锤子本相安无事，有次它们吵架，钉子赌气让锤子砸它，以为锤子不敢，而锤子毫不客气的使劲把它钉进了墙里离开。钉子拼命挣扎出不去，于是后悔不已。”胜丽说着，强子和庭亮觉着这就是他们三个人的命，真正疼的是土墙，她就是那土墙。 “后来，我长大了，发现故事还可以延伸，土墙原本平平安安的，突然被钻进一颗钉子让它疼痛难忍，推不出去，只有慢慢熬着，最后竟然和钉子融为一体。多年后，锤子回忆起往事，为当年赌气懊悔，于是去找那颗钉子，却发现它怎么努力都拔不出来。” “我觉得不是钉子拔不出来，是它不愿意出来。”庭亮这样补充，强子心神领会，无论岁月如何转变，他俩心底始终有对方的存在，而他就是那个锤子，连个过客都不算。 胜丽发现比喻还是欠妥，毕竟对强子有些不公平，又开始圆场“所以，以后，我们三个人就彻底冰释前嫌，回到当年高中时候的样子，是哥们，好朋友。老了，我跳广场舞，你俩下象棋。”她伸手，看着他俩，如此甚好，三人的手搭在了一起。金宝知道是强子故意支开他，所以就在外面走廊玩了会手机才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就给他们拍了张照片。 一眼一世界</p&gt 第404章 人生的镜子 晚饭时间，庭亮开车送胜丽去食府，他记得当年问胜丽的时候，讲的不是这个故事。好像是一条蛇被锯子碰破皮，以为是锯子挑衅，就使劲全力缠在锯子上，结果自己鲜血流尽而亡。 “咦，你哪有失忆，记得这么清晰，我是不是还讲过用杉树刺打别人的时候，别人流血了，我也满手是血啊。”胜丽早已忘记，看来是她在失忆。竟然能忍住几年不联系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凡事自己扛。 “没见到你之前，我确实忘记了很多事，现在仔细回忆还是能想起一些，对不起，我不该忘的。”庭亮一个独处的时候总感觉年纪大了，再也没了生活激情。见到胜丽，往事一幕幕是那么美好，感恩生命对于他们的可贵。然而，她的专属“亮娃哥”变成了“咦”，他在她心中的地位怕是早已不及强子的万分之一。 “活着就是最大的恩赐，你刚才说蛇的故事，我觉得特别像庆雪的一生，分明是二哥救了她，死活把我们当做仇人，最后把自己送进永无回头之地。我都没问你，当年为何救她？”她不想庆雪出意外，也不希望他有什么事，对庆雪的恨也是对自己的恨。 “当时，她在那里二百五地晃着腿，我边跑边喊，见她没反应只有扑倒她，记得她还骂我了一句神经病。现在想想，如果不救也会过意不去，我能恢复记忆还是因她在广州把我推倒。”胜丽沉默，如果单说没文化，庆林还是个哑巴，为人处世真诚，有情有义。她纯粹是毫无底线的膨胀，不知廉耻。 “我常常把她当一面镜子，按我小时候那叛逆、无知的个性，如果不是二哥、胡老师和你，差点成了她。那么多人同情她的遭遇，甚至舍命相救，怎么就换不来一句感恩。”年少的她也是那么混蛋，感谢能容忍她的人，也感谢讨厌她的人。其实感恩不一定是非要什么回报，而是坦然认真的活自己。 “你想反了，她最大的恩人也是二哥，是她差点成了你。能和警.察斗这么多年，她可不简单。我猜想那毒品也不是她主动沾上的，因为她这种人爱显摆，惜命。贩毒不是简单的几进几出，她除了嘴巴上恶毒，其实也不是罪大恶极。”庭亮认为胜阳同情的不无道理，抛开曾经的情感，一个少女被毁，又没有良好的家教，走上歧途，多种因素造成的。 “发现你还是变了很多，和二哥一样同情心泛滥，这样可不对。”是非观在她眼里不是不可以柔和，只是有的人无法原谅。 “你平时玩‘欢乐斗地主游戏’不？”他突然问她，胜丽说没空玩。“这有的‘地主’欢乐豆只有2000，又拿了四个炸弹，按说两个炸弹就能赢得2000分，还选择‘超级加倍，白白浪费一次超级加倍的机会。”颓废的半年，啥游戏都玩透了，记忆减退，快找不着自己。连皇诚岌岌可危，他都不去过问。 “你是说庆雪就跟这‘地主’似的，底分只有2000，怎么加倍也只能赢2000。你这玩游戏都能领悟人生，醒目的很呀。”他们不是看不起庆雪，过歪了的人生如何被人高举。 “我是觉得她仗义、爱出风头，可不在点子上，白白耗费自己一生。在金钱为上的价值观下，多少人不是活得模棱两可。”庭亮明白胜丽清晰的人生价值观，可世俗是会变的，不然庆雪也不会沉入她的人生观里不可自拔。 “她是没人告诉过她该如何好好的活着。我的同学拓春叶本来会有一个很好的前程，可被命运拖累，现在被评为道德模范，过几年，她就当婆婆了，如此一生，虽然苦，她说值。如果庆雪十几年前，像紫阳一家洗.脚店一样发展，恐怕连锁店也会遍布全国各地。”胜丽很少轻视他人，只是庆雪颠覆了她对人性的认知，其实她是希望能过好的。 “你说的对，那家洗.脚店短短几年时间就有1000多家连锁规模，员工工资还不低，多次受到各级政.府表彰。这证明你也变了，如果在以前，你肯定把偷钱的告进派出所。” “是我没这个本事，年纪大了，想问题也不同了，小时候经常跟大娘对着干，直到她无病无痛的去世。我在回忆，她这一生最光荣的时光应该是和大伯在三线铁路的那几年，整条铁路全靠血肉之躯凿出来的；乔生那一辈经历过战场厮杀，无限光荣；而我们这一代，信仰是什么，太多人是迷茫的。” “一个开放的、先进的、多元化的社会不好么，每一段社会形态都有所不同。我们这还真是太平洋的警察，越管越宽。”胜丽喜欢这样的氛围，多年以前他们还为餐馆的苍蝇争论不休，那个时候精力怎么那么充沛，两人一直说一直说，毫无疲倦。 “都说真理越辩越明，我俩咋越说越糊涂。是不是真的退化了，我们的黄金时期就这么结束了么？” “哪有，只是失去的多了，就有些畏惧生活，只想把自己缩进安全的壳里。”他回想自己，生活中失去了最爱的母亲，女朋友，妻子；生意上经历过数次飘摇跌倒；身体上经历着病痛折磨。唯有妥协、逃避、放空自己，才能傻傻的对着月亮哭，对着镜子苦笑。 胜丽咬着嘴唇沉默，人到中年，谁都会经历挫折失败，生死离别。她知道他和他父亲再婚的家庭关系一直不怎么和谐。这些年，他心里的苦她懂，可她却错过了倾听。只是，如今的他们谁还愿意掏心掏肺的把烦恼抛给对方呢，都是舔着伤口自愈。于是又岔开话题。 “我倒觉得真正能和庆雪成对比的是她的侄女徐倩倩，各个方面很优秀，原本可以在大城市找工作，可为了照顾庆林大哥，留在镇上做了一名幼儿园老师。还有曹郎中的儿子，由于受曹郎中的影响，一直被人讥笑。有年当兵都被选上了，结果被人告了，说他父亲坐牢，根本没资格当兵。可他还是坚强的成长了，虽说没什么大成就，但也能靠双手打工养活自己。社会能包容了，可我们的底线还是要的。” 第405章 似水流年 “树不修不成材，人不教不成器。”无论什么样的环境，只要愿意改变，就能成就理想人生。胜丽表示赞同，转过脸看见了他右手上几个又长又粗的疤痕，这是他的痛，也是她的。 “你的手……” “噢，已经没事了，每天拿着两个圆球不停地锻炼，就是这疤痕，估计就这样了。” “对不起！” “怎么又来了，还是说庆雪吧，强子你都可以原谅，为何庆雪这里你就是过不去，算了，放下吧。” “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强子以前在汆籴是厌恶至极，可从牢里出来之后一直谨慎做人。如果不是他，这次受伤的就是我，也许连命都没了，他可救过我很多次。说得狭隘点，二哥替我恨着强子，我替她恨着庆雪，扯平！”胜丽觉得何其有幸才遇上强子这么好的人一直默默付出。 “你当年派金宝跟着他，目的就是为了监督他。” “是，这些年他一直在默默做着慈善，业界对他的评价也相当高。”与其说监督，不如说是相互鼓劲，没人能独立存在。她努力成为小斌那样有修养的人，强子努力成为可以让她瞧得起的朋友。 “你这是走险棋，金宝当时也是个小混混。”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先前对强子表现得过于亲近，毕竟她是有家室的人。 “金宝和他爸一样，就是爱炫耀，当年听到他竟然干过掏粪的工作，就决定把他送到强子身边。” “你就没发现金宝的性格有些像你，” “这也是我喜欢他的原因，活宝！”胜丽心底嘲笑岁月改变了她太多。她心中有恨，只是太忙，没空计较，所以谈不上放下。 金宝在强子病房里神秘兮兮的跟他说，先前他出去溜达的时候发现几个护士议论他，强子骂他太无聊，一个中年大叔有什么要议论的呢。 “不好意思啊，我忍不住去跟她们聊了会儿，说你是黄金单身汉，顺便留了她们的微信，她们叽叽喳喳地恨不得把所有单身护士的联络方式都给我，任你挑选！”强子真恨不得起身踢他几脚，人家护士都是小姑娘，他也好意思去欺骗。 “别没事找事儿！”当年方妍那么执着，听到他是杀人犯后照样选择放弃。虽然这事怪他，但起码验证了一个事实，没人敢拿自己与子女的声誉做赌注。 “都啥年代了，还守着你那贞洁作甚！听说护士长是离异，0多岁，西安本地人，我觉得她最合适，二婚的女人懂得心疼男人。”金宝觉得他这次就是因祸得福，以后他们这一圈人就是铁关系，除了爱情。 强子沉默了一会儿，他的人生该不该有一个新的开始，看身边很多人被婚姻、家庭束缚，他这样散漫的性格适不适合结婚。假如一切改变了，未来与庭亮他们的关系还能维持现在这样和谐吗？ 金宝不管他怎么想，抢过手机，把护士长微信加了上去，还发了几句问候语，说很高兴认识她，未来的事未来再说。强子瞪眼看他，他不想付出感情，也不想收获情感。护士长他见过，很温婉的一个女人，做事老练干脆，不好辜负她。 庭亮开车路过一家男士服装店，胜丽让他去理发店理个发，刮一下胡须，自己也想买点东西。庭亮今天心情大好，就说等下停车场会合。 大约半个小时，庭亮从理发店出来，干净的面容，整齐的头发还散着洗发水的香味。她把衣服递给他，说是送给他的。庭亮说西安家里有衣服，只是赶着时间没来得及更换。 “以前，都是你出钱出力帮助我和二哥，现在，送你一身衣服略表谢意。” “哪有，你不是把钱连本带利还给我了嘛。” “我们之间，怎么算得清楚，以后，大家是好朋友，亲人、以诚相待。” “好，我接受！”至少她把他当做了亲人，于是去商场把衣服换了下来，胜丽见他换了面貌，那种硬朗气质又回来了。她这个人就是这么霸道，总希望别人都成为她眼中的样子。 胜阳见庭亮也来了，他们这三个冤家还真是死结，要么不见，要么一起撞见。庭亮说他一直怀念他做的菜，如果不回来吃，估计都快忘记什么味道了。雅静见胜丽去楼上了，就跑去问庭亮为何一个人来，庭亮说孩子读大学，一涵已离世。雅静拍了拍嘴巴，怪自己不该问，庭亮说没事，都是半年前的事了。 “不是，我只是感叹你们三个人的命运，强子一直单身，胜丽的丈夫三年前为给儿子捐眼睛而自杀。如今，你又成了这样，你们三个……”她想说他们三个都是不错的人，为何命运却那么波折，被庭亮抢着问，“什么，嫂子，胜丽的丈夫几年前就去世了？” “是啊，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你看，我又不该说。对不起，我年纪大了，嘴巴也多了。”雅静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文涛是大人物，当年去世时也是隐瞒的，老家人还借此贬低胜丽。 “不怪你，嫂子，快告诉我怎么回事？”庭亮激动的摇晃她的手臂，问为何如此，雅静只有简单的说了经过，他悲痛不已。难怪她中午会在车里哭泣不止，她和他有过同样的痛苦。 胜丽在楼上整理衣服，晚上好拿回自家让钟点工洗，外面响起敲门声，她开门，见庭亮走进来一把抱住她。胜丽中午是因为拿着汤没法推开，现在手上拿着衣服，试图推开他。 “不要推开我，就一小会儿，对不起，这些年，我忍着没联系你，就怕打扰你，没想到你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对不起！”他不想以一涵为借口，但也确实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我没事！”胜丽安静的站在那里，这个怀抱除了文涛就是他能如此放肆，不是推不开，而是潜意识里不想推开，文涛走三年多了，她内心的绝望和孤独只有她清楚。 “我都知道了，你丈夫的事。”他懂失去的那种绝望，当初胜丽失去他，好不容易熬过去，又失去丈夫，命运为什么对她那么残忍。 “不要再提了！”庭亮明白，好想永远都不要再松开，以前受父亲的阻扰，现在他老了，再也管不动了，只是万事又变了，回不去的终究回不去，他爱她，从未变过。 这三年多，陪伴胜丽最多的还是强子，他经历了父亲病逝，母亲生病，还去杭州陪她。如果说亏欠，这个人就是他，她从不干扰他的人生，却又影响着他的一生。二十多年的恩恩怨怨抵不过彼此一个微笑，一句安好，似亲人般相处，似知己般相惜。 yiyanyishijie0 第406章 一张名片 十天后，强子出院，胜丽回杭州，庭亮回广州，大家又是各奔东西，不过，这次他们商量好了，2018年都回西安。虽然能力有限，但愿意不计前嫌，同舟共济，竭尽所能，为家乡的腾飞添砖加瓦。 胜丽想起皇诚集团的危机，问庭亮是否需要帮助，强子有一笔闲钱，小乡村与舍舍也能入股。他摇头，这次已经不是再卖一个皇诚广场就能解决的问题了，窟窿太大，内外夹击，垂死挣扎，破产是迟早的事。 “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依赖科技公司抵押贷款勉强撑一阵子，就算落幕也不要太难看。”所幸科技公司开发的几个项目产品得到融资，这才有向银行贷款的机会。 “不是还有吕品嘛，难关总能度过去的！”胜丽看过太多大公司的颠覆，不希望皇诚集团倒下。黄董当年在县城可是非常风光的大人物，这么多年，没有在老家投资，估计也是为了隐瞒庭亮失忆的事实。她想帮，除了庭亮，还因是老乡，从大山里飞到广东那样发达的地方落足，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自从一涵出事，父亲退位，我无心管理公司，就由庭潇代理董事长，岳父不再支持皇诚，财务部已在清算股权，大概年底就会分开。”庭亮不怪岳父，只怪他没照顾好一涵，让老人伤了心。陈氏旗下有很多产业，但唯独把吕品分开，独立经营。他是为一涵留着后路，就怕哪天皇诚出事，一涵还有个依靠。胜丽理解陈董的做法，一涵是他唯一的希望与动力，自吕品与舍舍合作之后，业绩不断攀升，股权分开之后，陈氏完全可以独立上市。 “这样吧，我们都不帮你，我给你一张名片，你拿去善缘集团，如果他们选择帮你，皇诚就能保住！”胜丽一直保存着当年在美国那个小姑娘给的名片，也不知后来她过得如何，她和善缘集团有什么关系，从未打听，这次就看庭亮的运气。 “善缘集团？”庭亮张大嘴巴，这可是行业老大，现在就算把皇诚送给他们，人家未必看得上，何况还是去求助。再说他那个弟弟是个妈宝，没有主见，这次再不汲取教训，以后难成大器。 胜丽确定，她没听错，就是善缘集团。她大概讲了那次事情的经过，这件事任何人都不知道，包括文涛与亮亮。庭亮听着也是惊心动魄的，幸好没事，再看名片上没有任何联络方式，只有“.S”几个字母，“这会不会是SOS求救信号，当时那么慌乱写错了，你为何一直留着它。”他摸不着头脑。 “虽说助人为乐，不求回报。可当时看那小姑娘被两个黑人追赶，她临危不乱，证明不是普通人，后又说让我找善缘集团，因此特意保留，以备万一。你可以去试试真假，为了保险起见，直接约董事长秘书。”胜丽心想，这么大的事，一般普通员工肯定不知其因。 “这大概也只有你才这么珍惜，你信她，我信你！”庭亮也好奇，一般人怎么可能提起那么大的集团。 “那，祝你好运！”胜丽只当是碰个运气，如果皇诚集团倒了，她会让宇鑫入股，尽全力替他保住科技公司与机械公司。 胜阳思考了十几天，跟雅静说他想把食府转让，年后就是五十了，忙累了，回老家安静的过日子，这些年赚的钱够他们全家养老。雅静说他在哪儿她就在哪儿，怎么都行，如果真回去，胜男也不再那么孤单了。年纪大了，还是熟悉的人在身边最好，启运有他们的事业要做。 胜阳感叹，五十知天命，有雅静在身边，不再与天对抗，老家山上有药材地、菜园子、竹园和各种果树，回归故土才可把心安放。听鸟声闻花香，看那些还在高高梧桐树下奔跑的孩子。再养一些家禽带到山下，那房子后面就是入水河，两边河堤已修好，乘凉散步都很惬意，偶尔还可跟一帮熟识的同乡钓钓鱼，而后小酌几杯。 庭亮整理好心情重回董事会，大家看到他，仿佛就看到了希望。陈氏要拆股，其它董事也耐不住干熬，现在就看庭亮的态度，如果真的要破产，必须保住他们所有股东的利益。庭亮请他们再给一个月的时间，如果到时候再也扭转不了局面，他会先保全各位董事的权益。大家信他，表示最多撑一个月，庭潇与他母亲更是不敢多言，他们也不希望皇诚倒闭。 在办公室里，庭亮翻开胜丽给的那张名片，不管真假，死马当活马医。开车亲自去善缘集团前台预约董事长秘书，并说出了“.S”三个字母，没想到秘书立刻接见了他。 在董事长办公室，秘书询问了名片的来历，庭亮按照胜丽说的详细叙述了一遍。秘书立刻打电话给董事长，得到的回复是他们愿意尽全力帮助皇诚集团，不管什么方式，只要合理合法，一诺千金。 庭亮走出善缘集团的大楼，一脑蒙圈，名片被秘书收回，他万万没想到一张只有三个字母的名片会换来那么大的帮助。这下皇诚有救了，科技公司也能保住了，不知该形容胜丽是神还是那个女孩是神。忍不住激动的心情给胜丽拨了电话。 “胜丽，你知道吗，那张名片是真的，善缘集团同意帮助皇诚，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神奇，谢谢你！”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兴奋了，这世界有时候太神奇了。 “天哪，恭喜你！那有没有问‘.S’是什么意思？”胜丽很想知道这个答案，庭亮傻了。 “我激动的没敢问！”他当时准备问，人家秘书主动送客了，怎好意思再追问。 “没事，祝贺你们，加油！”胜丽感激那个女孩，真是不可思议。庭亮说了好几遍谢谢才挂电话，他要回集团通知大家这样振奋人心的消息。 胜丽替他开心，很久都没听见过他这么爽朗的笑声，他们这些人活着活着连自己怎么笑都忘了。文涛的办公室还是那样，只是只有她一人独坐这里。出于好奇，她在网上查找关于“.S”的信息，查了半天也没啥头绪，只能请向宏帮忙打听一下“.S”到底与善缘集团有何联系，不能得到了帮助还是满脑糊涂。向宏说可以帮忙查“.S”，但如果涉及到隐私就不方便告知，胜丽懂。大概也是皇诚该绝处逢生，一张名片，一份陌生的人情，一次用尽，她还不起，只有默默的把能做的事做好。 