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黑化指南》 第一章 归来 苏晓一直认为，人生开一次挂就很了不起了。 所以当她探查水下古城，因为氧气罐缺氧而溺水身亡，睁开眼成为苏府大小姐苏凝雪时，她非常开心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更何况，一群古董跟她斗，她还能输了不成？ 过程极为艰辛，结局也还不错，至少她爬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之位，除了位置没捂热，三天后她被一道圣旨送入冷宫，而那个她心心念念守护了十五年的男人亲手喂她毒药，将她弃尸乱葬岗以外，她觉得，她的一生没啥遗憾。 但！显然老天是不满意的。 她这前脚刚合眼，后脚就回到了十五年前。 穿越玩不爽，还非得让她重生，一生开两次挂，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苏凝雪坐在门口，盯着自己的小院子思考这个问题，已经有足足三个小时之久了。 “小姐，您没事吧？您别担心，等老爷回来了，一定会让您从这里搬出去的。” “没事没事，我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苏凝雪挥挥手，出声安慰。 可怜这丫头已经陪着她在这站了三小时了，还让人家操心，她就太过分了。 “素锦，如果老天给你机会重活一世，你觉得你想干点啥？” 素锦微微一愣，随即倒是诚实道：“小姐又说笑了，奴婢无论做什么，不过是听令行事，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嗯，有道理。那若给你机会下命令呢？”苏凝雪追问。 素锦又是一怔，随后依旧诚实道：“那自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了。” 哎，怎么连素锦都这么想啊。 苏凝雪哀叹一声，起身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还念叨着，“我不是那种人，我绝不是那种人。” 走进屋里，看到熟悉的家具四件套：一桌，两椅，一套茶壶，一张床。 苏凝雪果断又退出了屋子。 “素锦，告诉门口那两个看门的，本小姐我要断气了。” 开玩笑。 前两天她还是坐在凤仪宫里，享受万人朝拜的皇后，今儿就让她住巴掌大的小破院子？ 抱歉，不习惯。 还有那个有事儿没事儿就爱找麻烦的大夫人，苏凝雪觉着，早晚都得收拾，不如现在赶紧吧。 “是。”素锦快步跑出院子，不一会儿那两个人被领了进来。 “见过小姐，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苏凝雪倚在门框上，明显没有断气的意思啊。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低着头不敢说话。 这位大小姐虽是刚回府不到三天，老太君，老爷尚且不曾见过，但大夫人有指示，将她看紧了，大夫人定会在老太君，老爷回来之前将人解决了。 可他们每每见到这位小姐总是莫名的觉得心头发颤。 “听说你们是奉命守在门口不让我出去的？” “是，小姐明鉴，我们天大的胆也不敢擅自做主为难小姐您啊。” “嗯，知道就好。”苏凝雪凌冽地目光一点点扫过他们身上，就在他们以为苏凝雪要说些什么时，苏凝雪忽地一笑，轻松道： “没事了，出去吧，我就是闲的无聊想找人说句话。” 就这样？ 两人对视一眼，立着不敢动。 苏凝雪趁机给素锦递了个眼神，素锦微微弯了弯腰，随即恭敬道：“两位大哥请吧，若哪日我家小姐闷得慌，兴许还会再找两位聊聊。” 还聊？ 两人一边往后退，一边下意识地擦擦额上的细汗。 这位大小姐的气场着实吓人，若是多聊几次，他们不会被吓死吧？ 两人一时半会儿拿不定主意，只能退到院子外继续站着。确定他们的距离听不到了，素锦这才靠过来道：“小姐，您是想出院子了？” “嗯？”苏凝雪眉头一挑，淡然问：“很明显嘛？可我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啊，我住哪儿很随意的。” 额。 素锦无语。 自打小姐落水醒来，她总觉得小姐愈发爱说反话了。 比如两天前她问小姐想出院子么？被关在这里是不是不甘心。小姐明明说的是：“一切谨遵大娘安排，我们不可乱了府内规矩。” 结果今儿就开始躁动了。 只不过…素锦微微一笑，她喜欢这样的小姐，既是苏家嫡长女，就不该失了身份。 第二章 威胁 下午，没出半个时辰，那两个守卫便在门口与素锦商量，想进来再见一下苏凝雪。素锦笑了笑，道：“小姐正午睡呐，两位不如晚些时候再来吧。” 她躺在屋里是舒服了，这两人回到院外却仿若脚底扎了针似的，一直没站定。 苏凝雪忽然叫他们进去又什么都不说，这到底是在玩什么？ 好奇心害死猫。 一个下午苏凝雪都没出屋子，更是将他们内心的不安拉伸到了最大。 若苏凝雪真知道了点什么整出些幺蛾子害得他们完不成任务被大夫人处罚，可咋整？ 两人一合计，晚膳时，没等素锦通传便颠儿颠儿地冲到了苏凝雪小屋门外。 “小姐，奴才给小姐请安。” “嗯？怎么忽然进来了？是有什么事儿么？” 苏凝雪睡眼朦胧。不知道的，当真以为她一觉刚睡醒呢，事实是，那床板咯得人后背疼，她根本连躺都不愿意躺上去。 那两人被这般问，稍稍有些发怔，毕竟冲进来的目的他们心知肚明，可不能大实话往外吐不是。 其中一人思虑一番，幽幽说道：“是这样，奴才等守在外面也好几日了，大夫人拖奴才等进来问问，小姐一切可住的习惯。” 哟。不愧是大夫人手下的人，脑子转得挺快啊。 苏凝雪瞥了他一眼，明知人家是刺探敌情来的，她还乐滋滋地道：“挺好的，让大娘费心了啊。既然问清楚了，那你们便出去吧。” “啊？”这两人又是一愣。 不带这么玩的啊，他们还有重点没问呐。 苏凝雪斜着眼瞧着他们，见他们一脸愁苦，她忍不住追问道：“怎么了？还有事？” “是是是。”这一句话简直像晴天降雨似的，让那两人险些喜极而泣了。跨到门槛的步子，几乎是一瞬间缩回来，两人又回到了苏凝雪对面。 “小、小姐，早上您叫奴才等进来，是…是不是有事儿吩咐呀？您若有事儿大可与奴才说，您相信奴才，奴才绝不会害您的。” “哦？”苏凝雪眉头一抬。手上捏着筷子正夹起桌上的一块青菜叶子往嘴里送，她明显看到对面那两人眼神一闪，随后快速地低下了头。 这就是他们说的不害她？ 明知道菜里被下了毒却眼睁睁地看着她吃，而选择沉默。 苏凝雪放下筷子，心里微微一声哀叹。 不过也罢，上一世这两人也并未为她所用便是了。 “既然你们这般说了，我着实也找不到什么不信你们的理由。我便与你们说道说道。” 两人面色一喜，立马附和道：“小姐您请说。” 苏凝雪笑着，眉眼往下垂了垂的同时，显得她这份笑容多了些落寞。 “你们也知道，我自打出生便是与娘亲在乡下生活，这苏府对我而言便是个金丝笼，我想成为笼里的金丝雀都跟做梦似的。 可谁知呢，娘亲前脚去世，后脚父亲便派人来接我了。如今的处境你们也瞧见了，我不怕你们笑话，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多余。 甚至……” 苏凝雪故意顿了顿，那两人伸长了脖子，还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怕是对苏凝雪接下去的话好奇极了吧。 苏凝雪淡淡一笑，随后有些苍凉道：“甚至我总觉得他们给我吃的饭菜里都是下了毒的。” “啊？”话落，那两人一惊，还没等苏凝雪继续说，其中一人便急急道：“小姐您多虑多虑了，这怎么可能呢。您有我们守着不会出事的。再说了，有大夫人在，谁敢对您下手呀。” 是呀，除了那下手的人是大夫人呗。 苏府内，又谁人不知，大夫人容不得她呢。 苏凝雪假装理解，出言安抚他们道：“我明白的。好在我也没事，若我有事，两位该准备好做替死鬼了呢。 对了，这位是王大哥吧？我前几日还听素锦说，你家刚添了娃娃呢，甚好甚好。 若我出了事，这娃娃也太惨了，还没会叫爹爹，爹爹便没了。” 这下两人笑不出来了。 原本苏凝雪说他们是替死鬼就让他们惊了一下，这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孩子还没爹了？那王姓的守卫一想到自己娃娃成了孤儿整颗心都揪紧了。 “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嗯？”苏凝雪端起茶杯，一边喝茶，一边给素锦递了个眼色。 “两位大哥，这还不明白呐，我家小姐现在可是被你们保护着，她若出了事儿，第一个难辞其咎的不就是你们嘛。 再说了，我家小姐就算现在不受宠，那也是苏府嫡长女不是，她出了事儿哪能三两句就混弄了，总得有人偿命的。” “偿、偿命”此话刚落，王姓的守卫便吓得双腿有些发颤了，另一位口才伶俐的，相比之下倒淡定一下。 没有子女家眷，果然毫无负担啊。 苏凝雪无意地瞥了他一眼，不过话没彻底说破，只让他们去往外面好好守着，只要她不出事，他们不用多想便是了。 可是能不多想嘛？ 他们可是清清楚楚地知道，大夫人要毁人灭迹啊！ “大哥，您说我们怎么办啊？要是她死了，我…我的孩子……” “哎呀，你别杞人忧天，她就那么一说，你还真信啊。” “为啥不信？她说的也没错啊，再说了，她骗我们能有啥好处？” “好处？” 这两个字引起了守卫的注意，他前后思量几番，匆匆去了大夫人的院子。 而破屋子里，素锦躲在角落里偷听完外面的对话后，也小心地回了屋子。 “小姐，您觉得他们会倒戈帮我们？” “啊？” 苏凝雪一怔，随即一张笑脸耷拉了下来，“当然不会啊。我这么穷，无钱无势的，他们干嘛帮我。” 但他们不会，不代表得到消息的其他人不会出手相助嘛。 素锦淡淡一笑，虽不知苏凝雪玩得什么把戏，可心底对这位小姐，深信不疑。 第三章 夺回 隔日一早。 苏老太君的马车刚到苏府门外，府内便有人走过去，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大夫人一行人匆匆赶出来接驾，人都没见着呢，老太君已经回了她的颐寿园。不一会儿，一个嬷嬷领着两个丫鬟往苏府最偏远的东北角走。 “小姐，小姐，老太君那边来人了。” “嗯？”苏凝雪眉头一挑，随后没等素锦给她另外拿套衣服换上，她已经跨出了屋子。 啊啊啊，睡了一晚上破木板，她都要抓狂了，现在谁敢浪费她时间，她就跟谁急。 “老奴织绣，给大小姐请安。” 院子里，饶是在苏府活了大半辈子的织绣看到眼前这荒废不堪的院子都稍稍震惊了下，再瞧见这位面色发黄的大小姐从屋里出来。 她收回思绪。跟在她身后的两个丫鬟亦弯下了膝盖。 “奴婢清雅，清宁拜见大小姐。” 素锦听到动静，连忙又跟着出来，正欲提醒下，且担忧她家小姐不会行礼呢，却见那小身板先是在原地站定，随即毕恭毕敬地给织绣行了个半礼。 “凝雪见过织绣嬷嬷。” 素锦一愣。 苏凝雪心中却是乐开了。织绣啊，她记得，这可是苏老太君身边的大红人。苏老太君未出嫁前便是由织绣伺候着，出嫁后更是当做陪嫁丫鬟带了过来。 算得上是苏老太君的发小，在苏老太君心里的地位举足轻重。 要想依靠苏老太君，在这苏府站稳脚，给织绣留下个好印象是第一步。 织绣稍稍一顿，也是愣了下。 在苏府里，尊敬她的人不在少数，可这位大小姐初回苏府，这才刚刚碰面便如此尊长辈，许是因为那位夫人在府里时，织绣便对她讨厌不起来，如今看着她的女儿也是多几分欢喜。 忙是走上前笑着将苏凝雪扶起来。 “小姐受苦了，如今老夫人回来了，您有何不满大可与她说道说道，您可明白？” “是，凝雪谢织绣嬷嬷提点。” “好，明白就过去吧，晚了，老夫人该着急了。” 织绣拍了拍苏凝雪瘦得皮包骨头的手，不难看出她眼底藏着几抹心疼。 “是。”苏凝雪点点头，跟在她身后，心底更加乐了。 她的大屋子啊，她马上就来了。 进了颐寿园。 苏老太君坐在正厅上方，一只手支着脑袋，眼帘轻轻合着。站在她右手侧的丫鬟提着茶壶似是要添茶呢，余光瞥见织绣进来了，连忙懂事地让开身。 织绣顺势接过，一边倒，一边提醒道： “老夫人，大小姐来了。” “嗯。” 舟车劳顿，苏老太君许是累了，声音有气无力的。 苏凝雪忙是跪下乖巧地给她见礼，她耷拉着的眼皮抬了抬，继而道：“起来吧，这些年在乡下苦了你了。” 话该是关心的，可苏老太君说出来没让人感受到半分暖意，那双冷淡的眸子看着厅下的人仿若看着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这般形象，倒是与苏凝雪记忆中一致，这死老太婆就是个只看到利益，只注重脸面，无视亲情的生物。 “凝雪不苦，娘亲生前说过，无论在哪都不可忘了自己的身份，有些东西溶于血液，与生俱来，改不得。” 苏凝雪浅浅一笑，低着头，声音平静、平淡。 苏老太君原本正欲再次合上的眼帘不自觉掀开了几分，看了苏凝雪好一会儿，才淡淡道：“你娘亲倒是与印象中一样，知书达理。” 苏凝雪低着头，没去接话。 一来，不管前世今生，她与这位传说中，生下她后就被送出苏府的生母，从未谋面。她怕接得多了，反而露馅了。 二来，她今天是来等着讨论住宿问题的啊。 三嘛，她总觉得今天这场戏还缺个配角。 这不，她这儿正愁着呢，另一边，一个丫鬟走了进来，“老太君，大夫人带着大小姐过来请安呢。” “嗯？叫我啊？” 苏凝雪眉眼一抬，一脸喜气地看向小丫鬟，那丫鬟一怔，意识到叫错了，想改口，可又有点尴尬。 因为那位被称了十几年的苏府大小姐苏凝语此时已经站在厅门口了。 苏凝雪不在府里，这些年苏府又由大夫人掌权，她的女儿被称为大小姐似是理所当然，可现在正主回来了。 气氛便有些尴尬。 尤其苏凝语气得双手都捏紧了，明明，明明她才是长女的！可现在忽然冒出这么个乡下货，将本属于她的一切全抢走了。 素锦适时地扯了扯苏凝雪的衣袖，苏凝雪明明就知道那人在她身后，却装作一脸懵懂地样子转过头，看到门口立着的人，恍然大悟道： “啊，不是叫我啊。不好意思啊，这位姑娘。” 这位姑娘？ 苏凝雪这不道歉还好，她道歉了苏凝语心中的怒火更旺。 她怎么就连个小姐都不是了，反倒成了姑娘？她在这苏府里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吗？ 气得她胸口不停起伏着，大夫人了解自家闺女的脾气，本想伸手拉住她，她却一个箭步，直接冲到了苏凝雪眼前，指着苏凝雪的鼻子就骂道： “下贱的东西！你故意的是不是？ 她刚刚都说了是大夫人带着大小姐过来，你耳聋嘛？听不懂人话啊！还还意思叫我姑娘，我在这苏府里撒泼打滚的时候，你连块遮屁股的布都买不起呢。” 哦，原来是这样判断谁是大小姐的啊？ 苏凝雪淡淡的笑着，不等她反驳，上方的人便是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放肆！不知羞耻的东西，往日的书都读到粪坑里去了嘛。” 嗯，屁股，粪坑。 苏凝雪低着头，暗暗发笑，不得不说，苏府的人还是挺臭味相投的，连说话都带着同一个味儿。 不过眼下老太君发火了，谁也不敢动弹。 苏凝语被吓得一怔，战战兢兢地立在原处，似是失了心神。苏凝雪为了表现乖巧，自然也不说话，反正被骂的又不是她。 如今能有资格搭上话的，也只有大夫人了。 她几不可见地叹了声气，不得不往前走近些。自家闺女惹得祸，再不情愿也得兜着不是。 第四章 晕倒 “老太君您且消消气，这刚刚染了风寒呢，若再是气坏了，老爷又该责怪媳妇的不是了。凝语心直口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您何苦与她置气呢。 再说了，她今日急急地赶来就是惦记着您的身子，若惹得不快了，她回去也该难受了。” 不愧是掌管苏府多年的大夫人，可真会说话，说完了还不忘给苏凝语递个眼色，苏凝语连忙跪下，颤颤道： “祖母您、您别气了，我不是故意的。您不开心，我且跟姐姐道歉便是。” 呵。 苏凝雪心中一声嗤笑，苏老太君若真是个讲感情的主儿，用的着你们花十几年都拉不近关系么。 苏凝雪嘲笑苏凝语的天真，但一点没妨碍她自己跪下来，万分自责地说：“祖母，是凝雪不好。凝雪初回苏府，一直以来关在小院子里也不曾学过规矩，府里的兄弟姐妹们更是没见过一个，这才说错了话。您若生气，罚凝雪便是了。” 演戏嘛，谁不会呀。 苏凝雪这话刚落，大夫人气得恨不得把她嘴捂上。 你认错就认错咯，你扯自己的处境干什么？ 偏偏那该死的毒药就差一天就可以送苏凝雪归西了，老太婆却提前回来了。一想到这儿，大夫人气得心肝儿都疼了。 明明定好祈福半个月回来的人，一点征兆都没有，今早说出现就出现了。 “老夫人，大小姐是奴婢亲自去接的，一路上凶险不断，大小姐回到府内已经是奄奄一息，这些日子都在修养确实不曾出门。也是运气好，昨日刚刚苏醒。” 素锦这默契真是没话说。 她这一段话不喘不急地说完，大夫人更气了，她就没给请大夫咋地吧？你们不也没死嘛！ 苏老太君气得脸色发黑，当然了，苏凝雪也不知道她是装的，还是真的生气，总之，她手气得发颤，随即就将刚刚倒上的热茶一下子砸到大夫人面前。 苏凝雪早知道这一幕要来，果断地动了动腿，往旁边挪一下。等茶杯落下了，那热气腾腾的茶水溅了大夫人一腿。 她才火速地爬到大夫人面前，而且很巧合地避开了所有碎渣子，张开手挡在大夫人面前。 “祖母！祖母您别生气，大娘不是故意的，定是府内杂事众多，大娘忙着照顾其他兄弟姐妹这才忽略了我。” “我—” 苏凝雪这一开口，大夫人本还想着乡下丫头就是单纯，可等她话说完了，大夫人那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差点没缓过来。 好在苏老太君没有及时开口，大夫人缓了缓气，硬着头皮道：“老太君，这些日子媳妇确实因为担心老爷的身子忙得分身无术，一时怠慢了凝雪。” “凝雪，你不会怪大娘吧？” “不会啊。”苏凝雪笑得纯真，但紧接着就道：“我一直相信大娘不会亏待我的，大娘只是想不起来罢了。” 大夫人一怔，总觉得这句话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没等她回过味儿来，上方的老太君已经发话了。 “都别说了，我一日不在府里，猴子全出来称大王。我不管你之前是忙也好，忘也罢，总之，从今日起，该雪丫头的就一律不准少。” 转头，苏老太君又对织绣说：“吩咐下去，从即日起，苏府大小姐只有苏凝雪，谁再叫错了，自己去领板子。” “是。”织绣急忙应下。 厅下苏凝语却是急了，可大夫人压着她，死活不许她出声。 不过一个称呼罢了，给就给了，她女儿的待遇还能比不上一个野丫头不成。 只是她没想到苏老太君这还不算完，扭头看向她们母子时，眼底明显写着不屑，想也不想便道：“凝语丫头从凝语院搬出来，那里本该是给嫡长女住的，以往雪丫头不在便罢，如今回来了，也该物归原主了。” 什么？ 大夫人那心口一紧，一股怒气死死地压在了她的心尖上。 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贱女人死了，她的女儿回来还是嫡长女？ 凭什么她蔡氏的女儿住了十几年的地方，说让就让给一个下贱货？ 她已经低人一等低了一辈子，难道她的女儿还非要如此吗！ “老太君，凝雪已经住下了，依媳妇之见，不如就在那待着吧，若是凝雪有不满意的地方，媳妇再找人去改改便是。” 待着？ 苏凝雪两眼一翻，你咋不让你闺女去待着呢。 “大媳妇这是要与我这个老太婆唱反调呢？” “媳妇不敢，您若有了事儿，老爷回来还得责罚我不是。” 不敢？我瞅着你说的挺顺溜的。 苏凝雪嗤之以鼻，别人用过的东西，她还不稀罕呢。 身子往前靠近些，她仰着头，一脸童真道：“祖母，大娘不愿意便罢了，凝语妹妹住的好好的，凝雪确实也没夺人所好的念头。 凝雪不挑的，您随便给指个住处便可。” 苏老太君的眼神变了变，她可不喜欢不听话的棋子。 苏凝雪抬着眸，细柳般的眉头微微一挑，忽然道：“对了，娘亲曾说过，我们若在府内，该是住在佑淑园的。祖母，佑淑园可还在吗？若是不麻烦，凝雪去住娘亲的屋子便是。” 佑淑园？ 大夫人听到这三个字差点没两眼一翻气晕过去。 这贱人的闺女可真会选啊，这是不挑吗？ 府内能称上‘园’字的一共就两处，老太君的颐寿园，还有那处佑淑园。大夫人处心积虑地要了多少年都没住进去，如今…… 她那颗心被捏得紧紧的。 老太君脑袋轻轻一点，大夫人两眼一黑，还真就晕了。 “母亲！母亲！”苏凝语惊坏了，连忙叫外面候着的人进来，一些人去请大夫，一些人抬着人往回赶。 而苏凝雪托着下巴看着这一幕，只想说：哎哟，至于嘛，不就是个稍微大一点的房子嘛，看看把你紧张的。 她得了苏老太君的应允，诚惶诚恐地出了颐寿园。 刚踏出院子，状态就变了，素锦走过来道：“小姐，那凝语院您当真让给二小姐了？” 苏凝雪眉头一蹙，回眸道：“我看起来像那种喜欢送礼的人？” 属于她的东西，她不喜欢那也是她的。 第五章 怀疑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没多远，身后织绣嬷嬷又追了上来。 “大小姐。” “织绣嬷嬷，可是有什么事儿？” 苏凝雪一回头，模样又恢复了乖巧。织绣握着她的手，喜笑颜开地道：“没什么，刚刚老夫人让我给你送两个丫鬟去，这不我忙着说话，将正事儿给忘了。” 苏凝雪往织绣身后一看，正是之前跟着一起去她破院子的清雅，清宁。 苏老太君送人是什么意思，大家心知肚明，点破了，游戏就不好玩了。 苏凝雪笑了笑，连忙又弯着膝盖道：“多谢嬷嬷了，嬷嬷您定要帮我好好谢谢祖母，我身边一直只有素锦一个。往后住在佑淑园，人多事儿杂，我这正愁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呢。” “好好，我会告诉她的。折腾了一早上你也累了，早些回去吧。” “嗯。”苏凝雪点头。 此时坐在佑淑园内，看着两个丫鬟忙里忙外地收拾，她神情有些恍惚。 虽说她死了到重生只是一闭眼再睁眼的事儿，可这些事毕竟发生在15年前了，她真是有些记不清她到底还有几个丫鬟，又分别叫什么名字。 “你们俩过来一下。” “是。” 两人听到苏凝雪开口，还算听话，急忙放下手上的事儿，踩着小碎步走了过来。 “小姐。” “嗯，从今儿起你们改名叫陌桑，玲珑吧，我不喜欢相似的名字，总觉得分不清自己叫的是谁。” “是。”两人低头应下，并未表现半分不满，随后又积极地陪着素锦安排园子里的事儿。 而颐寿园中，今天在破院子看到的事儿，以及刚刚送丫鬟时苏凝雪的态度，织绣正一点点给苏老太君汇报。 苏老太君平躺在软塌上，眼帘合着，晦暗不明的脸色，饶是伺候了她半辈子的织绣一时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织绣的话音落下，停了好一会儿，她才懒懒地掀开眼帘。 “你知道今早在我耳边汇报的人说了什么吗？” 织绣摇摇头，苏老太君道：“蔡氏在破院子安排的人昨晚回采荷院了，那人怀疑苏凝雪识破了蔡氏的计划，并且企图策反他们，帮助她逃出院子呢。” “老夫人的意思是……”织绣愣了愣。苏老太君道：“她想出院子的方法有很多种，但不管哪一种都得吃些苦头，承担风险。她明知那两个是蔡氏的人，却当着他们的面坦白自己的担忧。” 苏老太君顿了顿，一向精明的眼眸里喷射出许久不曾出现的寒光。 “从得到消息到现在，我一直在想，她如此做到底是无心之失，还是有意为之。” “老夫人的意思是，大小姐她早知道大夫人身边有您的人？”织绣蓦然一怔，随意又否定地摇了摇头。 “这不可能的。的确您出面，保住大小姐，她吃苦头的可能性最低。可您前日染了风寒，也是昨晚才决定要回府，就连您自己都是昨夜才知道，日日被关在院子里的大小姐又如何得知？ 她能算到您染上风寒不成？近日气温不高，若是猜中了也说得过去，可您什么时候回府，那可完全凭您的心情呀。” 这也正是苏老太君疑惑的地方，她眉头紧紧地拧着，想了一会儿道：“蔡氏用的什么毒，可查明白了？” “这事儿老奴亲自去办的，老夫人放心，蔡氏用的是四日离，按理说您再晚回来一日，大小姐就该香消玉损，彻底离世了。” “那……”苏老太君眼帘抬了抬，不用她细说，织绣便明白了，道：“老奴今日趁着握她手的机会，悄悄探过两次脉，大小姐的脉象确实不如正常人那般健康，但是否中毒已深还得请个大夫瞧瞧。” “嗯。”苏老太君点头，言下之意就是请个大夫过去看看了。 织绣走到门前，又回过身问道：“老夫人，那是否将人请过来……”问问清楚？ 苏老太君眼帘已经合上了，听到织绣的话，又一次猛然掀开，稍微想了下，才轻声道：“暂时不必了。且看看她能掀起多大的浪，若她能搅清这一池浊水，我倒是不介意被她利用一次。” “是。”织绣退出去。 过了约莫不到半个时辰，又领着一个大夫往佑淑园去。此时佑淑园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苏凝雪命人搬了个软塌，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呢。 瞧见织绣嬷嬷来了，素锦连忙过去轻轻推了推苏凝雪的胳膊。 软榻上的人丝毫未动，织绣笑盈盈地站在一旁等着，素锦没辙，只好加大力道又推了推，可奇怪的是，软榻上的人依旧没有反应。 “小姐，小姐？” 饶是一向镇定的素锦此时脸上都不禁浮起一丝急色，两只手握着苏凝雪的肩膀稍费力地摇了摇，人居然还未苏醒。 素锦眉心一沉，织绣也意识到情况不对了，赶紧让大夫过去查看。 大夫捏着他那把尖细的小胡子捋了捋，没一会儿得出结论：果然，苏凝雪是中毒已深。 “怎么回事？小姐中午吃了什么？怎么好好的就中毒了？”织绣的脸色瞬间冷下。 陌桑，玲珑低着头没吭声，只有素锦在听到问话后，紧紧拧着的眉头更紧了些，如实道：“中午是大夫人命人送来的膳食，小姐瞅着菜色比以往的好很多便多吃了两口。” “好，我知道了，我会向老夫人说明的。你们且好生照顾着。” 织绣又嘱咐了大夫几句，让他赶紧开药，苏府的嫡长女若出了意外，苏府不会善罢甘休的。大夫吓得胡子也不捋了，赶紧写方子陪玲珑去煎药。 素锦让陌桑配合着一起，将苏凝雪挪进屋里躺着，织绣见一切安排妥当了才走。她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后，床上的人动了动眼帘。 “小姐？小姐，您醒了？” “嗯，咳咳咳，她、她们来过了吧？” 这一个时辰，素锦一直在床边守着，如今见到苏凝雪醒来那颗悬着心终于落下，只是听到她的话，眼眶禁不住有些泛红。 “来过了。小姐，您明知那饭菜有毒，您还—” “放心吧，我没事。这点毒若我不吃，指不定就被送回去了。与其被关在破院子里，你不觉得吃点毒来得更好么？” 素锦低着头，没回答。 苏凝雪却清楚，这点毒吃的绝对划算。 苏老太君想借着她扰乱苏府现在的局势，而她也需要靠着苏老太君的庇护彻底绊倒蔡氏。 第六章 送餐 快到晚膳时分，苏家大小姐中毒的消息便在府内传开了。苏老太君亲自去探望了早上忽然昏倒的大夫人蔡氏，却没去探望大小姐。 随后没多久，大夫人的院子里又有流言传出来说，老太君走后，大夫人气得摔了一屋子的东西。而佑淑园，苏老太君人没去，倒是赏赐了不少好东西，并且下令。 以后大小姐前去膳堂用膳，不必单独传送。 这一系列的变化弄得府里人有些懵，当事人们却是清清楚楚呢。 晚膳时，苏凝雪穿着她那些土俗朴素的衣服出现在膳堂里，丫鬟家丁们低着头，不乏嘲笑之人，苏凝雪却完全无所谓。 大摇大摆地，哦不，是拖着病体残躯，虚弱地落座，随即慢条斯理地大口吃饭。 苏凝语看着苏凝雪那副穷酸模样就气饱了，好好的一顿饭愣是一口没吃下去。苏老太君前脚刚走，她也紧跟着走了。 “咦，素锦，我妹妹肯定没吃饱，你说我去看看她不过分吧？” 出了膳堂，苏凝雪打了个饱嗝，终于想起了正事儿。 “不过分。”素锦配合着回答。 苏凝雪摸着鼓鼓地肚子，满意地一笑，随后赶紧回佑淑园取了几盒她不喜欢吃的点心，往凝语院送。 凝语院的位置在苏府算得上最好的，处在苏府正中心不说，它名为院，却是环水而建。两层高的小楼，是苏府最佳的看景处，也是苏府最独特的风景。 苏凝雪记得，这是她那传说中的爹爹亲自为苏凝语建的，一切都按照苏凝语的喜好。上一世，她将凝语院抢回时，她还记得那人愤恨地对她说： “你即便抢了也取代不了语儿在爹爹心中的地位。” 哎，一样是那人的女儿，待遇真不是一般差呢。 苏凝雪抬头，仰望自己曾经的院子，嘴角忽扬。 哎呀，这楼真是怎么看怎么好啊。 跨进一楼大厅时，她还没说明来意，里面的丫鬟便冷着脸道：“大小姐请回吧，我家小姐已经睡下了。” “啊？睡这么早啊，凝语妹妹怎么跟以前我乡下养的猪似的，一吃完就睡。”苏凝雪面孔天真。 才十三岁的年纪嘛，她又是在乡下长大的，还不能允许她粗俗点。 “你—”那两个丫鬟一听，涨得脸都红了。素锦走上前一步道：“两位姐姐别生气，我家小姐说话向来如此，此番过来也无恶意，不过是见二小姐晚膳时没吃饱，小姐拿些点心过来。 我们小打小闹不要紧，何苦饿坏了主子。” 那两丫鬟眼神一对视，自家主子那点性情她们还不明白么，只是…… “行了，曼禾，水绿，让她们上来吧。” “是，小姐。” 苏凝语亲自发话了，两个丫鬟只好让开身子，苏凝雪熟门熟路地踩着楼梯上去。 与她记忆中一样，苏凝语最爱躺在靠窗旁的那张小榻上，可以感受晚间清凉的河风，又可以欣赏苏府处处灯火通明的亮丽。 榻上铺着苏凝语偏爱的云锦，放脚的地方搭着一块虎皮。这块虎皮可是厉害，听说是当今皇上狩猎所得，特地赏赐给苏府的。 辈分最高的苏老太君都木有，可见苏凝语有多得宠了。 苏凝雪再摸摸自己身上的粗布，哎，差距啊。 “你来干什么？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就免了，我知道你没那么好心，若是想看我笑话，看吧，反正你也笑不了几天。” “哎呀，凝语妹妹，你怎么这么说我呢？可是在因为早上的事儿与我置气？我不骗你，我早上是真不认识你啊。” 苏凝语的态度在苏凝雪预料之中。 只不过，她真的不是来看笑话的呀，她是来…… 话落，苏凝雪为表示自己的真诚，特地见素锦手中的食盒接过，亲自端到苏凝语面前，小心翼翼地将盘子端出来，那冒着精光的眼神，非常到位地表现了一个乡下丫头初见美食，却不得不分享出去的悲痛心情。 “行了，放那吧，我看着你心里堵得慌，吃不下。” 大夫人的计划落空，苏凝语听大夫人的告诫，这几天见着苏凝雪该是躲远些才是。所以刚刚在膳堂，她才憋着口气。 可眼瞅苏凝雪这怂样，她实在咽不下堵在嗓子口的东西。 她就不明白了，这么个窝囊货，她娘亲让她忌惮些什么。 “哦，好好好啊。” 苏凝雪特听话，放下了盘子，还依依不舍地将小手放在鼻尖闻了闻，苏凝语撇了她一眼，她似乎又怕苏凝语笑话她，赶紧将手往身上擦。 苏凝语眉心一动，忽然起了坏心思。 她其实是不喜欢吃这些点心的，可看到苏凝雪难受，她应该会很开心。 “哎，本来是不饿的，现在你将东西拿出来，我闻着倒是有些饿了。” “小姐，可要奴婢去厨房传些膳食？现在厨房应该还没休息呢。”曼禾，水绿，素锦三人是站在门外候着，听到苏凝语这般说，曼禾连忙回身问里头人的意思。 苏凝语笑着看了她一眼，尽管什么都没说，但曼禾伺候得时间久了，自是明白这眼神中的意思，低着头乖巧地似乎在等答案。 苏凝语轻声道：“不用了，就吃这些拿过来的点心吧，虽然比我往日吃的差了些，但到底也是人家的心意嘛。” “是，小姐，那奴婢进来喂您，您今日累坏了，可别再操劳了。” 苏凝语嘴角一扯，这边曼禾刚抬起腿要往里走，她笑了笑道：“不用了，这不是有姐姐在嘛，想来姐姐也舍不得我操劳吧？” 苏凝雪嘴角兴奋地裂开了。 “不舍得，不舍得。凝语妹妹你躺着，我喂你哈。” 听到这么不知羞的话，苏凝语曼禾都忍不住捂嘴笑，偏偏那素锦淡然地立着，仿若没意识到自家小姐受辱了。 苏凝雪一手捏着点心，一手还放在下方护着，生怕点心会少了一粒粉似的，眼瞅快送到苏凝语嘴边了，她那小眼神还万分的可怜。 苏凝语掩着嘴都做好了等苏凝雪送到她嘴边，她就狠狠丢掉让苏凝雪难过的准备，可谁料，苏凝雪太关注点心了，以致于小榻前还有一块置鞋板她都给忘了。 “啊！”众人只听得她一声惊呼，随即那小身板就不受控制地往前砸去。素锦三人一惊，急忙往里跑。 千算万算，怕是算漏了苏凝雪想喂人吃食的决心。 第七章 走水 哪怕倒下她都妥妥地保持着喂食的动作，所以人是趴下了，食却是稳稳地送到苏凝语嘴边，拍了苏凝语一脸的点心渣子。 “小、小姐……” “啊啊啊啊啊~” 苏凝语长这么大都没受过这种罪，满嘴满鼻子满脸的点心渣子，恶心得她猛地一个翻身就从小榻上爬了起来。 身后恰巧是一个花几，花几下放着植物，上面顶着一盏油灯。 她身子这般猛烈地撞过去，花几毫无悬念地倒了，屋内瞬间暗下来，下一秒，油灯打翻在地上，恰巧点燃了落地的床幔。 屋内顷刻间又燃起暖暖地火光。 “啊，走、走水了！救火啊！救火啊！” 水绿最先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就叫开了。 苏凝雪一听，这可来劲了啊。走水好啊，她就怕自己辛辛苦苦地摔了，却不走水呢。 只见她麻利地爬起来，帮着曼禾一边将苏凝语扶起来，一边还振振有词道：“放心放心，有我在，我绝不会让妹妹出事的。 走，我们赶紧走。我以前在乡下，对走水这事儿有经验。” “哎，你-”曼禾拉着苏凝语，她其实很想说，这也就一点小火，没多大事儿不用紧张啊。 奈何力气抵不过苏凝雪，苏凝语几乎是被拖着，带出了二楼房间。 几人停在二楼走廊里，曼禾松开苏凝语缓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大小姐将她们带到走廊里，空气好了很多，这也没毛病。 但没想到，她也就多喘这两口气的功夫。 苏凝雪将苏凝语包得扎扎实实地，推到二楼围栏边，瞄准着下方池水，稳稳地就是一脚踹在苏凝语屁股上。 “啊~~~” “咚！” 人落声响，曼禾盯着那水花大起的水面，傻了。 一旁苏凝雪拍了怕手，拦着曼禾的肩膀道：“看，我就说我有经验吧，这样准没事了，火烧不着，嘿嘿。” 是，是烧不着，但是会溺水吧？ 曼禾呆滞地看向苏凝雪，愣了两秒，紧接着水绿后面又大叫起来。 “来人啊！落水了，大小姐落水了！大小姐落水了！” 苏凝雪回身问素锦。 “我落水了吗？我是不是该配合她的话，先跳下去呀？” 素锦摇头，随即在她脸上抹了一把灰，拖着人往楼下去。 小姐确实不是来看笑话的，她是来闹笑话的。 正厅里，此时在府里能有些话语权的人都到齐了。 苏老太君坐在最上方，一只手无力地揉着太阳穴，显然被气得不轻，正厅下方，自是跪着今晚的当事儿，苏凝雪和苏凝语两姐妹。 苏凝雪一身的灰，头发乱糟糟地，样子有些狼狈。 苏凝语一身的水，头发湿哒哒的，身子还不停地发颤，样子真是无比狼狈。 从她身上流下的水，不停的往苏凝雪那边蔓延，沾湿了苏凝雪的裙摆，苏凝雪悄悄动了动身子，靠近苏凝语道： “妹妹，你是不是吓尿了？我瞅着这水的颜色有点不对啊。” “你—”苏凝语那一张小脸本就是冻得发白，再被苏凝雪这么一说直接气成了猪肝色。 “好了！还没闹够吗？你们自己说说，这一天下来，你们闹得疯事儿还少吗！怎么了？武儿不在家，你们拿我这个老太婆当摆设是不是！” “祖母，您可要为凝语做主，凝语、凝语真的什么都没做，她跑来找我麻烦不说，您看看，她都将凝语折磨成什么样了。” 苏凝语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苏凝雪瞅着，这肯定不是装的。苏凝语无忧无虑地成长这么多年，今儿绝壁是她人生第一大耻。但作为施耻者，苏凝雪觉得她也很委屈的。 “祖母~呜呜呜，您、您也要为雪儿做主啊。雪儿真的只是心疼妹妹，想给妹妹送些点心。怎料自己笨手笨脚，答应喂妹妹吃点心却将自己绊倒了。呜呜呜~” “祖母，您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妹妹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吃了一脸的点心特别开心，跳起来就将花几撞到了，然后—” 苏凝雪一顿，哭声也戛然而止。 苏老太君拧着眉头正等着她继续表演呢，她忽而改口道：“不，祖母，祖母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喂妹妹吃点心，她也不会开心的打翻花几，不打翻花几就不会失火了。 不失火，我就不会想救火，从而为了保全妹妹，将妹妹丢进河里。” “祖母都是我的错，雪儿甘愿受罚。” 苏凝雪这一股脑地说完，苏凝语傻眼了。 她让嫡长女做丫鬟做的事儿，在老太君眼里，那叫不懂规矩。 她吃东西吃了一脸，在老太君眼里，那又是没个分寸。 再说她激动到跳起来，在老太君眼里，那就是不稳重啊。 苏凝雪说来说去，这是揽责任吗？这是怕她死得不明不白吧？ “祖母，您别听她胡言乱语，凝语在您身边生活这么些年，凝语的性格您还不了解么？姐姐虽是刚刚回来，我岂会因为她出身卑微就让她做丫鬟的活儿。” “她出身卑微？”苏老太君眉头一挑，苏凝语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 苏凝雪眼下是苏府嫡女，这身份哪是卑微啊。 而苏凝雪似乎是真心喜欢苏凝语，见苏凝语被苏老太君反问，她特别好心地提醒道：“妹妹，我这叫家境贫寒，你看你，没啥知识就别乱用成语，惹祖母不开心的。” 没、没啥知识？她？ 苏凝语倒指着自己鼻子，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一个连成语都不知道为何物的人居然说她没知识？！ “祖母，凝语不敢妄言，只求您公平择判。” 话落，得到消息的大夫人也急急地来了，跨进门槛一见苏凝语这般落魄的模样，那整颗心就跟揪紧了似的，抱着苏凝语便是痛哭起来。 苏老太君也不阻止，默默地看她们演戏。 苏凝雪抬眸看了一会儿，许是觉得无趣了，低下头，也没人看得到她脸上到底是什么神色。 大夫人嚎了会儿，许是累了，又或者觉得气氛到位了，指着苏老太君便要她主持公道，苏老太君能如何？ 你闺女屋子失火是事实，被丢下水是救她也是事实。如今只能等调查一番再说了。 这样的结果，大夫人岂能允许，哭着爬到苏老太君面前道：“老太君可是见老爷不在家，我们母女没有依靠便欺负我们？ 我们孤儿寡母的，您打从一开始就不看好我们留在府里，如今嫡女回来了，您更是巴不得借机会除去我们是不是？您别忘了，若我们走了—” 第八章 挨打 “住口！蔡氏，你别给脸不要脸！” 苏老太君的软肋，便是苏剑武，她的亲生儿子，蔡氏的夫君。 这些年苏老太君瞧不上蔡氏，但又舍不得伤了与儿子的感情，这才一再纵容蔡氏。蔡氏明面上对她毕恭毕敬，但暗地里使了多少坏，只有苏老太君清楚。 偏生她那不争气的儿子，大部分时候又该死地听蔡氏的话。 苏老太君闭了闭眼，心知怒火再大，最后受责难的还极有可能是自己，只能假装保持自己的风度。她借机朝苏凝雪撇了撇，希望苏凝雪开口将这事儿圆过去，却见苏凝雪低着头，不知在干什么。 苏老太君给织绣递了个眼色。织绣道：“大夫人您这般说可是伤了老夫人的心了，您在府里这些年，您想要什么，老夫人没答应。 就说这府里大权吧，您说要管，咱老夫人不也给了，如今出了些乱子，您便指责老夫人。” 织绣顿了顿，道：“大夫人，人心是肉长的，会疼。” 随后她又看向苏凝雪，轻声道：“大小姐，您且说说吧？大夫人今晚一定要有个结果，您也说说想法便是。老夫人在这儿，定不会容谁胡闹了去。” 织绣这话其实就是在暗示苏凝雪，让她闹开了，别给大夫人脸。 可苏凝雪低着头依旧没吭声，这就让人不解了。 素锦适时地走过去，扯了扯她的衣袖，她还挺不爽地甩开了。素锦一愣，这才低下身，靠近些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苏凝雪一抬眸，那张脸哭得跟个花猫似的。 素锦早知道她是装的，这一瞬竟有丝心疼的感觉，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苏凝雪的胳膊，随后嘭一声，跪在了苏凝雪身旁。 “老夫人，今晚之事皆是因为素锦照顾不周，素锦愿担下责任，请老夫人责罚。” “不，不是的。祖母，她们都是有母亲疼，有父亲护着的，只有我，我已是孤儿一个，死活也没人管了。祖母您罚我便是了。” 苏凝雪这一声落下，之前压抑着的哭声再也压不住了，悲悲戚戚地一直在大厅里回荡。 那些立在一旁的，守在门外的，谁还不是个孤苦命，不自觉便被她的哭声感染了。 大小姐太可怜了，‘大小姐’三个字叫起来尊贵，可没有母亲庇护，即便回来了也只有受欺负的命。 苏老太君合了合眼帘，做这个决定似乎也用尽了她今晚最后的力气。 “那便杖责二十吧，蔡氏，如此你可满意了？” 这话不说便罢，说了更是坐实大家心中的猜测，大夫人仗着位高权重，老爷宠，欺负一个孤儿。 蔡氏拳头紧了紧，可又舍不得错过这个报仇的机会，哪怕担着骂名，她也狠着心道：“老太君做主便是，媳妇不敢干涉。” 呵，我看你一直干涉得挺起劲儿。 苏凝雪白了她一眼，不一会儿外面的凳子便摆好了，素锦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她也死死地憋着眼泪，最终在众人一致同情的目光下。 她视死如归地往外走去。 趴在有些扎手的长木凳上，手紧紧地抓着那粗壮的凳子腿，众人皆以为她会继续忍着呢，一板子下去，苏凝雪却是嗷嗷地叫。 什么大家闺秀，什么端庄礼仪，抱歉，她这个人乡下长大的，生来粗俗。能叫多大声就叫多大声，板子打在身上的声音怕是都没她叫得声儿大。 素锦红了眼眶，原本说好了等打到第十板子她再求情的，现在看着苏凝雪满头虚汗的模样，她哪还忍得住。 “老夫人，求求您，大小姐重毒未愈，回府这些日子，今晚才吃到第一顿完好的膳食。求求您！求求您看在她九死一生的份上，饶了她一次吧。” 音落，在场的人一阵唏嘘。 啥叫完好的膳食？言下之意就是大小姐之前吃的饭菜有问题啊。众人再联想到下午在府里散播开的那些传言…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大夫人真狠，下毒不说，现在还要把人往死了打。 “闭嘴！老太君的决策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收回的。”蔡氏气急了，一脚踹在素锦身上。下毒的事情她本都想好了掩盖的方法。 下午苏老太君忽然跑了趟她的采荷院，不知为何风言风语就传出去了。本来一些流言蜚语，她也无所畏惧。 可偏偏，现在！素锦在这种状况下一提，她要苏凝雪死的屎盆子就稳稳地扣在了她脑门上。 而让她更加想不到的是，她这边刚说完呢，上方的苏老太君扬扬手，语气里透着万般无奈道：“行了，别打了，你也给她留条命稍微享两天福吧。” 这话直接落实了她的歹毒之心。 “老太君。”大夫人气得心口都疼了，苏老太君站起身，却是扶着织绣的手，目不斜视地离开了大厅。 素锦跑到苏凝雪身旁，抱着她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大夫人不想放过这对主仆，可苏凝语还湿哒哒地在地上跪着，她只能带人先回去。 其余的人实在是看不下去这凄惨的场景，不一会儿就全退下了。 “大小姐，您没事儿吧？” “人都走完了？”苏凝雪眼珠溜了一圈，麻利地从凳子上弹起来。素锦点点头，她拍了拍自己健硕的屁股，淡然道： “没事啊，素锦刚刚那小哥打得也太轻了，为了掩盖他的失误，我特地叫那么大声掩护他的。回头你给他结钱的时候可得提一提啊，下次再这样，我们没法合作了。” “额。”素锦两行清泪还挂着呢，听到这话真是半分都哭不出来了。 “是，小姐，我知道了。” “嗯，那咱也回去吧。” 第九章 挑拨 第二天，苏凝雪没去膳堂用早膳。 她昨天伤得那么重，不出现也是情理之中。苏老太君得知后，并未多说什么，只吩咐织绣带些膳食、补品，抽空多过去看看。 “是。”织绣应下了，不消一会儿，便带着人拖着盘子往佑淑园去。 此时苏凝雪趴在床上，已然做好了被探望的准备，屋外传话说，“小姐，织绣嬷嬷来了。” 她将手中用来确认脸色足够苍白的小镜子快速塞到枕头下，这才开口道：“快请嬷嬷进来。” 门吱呀一声响，织绣的身影尚未映入眼帘，声音便传入耳内。 “小姐可好些了？” “嬷嬷，您怎的亲自来了？” 苏凝雪一只手撑在床边，另一只手半支着身子，正是要挣扎着起来。织绣一惊，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面前，将她扶住了。 “小姐，您起来做什么，老奴不过是奉老夫人之命过来瞧瞧。您若是起来再扯动了伤口，回头老夫人该责怪老奴的不是了。” “嬷嬷说笑了，祖母责怪谁也舍不得责怪您啊。” 苏凝雪顺她的意，乖巧地趴回床上，语气似是带着几分轻松，玩笑。可从苏凝雪的侧脸看去，能隐约瞧见她眼底淡淡的失落，以及那轻轻发颤的睫毛下，强忍着不允滑落的泪光。 织绣心头一紧，霎时对她的疼爱又多了一些。 “小姐莫要说胡话，您与老夫人才是骨肉血亲，老夫人岂能舍得您呢。”声音顿了顿，瞧着苏凝雪的脸色并未有多大改变，只是强挤出几丝笑意，织绣接着道： “小姐可是因为打板子的事儿责怪老夫人了？当时的情况—” “嬷嬷，您说什么呢，昨日的事儿是我自己求的，我又岂会责怪祖母，祖母……祖母也有她的苦处罢了。” 不等织绣说完，善解人意的苏凝雪便打断了，等着这声儿刚落，眼眶里的水珠打了几个转儿，啪一下滴在了织绣手背上。 “小姐…” “嬷嬷您别担心，我不怪祖母的。好赖我也没有母亲了，父亲更是不曾谋面，本就是个无人疼爱的孩子，如今能替祖母挡下些难事，我心里也是开心的。” 说着说着，苏凝雪的眼泪掉得更凶，似乎很怕让织绣瞅见她这副懦弱的模样，她一边拉着被子擦，另一边便不小心地露出了半条腿。 昨日的板子虽是打在屁股上，大腿处也是有几率受到波及的。许是怕刚涂的药物擦到被子上，上面盖了一层薄薄的白纱。 织绣瞥见白纱下清晰可见的红痕，眼眶一红，险些也跟着哭了。 “小姐，您可别这么说。您瞅瞅这一桌子东西可都是老夫人让老奴给您送来的呢。还有啊，几日后便是都城有名的百花宴了。 老夫人说了，等您养好了身子，便以苏家嫡长女的身份出席。” “真的？” 苏凝雪擦眼泪的动作一顿，含着泪水的眸子忽然转过来，似是带着星光，闪耀。 织绣忍不住笑起来，点点头。 “老奴还能骗您不成，您只要好好做，懂分寸，老夫人会好好疼爱您的。” 织绣这话可真是有水准了，即安慰了苏凝雪，又间接暗示她，做事要懂得拿捏分寸，这样老夫人才会有可能护着她啊。 苏凝雪眉头稍稍一动，不动声色地趴着对织绣行了行礼。 “嬷嬷的大恩，凝雪无以为报。” “哎~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你的待遇是你自己争取来的，与老奴何干。你呀，只管做好了，老奴不会让您白受了这委屈的。” “如此便谢过嬷嬷了。” 苏凝雪淡淡一笑，本就苍白的面孔，此时还挂着泪痕，不禁让人又忍不住怜惜起来。 “小姐别跟老奴客套，老奴也只是奉命办事罢了。不过既然提到百花宴了，老奴也得跟您说一声，等您身体好利索了，府里便会给您安排教习礼仪的嬷嬷，以及诗书先生。 您且好好学着，若是有不称心的，尽管来找老奴，老奴借机会在老夫人面前替您张罗张罗。” 看来，织绣已经拉拢了一半了。 能得她一句庇护，不容易啊。苏凝雪可是记得清楚，上一世，这个人眼里向来只装得下苏老太君的，如今愿意为她开口。 不错，不错。 她笑着点点头，正欲说话呢，门外素锦走了进来。 “小姐—” “织绣嬷嬷，素锦见过嬷嬷，不知嬷嬷您来了，素锦怠慢了。” “无妨。倒是你，你家小姐病着呢，你怎么不在身旁伺候？” 织绣这话一问，素锦的脸色霎时有几分难看。织绣不是第一次跟素锦接触，一见她脸色变了，便猜到，有事！ “你且说说吧，我既是奉老夫人之命过来探望，瞧见了什么总得回去说清楚的。” 素锦的脸色有些犹豫，抬眸看了看苏凝雪，苏凝雪对她很是无奈地点了点头，素锦才低下头，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道： “说出来怕嬷嬷误会，只是昨日老夫人去了采荷院后，府内一直猜测传大夫人与大小姐的关系。