第407章 欲求真相 金宝在食品厂转悠，看着成龙工作的样子，想起以前开的玩笑，说他那圆脸很像胜丽。父亲是被说烂透了的坏人，怎有如此好的福气，胜丽的相貌和智慧超过他们所有人。当年大哥因庆雪含恨而终，而他看到的是真正的事实，却不想去恨，无法去恨。 回想那次在派出所的时候，夏晴见到胜丽那激动的表情，加上两人真的非常相像，大胆的猜测，会不会真就这么巧合。于是把成龙叫过来问夏晴是不是还在西安帮他们带孩子，成龙点头，说二胎一生，必须得有人带，母亲在他家，父亲在成虎家。金宝说想去他们家蹭饭，成龙笑了笑，求之不得。 晚上到了成龙家，夏晴忙了一大桌菜，饭桌上金宝盯着她看了又看，她年轻的时候一定很漂亮，不然父亲怎会如此冲动。夏晴拿着酒给金宝倒，说这些年多亏他，成龙、成虎、夏山都在西安买了房，买了车，做长辈的也就这么大的愿望，子孙绕膝，家和万事兴，她的人生知足了。 金宝笑了笑，说这是胜丽和胜阳的功劳，夏晴说都应该感谢，他们兄妹俩的恩情一辈子都不能忘。如今回老家也有面子，左邻右舍都夸他有两个好儿子，孝顺、懂事。只是成凤、成娇两个女儿劝不听，还劝出了仇恨，几年不跟他们联系，直到出事才知道她们把自己送上了绝路。成龙、成虎没敢告诉夏晴，那个罪魁祸首徐庆雪其实还是他们表亲，从未见过面的亲戚不提也罢。 饭后，金宝特意让夏晴送他，说媳妇不会带孩子，向她讨教。在楼下小区里，金宝就直接询问，当年她是不是和父亲发生过什么，夏晴吓得腿直哆嗦，这么多年，从未有人过问，连周钱见面都没谈过这件事，为何他会问起。 “金宝，没，没有！”夏晴紧张的解释，金宝已确定了自己的推断。 “没事，阿姨，为求证真伪，麻烦您给我几根头发，七天后，我再来找您。”夏晴问他为何要这么做，他说七天后给答案，让她不要多想，不要伸张，父亲已去世，所有的事情只有他知道。夏晴心想他也不至于加害她，就扯了几根头发递给他。金宝请她进屋，要镇定。夏晴回到房间里，成龙见她脸色不对，她说没事，厨房都忙完了，她先睡觉。 在床上，她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出金宝要做什么，周钱死前是不是交代过什么，就算说了他们之间的事，也时过境迁。她的头发又能证明什么呢，当年的孩子已经死了。她一生乖巧温顺，唯独被周钱那一遭害得丈夫最初几年屡次明嘲暗讽。她一直解释在娘家摔跤摔坏了身子，这也是躲着不回娘家原因之一，怕被某些邻居搬弄是非传到丈夫那里，从而家庭破裂。 金宝去胜阳那里拿了胜丽家的钥匙，说之前送她回家的时候把东西落在了那里，胜阳把钥匙给了他，他去找了头发和牙刷。他暗想，如果这件事验证是真的，他可成了福尔摩斯周了，连胜丽都想不到的事，他给查出来了。主要是与父亲有关，不然才懒得揣着别人的秘密生活。 向宏发了条信息给胜丽，说“s”可能是一个叫善若水的女孩，善缘集团董事长姓顾，但董事长的夫人姓单，善若水是夫人侄儿的女儿，董事长夫人已去世，所以没人会把她与善缘集团联系在一起。胜丽这才明白，这样的资料，既然网上查不到，那一定是秘密，就承诺保证不会泄露，感谢他帮她解谜。 向宏说不让他为难就好，有些人不查还好，一查吓一跳。胜丽还真是个幸运的人，只是这些年她过得很艰难，看在眼里也是干着急帮不上忙，好在宇鑫与亮亮成长了起来。这恐怕也是文涛欣喜的结果，当初他做那样的决定不知挣扎了纠结多少次。 庆雪被提审，她明白这次难逃一劫，她活不成那些人也就威胁不了她，不如拉些人下水跟她一起下黄泉再继续斗，就把知道的上下线抖了出来。民警又问成凤与成娇是不是毒贩，她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这么深的仇恨，谁也别念及旧情。就把她们如何通过聊天软件吸引男人花钱，倒卖毒品，陷入高利贷说的清清楚楚。 想着成龙那天看着她想发泄又无计可施的表情，心中甚是愉悦，简慧的手将是他一辈子的痛。她在他们每个人的心中种下了仇恨的种子，最好是越深越好。只是还没满足，为什么他们都活得好好的，就她下牢狱。曹郎中再次被她拖进监狱，也是意外之事，想着他出去也是个废物，还不如呆进来管吃管住。 曹郎中曾经问她为何把人生过成了这样，她哪知道为啥，上天的惩罚吗，可她也是受害者啊。路有千万条，为何她一走就是错误。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好磨磨唧唧的，生死由命。只是她万一死了，灵魂都不知往哪儿飘，汆籴是她最不愿回也是唯一可回的地方。 这天胜丽联系了景熙，景熙说这个节目一个星期播一期，目前又很多人要等着录制，如果把资料准备齐全，估计也到年底才能播出。胜丽说这个时段最好，大家回家过年，才有时间看电视，受众面就大一些，拜托他跟栏目组沟通一下，他说小事，一定帮。 她又打电话给胜男，问他训鸟的绝技还好使不。他嘿嘿笑着说牙齿掉了几颗有些吃力，不过那些鸟就是不怕他，经常在菜园子里找虫吃，给它们放粮食已成了习惯，这些年幸亏有它们作伴。胜丽说，过段时间，会有人来拍视频，让他上电视，得先去安康让启运带着把牙齿安上。他连连推辞，肯定不行，她说只有这样，才能让嫂子有机会看见，让他不要紧张，到时候会回来一起录制。 他放下电话，傻傻的坐在后院厨房里，果然这个家为他操心的还是胜丽，虽然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但她肯定尽力了。少芬和她一样傻，但应该还记得他是她男人，启运如今过得这么好，她怎会不想念，只是不知归家的路而已。 yiyanyishijie 第408章 无声的告别 偌大的房子空荡荡的，以前一大家人吃饭说笑的场景重现，虽有吵吵闹闹，但充满人气。如今只有一条大黄狗，一只老公猫陪着他，他想和启运住一起，可又不想这个家里没人，守着家就是守着香火。留在这里，也好让他们有一个回家的借口。山上的地不再种玉米作物只种菜，定期送到西安，让他认为自己还有价值。 准备坐下的时候，发现膝盖关节有点疼，就按照胜丽之前教给他的方法，用吹风机热风边吹边揉，很快就好很多。他劳碌一生，每天过着一样的日子，可总有那么些回忆想起来都是甜的。就如这关节痛，胜丽边吹边给他搓揉，嘱咐他买些膏药备着，她像妹妹又像孩子，每一滴关心都温暖着他。 回忆着过去时光，胜丽在他身边的笑容一直挥之不去，有时候在梦里都能笑醒。冬天陪她玩雪，被她追打的屁股尿流，夏天陪她捉萤火虫，够不着的时候，让她骑在肩上奔跑。只要是她喜欢的，他都愿意尽全力去做，那是她最美的样子，也是他最幸福的时光，她就是他孤独生涯里那一朵永不凋零的鲜花。 然而，现实的他就像墙上挂着的那件蓑衣，以前是为家人遮风挡雨用，如今只是拿来盖豆豉或豆腐乳，以后年轻人不会做那些，估计直接就扔掉了。看着案板上的一些青菜，这些都是胜丽每次回来闹着要吃的菜。现在他一人做饭，感觉煮熟算数，吃什么都是一样的味道。原来，人间百味人生，首先是要有人与你共同经历才体会得更深。 胜丽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去办理，就是去北京鉴定那块石头，不管真假总要有个专业的定论。杭州是当初哭着来，现在落幕的离开。不管她的决定文涛是否支持，她都要回去，一个人的灵魂必须有一个固定的归宿，而她认定的也只是那个碧水丹青、粉墙黛瓦、茶香飘逸，雅致古朴的长安。 亮亮走进来看着她一直忙着回陕西的事，心里非常难过，郭氏和舍舍合并了，就意味着她要离开了。这些年，她所有的青春年华都在刘家，现在，他什么忙都帮不上。胜丽看着他，心疼他，可离开不代表永别，他们仍然是一家人。她拿出当年文涛写给她的信给他看。 “亲爱的胜丽 我不知道你未来会经历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你会因我的离去而伤心难过，我于心不忍、万分舍不得你，却又不得不去做。宇鑫得到的父爱太少了，这是我欠他的，对不起，擅自决定离开你，我很自私，原谅我的懦弱无能。 感谢生命中能遇见你，舍舍今日辉煌的背后离不开你的艰辛付出；亮亮今日的进步多亏你无私的教导和关爱；美吟、美语能享受这么好的家庭教育，是你伟大的母爱抚育了她们；而我，每天脸上充满欢笑和幸福感全部来源于你。 虽说时过境迁，我还是很怀念我们在普罗旺斯拍婚纱照，在埃菲尔铁塔下拥抱，在开罗里迷路，在夏威夷比赛吃甘蔗，在中国大小城市奔波的每一刻。我从未想过会遇见你并爱上你，你就像一束光，指引、陪伴着我一直不断前进、改变。我爱你，深深的爱着你。 你是个干练、豁达的人，在外面你能叱咤风云，在家里又能温柔体贴，我想找千万个理由证明我这么做是对的，可面对你，全部都错了，因为我是你丈夫，属于你的，应该征求你的同意。但，这些天，始终找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只有懦弱的离开，留下一个孤单的你。 我想让你保重好自己的身体，还请你照顾好我的家人，可这些话说出来真的是苍白无力，原本是我的责任硬生生的塞给了你。此时，我才明白，死容易活着难。日后，我父母和亲戚会把所有的怒气转嫁给你，真的对不起！ 遗嘱在律师那里，我能做到的就是把所有都留给你，这样，任何一个人都无权干涉你。亮亮长大了，他可以照顾好爷爷奶奶，你是自由的，千万不要委屈自己。我既已离去，不管你多伤悲，我也回不来，那还不如重新开始，我会在天堂祝福你，保佑你! 关于隐瞒庭亮一事，在此郑重跟你道歉！对不起，由于我的自私让你们迟了五年才重逢。每每想起此事，心中愧疚不已，我信你，就该全信。庭亮是一个好人，祝福活着的你们能珍惜生活，勇敢往前！ 亲爱的，永别了，愿来生不要再遇见，因为我双目已失，再也看不见你。我会永远记住你甜美的笑容，不服输的脾气，古灵精怪矫情，侠肝义胆的善良。愿你余生安稳，健康！ 挚爱你的文涛” 亮亮含泪看完这封信，“妈，这原本一切属于你，为何又全部给了我。” “因为，我已经得到够多!”胜丽这些年就靠着这封信支撑着，她幻想过文涛当时纠结的心情，信上有很多泪渍，他们太了解对方了，也太爱彼此了。 “您可以不离开杭州吗，我和爸爸一样爱着您，需要您!”亮亮当初是不同意和郭氏合并的，胜丽说那是文涛的意愿。如果兄弟俩当初没有分开，或许宇鑫就不会出事，希望他们以后继承文涛的遗志，为企业和社会做出更大奉献。 “傻孩子，你早该结婚生子啦，启运的儿子都读幼儿园了。陕西是我家，杭州也是我的家，随时来回，到时候让你媳妇不要嫌弃我就行。”亮亮去抱住她。 “怎么会嫌弃您，只是万般舍不得您。”胜丽懂，他们之间情感超过他与晓雨。西安那边的业务由她亲自管理，也能让总公司无后顾之忧。 亮亮懂老家的生意难做，就说上次准备回县城开一家食品加工厂的事，那么详细的计划书都被毙了。他们愿意回去完全是为了促进当地剩余劳动力的就业和缓解当地农畜产品的滞留。 胜丽让他不要思考过多，创业，做生意不会一帆风顺的，合并后，小乡村是独立的管理系统，回到老家，做事进度慢，刚好也给了她缓冲的机会，可以思考更长远的未来。只要他们齐心协力，小乡村一定能稳步发展。 亮亮突然觉得他该降生在普通家庭里，这样就不会被郭氏与舍舍光环笼罩。胜丽离开是为了给他与亲妈磨合的机会，她哪懂他心底对她的依赖与不舍，就像抽掉他身上一根肋骨那样疼。当年她泪眼朦胧的出现在他面前，从此刻进他的心里，让他觉得自己在保护一位姐姐，找到了前所未有的自信。 胜丽请他回自己卧室休息，以后她的卧室记得叮嘱大姐定期打扫，一般周末或假期就回来。亮亮走到门口又撒娇掉头拥抱了她一下，这样还差不多，这个家已习惯有她和妹妹们的存在。胜丽见他出门，然后关门忍不住落泪。文涛留给她太多太多，她不能贪图所有，应该把亮亮还给晓雨。 第409章 水落石出 金宝拿到了鉴定报告，一切水落石出，这也解释为夏晴那晚那么慌张的原因。那时候她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父亲在做这个世界上最不道德的事。夏晴被金宝叫出来，请她说出当年的真相，夏晴惊慌失措的回避，哪有什么事。 “阿姨，胜丽姐和您那么像，您就没怀疑过什么吗？”她的脸只是被那些年的苦日子占去了光泽，变得皱纹满面，胜丽与她的眼神几乎一模一样。 “胜丽？”夏晴脑海里翻腾和胜丽几次见面的情景，确实和她有些像，但这不代表什么，她是郑家的孩子。 “我拿您的头发去做鉴定，之前也拿了父亲的指甲做鉴定，证明她和你们存在亲子关系，而我爸也知道这些，只是没告诉任何人。”夏晴幻想过多次，她怀念那个从未谋面的孩子，还幻想着死了之后一定去阴间找到她，结果她找到了，她没死，还如此优秀。想想这世上还真是没有永久的秘密，唯一知道详情的父亲万万没想到会是金宝找到答案。 “行吧，我告诉你。”夏晴哭着讲了事情经过，金宝痛恨父亲年轻时候的荒唐，跟她道歉。夏晴说不清是否该恨，那年她根本不懂男女之事，请他千万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对不起，是我父亲害了您！”金宝拉着她，跟她道歉，夏晴连忙摇头，这和他无关。 “我是害怕又高兴，谢谢你，金宝，就像做梦一样，她那么能干的人竟然是我的女儿！”夏晴确定周围没人才敢大胆的说出来，父亲最终选择良善，她错怪了他。 “是啊，像是注定的缘分，这些年，她帮了成龙他们太多，如果不是她，成龙他们就像那些偷钱的人一样，被背后戳脊梁骨。”金宝虽然痛恨父亲，但胜丽那么精灵，确实遗传了他的某些基因。 “胜丽是个好女儿，当年，我憎恨父亲的残忍，自从嫁人之后好几年才回去一次，连留宿都没有过，可他还是没忍心。”夏晴万分自责，父亲是个善良的人，他知道胜丽是他的外甥女，但却选择沉默。 再回想那时父母故意把亲戚得罪完，也是为了维护她的清誉，免得他们知道后胡说八道。后来托人介绍到那么远的天山下，仍然是为避免是非。父母对子女的呵护一代传一代，子女对父母的怨恨却是真真切切的。 “那种背景下，做什么决定都是可以原谅的，那胜丽姐，您打算如何面对？”重男轻女的年代，秦母自己生的都被孙大娘给扔了，胜丽这样的身份没被活埋确实算幸运儿。 “金宝，哪个母亲不希望认下自己的孩子，可郑家没有亏待她，从小到大没喝过我一口奶，没在我怀里呆过一分钟，我有什么资格去认她呢。她为我们家的付出超过所有孩子，不能再让她承担更多了，我会天天为她祈福，希望她永远平安！”秦母已故，余生就由她默默为她祈祷，来生再好好叙旧。 “阿姨，我懂您的顾虑，我不会透漏。”虽说纸包不住火，他能隐瞒多久算多久。 “谢谢你，金宝。得知我那可怜的孩子还活着，我已感恩戴德，觉得老天待我不薄，你父亲走了，那我就是她唯一的亲人。可惜，我又不能在她身边，以后，你们就尽力辅佐她的事业，你母亲那边也请隐瞒吧！”夏晴不想人到死还扯这些是非。 “阿姨，您不用顾虑，我明白这些，成龙、成虎这些年做得很起劲儿，小乡村有今天，少不了他们的功劳！”金宝咋敢跟母亲讲这些，她要是知道真相，还不把父亲的坟给扒了。 “他们兄弟是你们带出来的，现在天山一路的老百姓看见我们都跟亲人似的，笑脸相迎。回想起来，虽然没相认，她外婆去世的时候她磕了头，你父亲去世的时候她戴了孝，成龙他们又受了她那么多帮助，她没错过亲情，这好像是上天的指引！”她激动又矛盾，如果她是郑家父母，也不会让胜丽寻找亲生爹娘吧。就像成凤和成娇，并不是她亲生的，但对她们比亲生的还亲。 “哪有上天指引，只是她懂事，善良，舍舍这些年做的慈善不计其数，她对身边的每个人都很好。父亲临死之时，她还叫了几声父亲为‘爸爸’，我想父亲留着最后一口气等的就是她这一声叫喊。”父亲是瞑目了，留下他守着这么难守的秘密，他真不敢保证哪天不爆炸。 “‘爸爸’？难道胜丽知道她的身世。”她好奇的问。 “不是，是认的干爸，按照她的脾气，如果知道我爸是她亲生父亲，还不炸开了锅，查个底朝天。”他曾经问过胜丽，她只认自己是郑家姑娘。 “虽说好人必得好报，可胜丽这些年吃了不少苦。金宝，今后的日子请一定多照应！”夏晴抹着眼泪，这在农村，胜丽的身世就是一个笑话，只能跟周钱一样，把这个秘密带进黄土。胜丽对他们全家的恩情也只有来生再报。 至此，金宝弄清了胜丽身世真相，但还是选择当初遇见庭亮一样，隐瞒到底。他这个曾经放荡不羁，无所拘束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为什么变成了今天这样。曾经放过庆雪，成为他心中最大的结。胜丽是有权知道亲生父母，可他尊重夏晴，更是不想母亲余生日子难过。当年被胜丽说服跟着强子，这是他人生命运的转折点，没想到她是他亲姐，注定高他一筹。可庆雪那晚的话像颗定时炸弹一样扎在了他的心里，纠缠着他，会不会也扎在了胜丽的心里。 年纪越大越能藏事儿，但愿不会再起波澜，于是给胜丽发了一条信息姐，余生你就是我黑夜里的一束光，我将永远跟随着你！在你所有孤单的日子里，请不要怕，金宝愿意陪着你！ 胜丽看到短信莫名其妙，他们这么铁的关系还用这么正式的表白吗，本来想回复一句有病！后想想，不能打击他能说一句人话的心，回复一句谢谢！余生你无恙，我就安好！我不会灭你的灯，但我会走好自己的路，你也一样！ 金宝得到如此回应，感激又兴奋，这一切又不是胜丽的错，他当然选择跟随与保护。小时候他生的丑，还拜一条狗为干爹，为此觉得上天不公平，可胜丽又能好到哪里去。未来，他要变得更强，这样才有资格保护她。 yiyanyishijie 第410章 最美的婚礼 夏晴打电话叫来成龙、成虎和夏山，加上他们的媳妇和孩子，坐了满满一桌人。夏晴苦了这么多年，对于现在的日子，超乎了她的预想，很少发言的她在饭桌上特意叮嘱，说他们有今天全靠胜阳、胜丽和金宝，今后一定要加倍努力工作，把他们当做亲人一样对待。 成龙说自从答应留在西安，就已经信任了他们，改邪归正，这些年，除了简慧那件事，基本没出什么大错。他们兄弟仨感恩在心，感觉现在活得有尊严，除了工资收入还能得到分红，家人在身边，孩子可以受到很好的教育，对于他们，已经是最好的安排。 夏晴见他们如此回应，心底满意。没想到生了三个孩子，都能健康成人。老头子虽说很少干家务活，但从开拖拉机到开小货车维持了家里的经济。如今，进入老年，大半截已入土，掏出往事只会徒增烦恼，总之，一生平安就是最好的感恩。 兄弟仨对于夏晴为何特意叮嘱有些好奇又觉得正常，毕竟确守受到他们太多恩惠。老家那么多人劝他们三人单独干，可只要成龙不发话，小兄弟俩也不敢起异心。混江湖就是义字当头，何况，他们并未受到亏待。 胜丽去北京做石头鉴定，专家说要一个月后出结果，顺便见了寻人栏目组的人，跟他们讲了详细的情况，他们说可以派人去乡村拍些片段。胜丽说秋天的山里五彩缤纷，确实是个不错的时节，商量好了时间，她就等着他们一起出发。 几人到了西安，胜丽请他们到食府吃饭，顺便采访一下二哥，这些年他一直在操心挂念，还曾亲自赴河南寻找，这是他们全家人的心结。几人见胜阳是一只眼睛，食府生意火爆，认为又有新闻题材。吃过饭菜，对菜品赞不绝口，看见客人排队等候，拿着摄像机拍了起来。胜丽倒是乐意，等到了安康，让他们再拍拍天山，满山秋色一定不会让他们失望。 雅静趁着胜阳接受采访，就把胜丽拉进仓库跟她说，胜阳想转卖食府回老家，她懂法律，问问怎么操作才不吃亏。胜丽问为何，雅静说胜阳被折腾累了，他想回乡村过一份安宁的生活。 胜丽问告示有没有贴出去，雅静说没有，她讲千万别贴出去，这是旺地，多少人瞅着想入住没机会。“你们实在想回去也可以，年后我就回西安常住，由郝师傅来做厨房主管。我把办公室就放在这栋楼顶层，饭点的时候下来吃饭，顺便看看食府运营就行。你们在老家开餐馆或者游山玩水都可，反正钱会源源不断流进二哥的兜里的，放心啊。”雅静佩服她处事的能力，她犹豫这么久的问题被她分分钟解决了，其实她就是舍不得食府转让出去，又找不到合适的人，只要食府在，胜阳想回来随时回来，这样最合适不过。 胜丽看着前面的舞台，那是阿星的舞台，如果换了主人，他将何去何从。这里承载着二哥的奋斗历程，也是他们几个人的家，必须守住。二哥用尽良善却换不回庆雪的一滴良知，回乡对于他来说是心灵的归宿，愿他余生不再被红尘俗事牵绊，烦恼。 经过一个多月的前后拍摄、剪辑、整理，胜男来北京进行节目录制，启运、胜丽和胜阳陪同。节目从大山的贫穷落后开始讲起，到现在整齐划一的美丽小集镇，讲述胜阳曾经去河南等地寻找少芬的历程，胜丽也在各大寻人网站登记过信息，节目组联合警方亦是追寻无果。胜男说不出完整的话，节目组就拍摄了一段他从早到晚干活的情景，种地、养猪，训鸟吃食、去菜园捉虫等。他说就想知道少芬是否还活着，只要活着就好。 胜丽还将他们带到八仙寨拍了一段风景，瞬间先前拍摄的天山，青龙山变成了脚下风景。一些人户的老房子院子边上的果树挂满了硕果，喜鹊在树枝上搭的窝，小鸟飞来飞去……让观众对汆籴这样恬静闲时的山区充满向往。画面引人入胜，故事动人心弦。 节目接近尾声，主持嘉宾跟他们几人互动，挖出胜丽属于领养、胜阳身残志坚、厨艺精湛、乐于助人的话题，特意让阿星录了一段感谢他的视频，阿星又顺带曝出他帮助马云霞读大学、捐助贵州一大学生做眼角膜移植手术的事。还讲了他把食府员工当亲人，一次大姐丈夫做手术需要钱，他毫不犹豫的拿出五万。虽说有眼疾，可每个人都非常尊重他，爱戴他。全场为胜阳默默奉献的精神鼓掌，他小小身体挑起全家重担，还依靠厨艺赚钱无私帮助他人，值得更多人学习，胜阳说和那些善人比，他这不足挂齿。 节目到这里，主持人说还没结束，说应著名音乐人景熙的要求，他想感谢胜丽当年对他的鼓励和帮助。得知她现在单身，想以当年的方式，还她一场婚礼，祝福她今后的人生圆圆满满。胜丽没想到会有如此安排，问这段会不会播出，因为不合情理，她不想影响景熙在大众眼里的形象。主持人说尊重他们的意见，请她去换婚纱。 景熙等在对面，背景音乐放着《雨夜》那首歌，伴着演员的舞蹈，为他们这份友谊祝福，为当初播下善良的胜丽感动！一场几百观众见证下的祝福婚礼表演在景熙和胜丽激动的泪颜中结束。今日所有的美好，都是之前种下的善根，连主持人都激动落泪，爱和友善在这个世间从不缺席，愿爱撒满人间，人长久，永平安！ 下了节目之后，景熙请他们几人一起吃饭，启运说没想到小姑还认识这么大的明星，不过他也佩服景熙，一般名人都忌讳提起心酸往事，今天这样录制，怕是让粉丝心碎一地。景熙说，他从那首歌发行起就一直在寻找胜丽，从没避讳，这反而赢得了正能量的名声，这次录制算是圆满结局。胜丽谢谢他的良苦用心，只要播出之后，粉丝后援会别去堵她的门就行。景熙说没那么离谱，他都老了，喜欢他的人也变为人父人母，节目播出时间大概是腊月下旬，请他们耐心等候，胜丽说完全可以等，感谢他的帮助。 第411章 多尔多易主 她原本想借此寻找一下真正的“花儿”，碍于大娘已故，不想跟庆雪的娘一样，去世之后还沦为是非源头。拐卖和主动抛弃不同，如果真这样做，就算花儿出现，也会增加恨意，不会心怀感恩的回来相认。如今社会，再怎么苦的日子也不至于缺吃少穿。让她跟自己一样，安心守着现有的家庭，把好奇藏在心里，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 饭后分开，胜丽让启运带胜男和胜阳去天安.门广场看毛主席像，她去国家珠宝鉴定中心拿报告。在天安.门广场，胜男傻愣愣的看着和蔼可亲的毛主席，和小时候看到的一样，他那时候坚定的认为不该哭，这么慈祥的老人，能让人心灵肃然起敬，不用说话，安静的看着就好，仿佛有他在，世界就不一样了，祥和、温暖。然而，今天，他激动的流泪了，说不出原由。 北京，这是多少汆籴人想来看看的地方，而他也终于把这个梦想实现了。前些年胜丽带小叔和母亲来北.京后，回去被整个郑家院子的人追问，请他们讲北京的见闻。可惜他嘴巴笨，那些高楼大厦连名字都认不出，鸟巢真的很像鸟窝，可这样讲，村里人只会笑话他没文化，瞎吹牛。 启运也是第一次来，看到父亲如此激动，他明白，这是对毛主.席他们一代革命先辈的感恩。长这么大，从未懂过父亲，他除了种地竟然还有训鸟的技艺，父亲凝望毛主.席的画面被他拍成了照片，这是一张能感动无数人的镜头。 胜阳回想，第一次还是跟雅静一起来的，虽然已结婚，但还是惊慌失措的怕柳状不接受他。如今，他们三兄妹是雅静的骄傲也是他的骄傲。柳状发来信息，说录制完了晚上请他们吃饭，胜阳回复了一个“好”字。游走半生，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今天这样美好的结局，余生再也不怨愤，踏实的过好每一天。 胜丽拿到报告，专家介绍，这是一颗难得的上等陨石夜明珠，如果拍卖，除开税费至少能得6000万。胜丽感谢他们之后离开，专家见她如此淡定，可见是见过世面的低调之人。胜丽暗自感叹这个糊涂二哥，伴着千万财富成长，却傻傻的放在床脚根儿。按照他那性格，要是告知值这么多钱，怕是要晕过去，再说，一牵扯到钱，秦朝表哥，还有那些不明真相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恐怕更要上门撕扯，必须给二哥想好对策。 这天，强子打电话给胜丽，说赵宏伟让多尔多家居做了减价促销后，卷款跑路了。现在供货方、物业、员工等找不到他，选择报警。胜丽愤怒，这都什么遗传，他们三个人从不干涉多尔多的管理与分成，自家的生意，跑什么跑。镇上给他戴那么高的帽子，说是脱贫攻坚中的明星公司，解决了很多汆籴人就业岗位，他这要自毁名声。 强子分析，赵宏伟不傻，虽然没有干预，但赵平生前注册公司的合伙人就是他们几个人的名字，具有法律效力。赵宏伟一看他爹辛苦打江山，他们几人坐等分红，肯定不乐意。拿着利利索索的钱，干什么不好。 这小子完全遗传了赵屠夫的性格，听说赵屠夫去世时突然清醒，跟赵宏伟交代了半天。他才去世一个多月，这事就发生了，会不会就是让他如何掏空多尔多家居城的钱，传说人临死的时候会变得很善良，可赵屠夫是本性难移。不过这也只是他心中的猜测，在金钱面前，有几个不会迷失的。 眼下，负法律责任的是他们三人，必须稳住局面。之前派的人只是协助管理经营，没有让他们插手财务的事，人心难测，那小子太贼了。真希望赵平此时从坟地里爬起来，好好教育他那不顾大局的大公子。 胜丽叫上金宝商量，这是赵平的心血，他儿子不愿意守，她来守，她赔偿他们二人的股份，由她全权接手多尔多家居。多尔多能在安康深受百姓的信任，证明质量与服务让人放心满意。她要去趟成都跟赵平的师傅商量，利用舍舍的平台，将多尔多走向全国更多城市。 强子与金宝同意退出，但不拿股份也不要钱，就当给新老板随份子。需要增资的尽管提，胜丽嘲笑他们装王老五，这么大的窟窿，怎么提，也怪她乌鸦嘴，说什么不行就接手给启运打理。好事不成坏事应验的很，与其说让启运管理，还不如说是交给康莹莹，这个看似乖巧的侄儿媳妇，脑子灵光的很，交给她，百分之百放心。 金宝说他二哥金财以前在成都的师傅专门做高端家具，私人订制，既然整合，那就彻底改头换面，针对不同人群做不同的装修格式。胜丽觉得可行，除了他们，再寻求更多的家具家居公司合作，尽快让多尔多起死回生。 强子心想，这人太强大了也是弱点。赵宏伟能那么大胆包天，也是确信这个窟窿一定有人来补，法律面前，他随便一叫穷叫苦装可怜，胜丽就会心软。从前，他们总聊什么道德绑架，其实真实生活里处处都是各种道德陷阱。胜丽现在是有能力贴补，万一都是依靠家居城生存的人呢，谁为这些负责！ 启运听胜丽说带着律师和财务来安康接手多尔多家居城，让他和莹莹跟着派来的经理学习经营，年后就让他们正式管理。这个消息太突然了，让莹莹都感觉措手不及。启运适才明白，原来赵平能够立足安康，一直是小姑他们几人在后面支撑，之前传说的都是真的。 莹莹见他脸上不高兴，劝他把眼光放远一些，以后多尔多家居姓郑，他们只是负责安康地区，和现在的生意还有联系。要学着长大，学着小姑把生意做大，把善心播远。启运一想，有点道理，多尔多倒闭，很多汆籴人又面临失业，凭良心说，多尔多家居城确实不错。说到底，他缺少野心，就像扶不起的阿斗。 第412章 姗姗来迟的姻缘 阿星得知胜阳要回老家，年后就见不到他了，心里非常难过。胜阳安慰，胜丽答应回来，郝师傅对他也跟亲人一样，他还要把老家菜往西安送，会经常见面的，他也可以去汆籴住一住，反正他们一家人相互照顾，永不抛弃。 阿星感激他们的大爱之心，虽说这些年赚了不少钱，可离开了食府，他就是孤单一人。网上有人说喜欢他，愿意跟他结婚，他知道那就是看中他有各种不同的收入。他这样的人，想遇见一份真爱实在太难了，余生如果能在食府度过，也没觉得白活一生。 他拉着胜阳到房间看他的电脑，说这是他们的故事，本来等胜丽回来给她看的，让他先给把把关，有需要补充的再填上去。胜阳看到题目是《一眼一世界》，然后密密麻麻很多页，看着看着，泪流满面，这全是他与阿星住一起的那些年讲给他的故事。他睡下面宽床，阿星睡上面窄床，二人经常聊着聊着进入梦乡。 往事被一幕幕重现，悲伤的、羞涩的、气愤的、美好的……他如此平凡的一生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中就是沧海一粟，微不足道，阿星却赋予了他那么多生命力。有些道理与人生路领悟的太迟太迟，希望余生还有机会弥补。 阿星有些不自信地讲他只写了他听到和看到的，如果可以就发给胜丽审阅，然后传到网上。胜阳让他现在就发给胜丽，她一定为他骄傲，当年写博客、空间只是为了打发时光，没想到写着写着就成了长篇。胜丽那丫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一念起成就阿星别样人生。 他儿时的梦想是做老师，这一生中教了几个建筑工，几个厨师，然后是两个识字的人。秀娟在与病魔斗争了半年后离开了人世，阿星却成为了小有名气的网红。他们都是平凡之人，却要经历各种不幸的遭遇。其实他们能有多大奢求，钱够花就行，家庭成员身体康健，自己一生平安就好。 胜丽接到阿星的信息，说有篇稿子请她审阅。晚上回去打开电脑，被阿星的文字惊呆了，难怪他有那么多粉丝，这是他费了多少努力堆积的文字，他那样的人生，应该给他自己写部自传。读着读着，她被往事搅进了过往，穿回了童年、少年、然后遇见庭亮、文涛…… 故事没有结局，可很多人的人生却走到了尽头，就像庆雪、周金财，成娇；纷繁复杂的世界，有阿星这样自强不息的典范，也有春叶那样弘扬传统美德的代表；他们三兄妹没有丰功伟绩，也没有卓然超越的智慧，只是经历和遇上了这样好的时代。感谢阿星，让他们的故事也能同更多人分享，愿所有经历过这样时代的人都能如愿以偿，余生更加辉煌！ 这时，强子给胜丽发了一条信息，说他在渭南看场地的时候听到一户村民有个姑娘跟阿星状况差不多，说话吐词清晰，会干简单的家务活，至今未嫁。他就想到了阿星，家长也同意他们见面看看，不知道阿星是否愿意，让她间接的问问，免得伤了阿星的自尊心。 胜丽一听这是大好消息，人生伴侣哪分什么高矮胖瘦，只要两情相悦，时光才不会流失的那么慢。立刻打电话给阿星，首先夸他写的好，然后说起他的婚姻大事，如果能成，她给买一套住房，他存的钱就可以用于生活开支。阿星激动得语无伦次，他虽然是个矮子，但也是有正常奢望的男人啊，答应同意见面。 胜丽怕二哥不放心跟着去，强子是他的心结，只有自己回去处理，于是让阿星等她回来，亲自带他去相亲。阿星鼻子噗嗤噗嗤的，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他也会有真正的婚姻缘分。就说房子他自己可以买，生活开支也够了，她能帮这个忙已经很感激了。胜丽说这是送给他的结婚礼物，所以相亲时要表现得好一点。 胜阳也收到阿星的信息，他与雅静说起，两人都希望能成功。阿星终于用自己的努力证明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担当，现在的他完全能自力更生，养家糊口。听到胜丽要亲自带阿星相亲还送他们一套婚房，二人心底再次被她的善心打动。阿星早已是他们的家人，望日后他更幸福。 几天后，强子带着胜丽与阿星去渭南与女方见面，在一个大院子里，阿星见到了可爱单纯的小姑娘，大概是相同遭遇的人见面，含着天然的吸引法则，两人由害羞到笑开颜。院里其他人一听说矮子姑娘要相亲，纷纷来看热闹，看到他们坐的豪车，啧啧不已，羡慕矮子也有这么好的命。 胜丽看着他们顿时想起了刘家院子与郑家院子，以前最憎恶院子里的人呿呿囔囔的说三到四，现在想起那些人反而是一种温暖，是他们看着她长大。岁月就像那屋顶上的瓦片，给人残酷磨炼的同时又让人不停怀念。乡愁思念的是家，更是家乡的那些人。 强子跟胜丽讲女方及父母兄弟一致同意他们这门婚事，渭南离西安不远，常来常往很方便，找人选个日子就可以办婚事。胜丽感谢他们的信任，阿星是她的家人，未来他们也是一家人，需要她帮忙的地方绝不推辞。 强子替他们说农村最担心的就是农副产品销不出去，这对于小乡村来说不是举手之劳嘛，再说他看了好多地方，觉得这个地方开展他们的项目很合适。胜丽也到四周转了转，她会请专家来评估，如果他们觉得可行，就这么敲定。 返程的路上，阿星一直偷偷乐得合不拢嘴，强子问那么兴奋，是不是牵到了小手手。阿星捂住脸，不好意思回答，人生初次，他不知所措，就是激动。胜丽让他不要逗他，连阿星都有着落了，他自己到底怎么打算。强子一听又催婚，赶紧扯开话题，说她要买房给阿星，他原来名下还有几套不错的房子，成本价卖给她。 “当然好，西安房价现在长这么快，你这是做活雷锋啊，阿星，快，谢谢这位哥哥！”阿星沉浸在那姑娘的音容笑貌里，根本没听清他们说什么，见胜丽提醒，就顺着应声谢谢。 “调皮！”强子被他们二人逗乐了。胜丽又替阿星说了声谢谢，她知道强子曾经帮助过食府与阿星很多忙，这也是她觉得亏欠他的地方。从小学到现在，他们还真算是青梅竹马的好哥们儿，以后她在西安了，塞都要给他塞个媳妇。 一眼一世界</p&gt 第413章 望眼欲穿的相认 2018年正月初十，原本腊月播出胜男寻妻的节目几经调整后终于要播出。在贵州一个穷山沟里，陈少芬捧着饭碗傻呵呵的在几间土房院子里晒着太阳。在这里，她生了四个孩子，老大老二是双胞胎叫邱富荣和邱富华，老三叫邱富国，老四是个女孩叫邱富珍，如今都已出社会打工。兄妹四个，只有老三读了大专，可惜伤了眼睛，后又经好人帮助，安装了一只真眼，一只假眼。老大老二均到了结婚年龄，奈何家境贫寒，穷乡僻壤，无人愿嫁。 她本可像生孩机器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生下去，可傻子在一次大雨中遇到泥石流被压死了。哥哥邱德丙见实在找不到媳妇就让她跟着他，生了老三和小女，四个孩子，负担太重，就让她去做了结扎手术。少芬偶尔会想起坐火车的情景，还有胜男，可她找不到回家的路，就只能呆在这里。 节目首播在晚上8:30，孩子帮少芬打开电视，然后就坐在那里玩手机，顺便聊着她听不懂的打工趣闻。邱德丙已经六十八岁，有心脏病，这些天不舒服，吃完药就在隔壁房间睡觉了，自傻子弟弟和父母去世，家务活，地里活就他一人干，少芬其实就是个累赘，什么都不会。可她生了四个孩子，而且都非常健全，也不傻，四个孩子不在家的时候，骂她，吼她都不反抗，似乎根本和她无关似的。饭熟了，仍然冲着他笑，又心软的随着她。 少芬和她母亲一样，眼睛一见风就流眼泪，看电视只好坐在电视最前面。电视里播放着一乡村美景，旁白介绍这是来自陕南一个偏僻乡村，郑家院子在并村之前属于扁洞村。依山傍水，淡然宁静，主人公生在这个院里，长在这里，见证着乡村由开垦高峰到现在仅有的耕地已无人耕种。 主人公深深爱着这个地方，他喜欢大院里有孩子奔跑打闹的声音，从他小时候跟着一群伙伴追逐打闹到现在看着未搬离的寥寥无几的孩子们传出来的笑声。他最美好的记忆都在这个院子里，当然，还有最重要一个原因，他要等一个人回来，这就是他的妻子——陈少芬！ 陈少芬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仔细看着镜头给到胜男，喂猪、挖地、做饭、训鸟，那房子和院子一点都没变，连猪圈都在原位，全部是大镜头，还喊着她的名字，对白里重复着陈少芬，这是她的名字。转身对孩子们说，她叫陈少芬，几个孩子没在意。 “老大，老二，他是你们的爸！”少芬见他们不理她，就呼哧呼哧跑过去拉住富荣和富华，让他们看电视，他们见母亲有些激动，就看了看电视，说被拐卖的妻子叫陈少芬，国字脸，说话非常慢，只会傻笑，记不住自己家庭住址。警方通过素描，演示出的画像跟她极为相似。 “儿子，我叫陈少芬，不是陈傻子，他们在找我，那是你爸。”这么多年在梦里的画面出现在电视上，她焦急的摇着富荣的手臂，“快带我去找你爸，快去！”当年跟赵屠夫走路时晕倒，她是怀孕了才有气无力，她知道两个孩子像胜男，但怕挨打，不敢伸张。 几个孩子知道她傻，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话，看着电视里胜男在流泪，胜阳也在诉说他们受了很多煎熬，虽说当年第一个人贩子坐了牢，可这根本不是目的，他们要嫂子回家。 