昨夜大夫人硬是要打板子，我与小姐都觉着，往后大夫人该是消气了。 可……” 素锦脸色一沉，接下来的话似是扎进了她心窝子。 “今日的早膳，小姐说没胃口不想吃，奴婢便拿去了后厨房，谁料刚刚后厨房的掌厨来找奴婢说，不想吃大可扔了便是，下些毒物去害他们，大小姐的心肠委实毒辣了些。” “你的意思是蔡氏还在投毒？” “奴婢不敢妄言，老夫人已经亲自去了采荷院，奴婢想大夫人不该再明知故犯的。” 素锦忙是跪下，可织绣的脸色并未因为她的解释而有所好转。 苏老太君再无实权，身份地位也摆在那儿呢，蔡氏明知故犯不就是不给老太君面子嘛。 织绣眸子沉了又沉，没再多留，一会儿就离开了。 “素锦，干得好啊。” 苏凝雪一个翻身从床上爬起来，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夸奖，素锦淡淡笑着，垂眸道：“还是小姐教得好。” 即便素锦一直想不明白为何大小姐总能先一步预知，但忠心这玩意，就是你看谁爽，她做得再奇怪，你都觉得优秀。 第十章 出府 蔡氏的所作所为传到苏老太君耳朵里，苏老太君对她的厌恶，毫无疑问又加深了几分。 苏凝雪秉承着：你拿我当枪使，不能不允许我挑拨离间啊。 苏老太君对蔡氏有多不喜，她太清楚了，可不喜还不够，她需要苏老太君的情绪越来越深，深到有一日只需一个激发点就将蔡氏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有了织绣的安排，接下来的几日，苏凝雪终于落了清净，听说苏凝语因为落水也发烧呢，难怪没人来佑淑园找麻烦。 三日后，苏凝雪掐指一算，是时候‘康复’了。前脚去膳堂用了餐，中午，所谓的教习嬷嬷和诗书先生便到了。 上一世，苏凝雪可没这么好命，还有啥教书先生专门教她识字写字，她全是遇到那男人后，为了帮他夺皇位，自己一点一点跟着悟出来的。 至于礼仪嬷嬷么，她还真有，大夫人为了凸显她下乡人无知可笑，特地请来‘教育’她的。而且好巧不巧，上一世，也是眼前这位。 “小姐，您看看若是不满意，老奴再给您换换。” “不用不用，劳烦织绣嬷嬷替我费心了，凝雪本就什么也不懂，如今能有人教便知足了。” “好，那老奴就先回去了，另外百花宴的事儿，老夫人让老奴提醒您多准备准备，若是缺什么带着素锦出去买便是，记在苏府账上，每月自会有人前去销账的。” “嗯，好。” 能出去对苏凝雪而言，是件好事。算算时间，那人过几日该回来了，她确实需要出去买些东西准备准备。 送走织绣嬷嬷后，素锦刚进来，她便吩咐道：“一会儿去门房说一声，下午我要出去一趟。” “是。”素锦转身，又出了屋子。 那礼仪嬷嬷眼巴巴地抬头看着，似乎就等着指导一二呢，苏凝雪瞥了她一眼，却是对着一旁的诗书先生说道： ”两位请先回吧，下午我还有事，明日我会安排人再去请两位过来。” “是，谨遵小姐安排。”诗书先生二话不说转身便往外走。 “哎！“那礼仪嬷嬷惊得一怔，抬起手，有想反抗的心思，最终却不得不在苏凝雪夹着几分戏谑的目光下，强忍着不爽，退出屋子。 来日方长，作为大夫人的人，她还担心找不到机会’教育’苏凝雪么。 而此时，在门房与守卫商量用车的素锦，事情进展也不顺利。 苏凝雪可以出府的消息，大夫人显然也知道了。这不，守卫的口径一致，“没有大夫人同意，谁都不可以擅自动用马车。” 素锦又不是第一天在苏府生活，苏府有什么规矩她岂会不清楚。 上前一步，她正欲再度争论，不远处却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素锦。” “小姐？”素锦一愣。这点小事她不是解决不了，但苏凝雪愿意来亲自解决也没什么不好。 立威这种事，总归是谁做，那些小人便惧谁。 她退后些，弯下膝盖恭敬地行礼。苏凝雪一步步靠过来，走得越近，将这几个人的嘴脸看得越清楚，她愈发想笑。 不让用车？ 上一世，她遇到这样的事儿还少么？ 当初她是怎么解决来着？ 哦，对。她一巴掌呼在左边这位守卫的脸上，随后就跟四个守卫大哥展开了世纪大战。那一战真可以用腥风血雨来形容，那些人顾及她毕竟是主子，没敢下狠手。 可她却是招招够狠，女人的指甲留着做什么？ 她又不指望画的漂漂亮亮的勾引人，所以她全部招呼在别人的脸上。 后来，这四个守卫见着她还次次躲着走呢。 如今重生一回，这四个人居然也敢抬头挺胸地面对她了。 “怎么？见到本小姐不需要见礼么？我记得府里的规矩是-” “奴才等给小姐请安。” 这四人并不是故意无礼，只是一时惊着了。门房是专门管理府里用车的地方，故而，寻常需用使用的马匹就养在出门右转，不远处的小马厩里。 这地方可谓是臭气冲天，往日里别说主子了，上等丫鬟都不愿意来，如今嫡长女亲自来，他们能不震惊么！ “我要用车，有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只是小姐，府内有规矩，使用马车需要大夫人首肯的。“ “哦？”苏凝雪眉头一挑，素锦怕她不知道事情，正想靠近些提醒呢。苏凝雪却转过头来，看向她道：“原来府里还有这样的规矩啊，织绣嬷嬷来找我时一定是忘了说了。 那素锦，你再去找下织绣嬷嬷吧，请她帮忙讨个大夫人的首肯。若织绣嬷嬷不管用啊，那就只能劳烦祖母了。 毕竟为了百花宴，今儿我是一定要出去的，否则宴会那天给苏府丢脸，这罪责可就大了。” “是。”素锦是机灵的。不管苏凝雪决定如何做，她的第一反应都是立即配合。 她这边应下了，正欲转身，后面的守卫却是急了。 “小姐，您、您出去是老太君同意的？” “那是自然。我回来时间尚短，对府里府外都不了解，若没有祖母同意，我岂敢随意外出。”苏凝雪浅浅一笑，那模样别显多真诚了，搅得守卫们心里更加慌乱。 大夫人下令不让用车，老太君又批准了出门，他们总不能要求大小姐走着出去吧？ 苏府里并不是所有人都仗势欺人，狗眼看人低。也有些人，他们只想在其位司其职，安安稳稳到老。 “小姐，您请稍等，容小人去找大夫人确认下。小人确实不曾收到过您可以随意进出的消息。” “好啊。” 蔡氏不会将这个消息告诉守卫，苏凝雪一点都不意外。 这守卫颔了颔首，抬脚尚且垮了一步，在他左后方的人又拉住了他，撇着苏凝雪，小声地道：“诚哥，要我说这事就算了吧，大夫人显然不待见这位小姐，你这要是送上门去问，铁定少不了一顿打。那大夫人能明着甩老夫人脸面嘛？ 心里憋屈，指定就拿你出气。我看你就别去了，这位小姐能耀武扬威多久还不一定呢。” 这话说得有道理。 苏凝雪没刻意去听，但奈何听力太好了，她几乎只字不拉地全听清了，忍不住抬眸，有些期待地看向这位诚哥，上一世，从不曾被她重视过的人，这一世，忽然让她有一丝期盼。 第十一章 逛街 不消片刻，诚哥回来了，预料之中的，脸上印着红红的两个巴掌印。 苏凝雪盯着他，企图在他脸上看出一丝懊悔，他却全程低着头，只支支吾吾地说道：“给小姐安排车，大夫人那里没问题。” “是。” 之前劝他的男子，想过去看看他，被他推开了，听了吩咐，又连忙去准备马车。 这位诚哥转向苏凝雪，苏凝雪以为他要说些埋怨的话，抱怨一下她惹来的麻烦，他却依旧低着头。 “请小姐去正门等候，一会儿小冯会将马车赶到正门口，您在那里上车便可。” “好。”苏凝雪点头，没再多说，目光却止不住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会儿。 两世，苏府里这么多人中第一个让她觉得有人性的，竟然是个毫不起眼的门房守卫。 她的笑容里，不自觉多了些嘲讽。 上了马车，素锦一直低着头没说话，苏凝雪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幕让素锦意外了。在后宅内院生活过的素锦太明白内宅的生存之道，只是苏凝雪...无论前世今生，都不曾想做一个随波逐流的人。 “怎么了？还在为刚刚的事惋惜？” “奴婢不敢。” 素锦说不敢是真的不敢，否则她刚刚也不会配合得那么到位。只是她内心深处无法抑制自己不去惋惜，惋惜那样好的一个立威机会。 苏凝雪的本事再大，没有威严，以后在府内还是寸步难行，危机重重的。 “素锦，你看，我有几只拳头？” 素锦一愣，目光下意识地落到苏凝雪手上，“自然是两只啊。” “那不就是了。我只有两只拳头，如果我用它打在无辜的人身上，别人会痛，我也会痛。但如果我用它打那些该打的人，他们会痛，我心里特爽。” “小姐……” “素锦，能用别人的拳头解决的事情，千万别用自己的，毕竟身子是自己的不是。再说了，今日的事也证明了我做对了不是吗？那样一个老实人，我要真利用他了，我以后会良心不安的。” 能用别人的拳头解决的事千万别用自己的。 素锦默默在心里念了一遍，随后释然地笑了。 或许苏凝雪需要的不是威严，而是她身上这份坦然，她打该打之人，也珍惜那些无过无错之人。 大夫人掌管苏府多年，有权却始终不得人心，当年老夫人会被夺权，也是人心不齐。 素锦的目光落在苏凝雪身上，看着她脸上自豪的笑容，素锦忽然觉得，在苏凝雪身上有另一种可能。 到了街上，人多，热闹不已，马车不便于行动，苏凝雪便让小冯在路边的茶楼等着，她带着素锦单独去转转。记忆中在二和街有一家四宝店，里面的文房四宝是这景灵城之最。 景灵城是擎苍国的都城，也正是苏凝雪现在生活的地方。 “哟，小姐，您请里面请，瞧瞧可有什么喜欢的？” 苏凝雪今日出门穿的还是那些寒酸衣服，素锦身为丫鬟即便走在她身后，也还是被老板热情地招呼进去。 苏凝雪跨过门槛的小腿一抖，此时脑海里只有一句话：人靠衣装！ 素锦身子稍稍往后欠了欠，显然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双唇微启，正欲解释呢，苏凝雪却给她递了个眼神。 “这是……”店家看得有点懵了。 得宠的丫鬟兴起了走到主子前面的事儿，他不是没见过，可眼前这对着实有些怪异。 “没事没事，我家小姐时常喜欢这样玩，就想看看店家您是不是个有眼力的人。” 苏凝雪俏皮地一笑，伸手将素锦拉到前面，那店家配合着乐呵两声，随即也不管苏凝雪，主动与素锦介绍起店里的商品，素锦配合地听着，目光却时不时扫向苏凝雪。 苏凝雪的神情说明了一切决定。 “老板，我也不与您绕弯子了，此次我特地来您店里，是有备而来的。” 素锦笑了笑，在苏凝雪的示意下，婉婉说道。 店家一愣，顷刻间少了几分刚才的傻气。 “怎么了？老板，你店里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吧？表情这么严肃。” 苏凝雪扮演丫鬟，说起话来更是毫无顾忌，她稍稍走进些，只是这么轻轻一句，那店家便被惊了一下，晃了下神才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这怎么敢。天子脚下，小人就是有天大的胆也不敢随意造次啊。” “哦。”苏凝雪点点头。那店家往里面看了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什么呢。苏凝雪便又紧接着道：“那我要青玄。” “什么！” 店家一怔，那惊恐的目光落在苏凝雪身上好一会儿，才找回说话的意识。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对！不管你是如何知道的。青玄别说不在我店里，即便在我店里，我也不会轻易出售。那可是世间罕有的宝物，出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呵！ 说得可真冠冕堂皇。 苏凝雪的记忆中，上一世苏剑武生辰，苏凝语明明就将青玄买回去送给他了，当时苏剑武有多高兴，另一人的目光便有多失望，她至今还记忆犹新。也就是为了这人，她才特地来买。 否则，她才懒得管苏凝语出风头呢。 不过说起来，她上一辈子到死都不知道所谓的世间奇宝：青玄，到底是个什么宝物。 “好了，我懒得跟你废话，想要多少钱就直说。没有我给不了的价格，我也相信，你这儿没有钱买不到的东西。” 店家眼神微冷，心想一个臭丫头神气什么呀，却见立在一旁的素锦从怀里取出一只金色钥匙长环。 那是苏府用来结账的标志，每位主子手里都有一个，是身份的象征，也是金钱权力的代表。 苏凝雪刚回府，属于她的那枚应该还没打造好，如今素锦手里这枚想必是织绣嬷嬷给的。店家一见这金环眼神就不一样了，苏凝雪从里面清晰地读出了贪婪。 恰巧此时外面闹哄哄的，苏凝雪心知这事儿搞定了，便按耐不住对外面的好奇。 店家去内间将宝物取出来，她交代了素锦几句，便又往店外走去。 四宝店的对面是一处类似广场一样的空地，此时空地上聚集满了人，他们围成一圈，绕着中间不知在看什么。苏凝雪硬是从人缝间进去，等看清中间的表演时，眸中霎时滑过一道精光。 第十二章 旧识 素锦从四宝店抱着东西出来时，苏凝雪站在马路中间正急得直跺脚呢，一见素锦出来了，她冲过去就道：“素锦，你身上有没有碎银子？借我点，等我拿到了月例，我再还给你。” “小姐，您要银子干什么？”素锦一脸不解。 不是她舍不得自己那点钱，而是那点钱根本派不上用场，再说了，老夫人给了金钥匙，用这个能买到的东西可比碎银子多多了。 “我跟人谈了生意，秘密的那种。”苏凝雪贼兮兮地一笑，但那神情中还夹杂着些可怜。 她也是跟人谈好了才发现一个世纪难题：她木有钱！ 作为一个穿越女的必备因素，她和上一世一样是个没有自己经济来源的啃老族。 素锦神情犹豫了些，但终究还是将碎银子交到了苏凝雪手里，苏凝雪着急慌忙地跑回去，将钱塞到一个穿着白色道袍的人手里，素锦隔着远远地瞧着，怎么看怎么觉着那是她时常在大街上见到的，江湖骗子。 待苏凝雪跑回来，喜滋滋地捧着手里的小包裹，她想提醒，又实在不忍心开口。 苏凝雪自打苏醒便不曾开开心心地度过一日，素锦宁愿花点钱，买苏凝雪如今乐呵呵的模样。 “小姐，奴婢刚刚便有些疑惑，您为何不向店家说明我与您的身份？” 两人一路往回走，素锦见苏凝雪没有兴致再买其他的东西了，这才开口问道。 苏凝雪一怔，随即嘴角又扬了起来。 十五年前的事儿，她其实很多都记不清了。但当店家招呼素锦的那一瞬，她下意识地觉得认错了才是对的，后来直到素锦拿出那串金钥匙，她才想起来。 上一世，是素锦去问织绣嬷嬷拿的钥匙，上街后因为付钱方式太过帅气，那时刚刚穿越而来的苏凝雪控制不住玩性，便将钥匙抢过来自己保管了，再后来回到苏府，她的钥匙便丢了。 为了此事，大夫人虽说没有肉体上责罚她，但要求她自行承担所有支出，并且自己偿还出一把一摸一样的。 苏老太君见她没什么利用价值，自是不会偏袒她。 那时候身无分文的她，为了打造出一把纯金的钥匙，可是吃够了苦头。 如今细细想来，金钥匙在她身上的事儿只有素锦知道，但素锦去取金钥匙的事儿可不止素锦一人知道，这中间定是有人刻意安排过，否则她怎么可能那么巧就丢了。 这把钥匙寻常人拿到又没什么用，苏府是用这个东西结账，可每个月来付钱的人还是会再次核对购买清单和购买人的。 所以只能说明，偷这个钥匙的人，只是为了让苏凝雪日子不好过。 苏凝雪幽幽地笑着，她真是万分期待后续的戏码啊。 “没什么，只是觉得认对认错无关紧要。不过素锦，你那把钥匙可真好看，回头你去铁匠铺帮我做一把一摸一样的，然后在外面镀层色便可以了。” “是。”素锦想说，小姐喜欢这把也可以放在她身上的。可聪明如素锦，她似乎看懂了苏凝雪眼底的狡邪。 “哦，对了，还是借你的银子付钱，我不希望苏府知道我有这笔开销。” “是。” 果然是阴谋的味道吧。 两人跟小冯碰上头，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那小冯看着还挺老实，真的坐在茶楼外的桌子旁，一本正经地看着马车。见苏凝雪她们过来了，他赶紧付了钱，一路小跑着过来帮忙提东西。 “小姐，您累了吧？这家茶馆还不错，您要不要试试？” “哟，刚才不还怕站在我这边会挨打的么？怎么这会儿殷勤了？” “嘿嘿~”小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苏凝雪清楚，刚才她与素锦在马车内的对话，小冯肯定是听到了。 说起来这孩子也是实诚人，他帮诚哥，因为诚哥对他好吧。如今他愿意亲近苏凝雪，不过是因为苏凝雪不利用无辜罢了。 说白了，这孩子不敢惹事，但也是懂事儿的主。 所以苏凝雪不计前嫌地将手中东西都递了过去。小冯本是随口问问的，但没想到苏凝雪还真坐到茶馆外要了壶茶。 她真的是逛渴了。 “小姐，您—” 小冯刚开口，想问的话还没问出来呢，忽地外面来了一群人，提着刀拿起凳子，一股脑地全都冲进了店里。 苏凝雪眉头微紧，尚未做出反应，小冯抱起东西，素锦拉着她，便以最快的速度冲回了马车里。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们又没干什么，那些人还能打我不成？” “不是，小姐，您不知道，这家茶馆什么都好，但店家的儿子，刘不成，是个窝囊废。吃喝嫖赌样样来，那些人都是讨债的，他们找不到刘不成，就经常来茶馆里闹。 有时候将内里砸得稀巴烂不说，伤及茶客也是常有的事儿。咱虽说是苏府的，可这些人动手之前可不会先问你啊。 总之，先走了总不会错的。” 小冯一口气解释完，边说还边加快了马车的速度。 “你说那人叫什么？” 苏凝雪掀开车上的窗帘。远远地，她看到一个人晃晃悠悠地往这儿靠近，他身高有一米八，他半敞着衣衫，隐约可见腹部如被雕刻上去的肌肉，他右手拖着一柄六环大刀，刀尖滑过地面，带动着六环叮叮作响。 苏凝雪仿若又回到了那一天。 大雪冰封了整个世界，所有人在饥寒交迫中挣扎，在一次次徒劳后绝望放弃，而他，举着这把大刀，他说： “我刘不成—” “小姐，他叫刘不成。” 是，刘不成。 他说：“我刘不成一辈子没做成一件事，今儿我就算用这把刀砍，我也要砍出一条路送你们回去！” 苏凝雪无法忘记当年一箭飞过来，他飞身扑上前，血溅了她一脸的场景。 他说：“主子，我刘不成终于成了一件事。” 泪不自觉浸湿了眼眶，苏凝雪连忙放下窗帘，将沉沉的呼吸压住。 那一切都太远太远了，这一世，她再也不希望任何人为她牺牲，也再也不希望这双手为了别人沾染上血腥。 第十三章 学习 “小姐？” “哦，没事。我是瞧着刚刚那人还挺吓人的。” 刘不成何止吓人，他模样虽说不差，但那一身臭脾气和死性不改的坏习惯，简直是景灵城所有男性同胞，女性同志们的公敌，大家唯恐避之不及。 素锦想想刘不成刚刚气势汹汹的模样，倒也觉得苏凝雪被吓着了是正常的。 “对了素锦，刚刚听小冯的意思，这刘不成的父亲也是可怜人，你回头去瞧瞧，稍稍给递些银子吧。” 素锦眉头微微一蹙，显然有些意外苏凝雪竟会帮助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苏凝雪也不愿解释，只是厚着脸皮又加了句：“还是用你的银子，算我借你的，我会连之前的尽快一起还你。” 出了趟门，苏凝雪深刻意识到自己赚钱的重要性。 回到苏府，已经过了午膳时间，素锦去厨房端了些点心回来，苏凝雪躺在软塌上，嚼啥都觉得少些滋味。上一世的记忆，浮起来了就像再也沉不下去似的，不停地在她脑海里飘荡。 刘不成最后满足的眼神，仿若一只无形的手将她的脖子捏得死死的，根本难以呼吸。 这一世，这一世只要她不与刘不成接触，只要他不跟随她出战，那一定！一定不会出事了吧！ 摇了摇头，她忽然抬起手提起了桌上的茶壶猛然。 “小姐！”素锦刚想提醒，那壶茶冷了，是早上她们出门前煮的，苏凝雪一仰头已经灌下去了，冰凉的茶水从喉咙流进腹里，清凉的刺激感由内而外，瞬间让她清醒了不少。 过去的都过去了，既然重生了，她就该努力让未来变得不一样才对。 “素锦，等会儿你再出去一趟，去七附巷找一个叫玄奕冰的男人。” 苏凝雪站起身，走到书桌旁，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地址。若她记得没错，上一世这该死的男人就是躲在这儿，直到后来被她偶遇，他才有机会从这贫民窟出来。 如今等不了了，苏凝雪需要经济来源，更加需要一个能为她提供经济收入的人。 素锦目光落在白纸上，眉心稍稍有些收紧。她不是从一开始就跟着苏凝雪的，是前几年主动请缨去了苏凝雪身边。虽说她偶尔会回苏府领些必需品，但仅仅缺失的那几天，她竟不知道苏凝雪已经学会写字了，而且一手字写得如此秀气。 更加让她意外的是，苏凝雪自出生便在庄子上养着，她怎么在景灵城有认识的人？ “素锦？” “哦，好，我现在就去。” 素锦第一次在苏凝雪面前失态，收敛了情绪，拿着纸，连忙往外走。 “哎哎哎。”苏凝雪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急忙伸手拉住了她，“你急什么呀，我还没告诉你见了面做什么呢，你这样贸然冲过去，也不怕人家二话不说将你赶出来啊。” “是，是素锦疏忽了。”素锦垂着头，生怕脸上的慌张被苏凝雪看出来。好在，苏凝雪信她，就像上一世一样，对身边唯一的这位贴身丫鬟，深信不疑。 回到软塌上重新躺好，仔细地将事情交待清楚，随后她才让素锦离开。 待素锦走了没一会儿，那位礼仪嬷嬷又来了，无非是今日苏凝雪不曾按照安排接受训练的事儿，她如实向大夫人禀报了，大夫人的意思是苏凝雪作为嫡长女，应该时时谨记自己的身份，努力提高自身修养，别出去了给苏府丢脸。 那嬷嬷叨叨的一直说着，苏凝雪也懒得理她，不过……她眉头稍稍一动，摸到自己藏在衣袖里的东西，忽而扬眉一笑。 “嗯，我觉得嬷嬷说得有道理，不如麻烦您将诗书先生请来，我顺道一起学了吧，正好现在离晚膳还有些时间。” 那嬷嬷一怔，她还以为苏凝雪会揍她一顿呢。按照大夫人的计划，苏凝雪乡下人没教养，要么由着她骂，要么就怒了暴揍她。 第一种，是为了给嬷嬷出出气，谁让苏凝雪今天不给她面子。 第二种，自然是称大夫人的意，暴打奴才，怎么也得闹个家法伺候。 可怎么还有这第三种情况呢？ 嬷嬷拧着眉头，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要她去请人？凭什么？她又不是苏凝雪的丫鬟。 “嬷嬷不愿意啊？不愿意就算了。等会儿我也去趟大娘那好了，如实汇报，我是真心实意地愿意学的，可是嬷嬷您不愿意配合呀。” 那嬷嬷怔了怔，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小姐稍等，老奴这就去请。” 等人请来了，她有的是机会教训这小妮子。 嬷嬷心里都计划好了，可诗书先生请来，苏凝雪竟然要求先学习写字，愣是让那嬷嬷在那孤单寂寞地站了有半个时辰，而她的字写得还是跟个画鬼符似的。 “呀，嬷嬷，您累了吧？您看我这儿可能还得再写会儿呢，要不您今日先回去？” 这嬷嬷哪能答应啊。 她都站了半个时辰了，她要是今儿不报仇，她一定一整夜都睡不好！ “老奴不累，小姐您慢慢来吧。” “哦，那不然先生您先回去吧，半个多时辰了，您也该累了，我再跟嬷嬷学些礼仪，明日再继续写字？” “好。”诗书先生自是二话不说，应下了。 那嬷嬷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摩拳擦掌就等着一展雄风，可谁料，苏凝雪那一步步，一条条，做得就跟标准示范似的，她手握着藤条，想抽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啊。 “嬷嬷，您看我做得好吗？” “好！”字写得无法入眼，但礼仪真是好得不讲道理！ 嬷嬷紧握着藤条，真是往自己身上抽的狠心都有了。 “嬷嬷，我看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累了？要不您坐下歇歇，我再去练练字。” 嬷嬷现在什么心思都没了，苏凝雪欢快地跳到桌旁画着，她就呆呆地在那坐着，满脑子都想着回去该怎么跟大夫人交待，因而也没看到苏凝雪到底做了些什么，直到苏凝雪再次唤她。 “嬷嬷，您看看，我这写的是不是比之前好多了？” 那嬷嬷瞥了一眼，是好多了，更加难看了。但她没心思怂苏凝雪了，故而道：“是好多了，小姐真是天资聪颖。” “小姐，您今日学了这么久，想必也累了，依老奴看，您不如洗洗准备去用晚膳吧，老奴也该回去了。” “嗯，也是，我也好久没见祖母了，确实该准备准备。那我不送嬷嬷了，先去洗澡了，嬷嬷您请便啊。” 苏凝雪拿了些换洗衣衫，独自跨出屋子，往隔壁的换洗间去，而那嬷嬷几经犹豫，终究下手顺走了一件东西。殊不知门外的苏凝雪一直撇着呢，看到她下手了，苏凝雪才快速躲进隔壁房间。 哎呀，坐等好戏上演呐。 第十四章 约见 景灵城，以一到七，七个数字命名各大主干街道，又以一到七，七个数字对应命名与这些街道相连的小街小巷。 主干街道，皆由数字与“和”字相连组成。例如，二和街，这便是主干街道。 二和街延伸下去的小街道，名为二兴街。以此类推，都是由固定的数字和文字组成，其中最差的便是“附”。附，为依附，也就是说基本只能靠依附别人而生存。 景灵城内，管这一类的地方叫做贫民区。而其中治安最差，环境最差，生存条件等都最差的，便是出了名的七附巷。 这里面住着的人，连官府都懒得管，真要有人饿死了，也就看你运气好不好，是不是有人愿意将你埋了，否则你就放那放到尸骨发臭，也不会有人多扫你一眼。 素锦在进去前就做好了准备，换了一套更破的衣服，身上的首饰也全都卸下了，但还是被入眼看到的一切震惊了。 这根本不是人能活下去的地方。 街巷里左一处右一处地横着人不说，她连那些人到底是死是活都分不清。 她只能尽量避免碰到他们，随后尽快地往苏凝雪写的地址赶，其实她心里甚至都有种猜想，苏凝雪要找的人极有可能已经死了，就算活着，也不一定在这个地址上。 可因为是苏凝雪交待的，她还是硬着头皮找到了。 破破烂烂的院子，木头门已经有一半坏了，剩下的一半挂在侧边上，一推还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素锦一跨进去，一脚就踩了一坨东西。 整个院子里臭气熏天，她甚至无法判断，到底是她脚上踩的东西在发臭，还是屋里散发出来的臭味。 她不敢低下头看，只能鼓足了勇气往里走。 屋里看着还比外面的景象好一些，至少没有躺着很多人，也没有素锦想象中的白骨。只有一张床，床前搭着一块木板，木板下又垫着一块石头。 这大概是桌子吧。 素锦想着，又继续往前走。 “你谁啊？” “啊！” 忽然冒出的声响吓了她一跳，猛然往后退了几步，这才发现，木板下躺着一个人。 “请，请问您是玄奕冰吗？” “不是。” 那人似乎很懒得搭理人，吐完这两个字便翻了个身。 素锦想起苏凝雪的话：你问他是不是玄奕冰，他一定回答你不是。所以接下来你要说…… 素锦吞了口气，秉着想尽快离开的念想，快速道：“我知道你不是，你在现代才叫玄奕冰，你在古代叫什么破名字，你自己都不知道，一双巧手救过天下无数少女心，可是成就不了你自己。 不肉，有啊额露馊。” 素锦一口气说完，她额上细汗都冒出来了。她想着地上的人若没反应，她就跑了。 木板下的人却忽然站了起来。 “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知道—” “不是最后一句。” “有啊额露嗖。” “告诉你这句话的人是不是说，bro,youarealoser？” “对，对，你跟我家小姐说的一样。所以您是玄奕冰？” “我是。” 这次男子不再否认了，他在这破地方待了快三个月了，想不到这里竟然还有现代人。 而且被称为小姐，看来是有发财路了。 “你家小姐呢？在哪儿？能不能现在带我去见她？” 还真跟小姐预料的一样，这男人会立即要求见她。 素锦深呼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地道：“后天，三兴街，永兴茶楼，我家小姐会在二楼临窗的位置等您。” “现在不能见吗？我有急事跟她说。” 素锦实在是受不了这里的气味了，一边往外走，一边交待苏凝雪说的最后一句话：“给你时间收拾干净，若您连茶楼的门都进不了，那可什么都免谈了。” 玄奕冰脚步一顿，霎时明白了，这是这位小姐给他的一个考验。 素锦出了七附巷，顺带去了趟铁匠铺，苏凝雪的吩咐她一直放在心上呢，所以刚才一出苏府，她就先去打钥匙了，折腾了这么久，钥匙也弄好了，她正好带回去给苏凝雪。 踏进佑淑园，恰巧碰到那嬷嬷鬼鬼祟祟地离开，她急忙冲进去找苏凝雪，却见苏凝雪坐在浴桶里一个劲儿傻笑呢。 “小姐，嬷嬷是您故意安排的？” “啊？那哪能啊，我就是随手一放，她却处心积虑地带走了。” “素锦，我很伤心的，你说她一个教礼仪的嬷嬷，怎么品行这么差呢？我该不该告诉织绣嬷嬷换个人啊。” 真想换，还不在人家动手前开口。 素锦无奈地摇摇头，随后取出腰间的小钥匙。 “小姐，钥匙弄好了，您确定要将这把放在身上么？” “嗯，怎么了？” 以往苏凝雪有计划，她不主动说，素锦鲜少主动地去问，如今她这般问，定是有原因的。 “我刚刚回来时，路过四宝店，远远地似乎瞥见里面有一人特别像大夫人院里的，但因为怕被认出来，我也没敢走太近看。” “哦？” 苏凝雪眉头微扬。 看来真被她猜对了，果然是大夫人在背后搞鬼呢。 “没事，她们得到的信息也只会是钥匙在大小姐身上啊。” 苏凝雪说着从空荡荡地浴桶里跳出来。 然而这也正是素锦担心的，大夫人特地派人调查钥匙在哪儿，这显然是要对小姐不利啊。苏凝雪坦然无忧的模样，着实让她有些不放心。 “对了，你跟玄奕冰约好了吧？怎么样？七附巷好玩吗？” 苏凝雪这么一问，素锦才想起来，她身上还臭烘烘的呢，“呕”干呕了一声，赶紧就往自己屋里跑，苏凝雪站在她身后看着，脸上浮起无比柔和的笑容。 上一世，也是这样。素锦似乎去一次七附巷就要吐一次呢。 晚膳，苏凝雪只好自己去了，一进膳堂，苏凝语便高高兴兴地，主动打招呼道：“听说姐姐今日学书法与礼仪了，不知姐姐学得如何？有机会定要将字画拿出来给大家欣赏欣赏，若是有好的地方，也能让妹妹学习一二呢。” “呵呵。”苏凝雪浅浅一笑，大大方方地坐下，随即说了一句，谁也不明白的话。 “明儿你就知道了。” 第十五章 惹祸 翌日，天刚微微亮，苏凝雪便起来了。昨晚躺下后，她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这一世，虽说她不准备再为谁抛头颅洒热血，但必须的防身之术还是要练的。 上一世，大夫人就没对她手软过。重生归来，难道她要天真地以为，仅凭自己这一世有老太君撑腰，大夫人就会自动收敛么？ 不会的。 大夫人为了苏凝语，一定会继续无所不用其极。 素锦起床，拉开门出来，恰巧看到苏凝雪从远处小跑着回来，长长的秀发束得高高的，一直不停地左右晃动，而苏凝雪白皙无暇的脸颊，此时布满了红晕，汗滴沿着她的两颊滑落，她迎着朝阳，仿若整张脸都在褶褶发光。 “素锦~嗨，你起来啦。” “小、小姐。” 素锦愣了好一会儿，这才赶紧冲回屋里抓了件衣服，又急急地往苏凝雪方向跑，二话没说，拿着衣服就往苏凝雪身上裹。 “小姐，您怎么能穿成这样就出来了，这、这—” 素锦修炼了十几年的冷静，在这一瞬间彻底崩盘了。 她心里的小姐，以往绝不是这样的啊！ “额” 苏凝雪也愣住了，全身的热气都涌着往她脸上扑，她才在热气腾腾中想起来，眼前的素锦还不是那个追随了她十年的素锦，这个素锦是无法接受她这些所谓不雅的行为。 长袖一直撸到大手臂，长裤的裤脚绑在膝盖下方，白净的手臂，纤细迷人的双腿，这在素锦眼里，简直是找死。 “小姐，我们住在佑淑园虽说是自己的地盘，但您该明白，这明里暗里少不了大夫人的眼目，您今日所为若是被大夫人知道，她若—” “素锦，素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我疏忽了。” 素锦的考虑，苏凝雪明白。今日，的确是她疏忽了。她只想着练好身体，早点强壮起来，保护自己。却忽视了这背后，所要遵循的道德。 依蔡氏的能力，的确是要开始做文章了。 “无妨，暂时先不考虑这个，你给我准备热水，我们洗漱干净，先去膳堂用膳。” “小姐……” 素锦的眼底有些不安。 金钥匙的事儿尚未解决，如今又多了一件事。前两日小姐还似是掌控着一切，如今局势却有了渐渐失控的感觉。 “相信我，素锦。也相信你自己，当初你选择到我身边照顾我，也并不是为了看我落魄的，不是么？” “小姐。” 素锦又怔住了，这些年，苏凝雪鲜少与她说这些话。又或者说，这些年苏凝雪甚少与她说话。她记忆里的苏凝雪，乖巧，安静。常常坐在草地上看着天，就能看一个下午。 那样的苏凝雪眸光是深邃的，眼底像有一个无底洞，谁也看不透，看透的也一定能被她吸进去。所以，大部分时候，素锦并不敢与她对视。 如今的苏凝雪却变了，她活波，机灵，从她睁开眼的那一瞬，素锦便不自觉地相信她，相信她能够做得更好。事实也证明了，素锦没信错。 可随着这份信任愈发深厚，素锦也控制不住自己开始担心，担心有一日，这位备受她欢喜的小姐，会再次回到庄子上，会再次变成那个阴沉，看不透的人。 “好了，快去吧。” “是。” 素锦离开后，苏凝雪才深呼了一口气。 她快被热得蒸熟了。 两人抵达膳堂时，老太君和大夫人她们都已经到了，苏凝语一见苏凝雪进来，便迫不及待地道：“姐姐，今日准备何时练习啊？妹妹今日有空，可以与你一起切磋切磋。” “哦，是嘛？那我得算算时辰。” 苏凝雪一回头，素锦便配合地道：“小姐，现是辰时一刻。” “你看看你，磨磨唧唧的，用早膳的时辰都被你耽误了许久，这些膳食冷了，若祖母吃了有什么不适，我拿你是问。” 苏凝语这气势。 苏凝雪也奇了怪了，大夫人虽心狠，可好歹是个上得了台面的性子，怎么教育出的女儿，这么不懂事呢？ 苏凝雪尚未回口，老太君便轻哼了一声。 苏凝语以为老太君也是对苏凝雪不满呢，正要再开口，蔡氏拉住了她，“用膳吧，再说下去就真的凉透了。” 苏凝语不解，可好歹是自己母亲下的令，到底是堵着口气，顺从了。 用完早膳，不过过了两刻钟，许是气氛不好吧，大家都没啥胃口，苏凝语又嚷嚷着要去看苏凝雪习字，苏凝雪当然不能让她得逞啊。 以要去探望老太君为由，推脱了。 这厢苏凝雪前脚踏进颐寿园，后脚，苏凝语现在住的院子着火的消息便传来了。 苏老太君看了看下方的苏凝雪，苏凝雪垂着头，乖巧柔顺。随后跟着苏老太君一起，往苏凝语现在的住处去。 这院子在苏府算不上最好，但绝对也是上等中的上等。 苏凝语随便挑一个都是这么好的，偏偏她一个初回苏府的嫡女就没地方住，是吧？ 苏凝雪站在苏老太君身后，嘴角蓦然一扬。 不让老娘住的地方，谁也别想住踏实了。 “你！是你！你这个贱人！是你烧了我的屋子！” 苏凝语一见苏凝雪便涨红了眼眶，挣扎着要往苏凝雪这里扑，幸好，苏凝雪是站在苏老太君身后，那些守卫一见情况不对就及时挡住了苏凝语。 要不怎么说站位重要呢。 瞅瞅，眼前的局势多好。 苏凝雪淡然地跪地，特地挑了块不咯着膝盖的地方，要不是怕气晕苏凝语啊，她都想提前让素锦准备个跪得容易呢，以前看还珠，她就一直觉得那玩意是穿越必备。 “祖母明鉴，凝雪从未靠近过妹妹的院子，何来烧院子一说？上一次，凝语院失火，凝雪便已担下责罚。祖母，您不能每次都让凝雪受罚啊。难道妹妹烧一次，凝雪就要挨一次打吗？” 苏凝雪这话说得巧妙，上一次凝语院为何失火，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最后责罚苏凝雪是苏老太君的让步，可她让步了并不代表心里服气。 如今苏凝雪这般说，一来再次提醒所有人，失火不是她的责任，她是被枉打。 二来，她给苏老太君一个错误提示：苏凝语故意烧院子，故意要毁了她，这个被苏老太君看中的人。 第十六章 父亲 苏凝雪的这点小伎俩，在苏老太君眼里自是不值一提。可幸运在，苏老太君愿意被她挑拨。 能看到大夫人这房出事，她甘愿配合苏凝雪。 “放开她。我倒要看看，她冲过来是不是想连着我这老太婆一起打一顿。” “是。”守卫领命，松开手。 苏凝语霎时跌坐在地上，一双眼呆呆地看着地面，这时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语儿！语儿！” 得知消息的大夫人急急跑过来，许是因为乱了心神，先往院子那冲了几步，扭头看到苏凝语趴在这儿呢，这才赶紧地往这边跑。 “母亲！” 前一秒呆滞的苏凝语，这一刻也找到主心骨了。一头扑进大夫人怀里，眼泪便是止不住地往下流，那委屈的模样着实像个傻帽。 苏凝雪瞥了一眼，心里鄙视得狠。 想想她上辈子受了多少苦啊，她也受过委屈啊，她也曾哭到连东西都看不清了。可她觉着，自己哪怕流着泪，那都是美丽动人的。 垂下头，仔细数着时辰，按照计划来说，下一个出场的人就该回来了。 “畜生！没有教养的东西！果然当初我就不该提议将你接回来，我是舍不得你，心疼你还是个孩子！可如今呢？这就是你报答我的方式吗？！” “啪”地一声响。 正如上一世的记忆一样，大夫人冲过来，猛地便是一巴掌呼在苏凝雪脸上。脸颊火辣辣地发烫，脑袋就像被十级台风卷了一样，晕沉得厉害。苏凝雪下意识地抬起头，那眼神便如冰窖一般骇人。 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她，是征战沙场、破敌无数的华佗大将；她，岂是一个无知妇人可以触碰的！ “你……” 大夫人被她惊得全身一颤，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些。 “你是—” 可待她下一秒缓过神来，苏凝雪已经收回了气势。 是她疏忽了，以为这辈子有苏老太君护着，这一巴掌便是不用挨了，但没想到事与愿违。 今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体现她的强势，她是要给蔡氏和苏凝语示弱的。 手摸摸掐在自己大腿上，苏凝雪逼着自己挤出几滴泪来，肩头一上一下地颤着，别人看不到她哭得到底有多惨，可瞧着这瘦弱不堪的身子，总是觉得她比苏凝语更凄惨些。 “蔡氏！你眼里愈发是没有老太婆我了！我还在这儿呢，你想打便打，你还知道这是苏府的嫡女吗？” “媳妇知道。但媳妇也请老太君记清楚了，苏府，是媳妇当家。凝语也是您的孙女！您不能有了嫡孙女，就不管凝语死活吧？这些年在您身边尽孝的，可是凝语！您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个畜生将凝语烧死嘛！” “蔡氏！” “都给我住口！” 苏老太君气得有些发颤，忽地，远处又传来一道声，音色浑厚，中气十足。震得在场的人皆是一愣，唯独在抽泣的苏凝雪。 “武儿？” “老爷？老爷，您怎么……” “我怎么提前回来了？我要不是提前回来，是不是还看不到今天这么精彩的一幕？” 苏剑武，苏凝雪的亲爹，也是苏老太君的唯一软肋，更是蔡氏分分秒秒都恨不得扣在裤腰带上的人。 要不是苏剑武职位特殊，时常要出去巡视，出入的又是军营重地，估计蔡氏就差一前一后跟着了。 毕竟，苏剑武已经年过四十，却还是个面相上等，气质优异的大美男。他身上属于成熟男人的气势，更是让无数女子着迷。 只可惜，苏剑武一生，只为一个女人发狂过，那个人便是苏凝雪的生母，佑佳淑宁。 上一世，苏凝雪没去过问这两人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只知道苏剑武娶蔡氏，娶得不是那么心甘情愿，婚后也不知为何送走了佑佳淑宁。 只知道，蔡氏在苏府得势，是在佑佳淑宁离开之后。 人人都说苏剑武将蔡氏当成佑佳淑宁在宠着，可苏凝雪总觉得不尽然。深爱过的人，是谁都无法取代的。 苏剑武此时还是一身铠甲，显然是刚从军营回来的，他每走一步都伴随着哐哐当当的声音。 苏凝雪依旧低着头抽泣，但她知道，这个男人的目光一定落在她身上。 “抬起头来。我苏家的孩子没那么娇气，动不动就掉眼泪。” “是。” 苏凝雪连忙用袖子擦擦脸，之后才抬起头。 主要是脸上没几滴水，她要是不擦可就穿帮了。 洁净无瑕的面容，虽说消瘦些，却与佑佳淑宁的轮廓有几分相似，许是第一次见父亲紧张，她一直紧紧咬着下嘴唇，鼻头尖尖的，鼻尖上还挂着一滴尚未擦掉的泪水。 高高挺起的鼻梁两旁，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盯着苏剑武，苏剑武不自觉一笑，最后目光落在了她那两条细细的弯眉上。 “你画的是双燕眉？” “啊？”苏凝雪一怔，手下意识地摸摸眉毛，带着几分懵懂道：“是嘛？我不知道啊，自小娘亲就爱给我画这样的眉型，后来娘亲身子不好，素锦来照顾我了，娘亲便教素锦这般画。对吧，素锦？” “是的，小姐。” “放肆！谁教你这么跟老爷说话了，这些天礼仪嬷嬷教的你全忘了吗？” 双燕眉，蔡氏岂会不知，这是佑佳淑宁当年最喜欢的眉型。苏剑武一生只拿刀剑，唯一为一个女人拿起过眉笔，那女人便是佑佳淑宁，画的便是这双燕眉。 如今苏凝雪也画。 她要是早点发现了，她非得剃了苏凝雪的眉毛。 “啊，凝、凝雪知错。” 苏凝雪就如一个不经世事的丫头，忙是放下手，身子控制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蔡氏瞅着气啊，前几天还挺能倒腾的死丫头，今天居然一会儿一个样，她心里有火，但碍于苏剑武在，又不能发作。 “好了，她还是个孩子。这些年又不曾有人教她，那些规矩岂是一日两日能记得住的。” 苏剑武偏向苏凝雪。蔡氏这心里就更加不乐意了。 “好，老爷说不计较便不计较。那今日失火之事如何算？您是有了新闺女，就打算不管凝语的死活嘛？” 蔡氏说着，也开始落泪了。 第十七章 哥哥 “好了好了，说事情就说事情，你说你没事怎么也跟着哭上了？这些年我还委屈过你不曾？” 苏剑武顿时脸色一变，比刚刚温柔了不知道多少。 “是不曾。那如今呢？往后呢？老爷能保证自己一直不变吗？您能保证今日的这一幕还会发生吗？” 蔡氏一连串的问题，让苏剑武脸色有些发僵。他为难地抬头看了眼苏老太君，苏老太君心底再怨大夫人，始终是舍不得儿子难做的。 微微点头示意织绣嬷嬷，织绣便将整个事发经过详详细细，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 只是从头听到尾，苏剑武也没发现有任何一可疑之处可以证明是苏凝雪放的火。反倒是苏凝雪挨的那一巴掌，他在远处听得清晰，现在离近了更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她脸上未消散的五指印。 苏剑武心有不忍，女儿多年未见，纵有千般万般做得不好，也不能白白冤枉了她。 蔡氏陪着苏剑武这些年，岂会看不明白苏剑武的脸色，眼瞅着让苏凝雪占上风，她是决不允许的，连忙偷偷给苏凝语递了个眼色。 苏凝语一直坐在地上，旁边有人挡着了，苏剑武走过来尚未看到她呢。 她接受到蔡氏的暗示，忙是忍着疼从地上挣扎着起来。 “爹爹，爹爹你可是见姐姐长得比语儿好看，说话也比语儿好听，所以便不心疼语儿了，您要眼睁睁地看语儿受害是不是？” “语儿，你这话从何说起？” 苏凝语从另一边抱着苏剑武的胳膊，她眼角含泪，脸上的泪痕尚在未干，再配着那软软撒娇的声音，霎时苏剑武的脸色又变了。 他对苏凝语的偏爱是毫无理由的。上一世便是这样，只要苏凝语开口，苏剑武几乎是有求必应，他似是要将一生所有的父爱都放在苏凝语身上。 曾经，有无数次，苏凝雪想拎着他的脖子问一问。 你可曾记得，你还有一个女儿？ “父亲。” 苏剑武眉心微拧，正欲再次开口，忽地，身后又响起一道声音，这声线低沉，音色清冷，语气中却不掩恭敬之意。 “若父亲想调查清楚今日到底发生了何时，儿子下午可派人过来检查一番。” 他一句话似是缓解了此时的气氛，可围着的一圈人并没有一个人因为他的到来而有半分喜悦。 蔡氏是容不得苏凝雪侥幸逃脱的，苏凝语也不可能忍气吞声由着苏凝雪猖狂，而苏剑武、苏老太君，神色淡淡地看向他，似乎早已习惯了面无表情地面对。 除了苏凝雪。 苏凝雪在看到他的那一瞬，不自觉放松了握紧的拳头。在这陌生无情的苏府内，唯有一个人，唯有一个理由值得她留下，那个理由，那个人便是他。 她注视着他，清晰地感受到他眼底毫无波澜却又面上假装关心地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的心是冷漠的，上一世，或许就因为他太冷了，以致于让苏凝雪忘了…… “呀，是哲儿回来了。怎么一直没坑声呢？不是跟你父亲一起回来的吗？” 蔡氏最先反应过来，毕竟是寄养在她名下的，又是苏府唯一的男丁，她自是要多几分热情。 苏哲微微低下头，恭敬道：“儿子苏哲给祖母请安，给母亲请安。父亲身子健朗，比儿子走得快些是正常的。” “额。”蔡氏愣了愣，但似乎早就习惯了苏哲这种说法方式，连忙又走过去追问道：“怎么样？陪你父亲在外操劳这些日子可是累坏了？药都有按时吃吗？身子可有哪些地方不适？” “劳母亲挂心了，儿子一切都好。” 苏哲因为是早产儿，身子骨一向很弱，吃药看病几乎是日常状态。 也正因为他身子太弱了，尽管他现在已经在刑部任职刑部尚书，苏剑武和苏老太君也一直瞧不上他，若不是因为他是仅有的儿子，只怕在苏府的地位还不如苏凝雪呢。 “哥哥。” 苏凝语一直很喜欢这个哥哥，虽然不是一个母亲生的，但苏哲遗传了苏剑武长得好看这个优点。以苏凝语那个猪脑子的构思，只有长得这么好看的才配得上做她哥哥。 她打小就爱粘着苏哲，可惜苏哲一直这般冷眼相对。 听到她的叫唤，苏哲已经猜到接下来的话了，抬手伸进怀里，似是要拿出什么东西。苏凝语眉眼一抬，正是喜色，却不料，苏凝雪忽然一声抽泣，彻底打破了他们一家四口的温馨。 废话！ 她才是嫡长女，她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幸福，自己跪在这儿忍着疼吗？ “哥哥？你，你是我哥哥是不是？娘亲曾经说过，哥哥住在苏府里，哥哥是这世上最漂亮的男子。娘亲还说了，若有一天她消失了，这世上唯一会疼我宠我的，便是哥哥了。” “你，是我哥哥吗？” 苏凝雪的一串话让在场所有人怔住了。谁也没想到佑佳淑宁离府那么久，居然还惦念着府里的儿子。当初她走得果断，决绝，谁都以为她是狠心的。 苏哲清冷的眸子落向远处的苏凝雪身上，目光里不禁多了几分探究。 妹妹这个词，他是陌生的。亲妹妹他就更陌生了，毕竟他自出生便被那个女人抛弃了，不是么？ 可苏凝雪口中的’唯一’，那个女人曾经念起过他，又让他有一丝丝出神。 “你是吗？”苏凝雪可怜兮兮地又追问了一次，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热切，以致于苏哲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下一瞬，他尚未反应过来，只见地上的女子提着裙摆，便如一只欢快地蝴蝶，扑闪着翅膀，快速飞到了他眼前。 “你真的是我哥哥啊。娘亲一直说哥哥长大了一定比我更好看，我还不信呢，如今看来果真如此。哥哥，你这些年怎么不回家看看娘亲呢，娘亲一直很想你的。” 苏凝雪知道，苏哲外表冷漠，但内心深处，他也期望着，期望着那个狠心抛弃他的娘亲也曾爱过自己，哪怕一点点。 所以苏凝雪故意提起佑佳淑宁，也偷偷地更换概念让苏哲认为，这些年不是佑佳淑宁忘了他，而是他没有主动过去看看啊。毕竟佑佳淑宁被下了死令不得回府，可苏哲的行动又没人限制。 果然苏哲在听到这句话时，眼神有些不一样了。苏凝雪趁胜追击。 “娘亲这些年天天念叨你呢，她说你一定是怨她才不肯回去的。不过娘亲说不能怪你，这一切还是她的错。娘亲说了，见到哥哥后要乖巧懂事，要每天都听哥哥的话，对哥哥好。” 这几句话就像打在苏哲心上，让他这些年的怨恨忽然变得莫名其妙起来。 第十八章 探望 “哥哥，你不会以为娘亲忘了这里的一切吧？” 这一句话更是敲打进所有人心里。 最终失火的事儿决定交由苏哲调查。 苏剑武神色紧张地看着苏凝雪，他更想知道的，或许是佑佳淑宁这些年有没有念叨过他，哪怕一次。 只可惜蔡氏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苏凝语又重新换了院子。 下午调查的情况，素锦一直都有追踪，等她回来给苏凝雪汇报时，苏凝雪倒在床上，手里一直转着一支笔，也不知道是在听，还是在出神。 “小姐，您之后有什么安排？” “小姐？” “啊？” 素锦连唤了两声，苏凝雪才有反应。 “奴婢问您接下来要干嘛？需要传诗书先生过来吗？” “不用了。早些时候大夫人是不是派人送了上等布料来？给我百花宴用的。” 素锦想了想，“是的，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尺寸送去锦绣坊了，在百花宴前定能赶制出来。不过，老夫人那边对您今日礼仪不当之事似乎有些不满。之前奴婢碰见织绣嬷嬷，嬷嬷暗示了一二。” “嗯，无妨。你且告诉织绣嬷嬷，我的礼仪在不该出错的时候是绝不会出错的。” “是，奴婢明白。那小姐还有别的安排么？” “暂时没了，你去休息会儿吧。” “是。” 素锦这前脚刚跨出门槛。 “哎，等等。”苏凝雪又出声了，猛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坐起来，恰巧素锦回过头来。 “之前我们在四宝房买的青玄呢？” 素锦稍稍怔了下，随后走出屋子去了书房，不一会儿端着一个木头盒子回来。 “因为东西贵重，我见小姐很是在意便收起来了。小姐，可是要用？”素锦将东西放在桌上，边问边着手打开。 那边苏凝雪从床上起来，却径直走到她身后道：“不用，端着它，我们去套近乎。” “套近乎？” 素锦尚未有机会问明白是什么意思，苏凝雪已经走了，她只能抱着东西，快步追上去。直到走到清风楼的楼道前，她才弄明白。 原来苏凝雪是要来见苏哲，而苏哲一直酷爱书法，闲来无事时常一写就是一两个时辰。 苏凝雪买文房之宝相送，甚是稳妥。 清风楼在凝语楼旁边，四周皆是已水环绕，格局与凝语楼也并无二样，今晚凝语楼若有人住的话，推开二楼的窗，应该可以看到清风楼二楼的景象。 可惜...... 苏凝雪抬眸，看向黑灯瞎火的另一边。 因为之前失火，如今的凝语楼已经没了以往的风光。 “小姐若是喜欢，可与老夫人说说，住回凝语楼。如今修缮的人已经安排好了，相信过不了几日便可住人了。” “不必。”苏凝雪摇摇手拒绝了。 她说过，别人用过的她不要；但该她的也绝不便宜别人。 “回头想个法子让修葺慢一些，在我还没决定住哪儿之前，不要再被别人玷污了。” “是。”素锦点头应下。 两人走到清风楼前，门外并没有人守着，一楼的大厅里只有一个叫孤鹜的男子在打扫卫生。 苏哲喜静，他身边除了孤鹜是24小时近身伺候，其他人只有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可以进来收拾。 苏凝雪轻轻叩了下门，里面的男子回过头来。 “孤鹜见过大小姐，给小姐请安。” 素锦立在苏凝雪身后，微微点头算是礼貌地问候，同时苏凝雪抬手示意孤鹜起身，她打量着一楼的一切。前世今生，这是她第一次踏进苏哲的住处。 “哥哥呢？我刚刚与他相见，有好些话想与他说说。” 孤鹜扫了素锦一眼，素锦直视前方，仿若未见他眸底的疑惑。 孤鹜低下头道：“这个时辰是少爷练字的时间，望小姐见谅。” “嗯？”苏凝雪眉心一挑，孤鹜或许以为苏凝雪要责怪素锦。可苏凝雪并没有，她早在来之前就知道，苏哲这个时辰练字。当然，她也知道，素锦一路不提醒她，并不是因为素锦一路上都不知道要去哪儿。 而是素锦相信，她来，就一定会达成目的。 “这样啊，那刚好啊，我买了上好的宝物送给哥哥，恰巧可以给哥哥试试手。” 话落，苏凝雪便抬脚要往二楼去，素锦无所畏惧地跟着。 孤鹜一个闪身，便挡在了楼梯前，“请小姐见谅，少爷这个时间不见客。也希望小姐明白，您虽是少爷的亲妹妹，可依旧要按照少爷的意思办事儿。在苏府内，嫡长子只有一个，可嫡长女不一定。” 这话说得。 这是暗示苏凝雪，苏哲这个嫡长子是无可取代的，而嫡长女并不是。他这个嫡长子偏向谁，那个人便占有了优势。 苏凝雪眉头轻轻挑起。上一世，她就觉得苏哲挺拽的，没想到苏哲的侍卫都这么拽啊。 “好啊，那你信不信，在这个世界上会写字的人很多，能握着青玄写字的人却只有一个，而这个唯一的人由我这个不一定的嫡长女决定？” 苏凝雪伸手一把扯过素锦怀里的盒子。 孤鹜眸子一怔，目光霎时定格在盒子上。 他早听说青玄在景灵城，可这些日子陪着苏哲在外面办事，他还没机会去细细调查，已经被苏凝雪下手了吗？ 楼上，故作淡定一直默默习字的男子眸光一顿，手下的笔尖亦是停住了。 “孤鹜。” “是，少爷。” 孤鹜侧开身，任由苏凝雪抱着盒子一步步往上。在素锦看来，这一切是顺利的，但在经过孤鹜身边时，苏凝雪听到了。 “你若敢利用少爷，我定让你求死不能。” “嗯。” 苏凝雪一边走一边点头。 身边伺候的人呢，就得这么忠心才是好的。 虽说是针对她吧，但她替苏哲高兴。 二楼的格局与凝语楼大致相同，只是装饰上比凝语楼高雅几分，接客用的圆桌在书房正中间。苏哲放下笔，提前挪到了桌子旁，悠然倒好一杯水。 苏凝雪的脑袋从二楼冒出来时，恰巧看到他座椅下那圆溜溜的两个大轮子。她眼眶一热，霎时有种落泪的冲动。 “哥~” 但她扬起笑脸，努力让自己笑到了最美。 这一世有她在，她不会让苏哲再被病痛折磨，绝不会让他的一生都在轮椅上度过。 第十九章 生气 “来了就进来坐吧。” 苏哲的手稍稍一顿，茶水溢出茶杯，温热的水滴在他腿上，他才蓦然醒过神来。 他竟然因为一声呼唤魔怔了，那一道声音仿若在他心底深藏已久，一直在期待着这么一天，有这样一个人对着他唤出来。 这样的情绪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极快地收敛了心思，从袖中掏出一块锦帕，似是无意地擦着腿上的水，随后索性将锦帕盖在腿上，这才抬起头。 “啊，刚回府那段时间一直听府里的丫鬟说，府里最漂亮的就是凝语楼和清风楼了，果真如此呢，哥哥这里真好看。” 苏凝雪一直观察着他的举动，察觉到他要抬起头了，她急忙转向别处。 苏哲似是没听到她的夸奖，抬手制止了素锦行礼，同时冷淡道：“场面话就不必了，直接说你来这儿的目的吧。” “额，哥哥，你误会了，我能有什么目的，就是想来看看你，听娘亲说—” 厚脸皮是苏凝雪的强项。至少回来这些天，她装傻充愣挺好使的。但显然，在苏哲这里不管用。还没等她说完，苏哲便再次开口打断道： “那个女人你不必再提了，我不会因为她，而对你有半分同情。” 额，看来冷静下来的苏哲已经找回理智了。 “哎。”苏凝雪哀叹一声，无力地将木头盒子往桌上一丢。 “行吧，拿去吧。不就是冲着青玄才让我上来的嘛，我就想上来看看，现在看完了，我可以走了吧？再见。” 苏凝雪转变速度之快，别说苏哲没料到，就连素锦都惊着了。 折腾这么一出，真的是送完东西就走？ “等等。” 苏哲轻轻一声。站在楼梯口的苏凝雪忽然就笑了。 嘿，瞧她赌得没错吧。苏哲心底还是在乎她们母女的，不可能对她不闻不问滴~ 但她怎么也没料到，苏哲叫住她，是为了说这么一句话：“凝语楼失火的事我也会派人重新调查，我劝你别动歪心思，因为我一定会秉公办理。” 卧槽！ 苏凝雪猛地一转身，就差指着苏哲的鼻子骂了。 她怎么就那么天真地以为苏哲这个讨厌鬼，这一世不会像上一世那么讨厌呢？ 要不是看在他...... 啊！！！！ 在心里一顿狂吼，她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但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回答道：“你爱查就查，要是能抓到我的把柄将我处死，麻烦你赶紧办，省得我天天活得胆战心惊。” 奶奶熊，能查到证据算她苏凝雪输！ 脚步往下落了两级台阶，她越想心里越气，忍不住又冲上面吼道：“啊对了，在你这么拼命为别人查案的同时，我也就顺带告诉你一声，你的亲妹妹在回苏府的路上差点被人杀死呢。 她命大没死，也就在破院子里躺了几天而已。现在好了，给你机会了，请务必把自己亲妹妹折腾死透了，谢谢！” “小姐……” 苏哲是苏凝雪在苏府最亲的亲人了，素锦实在不忍心看他们闹翻了，连忙扯了扯苏凝雪的衣袖。 苏凝雪没搭理，耍开手气呼呼地跑了。 带她们走远了，孤鹜才上楼。盒子还没打开，孤鹜有些担心里面不是真的青玄，苏哲瞥了盒子一眼，却没有打开查看的兴趣了。 “失火的事调查得如何？”他眉间清冷。 “回少爷，据二小姐院子里的人说，大小姐确实不曾去过二小姐住处，只有大小姐的礼仪嬷嬷昨天去过一趟，不过据属下了解，那嬷嬷是大夫人的人，没道理帮着大小姐。” “没有其他可疑之处吗？” “属下尚未发现。火是从二小姐的卧室烧起的，大小姐连院子都不曾进过，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去到二小姐卧室更是不可能。” 苏哲点点头。从目前的信息来看，这事儿似乎真的与苏凝雪无关，可隐隐的他又觉着一定与苏凝雪脱不了干系。 他眼前的这位妹妹，着实与他之前调查的有些不同。 “再去查查，重点看看苏凝雪最近都做了些什么。” “少爷。”孤鹜有点不敢相信，少爷真的要狠心地大义灭亲帮着大夫人不成？ 苏哲没说话，手捡起膝盖上的锦帕，擦了擦桌上的水渍，随后滑动轮椅回到了书桌旁。 拿起笔后，他才缓缓道：“派人去查查，她回来的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孤鹜领命而去。 出了清风楼的苏凝雪却是控制不住地一路狂笑，一想到自己刚刚跟苏哲吵架那一幕，她心里就乐得厉害。苏哲那张面瘫脸，她上一世就想找机会骂一顿，可惜胆子不够。 这一世终于讨回来了，实在太爽了。 “小姐您可别笑了，若您与少爷吵架的事传到老爷或老夫人那里，只怕您—” “素锦，你想多了。你以为苏哲那里为何只有孤鹜一个？清风楼的事会不会传出去，全看苏哲的意思。” “小姐的意思是......” 素锦眸中浮起浓浓的不可思议。 苏府内人人皆知，大少爷只是性子冷漠，但待人极好，无脾气没心眼。那按大小姐的说法，大少爷岂不是……素锦一怔，细思极恐啊，府内看着最好相处的人，其实才是最有手段的？ 瞧着苏凝雪得意的模样，素锦更是头皮发麻，她也算看了不少内宅的争斗夺宠。可在苏凝雪面前，那些似乎都不够用。 苏凝雪在庄子上长大的，她是如何看穿大少爷的呢？ “素锦，你别想那么多，你只要相信我，这一辈子不会让你，不会让任何一个关心我的人吃苦便是了。” “小姐。” 若说这一世，苏凝雪怕素锦怀疑，她只能保证这一辈子。 素锦在听到她的话后，不自觉红了眼眶，那么多年的陪伴都值了。“小姐，素锦也愿向您承诺，这一辈子绝不负您。”素锦跪地。 苏凝雪连忙将她拉起来，“我知道你不会。” 因为上一世，素锦便不曾负她。 回到佑淑园时间也不早了，明天是见玄奕冰的日子，苏凝雪特地早早躺下了，她可不想明天被玄奕冰指手画脚，同时，她也很期待。 同为穿越者，再一次的碰面。 这一世，他们是否会不一样呢？ 第二天，用完早膳，她就直接出了苏府，有了上一次的前车之鉴，门卫提前备好了车，还是小冯送她们出去，抵达永兴茶楼时，时辰尚早。 苏凝雪叫了些点心和茶水，做好了要等一个时辰以上的准备。却不料，只是两刻钟而已，门外便有人传话说，她约定的人到了。 苏凝雪故意没定见面的时间就是想看看玄奕冰解决这点小事需要多长时间，如今看来，她还是小看了玄奕冰的实力，也低估了一个现代人在古代的生存能力。 “素锦，让他进来吧。” “是。” 第二十章 相见 门从里面拉开，站在门外的人缓缓抬起头。一对清秀却不失英气的眉头，一双诱人的丹凤眼，在看到苏凝雪的那一瞬，他嘴角忽然一勾，骄傲得意地笑容，眼神中难掩他放荡不羁的本性。 清洗干净的脸蛋不再吓人，反倒瞧出几分轮廓的精致，头上的杂草也整理过了，如今只剩及肩的长度。 “我打听过了，听说你是苏大将军府的小姐，混得不错啊。” 玄奕冰开口，同时走进屋里。 苏凝雪朝素锦点点头，素锦委身退出屋子，随后从外面将门关上。 玄奕冰瞧着素锦这专业、谦逊的动作，不禁对眼前的女子更加好奇起来。 “你来了多久了？丫鬟训练得这么好？没有人看出破绽？你有前主的记忆？” 苏凝雪抬眸看向他，他一身浅蓝色的长衫，看似与常人无异，但仔细瞧就会发现面前的腰封设计与普通款不同，衣摆从中断到下方的绣花，颜色搭配也不是一般店里会看到的。 “你还是这么喜欢玩个人特色。” 玄奕冰一怔，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衫，随即眸子里多了几分警惕。 “你到底是谁？” 苏凝雪浅浅一笑，收回打量他的目光，抬手示意他先在对面坐下。 “放心吧，你身上又没什么值得我加害的，我找你来不过是看中你在现代的能力而已。” 这句话，让玄奕冰的眉头微微有些松动，他在现代的能力的确能在古代赚不少钱，只可惜他一直缺一个引路人，赞助商。 “你怎么知道我会什么？” “我能在诺大的景灵城找到你，知道你的能力很奇怪吗？” 玄奕冰一怔，下一瞬一个猜想猛地撞进他脑袋里，“你，你该不会是重生了吧？”谁在现代还没看过几本火爆的小说了，重生这么受宠的类型，他无意中也扫到过。 苏凝雪能在忙忙人海中准确地找到他，熟悉他的个人风格又清楚知道他的能力，除了重生，他真是想不到别的解释了。 因为他在现代朋友本就不多，就算是他的好友一起穿越过来了，也不可能这么准确无误地找到他。 毕竟，他来到古代的这段时间，他从未向任何人展示过自己的实力。 而苏凝雪似笑非笑地，得意地凝着他，更让他万分肯定，自己猜对了。 “这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吧，一样是穿越来的，凭什么你还重生了呀，你都不知道我躲在那破地方躲了多久了，我要是有上辈子的记忆，我至于在那受苦受难嘛。” 心中的疑惑得到解答，玄奕冰一下子放松下来，坐到苏凝雪对面，忍不住抱怨起来。苏凝雪看着他，依旧不接话。 他顿了顿，瞅着苏凝雪奇怪的眼神，忽然全神汗毛都竖立起来。 “等、等等，咱俩上辈子不是敌人吧？是朋友吧？好朋友吧？” 苏凝雪依然没吭声，眉心微微拧起了两根线，似乎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这让玄奕冰坐不住了，刚刚落下的屁股，又缓缓地凳子上抬起，正抬了三厘米呢。 苏凝雪一点头，道：“那当然啊，你很怀疑吗？” “我—”玄奕冰怔了，他不是怀疑，他是被吓的。“大姐，我说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啊。” “不过这破地方，也就我能跟你正常沟通了，没道理咱俩不是好朋友的。”这次玄奕冰彻底放心了。坐回凳子上，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水，便又急忙问： “咱俩怎么发财啊？你快给我说说，我都快闷死了。还有还有，你上一世怎么死的？这一世要报仇吗？我可以帮你哦。” 苏凝雪摇了摇头，“报仇就不必了，我不觉得上辈子有谁占了我便宜，我不过是失算了一步而已。这一世，该我的还是我的。” “只失算了一步？”玄奕冰俨然有些不相信，现代人再聪明，不适应古代的腥风血雨是必然的，怎么可能只失算一步呢。 显然，苏凝雪并不准备解答他的疑惑，转了个话题道。 “发财的事儿，你不必担心，我会想办法盘下两家店，你这段时间要做的就是让景灵城的人对你的穿着打扮产生兴趣，等时机到了，我再通知你怎么做。” “行。”反正苏凝雪有优势，玄奕冰并不打算过多询问。反倒是对苏凝雪的穿越再重生经历有些感兴趣。 “你想不想—” “不想。”他还没问出口，苏凝雪便拒绝了。 起身走到门口，还不忘嘱咐玄奕冰一句：“不要掉以轻心。我握着的只是一本生存指南，并不是成功秘笈。上一世所发生的事都会随着我现在的做法而改变，例如我提前找到你，我根本不知道这是不是会影响我们后续的发展。” 玄奕冰一愣，这下收起了玩笑的嘴脸。“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吧。”眼见苏凝雪拉开门要走，他又追上去道：“那下次什么时候碰面？我去哪儿找你呀？” 苏凝雪瞥了门外的素锦一眼，心有不忍，但还是忍着心痛道：“我会派素锦过去通知你。” 这一刻，素锦的目光更绝望。 玄奕冰点点头，屋内上的点心还没吃完，苏凝雪嘱咐他吃完了再走，他便留下，苏凝雪优先离开了，走到楼下，她再回望二楼，窗口，玄奕冰立在那与她挥手告别。 她嘴角抑制不住地扬了扬。 这一世，愿我们一切安好吧。 回去的路上路过一间制衣铺子，苏凝雪忽然叫停了马车。 “素锦，我记得你之前说大夫人给的布料送去锦绣坊了吧？” “是。”素锦点点头。 苏凝雪道：“这家店看着也不错，你陪我进去看看吧。” 素锦眉心微动，虽有不解，但还是扶着苏凝雪下马车，陪同她一起进去。 靠在三兴街附近的制衣铺子，质量肯定算不得最上层，苏凝雪却兴致勃勃地挑了四五件。 锦绣坊。 之前素锦说的时候，她恍惚间觉得有些熟悉，刚刚在马车上看到这间铺子外面挂的布料，她才猛然想起来，上一世，大夫人给她选的布料颜色，在未来的某天是会出问题的。 第二十一章 纵火 回到苏府，离用午膳的时间还有好一会儿，苏凝雪琢磨着昨日没见诗书先生和礼仪嬷嬷，今儿可以抽时间见见了。 刚踏进苏府大门，却见孤鹜迎了过来。 “孤鹜给大小姐请安，大小姐，少爷请您过去一趟。” 苏凝雪眉头抬了抬，心里大致有数了。苏哲多半是为了昨日苏凝语那着火的事儿，整个过程她也没加掩饰，苏哲会这么快查清楚，她一点也不意外。 点点头，她道：“好啊，既然哥哥下令了，我这个做妹妹的也不敢不从不是。” 孤鹜低着头，没接话。 苏凝雪抬脚往前，素锦正欲跟着呢，苏凝雪又回头道：“你先回去吧，记得将我的宝贝衣服藏藏好，我不希望任何人看到。” “是。”素锦应下，抱着包袱转身走了。 孤鹜心里却是有些疑惑。 苏凝雪在他面前说得如此直白，是压根不防他，还是故意为之？ “想什么呢？前面领路啊。我初来乍到，你觉得我认识路不成？” “哦，是，是孤鹜疏忽了。” 孤鹜微愣，随后才走到苏凝雪前面。 而苏凝雪自然是故意为之，上一世她虽然跟苏哲接触不多，但她记得每次苏哲出现，身边必然跟着孤鹜。 孤鹜这人，相比苏哲，心思更重，也更难看懂。 当然，这一切都源于他对苏哲的过度保护。 这样的侍卫，留在身边是最合适的。 到达清风楼时，离很远就看到苏哲在水桥的一端等着，看这意思，大概是不准备请苏凝雪进去坐坐了。 “少爷，大小姐来了。” “嗯，你先进去吧。” 苏哲抬眸看向苏凝雪，那眼神中不加掩饰的多了几分厌恶，苏凝雪笑着看着他，眸底却是显不出半分悔意。 直到孤鹜走远了，苏哲才开口道：“将白磷粉掺在墨汁里，又故意将字留在桌上，你早知道嬷嬷是大夫人的人。你什么都不用做，就等着苏凝语的院子自己烧起来。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聪明？” “不是吗？”苏凝雪蹙起眉头认真地思考了下。“若我不聪明，怎么能将自己摘得这么干净。再说了，字是我屋里的，我又没逼谁，他们想偷走，难道还怪我不成？” 苏凝雪的确很聪明。 首先，大夫人就算知道了前因后果，也不可能自己爆出来，她往苏凝雪屋里安排人的事儿，闹明了说不过去。 其次，就算她闹开了，苏剑武宠着她，或许不会过重责罚，但就如苏凝雪所说，字是苏凝雪写的没错，她放在自己屋里，若没人有心偷，该失火的也是她自己屋子而已。 大夫人不管闹与不闹，苏凝雪这儿是半点错都挑不出来。 但这也正是苏哲厌恶的，他讨厌自己一母同生的妹妹，算计如此精明。 “只此一次，看在你送来青玄的份上，我不会揭发你。但我奉劝你，想在苏府生存，靠这点小聪明是活不下去的。” 话落，苏哲扭动车轮便要往回走。 苏凝雪便是气上了，她凭一己之力想在苏府生存下去确实不易，上一世，她吃了多少苦头才爬到那么高，她心里没点数么？ 上一世，若不是苏哲最后为了她冒险了那么一次，他以为她愿意来这热脸贴冷屁股啊！ “你要揭发就揭发，我还怕你不成。我想活下去是挺不容易的，那你呢？你以为靠着苏府嫡子的身份，你就能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吗？” “别舔着脸来警告我，我还想警告你呢，现在受宠的是蔡氏，蔡氏还没老到生不出儿子呢，等她有了儿子，你指不定活得还不如我呢。 不帮自己亲妹妹，胳臂肘往外拐，我才要奉劝你，小心胳臂肘拧断了，人家都不领你情！” 真是气死苏凝雪了。 本以为苏哲就是脾气臭了点，没想到脑回路都这么清奇，哪有人为了外人威胁自己亲妹妹的？ 苏凝雪越想越火大，回到佑淑园时，甚至是一脚踹开门进得屋。 “小姐。”素锦听这动静便知道，兄妹俩人怕是又没聊好。 而苏凝雪转头看向她，恰巧看到了昨天剩下的半盒白磷。 白磷是极易自燃的物质，原本她就准备折腾折腾苏凝语，谁让苏凝语之前霸占了本该属于她的楼，可如今，苏凝雪与苏哲杠上了。 “素锦，现在苏凝语的院子在哪儿呢？” “小姐……” “快说。” 苏凝雪显得有些不耐烦了，素锦只好如实说了具体位置，之前出去时，苏凝雪为了打发时间，还买了一只风筝，她吩咐素锦将风筝取来，直接将剩下的半盒白磷粉挂在了风筝下。 今日天气尚且不错，风算不上很大，但耐不住苏凝雪想放风筝的决心，为了让风筝必须飞起来，她特地挑了一处高地，叫来好几个家丁，拉着风筝跑。 待风筝飞到苏凝语院子上方时，她手一抬，‘咔嚓’一下剪了风筝线。那下落地风筝恰巧挂在苏凝语院子里的高树上。 “呀，大小姐。”其中一位家丁一怔，苏凝雪忙是配合道：“去捡回来吧，你们放得不好，我看腻了。” “是。”小姐嘛，说什么都是对的。 那家丁连忙往院子正门那走，还没等敲响大门呢，便听里面吵吵闹闹地，不一会儿门打开，里面涌出来不少人，包括慌慌张张地苏凝语。 “是你！果然是你！这次你逃不掉了吧！” 苏凝语一见苏凝雪就闹起来了，而苏凝雪一脸淡然，平静地对素锦道：“去告诉孤鹜吧，我又纵火了，赶紧揭发我。” “额…”素锦愣了愣，最后只能顶着苏凝雪不悦地目光，往清风楼去。 老太君和大夫人得到消息时，老太君已经懒得再跑了，直接传话，让大家去颐寿园解决。 苏剑武外出办事儿还没回来，如此一来，又是聚了一屋子的女人，直到孤鹜推着苏哲进来。 “孙儿苏哲给祖母，母亲请安。” “嗯，哲儿，现在大家都到齐了，你妹妹院子发生的事儿你也知道了。祖母想先听你说说，昨日失火的调查结果。” 音落，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苏哲身上。 第二十二章 赌气 孤鹜站在苏哲身后，双手看似搭在苏哲的椅背上，其实手里还捏着一个小包裹，站在苏凝雪的位置正好能够看到。 她眉头微微一动，下一瞬，赶在苏哲开口前，连忙扑了过去。 “哥哥，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雪儿不管的，他们都不相信雪儿，你一定相信雪儿的是不是？” 趴在苏哲腿上，苏凝雪假装哭得无助，而离得近的苏哲，听到的却是：“不是说想还青玄的人情吗？还吧，现在就给你机会。” 苏哲双手微僵，下意识地反应本是要将她推开，如今却是不动了。他的心底仿若有一团初初燃起的小火苗，还未等着烧旺，便又被彻底得冰封。 骨肉至亲，血缘亲情，果然，这世间的一切都离不开一个‘利’字。 孤鹜抬脚往前，正欲代为回话，苏哲稍稍转动轮椅，及时挡住了他。 还！既然苏凝雪将机会送到他面前了，他为何不还？难不成他还想与这个表里不一，日日只知演戏算计的女子有所牵连不是？ 抬起冰凉的眸子，“昨—”话就在嗓子口，却是堵着，让他怎么都吐不出来。 心口压得沉沉的，不自觉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 孤鹜最先发现苏哲不对劲，冲到苏哲正面，根本不在乎苏凝雪的身份，一把将她推开，甚至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怨恨。 “哲儿！” “哥哥！” 大夫人，苏凝语此时也顾不上哭着闹着要个公道，她们围到苏哲身边，脸上的担忧着急，一点儿看不出虚假。 倒是苏凝雪被挤在一旁，顿时心里有些没底。 上一世，她与苏哲接触极少，她真的不知道苏哲的身子弱成这样，稍稍受点儿气就可以气到脸色发白，呼吸困难。 她抬了抬腿，想靠过去，却被大夫人唤来要将苏哲抬回清风楼的家丁们，又挤得往后退了些。 苏老太君连忙吩咐人去请大夫，又安排人去叫苏剑武回来。 原本挤了一屋子的人，霎时因为苏哲的离开，又再次空下来。没有人看到苏凝雪，也没人在乎这位大小姐在想什么。 “小姐，我们也跟过去看看吧？”素锦一直陪在苏凝雪身旁，虽然不清楚苏凝雪与苏哲这是闹什么，可她对苏凝雪是信任的。 苏凝雪依旧立着没动，直到那吵杂的声音走远了，彻底听不到了，她有些无力地道：“是我错了，我不该测试他。” 她故意将风筝丢进苏凝语住处，她就是想看看苏哲是不是真的不顾她。 可当苏哲真的带着孤鹜提着那小包裹来时，她猜到了，那里面一定是指证她的证据。她更气，所以她故意要求苏哲还人情。 凭什么苏哲想撇清关系，她就要同意；要撇清也得是她开口。可她真没料到这样一场赌气，会将苏哲闹成这样。 想到苏哲刚才捂着胸口无法呼吸，苍白虚弱的模样，她便一阵心慌。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到了清风楼外，苏老太君亲自下令，“不许苏凝雪入内。”因此，苏凝雪只能在楼外等着，苏剑武回来时，看向她的眼神仿若是淬了毒。 好在，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冷哼了一声，便从她面前走过去了。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楼上才终于有点动静。 最先下来的是苏老太君，她走到苏凝雪眼前，看她的眼神也与之前不一样了。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打算，但千算万算，我提醒你不该算计的人别动，否则即便你有点价值，怕是也难在苏府活下去。” 苏老太君话落，直接一甩衣袖走了。 这是她第一次跟苏凝雪把话挑明了，或许是她早就知道以苏凝雪的聪明劲不可能猜不透苏府内的关系，但以前她不挑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说白了就是互相利用。 如今苏哲出事，苏哲的身子骨再差，那也是苏府独苗，苏老太君是不得不护的。 “谨遵祖母教诲。”今儿苏凝雪是真心虚，连忙低下头认错。 苏剑武，蔡氏和苏凝语下来时，正好见到她低头，‘呵’苏凝语轻笑一声，随即便走上前道：“如今人都被你气倒了，你还认错有什么用？你知道哥哥他已经多久没病倒了吗？扫把星！” 苏凝雪低着头不说话，蔡氏此时自然要表现一番，走过来拉着苏凝语道：“好了语儿，或许凝雪也不是故意的。失火一事，既交给你哥哥调查了，咱们等着结果便是。” “母亲！您怎么还帮着她啊？今天她就在我院子外面，我可是亲眼看到的。而且那些家丁都承认了，那个风筝就是她的。” “好了！不过是树枝烧了点小火而已，你们有必要闹这么大吗？” 苏凝语声音这么大，苏剑武忍不了了。“刚刚大夫说静养！静养！你们一个两个都不懂吗？若你们少闹些事，我看哲儿的身子不至于差成这样。” 苏剑武是临时被叫回来的，想必是有大事被耽误了，如今脾气暴躁得很。蔡氏一听他这口气就明白，他现在心里憋着火，连忙给苏凝语使了个眼色。 要收拾苏凝雪，她有的是办法，甚至已经在进行中了。 苏凝语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了嘴，随后一家人倒是和和气气地离开了，从始至终，苏剑武也没对苏凝雪多说过一个字。 只是苏凝雪低着头，任谁也看不到她脸上的神色。 直到孤鹜从楼上下来。 “他怎么样了？”苏凝雪连忙抬头问道，脚抬了抬，想往里跨，但终究落在了原处。 孤鹜瞥见了她的动作，却只当没看到一样，将手里的小包裹丢了过去。“奉少爷之命，将这个东西给您，从此以后，您与少爷便是两清，还望大小姐自重，不要再给我们少爷惹麻烦。” 苏凝雪抬手，接住那个小包裹，一时心情无比复杂。 重生回来，她只是想还苏哲的人情，她只是想与苏哲亲近些，却未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 不想让苏凝语好过是真的，故意纵火也是真的，可她从没想将苏哲扯进来，更不曾希望苏哲出事。 可结果已经发生了，是她改变了过去，才导致了此刻的意外。 手捏紧那小包裹，她什么都没说，在转身的那一刻，随手一扬，那包裹落入了一旁的池水中。 一路上，苏凝雪都没吭声，素锦知道她心情不好，跟在她身后也一直一声未吭，跨进佑淑园时，只见陌桑与几个丫鬟在门口扫地。 “给大小姐请安。” 苏凝雪抬头扫了一眼，陌桑她有印象，之前苏老太君送来的人，她也知道素锦将此人安排在外院了，素锦的安排她是相信的，所以点点头，轻轻说了句“起来吧，辛苦你们了。” “小姐。” 苏凝雪正欲继续往前走，忽然，那陌桑又唤了一声。苏凝雪回过头来，却见素锦已经占到陌桑身旁了，“有事吗？”苏凝雪问了声。 陌桑一愣，随后又摇摇头道：“没有，是奴婢失礼了。” “嗯，无妨。”苏凝雪调头又走了，待她走远了些，素锦才对陌桑道：“今日小姐心情不好，那些烦心的事儿便不要与小姐说了，你若有急事，告诉我便可。” “是，素锦姑姑。”陌桑低着头，此时似乎没了刚才唤住苏凝雪的勇气。 素锦又接连问了她两三遍，她都说没事，素锦没辙，只好先离开，去照顾苏凝雪。 她快走到正屋时，又有一个丫鬟走过来，告诉她，中午的时候，礼仪孙嬷嬷过来了一趟，进去等了苏凝雪约莫一刻钟，见苏凝雪没回来，后来就走了。 素锦连忙进屋告诉苏凝雪，苏凝雪躺在软塌上，此时正是伐得厉害。素锦的话，她是听进去了，却没往心里去，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小姐？小姐？” 素锦好一会儿没等到回复，再唤两声才发现，人已经睡熟了。 也难怪，今日一早便出去了，回来后什么也没顾上又被苏哲叫过去。紧接着，赌气的跑去放风筝，后来又在苏老太君的颐寿园跪了好一会儿。 如今不累才奇怪呢。 素锦想着苏凝雪折腾了一天什么都没吃呢，给她盖好了被子，吩咐人在门口守着，她又去厨房，看看能不能给苏凝雪弄些膳食。 苏凝雪是在一阵吵杂声中惊醒的。 “素锦？”她下意识地唤了声，没听到回应不说，待她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屋内居然站着的是大夫人蔡氏和苏凝语。 “你们在我屋内做什么？”苏凝雪微微一惊，下一瞬脑子立马清醒了，赶紧从软榻上爬起来，乖巧地道：“凝雪给母亲请安。” “行了，苏凝雪，你别装了。你刚刚那副嘴脸已经将你出卖了。母亲猜的果然没错，你就是扮猪吃老虎，让我放松警惕，好在你面前出丑。” 苏凝雪一愣，心想不愧是蔡氏啊，这么快就看出来她装可怜了。不过，她还没准备这么早卸妆下台呢。 “妹妹说笑了，姐姐对你一无加害之心，二无抢夺之意，又何须让你放松警惕？看你出丑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本来就长得丑，还用得着刻意出吗？ 第二十三章 钥匙 “行了，你这伶牙俐齿语儿肯定说不过你，你装傻也好，真傻也罢。今儿我是看在老爷的面子上来告诉你，仅此一次，别再自作聪明，否则别怪我蔡氏下手无情了。” 蔡氏说完这话也没给苏凝雪一个解释或示好的机会，拉着苏凝语便又走了。 “凝雪恭送母亲。” 面子工程还是要做足的。 待人走了，素锦才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赶回来。 “小姐，不好了。” “嗯，我知道了，她们已经来警告过我了。” “不是。”素锦将膳食往桌上一放，也顾不得苏凝雪是不是饿着，忙不迭地道：“我刚刚从厨房过来，织绣嬷嬷告诉我，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嗯？”苏凝雪眉头一蹙，想不透眼下又有什么事值得苏老太君亲自下令的。 “老爷，大夫人和二小姐，以及府内稍稍有些地位的人都已经在那候着了，除了病重的大少爷，如今只等您过去呢。” “场面这么大？”苏凝雪有些讶异，稍稍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也没忘去桌上偷一嘴子。 好事拦不住，坏事逃不掉，就算挨打也不能空肚子不是。 她这一口红烧肉刚下去，屋外又来人了。“大小姐，奴婢是老夫人院里的冷嬷嬷，传老夫人之令，命您立即前往颐寿园。” 这么严重？ 苏凝雪唑了唑手上的肉汁，眉间拧得更紧了，她有种她要被压上邢台的感觉啊，往素锦那瞥了一眼，素锦只冲她点点头，便没再说话。 “好，那过去吧。”苏凝雪抬脚，跨出门槛，随着那冷嬷嬷过去。 走到颐寿园那，着实被那场面震惊了一下，她知道苏府里人不少，但前世从未见这么多人全都聚集在一起，等着看她出丑。 可能因为她上一世有点逊吧，一开始确实让蔡氏占了不少便宜。 等蔡氏反应过来，想再狠狠教训她时，她就已经搬出苏府了。 如今这场子倒是让她沸腾了一下，且不说是什么事，有观众的戏总归是场好戏。 跨进园子内，人也不比外面少，最上方坐着苏老太君，一旁是苏剑武，苏剑武的左侧坐着蔡氏，接下来是苏凝语。 还有几个人苏凝雪不记得了，不过猜测应该是个官。 “凝雪拜见祖母，父亲大人，母亲大人。” “起来吧。”这声是苏剑武说的，声音中不夹杂一点父爱。 “是，多谢父亲。”苏凝雪应了声，接下来蔡氏说道：“今日因为事关重大，且牵扯老太君的名声，故而今日之事，全权由老太君定夺，儿媳不掺和半分。” 哟，看来蔡氏有把握苏老太君会严惩苏凝雪啊。 苏凝雪眉心挑了挑，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 苏老太君道：“苏凝雪！你可知错？今日当着苏府众白人的面，我老婆子要替你那死去的娘，好好教育教育你，只要你如实交代，认错诚恳，老婆子看在你娘面子上，会对你从轻发落。” 而蔡氏似乎是吃准了苏凝雪不会如实交代一样，依旧如沐春风地笑着，脸上看不出一丝心急。 这便让苏凝雪有几分确信，今日之事定是有蔡氏推波助澜。 可上一世，到底是什么事让蔡氏得意成这样啊？ 她挠了挠脑袋，真是想不起来了。 “还不说！”苏老太君又吼了声，苏凝雪有些委屈地道：“祖母，凝雪实在不知您所谓何事，从清风楼回去后，凝雪便在睡觉，着实不知这睡了会儿觉能犯什么错啊。” “不知悔改。”苏老太君微怒，猛地一拍桌子。站在一旁的织绣嬷嬷，一边给苏老太君舒缓气息，一边无奈地摇摇头。 她本是有意帮苏凝雪才提前告知素锦，却不想这苏凝雪如此不可教，失望。 苏凝雪一见这场景就更加懵逼了，她甚至怀疑，自己上一世的记忆是不是睡觉睡丢了，要不怎么能懵逼成这样。 她正愣神间，苏老太君手一挥，不一会儿一堆古董，首饰，衣物全都丢在她脚边，那高度几乎到了她胸下。 苏凝雪一怔，下意识地往右边爬了爬。 什么玩意？挡她镜头好不好。 “放肆！你还敢动！你仔细看看，眼前这些是不是你挥霍的？我给你权限，是让你出去不丢人，是让你如此挥霍无度嘛？你可知道，你面前这座山堆起来够边疆战士几年的粮食！” 苏凝雪怔了怔，随后想起来了。 她现在所处的时段正是澜貅国蠢蠢欲动，意图出兵擎苍，而苏剑武近期会这么忙，就是因为擎苍皇召见，与重臣商量对策。 边疆战况不明，苏剑武身为大将军，家里有人如此挥霍当然是不好的。 可这些东西……苏凝雪瞥了眼，她根本瞧不上，蔡氏若是用这招陷害她，也真是太小瞧她了。 “祖母”低下头，她正欲辩解，只听上方又一声呵斥道：“还不快将金钥匙交出来！我今日定要重罚与你，以儆效尤！” 苏凝雪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腰间，腰间啥也没用。 她这会儿才真的想起来，今日这出戏意欲何为。 而蔡氏在看到她手摸空的一瞬间，嘴角不自觉一扬。丢了苏老太君的金钥匙，那可是大事，请家法是妥妥的了。 但她却见苏凝雪一回头，有些不明所以地问向素锦，“素锦，金钥匙不是一直在你那儿吗？你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素锦拿出怀里的金钥匙，双手捧上，异常真诚地道：“老夫人明鉴，金钥匙一直由素锦保管，大小姐不曾触碰过半分，素锦更不曾擅自购买过任何物品，请老夫人明察。” 空气霎时安静了。 素锦是什么人？众人心里都明白，几年前虽说是主动请缨去别庄照顾苏凝雪，但她自入府就是苏老太君身边伺候的，她的人品，就算其他人不清楚，苏老太君园里的人可是一清二楚。 素锦善用职权，买了这么多东西？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显然，这个道理，蔡氏也明白，她的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 “不可能，素锦，你忠心护主我们明白，但谁犯的错就该由谁承担责任。那些赝品，你还是赶紧收起来吧。” 赝品？ 扑捉到这两个字眼，苏凝雪便肯定了，偷走真正赝品钥匙的，肯定是蔡氏。虽然她这几天忙得几乎将这事儿忘了，但好在，她早有防备。 身子微微向下，她又行了个大礼道：“祖母，钥匙是真是假，您让织绣嬷嬷一看便知，凝雪是否有去购买这些东西，您派人去问问便知道了，更甚者，您且将那些店家叫来问问，购买之人可是凝雪。” 苏凝雪这一句句话落下，忍不住便又是抽泣起来。 苏老太君显然是相信素锦的，并没有下令让织绣过来检查，但确实叫了几个店主进来。 在他们进来前，苏凝雪提议多找几个人一起跪下，免得那些人一眼就看出来她是苏大小姐。 这个要求不过分，苏老太君同意了。 那些人进来一一行礼后，奇迹发生了，他们居然都指着素锦说，“正是这位小姐前来购买的。” 这可是闹笑话啊！ 素锦岂会是大小姐？ 苏剑武气得一手震碎了桌子，目光阴沉地看着下方众人。“是谁？胆敢借我苏家之名在外面肆意妄为！” 蔡氏那手一紧，明明手中握着把钥匙，可她却不敢拿出来，因为她忽然察觉出不对劲了，她没亲自核对过苏凝雪长相，她只是吩咐手下的人看清长相后，找人模仿。 可她至始至终忽略了，手下之人会不会认错苏凝雪这件事。 “老爷，您别动怒，如今查明了不是凝雪也是好事，至少这事儿不是咱苏府闹的。” 如果苏剑武要严查，蔡氏也怕查到她头上，自然过去劝说。可苏剑武吃她那一套，苏老太君不吃，从素锦拿出钥匙那刻起，苏老太君就意识到蔡氏是想借刀杀人。 她若是一怒之下惩罚了苏凝雪，苏凝雪往后是不可能帮她半分了。 而蔡氏，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今日之事与我有关，武儿，此事不可不查，若人人借着苏家小姐之名出去招摇撞骗，苏家以后在景灵城还如何立足，再者，雪丫头不日后还要参加百花宴，如今就被坏了名声，还如何出去见人？ 今日之事必得严查，犯事之人必得严惩！” “老太君……” 蔡氏走过来，正欲劝解呢。苏凝雪抢先道：“凝雪觉得祖母所言极是，今日这么大的场面都摆出来了，若苏家不拿出点态度，岂不是闹笑话。” 说到这个，苏老太君更气，她不过是下令找苏凝雪过来问话。蔡氏将苏剑武带来便罢了，还召集了府内大大小小的人物。 若真有事，杀鸡儆猴确实有效，可如今是误会，弄得她脸上倒是无光。 “无需你多嘴。”蔡氏瞪了苏凝雪一眼，转头又看向苏老太君，张着嘴话还没说呢，众人只听下方苏凝雪‘小声’嘀咕道： “刚刚还说不插手呢，现在还不是管着祖母。” 苏老太君抬起头，蔡氏双手一僵，这劝解的话都到嘴边了，也没那么厚的脸皮说下去。 这该死的苏凝雪简直讨厌至极！ 第二十四章 尾随 闹了这么大的场面，最后没有惩罚到苏凝雪不说，还差点将自己搭进去。蔡氏不可能善罢甘休，因此，当天晚膳时苏凝雪就得到消息。 蔡氏已经说服苏剑武和苏老太君，最近家宅不宁，要请道士进来卜一卦。 “小姐，如今您有什么打算？” 下午回来后，苏凝雪除了吃了点东西，就一直躺在床上，不知在想什么。素锦听到消息，自然猜到大夫人是有意针对苏凝雪。 苏凝雪翻了个身，哀叹一声，依旧没发言。 今天的事给了她很大的打击，虽说是顺利解决了，但不能忽略的事实是她准备不充分，如果她心里早有数，今天一定能更完美地反击蔡氏。 可惜了，她将心思花在苏哲身上，以致于应接不暇，反倒将金钥匙的事儿忘了。 如果不是那天素锦提前准备的话，今天她只怕没这么容易脱身。 今天发生的一切让她清楚的意识到，过去已经发生过的事儿不能过多干预，否则带来的改变可能不是一星一点。 苏哲发病是意外，她被抓到颐寿园当众审问也是一个意外。 “小姐？” 素锦问了几遍苏凝雪都没反应，这事儿又可大可小的，素锦无奈之下只好推了推苏凝雪。 “嗯？”苏凝雪这才回过神来，“哦，你说道士的事儿？” 上一世，蔡氏似乎也曾请过道士，但那时候苏凝雪本就无意在苏府长住，所以当道士说她八字不合，不适合留在苏府时，她也没多大反应。 因为不在乎，上一世这道士到底是如何玩的，她还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蔡氏多半是故技重施，想将她赶出去。 “你找个可靠的人去跟踪一下蔡氏的人，我们先弄清楚，这道士到底是何人，然后再想对策。” “是，小姐，那您先歇息吧。奴婢明早去办。” “嗯。” 这一夜，苏凝雪睡得并不踏实，苏哲的事儿让她极为在意，本是要报恩的，结果越弄越糟。蔡氏又死咬着不放，她决定，还是先解决自己的生存问题。 至于苏哲，能帮的地方她再想想办法，至于其他，就顺其自然去吧。 她起床时，时间尚早，出去运动了一圈，回来时，恰巧看到一个人躲在花丛里哭，苏凝雪停下了脚步。 “谁在那儿啊？守夜的吗？” “啊。”那人明显惊了一下，背对着苏凝雪，动作极快地擦了擦脸，这才起身，转过身来。“奴婢陌桑，给大小姐请安。” “陌桑？”苏凝雪想了下，她记得昨天这丫鬟也叫住她了。难不成有所谋？她心里多了几分警惕，顺着问道：“你一大早在这里做什么？有人让你受委屈了？” “不不不，没有！绝对没有！请小姐不要误会，奴、奴婢只是想家了。”那陌桑低着头，似乎是犹豫了下才说完剩下的话。 明显是借口，但苏凝雪没拆穿她，只道：“若你想回去，去跟素锦说一声便可，我许你三天假期。” “多、多谢小姐。” 明明是想家，苏凝雪主动提了让她回去，她倒看起来没有特别开心。 呵，苏凝雪在心里冷笑一声，回去后将这事跟素锦说了一下，让她找人再关注下陌桑的动态。 如此一安排，苏凝雪也深刻地意识到，她身边的人不够用。 首先，不可能所有事都素锦亲力亲为；其次，素锦总有顾不过来的时候，顾不上的那些便有可能成为别人对她下手的机会。 “算了，跟踪的事儿我亲自去办。你找人看看陌桑是什么情况就够了。” “是。”素锦应下。 早膳时，蔡氏又提了找道士的事儿，一家人其乐融融，谁也没反对。蔡氏似乎以为苏凝雪会闹的，苏凝雪从头到尾却跟个事外人似的。 “娘亲，她明知道我们是针对她才请道士的，她怎么没反应呢？” 出了膳堂，苏凝语便亲切地唤大夫人‘娘亲’，大夫人回头看了看苏凝雪渐行渐远地背影，脸上神色不变，只道： “谁知道呢，那丫头精明得很，不可能看不出我们有意为之，她没反应，只能说明她心里有对策。” “那娘亲，咱这道士还真的得请了？” 蔡氏有些无力地看了自己闺女一眼，不得不说，苏凝语要是有苏凝雪一半聪明，她就省心多了。 的确，她一开始提出请道士，只是想诈苏凝雪。 一旦苏凝雪跳起来反对，她就可以说苏凝雪做贼心虚，到时候折中一下，提出将她送去别庄修养一段时间，出了苏府大门，她想解决苏凝雪就容易多了。 可如今苏凝雪没反应，请道士还是个问题么？ 她无奈地摇摇头，道：“这是必须要请的，而且要请个厉害的，就算弄不死她，至少也得弄出苏府。” “嗯，对。娘亲，我想回我的凝语楼。” 蔡氏再度无奈，“这事儿再等等吧，昨日那点小火花你若是没闹大，或许还有希望。如今你爹爹正因为苏哲病倒的事儿生气呢，不适合提。” 行吧，苏凝语点点头，只能委屈地继续在其他院子暂住。 而另一边，蔡氏安排的人刚刚出苏府，苏凝雪换了套衣服就跟着出去了。这次是秘密行动，她也没叫马车送，只一路跟着那人。 等那人走进二和街的万和茶楼时，苏凝雪嘴角一抽，差点就要骂人了。 不愧是大夫人院里的人啊，出来收买个道士都是在二和街这样高端的地方，她作为嫡系大小姐，都只能去去三兴街好不好？ 她连一个下人都不如吗？ 这落差感更加加强了苏凝雪想赶紧赚钱的信念。 “公子您好，请问楼上包间还是大厅？” “大厅吧。” 以防被认出来，苏凝雪出门穿的是一套简便的男装，因为上辈子上过战场，她这一身英勇之气可一点不比男子差。 那人坐在了临窗的位置，苏凝雪左右张望了下，最后选在了与那人相隔一桌的正后方位置，虽是看着那人的后脑勺，但这点距离足够她听清他们的对话了。 坐下没一会儿，店小二送了茶过来，再等不到半刻钟，门口又走进来一身穿道袍的男子，手中握着拂尘，那胡须长长的，白白的，几乎与拂尘融为一体。 苏凝雪眉眼微抬，不看不要紧，这一瞅，那口热乎乎的茶，她便食之如饴。 真是连老天都帮她啊，这时候居然给她送来的是个熟面孔。 接下来的对话，她压根没费心思听，悠闲自得地品着茶，偶尔再瞥瞥窗外的风景，毕竟钱花了，不能不享受享受这高端的待遇。 那人忽然将手伸进了怀里，苏凝雪看不到他在干什么，但下一秒，一个棕色的小布包出现在茶桌上，那人将布包推向道士，道士拿在手里掂量了几下，随后挂着一嘴胡子的大嘴便咧开了。 如此，不用说，苏凝雪也猜到那布包里装着什么。 两人又说了几句，那人结账先走，道士紧随着离开，苏凝雪掂掂眼前的茶壶。 正好，喝完了。 “小二，结账！” “好嘞~” 那小二一见苏凝雪拍在桌上的银子，立马眉开眼笑，“公子，我给您—” “不用找了，赏你的。” 苏凝雪心情好，多花几分钱都花得乐意。那小二一听也开心啊，乐呵呵地一直将她送到大门外。 苏凝雪沿着路稍微往前走了些，东看看西瞅瞅，四处都没发现那人，或者道士的身影。 这就奇怪了，她只是付个钱的功夫，这两人不可能消失得这么快，除非是…… 苏凝雪又回身打量起了茶楼，这时她发现，茶楼的左面有一条小巷子。 也不是十分肯定人在里面，但是个值得一试的可能性，苏凝雪抬脚走过去，往巷子深处走一些，不会儿果然看到那道士靠在墙上，手里捧着布包，正一一检查银子呢。 他脸上挂着的笑容，足以看出来蔡氏这次出手够大。 既然有钱，苏凝雪觉着，那就...能者多劳，再出点？ “哟，老兄弟，又见面了啊。”苏凝雪一出声，道士惊了一下。 数钱数得太入迷了，他根本没发现有人过来。 赶紧将钱袋捆好藏回衣服里，他捏好拂尘，俨然又恢复了一个正经道士的模样。 “这位小兄弟怕是认错人了，老道并不曾与您谋过面，若小兄弟无事，老道还有急事要办，就不奉陪了。” 如今苏凝雪是男装，他不认识也不奇怪。 “哦？那若我说是找你谈生意呢？” 道士一愣，大概从没有过一天能接这么多生意的，让他一下子没缓过气来。定神再瞧瞧苏凝雪身上的穿着，他一笑，“不必了，本道近日安排过多。” 音落，他挺直了身子往前走，正欲与苏凝雪擦肩而过之际，苏凝雪忽地一抬脚，猛地踹在了对面墙上，道士吓得一惊，冷眉不悦地登过来，“你什么意思！” 苏凝雪稍稍侧目，“没什么意思，我也想与你做个交易，事成拿到的银子不会比你怀里这包少。” 第二十五章 贵人 快接近正午了，阳光比之前更烈些，谈完事情从小巷子里出来，苏凝雪抬手挡住刺眼的光线。再次左右看看，本想去玄奕冰那里瞧瞧，可转念一想，她没有多余的钱再换套衣服了，索性作罢。 抬脚往苏府的方向走，天有些热，回到院子里时，她身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唤人准备些洗澡水，她又拿了套衣服，欲去隔间换洗，跨出大门，正好见素锦迎面走过来。 “小姐。” “嗯，有事进来说吧。” 身上黏黏的，苏凝雪实在无法忍受，抱着衣服进了隔间，幸好那丫鬟动作快，木桶里已经倒好了水。 苏凝雪绕过屏风，衣服一件件挂到屏风上，一边问：“怎么样？可是陌桑那边有情况了？” 