少芬突然哭起来，启运出现在了镜头，对，她的儿子叫启运，没有记错，还有一个女儿叫喜儿，她要给她买糖，所以才来到了这里。见孩子们继续玩手机，她冲出去，说要亲自去找胜男。几分钟后，孩子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就跟着出去追。 少芬见他们追，就摸着路呼哧呼哧地跑，启运、胜男、喜儿，她想念他们，必须找到他们，不管夜有多黑，不管路有多远，必须找到他们。四个孩子让她不要跑，夜晚的路会很危险，她根本听不进去，只有拼命奔跑才有机会。 几个孩子有手机照亮还能走，可少芬完全是靠着平时跟着邱德丙干活记着的路走，只要走过一段小路就能到达大路，顺着大路就能到镇上，和多年前她离家一样，头脑从未有过现在这般清醒。她对不起胜男和孩子，是她把他们弄丢了，边跑边哭。 富珍走着走着，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脚崴了，富国说让她不要追了，他们兄弟三人去追。这时，邱德丙被他们吵醒了，起床，发现几个人在门坎外面叫喊傻子。这个傻子这么多年没逃跑过，为何今晚闹着出去，他把屋檐下路灯打开，拿着手电筒跟着去看个究竟，走到不远处，见富珍坐在那里，就问发生了什么事。富珍说母亲看电视，发现里面找的人是她，就逃跑了出来。他一听，坏了，得赶紧追回来，富珍让他注意安全。 少芬身体一直偏胖，走路本来就不利索，富荣追上.了她，让她回去，她哭着说要去找胜男，听声音富华和富国也要追上来了，就使劲全力挣脱开来，富荣没抓稳，她从路上滚了下去，一直滚到河沟里，脑袋碰在石头上，晕了过去。 邱德丙跟上来，见三孩子往河边走，也跟着下去，到了河沟里，见少芬已经不省人事。富荣下去背着她上来，由于太重，上坡的时候又不小心再次跌倒、滚落、碰撞，少芬彻底失去了呼吸。富荣责怪富华他们没尽全力帮忙，这次一个人背，一个人拉，一个人推，勉强回到路上，任凭他们怎么呼喊，少芬都没了回应。 富荣说要送去医院，不能就这样让母亲死了，说身上还有温度，邱德丙说人刚死当然是热乎的，让他们抬回家，富荣想起母亲虽然啥都不会做，但小时候给他们当马骑，把好吃的都留给他们，今晚本不该有这样的悲剧，都怪他们看手机，没在乎她的感受，必须送医院。 邱德丙是担心她的身份暴.露，那么傻的人都能认出来在找她，证明是真的。可富荣这孩子想要敬孝心，又不敢说出实情，这么晚，医院也没什么医生，大不了拒收又让他们背回来，于是同意他们送医院，顺便让富珍去治疗一下脚伤。 第414章 迟来的真相 走在大路上，他们看见一辆车驶过来，富荣就让他们拦着，求他们帮下忙。来车停下，发现是一辆警车，邱德丙立刻挡住他们不让上，说病人已没了呼吸，上车会不吉利，富荣顾不了那么多，求他们先带着母亲去医院。民警说只能上两个人，富荣就背着母亲上车，邱德丙这么多年担心的事终于要发生了，他焦急的直跺脚。 富荣身体壮实，为人老实厚道，几个人虽然穷，但也在努力改变，老三眼睛出事之后，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在一家物业做保安，他们准备再打一年工就去集镇买一套四室一厅的房子，把父母搬到集镇上去。 到了医院，果然如邱德丙所料，说已无法挽救，富荣跪在那里求着他们，医生说病人失去呼吸半个多小时了，怎么可能起死回生。富荣伤心的抱着少芬，这时候富珍他们也赶到了，见他在哭，证明已无力回天了。几个孩子都跪在那里哭泣，后悔没听她说的话，否则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丁香云非常忙，回不了安康，就让父母来西安玩，晚上收拾完碗筷坐着和他们一起看着电视。父亲想看战争片，母亲要看戏曲频道，两人轮流换着电台。香云感觉他们像两个老顽童，现在年轻人玩手机，家里电视几乎都没怎么打开过。他们一来，成了抢手货，香云见母亲调台，突然看见了胜阳，就抢过遥控，说这是她朋友，得看看怎么回事。 父母只好跟着一起看，原来是一档寻亲节目。香云说胜阳在西安开了一家安康特色菜馆，相当美味，等开门了，就带着他们一起去吃，这是寻人节目，应该是寻他嫂子和妹妹。丁母也看见了胜阳，她记得当年和他一起找人的那位妇女就是扔孩子的女人。 那时，孙大娘和郑大伯扔孩子到她门口，她在后院烧火做饭，听见孩子啼哭，开门出来看见他们仓惶逃跑，孙大娘边跑边回头看了看。那两个人很陌生，再看看孩子，是个女孩，可爱至极，她家都是男娃，刚好缺一个女孩，于是百般宠爱。 直到多年后，孙大娘跟胜阳寻人，她在屋内烤火，见香云执意挽留陌生人住宿，就想出来看个究竟。发现是孙大娘就悄悄的躲在屋内，生怕她说出真相，这是丁家千辛万苦培养出来的医生，不能白白被抢走。幸好，他们知趣，说边走边等车回家。 看着电视，他们哭得稀里哗啦的，尤其是香云。这三兄妹不同的人生轨迹却都有一颗善良之心。丁母是个普通女人，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养起来也非常不容易，事到如今不告诉香云真相，恐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 丁母拉丁父到房间商量，说电视里那家人应该就是香云的家人，她不会记错。丁父让她不要声张，这么多年了，没人过问，就不要瞎搅和，再说，电视里又没说寻女儿。丁母说这是他们主动抛弃的，怎么可能还在电视里大肆宣扬，只是香云有权知道真相，再说，他们已经相识，至于是否相认，就看香云自己的意见。 香云看完了节目，没发现胜阳要找妹妹，大概是不想让他大娘难堪。那样的年代，女孩被抛弃，一点都不稀奇，她从小就被传说是捡来的孩子。后来从医，悄悄的和父母做了DNA鉴定，果然没有血缘关系。她感恩现在的父母，家里就属她受宠最多，几个哥哥一直护着她，直到现在他们都还把她当小女孩一样宠着。 香云被父母叫进房间里，得知事情前因后果，哭着跪在他们面前磕头，感谢他们的养育之恩。她说自己很久之前就知道不是他们亲生的，她爱着他们，爱着这个家里每一个人。父母惊讶，早知孩子如此懂事，就该早点告诉她真相，只是，也是今天才知道胜阳家庭的具体地址，他们尊重她的想法。 香云说亲生父母已故，她还亲自送走的母亲，她是个伟大的妈妈，把捡来的胜丽当做她，努力护着她成长。但相比之下，她在丁家过得是多么幸福，丁家永远是她最爱的家，他们是天下最好的父母。至于哥哥胜阳，早已成为朋友，随时都能得到他的消息，等女儿高考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带着她和丈夫一起去跟他相认，再去给父母上香祭拜。 父母拉起她，好样的，没白养活，他们藏了四十多年的心结终于卸了下来。养育之恩大于天，如果他们对她不好，得知自己亲生家庭，恐怕早就不顾一切去相认。 香云之所以推迟相见，她是想再消化一下她出生就被遗弃的真相。加上胜阳在电视上又未曾寻找，这样主动找回去也就是多一份亲情。隔开四十多年，估计除了那位聋子母亲，没人记得她。记得她问过胜丽同样的问题，是否会寻亲，胜丽摇头，她也终于理会这份心情。不过，就冲着秦母对她这份挂念，认他们，给父母一份在天之灵的惊喜。 夏晴一家人回天山过的年，这天他们特意等着收看胜男寻妻，薛爸也跟着看。他能随儿子到西安享受天伦之乐，得感谢胜阳兄妹。回想自己这一生，靠拖拉机营运和夏晴的勤劳平凡度日，虽偶尔有些脾气，但自认对夏晴是怀感激之情的。电视的每一幕都是那么的真实感人，突然，警方的素描出现在画面里，那个女人，似乎有些面熟。 随着电视里描述的细节，一个哑巴和一个傻子，这样的特征最明显，终于回忆起来。不禁长叹一声，惊扰着其他人，夏晴边看边抹眼泪，成龙也跟着责骂那些人贩子黑心。成虎让父亲认真看，薛爸用手捶打自己的大腿和脑袋，成虎又劝说，再恨也于事无补。薛爸牙齿咬得咯嘣响，回忆当年，看着他们可怜，还给了饭钱，痛恨自己的不该。 夏晴问他是抽筋还是发瘟，大家看得好好的，不要打搅。回头一看，发现他脸色不对，就去问，是不是真的发什么羊角风了。这样说，大家都回过神看着他，见他哭了，嘴角颤抖的说，他记起来了，慢慢说出了当年的经过。 沉默，许久的沉默，薛爸本以为顺手做了一件善事，却成了帮凶。夏晴惊慌的说这件事如果让胜阳他们知道了，以后该如何解释。成龙和成虎也痴呆在那里，决定等他们回到西安后再向他们承认错误，相信会得到他们的谅解。 节目最后主持人挖出胜丽的身世，询问她是否会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她思考了一下，说他们一定知道她的存在，如果他们愿意认她，她也能真诚面对。夏晴走进卧室，关上门，陷入深深的自责和悔恨之中，她想认但不敢认。 第415章 善的回归 薛爸自认为这辈子都是凭着良心做事，唯独陈少芬和两个女儿的事让他有些愧疚。成凤和成娇是他从人贩子手上抢来的。记得多年前的晚上，两人贩子拐着她俩在马路上走，也是他主动让他们上车，结果她们哭泣不但不哄还打骂，于是起了疑心，等他们下车的时候问成凤，证明了自己的猜疑，赶紧开车狂奔，直到把她们带回家。 夏晴问她们叫什么名字，成凤说叫徐庆雨，妹妹叫徐庆英，问住哪里就答不上来了。薛爸说先让她们住几天，他来回跑，肯定能打听得到。结果到了成凤要读小学了，还没问到，干脆给她们上了户口，成了薛家人。 如今，成凤已去世，成娇还在牢里，想要找回她们的父母，恐怕更难了。那时候他们家附近也经常丢孩子，那些人贩子专在大山里下手，山里百姓善良，有的人还留宿，给做好吃的，结果天亮，人和孩子都不见了。 他们没亏待成凤和成娇，可不知为何，走上一条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看着胜男电视寻妻，他想，如果成娇有机会出狱，她愿意寻找亲生父母，就同意她去找，但愿她能够认识错误，洗心革面。 景熙给胜丽打电话，激动得语无伦次，胜丽和家人看着也很激动，就像歌词里唱的，“平凡的人们给我最多感动”，他们是最普通不过的几个人，却演绎了人间可贵的真情。她感谢景熙，希望在不打扰他工作的情况下保持联络。上次写的西北怀旧摇滚风的歌曲意外受到很多人的欢迎，下次邀请他为平利长安古镇写一曲适合他唱的优美歌调。 景熙知道她在刻意绕开话题，请她不要打断，必须把感激的话说完，“谢谢你和你老公，我的恩师旦子也看了节目，他说原本一直替你们保密的，只是今天如此动容的画面，忍不住告诉我实情。原来，是你老公托人找他帮了我。我还记得那时候在地铁里卖唱，苦苦等了四年，始终没寻到机会，多次想放弃回老家上班，又怕让你失望，答应过你的，送你一首歌。直到进入咖啡厅、酒吧，被推荐给我现在的恩师。谢谢你们！”景熙千想万想，都没想到远去北.京依然是受胜丽的帮衬，他们只不过是一面之缘。 “这要感谢你没放弃，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今天的你一句话，一首歌就能鼓励和温暖很多人，也包括我噢！”哪个人生路上没几人帮衬，她没那么大本事成就他，只是她很幸运的遇见了他，成为她跌宕起伏的人生里一道最亮彩虹。 “茫茫人海，我能遇见你，真的是无法用言语表达，该是三生有幸，谢谢你！”景熙心底难以平静，当年北.京有名气的歌手一波跟着一波如大海浪涛，他就是浪下最不起眼的一粒沙，根本无翻身的机会。 “你们搞文艺的人就是这么矫情，我做事从来都是力所能及，你没遇见我，还会遇见其他人。大腕儿，以后私下就是朋友，千万别谢来谢去的，都到了谈养生的年龄，改天给你推荐推荐。不过，祝愿你的艺术道路永远长青！”胜丽心底是开心的，他的歌是多少人心灵的寄托，成为一代人永久记忆。 景熙自认说不过胜丽，他是一个性格内向的人，只关注写歌、唱歌，虽然经历过挫折、受尽嘲笑、差点被混混打死，但仍然有温暖阳光将他包围。爱和善是这个世界永不磨灭的灵魂。他在，他的歌声里就有真正的正能量；他不在，这些也会随着他的歌声流传下去。 警车送完人后返回单位，一民警感觉少芬有些面熟，他们先前没事的时候也在看手机视频，寻亲节目跟警方挂钩，每期必看。又因为景熙加入，使这档节目一直稳坐收视率，几乎每期都含着泪水看完。今晚的更精彩，兄妹三人故事感动着无数人，那个傻子被他们一直寻找，傻子？脑海里的画面终于拼凑了起来，刚才车里的那个人太像了，不管事实如何，先去打听一下。 他立刻跟同事把警车开进医院，见几个人还没走，就问死者的名字，邱德丙立刻说叫王秀秀。这位民警看起来比较年轻，大概二十八岁，仔细看她的脸型非常像。就问她娘家在那里，邱德丙支支吾吾的说隔壁县里的人，他吼了一声，说具体点，邱德丙开始编造。 “在警察面前，所有的谎言都会成为犯罪的证据，她是不是叫陈少芬，是不是你们买来的？”邱德丙一下被问的发慌。 “这，这怎么可能呢，她本是我弟的媳妇，弟弟死后就转嫁给了我，娘家人都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邱德丙也是这样对孩子们说的，没想到老了，还能被发现。 “警察，我妈先前确实说她叫陈少芬，说那个郑胜男是我爸。”富荣见父亲在撒谎，就把先前母亲的反应告诉了民警，如果母亲真的是被拐来的，应该让她回家，他们不能一错再错。邱德丙狠狠踢了他一脚，让他不要乱讲话。 “她真的这样说的吗？”民警没想到还真这么巧合，这些年，民警抓了不少被拐的人口，可还是有很多傻子、聋子无法确认身份，所以不好抓捕。 “是，我妈就是闹着去找电视里的人才要往出跑。”富荣后悔拉住母亲，如果让她跑到马路上，路宽兴许不会出事，这全是他的错，面对警察不想隐瞒。 民警立刻拍了些照片，找到公.安网上陈少芬的寻人启示对比，几乎确定是同一个人。就让医生提取血样或头发做DNA比对，邱德丙见事情彻底败露，就说人已死，让她入土为安。民警说做完笔录再将人领回，又叫了所里值班警察过来帮忙， 三天后，胜丽接到警局电话，说他们找到了陈少芬，胜丽喜出望外，他们一直等着节目播出，没想到才三天就有了消息。可警.察说就在节目播出当晚，少芬为了寻找胜男而发生意外死亡，并发了照片给她，让他们兴奋的心情又一落千丈。胜丽看着照片，确实是嫂子，忍着泪水说想带胜男去见最后一面。警.察说那边考虑到这一点，没让他们很快下葬，只要他们坐飞机到贵阳，然后转车到县城，就会有警车接应。 胜男三兄妹和启运、少宏一起坐飞机，第二天就赶到了邱德丙的家里，这是一个比向阴村还穷几倍的山沟里，少芬就是坐在这样的院子过了20多年。这样远的路，她怎么可能找到回家的路。胜男踉踉跄跄地跑过去，看见简单棺材里的少芬，面部僵硬灰白，这是他的老婆，一直挂念的妻子，泪水哗哗地流出来。 第416章 情缘难料 胜丽看着富荣和富华，发现他们跟胜男很像，按说像母亲或者像他亲爹，怎么会像大哥。就问他们，嫂子当晚有没有说些什么，富荣说她拼命的讲胜男是他和富华的爸。胜丽想了想，就让他们取头上几根头发给她，富荣和富华拔了几根，她用纸巾包好。 邱德丙默默坐在棺材旁边不敢出声，他已跟民警承认了事情始末，会随时配合警方调查。今天，民警在场，相信胜男他们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胜丽又跟他们讲，既然事实清楚，就要带着嫂子回陕西，警察说临县不远地方就是殡仪馆，他们可以联系。四个孩子觉得他们有权利这样做，启运跪在那里哭泣，他早就对母亲失去印象，今日再次相见，一辈子再也不会忘记。看着邱德丙这个老实本分的农民，却又是罪大恶极之人，如果不是警察一路上劝他们不要激动，说他有心脏病，是破案的唯一突破口。否则，拼命也要把他给撕个稀巴烂。少宏也是拳头绷得紧紧的，这些年，他们两家过成了仇家，全都因为他们这些坏人。 胜男泣不成声，他想不通，多年的委屈爆发出来不可收拾，胜丽拉开他，说少芬已离开好些天了，现在应早些带她回汆籴。胜男狠狠地看着邱德丙，这辈子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恨不得立刻杀了他，民警见他有些激动，就让邱德丙进卧室躲避。 胜丽让四个孩子跟着他们回汆籴镇，少芬的骨灰按照习俗下葬，经过西安的时候，胜丽让金宝把富荣的头发和胜男的头发去比对dna。 夏正华说多年不见夏晴，想她了，就让夏山接夏晴回汆籴镇玩几天，夏晴与薛爸一起上来，顺便给父母烧几张纸钱。自从母亲去世之后，她只为成龙他们被派出所抓去那次回来过。这个家跟她似乎天生无缘，出嫁的早，亲情淡薄，好多亲戚见面也不认识，那时他们家穷，没谁稀罕来往。 夏晴见他们集镇住房是两间两层，还有后院，心底羡慕又感叹，如果不是她当年坚持求胜丽带着他们，夏山怎会有今日的好日子，恐怕夏正华还住在大山顶。夏正华内心承认以前对胜丽偏见太大，现在心底全是感激之情。夏晴忍着对胜丽思念的情绪，就像一根针拔不掉，痛彻心扉。 几人坐在后院里晒太阳聊天，夏正华听说胜男老婆找到了，问夏山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夏山说是的，但是人已去世，他们过去只是见最后一面，现在估计正在回来的路上。夏山说那时他还小，根本不知咋回事，就让父亲再讲讲，夏晴与薛爸刚好也在旁边听。 夏正华说他们住大山顶，他知道的也是听来的，肯定没电视上播的准确，就把自己知道的讲了一遍。薛爸为他犯下的错误懊悔，赶上少芬的葬礼，他哪有勇气去面对。夏晴见他无所适从，无心之过，还是先不要露面，面对新仇旧恨不知如何拆解。 夏正华不知他们的意思，就继续发表自己对人贩子的仇恨，说那些年被拐走了太多人。远的不说，就说大表哥徐家，一起丢了两个女孩，老大徐庆林是哑巴，老二徐庆雪是个超级不着调的人，自从知道夏山被她骗去偷钱之后，再也没与他们往来。 夏晴脑海里嗡的一声，大表哥家丢过两个女孩，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世上应该不会如此巧合吧。连忙请他继续讲一下怎么回事。夏正华说他们两家原本关系就不好，老姐妹年轻时不和睦，找婆家相互攀比，嫁人之后更是少有往来，逢年过节从不问候。直到母亲去世，大表哥才来吊唁，后来一次见面也是大表嫂的葬礼。 至于那两孩子走丢，那都是她嫁人之后的事，她好些年不回来一次，谁会想起提那些。估计她连庆雪都不知道，她也是她嫁人之后出生的。如果不是他们来参加母亲的葬礼，他也忘记还有这门亲戚。 薛爸摇头，这都是什么亲戚关系，他只听夏晴提过姨夫姓徐，但从未见过面他们家庭里任何一人。