隔着屏风传来哗啦哗啦地水声，素锦知道这是苏凝雪在跨进浴盆，待水声小些，她立在屏风外道：“是有情况，不过与小姐料想的有些不同。” “哦？”苏凝雪眉头微抬，接下的话还没问出口，门外又传来三声轻轻地声响，“咚咚咚” “小姐，大夫人院里派人来传话了。” 苏凝雪正在擦洗的动作一顿，随后听素锦走过去，道：“是什么事？小姐正在沐浴呢，怕是不方便面见。” 那小丫鬟也没吭声，只隐约听见外面稀稀疏疏的声音，不一会儿另一道声音响起。 “小姐，奴婢是大夫人跟前的大丫鬟熙春，奉夫人之命给小姐送套新做好的衣服，夫人说今日又贵客到访，望小姐务必体面出席。” 屏风后的苏凝雪自是没回答，素锦隔着门道：“多谢大夫人厚爱，素锦替小姐谢过大夫人。如今小姐多有不便，还烦熙春姑娘将东西交给知书，晚些时候我家小姐再亲自登门道谢。” 门外的人顿了顿，才道：“好，那请素锦姑娘务必转达。” 随后将东西给了知书，便是之前敲门的小丫鬟。 素锦回到屏风那，还没开口，便听苏凝雪道：“等她走了，你去将衣服取来我看看。” “是，小姐。” 素锦稍稍站了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出去找知书拿了衣物又回到苏凝雪沐浴的地方。此时苏凝雪已经洗好了，正换上她自己之前带进来的衣服。 转头瞧见素锦手上捧着的，嘴角不自觉微微一勾，笑着道：“放那吧，我们先去看看贵客。” 素锦一顿，“小姐，大夫人说了要体面。” 瞧着苏凝雪一身上下，都是上次随便在那家制衣铺子买的，没有一处算得上体面。 苏凝雪一笑，又道：“我不过乡下长大的野丫头，什么东西穿我身上也体现不出面来。” 随即没管素锦不解的眼神，苏凝雪优先往外走，素锦放下东西，连忙跟上。 此时正是午膳时辰，熙春虽没说明，苏凝雪也猜到，这贵客怕是到了，否则干嘛挑着这个点来通知她，无非是希望打她个措手不及，随后乖乖穿蔡氏送来的衣服罢了。 苏凝雪跨进膳堂，果然，一家子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坐在最上方的是苏剑武，左手边苏老太君，右手边便是一位不认识的男子，看岁数应该跟苏剑武差不多。 苏凝雪只匆匆瞥了眼，连忙装作胆小的样子，谨小慎微地往里走。 因为低着头，她也没看到，蔡氏看到她这一身衣服时，有多惊讶；当然，苏剑武和苏老太君眼底也盛满了不悦。 “凝雪给祖母，父亲母亲大人请安。” “起来吧。”苏剑武先开口，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冷冷的，不过碍于客人在，倒是没说什么。反倒是蔡氏，轻声笑了笑，有些惋惜道： “凝雪你这是怎么了？母亲不是让熙春给你送了套新衣服么？怎么穿成这样过来，不知情的还以为母亲亏待你呢？还有你素锦，小姐不懂规矩，你怎么也不劝着点。” 蔡氏这话说得有技巧，既表明了自己跟这事儿没关，又体现了她作为后妈的大气。 苏凝雪也笑了笑，赶在素锦积极认错前，她笑着走到蔡氏身旁坐下，随后拉着蔡氏的手道：“母亲，您可是错怪素锦了。素锦原是劝我来着，可我前日不才被金钥匙的事儿陷害了嘛。 我私下了解了，原来祖母那般生气是因为如今澜貅国虎视眈眈，我擎苍数万士兵集结边疆，不畏严寒，不怕疾苦，正欲与那群狼子野心之徒做斗争。 凝雪心想，自己怕是上不得战场保不得国家的，故而就从小事做起，能省便省，虽说力量小，但能让外人看看咱将军府的态度。” 苏凝雪声音清脆，一声声在这膳堂里显得尤为清晰，众人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她身上。 苏凝雪以为自己说错了，惊得一颤，忙是跪在地上，又认错道：“凝雪不是故意的，凝雪知错，望父亲责罚。” “哈哈哈，想不到苏兄的女儿比苏兄有趣多了啊。” 苏凝雪年纪小，所谓童言无忌。察觉到气氛不对，她又适时地跪地认错，任谁都想不到她这一连串话是故意为之。坐在苏剑武右手旁的人忍不住开口。 苏剑武自然不好再责罚，“起来吧，念你不知者无罪，不过下次不可再议论国事，你可知？” “是，谢父亲教诲。” 苏凝雪似是被吓得不清，一双小腿颤悠悠地，若不是素锦扶着她，她怕是都站不起来。 “唉~苏兄这是何故，好好一单纯小儿倒是被你吓傻了。”那人似是性子开朗之人，见苏凝雪这样，下意识地不习惯，扬了扬笑脸，靠近些道： “小姑娘别怕，你父亲若罚你，你来找我，我逮着机会就去皇上面前告他一状。” 苏凝雪一愣，能在皇上面前告状的，肯定是朝上大臣。而苏剑武在朝中位置不低，若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告他，而他还不吭声…… 苏凝雪想了想，便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果真？那若哪日父亲欺负我了，我定去先生门上求助去。” “胡闹。”苏剑武下意识地瞪了她一眼。这次苏凝雪没被吓到，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低下头来，那可爱的模样惹得那人又是一阵大笑。 “母亲。” 恰在此时，苏凝语也到了。 听蔡氏说今日有贵客，穿得需体面又不能过于奢华，她可是在屋里选了好久的衣服，这才晚到了一会儿。 只是她刚刚站稳，总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苏凝语一身的衣服，布料算不上最好，但档次肯定在苏凝雪那套之上好几层，单那阳光照耀下的轻薄感就不是一般布料能够做得到的，再说她头上两只金灿灿的步摇。 虽说这位贵人大人不一定识货，但跟苏凝雪头上那仅有的一根铜簪子比。总觉得苏凝语穿的实在太过奢华了。 再结合苏凝雪之前的‘童言无忌’，大伙儿不可控制地在心里给苏凝雪，苏凝语划了两个档次。 苏凝雪是忧国忧民的好女子，苏凝语是不问世事的富家小姐。 这一比较，那人看着苏凝雪又顺眼了几分。 “凝语见过大人，给祖母，父亲母亲大人请安。” “嗯，很久不见凝语小姐，凝语小姐又漂亮了。” 是个长脑子的都听得出这是客气话，偏生苏凝语还当真，特别高兴地起身笑着道：“多谢大人夸奖，凝语久不见大人，也觉着大人英俊了呢。” “呵呵呵。” 这段对话，可真是尴尬。 苏凝雪低着头不说话，蔡氏忙招呼苏凝语坐下，苏哲因为身子不好，苏剑武特许了不用过来用膳。苏凝语走过去，瞧着苏凝雪已经在蔡氏身侧坐下了，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挨着苏凝雪坐下。 苏剑武吩咐了用膳，苏凝雪一边吃，目光却忍不住地时不时落在苏凝语身上。 苏凝语以为苏凝雪是羡慕呢，一边吃一边还骄傲上了。 苏凝雪心里嗤笑，面上自是不动声色，见苏凝语嘚瑟地差不多了，她才微微一惊，转头招了招手叫素锦过来，然后假装小声地道： “素锦，是不是像凝语妹妹这样穿才是之前熙春跟我说的体面啊？” 苏凝雪能鬼鬼祟祟地，素锦可不能这么不尊重人，所以非常郑重地点头道：“是的，小姐。” 一旁蔡氏捏着筷子气得都发颤了，多么好的机会，她是想让苏凝语在贵人面前留下个好印象的，毕竟百花宴要到了，若是能得贵人美颜几句，这流言传出去，对苏凝语是百利无一弊。 可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好处全被苏凝雪这装疯卖傻的野丫头占去了。 占也就罢了，偏生这丫头还不消停，吃顿饭非得提醒外人，是她特地吩咐要穿得体面吗？ 苏凝语愣愣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苏剑武是懒得管，只有使劲憋着笑的某贵人沈之悠，一口饭捂在嘴里就差喷出来了。 以前他来苏府用餐，有皇命难为，也有几分与苏剑武的情谊，可这苏府的人实在太畏惧他了，处处陪着小心，说话都是奉承。 他还以为今天又是无聊的一顿呢，想不到这刚回来的大小姐有些意思。 得了便宜还卖乖，委实一只长了獠牙的小白兔。 第二十六章 救人 用完午膳，各人回了自己院子。苏凝雪瞧着那套衣服还在桌上摆着，嘴角微微一勾，吩咐道： “素锦，将这套衣服送去锦绣坊，让他们按照苏凝语的尺寸改改，随后送给苏凝语吧。” “是，小姐。” 素锦将衣服收好，随即又提起陌桑的事。 陌桑早上得了苏凝雪特许，不多时确实出了苏府，只是她在景灵城内并无亲人，出府后，她先是绕去了一处较为偏僻的住宅，随后东转西拐的，最后进了一家药铺。 具体买了什么素锦不知道，但看陌桑买的量足够一个人维持十天之久。 “十天？”这对陌桑这个等级的丫鬟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苏凝雪连忙起身往佑淑园最后方走。 那里有一个简单的小院落，分为东西两院，东边住着佑淑园内的男丁，西边则是女眷。 此时正午，阳光甚好。 苏凝雪跨进西院时，正见三两个丫鬟靠在走廊的栏杆下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听见脚步声，她们以为是做活的同伴回来了，勉强抬了抬惺忪的睡眼，待苏凝雪的影像在她们脑海中成形，几人一惊，一个翻身忙从地上爬起来： “小、小姐。” “陌桑呢？”苏凝雪目光扫了一圈，没见到要找的人，自是开口询问。 几人微怔，其中一人抬手指向一处落单的屋子。 “在，在那。” 苏凝雪点头，抬脚往那边走。 园内安排给家丁丫鬟住的屋子其实是统一标准，这边一连排的屋子虽说是简单，可到底干净，独独落单的这间，透着几分落寞，似是被荒废已久。 苏凝雪一脚踹开门，动静太大，扬起内室一地轻灰。 “谁？”里面的人极为警惕，下意识地将地上的人挡在身后。 苏凝雪捂着鼻子，一只脚已经跨进去了，顿了顿，还是淡然地缩回来，退出屋子。 里面的味儿实在太难闻了。 她扭头对素锦道：“让她们出来回话。” “是。”素锦还没动身，里面的人已经连滚带爬到了屋门口，“小姐，小姐，求求您，您就看在我们从未害过您的份上，饶玲【珑一命吧，她真的，真的经不起折腾了。您要打要骂，要出气，您冲着陌桑来便是，求求您，求求您了！” 苏凝雪一愣，回头再往屋里探探，果然玲【珑躺在地上，从她踹开门到现在似乎不曾动弹过。苏凝雪给素锦递了个眼神，素锦进去探了探鼻息，很快回来道： “小姐，几乎没有气息了。” “怎么回事？”苏凝雪一声怒吼。 这一声是望向一旁立着的几人。几人低着头，谁也不敢回话。 她们也只是想在府里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谁人不知陌桑玲【珑是苏老太君送来的人，苏凝雪的态度且不说，她们不过是不愿趋炎附势，以免惹上一身祸而已。 苏凝雪无奈地摇摇头，回身吩咐素锦。 “去大夫人那里通报一声吧，如果可以最好派个大夫过来瞧瞧。” 话落，她又看向陌桑，陌桑颤颤地回视她，俨然拿不准，苏凝雪这是何意。 “你也别跪着了，去祖母那里知会一声，若有织绣嬷嬷出面，大夫人不会不闻不问的。” “是，是！谢小姐！谢谢小姐！” 陌桑是惊讶的，毕竟她曾两次犹豫要向苏凝雪求救，可最后她都忍住了。因为她一直认为，苏凝雪不可能愿意救玲【珑，玲【珑这是自己生病，死了，根本跟苏凝雪一点关系都没有。 毫不费力去掉一个眼线，傻子都知道该怎么做。如今苏凝雪愿意出面，她简直受宠若惊，起身，跌跌撞撞地一路往外冲。 素锦将此事汇报给蔡氏时，恰巧苏剑武也在，蔡氏当着苏剑武的面总不好直接甩脸，笑了笑，招来下人去传大夫进府，同时又主动唤来熙春吩咐道： “你亲自去颐寿园跑一趟，告诉老太君，大夫以命人去请了，让她不必挂心。” “是。”熙春领命离去。待素锦也退下了，蔡氏将手中剥好的果子缓缓递至苏剑武面前，仿若刚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又闲话家常的样子道： “老太君也真是的，凝雪刚回来，府内的一切定是不熟悉的，她怕人照顾不周，派人过去照应着，我也理解。可挑几个贴心的人便是了，如今这两个帮不上忙不说，还得劳累她老人家跟着废心，这是何苦呢。” 苏剑武接过果子，听到这话，手下意识地顿了顿，可终究什么也没说。 佑佳淑宁在时，府里一直是苏老太君管理，佑佳淑宁离开蔡氏进府的一段时间，也依旧是苏老太君管理苏府。苏老太君身边会挑不出几个贴心的人么？ 蔡氏在暗示什么，苏剑武又岂会不明白。 苏凝雪再见到陌桑玲【珑，已经是三日之后，她正在跟诗书先生习字，练了半个时辰，本也累了，听素锦说陌桑玲【珑来了，她索性让先生先出去休息会儿。 “奴婢陌桑，奴婢玲【珑，给大小姐请安。” 玲【珑是陌桑扶着进来的，相比那天半死不活的样子，今天气色实在好太多了，除了依旧有些站不稳。苏凝雪给素锦示意，素锦让玲珑坐下，玲【珑摇摇头拒绝了。 “奴婢有罪。”说着，她还借陌桑的力跪在了地上。“奴婢奉命过来伺候小姐，不曾为小姐出半分力，还劳小姐废心，奴婢有罪，请小姐责罚。” 话落，陌桑也跟着跪了下来，似乎有玲【珑在的时候，她的存在感就特别低。 苏凝雪凝着眉，没说话。她现在明白了，为何上一世没有一点关于陌桑玲【珑的记忆。想必这两人被送到她身边没多久就一个病死，一个没入尘埃了。 毕竟，上一世她的心思从来不在这小小的苏府。可这一世不同，她暂时还需要待在苏府，她身边也着实需要能办事的人。 “你们先起来吧，要赎罪也不是不可以。早些时候素锦说我身边缺人，你们要是愿意，就来我身边当个跑腿的吧。” “小姐？”玲【珑陌桑一怔。 来苏凝雪身边？这哪是赎罪，这根本是奖励啊。 “小…小姐，我们是苏—”玲【珑忍不住提醒。 “我知道。”苏凝雪扬扬手打断她的话，同时给素锦递了一眼，素锦会意，稍稍上前一边将她们扶起来，一边道：“早些时候，我与小姐商量过，小姐身边的丫鬟远远不够。 你们在苏府生活已久，想必也了解，主子身边的丫鬟配置。如今，既然小姐提了，那你俩就先升为二等丫鬟，来近身伺候小姐。” 素锦向苏凝雪看了一眼，苏凝雪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小，小姐！奴婢不敢！奴婢们万万不能啊。”玲【珑的声音有丝惊恐，说着又挣扎着要往下跪。 苏凝雪救了她，她应该报恩的。可现在被调到苏凝雪身边，这不是逼着她背叛吗？她和陌桑可是老太君的人呐。 “行了，你先听素锦说完。” 玲【珑与陌桑对视了一眼，不明白苏凝雪的用意，只好耐着性子听。 “小姐的意思是，等级虽升了，但你们依旧领以前的月例，事实是你们没有二等丫鬟的能力。再者，小姐身边的位置一直空着也不是办法，迟早会有人塞别人进来。 小姐与我都不想将性命堵在别人身上，眼下，小姐救了你，但我懂你玲【珑，你与陌桑是自小就养在颐寿园的，你们要如何做，我们不管。只希望，你在对老夫人尽忠时，也莫忘了小姐的恩情。” “小姐，我、我们不敢。”玲【珑主动回话。素锦将话点到这个份上，她也明白了。 苏凝雪身边要害她的人何其多，与其赌一个不认识的人，她们想将未来堵在她和陌桑身上。她不敢说会一辈子效忠苏凝雪，但让她占着这个位置，不可别人可趁之机，她还是愿意的。 陌桑依旧低着头，没表态，不过从她的神情可以瞧出来，她并不反对玲【珑的决定。 苏凝雪顿了顿，又道：“既然二等丫鬟补上了，上次那个知书，索性也提上来做三等丫鬟吧。” 素锦一愣，苏凝雪疑惑道：“怎么了？有问题？” 素锦撇了撇厅里的两人，似是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忍着尴尬道：“小姐，知书不适合近身伺候，选在主子身边的丫鬟，长相也是有要求的。” “啊？”这下轮到苏凝雪愣住了。上一世，她怎么没听说有这种规矩？ 难怪她每次出门，发现别人家连丫鬟都长得美得不要不要的，原来是精挑细选啊。 “那知书很丑吗？叫来我看看。” 素锦摇摇头，不知该如何形容，“丑是算不上，只是……哎”说不清楚，她只好出去将人唤进来。 当那魁梧的身形往大厅里一站，苏凝雪明白了，不是丑，是太壮了！一身翠绿色的纱裙套在她身上，瞧不出半分轻盈，倒像是一颗长粗了的千年古树。 “小姐，你找我？” 这一开口，苏凝雪眉头一挑，宝贝啊！挺壮一姑娘居然是娇滴滴的少女音。 第二十七章 入府 隔日一早，那道士便进府了，敲锣打鼓的，听说连入府的时辰都是经过精心细算。 苏老太君为首迎在最前方，蔡氏站在她的右后侧，一旁，还立着苏剑武，出入沙场之人，想必是不信这些，只是这事儿他应下了，不管是为了让苏老太君心安，还是让蔡氏心安，此时，他只能硬着头皮在这儿候着。 苏凝雪辈分低，与苏凝语一起站在他们身后约半米的距离，那道士从跨进门槛开始，就拿着拂尘一通左挥右舞，嘴里念念有词，煞有其事的模样。苏凝雪低着头，尽量降低存在感，这一幕落在苏凝语眼里却以为她怕了。 过了正院，越过拱门正要往后走时，苏凝语不着痕迹地落在苏凝雪身后，苏凝雪也没料到这死丫头会这么迫不及待地看她出丑，故而对她没有一丝防备。 苏凝语一脚踩在她恰巧落地的裙摆上，她身子被猛然一扯，“啊！”下意识地尖叫出声。 苏剑武当下一记冷眼扫过来，倒不是担心她影响道士作法，大约只是嫌弃她出丑丢脸。苏老太君亦是蹙着眉头，极为不悦地看过来。 年纪大的人本就信这些，更何况最近苏府确实出了不少事，尤其是与苏老太君本身极为相关的金钥匙事件，就算她再乐意看苏凝雪闹腾，也不可能允许一个对苏府不利的人存在。 因此苏凝雪影响作法，在她眼里，就是容不得。 反倒是蔡氏，柔柔地笑着，先是拍了拍苏剑武的手，又紧接着安抚老太君道：“无妨无妨，无心之失，佛祖慈悲不会怪罪的。” “走吧。”苏老太君这才没说什么。 蔡氏居然会主动帮她？ 苏凝雪无奈地笑笑，心想这是有大招等着她，所以看不上这点小伎俩吧。 闹了这么大动静，苏凝语以为苏凝雪会受责罚，却没想到最前方作法的道士一丝一毫不曾被影响，这大概也是苏老太君愿意妥协不计较的主要原因。 一行人继续往前，那道士一路念叨着，直到走到上一次苏凝雪故意剪落风筝与苏凝语争吵的地方，道士圆目一瞪，在诺大的园子中间快速走了一圈，也没人知道他掐指算了什么，忽地双脚一跺地，大喝一声： “辟邪！开坛做法！” 之前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道，也是实力演技派，听到这句话顿时脸色煞白，几乎以飞一般的速度放好各类物件，跪在所谓的神坛前，面色凝重。 苏老太君也跟着紧张起来，本是自己走路的，此时怕是被惊着了，不自觉靠在了一旁织绣嬷嬷身上。 而蔡氏面色如常，嘴角甚至带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此处是苏凝雪惹是生非的地方，她们后续想将矛头往苏凝雪身上引，简直太顺理成章了，想到这，看道士的眼神都多了几分赞赏。 有智慧啊！ 而有智慧的道士，此时只顾着一本正经的装逼呢。太阳升得越来越高，晒得人也愈发得受不了，一行人陪着约莫站了快半个时辰，那道士终于双手合十，收法了。 他额上挂着不少汗珠，就连前襟的衣衫都透了几分湿润，不知道的真当他施法累坏了。 辟邪小道士走过去收起他手上的桃木剑，他喘着粗气先擦了擦额上的汗才抬脚往苏老太君那边去。 “老道燕无惊见过苏老太君，见过苏大将军，苏夫人。此番为苏府作法事关重大，请原谅老道先施法后见礼的失仪。” “无碍无碍，我们这苏府可有大碍？”苏老太君早就被这神乎其神的演技忽悠得信了七分，哪还顾得上礼仪，只想知道苏府以后会如何。 燕无惊又擦了擦脸上的汗，喘了口气，尽量平和道：“老太君，恕老道直言，请问近期苏府内人员可有变动？” 苏老太君一怔，面上不禁多了丝谨慎。一旁，织绣嬷嬷代为答道：“道长此话有趣了，咱这苏大小姐回府的事儿想必在景灵城不是什么秘密了吧。” “是。”燕无惊点点头，随后又道：“老太君见谅，老道这般问也是为了找出问题根源。俗话说牵一发动全身，世间万事万物本是相辅相成，苏府一直安稳无事，如今太君忽然找人作法，势必是出了事儿的。” “那敢问道长，您为何选在此处作法？” 蔡氏见时机差不多了，忙装作忧心地模样走上前来。 燕无惊拧起眉头，“此处阴气较重，老道觉着定是发生过什么，且因为府内人员变动，本该镇压此处的神明受损，这才导致府内整体气运的变化。” 蔡氏一顿，心想这下该引向苏凝雪了吧？ 却没想到，燕无惊瞥见一旁辟邪已经收好了所有东西，他开口道：“老太君，今日老道法力消耗过多，已经无法再施法了，可否休息一二，改日再来。” “不必，道长就在府内休息吧，得空时还可以四处转转，若能早日找出问题所在，我苏府上下感激不尽。” 苏老太君本是怀疑这道长被蔡氏收买了，如今见燕无惊没按着蔡氏期望的演，心里已经信了他九分。别的事，她都能忍让一些，可事关苏府未来，她是绝不退让的。 苏老太君都发话了，蔡氏当着苏剑武的面自不会反驳，她不解地瞪了燕无惊几眼，燕无惊都假装没看见，直到离开前，他偷偷向她递了一眼，那眼神无比自信从容，蔡氏这心里才舒服些，但也想着私下要找人去问问。 晒到这会儿，大家都是又累又饿，各自回了院子换洗，又去膳堂用了午膳，这才算是结束了。 下午，苏凝雪正跟着嬷嬷学礼仪呢，燕无惊便带着辟邪小道来了，他上午作法的模样不少人都看到了，再联想到苏老太君对他的态度，佑淑园里的人都控制不住紧张起来。 倒是礼仪嬷嬷，一听说是道长来了，第一次不需要苏凝雪赶，自己就俯身告退了。 “小姐，您今日练得够久了，如今既有贵客来访，老奴先告退。” 跨出门槛前，恰巧与燕无惊遇上，她还对着燕无惊一通挤眉弄眼，苏凝雪立在后面，正是想笑。蔡氏身边能人不少，到底从哪儿找的这朵奇葩呢？ 燕无惊点点头，像是明白了嬷嬷的示意，这嬷嬷就更得意了，出了佑淑园便往蔡氏的采荷院去。 “孙嬷嬷，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院里的熙春见了她，忙是笑着问道。 孙嬷嬷拘谨地抓了抓自己的衣服，“这不是早上见夫人有些心烦嘛，我刚刚在佑淑园见到燕道长了，就赶紧过来跟夫人汇报一声。” “当真？”熙春放下手中的水瓢，这会儿也顾不上浇花了，进去通报一声，忙领着嬷嬷进去。 蔡氏一直惦念着找机会问问燕无惊的机会呢，现在孙嬷嬷过来，可谓是时机完美。 “嬷嬷，有话就直说吧。” “是。”孙嬷嬷垂下头，一五一十地形容了燕无惊的高傲，以及佑淑园内人人胆战心惊的模样，当然，她也不忘告诉蔡氏，临走前，她暗示道长指害苏凝雪的事儿。 听孙嬷嬷说燕无惊点头答应了，蔡氏这才松了口气。 “夫人，您就是过度忧心了，那苏凝雪无权无势无财，她哪有实力跟您斗。就算老太君偶尔偏向她，可事关苏府气运，老太君不会由着任何人作假扰乱的。她若真有本事让燕道长倒戈，那熙春倒是要佩服了。” 熙春是蔡氏身边伺候最久的大丫鬟，平时又得蔡氏宠爱，此时见蔡氏心情好，说话也俏皮了几分。 蔡氏笑了笑，忍不住与她打趣道：“人家一堂堂苏府大小姐，要你这丫头的佩服做什么？” “好好好，那她若真做到了，奴婢叫她一声姑奶奶总行了吧。” “臭丫头！”蔡氏顺势将腰后的靠枕丢了过去。熙春叫苏凝雪姑奶奶，那她成什么辈分了？ “不过夫人，奴婢还是那句话，您若真不放心，还是直接杀了算了，省得自己日日闹心。” 蔡氏无奈地扶额，若是能杀，她何尝不想动手，可现在苏凝雪人在府里，有苏老太君看着，她想得手且成功脱身并不容易。 再者，以往大家知道这个人也是当她不存在，死了也就死了。如今苏凝雪已经顶着苏家大小姐的身份生活，她若真出了事，苏府势必要追查到底。到时查到她蔡氏头上，只怕苏剑武也不见得能保她一世无忧。 屋内的气氛霎时沉闷了几分。而另一边佑淑园内，却未像她们想象得那般凄惨。 苏凝雪每日下午练习完都要吃口热乎的点心，素锦去大厨房给她张罗点心去了，留在身边伺候的，是陌桑与玲珑。这两人比不得素锦稳重，一见燕无惊进来，不自觉脸上多了丝恐惧，但还是稍稍挡在苏凝雪面前，有护着主子的几分勇气。 燕无惊不动声色地看过去，随手将身后的门带上。 “你想干什么！”玲珑沉不住气了，却没想到，随着门‘哒’一声合上，燕无惊一改刚才高傲不可一世地模样，忽然变得跟个哈巴狗似地，一脸讨好地走到了苏凝雪面前。 “嘿嘿，贫道给大小姐请安。” 第二十八章 反转 苏凝雪扬扬手，示意玲【珑陌桑先去门外守着，随后才抬抬下巴示意燕无惊坐下。 “最近赚了不少钱吧？” “嘿嘿，承蒙大小姐指点，不错不错。”燕无惊干笑两声，拽着衣袖擦了擦凳面，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下，抬头看向眼前明媚如花的女子那就像见了财神爷似的。 “按照小姐的吩咐，我让手下人去之前作法的村镇宣传了一番，等那名声从城外传进景灵城内，果然不消多久我这‘活神仙’的名号就打出去了，自那之后找上门的人更是多到数不过来。” 苏凝雪眉眼微抬，瞧着燕无惊喜滋滋的模样，她怎么那么不放心呢？ 燕无惊一顿，连忙正色道：“小姐放心，我可不是不自量力的人，该接的接下，做不了的我一个没接。” 自砸招牌这种事……他又不蠢不是。 苏凝雪笑了笑，没说什么，但心里确实放心了些，市井之徒，多的是贪得无厌之人，她还真怕燕无惊为了赚钱完全不顾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好名声呢。 “那不做的那些如何拒绝的？”随手端起一旁放凉的茶水，苏凝雪浅浅抿了一口。 燕无惊又干笑了两声，挠着后脑勺道：“我以要为苏府做法，节约法力为由拒绝了。” “嗯？”苏凝雪有些诧异，燕无惊解释道：“小姐让我今日定要敲锣打鼓的来，我想小姐是希望景灵城里的人都知道苏府请我做法的，所以擅自做主……小姐，您别责怪啊。” 责怪？苏凝雪眉头一挑，她高兴还不来及呢。 大马路上随便捡的个人，没想到居然捡了个宝，不贪得无厌不说，脑子也够灵】活。不坏她事，还能助她成事，这样的人再来一沓，她都不嫌多。 但面上她还是平静的，“不怪。本来我们也是互相帮助，你要钱，我要光明正大的留下。你只要做好了该做的，放心，以后有赚钱的机会我不会忘了你的。” “唉！好好好！” 瞧燕无惊这点头的速度，看来等的就是这句话呢。 因为燕无惊不适合在这里待太久，两人又说了几句，他便起身离开，一拉开门他又是那个不可一世的道长，玲【珑陌桑弯腰给他行礼，玲【珑本就是大病初愈，脸色不太好看，再经这会儿在门外等着，心里忐忑不安，脸色更加苍白了。 燕无惊前脚跨出门槛，后脚她就急忙拉陌桑进去查看，这一幕落在佑淑园其他人眼里，都以为他们大小姐要完蛋了，众人面面相觑，对燕无惊更加恭敬几分，当然这份恭敬里，更多的是恐惧。 主子遭殃，谁知道会不会殃及池鱼呢？ 佑淑园的一切如实传到蔡氏耳中，蔡氏提着水壶正悠闲地浇花呢，听到熙春的汇报，脸上的笑容霎时比盆里的鲜花还娇艳。 “哎呀，你说这燕道长可真是会办事，比我计划得都周到合理，若不是他今日这般策划，我只怕没那么顺利达成目的呢。” “你想达成什么目的？”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蔡氏惊得一颤，幸好有熙春扶着，要不水壶该砸在地上了。 “老、老爷，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门口的人换了套衣服，想必已经回来有一会儿了只是没往这边来，蔡氏敛了敛神连忙迎过去。门外，另一道不同色衣角微微一晃，又一人从苏剑武身后走了出来。 “嫂夫人，沈之悠前来叨扰了。” “呀！大人，您怎么来了？”蔡氏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比刚刚更深。 要知道，她一直盼着这位贵人能帮着苏凝语在皇宫贵族面前美言几句。这些年，虽然知道苏剑武与他关系不错，可除了每个月特定的日子，沈之悠从来没私下出现在苏府过，蔡氏喜出望外，连忙招呼熙春上最好的茶点。 沈之悠面对她的热情早就习惯了，脸上神色依旧，随着苏剑武一起落座。 “大人，实在不好意思，若是知道您过来，我一早就该准备起来了。” 沈之悠淡然地笑笑，如实道：“实在是嫂夫人您如今名声太响，我好奇难耐这才冒昧过来叨扰一番，咦？那活神仙呢？怎么不见他作法？” “活神仙？”蔡氏愣住了，不解地看向苏剑武，苏剑武眉头稍稍蹙起，又极快地展开，让蔡氏有点摸不准他到底是不是不悦。 沈之悠代为解释道：“嫂夫人不会还不知道吧？您请回来的燕无惊道长可是如今景灵城内出了名的活神仙。从百里外的小村庄一直到这景灵城，一路打探过来，无人不知，无人不赞啊。” “啊，啊？”蔡氏愣了愣，脸上尴尬地只剩下不失礼貌地微笑。 她只是让熙春随便找个江湖骗子，怎么一眨眼就成活神仙了？再想想燕无惊的做事方式，她心头一惊，不会真误打误撞请了个真货回来吧？ “嫂夫人，您这是做好事不愿留名呢？如今景灵城可人人都夸您慧眼如炬，在大家还没听到风声时，您就最先预定了活神仙，现在好多人在他家门口排队，那都是排不上号的。” “呵，呵呵。”好话谁不喜欢听。尤其是蔡氏这样常年不被苏老太君认可的，她积了一肚子的气就等一次机会扬眉吐气呢，如今机会送到她眼前，她哪有不接的道理。 笑着起身给苏剑武，沈之悠又添了些茶，故作坦然道：“嗨，这有什么可夸的。我不过是见不得老太君，老爷心烦，随便找了个人回来给他们安安心罢了，什么慧眼如炬，外头那些人着实夸张了。”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这燕道长做事确实可靠，不似那些招摇撞骗的人一味地只知道要钱，燕道长是将咱府内的事儿放在心上了。”说着，蔡氏还拍了拍苏剑武的手背，似是安抚他，又似是缓解自己的不安。 “这不，刚刚熙春还在说呢，早上道长辛辛苦苦施法后，下午不过稍作休息，又一处处院子跑，查看情况去了。我是打心眼里感谢，要不是道长这么费心，我想让老太君，老爷安心的目的岂能顺利达成呢。” 不愧是扣住苏剑武心多年的人，短短几句话就将自己的良苦用心说得明明白白，更解答了苏剑武刚进门时那句疑问。 “辛苦你了。”苏剑武抬眸看向她，脸色稍稍有所缓和。 蔡氏正欲再吹几句，找机会提醒沈之悠在百花宴前给苏凝语美言几句，门外熙春忽然扣扣门，垂眸道：“老爷，夫人，燕道长来了。” “哟，真是说曹cao曹cao到啊。”蔡氏面色一喜，忙吩咐熙春请进来，随后还不忘看着沈之悠说一句，“正好让沈大人见见，沈大人今日可特地抽空来看他的呢。” 许是觉着沈之悠沾了自己的光，蔡氏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得意。 燕无惊跨进门槛，一见屋内多了两个人，心头定是一惊，可到底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道士，他面上没露出一丝胆怯或惊讶，只稍稍俯身，算是行礼，随后看向蔡氏道： “夫人，老道下午走了一圈略有收获，本该先找苏老太君汇报，可想着是您找老道入府作法，故先来寻您。” “哦？是查出问题根源了吗？”蔡氏面色微沉，明知道结果如何，还似忍不住般，走到了燕无惊面前。燕无惊点点头，眼神瞥了瞥旁边两位，看起来是不想在这里说，蔡氏眼眸霎时一沉。 上次沈之悠似乎对苏凝雪印象不错。如果能当着沈之悠，苏剑武的面，由燕无惊这位‘活神仙’亲口说出苏凝雪是祸害，岂不妙哉？ 她道：“道长，沈大人与我家老爷是忘年之交，苏府自认没有刻意隐瞒他的道理，若道长果真查出问题，我相信沈大人是很乐意帮着解决问题的。” 蔡氏回头看了沈之悠一眼，沈之悠顺势点点头，其实他很是好奇这个燕无惊到底如何短时间内名声大噪，更好笑的是，他总觉得这一切与那苏大小姐脱不了干系。 有趣，着实有趣。 燕无惊面露难色，似乎还不肯说，蔡氏也不逼他，坐回苏剑武身边，又给苏剑武拿了块点心，那态度很明显了。 要么在这说，要么就别说。 燕无惊摇摇头，仿佛被迫做了这个决定。 “夫人决定如此，那老道便如实相告吧，今日查看一番，老道初步算出，问题可能出在苏大小姐，或者苏二小姐苏凝语身上。” “噗！”沈之悠一个没忍住，险些喷了，而蔡氏是真的喷了一嘴的水。 “你，你说什么！” 燕无惊耐心道：“夫人，老道发现苏二小姐身上阴气极重，而且老道在府内询问过，二小姐最近连连换院子皆因遭遇火害，若不是触犯神明，此等不寻常现象不会时常发生。” “你！”胡说八道！ 四个字，蔡氏差点就要喷出来了，可因为沈之悠在，她不能失了体面这才忍着。熟料，沈之悠淡淡道：“嫂夫人别激动，燕道长既是活神仙想必不会算错的，不过您也放心，道长能查出来，定会有解决办法的。” 解决办法？她需要的是解决办法吗？ 蔡氏一口气闷在胸口，恨不得就将自己这张嘴撕了。话都是她说出去的，她现在能反悔说这破道士是个骗子吗？！ 第二十九章 给钱 燕无惊就像没看到蔡氏眼底的愤怒，还是苏剑武最先反应过来问道：“你说也有可能是苏大小姐，是什么意思？” “对，对对。是不是她的可能性更大？”蔡氏满怀期待的眼神。 燕无惊摇摇头，“非也，相比之下苏大小姐的阴气轻些，这不得不感谢她所住的佑淑园，着实是块宝地，阳气旺盛，风水极好，老道相信苏大小姐再多住些日子定能祛除身上污秽，更有甚者，有兴旺苏府之可能。” “怎么可能！” 蔡氏忍不住了，一下子从凳子上弹起来，冲到燕无惊面前，手控制不住地想拽住燕无惊的衣领，苏剑武咳嗽一声，沈之悠低下头假装啥也没看见。 熙春赶紧上前将蔡氏拉住，燕无惊见好就收，稍弯腰，不卑不吭地对苏剑武道：“大人，一切还得看明日作法定夺，若大人信，则安排两位小姐到场；不信，老道收拾东西离开便是。” 语落，抬着头，趾高气扬地走了。 “苏兄既然府内有事要处理，那我也先回去了。”将杯中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沈之悠起身离开。出了院子，隐忍在心底的笑意才浮现在脸上。这是他第一次厚着脸皮要求跟苏剑武来苏府，还真是不枉此行。 走了没多远，瞧见苏凝雪带着一个丫鬟似是在闲逛，他脚步微顿，不自觉走了过去。 “小姐。”素锦出声提醒，苏凝雪稍怔，随着素锦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身后渐渐走进的男人，忙是浅浅一笑，收起刚才的闲散，换上一副乖巧模样，待沈之悠走近了，她道： “苏凝雪见过大人。” “苏小姐好兴致啊，有些人只怕此时急得眼泪都抹了好几把了，你还有兴致看花散步呢。” 沈之悠脸上的笑容很温和，看起来并没有恶意。苏凝雪想了想，道：“大人此话甚为有趣呢，有些人的事小女子哪管得了。再说了，小女子赏花散步全看个人心情，总不能这天下有个人抹眼泪，我就跟着不愉快不是。” “哈哈哈~聪明聪明啊！” 沈之悠忍不住大笑起来，刚刚在蔡氏那看了出戏，他早就想笑了，当着苏剑武的面不合适笑，一个人出了院子又不能笑，这会儿可算逮着机会了。 再说这苏凝雪确实与众不同，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暗示，不直接急着反驳，反倒接着他的话顺带回了他的问题。 “不过你这点小聪明与你娘相比，还是相差甚远啊。” “大人认识我娘？” 沈之悠稍稍一怔，脸上的笑容逐渐缓和，抬眸看向远处的天空，思绪似是被拉远了。 苏凝雪被这情形惊得心头一愣。要死了，这不会是她娘当年的追求者吧？ “认识？”她正疑惑着，沈之悠开口了，“当年她名震景灵城，城里认识她的人不在少数，可真的让她看进眼里的又有几人呢。” 这是单相思？ “大人。”苏凝雪还想再问几句，沈之悠一抬脚，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屋内。 沈之悠离开后，蔡氏也忍不住了，“老爷~”委屈地唤了一声，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以往，苏剑武见她这副模样定是要心软的，今天’嘭’地一声放下杯子，那脸色着实又难看了几分。 “当初是你说做场法事只求母亲心安，我应下了。我不求你做得多好，但能不能不让我丢人？不过一场法事，有必要搞得人尽皆知！你可知道沈之悠今天看了这场戏，回头往宫里一说，有多少等着看我笑话！” “老爷。”蔡氏愣了愣，想说沈之悠不是那种多嘴的人。苏剑武白了她一眼，气不打一出来，“愚昧！你以为沈之悠真这么闲？闲来无事随便晃悠？这么些年，你见他来苏府晃过一次吗？！” “老爷……”这下蔡氏心里没底了。只听苏剑武道：“今日朝堂上，皇上亲口问了苏府法事如何，还说若活神仙有用，别忘了给同僚介绍。” 皇上说的是玩笑话，可说着无意，听着有心啊。 沈之悠怎么在皇上那受欢迎？就是懂圣心。皇上开了玩笑又如何，沈之悠回去愿意说给他乐呵，这才是重点。 “这事你必须圆满解决。”留下一句话，苏剑武气走了。 蔡氏没办法，只好让熙春再去找燕无惊，问问他到底什么意思，燕无惊也很直接，两个字“加钱！” “要多少？”蔡氏咬牙切齿地问，熙春缓缓抬起一只手，蔡氏：“五十两？” 熙春果断摇摇头，“五百两。” “五！百！两！”蔡氏一下子从凳子上弹了起来，“他当我是开钱庄的嘛！五百两，我一年的月银都没有五百两，他让我到哪儿去凑这些钱！” 蔡氏这话倒不是说假，她虽管着苏府财务，可上面有苏老太君盯着，她也不敢有大动作。这些年累积的贪了不少，可平时要贴补娘家，疏通关系，她手上余下的确实没多少。 更重要的是，她舍不得拿出来便宜这个江湖骗子。 “夫人，您如今是被架在了杠头上，由不得您不给啊。老爷的话您也听到了，此事若顺利解决，您虽损失些银两，但能落个贤惠，知道以大局为重的好名；若是解决不好，明日那道士如何胡编乱造还由得了您？ 您且想想日后的百花宴，若道士的话传出去了，小姐的未来又当如何？” 提及苏凝语，蔡氏终是狠下了心，一咬牙，道“给吧。但提醒他，语儿身上留不得半点污名！” “是，奴婢明白。” 蔡氏这边发生的事儿又一字不差地传到苏老太君耳中，苏老太君本就重视这次的事情，如今得知实情，知道是蔡氏从中作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平时小打小闹也就算了，现在这么大的事儿都敢拿来儿戏。苏老太君想到自己今天对着一个骗子恭恭敬敬，气得心口都疼了，冷着脸道：“别去管她！既然有钱就让她一个人折腾去。” 是以，第二日燕无惊再开坛做法，该来的人都来了，可在场的几位主角也都心知肚明今儿会唱一场什么样的戏。 燕无惊曰：苏凝语身上阴气过重，要想祛除污秽需如苏凝雪一般住在阳气旺盛之地。 蔡氏以为燕无惊收了钱，终于好好办事了，忙接着问：“府内可还有这样的吉利之地？” 燕无惊一点不含糊，道：“府中只有一位公子，离公子最近之处，必是阳气旺盛之地。”蔡氏一听，喜了，离苏哲最近的院子，那不就是凝语楼么。之前被火烧了些，但修葺好了还是可以住的嘛。 况且，她一直就中意凝语楼。 这五百两果然没白花。 “老爷，您看，凝语楼本就是语儿一直住着的，如今看来，这么多事都是因为语儿搬离凝语楼才导致的，不如……” 言下之意，让苏凝语赶紧搬回去。 苏凝雪朝燕无惊递了一眼，燕无惊手上的桃木剑忽地一抖，‘啪’一声砸在地上，剑头恰巧指着凝语楼的方向，剑尾对着苏凝语。 “不好！”燕无惊惊叫一声，在场的明知他是做戏，却也经不住被他一惊。 “道长，您又算出什么了？”苏凝雪装傻充愣，她知道其他人不会配合燕无惊演戏了，此时她不出马，更待何时呢。燕无惊捡起地上的剑，眉头深锁，蔡氏隐隐觉得这苏凝雪冒出头绝不是什么好事，可不待她阻拦，燕无惊已然开口道： “苏老太君，苏大将军，苏夫人，请恕老道无能，一日之差这天意已发生变化，老道竟未曾先察觉。凝语楼如今有衰落之气，只怕已经不适合二小姐居住，府中需再寻得更好的地方给二小姐居住才行。” 蔡氏不自觉呼了口气，燕无惊再开口，她真的一口气都提到嗓子眼了。 现在园子里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燕无惊若再口无遮拦，她可是给再多钱都没法解决了。 “道长，您但说无妨，若是我力所能及，定会将小女安置妥当。”蔡氏笑了笑，脸上的笑容大方得体，将当家主母的气势表现得极为到位。 苏老太君撇了她一眼，即便她表现得再好，在苏老太君眼里依旧是上不了台面的小门户女子。苏剑武看着她，眼神却是柔和了一些，说到底，他觉着这件事蔡氏为他受了委屈。 燕无惊道：“其实夫人不必紧张，昨日老道观察过，苏府内除了佑淑园与老夫人的颐寿园，阳气最为旺盛的当属苏府最北角那个小小的院子，虽是破败些，但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再找人改改，也是可以住的嘛。” 再找人改改也是可以住的。 曾经蔡氏当着苏老太君面说给苏凝雪的话，如今又以这种方式还给蔡氏。 蔡氏蓦然一怔，眸光不可置信地看向苏凝雪。到了此刻她要是还不明白怎么回事，那她也白做了这么多年的苏府主母。 她只是恨！恨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钱，便宜了苏凝雪这个野丫头！ 第三十章 相遇 几日后，便是众人翘首以盼，景灵城一年一度的百花宴。 苏府的法事在景灵城掀起的风声之大，就算蔡氏有意去压都没压住，苏凝语不得不住进那个曾经险些让苏凝雪丧命的破院子。而燕无惊收到的钱，正如他们一早谈好的，苏凝雪拿300两，燕无惊拿200两。 额外，苏凝雪付了50两给燕无惊，让燕无惊帮忙在景灵城替玄奕冰做宣传。剩下的钱，苏凝雪在城里盘下一间小铺子，虽不是在繁华的地段，但日后也算有了自己的收入来源。 百花宴设在城南的百花园，之所以为百花是这里收集了数百种不同类花草树木。现任的皇帝云褶鹄，为了做到与民同乐，每年都会举办一次赏花宴，第一天由宫中宠妃和朝中臣子女进园观赏，第二天则对景灵城内百姓开放。 当然，也不是谁都能进，门票还是要收的，否则人人冲进来，再多的宫廷侍卫也护不住这些花花草草不是。 苏府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抵达，苏凝语先从马车上下来，一身深紫色的罗裙又搭配了金丝绣花，在阳光的照射下，可谓褶褶生辉。苏凝雪撩开车帘，淡淡瞥了一眼。 不过是她不要了的衣服，苏凝语穿得倒是很开心啊。但锦绣坊的实力果真不容小觑，原本这件衣服送给她时，上面不过是几朵简单的绣花，衬着清秀典雅，如今换了夸张的大花，竟又是另一番感觉，衬着苏凝语更显俏皮可爱些。 “哟，姐姐，你不会是识不得衣服好坏，今天才穿了这么一身吧？素锦，你说你也真是，姐姐不识货，怎么你也不劝着些呢。”扭过头，苏凝语见苏凝雪穿着一身极为朴素的衣服，顿时如开了屏的孔雀更加骄傲起来。 掩着唇嗤嗤傻笑。 苏凝雪回以淡淡一笑，根本没往心里去，瞧见站在苏凝语身旁的两位婢女，她嘴角一勾。 “咦？这不是之前陪我救火的曼禾，水绿吗？好久不见，你们是去哪儿享福了吗？” 苏凝语霎时止了笑，曼禾水绿瞪着苏凝雪也是目怒凶光。 凝语楼失火的事儿，苏老太君虽然罚了苏凝雪，曼禾水绿却也因为护主不力被苏老太君关进了柴房，直到前几日苏凝语按燕无惊的要求住进破院子，她又哭又闹的好几日，苏剑武才同意将曼禾水绿放出来。 这两人从买进苏府就是伺候苏凝语的，府里谁都给她们几分脸，如今在苏凝雪这里吃了亏，可不是恨不得把苏凝雪吃了。 苏凝雪错开身，从苏凝语身旁拾级而上，悠闲自得的模样，仿若没瞧见她们眼底的愤怒。 “小姐……”素锦不放心地唤了一声，倒不是因为苏凝语主仆，而是苏凝雪这身打扮，实在太不讲究了。 “放心吧，今天没人注意我的。”苏凝雪又是一笑，进了园子，直接往较为偏僻的角落走。 苏凝语见苏凝雪不搭理她，她也懒得自讨没趣，抬脚去热闹的地方玩耍，指望着能多认识几个上层贵流。 “小雪！” 路过一处竹林，和煦的风掀起平凡的裙摆，带动着竹叶发出稀疏的声响，空气中尽是泥土竹叶散发的清新气息，碎石铺成的小路上落了几片清脆的竹叶。苏凝雪尚未来得及欣赏美景，手腕已被对面的来人一把抓住。 “小雪，终于又见到你了，你可知回了景灵城，我日日都在寻找你的下落呢。” 苏凝雪彻底傻住了，一连几个字极为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来。 “你，叫我什么？” “小雪啊。小雪，你怎么了？” 小雪！ 他真的叫她小雪，她没听错！老天要不要这样开玩笑啊！ 苏凝雪霎时全身凉透，她怎么都没想到，她和云逸弘的再次相见会是这样的情形。他唤她小雪，所以他也重生了？ “小姐，您怎么了？这是回城路上救了您的易公子，您还记得吗？” 见苏凝雪反应不对，素锦忙上前解释。 苏凝雪醒后，与以往反差很大，她只当是时间太久，苏凝雪忘记了。 “易公子？”苏凝雪一愣。 随后才想起来，对了对了！她和云逸弘这个渣男的初次见面并不是百花园，而是回苏府的路上。 “是的，当时您伤势较重，意识模糊，若不是易公子一路悉心照料，只怕是……”素锦顿了顿，朝着云逸弘恭敬一拜，又解释道：“请易公子见谅，我家小姐回了苏府后又昏睡了三日才醒，许是对以前的事记不清了。” “无妨。”云逸弘笑着，看着苏凝雪的目光如冬日暖阳，随即又是一惊，“苏府？难道你就是刚刚回府的苏大小姐？”说完，云逸弘抓着苏凝雪的手腕又紧了几分。 “你可知我这些天日日找你，居然从未将你联想到苏府那儿去。” “公子想不到也是正常，毕竟苏府门楣高，哪是我这样的乡下丫头高攀得起的。” 苏凝雪不动声色地将手腕抽回来。云逸弘以为她不高兴了，忙又靠近些，“小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哎，罢了，你别生气好不好？我给你道歉。” “不必，公子今日能进来百花园，想必身份也不简单。苏凝雪身份低微，担不起您的一句道歉。救命之恩，苏凝雪谢过了，以后相见，公子还是只当陌生人便好。” “小雪！” 苏凝雪的话里竟是疏离之意，云逸弘急了，见她要走，也顾不得许多，两只手握住了她的小手。 他对苏凝雪的喜欢是真心的。 也正是因为这份真心，曾经让苏凝雪义无反顾地沦陷。可她知道，现在的云逸弘有多温柔，往后这份温柔便会伤她多深。 往事，过去了，她不悔，不恨。可不代表，她还愿意再傻一次。 “易公子……”苏凝雪话未出口，身后又迎来一道欣喜的声音，“大皇子！您，您怎么在这儿呢？”苏凝语如那轻盈的燕子，一下子飞到云逸弘身边，紧紧抱住了他的手臂。 可见，往日里也是熟识。 “哦，凝、凝语啊，你今天穿得可真漂亮。” 瞧瞧，这就是云逸弘。 他的温柔从来不只属于一个人，见苏凝语来了，便下意识地松开了苏凝雪的手。以往苏凝雪觉着云逸弘这是怕别人误会她，现在只觉得，站在这里空气太浑浊。 稍稍往后退开些，她抬脚继续往前走。 “小雪！”云逸弘着急，可苏凝语拉着他，他也没办法追上去。 不远处地竹林深处，一人斜靠在竹竿上，将这边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脸上是玩味地笑容，“还是第一次见个女人讨厌云逸弘呢，有趣。” “主子。”男子身后又落下一男子，对着他恭敬道：“贵妃娘娘已经到了，命人请您过去。” “嗯，知道了。”男子无奈地挑挑眉，转身往竹林更深处走。 第三十一章 撞衫 此次百花宴，皇上钦点眼下最为得宠的兰贵妃代表出席，兰贵妃到了，分散在四处的公子小姐们，也纷纷赶回正殿。 苏凝雪接到消息要更晚些，还是云逸弘给前来送话的丫鬟指路，坚持要求将苏凝雪寻回。丫鬟沿着石子路走了好一段距离，这才在竹林深处见着她。 “苏小姐，贵妃娘娘已经到了，还请您移步正殿。” 苏凝雪脚步微顿，她本就不想凑这个热闹才跑出来的，现在看来是不凑也得凑了，素锦与那丫鬟道了谢，扶着苏凝雪转身往回，苏凝雪扭头，恰巧看到林中素白色的身影。 “咦，那不还有个人嘛，他看起来也不是要回去啊。” 丫鬟循声往那看了看，轻轻一笑，“小姐，那可是贤优王，有专人负责的，不用我们管。” 贤优王…… 苏凝雪不自觉在脑海中搜索关于这个人的信息。 几人抵达正殿时，里面已经开席了，殿中央穿着不同色绣花裙的舞姬翩翩飞舞，殿四周摆满了五颜六色的花盆，一眼看去霎是让人震撼。 苏凝雪跟在那丫鬟身后，从侧门悄悄地进去，苏剑武的官职不低，因此座位还算靠前，苏凝语已经坐下了，左侧还空着一处便是苏凝雪的，苏凝雪尽量放轻脚步过去，苏凝语见是她回来了，没好气地道： “你回来干什么，丢人现眼。” 她这一说话，前一排的云逸弘听着声儿也回过头，瞧见苏凝雪，他顿时喜笑颜开，挥着手打招呼，低低唤了声：“小雪。” 云逸弘的声音不算高，但坐得近的人依旧能听清，尤其是他这副欢喜的模样，落进兰贵妃眼里，不自觉转眸看过来，苏凝雪一怔，忙是低下身，微行叩拜，又尴尬地报以歉意的微笑。 兰贵妃抬抬手，示意她坐下，下一瞬目光却嗖地冷下来。 苏凝雪再次怔住，她也没想到意外来得竟如此突然。 今日是一年一度的百花宴，说是赏花，更是各家公子小姐有缘见面的好机会，谁不是竭尽全力，力求最美。放眼殿中穿着各色衣衫的都有，当然不缺紫色，可偏偏只有一人，跟当今的兰贵妃穿的颜色是一模一样。 察觉到气氛不对，歌舞停下了，殿内的人目光皆落向这边。 苏凝语僵硬着，亦是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 兰贵妃进来时，她不是没抬头，只是她在第二排，被前一排的人挡住了看不到，索性也没仔细看，要是早看到……苏凝雪悄悄地在桌下踹了她一脚，苏凝语这才回过神来，忙放下筷子匆匆跪到殿下。 “贵妃娘娘恕罪，苏凝语无知竟冒犯天颜，请娘娘责罚！” 撞衫撞色都是宫中大忌，谁也不愿意有人模仿自己在皇上面前晃悠。今日皇上虽不曾亲临，但苏凝语是否别有用意是让兰贵妃介怀的。 垂眸摆弄着自己的衣袖，兰贵妃脸上的神情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你又何罪之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本宫这般岁数了尚且如此，何况年纪轻轻的你呢。” “娘娘……” 这是暗指苏凝语有意穿着显得她老？ 苏凝语微微发颤，不知该如何作答。 苏凝雪无奈地在心下一声哀叹，有时真怀疑苏凝语是不是蔡氏亲生的，这种场面换了蔡氏定是对答如流，怎么到了苏凝语这儿就怂成这样。 既是一起出来，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眼下不是看戏的时候，苏凝雪抬脚上前，悠悠跪在苏凝语身旁。 “贵妃娘娘恕罪，家妹年幼无知，定是今日伺候更衣之人大意，这才弄错了颜色，妹妹却是无心。望您看在家父的面上，网开一面。” “你，就是苏大小姐，苏凝雪吧？”兰贵妃稍稍抬眸。 苏凝雪一愣，听这意思，兰贵妃认识她？ 可上一世她似乎与兰贵妃并无交集啊。 “是，臣女苏凝雪拜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兰贵妃开口，声音比刚刚柔和了几分。苏凝雪不敢怠慢，连忙起身，目光却一直落在苏凝语身上。 蠢确实是个蠢货，可今日她却不得不帮。 “早前听沈大人说你是个有趣的人，今日看你这身打扮倒有几分意思。” 原来是听沈之悠提过。 苏凝雪回了神，又稍稍屈膝，恭敬道：“禀娘娘，臣女这些年习惯了在乡下的贫苦生活，初回苏府，突然让臣女奢侈挥霍起来，臣女实是不敢下手。” “哦？”兰贵妃脸色有变。 苏凝雪依稀记得，这位兰贵妃原名为乐正兰，未入宫前也是贫苦人家出生，后来是她的哥哥乐正祁入朝为官，因有才华，受皇上重用，她才有机会平步青云。今日这段话别人不懂，乐正兰却能有同感。 “你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 兰贵妃抬抬手，立在一旁的宫女抱起兰贵妃右手旁的花盆，一直送到苏凝雪面前。 “娘娘意思，苏府大小姐为人诚实，踏实勤俭，又懂得顾全大局，友爱姐妹，特赏进贡花卉羡兰姿一盆。” “苏凝雪谢娘娘恩典。”只是稍稍愣神，苏凝雪连忙跪下谢恩。 今日这一出出的，真是太出乎她预料了。 苏凝语的衣服，与兰贵妃相识，现在的赏赐。 现实仿佛在一次次提醒她，一切都与上一世不同了。 “娘娘，妹妹她……” 因为兰贵妃的宫女都说了她友爱姐妹，苏凝雪壮着胆子，厚脸皮问道。兰贵妃微微一笑，道：“罢了，今日本就是叫大家来一起乐乐，若因为这点小事闹得不开心，回去皇上该怪本宫了。” “娘娘您真好！多谢娘娘！” 十几岁的姑娘，纯真些总是讨喜的。苏凝雪忙不迭地道谢，拉着苏凝语起来，还不忘拍马屁，抬起头恰巧看到兰贵妃容颜，她又忍不住夸赞道：“娘娘您可真漂亮啊，虽然与妹妹穿的衣服颜色一样，可穿在您身上显得是高贵，有气质。” 再扭头瞧瞧苏凝语，她笑着道：“妹妹稚气未脱，幼稚有余，只怕再养个十年八载也达不到您的程度呢。” “呵呵呵，你这丫头嘴也是讨喜，难怪一向挑剔的沈大人都夸赞你了，看来是被你甜着了。好了，快回去坐下吧。” “是，多谢娘娘。” 兰贵妃心情好，接下来的宴会更是热闹非凡。 苏凝语一整场宴席，却始终拉着脸，吃的一点都不开心。直到宴会结束，一行人陆陆续续的离开，她们出了百花园，苏凝语还是那副死鱼相，与苏凝雪横眉冷眼，好像苏凝雪欠她似的。 “苏凝语你眼睛有病啊？你要是再这么看我，信不信我戳瞎你？” 在宴殿里，因为那么多人看着，苏凝雪忍了，现在出来了，她才不惯着苏凝语这些破毛病。 “你！苏凝雪你别得意，别以为贵妃娘娘赏了你盆花，你就了不起了。还说我稚气未脱，溜须拍马！我看你才幼稚可笑，不过一盆花就高兴成这样，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丢人现眼！” “我？丢人现眼？” 苏凝雪真是要被苏凝语蠢笑了。 “刚刚在大殿里丢人现眼的是谁啊？世上衣服那么多种颜色，你说你得多蠢非得挑一样的？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我救你，你现在还在大殿上跪着发抖呢。” “你！” 耍嘴皮子，苏凝语永远不是苏凝雪的对手，说不过，她气急了便冲上去抢素锦怀里抱着的花，眼看她手要碰到了，素锦急忙后退，花这才逃过一劫。 苏凝雪转眸看看她，这次是真气笑了。 “我说苏凝语，你脑子里是屎吧？这是进贡花卉，兰贵妃亲自赏的！你想摔屎吧？行！” 苏凝雪走到素锦面前，抱过那盆花，随即一把塞进苏凝语怀里。 “来，摔吧，赶紧摔！现在你摔碎了，等会儿兰贵妃出来正好能看到碎片，到时你就给解释解释，你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摔的。我呢，就不奉陪了，我回去府上陪着父亲等圣旨大驾光临。” 苏凝雪转身要上马车，苏凝语忽然拉住她，将花盆往她怀里一塞，忙不迭地就往自己马车上爬。 “哎？怎么着？不摔了啊？你摔呗，你摔了我也想看看进贡的花摔碎了是不是都特美。” 苏凝雪抱着花追过去，苏凝语吓得一溜烟就缩进了车厢里，苏凝雪将花盆递到曼禾水绿面前，这两人也跟见了瘟神似的，一个劲儿地往后躲，绕过马车前方，吓得从另一边跳上马车。 生怕苏凝雪再不屈不挠，上了马车，催促车夫赶紧走。 “切。”看着那绝尘而去的马车，苏凝雪不屑地摇摇头，转身将花盆又放回素锦手里。 素锦这会儿再抱着，忽然都觉得比刚刚烫手多了。 两人上了马车离开，殊不知这一切又被同一人尽数看在眼中。 “主子，您说您不回去，老跟着个小姑娘跑什么？贵妃娘娘都派人催了好几次了。” “皇兄不是说让我这次回来多待段时间嘛，我总得先找点有趣的事儿啊。” 有趣的事儿？ 墨萧无语了，这有趣的事儿是跟着人家小姑娘后面看热闹吗？ 第三十二章 赏花 夜色降临，华灯初上，回到苏府时，苏府门外的两个大灯笼已然散发着柔和的光。 苏府被赐花的消息早就送到府上，此时一家人坐在大厅里候着，陪着另一人谈笑风生。 苏凝语的马车先走，自然也早一步到家，蔡氏老远见她进来了，连忙起身，笑意盈盈地迎上来，一把握住苏凝语手，眼里满满的，全是骄傲。 “语儿啊，辛苦你了，怎么样？贵妃娘娘是不是特别喜欢你？” 瞥了瞥苏凝语身后，两手空空的曼禾水绿，她又笑着道：“你这丫头，娘娘赏赐的花呢？怎么还不拿进来，沈大人可是下午就坐在这儿等你回来了呢。” 苏凝语往大厅里看看，脸上的神色更加难看。蔡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沈之悠下午来说苏府被贵妃娘娘赏了花，她就理所当然地以为是苏凝语，这会儿见苏凝语神色不对，她有些不放心地问： “你不会将花弄坏了吧？哎呀，你这孩子，娘亲知道你不爱养那些花花草草，可那是贵妃娘娘赏的，你不喜欢也不能—”想到沈之悠还在后面坐着，蔡氏剩下的话到底没说出口，回过头，有些为难地看着苏剑武。 自家孩子自己懂，苏凝语打小被她宠着，事事顺着心意来。所以在蔡氏看来，苏凝语会因为不喜欢而将花弄坏很正常，但获赏赐的不是苏凝语？这她压根没想过。 “母亲。”苏凝语拽了拽蔡氏的衣袖，想让她别再说了。蔡氏见苏剑武没吭声，只好自己对沈之悠说道：“沈大人，凝语这孩子您也算看着长大的，她什么脾性，您也清楚。她就是被宠坏了，绝不是故意为之。” “哼。”沈之悠没回话，苏老太君不满地一声轻哼。下午，蔡氏洋洋得意地过来请她，让她在这儿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若真的看到赏赐也就算了，现在赏赐没看到，居然还被苏凝语毁了。这能不气嘛！ “老太君，我知道您心里不舒坦，可不管她犯了多大的错，争得光总是苏府的没错吧？她年纪还小，想必贵妃娘娘不会计较的。再说，只要那花没死，回头我们找些人养着，说不准就好了呢。” 蔡氏认为，眼下最重要的是，沈之悠别回宫将今日的事儿说了，只要沈之悠不说，他们就有时间补救。 苏凝语一张脸急得是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可不管她怎么扯，蔡氏就像感觉不到似的。 苏凝雪进门，本是想直接回佑淑园，可厅里坐着的人都看到她了，且都是长辈，她不能视而不见，只好转个方向，调头往大厅走，素锦跟在她后面，待素锦手里捧着的那盆花映入眼帘，整个大厅的气氛更尴尬了。 “凝雪给祖母请安，给父亲母亲大人请安，拜见沈大人。” 沈之悠嘴角微微发颤，想笑又不能笑出来，真的好难受。 他才不是故意不说清楚呢，他就是坐这儿等着看场戏而已。 “起来吧。”苏老太君开口，看着素锦手上的花，直接问道：“这是贵妃娘娘赏的？” 苏凝雪抬头，若是沈之悠不在，她会诧异苏老太君怎么知道的，可如今沈之悠在，那就说明百花园内的事儿，家里都知道了。 “是，祖母，您若喜欢，我一会儿让素锦直接给您端过去。” “呵呵呵，我老太婆一把年纪了，养这么娇嫩的花干什么。”苏老太君轻笑出声，这会儿是打心眼里高兴，得意。 孙女孝敬她，当着沈之悠的面，她脸上有光；再者，蔡氏尾巴翘上天甩了一下午，现在当众打脸，她总算出了口气。 “你就好好养着，切莫辜负贵妃娘娘的好意，沈大人，您说是不是？” “老太君说得是，今日沈某来还有一件事情没说，皇上口谕，特准苏小姐进宫谢恩。” 沈之悠依旧没点明是苏大小姐，还是苏二小姐，可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次指的是谁。苏剑武略显惊讶，目光不自觉看向沈之悠，沈之悠依然是那副样子。苏老太君则是更高兴了。 “哟，雪丫头，快给祖母说说你做了什么，惹得贵妃娘娘和皇上这般高兴。” “其实…凝雪也没做什么。”苏凝雪低下头，故作娇羞地扯着衣袖。素锦略微上前，屈膝行礼，代为答道：“老夫人，贵妃娘娘夸赞小姐做人诚实，勤俭踏实，最重要的是懂得顾全大局，友爱姐妹。” 夸自己的话，自然要别人说出来才有味道。 “友爱姐妹？”苏老太君若有所思，眸光不禁落到苏凝语身上，略带笑意道：“看来还与凝语丫头有关呢？” “祖母……”苏凝语目光瞪向苏凝雪，恨不得将苏凝雪撕了。 苏凝雪微微一愣，沈之悠来了，她还以为家里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呢，原来是知道的不全啊。 这件事其实没人提，她是不会说的，毕竟帮了苏凝语，对她而言不过是小事一桩，根本不值得炫耀。苏凝语若态度好点，她帮着瞒下也不是不可以，可现在苏凝语的态度，苏凝雪真是提不起劲撒谎。 “回祖母，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妹妹今日打扮得太漂亮了，恰巧与更漂亮的贵妃娘娘穿了一样的颜色而已。凝雪想着，既是一个府里出来的，定不能让人嘲笑了妹妹去，所以斗胆上前说了几句，谁料，逗得贵妃娘娘开心，便赏下了这盆花。” 与兰贵妃穿了一样的颜色？ 苏凝雪说得轻松，听得人却紧紧捏了把汗。 今日幸好皇上不曾亲临，若皇上在场，兰贵妃表面不计较了，背后对苏府也定是另有看法。 众人的目光不自觉看向沈之悠，沈之悠略有些尴尬地笑笑，这事儿他是真不知道，小太监来汇报时只说贵妃赏了花，皇上都不曾追问为何而赏，他又怎会知情。 “这事儿还劳烦沈大人帮忙解释一二，凝语丫头往日里被宠坏了，此次确实任性妄为了些，但绝无其他心思。” 同样的话，蔡氏自己说不觉得难受，如今从苏老太君嘴里听到，就觉着浑身不舒服。 闺女是她的，她爱怎么宠就怎么宠，由得着其他人非议嘛？再回头看到苏凝语身上的衣服，她更加气愤不已，她之前给苏凝语准备的，明明不是这套。 这件衣服绣花虽被改了，可她仍旧看得出，这是她早前让熙春送给苏凝雪的。 这该死的野丫头！ “凝雪，这次你做得不错。”苏剑武开口，苏凝雪回府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正眼瞧这个女儿，夸赞更是让人意外。 苏凝雪怔了下，才低下头道：“多谢父亲夸奖，凝雪只是按照先生教的做了，若说功劳，其实凝语妹妹也有份的。” 嗯，要不是苏凝语闯祸，哪有她表现的机会。 苏凝雪是个乡下丫头，平时的教育必定比不上大户人家，如今她这般回答，也让众人明白，她的大义之举不过是先生教得好，苏老太君高兴，吩咐织绣嬷嬷打赏教书先生。 蔡氏气得拳头一紧，奈何今日有错的确实是苏凝语，她只能忍着，回到采荷院后，急忙将门关起来，问苏凝语，“怎么回事？昨日娘亲给你准备的衣服呢？你好好的干嘛换了？身边伺候的人就没提醒你，贵妃娘娘今日穿什么颜色？” 每年百花宴，各家各户都会打听出席娘娘的喜好，苏府也不例外，往年都不曾出错，今年出了问题，蔡氏生气的同时，还心疼自己撒出去的白花花的银子。 “娘，我穿了的，可出门前看到这件更好看，我…我就换了。” “你！”蔡氏真是气炸了，这闺女简直…… “娘~”苏凝语撒娇地扯了扯蔡氏的衣袖，蔡氏终究狠不下心教训自己亲闺女，“好了，你以后记着，娘给你准备好什么，你就按娘准备的去做，切莫再自己改变主意了。 今日幸好没惹出大ma烦，他们没理由罚你，以后你不一定这么幸运了。” “知道了娘，娘你最好了。”苏凝语靠在蔡氏肩头，蔡氏无奈地叹一口气，“娘再好，能护着你的时候也不错，你且再记着，那苏凝雪就是只吃鱼不吐骨头的猫，你见到她就躲着点，否则她将你啃得骨头都不剩了，你还不知道怎么死的呢。” 苏凝语心有不甘，可明白蔡氏不会害自己，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头。 大厅里，此时只剩下沈之悠与苏剑武。 两人各自饮着面前的茶水，好一会儿，沈之悠打破宁静：“苏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今天的事确实是我擅自做主，有意让皇上召苏小姐进宫谢恩。你怪我也好，不怪也罢。 如今朝中暗潮涌动，外面又有澜貅国盯着，现在，我们日子不好过。你相信我，苏府多一个人在皇上面前讨喜，对你以后不会是坏事。” “我明白，只是……”苏剑武有些犹豫，沈之悠哀叹一声道：“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该放下的是时候放下了。我瞧着凝雪这丫头不错，你若不喜欢，往后我护着她便是。” 苏剑武一愣，随即瞧着沈之悠高兴的模样，到底什么也没说。 第三十三章 质问 苏剑武回来时，蔡氏穿了一件里衣坐在桌旁，还没有睡。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苏剑武推门进来，夜里风有些大，他连忙转身将门带上，蔡氏已经起身迎过来。 “你还没回来，我有点不踏实，就想多等一会儿。” 苏剑武眉头抬了抬，“没事了，沈之悠有机会会跟贵妃娘娘解释，再者，这段时间让语儿低调些，少出去走动。等事情过去段时间就没人记得了。” “嗯。”蔡氏点点头，没多说，伺侯苏剑武更衣，梳洗，似乎靠在苏剑武怀里，她的心才安定，忍不住一声长叹。 苏剑武还没睡着，开口道：“有什么话就说吧，你这么唉声叹气，估计我不听你说完，今晚也别想睡了。” “老爷。”蔡氏娇噌了他一声，却接着他的话道：“也不是我容不下人，当初接凝雪回来，我是第一个提起的。这丫头命苦，是咱苏府的小姐，却过着贫穷百姓的生活，我不忍心，才提了将她带回来。 再说，哲儿的性子冷，我养了这么多年，他与我说不上亲近，也算不得疏远。我想着多个妹妹回来给他做伴，他兴许会温和些。 可如今您也看到了，凝雪显然是不喜欢我的。语儿今日衣服的事儿我可是问了，那套衣服是我送给凝雪，凝雪送去锦绣坊重制又默不作声地给了语儿。您说，这些年我照看语儿，哲儿，何曾出过岔子，被她这么一搅和……哎” 蔡氏又是一声叹。苏剑武眉头不自觉蹙起来，他倒是没想到衣服是苏凝雪故意送给苏凝语的，这丫头心思果真这般深沉？ “再说道长的事儿，您让我妥善处理，我是一文不差地给了，解决了。可转头，凝雪就在城里盘下间铺子，府里月银是多少您也清楚，景灵城买间铺子需要多少钱您也有数。她那么多钱是哪儿来的？您说她没跟道长勾结，您说我便信，可问题是，老爷，您能信吗？” 蔡氏越想越心寒，扭过头，索性背对着苏剑武睡，有一声没一声地低低抽泣。 苏剑武愣了愣，至少在道士这件事上，他认为蔡氏是有委屈的，故而抬手又将她拉回怀里。 “行了，明天我去找她问问，若真如你所说，我们苏府容不下心思这么重的人。” “老爷……”蔡氏耷拉着眼皮，似是心有不忍，但求情的话终究没说出口。 第二天一早，苏剑武跨进佑淑园，苏凝雪正好晨跑回来，这么早见到苏剑武她有些意外，但也算预料之中。擦了擦额头的汗，放下衣袖裤腿，她平静地走过去。 “父亲，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苏剑武目光盯着苏凝雪头顶上方，一株新开的垂丝海棠，花瓣还是最娇嫩的颜色，露水落在花瓣上，沿着一路向下，挂在那尖头，欲滴还留。 一切仿若又回到了多年以前。 “父亲许久不跨进佑淑园了吧。” 苏剑武一愣，依依不舍地收回他流涟的目光，“这里的一花一草都是我为她种的，她是世上最好的女子，她值得拥有世间美好的一切，可惜……”苏剑武轻轻一声叹。 “我给她再多，终究不是她期望的那个人。” “父亲为何这般说？”苏凝雪疑惑，苏剑武无奈地摇摇头，随即将话题拉回来。 “今日来，为父想问你，昨日衣服之事可是你故意为之？” “父亲为何这么问？”苏凝雪浅浅一笑，随后也没等苏剑武回答，她便继续道：“是母亲说的吧？母亲说那是送给我的衣服，结果却穿在了苏凝语身上。” 苏剑武微微点头，苏凝雪道：“那敢问父亲，昨日是我逼着苏凝语穿的吗？” “衣服是我的不假，也确实是我让素锦送去锦绣坊重制随后送给苏凝语。可从始至终，我都不曾让苏凝语穿着它去百花宴，父亲如今来责问我，不觉得有些不合适？” 苏剑武愣了愣，昨日听蔡氏那么说，他确实没多想。因为不曾酿成大祸，他没往心里去。 但现在苏凝雪这么回，确实也有理，蔡氏送她衣服没错，她转赠给苏凝语又何错之有？ “那道士的事你如何解释？景灵城里那间铺子你别告诉为父，那是你自己攒钱买的。” 这件事才是真的让苏剑武介意的。请道士作法的事儿在景灵城闹得声响太大，他将这事儿怪在蔡氏头上本就心中有愧，苏老太君因为这事对蔡氏意见也很大，闹得他心烦。 如今知道是苏凝雪搞了鬼，想想这几天受得气，他就压制不住怒意。 “父亲，容凝雪再问您一事，您上阵杀敌，若已知敌方军队绕到军营后方准备偷袭，您是继续一路往前，还是调兵回头，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苏剑武愣住，他没想到苏凝雪问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而且还是他擅长的排兵布阵。 “诚如母亲所猜测的，我那买铺子的钱是道长给的，早在道长进府作法前，我们就商量好，我助他赚更多的钱，他愿意跟我四六分账。” “你！你可知你这么一闹给苏府带来多少麻烦！” 听到苏凝雪承认，苏剑武怒了，苏凝雪笑了笑，却是无所谓道：“正如我刚刚问父亲的问题。我早知道母亲买通了道士算计我，要将我赶出苏府，您说，我能坐以待毙吗？” 苏剑武又是一怔，“你说你母亲要将你赶出苏府？”这一声里满是诧异。 苏凝雪一点都不意外，蔡氏若是哄不好苏剑武，她才觉着奇怪呢。 “父亲信也罢，不信也罢。那道长收了母亲五十两银子，本该在作法当日认定我是不详之人，不适合留在府里。我提前找到道长，不过是与他谈了一笔于我于他都不亏的买卖而已。” 是对他们都不亏，可搅了苏府一片祥和，害得他苏府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你母亲怎么将你教成这样。” 说这句话时，苏剑武脸上浮起一抹心痛，也让苏凝雪意识到，这个‘母亲’指的不是蔡氏，而是她的生母佑佳淑宁。 上一世，她偶尔听人提及过，佑佳淑宁是高傲的，她一辈子都不屑去做这样的事，更不屑与蔡氏这样的人斤斤计较，步步为营。 她离开，守得是一片净土，守得是自己的气度，也是对苏剑武失望。 “娘亲不会将我教成这样，只是我日日见娘亲以泪洗面，却死守着自己那份高傲，我心疼了，我明白了，再好的才华有什么用，付出再多的真心有什么用，要是连自保都做不到，失去的将会是属于自己的一切。” “呵，真心。”苏剑武轻笑一声，欲转身离开，苏凝雪忽然扬声道：“父亲！凝雪斗胆，再问您一句，父亲何以这些年只有母亲一人？难道府里不该招些妾室，通房吗？” “看不上。”苏剑武不耐烦地答道。苏凝雪，道：“既然父亲都可以因为看不上，不喜欢，不再多娶一人。又为何认为娘亲对您没有真心？若没有真心，为何愿意为您生下哥哥，为何吃尽苦头还要养大我？” 苏剑武脚步一顿，似是被苏凝雪问住了，又似是永远不敢相信心底的猜测。 良久，他才转过身，极为挣扎地问道：“这些年，她，可曾提过我？” 从第一次见苏凝雪就想问的问题，他终于控制不住问出口了。苏凝雪怎么知道佑佳淑宁那些年提了谁，可蔡氏跟她玩感情牌，她就必须将佑佳淑宁拉出来遛一遛。 “提，提又有何用。父亲妻儿相伴，怎会在意我们孤儿寡母的苦。父亲怪母亲不曾将我教好，我却怪父亲太偏心，别人将刀架在我脖子上，我还得顾及自己言行是否得当。” 苏剑武被苏凝雪的话惊得又是面色微变。苏凝雪吸了吸鼻子，抬起头，努力忍着将快要流下的眼泪吞回去，声音略有哽咽道：“父亲回来这些日子，可曾问过一句我过得好不好？ 我回到苏府之前，是否一路顺畅？安然无恙？我住进苏府的那些天，又是否得到了应有的照顾。 祖母回来及时，若是再晚一步，我现在能不能见到父亲都是未知数。 父亲只顾着帮别人讨公道，可曾想过我也是您的亲生女儿，我是否也曾受过委屈？” 话点到即止，苏凝雪知道今日给苏剑武的信息已经够多了，只要苏剑武对佑佳淑宁还剩一丁点儿真心，一定会去找苏老太君问问，甚至找人去调查她在乡下的生活，或者她来苏府之后发生的事儿。 泪水止不住地往下落，苏凝雪不像蔡氏那般抽泣，她只是隐忍着，大口大口地呼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怜，可这一幕落在苏剑武眼里，却是让他心疼。 他确实偏心了！ “这些事我会再调查，如果拿到证据，不管是你的错，还是你母亲的错，我都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好。”苏剑武说完，苏凝雪连忙点头，眼神里有惊喜，也有对苏剑武的感激。这让一大早跑来质问她的苏剑武很不舒服，匆匆说了句“我还要上朝”，便转身离开了。 “小姐。”屋里，等着苏凝雪演完戏的素锦，适时走到她身边，拿着丝巾替她擦干脸上的泪水。 “奴婢伺候在小姐身边多年，怎不知夫人还曾提及老爷。” “哎，素锦，这话你可不能乱说。我娘亲嘴上没提，也许心里想了呢。”苏凝雪抢过丝巾，一边自己擦，一边警告素锦。脸上笑意盈盈，真是一点看不出刚刚的伤心落寞。 第三十四章 入宫 用完早膳，苏凝雪被宫中派来的人接走了。 如今澜貅国虎视眈眈，边关一再出事，皇上下朝后还要与朝臣商议政事，便决定在勤政殿召见苏凝雪。 再次踏入这座城，她心中已滑过百般滋味。 她也曾沿着那一条灰色的石路一路向上，享受群臣朝拜；她也曾单枪匹马领着无数战将，一路杀进金銮殿，将那金光闪闪的帝王冠放到云逸弘手上；她在养心殿里踢过毽子，在勤政殿跟大臣吵红了眼。 一切仿若发生在昨天，她，却不再是昨天的她了。 “皇上说你初回苏府，又是第一次进宫，恐你怕生呢，如今本宫瞧你的样子，倒是淡然。” 苏凝雪盯着‘勤政殿’三个字，思绪渐渐飘远，身旁忽然传来一道声响，她惊了下，转过身，连忙弯腰行礼。 “臣女—” “哎起来吧，本宫今儿可是奉皇命特地来陪你的，若你再这般拘谨，本宫倒不该来了。”兰贵妃说着，伸手将苏凝雪牵起来。 立在一旁的小太监见是兰贵妃来了，默默地行礼，随后将勤政殿大门推开，“皇上说了，请贵妃娘娘内殿等候。” “嗯。”兰贵妃应下，拉着苏凝雪一起，跨进正殿。殿中的摆设与苏凝雪记忆中相差不大，还是一张堆着无数奏折的龙案，后面金灿灿地宽大龙椅。龙椅两侧的下方，各摆着一个香鼎。 兰贵妃拉着苏凝雪去了侧殿，不一会儿一位宫女走进来提醒道：“娘娘，皇上过来了。” “哦？”兰贵妃面露喜色，拉着苏凝雪起身，又慢悠悠地走回正殿。 “哈哈哈，兰儿替朕寻得趣人儿呢？听说已经到了。” 人未至声先至。皇上云褶鹄一身龙袍出现在门口，苏凝雪只顾得上匆匆瞥一眼，便跟着兰贵妃一起曲身行礼。 “臣妾—” “免礼，又没什么外人，你这么规矩做什么。”云褶鹄将兰贵妃拉起来，目光落到苏凝雪身上，“这就是你替朕找的人？” “臣妾不敢邀功，这明明是沈大人替皇上寻的。” “哈哈哈。”云褶鹄的笑声非常爽朗，牵着兰贵妃走进殿里坐下，他再次开口：“抬起头，给朕瞧瞧。” “是。”苏凝雪糯糯点头，随即缓缓抬起头，目光与云褶鹄对上，不显半分恐惧，眸中只有平静，静如水，静如尘。 “不错，不错。确实不错啊！”云褶鹄再次笑道。 苏凝雪低下头，不明白云褶鹄到底什么意思，只能默不作声地等着。 “朕听沈之悠说你小小年纪还心系天下呢？今天看你这身装扮，还真对得起兰贵妃赞你的勤俭朴实四字。” 因为是进宫面圣，苏老太君与素锦的意思都是盛装出席，苏凝雪思虑再三，选了一件稍得体却不显贵气的衣服。 先有贵妃奖赏，后有战乱在即，她没必要为了一身穿着，此时跑到皇上面前找不痛快。 “回皇上的话，臣女此次入宫，衣着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哦？挑了还穿成这样？” 苏凝雪笑了笑，解释道：“于皇上而言，不起眼的衣服，在臣女心里，却是价值万两。娘亲曾说过，衣服不在华丽夺目，不在奢华无度，而在于穿着它去见谁。再好的衣服，若穿了没人看，那也是浪费。” “哈哈哈，朕早听闻佑佳氏德学兼备，才华横溢，如今听来果然见解非同一般。”云褶鹄笑着，忽然脸色一变：“可若朕一定要治你个大不敬之罪呢？” 兰贵妃手不自觉收紧，皇上这是要打压苏将军？ 苏凝雪笑容僵了僵，有些无奈道：“那皇上便罚吧。” “你不怕？” “怕啊，可怕不怕，皇上要罚也不会改不是。臣女只有一个请求，希望皇上能答应。” “你说。” 苏凝雪低下头，瞅了瞅自己的衣服，厚着脸皮抬起头，道：“请皇上不管如何处罚，允许臣女回去先将衣服换了，这身衣服真的是臣女最喜欢，最好看的了。” “噗”兰贵妃一个没忍住，紧接着云褶鹄也跟着大笑起来，“有趣有趣！兰儿啊，沈之悠真的给朕寻了个开心果呀！哈哈哈” 殿内立着的太监宫女们，跟着捏了把汗，还以为皇上又要发怒呢。 云褶鹄一扬手，吩咐道：“去传苏剑武，让他赶紧将他这宝贝疙瘩领走，要不，朕怕再多笑几次就舍不得还给他了。”话落，兰贵妃又吩咐自己宫女去回寝宫取几件首饰赏给苏凝雪。 苏凝雪大喜，捧着赏赐就仿若见到了真金白银，她的第二件铺子，妥了啊！ “从她进门到现在，朕瞧着就这会儿最开心了。”苏凝雪的笑容很是纯真，云褶鹄被传染了，心里不似前几天烦躁，爽朗了不少，抬抬手，又将侧殿刚送来的进贡葡萄送给苏凝雪。 苏凝雪一双眸子似会发光般闪亮。 苏剑武跨进殿内，尚未行礼，云褶鹄便道：“先带你闺女吧，她不走，朕这儿也没什么东西赏她了。朕怕她看不到赏赐，一会儿该拉脸了。” “臣教导无方，请皇上恕罪。” “你是教导不好，这么天真可爱的孩子换你手里？教她上阵杀敌啊。”苏剑武脾气拧，虽说有能力，可有时候皇上就不待见他。 苏凝雪一直不曾出声，反倒这会儿见皇上责备苏剑武，她愣了愣，大胆道：“上阵杀敌好啊，臣女也想保家卫国，护天下百姓一片安宁呢。” “放肆，皇上面前不可胡言乱语。” 苏剑武瞪了一眼，苏凝雪瞥瞥嘴，上方云褶鹄却很是欣喜。 “难得你一片赤子之心。总好过那些拿着朝廷俸禄，只顾享受安乐，不愿出一分力的。朕特许，你以后若想进宫，找兰贵妃传贴子，随时可以进宫转转。” “皇上。”苏剑武大惊，云褶鹄冷眼看下他，一旁苏凝雪已经乐呵呵地应道：“臣女谢皇上恩典。” 两人跨出勤政殿，苏剑武见她一直欢欢喜喜的模样，心中更是气愤，等走远些，四周无人，他忍不住道：“你可知皇宫是什么样的地方？皇上允你随时进宫，你真当是赏赐吗？” “难道不是吗？”有了早上那番对话，苏凝雪面对苏剑武已经不似以前那般遮遮掩掩，“父亲认为不是便不是吧，女儿只是觉得万事有备无患，万一哪天用得着呢。” 苏剑武一愣，他愈发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个女儿。 她的言行举止，跟佑佳淑宁完全不一样，就好像不是佑佳淑宁的女儿。 他愣在原处，苏凝雪已经越过他继续往外走。彼时，宫门口并没多少人，除了站岗的守卫，一眼望去，仿若这是一座空城。 苏凝雪快到门口时，忽地另一侧有人抬着一座四方的轿辇经过。 轿顶是金宝顶，四周缠绕着金黄色流苏，轿辇周围皆以白纱为帐，隐约可见里面侧躺着一个人，他似也穿了白色衣衫，给人一种他与轿辇融为一体的感觉。轿底金龙盘旋，雕刻了一圈。 苏凝雪嘀咕着：“这谁啊，这么高调。” 远处，疾步跟上来的苏剑武经过轿辇旁，弯下身行礼，苏凝雪离得远听不见苏剑武说了什么，但看到轿辇停下了一瞬，想必轿中人是认识苏剑武的。 “父亲。”待苏剑武走过来，苏凝雪开口刚想问，苏剑武没好气地道：“你盯着十七王爷的轿辇看什么？不知道行礼吗？” “十七王爷？” 苏凝雪一愣，看看身后站着的那些人才意识到，刚刚好像人家都弯身行礼了，就她跟个傻子似的一直站那盯着看呢。 “呵，呵呵。”苏凝雪干笑两声。 好在在皇宫内，苏剑武不与她计较，将她送出宫门，目送她离开，苏剑武又独自回去勤政殿，参加议事。 勤政殿内，十七王爷入宫的消息已经传进云褶鹄耳朵里，云褶鹄龙颜大悦，“今天是个好日子啊，刚刚送走个有趣的，这会儿小十七又来了，哈哈哈。” 兰贵妃陪在一侧笑笑，忽然云褶鹄转头，看着她道：“你说将那丫头许配给小十七如何？他不是喜欢有趣的嘛？” 兰贵妃手上的动作微顿，随即脸上的笑容扬开了。“皇上是想将苏将军手上的军权送到十七爷手上吧？您想护着十七爷。” “哈哈哈。”一下子被点破，云褶鹄没有发怒，反倒笑着将兰贵妃拥进怀里，“诺大的后宫，数你最懂朕。” 苏凝雪回到苏府后，先去苏老太君那里回话，云褶鹄赏赐的葡萄被她转赠给苏老太君，孙女孝顺，即便自己不那么喜爱，可面上有光，苏府有光。 苏老太君的脸色便好看，嘱咐素锦以后好好照顾苏凝雪，该问的问得差不多了，便让苏凝雪先回去好好休息。 回到佑淑园，苏凝雪哪顾得上休息，收拾了几件不太起眼的首饰，吩咐门房备马车，随后又安排素锦去七附巷通知玄奕冰，永兴茶楼碰面。 走到清风楼附近，恰巧看到苏哲与苏凝语在水榭那。 第三十五章 难题 素锦本欲继续往前，毕竟她们要出门，不需要经过水榭，只是正好能看到而已。 苏凝雪抬手阻止了她。 那边听不清苏凝语在说什么，但能看出来，苏凝语情绪并不好。她立在苏哲对面，不管她说什么，苏哲时不时地转动轮椅，似乎很想离开。 兄妹俩吵架，多尴尬的场景，苏凝雪不想走过去显得更尴尬。 后来，也不知苏哲抬眸，冷冷地回了句什么。苏凝语情绪失控，猛地推了苏哲一把，她的本意或许不是想将苏哲推倒，但轮椅的重心并不容易控制，再加上苏哲毫无防备，轮椅毫无征兆地蓦然往后摔去。 “啊！”苏凝语吓到了，走过去想扶苏哲起来。苏哲冰冷冷地瞪着她，她畏惧，到底不敢上前。 “小姐。”素锦出声，苏凝雪几次欲抬脚，终是没跨出去。“去找孤鹜，让他赶紧过来。” “是。”素锦快步离去，苏凝雪也跟着走了。 她改变不了苏哲的态度，只能在力所能及地范围内，帮帮他，护着他。 孤鹜来得很快，确定苏哲被带回去，苏凝雪再次跨出佑淑园。 这个时辰永兴茶楼中人不多，苏凝雪要了个包间，素锦出去没多久就带着玄奕冰回来了。 “你在这里倒是挺舒服，可怜我们两个人被你折腾死了，我就不明白了，你非得让我留在那个臭地方干什么。” 玄奕冰一进门便抱怨起来，苏凝雪让他们俩先后去屏风后面换衣服。 “你不用管，我留着当然是有用的。” 说话间，玄奕冰从屏风后走出来，换素锦进去换。“我知道你有用，只是不明白能有什么用。对了，叫我来干什么？我现在可是很忙的。” “知道知道。”苏凝雪点点头，“不就是在燕无惊的帮助下，在景灵城小有名气了嘛。” “嘿嘿”玄奕冰乐呵一声，倒了杯茶，凑近些道：“别说，你找的那个燕无惊真不耐。不过我听说他要出城一趟，过段时间才回来，这段时间我们又得靠自己了。” “没事。”苏凝雪无所谓地道：“本来就是我出钱他干活的关系，你还准备靠人家一辈子啊。这是刚起步呢，以后真赚钱了，你舍得跟人家分？” “嘿！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无情啊。”玄奕冰嗤了她一句，苏凝雪没吭声。 玄奕冰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在古代生活久了，以后只怕比她更无情呢。 “好了说正事儿吧。”素锦也从屏风后出来了，苏凝雪将话题拉回来。素锦手里提着个小包裹，她将包裹摊在桌面上，里面几个小巧精致的物件霎时映入眼帘。 “哇塞！好东西啊，你哪儿弄来的？”玄奕冰拿到手里细瞧，苏凝雪想了想，道：“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总之找个小地方将它们当了，回头再去盘一间店，这间店的位置要比上一间好一点。” 玄奕冰愣着，苏凝雪从怀里又掏出一张纸，“这是我前段时间琢磨的，我列了几个不错的位置。你去找老板商量看看，要是能买就买下来，实在不行我再想办法吧。” 玄奕冰接过纸仔细看了看，实在佩服苏凝雪的眼光，列的地方一个比一个地段好。再看看手里捧着的几个物件，他真怕自己当少了就不够钱买其中任何一间。 苏凝雪瞧出了他的想法，学着他刚刚高兴的模样，凑近些，低声道：“放心，够你花的了。” “喂！你靠这么近吓死人啊。” “嘿嘿嘿~”跟老乡相处，果然更轻松些。素锦见她心情好，脸上也带着浅浅的笑意。 玄奕冰将纸折好塞进袖子里，拿起桌上的糕点吃。苏凝雪倚靠在窗口，脸上是难得地悠闲，安逸。 玄奕冰犹豫了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喂，你之前说这一世该你的还会是你的，但是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要干什么呢，什么是该你的？跟咱开这两间店有关系吗？” 苏凝雪眉头微蹙，没有回话，玄奕冰默默低下头又吃了一块糕点，就在他以为苏凝雪还是不会告诉他时，苏凝雪开口了。 “这只是开始，一切才刚刚起步。” “起步？你到底要做什么呀？” 苏凝雪回过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我，要做皇后。” “噗~”重生一世的人，玄奕冰早想过，苏凝雪这一辈子不会碌碌无为，但绝没想到这货野心这么大啊。 “大姐！你开玩笑的吧？你知道现在皇上多大了吗？比你亲爹都要长几岁呐，你去做皇后？怎么做啊？一个毛都没张齐的丫头，你确定皇上好这口？” 素锦立在一旁也惊住了，要知道今天苏凝雪刚刚入宫见过皇上，难不成一见钟情了吗？ 对素锦而言，她不怕苏凝雪想做皇后，她只怕苏凝雪在这条上走到不得善终。 “小姐……” 苏凝雪抬手制止她将接下去的话说完，随后看向玄奕冰道：“你脑子有病吧？我能看上一个老头子吗？” “哈？”玄奕冰怔住了，“做皇后，不就是得嫁给皇上吗？难不成还有其他方法？” 苏凝雪笑了笑，解释道：“当然有啊。嫁给年轻的下一任皇上不就是皇后了。现在边关危机四伏，皇上年岁已大，早就力不从心了。他已有立储之意，你没听说吗？” 他怎么听说？他可是生活在贫民区啊。 素锦脸色缓和下来，确实，皇上有立储之意，苏府是听到风声的。但即便选定一个皇子，也很难断定这位皇子就继承大统啊。 素锦的疑惑被玄奕冰问出来，苏凝雪道：“这简单，我帮他坐上皇位不就行了。” “啊？”玄奕冰一愣，随后想起来了，苏凝雪可是重生的啊。连忙打着哈哈道：“对对对，你有生存之南，生存之南。哈哈哈” “放屁！”苏凝雪没好气地抓起一块糕点砸过去。上一世那个混蛋，她这辈子打死都不可能再扶持了。 “哎我说你怎么—” “这事儿暂时不用你管，你管好两间铺子就行了。我知道我什么都不说你不放心才勉为其难告诉你两句，你可别跟着瞎想，更不许瞎出主意！” “切~”玄奕冰不情愿地扭过头，但看苏凝雪的反应也大致猜到了，上辈子的皇上她肯定没搞定，所以才有失算这一步嘛。 出了永兴茶楼，回去的马车上，素锦不放心地追问道：“小姐，您当真想做皇后吗？您可知那条路……”凶险万分，即便走到了最后，也不一定是幸福的结局。 素锦是古代人，见得多了，自然也看透了很多。 苏凝雪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即便我不走那条路，我就能顺遂到老吗？” 必然不可能。 只要有蔡氏在，只要苏剑武还是苏大将军，她还是苏家大小姐。她就永远逃脱不了命运的安排。 蔡氏不会容许她安安稳稳在苏府过日子，同样，她作为苏剑武的女儿，嫁给谁都势必会卷进这场纷争。 素锦无奈地垂下头，苏凝雪道：“素锦，未来会面临什么我永远控制不了，但我可以跟你保证，我会好好活着，也一直护着你好好地活下去。” “小姐。”素锦略有哽咽，不感动是不可能的。苏凝雪笑了笑，只让她别再多想。 闭着眼睛，靠着车厢稍作休息，玄奕冰说的话也一遍遍在她脑海里回荡。玄奕冰提醒了她，这一世她不可能再扶持云逸弘了，那么她该扶持谁呢？ 上一世她接触过的皇子不少，细看下来没一个合适的。才能方面他们与云逸弘是各有千秋，可人品方面……苏凝雪不得不承认，云逸弘算得上是最优秀的。至少他不滥杀无辜，他还有一颗勤政为民的心。 马车停到苏府门前，苏凝雪也没想出个结果来，回到佑淑园后，她靠在软榻上继续想。不多时，素锦捧着一个盒子走进来。 “怎么了？”苏凝雪抬起头，素锦将盒子递到她手上，“孤鹜送来的，说是答谢小姐早上的恩情。” “嗯？”苏凝雪愣了愣，孤鹜对苏哲的事儿倒是上心。只是他这么急着送谢礼，是真的感谢，还是想撇清关系？ 苏凝雪打开盒子看了看，随即嘴唇一勾，当即起身往外，走出佑淑园，她转身刚想问素锦苏剑武的院子怎么走，忽地身形一顿，她僵住了。 十七王爷，十七王爷…… “啊！素锦，我想起来了！十七王爷，贤优王，当今皇上的亲弟弟，云褶—唔” 素锦晚跟出来一步，听到苏凝雪这么大声嚷嚷，吓得赶紧冲过去一把捂住她的嘴。“我的大小姐，你疯啦？当朝王爷的名讳岂能随便嚷嚷，若是让有心人听到，您是—” 素锦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什么人，这才松开手，话没说完呢，苏凝雪一把抱住她，兴奋地打断，道：“素锦，我想到了我想到了，我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了，哈哈哈！” 第三十六章 眉目 自打想起十七王爷云褶南的身份，苏凝雪连苏剑武那儿都没去，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一直琢磨着该怎么将云褶南拉入阵营。 上一世，她与云褶南只有一次交集。 她记得是出游丽山行宫，当时她被云逸弘带过去，因为人生地不熟，四处乱逛，机缘之下救了险些溺水的云褶南。云褶南许诺，以后若她有难，他一定竭尽全力救一次。但那之后没多久，云褶南就离开了景灵城。 苏凝雪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以致于到死，她都没想起来自己还有一张护身符。 怎么接触云褶南有头绪了，问题是，这一世，她怎么才能跟着去丽山行宫。云逸弘那儿肯定行不通了。 “小姐。”素锦轻轻扣门。 “怎么了？”苏凝雪问。 素锦道：“老爷过来了，正在前厅等您。” 苏剑武？ 苏凝雪眉头轻轻一挑，停着好一会儿没动，忽地，起身开门走出去。 前厅里，苏剑武坐在上方，玲拢给他上了一壶清茶，他浅浅抿了一口，随即放在一旁，面上显得有些不耐。 “父亲。”苏凝雪跨进厅里，将他脸上的神色瞧得一清二楚。“女儿给父亲—” “免了。为父过来是有事跟你说。” “是。”苏凝雪在他左手方坐下，“父亲有事请说。” “兰贵妃喜欢你，为父明白。但为父希望你不要恃宠而骄，忘乎所以。宫中的人，喜欢一个人很容易，不喜欢一个人更容易。今天她能将东西赏给你，明天她就能以一个无谓的由头让你将一切还回去。” 苏剑武目光严肃。“为父这么说你或许不明白，你刚回来，只要记得好好做人，好好做事。该你的，为父不会缺；不该你的，为父希望你也别动心思。” 呵，苏凝雪心中一声嗤笑，低下头，笑着乖巧道：“父亲说的，女儿明白。女儿不敢奢求。只是有一事，女儿很想问问父亲。” 苏剑武目光微沉，苏凝雪依旧笑着，抬起头，看向苏剑武。“敢问父亲，若今日得贵妃喜爱的是苏凝语，父亲也会找凝语妹妹说这一番话吗？” 苏剑武怔住。苏凝雪说有问题要问，他心中便有不舒服的感觉，果然，这女儿不好对付。 可他会吗？ 他不会。苏凝语自小被捧在手心，他早就习惯了所有人喜欢苏凝语。再者，蔡氏也绝不允许他说出今日这番话。 苏剑武没有回答。苏凝雪接着道：“父亲不会。在父亲心里，苏凝语是您的宝贝女儿，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她当得起世上所有人一句‘喜爱’，若真有人用一个无谓的理由让她付出代价，您也会倾尽全力护她。 那么我呢？” 苏凝雪这一句问的深沉。苏剑武看着她，依旧没有说话。苏凝雪从怀里取出一个包裹递过去，“父亲曾说如果拿到证据，不管是谁的错，您都会给我们一个交代。如今证据在这里，凝雪请求父亲给一个交代。” 苏剑武撇向一旁的包裹，没有打开。顿了下，看向苏凝雪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费尽心思地回来又究竟想得到些什么？” 苏凝雪轻轻一笑，“父亲说笑了，费尽心思走进苏府的人从来不是凝雪。凝雪是苏府的嫡女，当初被送走不是自己情愿，现在被接回亦不是自己意愿。父亲一定要问女儿想干什么的话……” 苏凝雪停下，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她看着苏剑武，一字一字道：“女儿想替死去的娘亲看看，看看当年抛弃她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放肆！” “啪”一声，苏剑武甩手，一个巴掌清脆地落在苏凝雪脸上，苏凝雪被震得连连退了三四步，一手捂着脸，她扭过头看向他，绝美凄楚的笑容，像极了当年佑佳淑宁临走前，最后那一抹笑。 苏剑武双手又是一紧，下一巴掌没有挥下去，起身，无视桌上的包裹，直接往厅外走。 “父亲！”苏凝雪高声唤道，苏剑武脚步稍顿，苏凝雪道：“这些证据您可以不看，可以置之不理，但！我一定会为自己讨一个公道，交到刑部，交给沈大人，甚至是贵妃娘娘，我绝不会放过她们。” “你到底想要什么？”苏剑武的声音里难掩愤怒，苏凝雪回过身，依旧笑得淡然。 “丽山行宫，我要随行丽山行宫。” 苏剑武是大将军，此次出行丽山，他一定在随行之列。苏凝雪之所以这时候拿出证据，就是为了换一个机会。 只是可惜，便宜了蔡氏这个杀人犯。 “你做梦！”苏剑武身子微怔，随即咬牙吐了三个字，再次抬脚离开。 “啊，果然不行吗...”苏凝雪有些颓废地跌坐在地上。早知道不行，她就不冒险了，白挨一个巴掌。 “小姐。”素锦一直在厅外候着，这会儿捧着热毛巾进来，先将苏凝雪扶起来坐好，又赶紧将毛巾敷在她脸上，“您要去丽山行宫定还有其他办法，您何必与老爷闹翻了。” “是我想闹的嘛，他压根没拿我当女儿看。闹翻了也好，除了表面礼仪，我还懒得在他面前装孝顺呢。”苏凝雪捂着脸，无所谓地说道。 “只是可惜了这些证据。”苏凝雪看向桌上的东西。 这些东西孤鹜既然送过来，就说明苏哲没打算拿到台面上处理，送去刑部本就是不可行的。沈之悠和兰贵妃就更别说了，他们不可能管苏府的私事。 是她冲动了，将好东西浪费在了不好的时机。 “收起来吧，素锦，以后总会再有用的。” “是。” 素锦又换了条毛巾，放在苏凝雪脸上，转而去收拾桌上的东西。 苏凝雪瞧着她忙碌的背影，脑中继续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苏剑武这条路已经封死了，她还能找谁？难道真的要靠云逸弘吗？ 她正纠结着，门口陌桑走了进来，稍稍行礼，接着道：“小姐，前面大厅命人来传话，说是大皇子来府里找您了。” 还真来了？ 苏凝雪怔了怔，手上握着毛巾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几番犹豫，才抬脚往佑淑园外走，还没走到园子门口，便听见苏凝语欢乐地笑声，一口一个地“大皇子”。 苏凝雪立在原处霎时不动了，云逸弘抬眸，瞧见她在这儿站着，脸上似是不高兴，他连忙扯开苏凝语的手，快步迎过来。 “小雪，你是在等我吗？我知道错了，我今天是特地来向你道歉的。” 苏凝雪还不曾开口，苏凝语跟过来，抢先道：“姐姐你有什么事儿值得气这么久啊，大皇子跟你道歉一次就够了，你一直捏着不松口，难不成是希望大皇子愧疚，一直来找你吗？” 苏凝语这么说是想体现苏凝雪这人心机重，云逸弘一听面上却更高兴了。 “真的吗？小雪，如果你真这么想，我真是太高兴了。不过你放心，即便你不与我生气，你想见我，我也一定随时有空来见你。”说到动情处，他情不自禁，想牵住苏凝雪的手。 苏凝雪往后退一步，避开。“她说什么你都信？那她要是说我想害你呢？” “嗯？”云逸弘一愣，回头看看苏凝语，又笑着看向她道：“不会，小雪，我相信你。我也相信凝语妹妹不是那种坏人。” 苏凝语面露凶色，对苏凝雪不满，再听云逸弘说相信她不是坏人，立马得意地笑了，挽住云逸弘的胳膊，撒娇道：“大皇子，我也相信你，你是这世上对凝语最好的人。” “呵，呵呵。” 苏凝雪与苏凝语之间争锋相对，云逸弘能感觉到，顶着一边冰凉刺骨的寒意，另一边一再靠近地柔软，他笑得尴尬，又一次扯扯胳膊，下意识地向苏凝雪靠近些，苏凝雪没再躲开，云逸弘心中一喜，连忙抓住她的手腕。 苏凝雪垂眸看了看，对着他道：“我不喜欢她，你让她出去，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撒娇？她做不到，但放低姿态，她可以。 云逸弘听她这般说，脸上有些为难，目光却还是看向苏凝语。 “苏凝雪！你要不要脸？怎么能把男人单独留在园子里！” “我不要脸？你要脸？你要不满意，那你带去你那破院子啊。” “谁说我住破院子了？