还真是老表后面就拉到，谁都不过问谁，为了让自己死心，干脆弄个明白。问夏正华那两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夏山说时间久远，根本不记得，再说那时都叫的小名。徐老表自己都不在意，他们就更不关心。 薛爸问是不是叫徐庆雨和徐庆英，夏山回答好像是，又惊讶他们怎么会知道。薛爸与夏晴道出成凤与成娇的身世，说他们当年找过，但从未想过带她们回娘家寻找，还是大表哥的孩子。夏正华也感叹造化弄人，母亲葬礼时，表哥表嫂都在场，他们肯定也想不到成凤与成娇会是他们的孩子。如今，表嫂已去世多年，剩下垂暮之年的大表哥，如果听到是她们姐妹相互伤害怕是难过不已。 夏山一听成凤和成娇与庆雪是亲姐妹，就讲当年庆雪做过成龙大哥的女朋友，也是她害简慧的手指被机器吞噬。夏晴万万没想到这么多年的恩怨原来是自家人害的，他们从没告诉过她，那个狠毒的人叫徐庆雪，就算知道这个名字，也不会想到是亲戚。这么曲折精彩的桥段，捏造都无法捏圆。 夏山也后悔那时的他太单纯，他说他有表哥表姐，庆雪立刻说他的亲戚也她的亲戚，这样更好相互照顾，后来与成龙哥在一起时怕夏晴知道挨骂，都选择隐瞒。幸好他们以分手收场，不然长辈与晚辈，辈辈仇恨只会无限加深。 薛爸说过去的事还能假装不知道，可眼前少芬那里不敢面对，大表哥那里更不知如何解释。没有人贩对质，他首先就会被怀疑是人贩子，万一报警更是解释不清。夏正华想了想，反正他们也没指望两个孩子回家，不如等庆雪与成娇的判决定下来再告诉他们。 夏晴回忆这么多年来抚养几个孩子的心酸与委屈，成凤和成娇从小到大都是得理不饶人，以前一直以为是成龙与成虎惯坏的，现在想想，那都是遗传。庆雪带着她俩陷入歧途，这不怪命运捉弄她们姐妹，而是她们本身没有走正路，害人害己。相反，她为胜丽叫屈，什么霸王，那是狭义心肠，有情有义的好女子，硬是被冠上恶名声。 第417章 百转千回 在少芬的葬礼上，赵小飞跑来跪在棺材前给她磕头，替他死去的爷爷道歉。启运不让他进门，胜男不知如何处理，胜阳也过来赶他走，少宏更让他滚远一点。胜丽见他说是赵小飞，多年前在美食城开业典礼上唱过花鼓，那个大耳朵小男孩如今长成了大个子。 小飞说爷爷一直在忏悔，生病前教育他一定不要做坏事，如今爷爷走了，少芬婶回来了，他一是来道歉，二是今晚要主唱，真心为她送行。丧鼓队的人说，这孩子非常虔诚，跪着求他们答应，这么多年，人贩已去世，活着的人能主动化解仇恨，应该接受。 胜丽让启运扶起小飞，启运没动，传出去还笑话他郑家没人，没本事，竟然容忍仇人的孙子来唱丧歌。赵平被杀，有人说是赵屠夫积了阴德，加上小时候作恶多端，没人同情他，认为是活该。赵宏伟携款潜逃，如果不是她挽救，多尔多早就销声匿迹，新仇旧恨，哪能容得了他。 胜丽见启运说出这样的话，心想留着稍后教育，就改口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爷爷犯错，孙子来道歉，可见这个孩子心底非常善良，对待善良的人不要太苛刻。旁边的礼军觉得她说的对，就帮忙扶起小飞。赵平走后，他按照胜丽的指点给多尔多安上了很多名头，谁想到会是如此结局，不过，这与小飞无关，他还是个学生。 大家心里明白赵屠夫肯定没有这么好的心思，但小飞能代表家人出面承认错误，三代恩怨应该就此结束。山里有多少男女老少流落在外不知归处，这不是赵屠夫一人的错，是那时整个大山里的人愚善，轻信。 按照习俗，四个孩子必须等到少芬过了头七才能返回。启运带着他们认了少宏家的所有亲戚，可惜一直挂念母亲的外公外婆不在了。如今母亲回归故土，希望在黄泉世界里，他们能多照应照应母亲，不要再让她走丢了。 少宏看着几个孩子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这些年忙着自己的小家生活，也没为寻找大姐贡献一份力，反而受到胜阳一家很多照顾。他能力有限，未来依然帮不上什么忙，这个舅舅当得有点不称职，但发自内心的希望他们都能过得好，生活圆满。 一周后，胜阳和雅静忙着饭菜，郑家好久没这么多家人一起吃饭了，老百姓的生活期盼自古就是这么简单，家丁兴旺，平安顺遂。胜丽想着让金宝去检测的报告应该今天就能拿到，就去问富荣他们这么多年的现状，他们照实说了一遍。 她这些天由于忙着很多事，没来得及仔细看几个孩子，老大、老二长相差不多，老三那只眼睛看着特别亲切。于是打开手机查询几年前的新闻，大胆猜测这会不会就是文涛捐献眼角膜的那个孩子，忍不住追问“富国，你的眼睛？” 富国有些自卑，始终没怎么认真看人，这样被她问也就直说，“我的眼睛在杭州读大专的时候出过事故，当时以为没了希望，结果有位好心人捐了一只眼，然后医生又帮忙装了一只假眼，医药费也是学校和一些好心人凑的。” 胜丽叫来胜阳和雅静，让他们仔细看他的那只眼睛，胜阳看了看，有些激动，难道还有如此巧合的事，问他是不是当年在杭州上电视的那个邱富国，他点头，胜阳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嘴唇开始抖动。 “富国，你的眼睛是我丈夫捐赠的，医药费是二哥帮忙支付的。”几个人吃惊的看着她和胜阳。 “千真万确，孩子，这些年一直挂念你，希望你能好好的，没想到竟然是你！”胜丽摸着他的眼睛和脸，流着泪水说，“这只眼睛，原本是给我二哥捐赠的，是他让给了你，成全了你现在的光明！” 富国哭着跪在他们面前，“谢谢您们！”那天晚上，如果他们认真看电视，也不会错过这么重要的信息，这些年，一直梦想着假如寻到捐赠者家属一定跪着给他们磕头谢恩，今天竟然真的遇到了。胜丽让富荣扶起他，做这些决定都是自愿的，不用行这么大的礼。雅静为当初胜阳的决定感到骄傲，他是陈嫂的孩子，也算自己人，善良终于轮回。 全屋里的人都在激动中，胜男站在门边上看着他们，这个家沉默太久，没想到却因少芬的死变得有人气。如果，他们没去找少芬，兴许她还好好的活着，然而，找不到又是他一辈子无法抹去的心结。看她生的四个孩子，个个都长得不错，没有他们那么傻，想当年，人人都叫他们傻子，可他们的孩子不比别人的差。 胜丽还在激动中，又接到金宝发来鉴定中心的图片，显示两个孩子与胜男是血缘关系。她赶紧叫胜男坐在富荣和富华的面前，把鉴定报告给他们看，让他们跪着叫胜男“爸爸”，他们是胜男的儿子，也就是说，当年陈嫂离开的时候已经怀上了他们。 胜男嘴唇抖了半天，眼泪湿润的看着两个和他相似的孩子，这怎么可能，少芬还给他生了两个儿子，而且长到了这么大。富荣和富华看着鉴定结果，想着母亲看电视激动的心情，也就是说她知道他们是胜男父亲的儿子，母亲那么傻，唯独在这件事上那么清醒。 “爸——”两人同时叫喊胜男，胜男激动的双手去扶他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胜阳和雅静看着这一幕幕感动不已。胜丽也为大哥高兴，失去了嫂子，却意外找回了两个儿子，更没想到多年以前跟大娘吵架，让胜男再生双胞胎竟然成真。 看着孩子们虔诚的叫着胜男，并没因为他傻而拒绝，她脑海突然幻想了一下自己，如果她遇上自己的亲生父母又会是怎样的情景。庆雪那次的话，她听到了，但她明白那是她反击她的最后砝码，只要不理会，她就不能如愿。再说，她已叫周钱为父亲，待金宝如亲人，不觉得丢脸，所有人的如意算盘终会落空。 胜阳也在想，如果他的妹妹哪天回来跟他们重逢，那便是他这一生最幸福的事。回忆母亲在西安治病之时总叫香云为“花儿”，虽说不是事实，可他心底是快乐的，愿真正的“花儿”能够在这个世上过得比他幸福，比他圆满！ yiyanyishijie 第418章 水满则溢 晚上，胜丽回想当初盖这么多房子仿佛也是机缘预见似的，如今这么多人都能住得下。大嫂这件事，她始终愧疚在心，今早成龙从金宝那里得知情况后给她打电话，说了薛爸当年的事。胜丽让他们以后不要再提及，如果搭乘一种交通工具就是同犯，那他们坐的火车也能算同犯，没有道理。让薛叔放宽心，这件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这还证明薛叔是一个好人，让他们以后尽量多孝敬二老。 成龙这才释怀，如果换做是他，肯定要责怪一通。母亲说的对，他们都应该向她学习。以后，郑家无论大小事，他们兄弟仨定会全力以赴，在食品厂干到老为止。这次立誓与多年前截然不同，这些年，小乡村成长了，他们也跟着成熟了，懂得一个男人真正的担当与责任，除了顾小家还有社会责任。他们担得安心，担得心甘情愿！ 胜丽挂了电话回想，原来他们与夏晴家的纠葛从很早就冥冥开始了，但还是不要告诉胜男这件事，免得徒增烦恼。又想起忙了这么久，忘了跟启运单独说说话，就发信息让他来自己的卧室。启运穿好大衣走进来问她有何事，胜丽问他关于赵平的事是从哪里听说的，他回复是听巧凤婶子她们说的，镇上几乎都这样认为。 “别人病了，难道你也病了？”胜丽这样大声呵斥，把启运吓懵了，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她对自己发脾气。原以为是来听安慰和道歉的，毕竟母亲这件事纠缠了她这么多年。 “小姑，我，我那天只是看到赵小飞来，心里不痛快，那些流言不是我说的。”她这是上了年纪了吗，那天让小飞唱孝歌本就是一桩笑谈。 “自小，你雅静婶子教你仁义礼智信，虽然我教了你旁门左道，但也不是让你是非不分。赵平年轻时候犯过错，可这跟你妈被拐卖有何关联，与那小飞又有什么关系？赵平在安康一区九县开了家居连锁，解决了多少当地人的就业，被金财砍杀的时候，明明有还手能力却选择逃跑。他用行动证明，有时候善良并不能得到好的结果，尤其是那些喷口水的人，他们以为自己是了不起的英雄，终于把一家人喷到人见人厌。”胜丽始终对生命有敬畏之心，不单指赵平，是所有对于他人之死那种冷漠的态度让她感到心寒。悲剧没有降临在自己身上，他们永远都是高傲的。 “小姑，这就是您和二叔之间的区别，虽然他没您有能耐，但他懂得仇恨就是仇恨。强子伤了您，害您失去做母亲的机会，就该恨！赵屠夫拐卖我母亲，不能报仇，连恨都不能吗？有什么可以原谅的，我觉得传说的对，活该，就是活该！”启运没想到她如此维护赵平，也生气的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胜丽顿时拍了一下桌子，指着启运。 “行，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说完，比如，我不是郑家人，根本不懂郑家的苦楚，对不对？”启运坐在那里头迈向门口，没看她，他认为二叔做的对，倒是她变了。 “是，如果您当年没有拿假的烟酒去欺骗赵屠夫，他又怎会起歹心卖了我母亲。说到底，您才是罪魁祸首，小时候我不懂事，不知道恨您。长大了，又不知该如何恨您！您真的把自己当成郑家的一份子吗？”胜丽听着这话，那种感觉仿佛看到了年少的自己，自命不凡的跟大娘斗，跟所有嘲笑她的人斗，可又换来什么结果呢。 自始至终，无论她如何努力，永远活在别人的鄙视眼神里，她的一切不是靠奋斗得来的，而是靠包养继承的。人活着，最可怕的不是什么外界艰难险阻，而是人心。 外公教二哥说，一只眼和两只眼看的世界是一样的。可看世界哪只用眼睛啊，就算有千只眼也要随心而动。她要感谢胡老师，在她迷茫的路上，让她闭眼，装聋，只感知自己的内心。努力不去伤害别人就是最大的善良！罢了，有人伤过她的心，也有人暖着她的心，冷暖心底自知就行。二哥是一眼一世界，她是一世半称心。水满则溢，月圆则缺，得与舍，成与败，负与不负，自在内心。 “原来你心中一直装着对我的恨。对不起，今天再跟你说一遍抱歉，是我错了！”胜丽走过去，抱着他跟他道歉，他抬头愣住了，她完全可以给自己辩解，前前后后就是赵屠夫的错，如果不拿外公的杀猪刀怎会有被骗一事。 他自问，这么多年，有没有想过寻找自己的母亲，她长什么样子，爱吃什么，什么时候生日？或者，在某个节日，脑海里有想过问候她一声吗。答案是很少在外人面前提及父母，怕被嘲笑。倒是雅静婶子，逢年过节都会打电话问候，感谢她的养育之恩。 一句对不起抵过千言万语的辩解，他知道二叔这些年在西安安安稳稳，有强子和金宝一帮人的功劳。还有他在安康开店，生意那么快有起色，应该能想到多源于赵平和强子的人脉关系。还有流言蜚语，如巧凤那样的人会把人喷死。刚才不该那么冲动，一个人会犯错，可就算做了很多好事，别人依然记住的是坏事，然而，赵平和强子没有辩解，只是默默的去做，这一点，他自愧不如。 还记得当年母亲被拐走，那些人不但不同情，还说母亲是头母猪，换一地生一窝，他当年小，不明事。可胜丽却拿着大扫帚把那些人赶得东奔西窜，全家人也只有她敢于和别人真正的斗。再说他的妈妈，虽然远离，可健康的活着，生下的弟妹都是善良的聪明人，这是她最大的贡献，也是他应该感谢和引以为傲的事。 “对不起，小姑，我错了，谣言止于智者，我不该对小飞说那样的话。”启运抬头看了看她，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一直被别人误解，却不作解释，这大概就是他们为何组成同盟的原因，何为善，何为恶，他不该人云亦云。 胜丽在里面讲，外面几个孩子偷偷的听，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厉害的大人物说话如此贴心。他们对不起自己的妈妈，被小姑原谅和理解的滋味让他们动容，以后一定踏实做人。 yiyanyishijie 第419章 人情难还 徐庆林带着徐倩倩来找胜丽，求她帮庆雪的忙。胜丽说倩倩已是成熟的大姑娘，该明白庆雪走的是不归路。倩倩懂这些，只是父亲说三个妹妹只剩一个，不求其它，只希望她能活着，这样还有机会见上一面。 一句话，一颗最正常不过的心，胜丽被眼前的庆林感动，他和胜男大哥一样，头上开始有了白发。这世上最让人割舍不断的仍然是亲情，回想当年庆雪被成龙推倒重伤，是庆林不让起诉才免除了一场官司，这个人情她该还了。 胜丽给庆林比划，说她会请律师帮忙辩护，但要庆雪认真配合。庆林嘴上哇哇的不知说什么好，直接跪地上给胜丽磕头，她赶紧让倩倩扶起他，又比划说庆雪年纪也不小了，该明白人生活着不易，如果有机会见面，就好好再劝劝。倩倩替父亲答应着，一家人不管好坏都在心里住着的。 送走他们，胜丽又想起成娇，夏晴阿姨应该跟徐大哥一样，希望早点见到她出来团聚。她们是害人者也是受害者，罪魁祸首是那些制造毒品的那些人，希望警察可以顺藤摸瓜早日抓到他们。 成龙接到胜丽的电话，他开始埋怨起两个妹妹不听话，胜丽直接问他们想不想替成娇辩护，如果想，她请律师，帮庆雪与成娇一起。成龙一听还替庆雪辩护，就质问她为何这样做，那样的人该早判死刑，不知为何拖到这么久。 胜丽说怎么判有法院，不是他想怎样就怎样。成龙意识到自己情绪激动过头，成凤去世给母亲打击很大，如果成娇也出不来，她的心肯定更痛。连连给她赔不是，说愿意请她帮忙，谢谢她。刚好，父母在夏山家里，稍后就打电话给他们。 家里人也听到了胜丽要帮庆雪与成娇，这一次，他们不再反对，尤其是胜阳。他希望庆雪被判死刑又有些于心不忍，先前庆林亲自上门，看着着实可怜，往日种种恩怨随着庆雪蹲大狱而落下帷幕。 夏晴听成龙说胜丽要替庆雪与成娇打官司惊讶不已，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庆雪视他们为敌，没想到到最后还是仇人来帮助她。夏山更是想不通，虽然他们是亲戚，但那样的人一点都不值得帮助。 薛爸再次被这位从未谋面的胜丽动容，他要亲自去胜阳家跟他们赔罪，说出当年的过失。夏晴建议啥事都不用再瞒着了，把成凤成娇的事也说出来，免得日夜不安。薛爸认同，就算误会，只要他们态度诚恳，相信会得到谅解。 在胜阳家里，夏晴见到了日思夜想的胜丽，话到嘴边颤抖几下又吞下。夏山见薛爸不知如何开口，就道出了他们的来意，替他们说了当年的详情。所有人陷入沉默，这件事千错万错也怪不到薛爸身上，他能主动上门致歉，足以证明他的善良。 郑家这些天的事情接二连三，胜丽见隐瞒不过，就解释她已听成龙说过，只是忙着还没来得及跟大哥讲。胜阳首先表态不怪薛爸，胜男更不敢怪任何人。那么多年的坚守，只为还当年一个真相，坏人要遭到报应，好人也要有好的回报。胜丽看着夏晴眼里含着湿润，大概看见她就想起了成凤成娇，安慰她不要着急，不管走什么样的程序都有一个等待的过程。 夏晴想要坐过去拉住她的手絮叨几句，最后还是忍住，就说他们还要去庆林那儿，成娇是他的亲妹妹，这必须让他们知道。在场的人再一次被震惊，夏山重复了薛爸当年遇见成凤姐妹的经过。 胜阳说了句“造孽”，原来上天给庆雪的惩罚是害了自己的亲妹妹。胜丽更不愿对这样悲惨的遭遇评价，为何人的变故归结为上天而不是自己。“留七分正经，以度生，留三分痴呆，以防死。”都是凡人，能够安稳度一生就是对生命最好的回赠。 徐爸听到成凤成娇是他们的女儿激动得泪流满面，那两孩子在小姨葬礼上见过，谁会想到她们姐妹仨能够在一起相处那么多年。也怪他们亲戚之间少了往来，再说庆雪那秉性，连她妈的葬礼都不回来，更何况是她一直仇恨的妹妹。 这世间最悲惨的事都被他们家碰上了，他们也只是希望与别的家庭一样子孙绕膝。可儿子哑巴，女儿不孝，大概是当年祈求的太多，反而一样都得不到。有些同情是祈求不到的，比如连续生孩子就是为了再生一个会说话的儿子，可到头来是哑巴两口子耐心伺候他到现在。 薛爸解释当年她们不知自家住哪里，所以才会抚养，还望他们不要怪罪。如今一人去世，一人在监狱，他们也很心痛。徐爸叹了叹气，纠结那么多年的心事也能了了，他可以入土跟老婆子报告了。子女的事向来管不了，不怪薛爸。庆林是第一次见夏晴表姑一家人，得知真相后只剩感谢他们的帮忙，未来希望两家可以恢复走动。 夏晴看见庆林张牙舞爪，根本不明白他在表达什么，这恐怕也是胜丽答应帮助庆雪的原因之一。在法律与人情面前，她既尊重法律也尊重人情。一想到这么优秀的孩子是她所生，对自己犯的错也就没那么悔恨。 又过了几天，富荣接到贵州亲戚的电话，说邱德丙心脏病复发，正在住院，让他们赶快回去照顾。四个孩子说要返回贵州，虽然穷困，但父亲养育他们确实不容易。胜丽说，富荣和富华是胜男的孩子，理应回汆籴，这里原本就盖了多余的房子，随便住，工作的事更不用操心。至于富国和富珍，如果愿意住陕西，享受同等待遇，不管住哪里，以后，他们就是一家人。五一放假的时候，她会召集所有亲人回来大团圆，希望到时候他们都能回来。 富荣和富华说母亲出事是他们的错，今后一定好好孝顺父亲，胜男含泪看着他们，让他们一定要回来。他们点头保证，以后，汆籴也是他们的家。富国说，既然遇见了恩人，以后做牛做马都跟着胜阳身边孝顺他们。胜丽拉着他的手，感到非常欣慰，郑家都是善良之人，不需要做牛做马，但会教他赚钱的本事，足够让他自食其力。 富珍说她二十岁，以前只知道玩，今后听哥哥们的安排，希望她能把她也当做自己的孩子来教导。胜丽保证只要他们愿意，绝不会推辞，有任何需要，让他们开口。启运说以前他是状、元、颂的大哥，现在是他们七个人的大哥，以后也会尽己所能的照顾好他们。莹莹连忙捏着他的耳朵质问她忘了亮亮和美吟、美语了吗。启运赶紧改口自己错了错了，总之，他就是总大哥，希望媳妇给他留点面子，众人又被逗乐。 第420章 如梦一场 在车站送走四个孩子之后，各自回去忙活，胜阳陪胜丽边走边聊最近家乡发生的事。刚走到家门口，王海洋随后披着孝布跪在门前，说他母亲秋玲去世，请求他们帮忙。胜阳问怎么回事，海洋讲她一个人在出租屋，冠心病发作，估计求救没人应，直到房东去催房租才发现，警察推测已经去世四五天了。胜丽问他过节就一个电话没打过吗，海洋小声内疚的回应她打过电话给他，想回来过年，他没答应，随后争吵几句，再也没联络。 胜阳问在哪里举办葬礼，海洋回答在他家，父亲过节没回来，也不想通知他，一切费用由他出。胜阳问有没有请村长和组长，海洋摇头，他没经历过，不知怎么办，所以，先找他，请他教他如何处理。胜阳就告知他先打电话跟王成报丧，然后再做其它事。一日夫妻百日恩，再怎么任性也不要少了规矩。 胜丽回到屋内，见启运拉着孩子在后院烤火，就问对她处理富荣他们这件事有没有什么看法。启运摇头，他心中只有感激，以后会竭尽所能对他们好，通过这些事让他明白一个道理，人在一生中一定要保持一颗善心，勿以善小而不为，善恶终有报。胜丽见他说得很顺畅，证明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她理解他对她仍有埋怨的心情。就讲以后把善心、诚信形成郑家家风，代代传下去。启运赞同，他没能力做很大善事，但一定不会做坏事。比如，众筹，能多捐就多捐点儿。 胜丽突然发现她的控制欲和大娘如此雷同，每个人成长轨迹都需要经历一些事才能大彻大悟。又何必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他人身上，做善事不仅仅是拿出几块钱捐赠而已，好在启运是个乐天派的孩子，他们的亲情不会影响，有莹莹把关，他的前途也不会走歪。 胜丽这才告诉他海洋的母亲走了，让他立刻去帮忙。启运脑子里嗡的一下，眼睛红了，大过年的，为何伤心事一波接着一波。莹莹在楼上给孩子洗衣服，他麻烦她照看一下孩子，他现在就去海洋家。胜丽看着启运的背影，像郑家人，善良、感性。先前观察海洋，那脾气倔强的有些无法接受，母亲再不好，有生养之恩，竟然大过年的，不通电话，不去探望。 再说秋玲，硬是把本该安稳的一生过成是非窝，临死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这城市虽好，却有太多孤独，一个人住的地方叫空巢。她是农村女人中某些典型，又成都市里一些人的写照。每个人出发点都有自己的理由，而且作为自己唯一准则，可谁又能预见未来会发生什么。这种苍凉的悲剧以后也许会更多，包括她自己。这也是她跟胜阳这么多年恩恩怨怨，吵来吵去还是会在一起的缘故，亲情不能断，而且也是唯一可以仰仗的依靠。 王成得知秋玲去世，心里有些难过，她是他很爱很爱的女人，第一眼见她的时候就被深深吸引，能娶到她做梦都会笑醒。他没本事，只能靠做苦力感化岳父岳母，最后如愿以偿。自认婚后从未亏待过她，跑了这么多年，死后还是落在他家安葬。如果人死还有后知，不知她是否后悔过。 想想人活着就是那么回事，拼死拼活到头来还得入土，他老了，也该回乡了。政.府有安置房，买上三室一厅住上挺好，胡兴兰的孩子也出来工作好几年了。如果以后需要回去带孙子，他也会放她离开，这些年，如果没她在身边，生活也没这么顺利。 寇礼军听启运说海洋的母亲也去世了，立刻又请假去帮忙，他们三个人，无论谁家有事，天上下刀子都要赶到。启运说在岔路口等着他，半小时后，礼军就扑哧扑哧地来到他面前，启运捶打了他两下，这身板简直稳如泰山，是当官的料。礼军让他不要取笑，这马上又要进村驻点扶贫，精神上从没放松过。 “你小子，我还不知道了，读书的时候，哪天认真过，不就是做做样子嘛，装得跟真的似的。”上山的路还比较远，慢慢消遣他。 “那是年少时，现在我真的是想好好为家乡做点事，去年，小姑说的林下经济，我实地考察了一下，还真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指望它脱贫估计要泡汤。”启运相信胜丽的眼光，只是留守的农民工作确实难做，宁愿出去卖苦工也不种地。 “如果小姑的建议都实现不了，那你这个官当的也够窝囊了，听说现在脱贫就是把老百姓弄到集中安置点，或者把原有的房子修一修，刷一刷就过关了。”启运忙着生意，很少关注这些，也是随网上看到的侃侃。说实在的，如今愿意回山村工作的人太少，尤其是他这种富二代。 “你看的都是网上报道的个别现象，这样复查的时候也不会过关。”礼军知道他在讽刺他，如今这个位置确实有些尴尬。 “那网上的段子还说，当上贫困户，庄稼不作务，汗不流浃背，电动车代步；当上贫困户，不怕把债负，贷款有指望，本息不用付；当上贫困户，有了资本赌，出入麻将馆，赌资国家付；当上贫困户，盖房国家补，医保不用出，住院还照顾……”启运拿着手机念，被礼军打断。 “别念了，你怎么变得如此八十岁，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很LOW。你是核磁共振啊还是照妖镜，不懂就别瞎起哄。”启运是觉得这段子说的有些道理，小姑让他回汆籴招工，谁都想做个什么主管，经理。好像他们去了大城市就是高级白领总经理似的。太多人在那儿装，给人洗.脚都能吹成是在做大老板，然后到了贫困户评选的时候一下都穷得叮当响了。 “咦——你要是真让向阴村这样的地方脱贫，我就相信你是真心的。”启运没有贬低的意思，只是认为现实中有些人真是太厌烦。只要是健康的成年人，就该以自己奋斗养家为荣，不是为争取补助而心怀不满。 “那我还得向小姑请教，否则真的要完蛋。”礼军已经习惯有事跟胜丽请教，有时候被她批评也是虚心接受，只有他明白，胜丽的心时刻在汆籴人身上。 第421章 家长里短 提起这些，启运感觉他们利用她过度，小姑嘴上不说什么，可她也是女人。尤其是做了好事还嫌不够的那些人，风凉话说那么多，怎么不见他们为汆籴奉献点什么，“你还真把小姑当救命稻草，她又没当过官，哪懂你们那套。” “现在，只要是因地制宜的方案都要去尝试，她说向阴村适合种喜阴的药材，这非常对。我看有村民挖出来的黄姜跟淮山差不多粗，如果成片种在树林里，村民肯定收入可观。”胜丽脑海里似乎有一副汆籴地图，镇上已开始规划向阴村的未来发展方向。 “那你们还不赶紧行动，我也奇怪，我招不到人帮忙，村里也没人留守，那那些人到底去哪儿了？”启运以前只管理自己的两家店，现在弄了个家居城。一下各种烦恼堆在面前，如果不是媳妇撑着，他早就焦头烂额，不知所措。 “去大城市了呗，有小姑在，你怕啥！”礼军对胜丽永远是仰望。 “是，可这让我感觉越来越怕她，生怕哪里做不好就挨批，前几天还把我狠狠地骂了一顿。”那晚，启运原本就是发泄一下强忍这么多年恨又不能的委屈，结果被她批评后，出来的时候发现被几个弟妹在偷听，觉得丢人现眼。 “是不是为赵小飞那事。”启运默认。“这背后教育你，已足够给你面子了，我现在虽是芝麻官儿，可也学会了换位思考问题，否则，早去喝敌敌畏了。”他自小被宠惯了，偶尔遭到批评肯定接受不了。 “我也是跟你发发牢骚，不过，在我妈这件事上，她就是导火索，没什么好推卸的。”他知道当年为了这事，小姑还给父亲下过跪，他也只说出了事实，谈不上恨不恨。 “虽然我跟你们没啥血缘关系，但从小跟你叫小姑叫惯了，也就叫亲了。听你这话，特别想替小姑抽你几巴掌，如果十三岁或二十三岁说这话，我都能理解，可如今你是三十三岁，不觉得丢脸吗？请问她哪里做错了，你有资格质问吗，你们郑家有这个资格吗？”礼军皱着眉头质问。 启运见他脸色突然变成了黑色，感慨“果然如网络段子所说，一个人成功了，放个屁都是香的；没成功的人说的再有道理都是放屁！”礼军见他跟中毒似的，动不动网络段子，就没一点主见嘛。 “嘿！你还杠上了。她是你们郑家捡来的孩子，可从未做过对不起你们郑家的事。当年她戏弄赵屠夫，谁不拍手称快，被当做经典传颂。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的家在长安，可却一直默默的为汆籴做着善事。这些年，小姑和朱志强、赵平、周金宝几人为家乡做了多少奉献，你看不见也没听过吗？如果不是为了汆籴人的饭碗，她何苦去揽多尔多那样的烂摊子！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在帮助尘肺病家庭，还有那些教育、医疗、救灾，哪次缺席了他们的捐助？” 礼军以前也不知，只是现在做镇上的扶贫督导，翻开以前的档案，才发现他们几个人的名字出现在各种捐赠功德簙里。不张扬不代表没有做，就这样还被人说三道四，在他眼里，整个汆籴镇都没资格去议论他们。 “我、你和海洋，没有状、元、颂三兄妹那么高远的价值观，能做的事也是微不足道，可我们再不能把人生观给活歪了！”礼军这些年成长了，发现兄弟不对，就想掏心窝子说几句。他知道启运是好兄弟，他媳妇也是高材生，他们的未来应该不会差。 “谢兄弟教诲！”启运明白这些道理，只是母亲这件事暂时还过不去，但母亲能回归故土，小姑确实占大部分功劳，以后再也不会提及此事。礼军年纪越大越能理解她的内心的纯净和高大。她把多尔多家居城给启运管理，也是给他成长、锻炼的机会，爬得越高，肩负的责任越大。 他懒得跟他掰扯，已经累得全身冒汗，启运看着他庞大的身躯经不起这几里山路的折腾，让他赶快减肥，减肥。礼军拉着他的衣襟不撒手，两人边走边闲扯，想起了小时候，时光太快，他们成长太慢。 胜丽看着雅静忙前忙后，就让她先休息，这些天累坏了，剩下这几人的饭菜她来做，莹莹又不挑食。雅静是有点累，但忙活惯了，看着活不做心里不舒服。她虽是忙碌命，但一生遇见的两个家庭都很好，没受多少苦。 “嫂子，有你们真好，从小到大，我什么家务活都没干过，读高中的时候，衣服都是二哥洗的，我跟寄生虫一样长大。”胜丽是四处都是家，唯独汆籴让她可以放飞自我，无拘无束，饭来张口就行。 “他爱你们，把家里的每一个人看得比他命还重要，他常说做不了大事就做竭尽所能的小事。”山里人大多重男轻女，可秦都和她就是偏爱柳颂多一点。胜阳溺爱胜丽也是希望每当受到委屈时，还有一个温暖的娘家可以回。 “好人终有好报，你看柳状兄妹仨过年回来对二哥也非常尊敬，我们一家人有这样的福分，真是祖坟冒了青烟。”胜丽清楚，如果不是那次没保护好她，二哥的孩子就不会掉，今天的情景会更幸福。这些年，谁都不提伤心往事，她亏欠的只能默默弥补、偿还。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妹妹别总夸他们。”雅静这些天被胜阳和胜丽的爱心触动，他们是不同性格的人，却总想多为别人做一点点。 “对了，嫂子，我之前在席间听到邓大哥说他是贫困户，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家如果有困难，我们可以帮帮忙。”胜丽也是不小心听到雅静的大哥在那里叫穷，说郑家日子过得好，不像他家，年年贫困户。 “哎哟，他家哪儿贫穷了，儿子住楼房，他们住土房，就是为了拿低保，把他老两口的户口和子女分开，这样他们年纪大了，没有收入，就找村里要低保名额。南溪村，你知道的，个个都是厉害角色，村干部一想，反正钱是国家给，按户口本区分又不违规。好多都这样做，儿子开豪车，父母吃低保。”雅静对她娘家人也是经常没有好言语，为了几千块的补助非要想方设法的折腾。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真是为难扶贫干部了。”胜丽听过这样的人，没想到自己身边就是。她能做的也只是给农副产品找销路，可做不到这些人真正内心的改变。在他们眼里，多一分钱都是光荣的。 “你说的没错。现在的扶贫干部确实辛苦，方方面面，点点滴滴不能有一丝马虎。白天黑夜加班，周末都不得休息，想想他们也是有家庭，上有老下有小需要照应，可是为了扶贫，日夜奋战，很多时候还得不到理解。他们又是谁的儿子，谁的父母，谁的亲人？”虽说没做几天村干部，但能体会他们的辛劳。 yiyanyishijie 。 第422章 五城联创 她被雅静的话震惊，当村长的时候为村民考虑，现在做百姓的时候又能体会到基层干部的难处，“依我看，二哥要是一直呆在汆籴，你今年就去参加选举，做南溪村的村长，争取带动他们近两年全部脱贫，帮助礼军他们解决这个头疼。”雅静听着叹气，再也不想干这些吃力不讨好的差事，首先连娘家哥哥都搞不定。 “寇礼军原本是镇上的小霸王、贵公子，现在能回镇上做扶贫工作，可见，他具有奉献精神。如果有长辈加加油，他信心就更足。你看，原全柳村下面便是兰河沟村，而兰河沟村和向阴村相连，两村又都连着塘坝村，只要公路相通。向阴村搞林下种植，兰河沟村做民宿，南溪村做养殖。其中向阴村有向阳寨景点，兰河沟村有乔家湾乔家老宅，南溪村有你家红院。和原来模式一样，以兰河沟村为中心，拉动向阴村和南溪村脱贫。”礼军经过几年的磨炼，比启运更成熟、干练。脱贫攻坚是伟大而庄严的进程，她帮不上什么大忙，只能尽力而为。 “这个想法好，我之前在路边宣传语上看到‘五城联创’，是不是指相邻的五个县城联合起来共同脱贫？”雅静听到几村联合就想到是不是一个道理。 “嫂子，概念完全不同。安康‘五城联创’是指争创省级文明城市、全国综治优秀市、创建省级环保模范城市、巩固提升国家卫生城市和国家森林城市水平。”雅静一听，尴尬自己牛头不对马嘴。胜丽倒是觉得，一个农村妇女能关注到“五城联创”，那她就是这次三村合力的最佳人选。 “我们这次合作模式不能重蹈原全柳村的覆辙。之前之所以发生分村时村民之间的矛盾，就是很多人不参与直接拿分红，拿到分红转身就花掉了，这些坐享其成的懒汉，不能长期干养着。”胜丽当年也只是脑子一热，短期见到了效果，如今有更好的途径帮助他们。 “是，等、要、靠，要不得，分红式扶贫对真正勤劳苦干的人也不公平。按你的意思是，想让胜阳带头？”她虽然同意胜阳回老家，但肯定还是希望他发挥更大作用。 “是，工厂办不了，就在兰河沟村成立一个食品厂办事处。他就是一颗发财树，活招牌，除了收购，让他在乔家湾开一家农家乐。目前塘坝村已有人启动民宿项目，有野战训练基地、茶叶基地、养鱼场、乡村体验中心等。乔家湾可真是一块宝地，把原有的房子修整，再做一些本地特色设计，借着塘坝民宿的东风，以后三个村的百姓不但可以收地租，还能在自家门口赚钱。”她因地制宜的分析，让雅静似乎也看到了希望。 “这三村公路连通倒是不难，还把去我家的公路扩至三条，可山沟野凹，谁会来。整个平利也只有龙头村久誉盛名。”改变现状说起来容易，实施起来难于上青天。 “龙头村名气响，政.府支持力度大，可经营模式已逐渐固定，汆籴看似离县城偏远，可下接安康市区，上接双龙国际文化旅游风景区，就像一个久居深山的闺秀，只要露脸，总有被青睐的机会。再说，种植养殖是主业，社区工厂、民宿是副业，当前的目标就是办事处。等见到礼军再好好跟他讲讲，前提是你得当南溪村的村长，知根知底，好沟通。主要是你有之前成功的案例，村民信你！” 现在多尔多家居慢慢恢复正常轨道，既然决心立足于本地，之后就配合汆籴大的方针政策，寻求汆籴志同道合的人为乡村振兴尽点力。之前在浙江，很多事都是委托他人办理，有些事糊里糊涂的，如今她回陕西了，大事情上要亲力亲为，不管成功失败，找原因，总结经验教训，求稳步发展。 “是，新闻里说发展产业是实现脱贫的根本之策。可如今能利用的土地太少，如何能依靠土地脱贫致富？”雅静看着满山荒地着急，尽管胜丽配合政策大力扶持，很多人不愿意回来创业，也看不上这些小钱。 “嫂子，现在城里人吃的菜有多少是真正泥土种的。无土栽培，大棚种植，这不占用多大土地。养殖也是，讲究科学。否则猪生病，鸡发瘟，一片倒，亏得一塌糊涂。”雅静顿觉自己落后，之前也在电视上看人家的养鸡场，粪便自动分离，鸡蛋大小自动分拣，要想富确实要有足够吸引农民的动力。 “等你二哥回来，再问问他的意见，南溪村是霸王村，好多是土匪后代，我还真没这个胆。”雅静没意识到自己有这么大的本事，再说年纪大了，思想落伍，折腾不起来。胜丽说有礼军在，让她放心。 “都说像我们这样偏僻的农村将走向灭亡，难得你还如此热心。”雅静懂汆籴镇，除了偷钱的那些，有些劳务工辛苦存了几万，过个年，打个牌又是一无所有；有农民搞种植又卖不起价钱；手机聊天工具几乎占用了学生和妇女绝大部分时间。农民涌进城里，自然就导致了农村衰落，农业不兴。 “嫂子，换个角度想，既然秦岭上的空气能卖钱，我们青龙山、全柳村里空气可比那好多了；还有那夸夸其谈的矿泉水，能有泉流村的山泉水正宗吗；二哥之前一直用秦朝哥岳父家的醋，那不是什么独门秘方，而是水源好。有人逃离，有人却在苦苦寻找这样的宝地，慢慢来，会好的！”胜丽想起秦朝，不如就让他去说服他岳父，合资开办一个醋厂。这样，他们的后辈甚至当地的一些百姓就不用出门打工了。规模化的生产，标准化的包装，正规渠道销售，很快就增收了。 她把这个想法说出来，雅静拍手叫好，秦朝这些年一直暗暗妒忌他们过得比他家好。这次就是他翻身的机会，他岳父都快归西了，还有啥秘方可守。再说，这就是为了给他们一个面子，想学酿醋，去外地一学就成。 以前是山不在高有仙则灵，现在是只要有短视频直播就行，干干净净的山水风光，甜丝丝的清新空气，总能吸引一些人的关注。小乡村将承载着山里所有人的愿景发展下去。 第423章 前途可期 全柳村，多好听的名字，以前不缺吃穿的不止他们，很多人都是靠着黄土地养活全家老小。后山里的人厚道，实在，虽然被分到两个村，见面了还是跟亲人一样，“谢谢你还记着全柳村的本名和那里的人，想得真周全。就爱听你说话，有底气，还能逐渐变成真的。”她这些年虽然呆在西安，但基本没时间了解外面的世界，那时候她和秦都知道胜丽以后会过好，但都没想出会如此之好。感觉她身上处处闪耀的希望之光。 “嫂子又在夸我了，我和二哥一样，只是力所能及。