我现在是住在—”苏凝语忽然顿住，差点就说漏嘴了！ 苏凝雪笑了笑，转身。她早就知道蔡氏不会乖乖让苏凝语住在那种地方了，这点事还值得费心思隐瞒么？ “你现在给我出去，以后别再踏进我的佑淑园，我心情好兴许就不记得今天你说了什么，否则明天我就去找燕道长谈谈，让他帮忙在城里宣传一下，你苏二小姐是如何不尊重活神仙的。” “你！”苏凝语气愤，脚却是没敢再往前踏一步。 “凝语，你先回去吧，我跟你保证，等小雪消气了，我再陪她一起去看你，可好？”云逸弘出面打圆场，苏凝语只能委屈地点点头，可看着云逸弘着急地去追苏凝雪的步伐。 她心里说不嫉妒是假的。 她是跟在云逸弘身后跑的那个，而云逸弘却心甘情愿跟着苏凝雪身后跑。 第三十七章 出事 回到采荷院，苏凝语面露沮丧，蔡氏忙关心道：“怎么了？乖女儿。” “娘，您说为什么苏凝雪那么不一样？她敢在祖母面前放肆，敢跟您叫板，甚至连大皇子，她都可以冷脸相向。跟她一比较，我觉得自己好失败，我总是在讨好，在期望别人的喜爱。” “语儿，你这是说什么话？那乡下丫头懂什么，她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以后有她闯大祸的时候。你是大家闺秀，名门之后，若不尊长辈，不懂礼仪，这才为人耻笑。乖女儿，你跟娘说说，是不是她又欺负你了？” 苏凝语摇摇头，好一会儿，糯糯道：“娘，她好像发现我没住在破院子了，她说要是我惹她不高兴，她就传出去。” “呵！”蔡氏冷笑一声，她就知道这苏凝雪不消停，过了两天舒坦日子就真以为自己拿她没办法了？ “你放心，娘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云逸弘从佑淑园出来时，恰巧蔡氏去前厅有事，两人在一处小道上碰见，蔡氏忙欢喜地迎过去。 “臣妇拜见大皇子。大皇子您是来找语儿的？” “苏夫人。”云逸弘停下脚步，往蔡氏身后没瞧见苏凝语，他道:“不是，劳烦苏夫人告知凝语妹妹一声，今日本宫还有事，日后得空再来看她。” 啊？ 蔡氏一愣，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云逸弘已经抬脚往外走。 “哎，大皇子。”蔡氏唤了声，脚步忙不迭地跟上去。 “苏夫人还有事？”云逸弘回过身。“呵呵呵”蔡氏尴尬地笑着，厚着脸皮找了个理由，“嗨，这府里的人太不懂事了，您来了，也没个人招待。臣妇斗胆，送您出去可好？” “哦，苏夫人客气了。”云逸弘无所谓，脚步继续往前，蔡氏跟在他身后，仔细琢磨一番道：“大皇子是来找老爷的吧？真是不好意思，让您白跑一趟，老爷此时应该去军营了。” 云逸弘一愣，他不知道苏凝雪与蔡氏关系如何，毫无隐瞒地道：“苏夫人误会了，本宫是来找小雪的，之前小雪对本宫有些误解，本宫希望她能早些原谅本宫，所以特地来了一趟。” 云逸弘脸颊微微泛红。 蔡氏又是一愣，小雪？ “大皇子，您认识苏凝雪？” “是啊。”云逸弘点头，回忆着道：“本宫是在回景灵城的路上遇见她的，那时她被人追杀，正好被本宫的侍卫救下。”说着，云逸弘害羞地笑了，一手挠着脑袋道： “说起来，本宫是对小雪一见钟情呢，她躺在本宫怀里的那一刻，本宫就觉得心跳难以控制，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嘿嘿” 云逸弘回过头，发现身后的蔡氏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他才意识到自己一时高兴说漏嘴了。“啊，苏，苏夫人，您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小雪刚原谅我，要是他知道我有这些想法，说不准又生气了。” 蔡氏僵在原地，她怎么都没想到，当初救下苏凝雪，破坏她暗杀计划的人居然是云逸弘。 该死的苏凝雪还偏偏入了云逸弘的眼！ 苏凝语对云逸弘多少有些喜欢，蔡氏是知道的。云逸弘身份也不低，蔡氏一直觉得这两孩子若能凑成一对，也是好事。可现在，又被那该死的野丫头横叉一脚。 “苏夫人？苏夫人，你在听本宫说话吗？” “啊？啊，臣，臣妇明白。” 蔡氏回过神，云逸弘这才松了口气，抬起脚依旧往外走，抬头挺胸的模样俨然与刚刚的惊慌失措形成对比，行至大门口，蔡氏目送他走到马车旁，刚要转身回去，云逸弘又急急跑回来，略有些害羞，道： “苏夫人，还有一事麻烦你。过几日，本宫要带小雪去丽山行宫，劳烦苏夫人替她多准备些衣物首饰。本，本宫着实不擅长女孩家的那些东西。” “丽山行宫？”蔡氏疑惑，云逸弘解释道：“嗯，父皇已经下令，今年丽山之行照旧。本宫见小雪有些闷闷不乐，正好带她去散散心。苏夫人，本宫可以拜托你吗？” “啊，可、可以，当然没问题。” “好。”云逸弘喜笑颜开，像个孩子般欢快地跑了。 蔡氏转身往回，正好看到树荫下，苏凝语一脸落寞的站着，估计刚刚他们所有的对话，她都听到了。 “娘~” “乖女儿，没事没事，娘想办法，娘想办法好不好。” 苏凝语一落泪，蔡氏的心都化了，拉着她的手，忙将她拉近怀里护着。 “娘，我也要去，我也要去丽山行宫。” “好，好，娘想办法，娘去解决。” 苏凝雪，这次我绝不会放过你！ 蔡氏眸中滑过一丝狠戾。 晚些时候，苏凝雪派素锦又去了一趟七附巷，约玄奕冰再见一次面。 三日之后，他们在永兴茶楼碰面，苏凝雪说了要去丽山行宫的事，玄奕冰很是震惊。 “你这一走，要去多久啊？” “大概半个月以上吧。”苏凝雪粗略估算了一下，去丽山行宫的路上就要花费至少十天，一来一回，再玩几天，半个月是最低估算。“景灵城这边先交给你了，那间店铺你先布置，等我回来开业。 另外一间，你看能不能谈下来，谈不下来就等我回来再想办法。” “嗯，那第一间你想叫什么名字，具体做什么业务？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再具体宣传一下。” “店名？”苏凝雪拧着眉头想了想，“就叫独一无二怎么样？我想了下，锦绣坊的实力确实强大，我们要是走相同的路线，估计没那么快占领市场。还不如索性做个特别的。你这段时间多设计些款式，每种款式只有一件，我们不走量售，卖的就是独一无二。” “这个想法可以，我先试试。我对古代人的喜好只是有初步了解，还不确定能设计出他们喜欢的。但确实另辟蹊径要比同类竞争更容易占领市场。” 玄奕冰在现代是著名的服装设计师，化妆师，他名下虽然没有自己的品牌，但是看的多了，自然明白苏凝雪的用意。 第一间店铺的事情定下了，玄奕冰又给苏凝雪看了下这几天他去实地考察第二间店铺的情况。 “前面这几家虽然地段不错，但我觉得不是很适合我们。这附近的店铺我都了解过，他们的客户群体男性居多，而且年龄层较高，我们的店开过去，先不说做什么业务，至少在我擅长的范围，都不适合。” “好。”玄奕冰的意见，苏凝雪同意。 不管做什么，一定会针对女性。既然针对女性，那么男性群体出入较高的地段就不适合了。 “后面几家呢？你去看过了没？” 玄奕冰看着纸上的店名，眉头深锁。“还没，只是初步了解了下，我有点担心后面这几个也都不合适。” “不至于吧。”苏凝雪拿过纸看了看，她选的都是上一世生意不错的店铺。上一世，她跟玄奕冰也合作开过店，但生意一直不是特别好，她总结过原因，一直以为是地段问题呢。 “还不好说，等我去看看再说吧。你放心玩，真不合适，我也会选个合适的等你回来审核的。”玄奕冰笑着，抢过纸重新塞回怀里。 苏凝雪见他这么自信，也没再说什么。 出了永兴茶楼，时辰还早，她亲自去玄奕冰说的几家店铺看了看，确实不如她想的那么好，从最后一间铺子出来，看到不远处拐角有一个很像熙春的背影。苏凝雪脚步微顿，不自觉跟了过去。 绕进小巷，越走越深，她觉着有些不太对劲，连忙吩咐身后的素锦去通知玄奕冰，素锦转身，还没走，两人只觉得后劲猛地一痛，随后眼前一片黑暗。 熙春没有回府，当天以替蔡氏办事为由直接出了景灵城。苏凝雪不见了的事情，直到当天晚膳时分，才被玲拢捅到苏老太君那里。 “老夫人，我家小姐从不曾晚归，今日迟迟不回来定是出事了，求您求您看在小姐平时孝顺您的份上，让人出去找找吧。” 苏老太君扬手，将门口的人唤进来，“去门房问问，今天大小姐是不是叫车出去的，那车夫是否回来了。” “是。”门口的人离去，不一会儿带回来消息道：“老夫人，门房小冯今天送小姐出去的，但小姐从永兴茶楼出来后，说待素锦单独逛逛，便让小冯先回来了。” “素锦也跟着去的？”苏老太君问道，玲拢忙点头，苏老太君瞥了眼织绣嬷嬷，眉头紧锁起来。 素锦是个知分寸的，苏凝雪贪玩说得过去，素锦不可能由着她玩，却不给府里送个信。 “织绣，你去膳堂跑一趟，让武儿派人去找，顺便再查查采荷院的情况。” “是。”织绣离开，顺带给玲拢使了个眼色，玲拢活泼，藏不住心事，却不傻。苏老太君愿意管，这事儿就有希望，她连忙扶着织绣嬷嬷一起出去。 出了颐寿园，织绣对她道：“今天这事儿办得不错，嬷嬷知道你顾念大小姐对你的恩情，若真希望她早点回来，可以再厚着脸皮去少爷那闹闹，明白吗？” 第三十八章 惋惜 玲拢愣了愣，苏凝雪与苏哲关系并不亲近，她看得出来。到苏哲那儿闹能有什么用？ 织绣嬷嬷拍了拍她的手背，随后往膳堂去了，玲拢一个人立在原处，想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弯来。 苏哲与苏凝雪关系不好又如何，苏哲掌管刑部，又是苏府丢了人，苏哲既然知道了，无论如何都得出份力。 玲拢拔脚赶紧往清风楼去，为了凸显自己够惨，还特地在花坛里抹了两把泥，一路跌跌撞撞地倒进清风楼大厅。 “少爷~大少爷！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家小姐的命啊。” “出什么事了？” 孤鹜面色如常，苏哲也只是眉头皱了皱，有点嫌弃地上的人，到底素质高于性子，忍着没将人直接丢出去。 “我家小姐失踪了，少爷，小姐自打回府一直谨遵饭点，从没错过一顿。今天饭点都过了，她还没回来，她一定出事了。” 苏哲眉头又动了动。 因为没准时回来吃饭就认为出事了？苏凝雪的丫鬟还真是跟苏凝雪一样……让人喜欢不起来。 当天晚上，苏府的家丁护院派出了一大半，全城搜索，苏哲又从刑部调了人，与苏府配合行动。搜查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没有一点消息，蔡氏颓废地坐在床沿，脸上尽显疲惫。 “老爷，您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了。我虽说对她有些不满，可真的没希望她出事。现在这事儿闹的……”蔡氏无奈地捶着胸口，“老爷，我真是扎心的疼。这孩子刚没了娘，您若要是再出什么事—” “你别担心了。”苏剑武淡淡说道。 苏凝雪给他的证据，他虽然没看，但心底对蔡氏多少有些看法。苏凝雪刚刚找到证据，又紧接着出事。他其实不止一个瞬间往蔡氏身上联想过，只是此时见蔡氏这么伤神，伤人的话他到底说不出口。 “再等等吧，或许天亮就有消息了。” “嗯。”蔡氏和衣而眠，靠在苏剑武怀里，似是做好了随时起来的准备。 苏剑武瞥见进来熄灯的丫鬟，忍不住问道：“熙春呢？今天好像一直没看到她。” “哦，她呀，出城去了。您之前不是说老太君嚷着头痛嘛，我听说城外广济寺的香火不错，让熙春过去求些香灰。”说着，蔡氏叹了口气，“这事儿本该我亲自去的，可出门前不是凝雪丫头出事了嘛，我又怕老太君等太久遭罪，就让熙春单独去了。” “嗯。”苏剑武点点头，心里因为蔡氏的贤惠反而多了丝愧疚，将她拥得更紧。 接下来两天，搜查一直没停，却没有一点苏凝雪的消息，苏府的气氛一再往下跌，景灵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苏府丢了人。苏剑武压力很大，一方面是外面人的指指点点，另一方面是他担心苏凝雪真的出事。 如今朝中已是人心惶惶，苏凝雪出事不可能不追查，追查下去会不会被有心人利用又是未知数。 只差一天，后天就是出行丽山行宫。 蔡氏胜券在握，只要过了明天，苏凝雪就算被找到，也没机会去丽山了。可她算错了云逸弘对苏凝雪的在意程度，这一日云逸弘亲自带着女孩子的饰品衣物找上门来，听说苏凝雪失踪了，当下急得一路冲进皇宫。 兰贵妃喜欢苏凝雪，他就去求兰贵妃，兰贵妃问了云褶鹄意思，云褶鹄对苏凝雪印象不错，而且儿子找上门的，他自然应下。 所以当天皇宫侍卫，领兵出宫挨家挨户的搜。云逸弘认为苏凝雪是糟坏人毒手，故而城外都派了人。 蔡氏怕事情闹大不好收拾，忙给熙春传话，让她将人交到苏府家丁手里。 人被找回来了，一连几天不吃不喝，却已经饿得脱了相，奄奄一息，只能由人抬回苏府。 云逸弘守在她床边寸步不肯离，又命宫中御医医治，苏凝雪醒来，已是第二日中午时分。看清床畔人的模样，她眼眶一热，眼泪不自觉地往下落。 她想，恨云逸弘，她是永远做不到的。 上一世也是这样，每一次，她出事，守在她身边，护她，救她，帮她的人，永远只有这一个。 他对她的爱，起初真是无比单纯美好啊。 “醒了？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的抽泣声很轻，云逸弘却惊醒了，忙起身，靠近些查看她的脸色，苏凝雪吸了吸鼻子，不说话。 云逸弘叫玲拢唤御医进来，自己拿起一旁的毛巾拧了把水，细心地替苏凝雪擦擦脸，眼泪，鼻涕，统统清理得干干净净。 御医进来先给他行礼，随后查看苏凝雪的情况，又给玲拢开了方子，这才准备告退。 “等等。”苏凝雪却忽然唤住他，有些无力道：“素锦，素锦怎么样了？” 云逸弘挥挥手，示意御医下去，随后他起身替苏凝雪掖好被子，这才道：“你放心，素锦没事。苏老太君将她接回去照顾了，刘御医每天也会去看一趟，她恢复得挺好。倒是你，身子太弱了。” “醒了？是凝雪醒了吗？” 云逸弘话音刚落，门外，苏剑武扶着蔡氏进来，蔡氏那悲痛的模样真像担心坏了，连走路都靠苏剑武扶着，铺到苏凝雪床边，便捶着胸口，万般懊悔道： “怪我，都怪我啊！凝雪，是母亲对不起你。你回来这才多久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说你这一辈子，往后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苏凝雪一愣，不明白蔡氏这是什么意思。云逸弘拧着眉头已经问出口，蔡氏捂着心口，似是说不出口，只一个劲儿地掉眼泪，拉着苏凝雪的手不断要往自己身上抽。 一旁的玲拢忍不住道：“小姐，您那日被找回来的事不知怎么传出去了，而且现在外面传得很难听，说您衣衫不整，清白已毁，苏府一直不言明丢的是您，就是怕您以后嫁不出去。” 呵！ 苏凝雪将目光落向蔡氏。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先抓了她，想悄无声息地处理她，现在一计不成，又生二计，想毁了她一辈子。 “毁了又如何，只要小雪愿意，本宫愿意娶她为妻。更何况，当日她回来什么情形，本宫都看到了。小雪，你别听那些人瞎说。” “大皇子--”蔡氏一怔，劝解的话到了嘴边，意识到自己说不合适，连忙又压回肚子里，扮演起劳心劳力的后妈，“大皇子，有您这句话，我们苏府就放心了，只是皇上那边……” “母亲！”苏凝语急得一跺脚，沉不住气了。蔡氏却假装没看到，依旧目光灼灼地瞧着云逸弘，云逸弘淡淡一笑，看向苏凝雪道：“只要小雪点头，别说父皇不同意，就算天下人都不看好，本宫也要娶她。” 苏凝雪眼眶又是一热，上一世，他也这般说，而他确实做到了。只是可惜……他们终究没幸福地走到最后。 “大皇子！”苏凝语不敢相信地看向云逸弘，云逸弘的眼里却似乎只容得下苏凝雪。 蔡氏笑了笑，很是欣慰的模样。 但她心里明白，苏凝雪如今名声在外，只怕云逸弘付出一切，也不见得能娶到苏凝雪。 云逸弘可是嫡长子，在皇上面前虽不是最得宠，但也是得宠的，皇上怎么可能由着自己儿子娶个不洁女。 “好好，那大皇子您先回去，今天凝雪就交给我们照顾。我听老爷说，您明日还得去丽山行宫呢。” 云逸弘顿住了，没有立即回话，有些为难地看着苏凝雪，苏凝雪听到丽山行宫，心头立马一紧。 丽山行宫，云褶南还等着她去救呢！不行，不行！她不能留在苏府。 “小雪，你好好休息，我会尽快回来的，等我回来，我再带你出去玩，好不好？”云逸弘依依不舍地抚了抚她的发丝，起身，正欲离开，苏凝雪却忽然抬手抓住了他。 “小雪？”云逸弘很是震惊。苏凝雪近期对他一直不亲近，如今这样主动抓着他，更是从来没有，他心头一热，忙又坐回床边。 “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要是不舒服，我等会儿再走。” “别走，我怕，我一个人害怕。你去哪儿都带着我好不好？”苏凝雪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兮兮地滑下两行泪。 “大皇子，凝雪的身子—”只怕经不住长途跋涉。 蔡氏话未说完，云逸弘重重地点头道：“好，去哪儿都带着你，你别怕，我一定不留下你一个人。” 苏凝雪暗暗松了口气，之后云逸弘没再离开，但让苏凝雪出乎意料的是，云逸弘为了不让她落单，居然准备了一辆大马车，两人愣是要在一个车厢熬过十几天。 素锦身子没有完全恢复，这趟苏凝雪带的是玲拢陌桑，此时玲拢扶着她站在门口，看到门外那辆豪华大车，她真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痛感。 “小雪，这是我命人连夜加工赶造的。昨夜你睡着之后，我已经试过了，比正常马车还舒服。” “呵，呵呵”苏凝雪很是尴尬。 玲拢扶着她上马车，车厢比正常马车至少大了一倍，一侧铺了一层厚厚的垫子，想必是给苏凝雪休息用的。“呼~”苏凝雪呼了口气，这才舒坦些。 幸好空间够大，要不然一转头就跟云逸弘面对面，她可得疯了。 不恨他，可真的，不是逼不得已，她不愿与他接触太多。 靠着车厢躺下后，玲拢下去帮着陌桑拿东西，马车前端稍稍一沉，苏凝雪以为云逸弘上来，却不想，掀开车帘的人是蔡氏。 第三十九章 顺势 “乖女儿，你这趟可得好好玩啊，身子弱千万别逞强。”蔡氏皮笑肉不笑。 苏凝雪不甘示弱，摸了摸屁股下舒服的软垫，配合道：“有劳母亲费心了，凝雪定不辜负母亲期望，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丽山之行。只是母亲，凝雪不在的这段日子，劳您费心查查，是谁如此狠心对凝雪下手。凝雪定让她悔不当初。” “哦？可凝雪呀，你到底是个女儿家，就算查到了又能如何呢？”蔡氏笑着回击。 苏凝雪道：“人不都有缺点么，您说她自己坚不可摧，可不代表她要护着的人无懈可击啊。” 苏凝雪撩开车帘，马车外，苏剑武与苏凝语也在准备出发，蔡氏目光落在苏凝语身上，霎时身子一僵。苏凝雪笑了笑，放下车帘，道：“母亲，时辰差不多了，您想必还有话要跟凝语妹妹说，凝雪就不耽误您了。” 蔡氏没多做一秒停留，连忙往苏凝语那边走。 去丽山的路上，苏凝雪怕再出意外，一直留在云逸弘身边哪儿都没去，等到了丽山行宫，她身子也恢复得差不多了。院子是按照身份分配，云逸弘这样的皇子住在离主院较近的地方。 苏凝雪虽然是云逸弘带来的，但作为苏剑武的女儿，与苏凝语苏剑武一起，入住梧桐苑。苏剑武住正院，她与苏凝语分别占了东西两院。 收拾好东西后，苏凝雪靠在软榻上，开始琢磨怎么摆脱众人，单独去就云褶南。上一世，她是运气好，没人注意她。这一世，她可不敢保证一切还和以前一样顺利。 “小姐，老爷命人来传话了，让您准备下去和风殿用膳。” “好。”苏凝雪起身，玲拢帮她整理好衣服，两人走出东院，苏凝语挽着苏剑武，两人说说笑笑的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 “父亲。”苏凝雪走过来，苏剑武只是看了她一眼，见她穿着没有问题，冷淡道：“走吧。” “是。”苏凝雪跟在他们身后，苏凝语得意地往后瞥了她一眼，她浅浅笑着，完全没放在心上。都敢跟苏剑武闹翻了，她还在乎苏剑武的说话态度么？ 搞笑！ 三人行至和风殿外，殿内已经坐了不少人，皇家的皇子们都到了，还有随行的几位大臣，几人见到苏剑武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苏剑武笑着回应，苏凝雪垂眉顺眼，将四周的一切，屏蔽在外。 走到座位前，苏剑武先坐下，苏凝语像抢似的，连忙在苏剑武旁边的位置坐下，苏凝雪被她挤得猛然往后一退，险些摔倒，好在没人在意她。她深呼一口气，走到苏凝语旁边坐下。 她是大小姐，苏凝语是二小姐，按道理她该在上席。可苏凝语不在乎，她又何必在意。 果然，她们刚坐好，周围便有些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时不时交谈两句又往这边瞥一眼。苏凝语对看到的一切都很新奇，遇到有人投向她的目光，还乐呵呵地回应，扭过头，不知与苏剑武炫耀着什么。 苏剑武脸色不太好，偶尔瞥苏凝雪两眼，责备的目光却始终不曾落到苏凝语身上。 直到皇上携皇后，兰贵妃到来，殿内霎时安静下来，云逸弘跟在兰贵妃身后，悄悄看向苏凝雪，苏凝雪也只是浅笑如常。皇上皇后在最上方坐下，兰贵妃坐在皇后下首，云逸弘则是坐在皇上右手边最靠前的位置。 “今日只当家宴，各位务必尽兴呐。”皇上云褶鹄发话了，不一会儿殿内便闹开了，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忽然，皇后古尔佳素卿看向这边，笑着道：“苏将军身旁这位想必就是皇上与兰妹妹一直赞不绝口地趣人儿苏小姐吧？” 苏剑武面露尴尬，他身旁的是苏小姐没错，可并不是皇后想认识的苏小姐。磨蹭着站起身，还不等他回话，云逸弘已经离开座位，笑呵呵地往这边走来，“母后，您猜错了，这位才是苏家大小姐苏凝雪呢。” 越过人群，他停在苏凝雪面前，苏凝雪连忙起身，被云逸弘牵着走到主位下方。 “臣女苏凝雪给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皇后笑容淡淡，脸上只滑过一丝诧异，随即便了然于心，仔细打量了苏凝雪一番，又瞧着云逸弘高兴，她笑着道：“就在本宫这儿坐下吧，本宫膝下皆是皇子，如今瞧着个姑娘倒是稀罕得紧。” 苏凝雪一怔，“是。”又摸不透皇后的意思，只能顺着她的话回答。 她隐隐记得上一世皇后与兰贵妃并不好，这一世，怎么会因为兰贵妃提了她几句，就对她另眼相看？这中间必有什么原因，她猜不透，便选择顺其自然。 用膳过后，又是去和风湖畔赏花，皇后一直带着苏凝雪，中间不曾与她说过话，面上却表现得似喜欢她喜欢得紧，到了湖畔，按惯例皇上皇后要放花灯为百姓祈福，苏凝雪趁机溜开，一个人四处走走。 走了没多远，苏凝语跑过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干什么？”苏凝雪挑眉。苏凝语凑近些，咬着牙道：“你别以为皇后娘娘是真的喜欢你，她是大皇子的生母，她只是看在大皇子的面上给苏府几分薄面罢了。就你这样上不了台面的乡下野丫头，也配入皇后娘娘的眼！” “我野？”苏凝雪嘴角轻轻一斜，瞧着苏凝语身后就是湖，手一伸，直接将人甩进湖里。“不动手你大概不知道我能有多野。” “啊！救，救命啊！” 苏凝语在水里扑腾开了，四周当即围了不少人，有习水性的下水救她。苏剑武站着离得不远，将这边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走到苏凝雪面前，甩手就是一巴掌。 苏凝雪低着头没说话。 苏凝语被救上来了，此事惊动了皇上皇后，虽然不明白苏凝雪为何这么做，可到底是苏剑武的家事，他们不便插手，只让苏剑武将人带回去好好照顾。 回到梧桐苑，苏剑武抬手又想打苏凝雪一巴掌，苏凝雪垂着头，从出事到现在没反驳过一句，苏剑武猛地甩下衣袖，这一巴掌到底没落下来。 “滚回去！从今天开始，没我的同意，不许你踏出东院一步！” “是。”糯糯地应下。里面闻讯而来的陌桑忙陪着玲拢一起将凄惨兮兮地苏凝雪扶回去。 踏进卧室，“小姐”玲拢正欲出言安慰，老爷对您肯定也有爱的，只是比二小姐少一些。 苏凝雪甩开她们的搀扶，一个箭步冲到衣柜前，已经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小、小姐？”玲拢陌桑微怔，脚步犹豫着走到她身后，“您找什么呢？”苏凝雪回头将一件衣服丢在玲拢手上，随后又着手开始解自己身上的衣衫。 “小姐？”玲拢看着手上的衣服不解，苏凝雪道：“快点换啊，我等下要出去，你穿我的衣服躺在床上裝装样子就行了，反正他们关了我，是不会主动来看我的。如果真的来了，陌桑，你就说我睡着了。” “出去？”玲拢一惊，“小姐，老爷刚刚说了，您—”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换装嘛。”苏凝雪骄傲地笑着，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装扮，玲拢陌桑这才发现，她身上一套黑色长衫，适合夜间行走不说，衣服不像女子衣裙那般繁琐，倒很适合逃跑。 “小姐，您不是一去不回吧？”玲拢忧心，苏凝雪趴在窗口，眉头一皱，“想什么呢，我要不回来了肯定得带上你们俩啊。” 有这句话，玲拢陌桑放心了。 苏凝雪开心地跳下窗台，白天住进来时，她悄悄打探过梧桐苑的地势，轻而易举出了院子。 “哎呀，完美啊！” 之前她还担心晚上摆脱不了众人呢，现在好了，苏凝语那个蠢货自己送上门，白白给了她晚上去‘英雄救美’的机会。 缩着身子往前，凭着脑海中模糊的记忆，她穿过面前的小竹林，又翻过一座不矮的小山坡，终于在后山见到了那个自在闲人。 清澈的湖水在月光映照下，泛着星星点点的亮光，湖畔高树林立，又粗又长的树枝上挂满了绿叶，那人一袭白衣，躺在树枝上，俊逸如仙的身影，终于让苏凝雪想起，上一世初见他时的震撼。 英眉俊逸如剑，明目灿若星河，鼻梁高挺，红唇白齿，他有一张让男人女人都嫉妒到发疯的面孔，可他嘴角永远挂着一抹笑，他看着你时，仿若你是世间珍宝，只要你多贪婪一秒，就会被他吸进那无底的深渊。 世人赞他温润若玉，出尘如仙。 苏凝雪却想起，上一世偶然听过的一句话。 世上有三不惹，不惹掌握至上权力的皇帝，不惹能揽进世间珍宝的怜花楼花魁，不惹画中仙贤优王爷。 若他真如表面看上去这般人畜无害，怎么会上了前三？ 苏凝雪盘坐在地上，盯着树上那道身影，无声地为自己祈祷，忽地，枝头的身影一颤，只听‘咔嚓’一声响。 第四十章 解围 苏凝雪一怔，树枝…断了？！ 只见那道白色身影迅速下落，他的正下方就是湖。云褶南许是真的睡着了，惊醒过来第一时间抛出袖中白纱，纱布一瞬间扯住了一旁的另一颗树，但因为他动作晚了一些，此时再想借力拉回自己，已经来不及了。 衣摆落进水里，只听‘噗通’一声响，他整个人都跟着沉了下去。 苏凝雪懵了，上一世她是碰巧救的人，她要是早知道过程如此喜剧，她都不想来了。 “唔，唔……” 水里的人沉沉浮浮，眼见着快不行了，苏凝雪忙冲上去，如上一世一样，费尽力气总算将人给拖上来了。她刚拖上来没一会儿，身后闪现一道身影，苏凝雪不记得上一世是不是有这么个人，只觉得那人的目光对她充满了警惕。 她擦了把脸上的水，将怀里的人递过去，道：“我只是碰巧路过。” 墨萧将人接过，先检查云褶南的身体情况，紧接着传输内力给他，替他暖身子，烘干衣服，全程没搭理苏凝雪，苏凝雪抱着湿哒哒地自己坐在一旁也一步不曾远去。 一来，墨萧的神情太过严肃，让她有些担心自己刚刚是不是跑慢了，害了云褶南。二来，救命之恩没等到呢，她要是现在走了，等会儿云褶南醒了，找谁许诺去呀。 夜风凉凉的，吹在身上，每一次都惊得她全身发颤，但她依旧没有离开，细数着耳边虫鸣的声音，只盼着这位爷能早些睁开眼。 小山坡后面，行宫里却已经闹翻天了。 皇上皇后夜间闲来无事，出行散步，经过一处小花园时，听见有男女苟合之音，龙颜大怒，下令让太监过去抓个正着，谁料，男人抓住了，女子却跑得没了踪影。 皇上下令，连夜彻查行宫，务必要将此等不知羞耻的女人找出来。 苏凝语一听说出了这事，第一时间去苏凝雪房间查看，陌桑拦不住，当玲拢被从屋里拎到主院，四下又找不到苏凝雪，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断定了，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就是苏凝雪。 苏凝雪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回来，身上湿漉漉的，又粘着不少泥土，狼狈之色像极了落荒而逃之人。众人看着她，更加肯定心中的猜测。 “混账！” 云褶鹄气得当下一个杯子砸过去，苏凝雪看到玲拢陌桑跪在角落里，以为是自己溜出去被发现了，可转念一想，她逃跑，生气的是苏剑武，皇上皇后兰贵妃和云逸弘都在这里干什么？ 她拧着眉头思考，不曾防备，杯子砸在她脑门上，‘嘭’地一声响，额头上立即有血沿着鼻骨留下来。 苏凝雪一抬眸，眸中难掩寒意。但她隐忍着，一点一点跪下身去。 “臣女参见皇上，皇后，贵妃娘娘，不知臣女所犯何事劳皇上皇后，贵妃娘娘亲临，还望明示。” “明示？哼！”云褶鹄轻哼一声，苏剑武走过来，扬手又是一巴掌。 “孽女！你做的好事还以为瞒得住嘛！今天你最好老实交代，你要是有一点隐瞒，别怪爹爹不顾及父女之情。” “父女之情？”苏凝雪仰头，毫不在意地道：“您与我之间的父女之情早在您的手一次次挥过来的时候就消失殆尽了，现在谈什么父女之情，您要是顾及了，我还怕您有所图谋呢。” “你！”苏剑武想再说话，苏凝雪避开他，直接面向上方的三人。“皇上，您砸也砸了，我父亲打也打了。如今臣女不敢求您息怒，只求您让臣女死的明白。” “父皇—”云逸弘很失望，他不相信苏凝雪是这样的人，可事实摆在眼前，他很难说服自己不信。只是看着苏凝雪受苦，他到底是不舍的。 云褶鹄瞪了云逸弘一眼，此时他在气头上，任何人求情，他都不想听。 兰贵妃坐在他左手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抚。云褶鹄的神情才稍稍缓和一丁点，兰贵妃笑了笑，看向厅中跪着的苏凝雪。 “此事说来话长，本宫不欲与你细谈，你若真想让自己死的明白，不如先说说，今晚你为何忽然推你妹妹落水，又为何在被关后，安排丫鬟在屋里假扮你，自己却逃得没了踪影。” 苏凝雪一愣，这事儿好说，可她不能说啊。 她总不能告诉大家，她早知道云褶南今晚会落水，所以特地推了苏凝语换一个惩罚，借此躲避众人视线，溜去后山救人吧？ 就算她说了，这也没人信啊。 她为难地看着兰贵妃，有意给自己编一个合理的借口，几次张口，话却说不出来。 “贵妃娘娘……” “凝雪，你知道本宫是喜欢你的，希望你别让本宫失望。也别再拖延时间了，你是个知分寸的孩子，即便真与妹妹相处不好，当日在百花宴上你也能挺身而出，替她解围。今日却当众推她落水，若不是有非做不可的理由，本宫不信你是如此冲动的人。” 她非做不可的理由就是要去救云褶南啊！ 苏凝雪低下头，今晚这事若换做旁人，只要道明事实就好，可偏偏她的实情说不得。 “娘娘，我…我” “皇兄，你们怎么都在这儿呢？我四处找你，正想跟你说件趣事儿呢。” 屋内气氛霎时一凝，云褶南悠哉哉地走进来，身上狼狈程度跟苏凝雪不相上下，众人目光不自觉在他俩身上扫了一圈。 “哟，小泼妇你在这儿呢。” 路过苏凝雪身边，他轻轻抬脚，一下踹在苏凝雪背上。随手抓了把椅子，往云褶鹄对面一坐。 “皇兄你都知道了？这女人确实可恶，你瞧瞧我身上都被她弄成什么样了。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般泼辣的女人，皇兄你准备怎么罚她？” 云褶鹄一愣，拧着眉头道：“刚刚，她跟你在一起？” “是啊。”云褶南点头，随后意识到不对劲了。“你不是因为她打我才让她跪那的啊？” 在场的人默默转头看其他方向，如果苏凝雪刚才真的跟云褶南在一起，且动手打了云褶南，那她闷不吭声倒是可以理解。 皇上只有这一个亲弟弟，自小就护着，若她当着皇上面坦白，打了云褶南，下场只怕比那逃跑的不知羞耻地女人更惨。 “臣女知错，请皇上责罚。”苏凝雪不知道云褶南为何这时候来帮她，但问题确实解决了，赶紧磕头认错。 “呵。”云褶南轻笑一声，不等云褶鹄回话，抢先道：“皇兄，责罚就不必了，不如在丽山行宫这几天让她在我院里当差，打了本王，给本王做几天苦力，也算便宜她了。” 云褶鹄眸色微变，云褶南一直不喜欢女人靠近，竟会忽然提起要苏凝雪，这是好事儿啊。 他赶紧开口道：“准了。另外的事，苏将军就交给你调查吧。” “是。”苏剑武领命。 苏凝语不甘心，她明明将苏凝雪压在脚下了，怎么能这么轻易看她脱身。 “父亲，怎么能凭他一面之词就放了苏凝雪呢，她—”苏凝语话没说完，苏剑武赶紧捂住她的嘴。“皇上恕罪，王爷鲜少回城，小女不识，多有冒犯，请皇上王爷降罪。” 王爷？苏凝语一愣，目光瞬时傻了。 “这么说还是本王的错，本王该常去苏府走动，以后苏将军的女儿就可以认识本王了。” “臣，臣惶恐！王爷恕罪，臣绝无怪罪之意。”说着，他连忙拉着苏凝语跪下。 云褶南觉得无趣，懒得再搭理他们。苏凝雪却一双眸子，一直落在他们身上。 一样是父女，苏凝语有事，苏剑武护得紧，她出事却只能换来一巴掌。今晚，她都安排好了，行宫里认识她的人不多，就算真出了什么事，这么大的行宫哪那么快找到她屋里。 再看陌桑与玲拢两人衣衫整齐，头发凌乱，定是闯进她屋里的人直接扯着头发将人拖出来的。宫内人不屑这么做，会这么做撒气的，只有苏凝语。 苏凝雪今晚事事不顺，苏凝语又一次次往她枪口上撞，让她忍无可忍。 “父亲，今日当着皇上，皇后，贵妃娘娘和王爷的面，凝雪斗胆，也请父亲给句话，您刚刚二话不说冲上来就甩女儿一巴掌为的是何事？皇上罚臣女是为王爷，父亲打女儿却似乎打得名不正言不顺。” 云褶鹄一怔，他刚刚气急了也砸了苏凝雪一个杯子，如今她额上的血还挂着，虽说他身为皇上不必为任何事道歉，但苏凝雪此时质问苏剑武的勇气，让他很是欣赏。 苏剑武脾气倔，认死理，时常把他都气都不清，现在能有个人反过来气气苏剑武，皇上很乐意看戏。 抬手叫一旁的太监去传御医，来给苏凝雪瞧瞧。 苏剑武怔了怔，见云褶鹄没反对，硬着头皮将事情经过全说了一遍，他只是想证明他动手是打得情有可原，苏凝雪眉头轻轻挑动，脑海中却想起了其他事情。 上一世，她不记得是不是有这个逃跑的女人，因为她没推苏凝语下水，也没被关，就更不存在被人发现不在屋里，但她隐约记得苏凝语是不在房间里的。 第四十一章 解围 苏凝语想将脏水往她身上泼，可笑，也不想想她自个儿今晚都做了什么。 “父亲所言极是，连凝雪听着都觉得自己像极了犯人。只是…”苏凝雪微顿，转身看向云褶鹄，“皇上，臣女斗胆，想请您替臣女问问，今晚妹妹所在何处。人人都认定至今不在屋内的就是逃跑的人。 可有没有可能，此人在逃跑后直接躲回自己房间呢，这样皇上派兵检查时，她不就摆脱了嫌疑。” “此话有理。”皇后附议。 一瞬间云逸弘和苏凝语的脸色却都变得很难看。 “你，你别乱说，我一直在自己房间的。” “妹妹，是与不是，皇上自有定夺，清者自清，你看我挨了一巴掌又如何，还不是洗清了。你还没挨打呢，怎么就急上了。” 苏凝雪话落，众人看着苏剑武的脸色都有些怪怪的。 一样的女儿，虽说一个养在身边，一个养在外面多年，可到底是亲身骨肉，确实差别对待太严重了。 云褶南悠哉哉地靠在椅子上，似乎解决了那件事后，他就累了，一直闭目休息，没再说过话。 不一会儿，云褶鹄派去调查的人回来了，那人还不曾开口，云逸弘‘咚’一声跪在地上。 “父皇，儿臣有错，请您责罚。” “你这又是怎么了？”皇后心疼，还不等云逸弘说，已经走过去要将人扶起来，云逸弘坚持着，不肯起身，看着云褶鹄道：“父皇，今晚凝语妹妹不在房间里，她…她来儿臣屋里找儿臣了。” “什么？”皇后一惊，云褶鹄的脸色霎时也沉了下来。 “大皇子。”苏凝语连忙爬到云逸弘旁边，大概以为云逸弘挑明这件事是要娶她，却不料，云逸弘紧接着道：“父皇母后，儿臣有负夫子教导。儿臣只当她玩性重，劝了她几次，她都不肯回去，儿臣便由她去了。 但儿臣对天起誓，儿臣绝未做任何越矩的行为。屋里有随从侍卫相陪，他们都可以作证的。” “胡闹！你堂堂一国皇子与闺阁女子共处一室成何体统！”皇后如此训斥，目光却瞪向苏剑武。 教的什么女儿，赖在男人房里不肯走。 现在皇后瞧着苏凝雪，比刚刚顺眼多了。不骄不躁，不卑不吭，养在乡下是说不过去，可苏府嫡女的身份还是不错的。她本欲亲近些，挑了兰贵妃与苏凝雪的关系，如今瞧着倒真是喜欢了一些。 “皇后娘娘，我对大皇子是-”真心的！ “住口！”皇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苏凝语吓得不敢再多吐一个字。 “好了。”事情闹成这样，皇上也累了，尤其看到自己儿子这么窝囊的一面，牵着兰贵妃的手直接出了梧桐苑。 “皇后娘娘……”苏剑武舔着一张老脸上前，心里心疼苏凝语失魂落魄的模样，只是不等他继续说，皇后长袖一甩，只留下一阵残风。 屋内只剩下苏剑武一家和云逸弘，云褶南也跟在皇后之后走了。 苏凝语可怜兮兮地，抬手想拉云逸弘的衣袖，云逸弘踉跄着站起来，却直直走到苏凝雪面前。 “小雪。” 玲拢陌桑扶着苏凝雪起身，云逸弘刚要扶她，她收回胳膊，避开了他的触碰。 “小雪，你听我解释，我跟凝语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我对她跟对你……” 后面云逸弘再说什么，苏凝雪没听清。她想起，上一世，无数次，云逸弘也是这样站在她面前，希望她理解，请求她原谅。 那时她爱他爱得深，她舍不得看他难过为难，所以她一次次委曲求全。现在呢？不必了。 苏凝雪转身离去。 “小雪！小雪！”云逸弘大声呼唤，苏凝雪一步不曾回头。 回到屋里换了身衣服，御医来给她清洗伤口，稍作休息，她又匆匆出去，去找云褶南。 “喂！泼妇。” 东院通往正院的拱门旁，种着一颗参天大树，云褶南站在院墙上，伸长的树枝压在他头顶上方，月光透过茂密的树叶间隙洒落在他身上，他还是一袭白衣，低头俯视下方，仿若误落凡尘的仙，好奇地打量人间女子。 苏凝雪呆呆地仰着头，脑海中不禁又想起在后山坡发生的一切。 云褶南苏醒后，就像没有看到她，领着墨萧起身，直接往回走。苏凝雪一见急了，提着衣摆，急忙追上去，“哎哎哎，那个，我，我是刚刚救你的人。” “哦？所以呢？”云褶南停下脚步。 “所以？”苏凝雪扭捏地笑笑，舔着脸提醒：“所以…你是不是该说点报恩什么的。” “呵”云褶南一声嗤笑，转过身走到她面前，“报恩？本王以身相许如何？将贤优王妃的位置双手奉上，你可满意？” “哈？”苏凝雪一愣，想说这也太有自知之明了，她本计划着循序渐进的，既然对方这么主动，她也不好拒绝不是。眼底星光闪闪，她刚要点头，便听云褶南紧接着道： “你在那躲那么久，本王不说并不代表本王不知道。你今晚运气不错，本王失误给了你英勇献身的机会。但，你确定刚刚你不下水本王就会死吗？”云褶南的目光似无意般瞥了墨萧一眼。 “什么？”苏凝雪被问愣住了。 不，不是这样的！上一世她救了云褶南，云褶南对她的感谢是真诚的。这一世怎么不一样了？她明明还是一样路过这里— 不，不一样了！这一世她是处心积虑地等在这里，她救云褶南是计划好的。 眸光看向墨萧，想到刚才她将人拖上来，墨萧立马出现。苏凝雪身子发僵，脚不可控制地往后退了一步。 难道…… 墨萧一直都在！ 云褶南不屑地扯了扯嘴角，转身再次离开，苏凝雪反应过来，不管不顾，冲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袖口。 “松开。”云褶南稍有不悦，苏凝雪有些害怕，但想到自己后面的长远大计，硬着头皮没有松，“不，我不放，我今天救了你，你就应该报恩的。” “本王再说一次！放开你的脏手！” “我不！” 云褶南气急，猛地一甩手，想将苏凝雪丢出去，谁料苏凝雪抓得太紧，他们又站在山坡上，他一用力，苏凝雪没被甩开，苏凝雪更因为站立不稳，直接将他拽了下去。 “啊！”往下倒的一瞬间苏凝雪惊了一下，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去抓什么，碰巧一巴掌呼在云褶南脸上。 虽然不疼，但云褶南彻底黑脸了。 突如其来的转变，墨萧没有准备，眼瞅着两人滚下去，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下一瞬赶下去救人，这两人已经滚了一身泥。 云褶南气得想杀人，苏凝雪嘴里大声嚷嚷着“要知恩图报”，三十六计溜为上计，火速地逃离案发现场，这才有后续，突然出现在梧桐苑正厅的情景。 忽然，头顶一道阴影压下来，苏凝雪不自觉地蹙眉，下一刻才发现云褶南已经站到她面前。 “你，你干嘛啊？吓死人了。” “呵，本王怕你看得太入迷，呆了。好心下来唤醒你。” “你，你别自恋。”嘴上这么说，苏凝雪的脸颊悄悄红了，因为云褶南是真好看呢。 “对了，你，你怎么在这里？”手摸摸自己发烫的脸蛋，她岔开话题。云褶南对她的真实反应也没兴趣，脸转向另一边，“你急着去找本王，跟本王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一样的。” “你想通了？要报恩了？”苏凝雪大喜，云褶南无语地白了她一眼，“本王来找你要说的就是报恩这事。你口口声声说救了本王一命，刚刚在皇兄面前，本王替你解围，也算救了你一命，如此，我们便扯平了。” 哈？ 苏凝雪愣住了，好端端的买卖，咋能这么算？ “不，不是啊，刚刚我又没求你救，而且我能自己解决。这事……”不能这么算吧？ 云褶南眼神淡淡地扫过来，剩下几个字苏凝雪没敢说。 当初云褶南也没求她救，人家也能自己解决的。 “那…那我去你院子里当差的事儿总不能不作数吧？那是当着皇上的面我亲口应下的。”苏凝雪换了个思维，一件事坏了不要紧，只要她还有机会接触云褶南，一切就还有转机。 “这是本王今晚要说的第二件事，当差是本王说出来替你解围的，如今皇兄已经不怪罪，做与不做在于本王。本王不喜欢身边有女人晃悠，你就免了吧。” “什么？”苏凝雪忍不住一惊，瞅着云褶南不满的眼神，咽了咽口水，厚着脸皮道：“这不好吧……我答应皇上的。” “皇兄若是怪罪，本王自会解释。” 懒得再与苏凝雪废话，云褶南话落，身子再次飞到院墙上，一眨眼就没了影子。 苏凝雪站在原地，低下头，脚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地上磨蹭，显得有点没精神。重生后，大部分事都算顺利，除了苏哲那出了些岔子，可到底她与苏哲日日有机会见面，她就算靠近不了，帮助苏哲，报答前世的恩情，她依旧能做到。 偏偏云褶南，是她重生这一世，完全的未知数，她对他一无所知。 第四十二章 纠缠 第二天，苏凝雪起了个大早，云褶南说不喜欢女人晃悠，她就换了套男装，头上一个发饰没带，只用发带绑了个高高的发髻，厚着脸皮到云褶南的逸仙居当差。 墨萧见她走过来时，稍稍有些惊讶，但想着云褶南似乎觉得这女人有趣，他脚步稍顿，又迎了上去。 “苏小姐留步，王爷的住处从来不喜女人进入。” 墨萧上下扫了苏凝雪一眼，可见王爷的话这女人听进去了。 “嘿嘿，墨侍卫是吧，您看我也是奉皇命来的，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昨日苏凝雪听云褶南叫了墨萧几次，记住了他的名字。又见墨萧衣着不凡，说话带着一股不可违抗的气势，不难猜到他在云褶南面前位置不浅。 墨萧淡淡一笑，客气又疏离，“苏小姐抬举了，墨萧不敢擅自做主，王爷说不许就是不许，您若觉得为难，可以去找皇上再商量一下。” “呵，呵呵。” 这事儿能找云褶鹄商量，她也不会去的，反正赖定这儿了。 墨萧不让苏凝雪进去，苏凝雪索性学着守卫，站在门口当差。 偶尔有人路过，她高兴地扬扬手，还跟人热情地打个招呼，“嘿大哥，好走啊，有空过来坐坐哈。” 逸仙居原本是人人艳羡却不敢擅自靠近的地方，经苏凝雪这么一呦呵，像极了勾栏院那类急等着客人上门的庸俗之处。 云褶鹄那边听到消息，只淡淡一笑，手上批折子的动作不停，嘴角含着笑道：“果然，苏凝雪适合小十七，一定能给小十七的生活带去不少乐子啊，哈哈哈，有趣有趣！” 云褶南听到消息，反应却不大一样，他喜静不喜喧闹。黑着脸走到大门口，没让守卫出声，朝着苏凝雪大腿侧面，便是轻轻一脚踹上去。 “哎呦！”苏凝雪被踢得一个趔趄，回过头瞧见来人，有些委屈地拍拍身上的灰，抬手学起男人的模样。 “属下参见王爷。” “你是谁的属下？”云褶南反问。苏凝雪挑眉，自然道：“当然是王爷您的啊。王爷，昨天可是您亲口问皇上讨的。” “本王还记得本王亲口说了，不许你来！” “是吗？”苏凝雪摸了摸下巴，装傻，回头又道：“可是王爷，您与皇上到底谁大啊？我听您的，不听皇上的会不会有点不好？” 废话！ 这个问题昨晚他不是说过了，而且只是让她不来而已，谁让她这么高调地说不听皇命了？ 云褶南拳头握紧，受不了女人的死缠难打，恨不得现在将她一巴掌挥出去。 苏凝雪瞥见他的小拳头，下意识警惕得往后退了一步，“王爷，动手打女人不好吧？” “呵”云褶南见她这副模样，忽然气笑了，拳头松开，配合道：“是不好，本王确实不适合动手。” 头微微扭向一侧，他道：“墨萧，你来。” 墨萧…… 他动手就很适合吗？他不是男人啊？！ 碍于是主子的命令。“是。”他点头应下，抬脚走向苏凝雪，苏凝雪吓得拔腿就跑，真要是云褶南动手，她觉得她还能有线生机，毕竟云褶南看着文雅。 可墨萧是货真价实的侍卫，他动起手来能有分寸？ 苏凝雪跑得快，嘴上也没闲着。 “王爷，属下明天会再来的，我是奉皇命，皇命难为啊！” “王爷。” 云褶南无语地摇摇头，“随她去吧，明天再来你就动手，打到她不敢来为止。她不是要当差嘛，她的任务就是给你当陪打。” “是。”墨萧应下。 苏凝雪跑了一段距离，见墨萧没追上来，放心了。四周瞧了瞧，见这里离梧桐苑不远，决定先回去换身衣服，快走到梧桐苑正门时，老远就看到云逸弘在门外打转，她下意识地转身。 “小雪！”云逸弘眼尖，看到她，赶紧快步飞奔过来，停在离她两三步之外的距离。“你还是不愿见我？当真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吗？小雪，我们最初不是这样的，你心里对我也有感觉的是不是？” 云逸弘的目光近乎奢求，苏凝雪不敢回视他。 是啊，最初的她是对他有感觉的，谁能受得了这么温柔的人。可她变了，她已经不是当初的她了。 她被温柔相待的那些年，那份爱，早随着上一世她的死而消失殆尽。 “你回去吧，我们之间不可能的，你给的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你也给不了。” “不要！小雪，你怎么不能替我想想，我…我在这个位置上，也有我的无奈。” 苏凝雪错开身，想回去，云逸弘一急，冲上来拉住她，话紧跟着说出口，苏凝雪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忽然忍不住笑了。 他的无奈。 上一世，为了他的无奈，她承受了多少？她一步步退让了多少？她以为她守护的是爱情，到头来才明白，她守护的不过是个软弱无能的男人。 “你的无奈？你是说苏大将军，苏府对苏凝语的维护吧？你怕当晚将苏凝语赶出来，苏凝语不开心引起苏大将军不满，进而影响你在朝廷的位置，影响你在你父皇心目中的形象？” 云逸弘一愣，他没想到苏凝雪一个乡下姑娘，看得如此通透。脸上随即浮现一抹欣喜的笑容，“小雪，你能明白就好，我，我还担心无法跟你解释呢。” “明白。”苏凝雪嗤笑一声，“我有什么不明白的。但正因为我明白，我才说我们不可能。云逸弘，我永远不可能为了你心中的目的，再一次抛头颅洒热血，也绝不会为了你的梦想，委屈自己一次次成全。” “小雪，你在说什么……”云逸弘不解，苏凝雪说的‘再一次’是什么意思。 