以后各办事处都需要人帮忙，尽量用本地人。”她脑子呼呼的转，一念起就得立刻付诸行动。 “那可需要得力人去管理，你有人选了吗？”雅静想着都有点后悔让三个孩子拼命读书，胜丽需要人帮助的时候，他们却离得远远的。 “有，富荣他们，汆籴大批的80、90后，包括曹郎中的儿子，我想联系上他们，帮上一把。庆林大哥不容易，这么多年一直没帮上什么忙。未来还有一个赵小飞，我看他还真是不错。”雅静赞同，那晚他唱了一个通宵，喉咙几乎嘶哑了，情真意切，让旁人听着都落泪。胜丽为了家乡的一些晚辈也是尽心尽力，像文芳的两个孩子之前也在舍舍总部上班，其他人只要找到她，决不推辞。小乡村与多尔多家居成为本地输出最多劳动力的公司。 “是，他还小，在同龄人里头真是拔尖的。你也是重情重义，我以为你会选择启运或海洋。”毕竟自己人沟通起来方便。 “启运他们，今年硬塞一个家居城给他们，可这还不够，我要让他们再次整合一下市场，涉及门窗、地板、陶瓷、装修、专业定制等。三十多岁了，再也不能原地踏步。”所有完善的市场都是慢慢整合、洗牌走过来的，安康需要这么一家专业、实惠的市场。 “是不是那种一站式服务？”雅静像猜谜语一样，她只会跟着胜阳做饭。 “对，做一个安康本地家居建材装修APP，利用小程序，做一站式线上线下服务。”这所有模式都是舍舍衍生出来的，有多尔多家居城做基础，只要架构完善，一两年就做起来了。 “我又听不懂，反正有你做后盾，他们前途不会差。”她相信胜丽做事稳妥，不会说风就是雨，失败过才懂得如何成功。 “你和二哥才是珠联璧合，夫妻同心，现在，镇上好多人都在羡慕。感谢你，嫂子！”胜丽见说话间，雅静就把事情完成得妥妥帖帖，麻利劲儿的样子真美。 雅静有些不好意思，她对不起秦都，不知道他在天上看着是什么样的心情，如有来生，设法找到他，跟他解释。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只是换了下身份、称谓，生命里能遇到两个好男人，也是上天特别的厚爱。 随后她又问是否可以带领村民种羊肚菌，活的都卖100多块一斤。胜丽问她乡村食府里吃羊肚菌的客人多不多，雅静摇头。她说越是贵的东西培育要求越高，可以选一两家先试点种植，但作为脱贫攻坚的项目要承担风险。对于她来说什么都可以卖得出去，可对于村民来说，赚了还行，亏了就是全家老小的饭碗。 雅静认为她说的对，一切得先从实际出发，汆籴气候如果生长那些菌类，早就有人种植了。就好比汆籴的李子随便栽哪儿都能结的密密麻麻的，可苹果就永远红不透，酸唧唧的想着就流酸水。 礼军和启运忙前忙后，他发现王海燕跪在秋玲棺材面前，硬是倔强的不让泪水流出来。大概对她充满着恨意，也或许在懊悔没敬孝道，沉默估计是最难过的悲伤。趁着空闲，礼军偷偷跟启运说，他好像看上了海燕，启运说他神经病。 “我说真的，你看那股扭劲儿和海洋是不是一模一样，跟她同龄的女孩早都嫁了，可她就像一尊傲骨，不可触摸只可远观。轮廓分明，个子高挑，兄妹俩都是帅哥靓女，多年未见，竟然还如此标致。” “拉倒吧，你现在是油腻大叔、老腊肉，谁看得上你。”海燕是天生的美人胚子，打扮起来更是不得了，没结婚不代表没人追。不过行踪神秘，连海洋都问不到她真正在干什么工作。 “别嫌我丑，我又不是没帅过，我决定了，为了海燕减肥到底！”礼军这些年也经历过几个女孩，始终就差那么一点点感觉，直到再次见到海燕，有种远跑不如近找的意思，丫头五官端正，脸上如冰一样清冷，刚好撞在了他火热的心上。 “那你自求多福吧，不过，经你这么一说，海洋也是单身，我觉得把我那富珍妹妹介绍给他挺合适的。这样，以后，我们兄弟姐妹亲上加亲。”海洋的婚姻问题也是头疼的大事，自己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对女方要求还在高。 “你终于做了件像样的事，不过富珍才20岁，年龄相差太大了吧。”礼军这样说，顿觉不妥，赶紧闭嘴，喝水。启运也没吭声，他和莹莹的年龄问题终究还是世俗中的话柄，想想小姑，有些懊悔。妹妹那么小，不能再让她承受这样的讥笑，就跟礼军解释刚才说错了，以后再也不许提。 巧凤也在厨房帮忙摘菜洗菜，通过秋玲这件事，她开始更加醒悟了，有儿有女却落得如此可怜的下场。回想自己和马常新的事，幸亏有文芳指点，否则青河哪能饶恕。她也是眼瞎，一个动不动就骂政.府的马常新，恨不得吃了上顿政.府就给下顿的人，为何要跟他厮混。如果不扶贫，他的日子照样过得风生水起。想想自己的人生，没看上胜阳，嫁给曹喜，最后还是嫁回了郑家，有些命中注定的事，仿佛逃都逃不掉，浪子都愿意回头，何况她这个岸上等的是好运跟幸福。 其实青河从工人口中知道了马常新和巧凤的事，于是带着工人去马常新家把他揍了一顿，常新跪在那里求饶，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他的母亲也跪在那里道歉，青河见她可怜，就说只要以后不骚扰巧凤，就不再找麻烦。直到他们走很远了，她还在那里大声喊对不起！青河心疼她护儿、溺儿导致常新一无所成。 以前，听别人被戴绿帽子就骂一方傻，尤其是男人，怎么忍受得了。突然降到自己头上，难过、愤恨又能阻止得了什么呢。原来他家穷，勉强娶个二婚，有了香火，这就是最大使命。再想想大哥，冲动得实在不值得，得过且过拉倒。至于巧凤，见她不再赌博，也不闹着出门，每天踏踏实实的做家务，就没戳穿，算是以观后效。 第424章 天降财富 三天后，胜阳回屋里，胜丽说要回西安了，问他是不是真的确定呆在汆籴，胜阳点头，不愿再回西安了。都市繁华领略过，祖国大好河山也逛过，剩下的日子平安过。胜丽就把之前的想法告诉了他，他说可以，只是乔家湾，都没什么乔家人了，现在住的都是从另外山里搬过来的其它姓氏。胜丽说，人走了，故事还在，房子还在，他问是不是要打乔生的主意，万万不可，他见过他们，都是大官，到时候别还没开业就被轰出来了。 “先不说落叶要归根，二哥，乔家湾除了有乔家的故事，还有那一湾梯田，上游养稻花鱼，下游种莲藕蔬菜，春季种菜籽，夏秋种有机稻谷，冬季萝卜白菜腌制，自己农家乐用，送回西安卖都行。四周水源到不了的山地种上果树，春夏秋冬都有应季水果上桌，加上应季的花开，这样的民宿，就算没客人，你和嫂子住在那里是不是像世外桃源，跟诗一般的生活。”胜阳和雅静被说的不好意思，如梦如幻的景象出现在他们脑海里。 胜阳问为何不种植茶叶和绞股蓝，这是汆籴镇的主要产业，雅静也有同感。尤其是绞股蓝，具有降三高功能，喝的人越来越多，价钱也卖的越来越高。 “我们没有三头六臂，但可以参与。年后给文芳入股，让她扩大经营规模，配合我们各地的办事处，直接把茶叶和绞股蓝销往外地或国外。”雅静和胜阳觉得和胜丽聊天，纯粹是浪费她的时间。她的眼光早就不是汆籴这么巴掌大的一个地方。屡次回来，只是为了拉家乡一把。文芳有生意头脑，青水又不阻挠她，还是文涛最亲的堂妹，这样做合情合理。 胜丽见时机成熟，就问胜阳，“二哥，假如你中了六千万的大奖，你会怎么处置？” “六千万？”他俩傻傻的看着她，这么多钱，怎么可能降临他们身上。 “快思考一下。”雅静摇头，说听胜阳的。 “这钱对于你来说不足一提，可对我来说却是天文数字，如果真有那么多还是给你，钱在我这里大不了存银行，可在你手上能产生更大价值。”胜阳思考之后，这样回答。 “你可以给启运他们兄弟，为何选我，我都退出了董事会。” “你已经给了他们太多，赵平那摊子虽然我内心在排斥，但不可否认，人家经营的确实还行。再说，意外之财来的快去的也快。”胜阳始终认为人生需要自己奋斗，外界的好运只能是锦上添花。 “那你就不问问怎么会有这六千万？”二人摇头，让她不要卖关子。 “我要说了，你们一定要挺住，这六千万就是你给我的那块石头！”沉默、安静，她足足看了他们一分钟，最终，胜阳泪满双眼。外公说那是平安石，一定保护好，没想到价值连城。他一直以为外公对他很失望，却不知这是最昂贵的爱。 “那是块极其罕见的陨石夜明珠，晚上会发光，外公当然知道这些，他钟爱你，又担心舅舅他们嫉妒，才偷偷给你。”她懂，所有亲戚都偏爱胜阳，如果外公当年卖掉均分，或许结局也会不同。可辗转到了她的手上，这样的机缘恐怕柳生在世也无法预料。 “我愧对外公，多年前都说给他修一座像样的墓，一直没去做。”胜阳记得外公跟他说过，人不穷心，富不忘本，原来是这个意思。不做无用之事，交给胜丽是正确的。 “如果是这样，你刚好回来了，顺便把柳生的墓也重修一下，他们生前是挚友，都是有声望的人。”雅静赞同，没有柳生也没有他们家的现在。 “行，今年一定完成。”他们这些晚辈欠长辈的太多了。 “我觉得既然要修，就修的像样点，特别是红院，发生那么多故事，应该好好设计一下。”虽不是修建庙宇，但这是汆籴传奇人物之一，有人愿意传颂，那么就值得修缮一翻。 “你的脑子里全是商业模式，他们需要安静！”从古讲究入土为安，不想被她利用。 “你可以换个角度想，为何人离世时要打丧鼓，那就是弥补最后一道遗憾，谁不希望门庭若市。再说，他们一直被人歌颂，如果有这么一个像样的地方纪念，有何不可。我们为何祭拜祖先，不是为了烧纸钱，是为传承与怀念！”汆籴有神话，有大仙，但真正深入人心的还是几位德高望重之人。 “纪念外公可以，他是救死扶伤的郎中。纪念柳生，一个算命的，会不会被批判是迷信？”他一生被柳生的话纠缠，又敬又怨。 “二哥，你以为柳生的名声是靠算命吗，外公治伤病，他是治心病。在那样的年代，山前山后，有谁的见识超过柳生？他亲眼见过重庆纤夫、武汉黄鹤楼、上过华山、拜学过武当，懂《易经》，能写能画，能文能武，他就是一位隐士高人。不愿离开，一是妻儿，一是和外公的情谊。”胜丽眼里，柳生有超凡的胸怀和侠骨柔情。 胜阳心想，正因为他见识广，游山玩水，所以谁家的大概情况都了解，因此算命时装装样子，套套话，随意摆弄摆弄手指，摸摸胡须，钱就到手了。每次算命，架着眼镜，眯着眼，挠头骚耳就是偷偷观察对方的情绪，只是来算命的人只为求好命，忽略很多细节。雅静见胜阳没搭话，知道他和她一样，见识有限，思维方式也不同，就连连打圆场。 “我同意胜丽的意见，红院和八仙寨不远，八仙寨上盖一座亭子，游客玩累了就下山到乔家湾住宿吃饭。”胜丽冲雅静笑了笑，二哥有她在身边，这辈子所有磨难值了。 “这状、元、颂现在可都是博士生，国家的栋梁之才，恐怕红院都要更名为博士院了。”雅静说那不能，还是叫红院好，没有红院，哪有他们的现在。 “好，听你们的，这件事实施起来可不简单啊，起码要两三年。”胜阳跟做梦似的，往日在煤窑受的苦，在杭州受的累，在世人眼中受的冷落，如果早日成为富翁会不会因此而不同。人生已过半百，感觉才刚刚开始，之前是白活了吗？再看看身边坦然的雅静，又没什么可后悔的。 第425章 石来运转 胜丽让他放宽心，汆籴是山区，做什么事都不可一蹴而就，“产业第一，民宿第二，首先要农民看见希望，礼军和村干部工作才好做。”之前有人说金宝忘恩负义，其实他们想表达的是相互成就。汆籴山里出来的农产品是原生态的东西，卖出去的时候自然是稀贵。他们回来搞合作社，各种投资，最终目的就是双赢，不是什么大善事。 “这些年回来折腾的人不少，可成功的人几乎没有。”雅静担心耗费了精力和钱财，结果以失败收场。 “眼光看远些，安康和西安高铁一通，安康就像是西安的后花园，汆籴离安康近，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启动沿吉河边修一条最捷径的公路，那可是吉河流域百姓盼了几辈子的路。”未来的路就是要现在一步一步踏出来。 “行了，别做白日梦了，我们只配合你做眼前的事，反正你有钱，就算是无底洞也能补救。”胜阳说不过她。 “我从不拿钱开玩笑，现在就等你发话，那陨石是卖了，还是留着等待升值。”胜丽认为还是由他做主。 “既然是外公捡到的，那我就替他做主卖了，投入到你说的民宿建设中，算是造福了一方百姓。”胜阳内心其实还在忐忑不安，毕竟这不是小事，各种关系还不知能否打通。 “二哥英明，这也是我跟你们磨叽这么久的真正原因。把这钱作为公益基金用到三个村的脱贫攻坚上，等运营上了轨道，再叙事立碑到外公坟边，受后辈景仰。不过，在这之前，建议还是保密。”胜丽怕雅静顾虑，毕竟外公的晚辈那么多，按人头分也是很大一笔钱。 “二嫂，我并不是找借口，根据《赠与法》相关规定，这块陨石严格意义上已归我所有，就算二哥要回来，那外公的其他后辈也无权要回。所以，才决定用在公益上。”雅静解释她没这么想，只是现在的人都很现实，以后免不了挨骂。 胜阳被提醒，要不就给外公的所有后辈均分，免得以后扯不清楚，他不想再被人诟病，说他贪财忘义。再说公益有些时候更难做，看报道说有一商人为回报乡里，花几亿盖别墅送村民，结果村民分家、重合，导致分布不均，遭到破坏，责骂。他连小善都做不好，何谈什么大善。利益面前，不管大小，总能产生不同矛盾。比如扶贫中的积分卡可以凭积分在超市兑换相应的免费商品，好多人又开始争闹，为啥谁谁有，他们没有。 还有一老板来投资种植绞股蓝，前两年挺好的，到了第三年，有人就不乐意了，看人家赚钱眼红，就开始闹事，把老板打进医院后，800百亩绞股蓝荒芜在那里无人管。一些老人和妇女连买盐钱都赚不到了。以前外地人投资害怕各种税收，现在政策好了，却又迎来新的矛盾，特别是南溪村一些人，蛮不讲理，横行霸道，动不动就上访，曝光这不好，那不好，自己啥能耐没有，靠虚张声势引来一片哗然。 胜丽说没意见，这样想挺好，但她先前说的规划还是要配合礼军完成，资金她这边再想办法。民宿要想成为外人想关注的样子，不花费一翻功夫恐难成气候。雅静见胜阳突然改变主意，就立刻给胜丽使眼色，问她听说现在老百姓如果发现什么价值不菲的古物是不是要上交国家？胜丽解释土地是国家的，只要是地下的矿物、文物、宝藏都属国家所有。 雅静见胜丽还没明白她的意思，又补充，她之前听说谁家有一根沉香木被误烧了一截，最后只能偷偷藏着不敢报告给政.府又不敢卖。陨石这么值钱的东西如果让秦家大张旗鼓的分钱，会不会遭他人恶意举报。这样的话，她代表她的三个孩子表态，绝不会分陨石一分钱。状、元、颂完全有能力养活自己，相信他们也同意用于助力脱贫攻坚。 胜丽被雅静的话惊住，不愧为是做过村长的人，心里念的还是村里的百姓。二哥平时只呆厨房，哪有心思关注这些，再说沉香木的事大家都听过。果然胜阳开始抓挠头皮，没钱的时候白天黑夜地拼命挣，突然天降财运还是烦恼一大堆。 雅静见胜阳没吱声，又说钱捐出来，爷爷的叙事碑上就会增添一笔歌功颂德的善事。如果后辈一分，一是违背了他的意愿，二是，后辈未必感激，只会责怪爷爷偏心，本来好事反遭后辈唾弃。 再说，陨石已经给了胜丽，就是胜丽的东西，他这个做二哥的一看是值钱的宝贝，立刻要回，这说出去更是遭人笑话，名声照样保不住。不能因为胜丽不缺钱就这样随意改变主意，她可是当面，亲自看他邮寄的，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不能反悔。 胜阳被雅静绕的有些尴尬，他原本不是这样想的，现在怎么就成了失信之人。连连说就按照先前说的办，以后出什么事他可不负责，东西已归胜丽。胜丽保证钱用在正道上，如果亲戚攀扯她负责协调，顺便给雅静竖了一个大拇指，有嫂子如此，她很是欣慰。 未来，他们又会经历什么，胜阳和雅静担忧，胜丽却不怕，因为事情总有解决的方法。比如那800亩的绞股蓝，让文芳转手过来，分两种方式经营，承包或者自种，他们只负责加工和收购。既然选择回来助力，就得让乡亲们露出真的笑脸。 向阳村的书.记突然被调查，翻出旧账，连累到李村长。冯晓红听说胜丽回西安发展了，着急忙慌的打电话给她，请他找梁小斌帮忙，说李村长早已退位，看能不能看在修筑河堤的份上保住他的名声。毕竟儿孙都那么大了，闹出这样的事确实门面保不住。 胜丽想了想，回绝了她。小斌是她最尊敬的朋友，不想给他仕.途中抹一点点不光彩的东西。当初听到云霞跟他离婚，她心中就很为她感到惋惜。婚姻之路需要相互磨合经营，够不着的时候努力提升自己，站得高的时候适当放慢自己的脚步，总之，齐头并进时才能感知彼此最真实的喜怒哀乐。 冯晓红对于胜丽的拒绝无奈又不知如何憎恨，当初柳生那样真诚的告诫他们，走着走着就迷失了自己。李村长骂她没出息，除了梁小斌他们还有那么多当官的亲戚，他做了什么，心底有数，不需要她瞎操心。晓红感叹，虽说人活一口气，可在诱.惑面前，一切皆可抛向九霄云外。 第426章 风雨兼程 乔生让安康乡村送了他想吃的家乡菜，觉得味道大不一样，就打电话追问是不是胜阳的主厨，被告知胜阳已回老家做农家乐，就在乔家湾。这是她故意让郝师傅把味道改变一下，乔生就是乔家湾的主心骨，他若回乡，那民宿可谓是蓬荜生辉。 乔生老泪纵横，前几日，侄子说回汆籴，有人要征地做民宿，没想到是他们。乔家湾是他的根，人到九十，再好的身体也活不过几年了，他要回乔家湾，余生一定要在乔家湾度过，有鸟语花香，有思念的故土，有胜阳做的美食，这已足够。物是人非，过眼云烟，比起纵横沙场，他有什么不好面对的。乔赟认为应该圆爷爷这个梦，等秋后凉爽时节再送他回乔家湾。顺便，帮助民宿提供些力所能及的便利和建议。 胜丽这些心思在胜阳脑子里都是歪主意，可她看到的是乔家湾的未来，也是汆籴镇的未来。食府开年营业这么久，等的就是这通电话。这样乔家湾就有故事，有灵魂，有更多发展的可能。 以前在老家递交食品厂分厂申请失败，随着国家利好政策不断鼓励，她打算让庭亮和强子再次入股小乡村，重新研制曾经风靡一时的平利绞股蓝可乐。场地的选择，他们的心思肯定在平利境内，也只能说试试，万一又失败在其它地方也要行动起来。是文涛带着她成长，现在她让亮亮和宇鑫成为商场上的“绝代双骄”，将来她要把启运、富荣他们这一波人带起来。然后，自己回乔家湾或长安，找几个志同道合的人过着同居式养老的日子。 二哥在老家听见有人说她生意做那么大，修筑几公里河堤算什么，应该捐钱修一条从安康到汆籴的沿河二级公路，这样下安康就只有几十分钟。二哥那口气非常生气，这是所有汆籴人的梦想，为何强加到她一人头上，那是一条几十公里的二级路，遇山挖洞，遇河架桥。先不说工程造价，就说沿河的住户，一听要占地修路，那还不狮子大开口，争当钉子户。 胜丽让他莫要生气，她说过她只兑现她承诺的，就像尘肺病的基金，年年都在超额支出，农校教育基金也在落实。还有人让她出钱修一条栈道到青龙山顶，忆起父亲经常跟她说凡事量力而行即可，她在这不轻不重的言语里体会着父亲对她的浓浓爱意与担心。这些不是不做，而是坚实的资金后盾首先要把产业做强做大，她也希望自己的未来可期。 二哥说以前很少回乡，所以听不见就不计较，没想到有些人比他想象的更要自私。