苏凝雪不想解释，挣脱他的手，再一次与他拉开距离。 “今天既然开头了，那有些话我们就一次性说清楚吧。云逸弘，我很感激你，即便经历了许许多多，我心里对你都是感激的。你给我的温暖，维护，我一直深藏心底，但是。 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就像很多人，你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了。” “小雪，我只是…我保证以后不这样了，好吗？”内心里，云逸弘觉得苏凝雪说得太严重了，他们之间还不曾发生什么，哪里来的错过，可见苏凝雪生气，他依旧好声好气地劝解。 苏凝雪摇摇头。 若是第一次见云逸弘这样，她怕是会心软吧。可她见多了，往后每一次犯错，他都会如今天这般认错。 “没有以后了。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以后。今天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在这里看到你。” “小雪！”云逸弘伸手去抓，苏凝雪快速地闪身避开。 那天利用他来丽山行宫果然不应该，他们之间不该有任何交集。 踏进梧桐苑。 苏凝语就站在正厅外等着，刚刚外面发生的一切，她显然都看到了，一见苏凝雪，冲过来就开打，苏凝雪手脚并用，轻而易举将她挡回去。 “看在你亲爹的份上，本姑娘劝你少不自量力，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姐！”曼禾水绿忙扶着苏凝语，瞪着苏凝雪道：“你才不自量力！老爷心疼二小姐，你心里嫉妒，你就想方设法勾引大皇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给大皇子提鞋都—” “啪！啪！” 曼禾没说话，苏凝雪走过去，甩手两巴掌。 “妹妹，你这丫鬟没教训好呀，苏府规矩何时允许下人对主子这么横眉瞪眼的了？” “你！”苏凝语见曼禾被打也心疼，站稳了抬手想打苏凝雪，苏凝雪眸光冷冷地看着她，她到底没勇气打下去。“你等着！父亲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你不可能嫁给大皇子！” “那你有可能？”苏凝雪不屑地问了一句，苏凝语脸色一瞬有些难看，昨天皇后对她不喜，她岂能感觉不到。 “哦，对了。”苏凝雪突然又转了话锋，“你有亲爹护着，你爹为了你要是给大皇子下跪磕头，说不准大皇子会心软的。” “放肆！”苏凝雪话落，身后传来一声怒吼，不用看她都知道谁回来了。 苏剑武气得走过来又要打她，她身子稍动，巧妙地避开了，苏剑武一愣，他怎么不知道苏凝雪还会这些？ 苏凝雪将他眼底的疑虑瞧在眼里，无所谓地道：“父亲，打人也不是每次都能打到的，主要还看对方愿不愿意给你打。以前我愿意，那是看在你是父亲的份上，如今咱们关系闹僵了，我觉得您还是少动手好，毕竟我不能保证我某天心情不好，会还手。” “你敢！” 苏剑武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他驰骋沙场多年，岂是一女子能教训的。苏凝雪浅浅一笑，没多做解释。悠然离去的模样，反而让苏剑武心中打鼓，他对这个女儿实在了解得太少了，若有一天…… 苏剑武摇摇头，不敢往深处想。 夜里，苏凝雪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起白天玲拢说行宫内有一处幽幽泉，泉水温热，特别适合泡澡，她抓了套衣服，按照玲拢说的大致位置摸索过去。 第四十三章 利弊 夜间的风凉凉的，苏凝雪摸索了一会儿，感觉前方有丝丝热流传过来，沿着热流的方向走过去，果然看见一处冒着腾腾热气的泉水，从约莫一两米高的石坡上流下来，淌进下方圆形的石池中。 “哇”苏凝雪低呼一声，退了衣服，轻轻跃进池中，水花四溅，泉水‘叮咚’一声响。 “谁？”惊得朦胧热气中，安静享受的男子，一瞬睁开眼。 “什么人？”苏凝雪也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到了，双手捂在面前，霎时连动都没敢动。 对方很久没出声，苏凝雪以为自己是不是幻听了，正要往前游，忽然听到另一处有水声滑动的声音，紧接着那声音越来越轻，直至完全消失。 苏凝雪吓得大气不敢喘，藏在水雾中，只希望这人不管是谁，赶紧走了就行。她好好一娘家女子，还不想跟谁传出绯闻呢。 岸上隐约能听见，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脚踩在草地上很轻，但在这样安静的夜晚显得极为清晰，苏凝雪屏气凝神，生怕错过什么声响，直到那脚步声停下，她以为那人走远了，可是又隐隐觉得哪儿不对劲。 脚步声再次响起，她猛地一惊，以最快地速度赶紧往池边游。 “站住！” 那人一袭白衣，背影朝着她，手中果然捏着她的所有衣物。 “卑鄙！臭流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嘛？居然敢偷我的东西，你给我放下！老娘不揍得你找不到北，我就不姓苏！” “呵！”男子轻笑一声，不想搭理她，抬脚继续往前走。“喂！”苏凝雪急了，猛地一下扑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脚腕。 “放手！” 男子终于回过头，只下一瞬，呆住了。 石池旁，女子半截身子趴在岸上，湿透的长发洒落在身后，从肩头直至臀部，勉强遮住她皙白娇嫩的肌肤，月光散落下来，搭配着池中淡淡薄雾，仿若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朦胧的柔光。 “王爷。” 云褶南沐浴不喜欢有人在附近，墨萧守在较远的地方，如今听到动静走过来。 “站住！” 云褶南不知自己怎么想的，一声喝住墨萧，随后将衣服一谷脑全砸在苏凝雪脑袋上。 “这都什么人呐。” 待苏凝雪好不容易从衣服中钻出来，四周空空如也，已经没了人影。她爬回池子里，将身子洗干净，经过这件事也不敢在这里久待了，简单收拾下，回到梧桐苑。 躺下后，第二个问题也紧跟着而来。 她明天到底该不该去逸仙居呢？ 刚刚在石池旁，墨萧叫那声‘王爷’，她仰起头，已经看清了那张人神共愤的脸。 她很感激云褶南没允许墨萧过来，发现她的存在；可事情确实发生了，云褶南本就不喜欢她，这要是再冲过去，会不会直接被…… 一夜没睡好，第二天苏凝雪顶着个熊猫眼起来，换了身衣服，一直在梧桐苑去逸仙居的这段路上溜达，想去不敢去，就这么来来回回地走，恰巧被出来散步的云褶鹄看到。 云褶鹄抬抬下巴，身旁的小太监会意，将苏凝雪请过来。 “臣女参见皇上。” “起来吧，朕看你在这儿晃了好几圈了，怎么？这段路有问题？” “不，不是，回皇上的话，臣女是在纠结该不该去逸仙居当差呢。”苏凝雪笑笑，有些尴尬地道。 “哦？”云褶鹄眉头一抬，脸上是大写地感兴趣，“朕怎么听说你昨天在逸仙居外义正言辞地说要听朕的话呢，怎么？到今儿不管用了？”云褶鹄假装不悦，苏凝雪忙摆着手，道： “不是不是。皇上，臣女不敢。只是......”她犹豫着，小声埋怨道：“您那弟弟真不好伺候。” 动不动就不高兴，一不爽还派墨萧打人。 这谁招架得住啊。 “哦？”云褶鹄眉头一挑，“你还是第一个这般评价十七王爷的，你可知十七王爷在擎苍国是以温润出名，他若不好伺候，那只怕没有比他好伺候的人。” 呵，苏凝雪心中嗤笑，但不敢说。 云褶鹄护着云褶南，谁人不知，她真说过了，接触不到云褶南不说，说不准云褶鹄都将她拉入黑名单。 “是，许是臣女的问题，臣女回去反省，再去跟王爷道歉。” “嗯。”云褶鹄点点头，苏凝雪告退，正欲离开，忽然云褶鹄又道：“但该受惩罚的还是要受的，否则以后天下都当朕说的话是耳旁风，你说是不是？” “哈？”苏凝雪一愣，云褶鹄这是暗示她，今天还得去当差？ 想起刚刚走到逸仙居门口，墨萧严阵以待地架势，她觉得后背微凉，硬着头皮点头，“是，臣女遵命。” 苏凝雪离开，仿若视死如归。 云褶鹄在她身后，死死地憋着笑，待她走远了，才道：“嘿嘿嘿，这苏剑武人不怎么样，生的闺女真是不错。” “是，奴才瞧出来了，皇上您欢喜，由着她在您面前放肆。”一旁的太监配合道。 云褶鹄一怔，继而又道：“跟你师父学得不错，都看懂朕的心思了。” “奴才不敢。” 放下天下，敢在云褶鹄面前这么随便的有几人？还直接抱怨十七王爷不好伺候，在皇上心里，这么个亲弟弟，可比亲儿子都重要呢。 若不是云褶鹄纵容，苏凝雪今天怎能不受罚。 “哎呀，不说了不说了，快回去。朕估摸着，一会儿小十七就得去找朕告状。” 云褶鹄乐呵呵地往回赶，也只有牵扯云褶南时，他能这般高兴。 苏凝雪站在逸仙居门口，离着两米的距离跟墨萧对视，深呼吸无数次，终于鼓起勇气冲上去，墨萧一瞬间出招，她不敢怠慢，用自己三脚猫的功夫去躲，尽量避免被直接攻击。 墨萧一开始想吓她，后来见她有点小本事，不像一般的大家闺秀那样娇气，忍不住放慢动作，这样居然让苏凝雪在他手下活过了五招。 苏凝雪大喜，这一世，她还没时间去练习体术，只是刚刚开始锻炼体能，能有人陪打，她莫名兴奋起来，尽管刚刚墨萧打在她左肩那一下挺疼的。 “再来！”她只揉了揉，起身又冲过去。 墨萧手痒了，这次他陪云褶南回来，一路没遇上任何事，到了景灵城又是皇子脚下，他已经很久不松散筋骨了，苏凝雪斗志昂扬，带动着他也心潮澎湃，手下的动作速度不减，但不再是打在苏凝雪身上，而是点到为止，训练苏凝雪躲避速度，同时还对她展开了教学。 “手不够直！” “出拳动作太慢！” “后面，左面，前面，右面！错！耳听四路，眼官八方！” “我在这里，你看哪儿！” “啪！” 云褶南从后院出来，看到门口这一幕，毫无意外又不爽了，他是让墨萧赶人的，谁让墨萧教人了？ 走到墨萧身后，一巴掌打在墨萧后脑勺，墨萧一怔，下意识地回身攻击，看到是云褶南后，连忙收回手，“王爷。” “你还认识本王？本王以为你换主子了呢。” “王爷……”墨萧面露尴尬，想解释，又不知如何解释。他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苏凝雪也没放进去，不是么？ 他委屈地撇了撇苏凝雪，苏凝雪跟他练到现在，发丝微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见墨萧看过来，她直觉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看向云褶南，满脑子都是昨晚的事儿，怕云褶南亲自动手抽她，吓得愣是什么都没敢说。 云褶南上前一步，“本王说的话，你听不懂是不是？”明显的脸色不悦。 苏凝雪连忙摇头，“听得懂听得懂，但，但—”她灵机一动，又搬出云褶鹄道：“但臣女是奉皇上之命来的，刚刚臣女在那碰见皇上，皇上说惩罚一定要受，臣女也是迫于压力，这才来的呀。” 苏凝雪一脸无可奈何。 她的话，云褶南下意识地不相信，但还是出门，往云褶鹄的住处去。 不管怎样，这件事都必须到此为止，他喜欢看乐子，但一点不喜欢自身做乐子。苏凝雪有趣，他多看几场戏没问题，但苏凝雪天天缠着他，他是一秒都忍不了。 云褶鹄院落，太监传话说十七王爷来了，云褶鹄坐在棋盘旁，早就准备就绪，云褶南一跨进来，他就道：“来来来，小十七，朕等着跟你下棋，等了好久了。” 云褶南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在云褶鹄对面坐下，随意地落下一子，随后道：“皇兄今天怎么有空下棋了？是有事要与臣弟说？” “嗯，不急不急，等你赢了，朕再告诉你。” 云褶南浅浅一笑，“那皇兄这件事怕是说不了了。” “哈哈哈”云褶鹄大笑起来，一边落子一边道：“那不一定，你最近被搅得心烦气躁，说不定百密一疏呢。” “哦？”云褶南嘴角一勾，“臣弟就说这苏家小姐怎么这么大胆，原来有皇兄授意啊？那皇兄是怎么想的？” “授意算不上，那姑娘确实胆子大。朕只是没去管而已。”云褶鹄答道，瞧了瞧云褶南的脸色，一边思考棋局一边又道：“小十七，你年纪不小了，朕不希望你一直云游四海，四处玩乐。朕年纪大了，只希望你能安安稳稳地在朕身边多待几年。” 云褶南脸色微变，抬眸，正欲说话，云褶鹄制止了他。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朕从皇子坐到帝位，已经失去太多了，如今只剩下你，你又是母后临终所托。朕真的很怕，一旦朕撒手，你会四面楚歌。” 云褶鹄哀叹一声，“你想要的生活，朕一直努力去维护，朕也不想逼你去承担你不愿承担的责任，但十七，你不能不接受朕护你周全的心意，你明白吗？” “皇兄是想让我娶苏凝雪？”云褶南拧起眉，云褶鹄没有立即点头，苏剑武手上的兵权不容小觑，苏剑武为人虽然不怎么讨喜，但确实忠心耿耿，用兵良将。 有他护着云褶南，对云褶南绝对是一个优势。 只是……苏凝雪，虽贵为嫡女，但到底是乡下养大，且不得苏剑武疼爱，云褶鹄也有点纠结。 第四十四章 宴膳 傍晚，一道口谕传进梧桐苑，云褶鹄特赦，不用苏凝雪再去逸仙居当差。 他到底站在了云褶南那边。 苏凝雪送走传话的公公，颓废地倒在床上。 难道，上一辈不该有交集的人，这一世不管她多努力，也不会有交集了吗？ 扯过被子捂在头上，她难受得大口呼吸，直到玲拢再次进来传话。 “小姐，今晚是皇后娘娘设宴，您要去宴厅用膳的。” 苏凝雪愣了愣，不情不愿地从被窝里爬出来，由陌桑替她更衣，玲拢挽发，一切收拾妥当，这次没有苏凝语挽着苏剑武在正院等她。皇后邀请的皆是女眷，苏剑武不必出席，苏凝语不待见苏凝雪，自然不可能等她。 苏凝雪乐得一个人自在，走到宴厅附近，瞧见苏凝语拉着一个女子，不知在说什么，笑得很是欢快。 她想，定是苏凝语又拍马屁呢，能来丽山行宫的，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苏凝雪没放在心上，只当没看到，独自进殿，找了个位置坐下。 不一会儿，人来得差不多了，苏凝语与那女子一起，坐在第一排较为靠前的位置。皇后携兰贵妃等人进来后，一道道小菜也紧跟着端上来。 “今日的宴席本宫可是花了心思了，每道菜都跟兰贵妃商量，毕竟一年一次，本宫希望大家都能喜欢。”皇后话落，兰贵妃笑笑，也跟着道： “是啊，皇后娘娘怕你们吃不好，可是连丽山当地的名厨都请进来了呢。” 众人面上都挂着感激的笑容，齐声道：“劳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废心，谢娘娘恩典。” “平身吧。”皇后古尔佳愫卿说道，又笑着与兰贵妃对视一眼，兰贵妃稍稍抬手，门口又走进来一群人，捧着大大的圆碗，不少人好奇，但碍于礼数不好抬头张望，只能与周围的人小声讨论。 “哎呀，你说那是什么呀？看着就觉得很好吃呢。” “不知道呢，不过听说丽山一带兴食鱼，许是鱼类吧。” “是吗？好香啊。” 周围的人讨论，苏凝雪抬着头，也充满了好奇，因为这道菜的味道，她在古代生活多年，竟觉得有些陌生。 上方，古尔佳愫卿很满意众人的反应，待传菜婢女已经一一在餐桌前站好，她轻轻点头，婢女将膳食放下，苏凝雪惊得，差点下巴掉下来。 “本宫命人调查过，丽山一带兴食鱼，而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这道红油泼鱼片。本宫明白，平时大家为了美貌，不敢轻易食辛辣食物，今日不必忧心，放开了吃，兰贵妃已经命御医配好药房，回头给大家舒缓了。” 皇后都这么说了，谁还好意思拒绝。每个人佯装笑脸，一块接一块往嘴里送，但她们发红的嘴角，眼泪汪汪的眼眶出卖了她们，实际她们挺痛苦的。 苏凝雪亦不例外，她在现代就不喜辛辣，到了古代后一直以清淡为主，这么辣的东西简直考验她的肠胃。 一顿饭结束，皇后走之前，大家都是笑容满面，皇后走远了，几乎每个人都是被丫鬟扶着出来的。苏凝雪觉得难受极了，这种红油辛辣的食物，她了解，对肠胃刺激特别厉害，她捂着肚子走出来。 苏凝语却跟个没事儿似的，笑盈盈地停在她面前。 “难受吧？受不了吧？哎呀，你这种乡下丫头，我还以为你肚皮糟，啥都吃得下呢。啧啧啧，看来在我家养了几天也养娇惯了。” “凝语，在干什么呢？”之前跟苏凝语一起的女子走过来，苏凝雪本能地对她不太喜欢，那女子看了苏凝雪一眼，笑着自我介绍，“你好，我是礼部尚书郭天的女儿，郭美美。” “呕…” 郭美美？你咋不直接叫郭美人呢。 苏凝雪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作呕，不敢再与这两人纠-缠下去，连忙推开苏凝语，往外走。 “哎！”苏凝语不满，郭美美走上前抓住她，却是急忙往她另一只手里塞了一瓶药，“你回去用温水服用，皇后娘娘是我义母，她早知我受不了这些食物，所以提前给我配了药，你放心，刚刚凝语吃了，没事的。” “嗯，嗯嗯。”苏凝雪没多想，抓紧药瓶，被玲拢陌桑相继扶着，好不容易回到梧桐苑。 玲拢取来温水，陌桑赶紧将药丸倒出来，送到苏凝雪嘴边，苏凝雪看了看，刚要吃，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她忍不住了，推开两人，冲到门外便是大口呕吐起来。 吃下去的几乎吐得差不多了，她靠着门槛坐下，这才觉得舒服多了。 “玲拢，水。” “是是是，小姐，您没事吧？” 玲拢陌桑一直在她身后扶着，守着，跟苏凝雪这么久，第一次见苏凝雪这么难受，两人也是心疼的。 “没事。”苏凝雪有气无力地摇摇头，回到屋里，提着水壶又灌了点温水，觉得肠子暖和多了。 药丸掉在地上，经过苏凝雪这么一番呕吐，三人也都忘了，看苏凝雪躺在床-上，睡踏实了，玲拢陌桑退出屋子，一个留在侧间守夜，一个回小屋休息。 半夜，苏凝雪不知怎地有些发-热。 “陌桑。”她轻轻唤了声，陌桑赶紧起来，探了探她的额头，转身出去叫玲拢。 这深更半夜的，请御医是不可能了，玲拢穿了衣服，亲自去厨房烧水，想先给苏凝雪泡一泡驱寒，陌桑继续守在苏凝雪身边。 大半夜的，玲拢以为厨房没人，却见里面亮着灯，推开门一看，曼禾提着裙摆，撩起衣服，脸上擦得全是灰。 “你这是—” “要你管！我告诉你，这锅水是我烧的，你少打主意。” 玲拢往锅里探了探，想必是苏凝语半夜也不舒服，所以曼禾被派过来了，她瞧着曼禾手忙脚乱的模样，再看锅里连一个热泡泡都没冒，她是真不会打这锅水的主意。 自己去一旁舀水放进另一口锅里，又熟练的去后面添柴，没一会儿她的锅腾腾冒热气，玲拢去外面拿装水的桶，回到屋里就见曼禾就着她的锅一个劲儿装水呢。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没动你的水，你倒是打起我的主意了。”玲拢生气地跑过去推开她，曼禾也不是吃素的，平时嚣张惯了，这会儿忙得焦头烂额，心里火大，手一挥从隔壁锅里舀了一勺水泼在玲拢身上。 “啊！”玲拢惊叫一声后退，曼禾趁机又装了两勺热水，把舀子砸向玲拢，提着水桶就往外跑。 玲拢身上湿-透了，锅里的热水又被抢了，她怕苏凝雪熬不住，只好又重新生火，将曼禾留下的那锅水烧热，提回去。 “怎么回事？”陌桑一见玲拢湿-漉漉的回来，连忙起身过来接。玲拢摇摇头，不想惹苏凝雪心烦，把水倒进桶里，又帮着伺候苏凝雪泡澡，坐在热乎乎的浴桶里，苏凝雪并不觉得舒服，反倒觉得头晕的厉害。 所以刚泡下没一会儿，她又起来了，换了套里衣睡下。将将躺好，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瞬，门被人一脚踹开。 苏凝雪不悦地动了动眉头，扭过身，便见苏凝语面颊通红，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一把提住她的衣领，吐气都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热度。 “是你！是你对不对！你早就识破了，你假装虚弱就是骗我中招？苏凝雪！你好狠毒的心！你想毁了我！你想毁了我是不是！” 苏凝语声声质问，脸上盈满了愤怒、绝望，苏凝雪被她吵得脑袋发涨，稍稍用力甩开她的手，翻个身，面朝里继续睡下。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放开玲拢陌桑，想发疯滚出去发，我今天没空理你。” “苏凝雪！” 苏凝雪无所谓的态度更让苏凝语发狂，站稳了身子再次扑过去。 “小姐！” 玲拢陌桑睁开曼禾水绿的钳制，终于及时挡在床前，但曼禾水绿很快又缠了上来，玲拢死死地挡在床前，不许别人碰苏凝雪，陌桑与她们纠-缠，两人拼劲全力想护着苏凝雪，只是这番吵闹让苏凝雪更加头痛难忍。 “够了！都给我滚！”苏凝雪起身，一声怒吼。 屋里静了，玲拢陌桑依旧挡在床前，曼禾水绿扶着苏凝语，屋里只隐约可听见苏凝语低低地抽泣，她死死扒着曼禾的胳膊，身子不断发颤。 苏凝雪眉头一蹙，似乎察觉出情况不对。 “她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你在水里下药，你故意想害我们小姐，现在还装什么好人！”水绿声泪俱下。苏凝雪看向玲拢，玲拢将厨房的事快速说了一遍，苏凝雪勉强扯动嘴角。 “水是你们抢的，现在来找我算账不觉得可笑？” “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故意的，你们就是—” 不等曼禾说完，苏凝语的呼吸越来越重，手无意识地去扯身上的衣衫，曼禾水绿对看一眼，心下没主意。苏凝雪已经猜到苏凝语出了什么问题，她没那么好心要救一个次次跟她做对的人。 “出去吧，我没害她，也救不了她。你们要是真心疼她，应该赶紧想办法救她，而不是在我这里撒泼。” 苏凝雪躺下，又一次面朝里盖好被子休息，只是她的手按在自己渐渐犯热的皮肤上，眸中一片冷然。 第四十五章 回程 曼禾水绿扶着苏凝语离开后，苏凝雪赶紧吩咐玲拢陌桑打冷水进来。 “小姐，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苏凝雪面色凝重，玲拢陌桑不敢怠慢，火速地提水回来，一边往浴桶里倒，一边不放心地问。 苏凝雪扶着床框，慢慢起身，她能感觉到体内的热流越来越强烈，不知为何她比苏凝语药效来得晚，但好在她中毒不深。 上一世，苏凝雪也不止一次接触过这类药，心中多少有数。 “没事，被人下了媚药，扶我进去泡一会儿就好了。” “啊？”玲拢惊得手一抖，水洒了些在地上，陌桑倒是冷静，看了苏凝雪一眼，放下手中的木桶，走过去将苏凝雪扶过来。玲拢见陌桑苏凝雪都没放在心上，赶紧放下木桶也过来帮忙。 水是从井里打出来的，冰凉刺骨。苏凝雪坐进去后，忍不住全身一颤，但体内的热气也很快被压下去了。 一整夜，玲拢陌桑就守在她浴桶边，只要她觉得不舒服，她们就给桶里换些凉水，一直折腾到卯时前后，苏凝雪终于解脱了，可因为一整夜泡在冷水里，她这下是真的发烧了。 玲拢去主院说明她的情况，苏剑武同意她去请御医过来瞧瞧，玲拢回来时又带了一则消息。 “小姐，奴婢刚刚去请御医，您猜奴婢一路听说了什么。” “怎么了？”苏凝雪无力地搭了句，心里猜测，多半与苏凝语有关吧。玲拢换了块布敷在她额头，神神秘秘道：“奴婢听说大皇子要娶二小姐啦，昨晚二小姐从咱这儿离开后，似乎跑到大皇子那儿去了。 奴婢听行宫里的下人描述，说是大皇子醉酒，在院子外就把人要了，巡逻的侍卫见了汇报给皇上皇后。皇上皇后赶到后，气得不轻，但碍于咱老爷劳苦功高，在朝贤臣，大皇子又主动认错，愿意承担责任，皇后松口，说是愿意给二小姐一个名分呢。” “醉酒？”苏凝雪眉头微蹙，上一世她与云逸弘生活十几年，怎么不知道云逸弘还爱喝酒？ 不过，这事儿到底如何跟她也没什么关系。按照上一世的发展，云逸弘娶苏凝语是迟早的事儿，这一世，不过是提前了而已。 御医到了，陌桑将人请进来诊脉，御医给开了退烧的方子。接下来几天，苏凝雪就一直乖乖地待在屋里养病。 丽山之行，因为这几天一连串发生的事儿，大家脸上表情都不太高兴，只有苏凝语每天乐呵呵地，恨不得现在就端着皇妃的架子与各人交谈，这日苏凝雪觉得舒服些了，出来院子散步，好巧不巧与苏凝语碰上。 生病让苏凝雪时常精神不济，她不想与苏凝语啰嗦，转身要走，苏凝语却快步追了过来。 “哟，我的好姐姐，怎么了？以往见了我不是挺神气的嘛，今天怎么要躲了？知道我成皇妃了，开始害怕了？” 苏凝雪无奈地白了她一眼，忍着脾气道：“苏凝语，我拜托你用用脑子好不好，还没成婚呢，就到处招摇着你是皇妃，要是到时候圣旨下来你不是正妃，你这张脸往哪儿搁啊？” “呵，你就嫉妒吧。皇后娘娘金口玉言，亲自许诺要给我身份的。”苏凝语骄傲地笑着。 “是吗？许诺你做正皇子妃？”苏凝雪接着问。 苏凝语一愣，皇后只退步说给她身份，是不是正妃，她没问啊。 “肯，肯定是正妃的。我怎么可能不是正妃，我可是苏家的—”苏凝语微顿，苏凝雪嗤笑一声，道：“说啊，怎么不说了？怎么，忽然想起来你不是苏家的嫡女了？区区一个庶出女，还敢肯定自己是正妃。 也不想想你是怎么逼着皇后低头的，你以为皇后能心甘情愿，欢天喜地地迎你进门么？” “你！”苏凝语一怔，却找不到话来反驳苏凝雪。正好，此时院门口走来一名侍卫，“苏大小姐，二小姐。二小姐，院外礼部尚书之女，郭小姐前来寻您，劳您院外一见。” 苏凝雪一如既往不喜欢郭美美，抬脚往回走，她以为苏凝语会去见郭美美呢。没想到，听到苏凝语气呼呼地说，“不见！跟她说我不在院子里，让她以后别来了。” 苏凝雪眉头微微挑动，这两人又怎么闹翻了？ 轻轻揉揉太阳穴，她发现她这身子真是虚弱，发个烧而已，稍微费点劲儿都累得很。 算了。 郭美美的事儿她没往心里去。 身子又养了三四天，等她彻底恢复，丽山行宫之行也结束了。回程云逸弘不方便再带着她，她被单独安排了一辆马车，跟在大部队后面一起启程回京，一路上风调雨顺，他们的行程一日不曾被耽误，偏偏眼瞅着快到景灵城时，天降大雨，电闪雷鸣。 前后不着村不着店，侍卫护着各辆马车去树林里避雨，偏偏苏凝雪的马车轮子陷在泥坑里，怎么都推不出来。走在她前方的马车渐渐没了踪迹，落在她后面的马车又不知躲去了哪里。 苏凝雪见几个侍卫弄得一身泥泞，果断决定，弃马车先躲雨。 “苏小姐，若是没有马车的话，等雨停了我们再想追上去不容易。” 苏凝雪道：“只是暂时的，如果我们一直在这儿僵持，你以为这辆马车能坚持多久？就算不被你们推坏，也经不住这暴雨砸的。” “可是”那侍卫有些犹豫，此时，陌桑上前一步，补充道：“我家小姐大病初愈，就算你们能保住马车，可若我家小姐再病倒，你留着马车就能追上去吗？”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玲拢也连忙道：“对呀对呀，而且这里离景灵城很近了，就算不跟着大家一起走，咱们也能回去不是么。你们的任务是保护好我家小姐，又不是保护马车。” “好了，听苏小姐的。”另一名侍卫说道，看起来他们穿着一样，但此人说话，其他几人似乎都没意见，护着苏凝雪主仆三人，拿着包裹赶紧找一处避雨的地方。 林中还有其他人在，他们去借了火，又找了些干柴，很快生起一堆火，几人靠着火堆取暖。苏凝雪不小气，包里有剩下的点心、食物，都让玲拢给侍卫们送去一些。 自打事情发生后，苏凝雪没表现出一点大小姐的娇气，几人对她的态度也渐渐有了改变。天黑了，安全起见，侍卫们决定安排人轮流守夜，苏凝雪主仆三人睡在离火堆最近的位置，他们在周围依次排开。 半夜忽然起了大风，火被吹灭了，不少人受不了寒意，经不住恐惧，闹着要半夜赶路回去。 那名侍卫转眸看向苏凝雪，苏凝雪冷静道：“不走，我们等天亮了再行动。天黑不利于辨别方向，而且，刚刚下了暴雨，路面本就不好走，若是走错了，岂不是白费体力。” 那侍卫点点头，同意苏凝雪的判断。 只是没了火堆，他们要忍受夜风寒冷，苏凝雪尝试着再去找别的火源生火，但钻木取火这种童话故事着实不可靠。侍卫身上的火折子也早就因为推马车湿透了，此时他们只能熬。 抱在一起取暖不够，苏凝雪就站起来跑，跑还不暖和，她索性叫一个侍卫陪着练武，几个人轮番跟她对打，他们身子热乎了，苏凝雪也暖和起来。 玲拢陌桑一开始还担心苏凝雪被伤着，后来见侍卫们都手下留情，且认真地指导苏凝雪，心里就舒服多了，两人抱在一起戳戳手，跺跺脚，不至于冻得瑟瑟发抖。 天蒙蒙亮时，那名侍卫觉得可以赶路了，苏凝雪四周瞧了瞧，本想多找点人同行，但诺大的林子，一眼望去竟看不到人影。苏凝雪觉得有些奇怪，可转念一想。 这片林子树木繁多，枝繁叶茂，才给了他们在树下躲雨的可能。若是林木稀疏，轻易可见身影，反倒不足以让他们躲避了。 收拾好东西，几人出了林子，照着昨夜的映象先去找马车。经过一整夜的摧残，那马车质量还不错，车顶没了，车四周倒了，偏偏车底和轮子还在。 “你们去帮忙，将马车弄出来，就这个样子也比我们走路快。”苏凝雪下令，玲拢陌桑连忙过去帮忙。 这种时候，男人也好，女人也罢，能同心协力才是解决问题的良计。几名侍卫互看一看，经过昨天，对苏凝雪也算有初步了解，没拒绝玲拢陌桑的加入，几人合力，不一会儿就将马车推出来了。 苏凝雪主仆三人坐在车上，那几名侍卫还和昨天一样，护在马车周围。走了约莫一公里路，玲拢忽然倒在陌桑怀里，苏凝雪伸手一探。“糟了，她发烧了。这附近有没有水源？” “前面应该有条小溪。”其中一人回道。苏凝雪请求，他们只好改变方向往小溪那边去，几人的心思都在马车上，马车上的人关注着玲拢，丝毫没人注意到，在他们改变方向后，身后跟着的另一群人也改变了方向。 第四十六章 遇险 小溪离原本的道路七八百米远，苏凝雪一行刚到溪边停下，忽地，其中一人拔剑而出，呈戒备状。 “怎么了？”苏凝雪下意识放低声音。紧跟着其他几人拔出剑来，快速地围成一个圈，将苏凝雪三人护在中央，苏凝雪眉心一沉，只听其中一名侍卫道：“苏小姐，等会儿有机会您就赶紧逃。” “不行。”她逃了，陌桑玲拢怎么办？ 苏凝雪话音刚落，面前一道疾风拂过，随后眼前闪现出数十道黑色身影。 他们皆以黑布遮面，人人手上一把腰刀，擦得锃光发亮。 “敢问几位侠士有何指教？”苏凝雪抢先开口。 “哈哈哈”黑衣人中的一人仰头大笑，忽而又低下头道：“侠士不敢当，我们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苏大小姐您，让我们兄弟受苦啊，一路上大军随行，守卫严护，您是锦衣玉食，过得舒服。我们兄弟可是苦了呢。” 苏凝雪一愣，没想到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且跟了她一路。 “呵呵，那确是凝雪的不是。只是不知是何人这么看得起我，竟冒着让各位大侠受苦受累的风险，也得要苏凝雪这条小命？” 黑衣人目光微顿，有些意外苏凝雪的反应，但很快恢复正常。 “抱歉，一行有一行的规矩，苏大小姐想从我这儿打探消息怕是白费力气了。兄弟们，想结束这不舒坦的日子就动手吧。” 领头人一声令下，围在四周的人当即冲上来。 苏凝雪一瞧，情势不对啊。 她身边只有四五个侍卫护着，玲拢晕了，陌桑力不足自保，只靠她那点三角猫的功夫，加上侍卫一起，根本不足以与面前这些人对抗。 “等等。”她一声大吼，只四周没有一个人因为她的声音而停下动作，苏凝雪急了，眼瞅着一个侍卫因为寡不敌众，背部受创，紧接着一柄长刀滑破他的喉咙，苏凝雪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住手！都给我住手！我苏凝雪出双倍价格，不！四倍价格买对方的性命！” “小姐！”陌桑初次见这样的场景，四周血液四溅，她抱着玲拢瑟瑟发抖，又因为苏凝雪站起来，那一声怒吼，而为苏凝雪担心，手紧紧抓着苏凝雪的衣摆，怕自己性命不保，更怕苏凝雪会有意外。 “哈哈哈，苏大小姐好大的口气。”周围人动作不停，只有那领头人站到一旁，眼角带笑。“实话告诉苏小姐，今日您的命我们是要定了。您若真心有不甘，不防在这些人里选一个留下，我们敞开门做生意没有将银子拒之门外的道理。 您选好了，说一声，我只放一个人，等您死了，让那人拿着钱回来找我，我再替您报仇吧，哈哈哈” 那人笑得猖狂，苏凝雪怒从心底起。 她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受人如此对待。骨子里养起来的傲气，再也压制不住。 “放肆！”一声爆吼，她忘了身后还有玲拢陌桑，跳下马车，直冲领头人所在的位置。 “小姐！” “苏小姐！” 陌桑与侍卫皆是一惊，可谁都挡不住苏凝雪前进的步伐，她气红了眼，浑身张狂着怒火，随手捡起一把剑，直逼黑衣人要害，黑衣人轻而易举地避开，苏凝雪下一个攻击紧跟着而来。 然黑衣人连刀都不曾用，脚步轻轻滑动就能完美地避开她每一次攻击。 苏凝雪愈发生气，手下的动作愈发快，忽然那黑衣人停下不动了，苏凝雪一怔，不待多想手上的剑火速刺过去，随后只听背后‘啊！’一声惨叫，她的剑停在黑衣人心口不到一米的距离，回过身。 只见陌桑紧紧抱着玲拢，一把刀从陌桑背后刺入，横穿两人柔弱的身躯，鲜血一点点渗透陌桑背部淡黄色的衣衫，“陌桑！玲拢！”苏凝雪脚下如灌了铅一般，她费劲力气往回冲，却恍然发现，身旁已经倒满了侍卫们的尸体。 她护不住，她竟连自己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护不住了。 “啊！！！”鲜血染红了她的眼，她仿若又看到那一次次，爱戴她的士兵们在战场上倒下，看到他们围在她身边欢喜地谈天说地。 场景转换，她又一次见证着自己的无能。 黑衣人的刀此时出鞘，从她身后靠近，正要刺穿苏凝雪的那一瞬间，忽地，苏凝雪身后多了一道身影，他轻蔑地踢掉黑衣人手中的刀，随即没人看清他的动作，只觉得一阵风吹过，下一瞬，人已经全数倒地。 “墨萧，本王说了多少次，做事不要冲动。” 墨萧无语，刚刚明明是王爷怂恿他，说这边有热闹可以凑，不过……他回眸扫了圈地上的尸体，他好像是冲动了，一个活口都没留。 云褶南弯下身，粗略检查了下领头人的尸体，随即目光落在他身旁的那柄刀上，“好别致的腰刀，本王记得已经好多年没人用了吧？” “是，回王爷的话，这是连氏特制的腰刀，只有早些年在江西一带被一群山匪大肆使用过，后来山匪被剿，连氏绝后，就再没人造这款刀了。” “嗯。”云褶南点点头，捏起刀，目光看向此时跪在地上，没了生机的苏凝雪，她一手握剑，一手垂在身侧，她不再呐喊，可她的背影看上去竟比刚才更加的绝望，无助。 “你想不想知道当年是谁带兵去剿匪？本王听说苏府的大夫人蔡氏，也是在那场剿匪大战中与你父亲相识相知的呢。” 苏凝雪背影一怔，几乎在云褶南声落的那一刹那，走到云褶南面前，“你再说一遍。”她眸色猩红，眼底写满了愤怒。云褶南没重复刚刚的话，只抬手将刀递过去。 苏凝雪低眸看了眼，随后接过刀，朝着景灵城的方向，大步前进。 她护不了，她护不了那些人的命；那就由她，闹到天翻地覆，亲自去为他们讨回公道。 “王爷。”墨萧欲言又止，王爷这不是给人家挑事儿嘛。云褶南起身，轻轻拍了拍衣摆，无所谓道：“这不是太闲了嘛，你想找机会动动手，本王就不能给自己整几出戏？” 他轻笑一声，转身往回，瞧见那破败的马车板上趴着两个人，又吩咐墨萧将人带回去。 他不是好心，这只是感谢苏凝雪让他有戏可看，他付的酬劳而已。 景灵城外，皇上听闻还有人没回来，又派了一队侍卫出来寻找，这些人在城门外见到浑身是血，手握长刀的苏凝雪时，先是一惊，其中一人打开画册，“苏家大小姐。”确认身份后，一队人才迎上去。 “苏小姐，您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领头的是苏剑武手下的一位副将徐宁。 徐宁不知苏凝雪不受宠，只听说苏家有位小姐尚未寻回，自告奋勇来的。此时见到苏凝雪，急忙给手下人暗示，接过苏凝雪手中的刀。“嗯？”苏凝雪眼神一冷，手猛地缩向一旁，这一瞬竟吓得那侍卫不自觉缩回手。 “苏小姐。”徐宁上前，苏凝雪看都没看他，错开他的身子依旧往前走。 徐宁等人正欲追上去，又见后面摇摇晃晃来了另一辆马车，马车上方高高挂起的玉牌，彰显着马车内主人的身份。 “属下参见十七王爷。” “嗯。”云褶南自马车内探出头来，好心道：“本王劝你们最好别去拦苏家小姐的路，没看出来苏家小姐有事要忙吗？你们有空在这里磨蹭，还不如出去找找，还有谁家小姐落难待救。” “可是……”徐宁犹豫。他可以不顾苏凝雪的身份，可苏凝雪那样握着把刀冲进城里真的好吗？ “放心吧，出了事皇上自会找苏将军，难不成还能找你负责不成。”云褶南又说了一句，不屑地放下窗帘。徐宁见云褶南不悦，连忙道：“是，属下遵命。”带着一行人离开了。 苏凝雪一路畅通无阻，她狼狈的模样引来了无数人瞩目，没人敢靠近她，却不自觉地想跟着她，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当她跨进刑部大堂的那一刻，堂外已经聚了不少人。 “这…您是”堂内文官急忙迎过来，苏凝雪‘啪’地一声将刀丢在地上，“我，要见苏哲！” 苏哲闻讯而来，当他看到满身是血的苏凝雪立在大堂内，内心也不住震惊了一下。这得死多少人才能将衣服染成这般颜色？而面前的人又经历了什么才从死人堆中活着出来？ “你” “民女苏凝雪拜见苏大人，民女在景灵城外突遇袭击，丫鬟侍卫惨死，民女特呈上证物一件，恳请苏大人秉公办理，查明真相，还民女一个公道。”苏凝雪屈膝，当她对着苏哲的那一瞬。 苏哲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感受，他曾经无数次期望这个妹妹与他没有瓜葛，如今真的没了瓜葛，他是官，她是民，他却忽然怀念。怀念那个在他面前总是神气，理直气壮的女子。 而苏凝雪那一句‘秉公办理’更是让他意识到，今日刺杀之事必定和苏府里的人有关。 第四十七章 聘用 苏凝雪遇刺且亲自去刑部要求审查的事儿，一时在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就连皇上云褶鹄也听说了。 尤其苏凝雪入城时，视死如归的模样，他听人描述了，觉得可怜，又忍不住心疼。 同样的女儿，苏凝语在欢天喜地地庆祝自己好命，苏凝雪却在鲜血中挣扎着活下去。云褶鹄自己也有公主，只是他的公主早年出嫁，他对苏凝雪忽然间升起的不知是多余的父爱，还是同情。 “传令刑部，此事严查，且每日向朕汇报。” “是。”伺候在皇上身边的太监应下。 苏哲接到圣旨时，极为震惊，这点小事竟能引起皇上注意，可见丽山之行，苏凝雪在皇上心中印象匪浅。 “你先回去吧，待本官调查后，一定给你个交代。” “好。”苏凝雪录完口供，没有再停留的必要。全程她没多看苏哲一眼，低着头退出刑部大门，站在门外，仰头望着那一片湛蓝的天空，忽然觉得身边空落落的。 玲拢，陌桑，本不该因她而死的人。这一世，就这样莫名没了。 “小姐。”苏凝雪回城的事儿，苏府早就传开了，素锦站在刑部外等着，如今瞧着人，心头一紧，泪险些落下来，可她没有。 她站到苏凝雪身后，轻声道：“小姐，您还有我呢。不管多少人离你而去，我会一直站在您身边的。” 苏凝雪回过头，嘴角浅浅扬起一笑。 她知道，她知道素锦会陪着她，因为这一世，她不会让那件事发生的。 “小姐，回去吧。”素锦亦扬起笑，苏凝雪摇摇头，抬脚往下走，“还记得之前那件茶馆吗？我让你送过银子的。” 素锦点点头，苏凝雪道：“就去那儿吧，有些人也该找个人收拾了。” 素锦不懂何意，但苏凝雪怎么说她就怎么做。来的时候，她怕苏凝雪累，提前备了马车，马车上备着吃的，喝的，干净的衣物。 “大小姐。”小冯再次见到苏凝雪，眼神也不一样了。 苏凝雪经历的事儿在城里传得沸沸扬扬，他一个下人都止不住心疼这位小姐，再看苏凝雪身上血迹斑斑，他眼泪松，一时竟落了下来。 “哟，一大小伙子，你哭什么哭啊。我瞧着是连素锦都不如了呐。” 苏凝雪打趣他，小冯忙抬着胳膊擦，嘴上咕哝着：“小的，小的这是高兴的，小的怕小姐回来晚了，以后替别人驾车，他们不给小的四处溜达。小的才不是心疼小姐呢。” “嗯，行行行，你不心疼我，我知道了哈。”苏凝雪冷淡说道，小冯一听，慌了，放下袖子忙道：“不，不是的小姐，您别难过，小的心疼你，特别心疼你。” “哈哈哈”苏凝雪忍不住乐了，虽然小冯是一个与她接触不多，甚至可以算作无关的人，但能从别人嘴里听到说心疼她，她到底还是高兴的。 抬手捏捏小冯的脸颊，笑着道：“行，本小姐知道啦。看你这么心疼我的份上，以后特许你只给我驾车。” “真的？”小冯大喜，随即脸又耷拉下来。这事儿哪是苏凝雪一个人说了算呀。苏凝雪看穿他的心思，没解释，只问道：“你信不信小姐我？” 小冯犹豫了下，点头道：“信。” 别的不说，小姐对他们这些奴才不一样，他就算不抱希望也不能伤了小姐的心。 几人到达茶铺时，铺子外寥寥坐着几个人，苏凝雪等人走进内室，这才明白，为什么外面人那么少。里面桌椅被砸坏了，碎木头散乱了一地。 老板见有人进来了，正欲道歉，看到苏凝雪身后的素锦时，忙丢下手中的东西跑过来。 “姑娘，您怎么来了？抱歉啊，今日老汉没法招待您了。您看” “福伯，您别着急，今日我是陪小姐过来看看的，之前给您送银子也是小姐的意思。” 素锦与福伯接触过几次，知道他是个老实人，家里儿子不争气，老伴又卧病在床，全靠他一个人辛辛苦苦支撑着整个家。怕他急坏了，素锦忙解释着，向苏凝雪递了一眼。 福伯一愣，转眸见苏凝雪生的漂亮，衣着大气，忙弯下腰要行大礼。苏凝雪来不及扶住他，恰巧此时刘不成提着刀走进来。 “干什么呢？又趁老子不在家来找事儿！来，试试老子的大刀，看老子不一刀砍死你！” 刘不成大步跨过来，手上的六环大刀尚未触及苏凝雪，只听得后脑勺猛地一声响，福伯一记钢镚儿弹在他脑袋上。 “你个不孝子！要不是这位小姐善心，你爹你娘早就饿死了，你现在还挥着你这把破刀想干什么？你要杀谁啊？啊！我看你直接拿刀砍死我们这对老不死的算了。” “哎呦，爹，我这不是怕人欺负你嘛。”刘不成捂着脑袋，委屈地道。 苏凝雪笑了笑，上前些打圆场道：“福伯，这事确实怪我，刚刚您要行礼，我刚拦着才是，不怪令公子误会了。” “呵呵呵，小姐，您这说得哪儿的话，您对我们刘家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别说给您行礼，给您下跪，老汉都心甘情愿呐。”福伯说得真诚，苏凝雪却不敢真的让福伯跪下，后面刘不成盯着她，大有将她大卸八块的架势呢。 想想也是，上一世，她收服刘不成也是花了心思的。这种人流-氓惯了，让他轻易服一个人不容易。 好在，这一世，她不需要刘不成服她，她只要刘不成帮她做事就成。 “福伯，既然您这么说了，那凝雪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您能答应。” 福伯向素锦看了眼，素锦笑着点头，福伯这才道：“嗳，小姐您说，只要福伯能做，一定尽心竭力。” “福伯您客气了。”苏凝雪又笑笑，将目光落在刘不成身上，“其实这事不需要福伯做，只需福伯将令公子借给我用段时间。” “什么？”刘不成跳起来，福伯也跟着惊了下，但他不至于惊得跳起来，只缓了缓，道：“老汉这儿子一事无成，除了手上一把刀挥得不错，别得一无是处啊。” 刘不成皱眉，这是亲爹吗？他就是这么差也没必要说得这么清楚吧？ “福伯。”苏凝雪依旧笑着，随即从素锦手里接过包裹，里面放着的是她刚刚换下的，被血染透的衣衫。福伯一惊，“小姐，您这是” “福伯，想必您也听说了苏家大小姐九死一生，亲临刑部要求彻查凶手的事情，不瞒您说，我家小姐正是那传闻中的苏家大小姐。”素锦代为解释。福伯更加震惊，眼前的人看着柔柔弱弱，温柔大方，怎么会— “啊！原来是你啊，那我还挺佩服的，你跟老子说说，那些人怎么动的手，你又怎么逃出来的？”刘不成凑上前，显然就是欠收拾。 苏凝雪没搭理他，福伯一脚将他踹回去。苏凝雪又道：“福伯，我将东西给您看，并没有别的意思，只希望您答应前，了解事情的严重性。现在有人要取我性命，我虽侥幸逃了一次，可下一次呢？ 我也怕死。我知道刘不成他没别的本事，可他那一柄大刀挥得出神入化，这不也正是那些闹事的人，只敢砸东西却不敢伤您分毫的原因么。 您放心，我不叫他免费保护，他在我身边当差一天，吃穿都算我的，且我还给他一月五两银子做报酬。” “五两？”刘不成惊讶，要知道他这辈子都没指望自己能赚钱的，景灵城内根本没人敢聘他，现在这突然砸下来的馅饼，他咬不咬？ 福伯也愣住了，他的茶楼一个月也就五两左右，有时候砸店的人多，他还亏。要是刘不成能赚钱，那老伴的药费…… 苏凝雪看出福伯，刘不成都动摇了，又继续道：“另外，您这家店可以寄在苏府名下，有苏大将军做庇护，想必日后找麻烦的人也得忌惮些。” 福伯心头一动，刘不成忙道：“好！老子干。但你得保证，老子的爹娘不受委屈。” “没问题。”苏凝雪点头。这边谈妥了，她带着刘不成离开，福伯多少有些不舍，儿子再不成器，他也不希望儿子有性命之忧，苏凝雪留下了钱给他重新买桌椅，素锦又开导他道： “福伯，您相信小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活下来不容易，不会轻易让自己出事的。再者，您儿子的本事您不清楚嘛。” 福伯总算挤出点笑容，素锦没说的话，福伯明白。刘不成这人狡猾得狠，真到危机关头，他绝对会保命第一，护人第二。 虽然这么想不-厚道，可为人父，总是自私的。 马车停在苏府大门前，苏凝雪领着刘不成下马，踏进苏府大门时，果然被人拦住了。 “大小姐，苏府规矩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闲杂吗？本小姐刚刚聘了他做我的贴-身保镖。” “哟，还贴-身保镖呢，苏凝雪，你不要脸咱苏府还要脸呐，年纪小小，居然找个野男人做贴-身护卫，你也不怕传出去丢人，呵呵呵” 苏凝语与蔡氏早得了风声，听说苏凝雪回来了，忙等在门口看笑话，看见苏凝雪衣衫整洁的出现，她们还失望了一瞬，没想到居然还有个野男人。 苏凝雪嘴角一扯，正欲还击，却听身后大刀砸在地上，清脆一声响，蔡氏和苏凝语惊得一颤，刘不成自苏凝雪身后探出头来。 “妈的，说谁野男人呢？老子长得貌比潘安，英俊不凡，你见过这么好看的野男人！” 苏凝雪一愣，随即想起来，她怎么忘了刘不成这张嘴，跟她相比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你！”苏凝语等着他，想吐槽刘不成难看，刘不成拖着刀，耐不住性子走到她面前，“我什么？老子长得不好看吗？啊？”他一声质问，刀扛到肩头。蔡氏连忙将苏凝语护到身后。 母女吓得都不敢说话了。 第四十八章 撕脸 苏凝雪跨进苏府，首先去了苏老太君的颐寿园。 织绣嬷嬷听说她来了，还有些意外。她以为苏凝雪一路艰辛，会先回佑淑园休息。苏老太君点点头，院外的人领她们进来。苏老太君看到刘不成时，也是惊了一下，尤其刘不成不行礼，进屋找个地方直接悠闲地坐下。 “孙女凝雪给祖母请安。” “素锦给老夫人请安。” “嗯，起来吧。”苏老太君目光落在刘不成身上，苏凝雪没起来，低着头道：“祖母恕罪，凝雪此次从血泊中爬出来，怕了，那些人是真的想要凝雪的命，所以凝雪擅自做主请了他来贴身保护。” 一句话交代清楚刘不成的身份。苏老太君怔了怔，有些不悦道：“怎么？苏府里的人护不了你了？非得在外面找个陌生人，你可听说过引狼入室的故事。而且，你一个姑娘家，日日身后跟着一个男人，成何体统。” 苏老太君不高兴，织绣便劝解道：“小姐，此事你该先与老夫人商量的。如今人领进来，名声传出去可就—” 织绣嬷嬷顿了顿。刘不成一听不高兴了，他豁出命接的活，怎么到哪儿都被人嫌弃呢，他嗖地起身，话还没说出口，苏凝雪瞪了他一眼。 苏老太君跟蔡氏不一样，她跟蔡氏已经没法装下去了，可苏老太君，她还得再依靠一段时间。 “祖母，不是凝雪不相信府里人，而是府里的人已经不可信了。您可知，此次袭击孙女的黑衣人，经十七王爷检查，怀疑与早些年父亲围剿的山匪是同一批人。祖母，他们杀凝雪是受人雇佣，您可曾想是谁人雇佣他们？” “你说什么？”苏老太君一怔，她想的不是谁雇佣他们，而是，这些山匪再次出现，真的只是为了苏凝雪吗？