她劝他多回想回想外公说的话，他们的路是在前方，何苦计较身后之言呢。二哥叹了口气，他是要慢慢沉淀，修炼自身。 胜丽也感觉到胜阳回家之后的变化，虽有些小怨气，但跟她说话的口气变温和了，像是回到了他们的小时候。这些年，他的人生多多少少被她影响，很多光环被她罩住。其实，被她罩住光环的人何止是二哥，强子、庭亮、小斌都是各领域里顶尖人才。 小斌调到另一单位做办公室主任，比以前更忙，但偶尔周末还能聚一聚，四个单身的中年人，有时候一聊就是半夜。不敢夸大其词说是成为社会正能量，至少要成为汆籴镇的中坚力量，让陕南的药材、绞股蓝、茶叶、特产，进入食品厂、商超、美食城、快餐连锁……不再为销路犯愁。让世界与中国的农产品有更多互动。 这应是他们几个四十多岁的人活着的更大担当和意义，是所有奋斗者中的渺小之一，远大目标之前，脚踏实地地默默前行。改革开放四十年，她希望还能见证个四十年，那时候的她才能证明是否有资格回应当年说过的大话，才能验证是否对得起老师的谆谆教诲。他们需要再出发，驶向新的征程！ 他们说四十多岁，不是活老了，而是脸皮活厚了，就像川普，不知道脱了多少层之后才是自己最真实的面孔。胜丽很庆幸自己的人生，有段荡气回肠的初恋庭亮，有位大义凛然的哥们强子，有个一身正气的男神小斌，还有位成熟霸气的丈夫文涛。真的是惊艳了她的年轮，澎湃了她的一生。 可惜，文涛缺席，她愿意永远做他身边之人。文涛也说过，最爱还是自己的故乡，所以，她把公婆和文涛都带回了长安安葬。而她与文涛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重逢，但最终必定会再次相遇。 她看了看食客，各自谈笑风生，纷纷赞叹最近新添的陕西非物质文化遗产汉阴白火石汆汤。客人惊奇的是原本生的菜经过烧红的白火石荡几分钟后就熟了，汤的味道鲜美，还有补肾气、解热毒、益气强身、滋肾养胃等功效。 每个人都有百味人生，笑着过好过哭着熬，美食有时候不仅仅是填饱肚皮，还是缓解人五味杂陈的良方。阿星唱着几乎每个在西安的人都能哼几句的《西安人的歌》，一些大人小孩不由自主地跑到舞台跟前合唱：西安人的城墙下西安人的火车，西安人不管到哪儿都不能不吃泡馍，西安大厦高楼是连的一座一座，在西安人眼中，这就是西安人的歌…… 其实，他们最应该感谢的还是阿星，多年前就有人要做他的经纪人，让他参加选秀，他拒绝；后来景熙也要帮他去北.京发展，还是婉拒；直到录制寻亲节目，好多人都希望他能去更大的舞台，他说安康乡村就是他的家，哪儿都不去。他做网红，最大的受益者是食府和那些被他带货的农副产品。 是他陪伴二哥走过无数个孤单岁月，给食府食客带来欢乐，给那些自卑的人带去希望！他短视频的粉丝已是几百万，在二哥与郝师傅们的引导下，他逐渐走向成熟，不炫耀，不自卑，没有特意作秀、卖惨，就是老老实实的唱歌，开开心心的生活。食府很多食客是慕他名而来，他是食府里最大功臣。 如今，他媳妇小夏也来做他的粉丝与助理，让广大网友很是羡慕，纷纷祝福他们长长久久。两人成了镇店之宝，遇到需要帮助的人还慷慨的公开资助，给小夏家的水果代言，农产品带货，忙得不亦乐乎。他们没有那么轰轰烈烈，却能让人发自内心的想为他们鼓掌。 第427章 来者不善 突然，有人叫出她的名字，走近一看，实在想不起来是谁。一位中年妇女，一身欧版红色中长风衣，胖得和礼军有一比，胜丽再三确认是否真的叫她。 “怎么，不认识我啦，这破小饭馆是你开的吗？”她特意加了一个“破”字。这说话的口气她好久都没遇见过了，似乎没人敢这样跟她放肆。 “不是，我只是在这里管理一下，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到您？”这是明显的来者不善，听着很是让人刺耳。 “嘿哟，你当年高中毕业的时候夸下海口，说混不好，混得好的都来找你，原来你不过是这小饭馆一个破管事的。”说着对同桌的人发笑，“你说，这样的人可笑不可笑，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整天咋咋呼呼，勾引有钱有势的男人，落到这样的下场，还真是报应。” “我看这里主管应该有三千块一月，比扫大街的强，你就不要说人家了。”同桌的胖女人，和她一样，身上挂满首饰配件，涂的白粉差点能揪一把，口红抹的跟猴屁股似的，由于点菜比较辣，脸上挂出汗珠，看着真想呕吐。 “您没其它事，我就忙了，对不起，少陪！”胜丽说完转身要走，本以为是因上了节目，景熙的粉丝来闹事，结果似乎是以前有过过节的仇人，还是同学。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话还没说完呢！”胜丽拼命回忆，他们班是重点班，女生又相对少一些，怎么都拼凑不出这么一个人。当年还夸海口说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梦想，真是轻狂无知，活该被戏弄。 “帮我倒杯茶！”胜丽拿着茶水给她倒茶，她故意一碰，茶水撒在她的手上，衣服上，于是开始尖叫。“我这衣服可是在皇诚广场购买的国际名牌，损坏了，你这种下等人赔得起吗？”周围的人开始观望，拍视频发朋友圈。郝师傅见有人闹事，赶紧发微信给金宝，金宝又直接转给强子，这种英雄救美的事他最喜欢，强子刚好在附近办事，调转车头就开了过来。 阿星刚唱歌没发现，竟然有人要欺负胜丽，就让媳妇把直播镜头对准他们，然后跑去叫美食城的保安。正在看直播的人发现食客大厅里有人闹事，纷纷留言追问是怎么回事，让阿星保存下来当证据。 “女士，只是几滴茶水，况且是你故意碰我才倒在你身上的，何必为难呢？”胜丽皱着眉头，这样故意刁难的顾客好多年都没见过了，不管她们什么关系，在食府里首先她是位顾客上帝。处理不好，食府的名声立刻在网络遍地开花，一边倒的开骂食府服务不好。 “哎呀，你这是什么态度啊，茶水有颜色，你看衣服都变色了，还说不是你的错！”说完左手取下耳环，狠狠地把右手衣袖划出一道口子，然后故意拉了一下她，“天哪，又把我衣服刮坏了。大家快来看啊，这都是什么服务态度！” “你是哪路群演，碰瓷吗？”胜丽一直想她是哪位，那个时候说大话也只是间接的激励同学能够做一个有出息的人，哪有什么恶意。而且，也有同学找到她帮忙，都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这么羞辱她，这该是多大的冤仇。 “真是笑话，老娘能穿这么贵的衣服，还需要碰瓷吗，知道这衣服几万块吗，六万八，六万八！”指着她的脸炫耀的说。 “那你是要衣服还是要六万八？”胜丽原本想耐心跟她解释，免得网络上断章取义。一看小夏站舞台上在全程直播，再说食府里有监控，是非曲直，自有人会明断。但始终争执总归不好，不管是什么仇人，首先要堵住她的嘴。 “当，当，当然……”她没想到口气这么大，早知道该多说些，吓死她，“看你衣服赔不起，就给你打个折，赔五万吧。”话一出，众人嘘声一片。 “果然是碰瓷！”有个男的大声说了句，接着手机都对着她。 “不要拍啦，知道我是谁吗你们，我是局的，我老公是a厅的人，小心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众人更是对她感兴趣，连续拍，连续发。 “行，那你赔衣服吧，就在马路对面皇诚购物广场三楼的进口服装店。否则，这件事没完！”她没想到会轻易中计，都是胜丽故意设圈套，现在逃不开，只有硬着头皮再次为难。 “好，稍等。”胜丽拍了张照片，传给皇诚广场。她见胜丽没动，继续讥讽。 “等，等你老板吗，我看不过是一个小老板，怎么会为你的错误买单。六万八，看样子你得存两年吧，没有金刚钻就不要乱吹牛啊。”众人开始边吃饭边看热闹，见胜丽气质不凡，面对刁难冷静处理，毫无畏惧。 胜丽纳闷自己怎会有如此之笨的同学，相信就凭她刚才说自己是局的人，明天就会接到行政处分，这种给国家事业单位丢脸的事，只有她这猪脑子才会如此。她高三同班同学只有50多个，都是努力考一类本科的尖子生，除了她，没发现还有这类嚣张跋扈，说话不过脑子的人。 不到五分钟，一位30岁左右的女店长就从门口进来，拿着和她身上一模一样的衣服来到她的面前。准备打招呼，胜丽给了个眼神，让她站在身边，等她处理。众人好奇，什么样的人能有这么大的面子，几分钟之内调用一件同样的品牌服装。 “这？”她有些口吃，“这怎么可能，你不就是个破大堂经理，你们老板这么爱护你，看来，我没说错，专门勾引有钱的男人。你除了不会下蛋，还真是无所不能啊，那这件事就这么着吧，衣服我拿走了！”众人见她准备扭着屁股走，胜丽叫住了她，把衣服拿回自己手上，“对不起，你还不能拿走！” “怎么，我就说你是伪装的吧，这么快反悔？你这种人噢，既然给别人做了小三，为何还朝三暮四的缠着——其他男人！”刚才只是想给她出洋相，没想到弄得自己很难堪，再不离开，恐怕全网都要笑话她输得惨不忍睹 胜丽一听这话，内心早想扇她几嘴巴，可对方是谁还没搞清楚，不能轻举妄动，“是这样，我这件是正品，你身上的是高仿，按说，你得补差价，这是店长，可以带你去支付。”她话一出，众人顿悟，真正的好戏在这里，女中豪杰，为胜丽鼓掌，吆喝让她补钱。 “你……看来我小看你了，你不是真的吗，我立刻也让你真的变成假的。”说着准备去撕扯胜丽手上的衣服，被强子一把拉开。 “朱志强？”他早就来了，刚才碰瓷的话就是他说的，就要看看胜丽如何收拾这样的人渣。 “你们认识？”强子摇头，又仔细看了看，虽说跟肥猪似的，那张火腿肠嘴唇还真是想起来就恶心。夏山与美食城的保安也围在胜丽身边。她看这阵仗，心虚下来，气恼不知为何，在他们面前从未赢过，胜丽一个村姑怎么一路高歌，在她面前俯视她。 “余惠音？”强子皱着眉头看着她，以前虽丑，身材还算匀称，现在这胖的跟熊猫似的，再看看同桌吃饭的人，也是胖子，人以群分，还真贴切。 强子一说，胜丽立刻想了起来，难怪如此嚣张，她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刚才说是局的人，就不足为奇了，家里有钱，拼命往上塞。因为一个她永远得不到的男人而对她报复，有些不可思议。小斌除了她还有很多异性朋友，岂不是她的仇人数都数不过来。 余惠音对他们自然是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今年，好不容易从安康调上来，竟然遇见胜丽在这里低三下四的打工，想戏耍一下，不曾想中了她的圈套。小斌的单位她知道，可找过很多借口相见都被拒绝，为了胜丽，对她算是恩断义绝。先前她差点说出小斌的名字，这样在老公家怕是再也抬不起头。 “这个结果，你还满意吗？”胜丽问，如果是其他消费者可能就这么了结了，但服务行业也是有尊严的，不能说他们是上帝，就毫无底线的无理取闹。 惠音看着强子，当年的小毛贼、臭流氓、杀人犯，现在也是人模人样，他俩竟然在一起，这笑料还真是此起彼伏，“呵！一个杀人犯与被杀者在一起，你们的故事可谓真是动人肺腑，不可思议噢！我是否满意，等我回局，你们就知道了！” 强子的拳头捏得紧紧的，恨不得把她撕成粉末，他也知道食府里有摄像头，不好动手。胜丽拉开强子，跟惠音说了句“欢迎监督巡查！”她嗯了一声，心想，果然还是自己的身份能压得住他们，食府的去留，她回单位随便添油加醋就给搞翻了。同桌的人见那么多人围着，场面十分尴尬，就拉她赶紧离开。 “点菜了，消费了，请将餐钱给了再走！”胜丽见她们要离开，消费支付，理所应当。惠音憎恨自己愚蠢，划破了高仿的衣服，得不偿失，扔出一叠钞票气哄哄地离开，以后再慢慢算账。保安拦住，说多退少补，食府绝不多收少收。她有些无地自容，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灰溜溜地走出食府。 多年前，在宿舍揍她的一幕重现，都成那样了，还说“人打了，受伤了，医药费给了再走！”爱钱的样子还真是一点没变，穷人永远都有劣根性。 在场的食客议论纷纷，有人把这场好戏发到网上，用了特别的标题“一位自称局的女公务员在安康乡村食府吃饭碰瓷被抓现行。” 第428章 自作自受 胜丽把强子叫到后面空包间里，感叹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们还会见面。强子惊讶她真认不出来了吗，她摇头，变化太大了，实在没认出，否则也不会那样对她。估计是对她太恨了，不然也不会那么轻易认出她来，难道她这些年没什么变化吗？强子笑了笑，性格与气质变了，脸蛋只是比原来更好看，四十多岁还能保持苗条身材自然是让人刮目相看。 “你处理得很好！”这种不分场合趾高气扬的人就该给点颜色看看。 “当年，你们不是一伙的吗，她怎么也那么恨你。”胜丽也奇怪他今天的表现，仿佛相互有天大的仇恨没解开。 “我跟她一伙？开什么玩笑，不是我拿刀逼着她……”强子一下说漏嘴，往事总在不该记起的场合被记起。 “什么呀，说完整！”胜丽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质问。强子只好说出当年的前因后果。胜丽跟他道歉，说当年误会了他。 “没事，我还真为有这样的同学感到羞耻，不过，他应该调到西安没多久，否则，我怎会不知她在局。”强子现在虽没干大事，人脉关系还在，估计在局也只是个普通职员，竟然也敢吹牛不打草稿。 “她这‘局’几字得把她害惨。”胜丽为她的鲁莽感到惋惜，穿高仿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只要自己开心就好。只是动不动就暴露似乎了不起的权势，还连带她老公的单位，幸亏还有点脑子，没爆出小斌，否则她也会不计后果的跟她拼命。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无药可救。摆谱也要分场合，大西安随便拉出来几个人都不容小瞧。再说，有明星给宠物买条毯子都几十万，她那高仿能值多少钱。”一顿饭，他也请得起，可成年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不过，他们家那么有钱，不至于如此吧。”胜丽反感的是无理取闹，一大把年纪，为人父母，为人妻，总得顾点颜面。今天完全可以给她们免单，只是想让她长点记性。她对网络被瞧不起就拿豪车、钞票、保镖亮相的段子不感冒。 “她家早就没落了，父亲是夹着尾巴退休，哥哥在县里一单位也只是副科级，在西安，就更没啥靠山了。看她那样，估计再多的钱也霍霍差不多了，再说嫁出去的女儿，还能沾多少娘家的光。”强子感叹，看到惠音这种跳梁小丑，就仿佛看到了自己。他原来在西安有那么多房地产，按说还算可以，可和皇诚、郭氏比，连人家的尾数都不算，人外有人，切莫高看了自己，还那么的自不量力。 惠音非常生气，连忙给家里的哥哥余有坤打电话，让他给局领导打招呼，没想到哥哥把她痛骂一顿，这件事被这么一闹，领导怎么还能留着她的职位，反腐如此严厉，她还这么无法无天。西安是好多人挤破头都挤不进去的地方，如果不是她丈夫，她怎么可能会被调到西安，这下是彻底没戏了。 余有坤告诉她如果这么闹只是为了报往日之仇，早已报了，当年他看到郑胜丽提交关于在县城开食品加工厂的申请直接给否决，让申请无向上递交的机会。那时，他只是简单的帮她报复，也没同她讲，毕竟这是大项目，万一被发现，他的位子也坐不稳。 惠音没想到哥哥在背后帮她干了这么一件大事，听着非常解气，幸亏被拦住，不然现在全县人民都得跟她吹嘘马屁。她胜丽想做女强人，可在县城怎么干得过他们这些地头蛇。再次叮嘱哥哥，以后只要是胜丽递交的什么申请，一律给pass，余有坤说他哪有这么大的权力，但只要碰到他手上就不会放过。 惠音为此兴奋不已，真不知道胜丽当时的脸色是什么色的，天大地大，唯独老家容不下她。责怪他不该没有早点告诉她，不然就可以在食府里好好羞辱胜丽一翻。余有坤让她收敛些，今日之事以后不准再犯。惠音意识到自己错了，明天肯定又说她是临时聘请，然后被辞退。 这一切都怪胜丽和强子，他们早已设下陷阱。当年宿舍那一顿打把她赶进了安康，却离小斌更远，他再也没理过她，父亲也因此事官场上受到了影响。今日更是丢尽了颜面，平日在单位飞扬跋扈，人人都怕她，这下，他们该偷着乐了。 也怪自己，听那些购物狂的话，先去实体店看好了，再去网上买打折的或者高仿，同样的衣服，少很多钱。贪小便宜丢大面子，不过，胜丽这个女人为何如此神通广大。于是用手机搜了搜她的名字，顿时哑口无言，目瞪口呆。 阿星的一场现场直播让网友恨不得把屏幕戳破了点赞，自然也迎来了惠音的结局。第二天，局就公开声明，开除余惠音的职务，并公开道歉，说当时聘用没仔细审核，并承诺以后政务公开，接受群众的监督。曾经挖空心思，到处找人脉关系得到的前程就这样被她自己葬送，那同桌吃饭的姐们儿躲她远远的，家人责怪她丢人现眼，丈夫也在单位抬不起头。 更可悲的是她还为哥哥曾经帮她害过胜丽而沾沾自喜，殊不知整座美食城大厦都是舍舍名下资产，小乡村全国的种菜基地就十几个，养殖场、连锁店，各种产业数都数不过来。小乡村还是一带一路重点推介的企业，她知道小乡村，但却没弄清楚，这一切源于胜丽。而小乡村品牌还只是其中之一，跟胜丽相比，她连虾米都不如，她能回乡办厂纯粹是做慈善。 也难怪哥哥不敢吭声，这么大的集团在老家投资，主要领导知道了还不双手欢迎，当佛一样的供起来。再打听了一下强子，曾经也是风靡人物，天知道为什么他们如此好命。她赢在了起跑线，却输在了中途，未来只会被甩得更远，她活得连做胜丽的敌人都不配。 悲伤、埋怨、不服气又能怎样，人外之人远比自己想象的强大。她与身边的人大多是舍舍的会员，无论是线上或线下，吃穿住行，几乎涵盖了他们生活的大部分开销。人外之人远比自己想象的强大。 庭亮发信息给胜丽点赞，说好的相互照应，至少相互通气，不能白白受欺负。当年立誓说她再敢欺负胜丽就不会让她好看，结果，还没出手就被单位免职了。回想他与胜丽的一生，承诺过她的事一件都没实现过，所以，余生更不配与她同行。 胜丽解释她也不想她因此失去工作，对于看官来说大快人心，可对于她与她的家庭是负面影响。当时太气愤才失去理性没有阻止阿星关掉视频直播，她已把道歉信发到了阿星的大号上。庭亮让她不要自责，有些行为是惯性，不在食府里栽跟头，在其它地方或许照样摔跤。如果阿星不直播，当时那么多食客发出去的信息也足够让她的单位被挖出来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