万一目的是苏府呢？ 她朝织绣看了一眼，织绣忙命人去请苏剑武。 “祖母，您等等。”苏凝雪开口阻止，苏老太君不满地看向她，训斥的话到了嘴边，苏凝雪抢先道：“祖母，我明白您的忧虑。可凝雪听说当年母亲就是在这次围剿中与父亲认识的。 祖母，您可想过，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父亲一生征战无数，他能有几次在沙场遇见女子？” 苏老太君眸光沉下，心中所想开始不一样了。 蔡氏的事情确实奇怪，当年苏剑武爱佑佳淑宁，爱得天理不容。偏偏出去剿匪一趟回来就变了，对蔡氏极好不说，还时常在佑佳淑宁面前秀恩爱，害得佑佳淑宁早产，伤心欲绝，自请去别苑居住。 还有一件事，苏老太君也觉得奇怪。当年江西一带山匪猖獗，蔡氏的父亲，当地的七品芝麻官却从不曾上报此事。还是这群山匪不知天高地厚，有次误抢皇商，这才有后来的剿匪事件。 “你的意思是......” “祖母，凝雪不敢随意猜测，但凝雪可以肯定这次收买匪徒，欲取凝雪性命的一定是母亲。”苏凝雪话落，素锦起身将上次给苏剑武，又被苏剑武无视的证据送到织绣嬷嬷手里。 织绣先看了一眼，随即交到苏老太君手里。 “祖母，这是之前凝雪回府，路上遭遇袭击，回到苏府后，拜托哥哥帮忙调查的结果。她敢动手一次，就绝对会动手第二次。” 苏老太君眸色一沉。“苏家的子嗣，还轮不到她一个外人插手！” “是，所以凝雪恳求祖母，请祖母给凝雪一个报仇的机会。” 苏老太君犹豫了，苏凝雪这事儿要是查清楚，苏府也会跟着丢人的。可若不查……她想到这些年，蔡氏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好，你可以去查，但记得，在外不能抹了苏府脸面。” “是，凝雪谢祖母。”苏凝雪应下，带着刘不成斗志昂扬地出了颐寿园。 在通往佑淑园的路上再次碰到蔡氏母子时，她嘴角一勾，这次主动迎上去。蔡氏母子看到她身后有刘不成那个流氓跟着，刚想避开呢，苏凝雪已经挡在她们面前。 “母亲，妹妹，这是要去哪儿啊？怎么看到凝雪就躲呢，怎么？怕凝雪是鬼魂来寻仇啊？” “青天白日的你胡说什么！”蔡氏一声怒斥，将苏凝语挡在身后，随后想想又不对，苏凝语马上就是皇妃了，干嘛怕苏凝雪这么个野丫头。 “哼，我看你就耍嘴皮子的本事。正要有能力，你勾男人去啊。长了这么张脸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要对我的女儿，你的妹妹，俯首称臣。” “呵。”苏凝雪一声嗤笑，见苏凝语在蔡氏身后忽然抬头挺胸假装趾高气昂，她靠近些，笑着道：“母亲，大皇子喜欢我，您是知道的吧？您说我若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让他娶苏凝语，会不会奏效呢？” 蔡氏身子一僵，“你敢！”云逸弘对苏凝雪的喜欢，她是亲眼看到的，不怪她现在心里忽然没底。 苏凝雪笑笑，却没再继续说，退回原处，又道：“敢不敢就看母亲的态度了，母亲要是以后见到我都谦逊有礼，态度温和，我兴许心情好就不多事了呢。” “你！”怎么可能！ 要她堂堂苏府大夫人对一个野丫头低头，还谦逊，还有礼？她做不到！ “呵呵呵，那母亲就等着好消息好了。哦，对了，还有我这次遇刺的事儿，母亲可得好好擦屁股啊，要是被抓到就不好了呢。” “你！”蔡氏扬起手，巴掌没落到苏凝雪脸上，刘不成的大刀就挡在她手腕前，她敢往前挥，她的手就废了。她气得直发颤，到底手不敢落下去。 “当老子是死的，老子领了钱就认真干活的。”刘不成不屑地收回刀。苏凝雪笑着，很满意刘不成的反应速度，刚刚她还准备回扇蔡氏一个巴掌呢，现在见蔡氏气得要吐血了，她都懒得再动手。 三人回到佑淑园内，坐下没一会儿，门房又有人来报说，门外有位姓玄的公子找苏凝雪。 “姓玄的？”苏凝雪愣了下，在这里除了玄奕冰，她还能认识哪个姓玄的，只是她很意外玄奕冰会找上门来。吩咐知书给刘不成安排住处，后她又带着素锦随门房一起往前院去。 门外玄奕冰一身浅青色长衫，衣摆上淡墨山水为景，青竹刺绣，他急得来来回回走动，裙摆随之飘动，一眼望去，仿若风吹动了竹叶，不停摇晃。 “出什么事了吗？”苏凝雪见他神色慌张，跨出门槛的同时，开口问道。玄奕冰面色微僵，看到她的那一瞬，疾步冲到她眼前。 “你没事吧？我听城里人传你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说你一身是血什么的，我还以为--”玄奕冰一顿，剩下的话不敢说出口。来到古代已经是九死一生，他没忘记那些日子躲在破院子里，日日食不果腹，闻着恶臭，度日如年。 遇见苏凝雪，让他重新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他是真的怕，怕又变成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抱歉，回来后我一直忙着安排，忘了去给你报信了。”苏凝雪略带歉意，玄奕冰脸上的关心，焦急不像假的，她忍不住放低声音。 不方便请玄奕冰进府交谈，她抬抬手，示意玄奕冰一起出去走走，顺带也将这些日子丽山行宫发生的事儿，简单说了一下。 “想不到，这一行是你计划好的，居然还发生这么多事。”玄奕冰诧异，苏凝雪点点头，心里也是震惊的。命运的发展，远远超出她的掌控。 “对了，城里两间铺子怎么样？” 玄奕冰一愣，脸上的神情又变了，“第一间店已经装修好了，你有空去看看，没问题我们就开业。另外一家”他长叹一声，“有点麻烦，我选中了两间铺子，但两家给出的拒绝理由一致，老板外出未归。 你说奇不奇怪，怎么可能两家店的老板同时出去有事，我怀疑他们想抬价，我试探了两次，可他们依旧态度不变，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苏凝雪凝起眉，“非这两间不可吗？”她了解玄奕冰，若不是非常称心，他不会这么花心思。 “不是非它们不可，只是现在看下来这两间我最满意。” 果然。 苏凝雪拧着眉，想了想，道：“行，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如果能谈下来最好，如果不行……”玄奕冰明白，实在谈不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我懂，说实话能在这里开店，我都觉得不可思议了，其他方面你决定吧。” 两人相视一笑，苏凝雪担心留刘不成一个人在佑淑园太久会出事，又陪着玄奕冰走了会儿就回去了，玄奕冰送她到苏府，看着她独自一人往回走，忽然忍不住道：“喂！看到你活着回来真好！” 苏凝雪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只背对着他轻轻挥手。 她前脚走进苏府，后脚素锦快速走到玄奕冰面前，将一张纸递到玄奕冰手中，“玄公子，这是小姐早前写下的需要您做的事情，如今您来了，我就不必去您那送信了。” 玄奕冰接过，打开快速扫了眼，随即嘴角往上一勾，“你告诉她，让她放心吧，一定办妥。” “是。” 第四十九章 消失 第二天，城内的大小茶馆开始流传一些话。 道是苏家二小姐命中带煞，冲撞菩萨，得活神仙指导无救后，一直躲在母亲庇护下过日子。又有传言说，苏家二小姐活泼奔放，时常流涟男子卧房，赶都赶不走，害男子苦恼，日日承受家法处置。 民间消息传得快，等蔡氏收到汇报，外面早已传得人尽皆知，她想压，根本无从压起。 苏凝雪早膳后，优雅地饮下一杯茶，正欲出去凑凑热闹，蔡氏如一道风，冲进来就要打苏凝雪。 “喂！又当老子死了啊。”刘不成提刀，挡在苏凝雪面前，苏凝雪得意地笑，那笑容仿若一把把刀，狠狠地割着蔡氏的心。 “贱人！你这个恶毒的贱人！你娘贱，你比你娘更贱！” “哟，母亲您这说的什么话，对我不满骂我就好了，怎么还把自己扯上呢？我如今唤您声母亲，说起来您也是我娘呢。” “无耻！”蔡氏一声怒吼，“谁是你娘！你娘是那个自认为高高在上，却下贱得连妓女都不如的佑佳淑宁，那个贱女人！” “是吗？”苏凝雪不怒反笑，推开刘不成，走上前来，笑着对蔡氏道：“母亲这句话可得记牢了，往后见了哥哥，我希望母亲也能如今日这般字正腔圆，理直气壮。” “你！”蔡氏噎住，苏凝雪怎么能跟苏哲一样，苏哲是她辛辛苦苦拉扯大，是苏府唯一的嫡长子啊。 “母亲，外面，外面……呜呜呜” 苏凝语哭哭啼啼地跑进来，猛地扑进蔡氏怀里，柔弱无助的样子更是让蔡氏心疼不已。 “苏凝雪，我警告你！外面那些风言风语赶紧给我撤了，否则！我蔡氏绝不容你在苏府活下去。” 为了苏凝语，她什么都敢做。 这一点苏凝雪不怀疑，可她撤与不撤又有什么区别呢？ “母亲记性不好，凝雪不介意提醒您一下，从决定接我回府开始，您似乎就没打算让我在苏府活下去。如今我不过是正当反击而已，您想警告我？正好，我原话还给你，以后见了我最好夹着尾巴走，否则！我苏凝雪绝不容你们母女在苏府活下去。” “好，那我们走着瞧！” 苏凝雪顾盼浅笑，蔡氏气得脸色铁青，护着苏凝语走了。 待她们母女走远了，苏凝雪依旧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走吧，咱出去看戏去。” 出了佑淑园，她们走了没多远，又碰见对面孤鹜疾步走过来。 “孤鹜见过大小姐。” “嗯。”苏凝雪以为孤鹜是去替苏哲办事，点点头没多说，继续往外走，孤鹜错开身子，却再次开口道：“大小姐，昨日少爷通知您去趟清风楼，您一直不露面，少爷特派孤鹜过来问一声。” “什么？”苏凝雪一怔，目光不自觉在素锦和刘不成身上打转。 昨天她回来后，素锦一直陪在她身边，佑淑园里也没人告诉她这个消息。想到昨天她安排知书去给刘不成收拾住处，该不会孤鹜去的时候，厅里只有刘不成吧？ 孤鹜的目光亦看向刘不成。 刘不成被盯得有点不自在，道：“干嘛？老子是来做保镖的，又不负责传话！” “哎”苏凝雪哀叹一声，偏生心里拿他没办法。他们现在是雇主与被雇佣者的关系，刘不成能好好做事就不错了，她不敢奢求太多。 苏哲找她肯定是跟昨天的案子有关，苏凝雪不敢怠慢，调头，连忙跟在孤鹜身后往清风楼去。 楼前，一片露天的台子，苏哲一袭浅蓝色长衫，衣服上未添一点修饰，却依旧可以瞧出他淡漠，冷静的气质，面前摆着一张素桌，桌上一架古筝，他抬手轻轻拨动，优雅的曲子随之而出。 音符在琴弦间跳动，雀跃着，仿若迫不及待要被谱奏出来，音律一点点传荡传荡，直到天空中都漂浮着若有似无的音符。这一刻，苏凝雪终于明白了余音可绕梁三日的感觉。 一曲毕，苏哲停下动作，苏凝雪才敢走上前，立在苏哲对面，却忽然不知该叫什么。 自打上次在颐寿园闹完后，这还是第一次他们在府里见面。 苏哲道：“案发现场我已经派人去看了，但在那里没有找到玲拢陌桑的尸体，你确定当时她们俩牺牲了吗？”苏哲率先打破尴尬。 “什么？”苏凝雪猛地一惊，“这不可能！我亲眼看到她们倒下的，而且我离开的时候，她们—”她一顿，忽然想起来，她走的时候，云褶南和墨萧还在那呢，该不会他俩把玲拢陌桑带走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她连忙回头要出府去找云褶南。 “你先等一下。”苏哲再次开口，“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你所谓的案发现场，我们的人在那里不仅没找到玲拢陌桑，就连你说的数十名黑衣人也没有找到，地上干干净净，看不出一点血迹。”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苏凝雪震惊。 昨天她还跟蔡氏说，让蔡氏好好擦屁股，难不成蔡氏真去做了？ 不，不对！她是在刑部录完口供，苏哲派人出去调查后，她回到苏府才跟蔡氏放狠话的，蔡氏就算当时立马派人过去，也不可能赶在刑部之前处理现场。那...到底是哪儿出了错？ “就，就不能再查查吗？你相信我，那里一定有线索的！” 苏哲垂下眸，“这我不能保证，我必须将情况如实汇报给皇上，至于皇上如何决断……”那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苏凝雪耷拉下肩膀，脚步虚浮且无力地往回走，苏哲很不喜欢多管闲事，可终是没忍住，开口道：“如果，如果你能找到目击证人上堂作证，证明你所经历的一切，此事说不准还有转机。” 苏凝雪身子一僵，蓦然回头，脸上扬起感激的笑容。 “我知道了，我一定带目击证人来作证！” 话落，她拉着素锦跑出去，刘不成自觉跟上，苏哲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不禁出神。 他不愿承认，他在苏凝雪身上看到一个词叫‘希望’，无论前路有多难，哪怕会粉身碎骨，她都有一股劲，勇往直前。 门房，今天小冯不当班，诚哥安排了另一个人驾苏凝雪她们出去，马车走了两条路，也没多久，忽然停下了。 “怎么了？”苏凝雪疑惑，还不等素锦掀开车帘查看情况，车厢内忽然挤进来一道身影。 “小雪。”云逸弘一把握住苏凝雪的手，眸中尽是担忧，“我听说你出事了，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怪我不好，如果你回程与我一起，肯定…肯定就不会出事了。”云逸弘满脸自责。 苏凝雪却一把甩开他的手，看着他甚至有些愤怒。 “你怎么会在这里？谁让你进来的？” “我，我是担心你。小雪，我在丽山行宫就想与你解释了，可是” 可是皇后看得紧，每次他出门，皇后都以为他去找苏凝语，气得恨不得将他腿打断了，他哪还有机会见到苏凝雪。 “你不知道，自打昨天听说你出事，我就一直在等你，我一定要亲眼看到你，才能放心。” 上一世，云逸弘说这些话，苏凝雪是开心的。可这一世不一样，再加她现在着急，根本没心思跟云逸弘兜圈圈。 “你下去吧，我很好，不劳你费心。还有，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扯进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里。” 苏凝雪伸手推人，素锦配合着将车帘撩起一个小角，车外，刘不成被几个侍卫挡着，根本无法动弹，难怪他到现在没有一点动静。 “小雪！”云逸弘死扒着车厢不肯走，他以为苏凝雪误会了他与苏凝语的关系才这般决绝，忙低着声道：“小雪，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我真的，真的不是自愿娶苏凝语的，她，他们，他们使诈逼我。” “什么？”苏凝雪一怔。 听玲拢说云逸弘醉酒时，她怀疑过，可没想到这事儿还真有隐情。 苏凝雪垂眸思考，云逸弘逮着机会又连忙爬回来，“你相信我的是不是？你给我个机会，我一定仔细与你解释清楚。” 苏凝雪抬眸，想了想道：“不必了。我对你们的事情没兴趣。你要么现在下去，我去忙我的事儿。要么你在这里坐着，我下去走。” 苏凝雪说着作势起身，“哎，小雪。”云逸弘连忙拦着她，有些不情愿地道：“好，好，我下去，你别生气。” 苏凝雪重新坐下，云逸弘下去后，素锦也坐好了，刘不成被他们松开，嗤了一声，才不满地跳回马车前坐着，那车夫颤悠悠地走回来，不可避免被素锦训了几句。 虽说云逸弘身份尊贵，但他小小一个车夫竟敢擅自放男人上马车。这里离闹市区虽远，可若有人看到了，传出去，苏凝雪清誉何在？ “大小姐大小姐，奴才知道错了，奴才知道错了。”那人忙不迭地道歉，苏凝雪瞥了两眼，却丝毫看不出他的歉意。 只是现在有事，懒得跟他计较。 第五十章 转机 马车停在贤优王府门口，守卫听说了苏凝雪的来意，进去汇报，果不其然，云褶南拒绝见面。不一会儿，墨萧带着人，抬着两个担架出来。 苏凝雪定眼一瞧，“那不是玲拢陌桑吗？”她连忙跑过去。 玲拢陌桑身上绑着绷带，衣衫与前两日穿的不同，苏凝雪望向墨萧，墨萧道：“苏小姐，那天你离开的时候，她们还有气，王爷让属下将人带回来，本想等她们苏醒了，让她们回去。今日您既然来了，那就带回去吧。” “原来是你救了她们。”苏凝雪松了口气。玲拢陌桑没死，她心里沉沉压着的那口气也舒缓了些。 人没有留在贤优王府的必要，她回身吩咐素锦，“派人去苏府送信，让他们派人来接玲拢陌桑回府。” “是。”素锦应下。苏凝雪站在那，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墨萧看了她两眼，事情已经交代完了，他躬身，退回王府。 “等一下。”苏凝雪急忙叫住他，脚往前踏了一大步，险些落在门槛内。 “苏小姐。”墨萧抬眸，眼底写满了警告，“您应该记得，王爷说的话是不容置疑的，您若想硬闯王府，只怕” “我知道。”苏凝雪收回腿，语气诚恳道：“我不想挑战他的权威。我只是想麻烦你帮忙劝几句，如今的形势对我很不利，案发现场被人清理得干干净净，今天苏哲就会将实情告知给皇上，如果皇上认定我作假。” 苏凝雪顿下，她相信墨萧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墨萧眉头稍稍拧起，苏凝雪趁热打铁道：“你也不希望自己白费功夫吧？就麻烦你劝几句，你在十七王爷身边这么久，你说话他肯定听的。” 墨萧眉头一挑，他说话王爷会不会听，他还真拿不准。别说伺候王爷这么多年，就连自小陪着王爷一起长大的墨齐，除了与王爷性格一致，也无法摸透王爷的性子呢。 墨萧想了想，道：“你如果真想替他们报仇，还不如试试去找侍卫统领窦英。” “窦英？”苏凝雪凝起眉，墨萧解释道：“此次护着皇室去丽山行宫的是侍卫统领窦英旗下的队伍。皇宫里少几个人，上面不一定在意，但带兵领将的人不一样，他们一起出生入死，这份感情不同。 窦英还要亲自去这些侍卫家里一一谢罪，我想他听说你将事情闹大，心里一定是乐意的。此时你去找他，他会很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苏凝雪凝眉沉思，她对窦英这个人一点都不了解，这般贸然冲过去，如果成功便罢，如果不成呢？岂不是白白便宜了蔡氏？ 墨萧却言尽于此，“要找窦英去皇宫南门就是。”王府的大门合上，苏凝雪没办法，只好上马调头往皇宫方向去。 路过王府一侧的小道时，却不料，再次被云逸弘的人拦下来。 “云逸弘，你到底想干什么！”苏凝雪发怒。云逸弘挥散身边的人，这次比刚刚冷静了许多，没有直接冲进车厢内，而是立在马车前道：“小雪，我知道你着急，现在你已经接到丫鬟了，你总该冷静些了吧？” 冷静？ 她没把蔡氏绳之以法，她就不可能冷静。 “小雪，刚刚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已经安排人去通知苏府了。你想去找窦英，我也可以帮忙。我只希望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解释清楚。” “云逸弘，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要跟我解释什么，你说的那些我不在乎，我也根本不想知道。我现在想做的只有一件事，将凶手绳之以法。” 苏凝雪厉声道，云逸弘眸底滑过一丝伤痛，他怔怔地看着苏凝雪，好一会儿，低下头低喃道：“原来她们说的是真的，真的是你示意她去找我的。” “你说什么？”苏凝雪眉头轻挑。 苏凝语的事情，她没兴趣。但苏凝语把锅扣在她头上，那绝对不行。 让马夫将车驾到最近的茶楼，云逸弘要了个包间，苏凝雪已薄纱遮面，跟在他身后走进去，云逸弘很激动，正欲叫小二多上些点心进来，苏凝雪开口道：“不必了，我答应给你时间说清楚，可没空陪你吃茶聊天。” “好，那，那算了。” 苏凝雪忽然改变态度，云逸弘已高兴不已，不敢再惹苏凝雪不满意，连忙挥退了众人。 “小雪，那晚我已经在屋内睡下了，忽然外头有人报，说苏将军带了苏凝语找我。你知道我的，我，我不想得罪苏将军，连忙穿了衣服出去。可院里并没有见到苏将军身影，我以为他们等不及又回去了，就跟出去看看。 谁料，在院外的草丛里看到了衣衫不整的苏凝语，我，我当时也吓坏了。” 再回想起那一幕，云逸弘脸上的震惊不像是骗人的。 苏凝雪了解云逸弘，此时的他还是个不经人事的男孩子，突然看到那一幕不吓傻了才怪呢。 “后来呢？”她凝起眉，云逸弘道：“后来我就想派人去找苏将军，人还没派出去，苏将军就来了，他看到我抱着苏凝语，一口咬定是我侵犯了苏凝语，不管我如何辩解……” 苏剑武都不会信。 苏凝雪想，苏剑武这真是下了一手好棋啊。 苏凝语定是在赶到云逸弘住处前就被人侵-犯了，苏剑武不愿看到苏凝语一辈子被毁，所以设了这一石二鸟的计划。 他先让人引云逸弘出来，再坐实云逸弘侵-犯的事实。皇上皇后碍于苏府，定不会放任此事不管，他顺理成章完成苏凝语想嫁给云逸弘的心愿，又彻底隐藏了苏凝语婚前失-身的事实。 “那你呢？你说她们说是我让苏凝语去找你的，是什么意思？” “小雪。”云逸弘情动，不自觉握住苏凝雪的手，“我的心，你明白的，除了你，我从未想娶任何人，从见你第一面我就决定了，所以” 当苏剑武逼着云逸弘娶苏凝语，云逸弘自然不答应。 这一点，苏凝雪不怀疑，此时的云逸弘对她的每一份心都是真诚的。或者说，上一世，直到最后，他对她的心都是真的，只是，他心里还有权利地位。 苏凝雪不动声色抽回手，“所以他们告诉你，是我让苏凝语去找你，让你背这个锅？” “嗯。”云逸弘羞愧地点点头，“起初我很伤心，很绝望。可后来我想明白了，你没有这么做的必要，即便你对我无心，以你的善良也绝不会设计我。” 苏凝雪无奈地轻笑一声。 这件事她一直无意掺和，可偏偏这些人总爱扯上她，那既然如此，就别怪她做事不留情了。 出了茶楼，云逸弘依言要陪她去找窦英，苏凝雪拒绝了，虽然事情说清楚了，可她不愿与云逸弘过多接触的心也是认真的。 云逸弘不敢逼得太紧，留了一块令牌给她，有这块令牌，更方便她找到窦英。为了早日将蔡氏拿下，为了那些枉死的生命，苏凝雪没再拒绝。 此时正是宫门口换岗的时辰，苏凝雪下了马车，立在一旁等了约莫半刻钟，宫门口的人站定了，不一会儿有似是巡岗的人经过，苏凝雪想起云逸弘的话，忙快步走上前去。 “站住！皇宫重地，来者劳请报上姓名。”侍卫以剑相挡。苏凝雪停下脚步，稍稍屈膝道：“臣女乃苏大将军之嫡女苏凝雪，劳烦将士通报刚刚经过的统领窦英窦大人，苏凝雪有事相告。” “窦大人？”那侍卫犹豫了下，素锦从苏凝雪身后上前，递上云逸弘给的令牌，侍卫拿在手里看了一眼，确认是真的后，转身走进宫门内。 须臾之后，窦英一身黑红色铠甲，身后跟着约莫二十名侍卫，一同出现在苏凝雪面前。去通报的侍卫道：“大人，这位就是前来寻您的苏家小姐。” “你找本官？”窦英打量的目光落在苏凝雪身上，苏凝雪不躲不闪，无畏地接受他的目光，再次屈膝行礼，恭敬道：“正是小女，小女拜见窦大人。窦大人，您若不嫌弃，可否与小女借一步说话？” “你想说什么？”为将者，身上是与神俱来的霸气，威严。窦英看似态度不错，可每句话说出口都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苏凝雪再次低下头，轻声答道：“事关小女回程路上被暗杀一事。小女得十七王爷指点，得知拼尽全力护着小女的皆是窦大人手下侍卫，小女心有不甘，斗胆前来恳请窦大人一起，为无辜逝去的将士们讨回公道。” 窦英不愿借步说话，苏凝雪便直接道明来意，她相信窦英若不想让其他人传出去，自然有他的办法。 “逝去的将士？讨回公道？那些人是因为你而死！你有什么资格来找本官？今日该去登门谢罪的，都该是你，不是本官！” “是，大人指责的对。可小女势单力薄，初回府里，在府里生存尚且不易，又如何为他们讨回公道？大人的愤怒，不甘，凝雪明白，凝雪不奢求大人原谅，只望大人出手帮忙一次，待他日凶手落网，凝雪愿凭大人处置。” 第五十一章 求助 窦英略有诧异，他不喜欢苏剑武，苏剑武这人行军打仗没什么问题，可为人死板，一点不懂得变通，没想到他女儿倒比他讨喜些。 “你凭什么认为本官会为了三五条人命去皇上面前大闹？” “凝雪不敢这么想，凝雪若认定大人去闹，此刻就不必来求大人了。”苏凝雪如实回答。 窦英难得勾了勾嘴角，转身往宫门内走去。 “窦大人！”苏凝雪不知他何意，窦英笑着回过身道：“放心吧，本官不是贪生怕死之辈，那些人敢动本官的人，本官就算去做次泼皮又如何？” 窦英大笑着离去，苏凝雪一颗心亦稍稍落回原处。 有窦英出马，虽然不如云褶南出面效果好，但至少，这案子有转机了。 回到马车上，素锦捏着她微微出汗的手，心里有些心疼。她家小姐，似乎从出生就没想过一天福，好不容易回到苏府，还以为能苦尽甘来。 没想到，只是出了一滩泥潭，又深陷另一处，且这一处，处处隐藏着杀机。 “小姐。” “没事，素锦，你别担心。老天既然要我活着回来，就不会轻易收走我的命，说不准我是命定来收拾蔡氏，教训苏剑武，替我娘出一口恶气的。” 苏凝雪轻轻一笑，素锦握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苏凝雪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心疼得紧。 “好了，别乱想了。忙了这么久，我也疲了，咱们下去走走，散散心吧。” “嗯。”素锦点头，扶着苏凝雪下来，未曾想恰好见沈之悠从对面走过来。 苏凝雪愣了愣，抬脚过去请安。 “凝雪拜见沈大人。” “嗯，怎么到皇宫来了？丽山之行还没玩够？”沈之悠浅笑着，言语中是说不上来的和善。苏凝雪不好意思地笑笑，想必丽山行宫发生的事儿，沈之悠都听说了。 “让沈大人看笑话了，凝雪为了自保不得不厚着脸皮做些事。” “哈哈哈，看笑话倒不至于，只是可惜啊，老夫陪着夫人回娘家，没能亲自去丽山看看那几场好戏。哦，对了，我听说你回来路上还遇刺了？没什么事吧？” “劳大人挂心，凝雪无碍。” “嗯。”沈之悠点点头。寒暄而已，他也没太多话可说，抬脚继续往宫门走，与苏凝雪错身而过时，瞧着苏凝雪一直低着头，脸色不是很好看，那单薄的身子甚是显得无力，他终是忍不住，顿了顿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沈府找我。我知道你父亲不一定愿意替你出头，但你放心，我放纵惯了，偶尔闹些荒唐事，皇上不一定会惩罚我。” “多谢沈大人好意。”苏凝雪依旧低着头。 沈之悠转身继续往前走了，她垂着眸想着，还正有件事或许沈之悠能帮上忙。 “沈大人。” “嗯？”沈之悠停下脚步，身后，苏凝雪提着裙摆，小跑着靠近，“沈大人，请恕凝雪唐突，凝雪斗胆有一事，恳请大人帮忙。” “哦？”沈之悠眉头一挑。 这丫头可真会用人，他开口没超过一分钟，就给自己揽着活儿了？ “行，你说说看。” “沈大人，事情是这样的。”苏凝雪将云逸弘告诉她的话，原封不动全部说给沈之悠听，沈之悠听完脸上笑容淡去，取而代之是无尽的担忧。 苏剑武着实太大胆了，居然算计到皇上头上。这事儿若以后被识破……沈之悠不敢往下想，再想到此刻苏凝雪说这件事的用意，他神色凝重起来。 “你想让我帮什么？” “很简单，凝雪想请沈大人两日后带皇上出来走走，如今边关出事，朝堂上是非不断，皇上日夜操劳想必是累极了。凝雪没能力为皇上分忧，就劳烦沈大人带皇上出来散散心吧。” “果真如此？”沈之悠警惕。苏凝雪也没准备瞒着，她敢请沈之悠帮忙，就做好了与沈之悠坦白一切的准备。 “自然不是如此，皇上在宫中听不见民心，臣女有意让他听些该听的事儿。” 沈之悠一怔，神色更加严肃，“你可知这么做的后果？你的父亲，你的妹妹—” “沈大人。”苏凝雪打断他，“您说的这些人何曾想过我要面临的后果？在他们一次次算计我，为难我，将我逼上绝路时，就该想到有一天我会反击。” “凝雪不敢勉强大人，只大人刚刚说了有事可以找您，凝雪才斗胆一试。大人若是不愿，只当凝雪今日没说过便是。” 苏凝雪如是答。她骨子里也有自己的骄傲，沈之悠愿意帮她最好，不愿意，她也有自己的办法让苏剑武他们不得安生。 屈膝行礼，她再次转身，却听身后沈之悠道：“我帮你一次，不过，不仅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你父亲。” 欺君犯上，这是大罪。 趁着大祸未酿成，早点让皇上知道也好，苏剑武多年战功傍身，若认错态度诚恳，想必皇上不会计较。可若等一切成了定局，那能否挽回就是未知数了。 “多谢大人。”苏凝雪没有回头，只轻声道了句谢，带着素锦重新爬回马车。 回到苏府，她将云逸弘说的一切，火速编成一个小故事，名曰：名门女抢夫记，命素锦送去各大茶楼，又写了一份戏稿，送去景灵城内有名的戏班子。 与此同时，贤优王府内，墨萧伺候着云褶南用膳，得知苏凝雪去找了窦英，且窦英答应帮忙后，他试探着道：“王爷，您当真不去宫里一趟吗？属下听说窦大人已经同意出面了。” “窦英？”云褶南眉头一挑，反问道：“她去找的窦英？她怎么知道窦英的？”手上夹菜的动作一顿，一双眸子不悦地扫向墨萧。 “墨萧，你最近似乎越来越喜欢自作主张了。” “呵呵呵”墨萧干笑两声，讨好着道：“王爷，属下也是为您考虑。当初苏小姐去刑部报案，肯定就已经将您救她的事儿说出来了，刑部不来找您证实是畏于皇上。可您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啊，您不是说想看乐子吗？您不推波助澜一下，这乐子不就没了？ 再说，皇上不是一直担心没人护着您嘛，您此次出面也算帮了窦大人，窦大人以后愿意帮您，皇上不就少提让您成婚的事儿。” 云褶南眉头一动，想想有道理。 放下筷子，不等墨萧再开口就大步跨出了院子。 皇宫中，皇上云褶鹄听闻云褶南来了，别提多高兴了。这边命令苏哲先下去等着，另一边赶紧命人宣云褶南进来。 “小十七，今儿怎么有空进宫了？” 云褶南踏进勤政殿，不等他行礼，云褶鹄已然开口。云褶南做样子似的摆了摆姿势，在云褶鹄下方的椅子上坐下。“皇兄，我今天来是为了苏家小姐被人行刺的事儿。” “哦？”云褶鹄眉头轻挑，笑着道：“朕倒是第一次见你对女人的事儿上心了。” 哎，就知道他今天来，皇兄会多想。 “皇兄，并不是臣弟要多事，而是行事之人逼得臣弟不爽。臣弟千里迢迢去了丽山，是为了享受，放松去的，可偏偏回来的路上遇见这种事，遇见本就糟心。 辛苦墨萧收拾了那么一帮子人，如今听说竟然被人清理干净，不留线索。臣弟心中着实难受，他们搅了臣弟好心情，凭什么可以逍遥自在去。” 云褶鹄一听，眉头皱了起来，对身旁太监道：“叫苏哲过来。”随后又看向云褶南，宽慰道：“小十七放心，如今正好苏哲在宫里，容朕问问清楚。” “嗯。多谢皇兄。”云褶南笑着应下，不一会儿苏哲就由太监扶着走进大殿里。 他身子弱，平时鲜少行走，但面见圣上，他还是极力而为。又不是天生残疾，坐着见皇上总是说不过去的。 “臣参见皇上，参见十七王爷。” “免礼，苏哲，你说说苏凝雪的案子调查的怎么样了。”云褶鹄开口。苏哲眉心几不可见地一动，他没想到苏凝雪动作这么快，更没想到她真的能请出十七王爷。 “回皇上的话”苏哲刚开口，门外又是一阵喧闹，云褶鹄不悦地蹙起眉头，那太监连忙出去查看，不一忽儿回来道：“皇上，窦大人来了，他在外面嚷嚷着说将是无辜惨死，求皇上主持公道。” “窦英？”云褶鹄诧异。窦英向来是个老实人，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今日这般是为何？他点头，示意太监将人传进来，窦英一进大厅，就哭着，声泪俱下道： “皇上！臣恳请皇上为老臣死去的将士们讨回公道，生而未将，本该战死沙场，他们命不好，跟在臣手下，没机会见见真正的战场。 可臣一直教导他们，在其位司其职，他们应当为保卫皇宫而战，以护皇上为荣。可如今，他们无辜枉死，尸首无存。 皇上！老臣愧对他们家人，老臣无颜面对活着的兄弟啊！” 云褶鹄眉头蹙得愈发紧。只是小小的一行刺案，他没想到最后居然闹得这么大，小十七来了，就连一向乖巧的老臣都学会撒泼了？ 这苏凝雪果真神奇。 第五十二章 战术 下午苏凝雪学习完诗书与礼仪后，又抽空陪玄奕冰去看了看铺子。 独一无二已经装修妥当，只等挑个日子开张。而第二间店铺，确实如玄奕冰所说，位置完美，可惜价格依旧谈不拢，她在人家店里磨了好一会儿，气人的是，两家店老板总是口径一致。 她颇受打击，又知此事急不得，只好松口道：“劳烦店家告知老板，我是诚心买店，他若实在不舍，现身与我们谈谈合作也可。” “好，姑娘的意思，在下一定转告。” 匆匆回到苏府，苏凝雪记挂着遇刺的事儿，直接去了苏哲的清风楼，此时苏哲刚回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听孤鹜说苏凝雪来了，又只好从二楼下来。 “苏-” “坐吧。” 听她叫哥哥尴尬，听她叫苏哲更觉得奇怪。苏哲索性开口，没让苏凝雪叫完。苏凝雪怔了怔，只以为苏哲还是不喜欢见到她，无奈地到一旁坐下。 没等她再次开口，苏哲又主动说明了云褶鹄的意思。 有十七王爷和窦英两位大将出马，这事儿自然是要查下去，而且云褶鹄加派了人手，要求严查，厉查。 苏凝雪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只是见苏哲额上泛着丝丝薄汗，有些愧疚道：“对不起，让你受累了。我…也是没办法，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没有其他人可以求助。相比他们，至少我相信你不会害我。” 跑了一天，苏凝雪也累了，这话说得很是没力气。苏哲想起在勤政殿，云褶南对当时场景的描述，未曾察觉心底竟对苏凝雪泛起一丁点儿心疼。 到底是血浓于水，到底是亲生兄妹，有些感情，即便多年不见，即便他努力压制，也无法阻止它生根发芽。 “谢谢你。” 事情说完了，气氛安静得有些尴尬，苏凝雪想她要是再赖在这儿也是惹人嫌，淡然起身，眼见着快走到门口时，忽然听身后苏哲道：“嗯，回去早些休息。” 嗯？ 苏凝雪一顿，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回过头，见苏哲一脸坦然地被孤鹜扶着上楼。她又想，这大概是苏哲懂礼貌，毕竟这大晚上的来拜访，人家说句‘回去早些休息’也是客气话，应该的嘛。 这么一想，苏凝雪觉得自己这个主子做得特别不好，素锦知书她们伺候她那么久，她都没关心人家几句。 抬脚踏回卧室时，她对陪着跑了一天的刘不成道：“辛苦了，回去早些休息。”晚上素锦伺候着她躺下，熄灯离去时，她又道：“素锦，回去早些休息。” 说完，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左思右想，又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当天晚上玲拢陌桑被接回来，送去颐寿园，织绣嬷嬷亲自安排大夫照料。苏凝雪这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有蔡氏虎视眈眈盯着，实在不是疗伤养病的好地方。 反倒放在颐寿园更稳妥些。 第二天一早，苏凝雪用了早膳，去看了两人后，又前往店铺等着那传说中的老板。 店家拿她没办法，上门是客，苏凝雪付钱在这儿等人，他断没有将人撵出去的道理，悄悄吩咐小厮再去通知老板一声，他便继续照顾店里的生意。 贤优王府，墨萧再次在云褶南用膳时，斟酌着道：“王爷，城内两家店铺送来消息，说…有人看中了您的铺子，想出高价买下。” “嗯？眼光不错。谁呀？”云褶南不以为意，墨萧顿了顿，脚步往后退了些，道：“苏家大小姐，苏凝雪。” 云褶南筷子再次停下，这下不高兴了。 “这苏凝雪是属蛇的吧？本王已经找了这么多事儿给她干，她还能缠到本王头上？” 墨萧低下头想，兴许这是缘分呢，王爷您那铺子，一年到头看上的人多了去了，敢开口要买的可就这么一个。 如此，苏凝雪在店中等了大半日，也没见到这位幕后老板。玄奕冰建议她道：“要不然另外一家先开业吧，咱钱都投进去了，早点开门早点回本，一直这么拖着不是办法啊。” 苏凝雪想了想，前期的宣传做足了，第二间铺子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搞定，遂点头应下。 回到苏府后，让素锦找人算算日子，将结果给玄奕冰送过去。 用完晚膳后，去颐寿园看望玲拢陌桑。 春天刚刚过去，夏季的风带着一股股热流，迫不及待地呼在脸上，苏凝雪不自觉蹙了蹙眉头，庆幸刚才回来，她机智地先换了套薄点的衣衫。踏出佑淑园往颐寿园方向去，在路过沁秋亭时恰逢苏哲主仆从颐寿园那边过来。 苏凝雪脚步稍顿，暂时无需追问案件情况，她忽然见到苏哲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几番挣扎，才抬脚靠过去。 “额，你也来给祖母请安啊。” “孤鹜见过大小姐。”“素锦见过大少爷。” 孤鹜素锦分别给他们见礼，苏哲淡淡点头，后看向苏凝雪道：“嗯，近日听闻祖母受了些热，府里做晚辈的自当过来瞧瞧。” “哦。”苏凝雪点头，听苏哲的意思，苏凝语母子肯定也去了吧。 蔡氏虽与苏老太君不合，但明面上一直做得很到位，没给苏剑武丢脸，更没给苏老太君抓把柄的机会。 一想到要见这母女俩，她一时半会儿还真不想过去了。可...留在这儿耗着苏哲似乎也不好吧？ “额，那，那我慢点走，也过去看看祖母。”她讪讪地笑着。本以为苏哲不愿跟她多呆，却不料，这次苏哲主动道：“遇刺案，我今日已经加派人手过去了。下午，收到一封回信，信上说，他们在你遇刺的小溪下游找到了破损的马车，并且马车上血迹未除。” “真的？”苏凝雪大喜。 “嗯。”苏哲点点头，继续道：“你带回的腰刀，我也派人送去江西一带调查。虽然多年不再有人铸造，但兴许能查到些蛛丝马迹。至于……”苏哲顿了顿，眸光示意孤鹜。 孤鹜警惕地在周围饶了一圈，回来冲苏哲摇摇头。 “怎么了？”苏凝雪问。苏哲抬眸再次看向她道：“我知道你怀疑是苏府里的人做的，如果真想早点找出凶手，不如自己放出些风声。如今你越着急，对方越淡定，可若你淡定了，他们便该慌了。” 苏凝雪一听，有道理啊。 上一世，她很擅长玩的心里战术，怎么重生一世，受了几次打击，她倒给忘了。 眸中闪着褶褶光芒，她连忙对苏哲道：“多谢，我知道怎么做了。也谢谢你对我的事儿这么上心。” 话落，她赶紧抬脚往颐寿园去，素锦对苏哲福福身，为苏凝雪的忽然离去表示歉意。而苏哲俨然没往心里去，在苏凝雪跑开后，他便自己移动轮椅离开。 颐寿园中，此时蔡氏确实陪苏老太君坐着，苏剑武苏凝语陪在一旁，耐心地听这两人虚情假意地互相关怀。苏老太君也不是傻子，当着苏剑武的面，总不能伸手打蔡氏的笑脸。 苏凝雪跨进来，织绣嬷嬷忙招呼了一声，厅中的气氛霎时诡异起来。 蔡氏对苏凝雪不冷不热，苏凝语见着苏凝雪就恨不得抽几巴掌，苏剑武冷着脸，则是将最近家里发生的所有不顺归咎在苏凝雪身上。只有苏老太君，眉眼微抬，隐约含着几分笑意。 只要能让蔡氏不开心，她心情就不错。 “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我听你父亲说，你最近挺忙的。” “凝雪给祖母请安。祖母，您是在责怪凝雪来少了吗？凝雪再忙可都是将看望您排在首位的。” 这么多人看着，苏老太君有意演一场祖孙情深，苏凝雪自然配合。毕竟苏老太君高兴了，蔡氏不爽了，也是她的目的。 “哼！孝敬母亲你倒是演得好，在外面关爱维护妹妹怎么不见你用心了？” 关于苏凝语的传言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苏剑武岂能不知，他回来一问蔡氏，蔡氏哭哭啼啼地说是苏凝雪所为，苏剑武怎能不气。再加上窦英和十七王爷同时为苏凝雪的案子求情。 皇上竟当着众臣的面，在朝堂上指责他父女情浅，枉为人父。 这该死的闺女连找都没找过他，就直接寻了外人。与他何干？他这张老脸，在苏凝雪回来后，可是一次次地丢尽了！ “父亲，关爱维护妹妹，也要看妹妹是不是值得维护的。您就说我出事，妹妹可曾关心过我一句？她不曾将我当做姐姐，您又为何要求我将她当做妹妹？这是我一个人的错嘛？” “你！” “父亲，请恕女儿不孝，实在无法赞同您的谬论。再者，我孝敬祖母，是因为祖母支持我为自己讨回公道，祖母心疼我，我岂有不孝敬的道理。倒是父亲您，凝雪大胆说一句，有了媳妇忘了娘。祖母时常为您忍着些委屈，可真是不值。” “放肆！”苏剑武气得一声怒吼，苏老太君却先他一步，将手中的茶盏砸在苏凝雪脚边，脸色不悦道：“不可胡言！祖母年纪大了，受些委屈也是应当的，难道改与你们这些不懂事的孩子计较吗？” 转头安抚苏剑武，“好了，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看我，你就不要多说了。” 第五十三章 开业 “是。”苏剑武忍了。蔡氏捏着方帕却是气得不轻，苏凝雪这小蹄子跟老不死的倒是配合得好啊，话里话外的，全暗示她蔡氏持家无道，让老太君受委屈了？ 她们全委屈了，就她蔡氏一个人占便宜是不是！ “老太君—”蔡氏硬着头皮开口，话还没说呢，那边苏凝雪一个箭步飞奔到苏老太君面前，恰巧挡着蔡氏的视线，拉着苏老太君的手腕，撒娇道：“祖母，刚刚我来的路上遇见哥哥了，哥哥与我说，我的案子有希望了呢。” “哦？”听到这话，不仅苏老太君面色变了，一旁坐着的三人亦是侧耳倾听。 “哲儿怎么说的？怎么刚刚请安的时候不说呢，这孩子，就是话少。” “是啊，想必哥哥是念着我着急，所以先去告诉我了吧。祖母，使用腰刀的组织已经有眉目了，哥哥说待明日禀明皇上，由皇上下令处置。另外-遇刺时的马车也找到了，那些黑衣人的尸体啊，只怕再过一日就能有结果呢。” “好，好啊，老天保佑。该找的都找到了，想必那害你的凶手也逃不了~” “是呢。”苏凝雪开心地笑着，蔡氏眉头蹙得紧紧地，几番犹豫，从苏凝雪身后探出个脑袋，小声问道：“这么点儿事儿还惊动皇上呢？” 苏剑武回府很少说朝中的事儿，故而蔡氏还不知道这事儿已经闹大了。苏凝雪一见她这副小心翼翼地模样，就知道苏哲的方法凑效了，忙热情地道：“是啊，皇上亲自下令彻查，还有十七王爷与窦英大人作证呢。” “牵，牵扯这么多人？”蔡氏心中一惊，苏凝雪笑着道：“那是自然啊。护着我回来的可是皇家侍卫，皇上与窦英大人哪有不管的道理。十七王爷拔刀相助，自然更容不得这些人逍遥法外了。” “怎么了母亲？您难道不希望有人在意吗？”苏凝雪一声追问，吓得蔡氏不禁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忙不迭地摇手道：“怎，怎么会呢！” 蔡氏的反应，让苏凝雪微微蹙眉，更加肯定及时清理现场的人不是蔡氏。如果是她亲自安排人清理，她不可能对事态一无所知。可还是好奇怪，刺杀失败后，蔡氏为什么一点都不紧张担心？ 苏凝雪百思不得其解，在苏老太君这儿又坐了会儿，她心中挂念玲拢陌桑，由织绣嬷嬷带着先去了后院。 “这两间屋子是玲拢陌桑送去伺候您之前住的，这次事出突然，老奴来不及准备就让她俩又住回这里了。屋子比较小，大小姐小心些。” “嗯。”苏凝雪点点头，一边打量眼前的小屋子，虽说比现在玲拢陌桑在佑淑园住的小了些，但看着还算干净。 屋内一张床，床头一个简单的茶几，床尾放着衣柜，屋子中间还配着一张桌子，这就是所有的家具了。 陌桑此时躺在床-上，还处于昏迷状态，苏凝雪坐在床榻前，听织绣嬷嬷大致说了病情，又去隔壁看玲拢。玲拢因为被陌桑护在怀里，胸口刀伤不重，但又因为发烧，病情反倒复杂些。 出了颐寿园，苏凝雪心情重重的。 上一世，她没管玲拢陌桑，玲拢陌桑不知结局如何。这一世，她将两人带在身边，却不知自己是否能给她们一个未来。 “小姐，您别多想。正如你之前所说，老天既然让玲拢活下来了，就不会轻易再收走她的命。陌桑也是，她是个吃过苦的孩子，您别看她话少，但绝对比玲拢可靠，比玲拢坚强。” “嗯。”苏凝雪点点头。 回到佑淑园时辰也不早了，素锦伺候她梳洗，又在接到门房的回信时，悄声告诉她，玄奕冰将独一无二的开业日定在了明天。 苏凝雪稍稍一怔，不禁失笑。“他可真够着急的。” “可不是。我瞧着您不在的这段时间，他是将所有心思放在店上了，如今您回来了，他是一天都不愿等了。” “你说得对。”苏凝雪笑了笑，目光落在素锦身上，不自觉柔和了几分，忍不住握住素锦的手，道：“素锦，还能再见到你真好。” 素锦一怔，只当苏凝雪死里逃生，心里怕了，笑着安抚道：“小姐，快睡吧，您睡着了，我再出去。” “嗯。”苏凝雪翻身，侧向里边。 第二天艳阳高照，刺眼的光线透过窗户，火-热地洒在书桌上，苏凝雪再也练不下去字了，吩咐诗书先生回去，后面礼仪嬷嬷的部分直接让素锦去回了。她看到孙嬷嬷就不爽，要不是怕蔡氏再安插其他眼线进来，她不认识，她才不愿日日面对孙嬷嬷的教导。 “小姐，时辰差不多了，您要不准备下去瞧瞧开业？” “嗯，也行。” 苏凝雪去洗了洗，换了套衣服，这次带了知书素锦出门。 知书虽然壮，但如今苏凝雪身边缺人，素锦瞧着不好看也只能由着苏凝雪。 加上刘不成，三人走出大门时，小冯都呆了一瞬，随后才迎过来。 “大小姐，对不住。我听说您昨儿出门遇事儿了，怪我，早知道您要出去，小的就不休息了。”小冯嘴甜，苏凝雪轻轻一笑，也与他玩笑道：“好啊，那往后你就没有休息了，我可是日日要出去的。” “啊？”小冯的脸霎时晴转阴。 苏凝雪又是一笑，“逗你呐！” 三人先后上了马车，刘不成与小冯坐在马车外，路过刘家茶铺时，刘不成惦念福伯想下去看看，苏凝雪同意了，让他过会儿直接去铺子汇合。苏凝雪几人在铺子对面的小巷子停下。 ‘独一无二’四个黑色的大字刻在木板上，此时上方挂着一条红色布条，中间扎一朵大花，像极了新郎迎亲时，拉着新娘入府的红绳。门口一根高高的杆，上方火红的灯笼，似预示着店铺将来红红火火。 玄奕冰里里外外的招呼客人，门两侧还立着四个衣架，衣架上分别套了四款不同颜色的衣服，款式新颖，花式特别。除去之前的宣传，光靠这几件衣服就吸引不少人入内观看。 “小姐，按这趋势，玄公子一人忙不过来。”素锦道。 苏凝雪点点头，表示赞同，脑海中正思索着该如何解决这一麻烦，素锦又道：“小姐，您觉得陌桑如何？” 陌桑沉默寡言，但做事踏实勤恳，苏凝雪脑中想起上一世经历过的某些事，郑重地点点头。 “不错，等陌桑好了，就让她过来帮忙吧，反正平时我身边不需要这么多人跟着。” 知书与小冯立在一旁，听不懂她们讨论什么，索性不插嘴。别看知书长得粗，性子倒还过得去，苏凝雪多瞧了她两眼，心下亦动了将知书收近些的念头，她身边需要人，需要靠得住的人。 “小姐，刘不成回来了。”知书忽然道。 苏凝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见刘不成吊儿郎当地扛着刀往这儿晃，路上人多，他也不知与谁撞在一起了，一脸横，丝毫不打算退步地又与人吵起来。 苏凝雪向素锦递了个眼色，素锦忙快步过去，站下没一会儿，又急匆匆地跑回来，没等走到苏凝雪面前便道：“小姐，是沈大人。” 沈之悠？ 苏凝雪眉头一蹙，抬眸正好见沈之悠夫妇看过来。 想必是今天独一无二开业闹得动静太大，将沈夫人吸引过来了。瞧见了，还闹出矛盾，苏凝雪想呆在车上享悠闲是不可能了，忙下车，领着知书素锦一起迎过去。 “沈大人，沈夫人，凝雪给二位见礼。” “哟，你一定就是我家老沈时常挂在嘴边的苏家小姐吧，老沈总说你聪明漂亮，我还觉得他夸张呢，今儿一见，看来他说得不实。” 苏凝雪一愣，以为沈夫人不好惹，没想到人家说，“你呀，比他形容得漂亮多了。” 苏凝雪眉眼带笑，忙是低下头，故作娇羞道：“沈夫人过奖了。” “你怎么在这儿？人家店铺开业你也来凑热闹呢？” “那是她的店。” 苏凝雪不曾回答，刘不成抢先说道，他不喜欢这些当官的，就想早说完早走，哪管得了苏凝雪的想法。 苏凝雪愣了愣，原本不准备告诉外人知道的，现在沈之悠听到了，她也不好再装死，客气地笑了笑，看向沈夫人：“夫人是来选料子的吧？不如凝雪领夫人进去瞧瞧，若是您喜欢，就当今日凝雪送您的礼物，以谢沈大人近日来的照顾。” “他能照顾你什么？不惹麻烦就不错了。” 话虽这么说，沈夫人却亲切地拉着苏凝雪的手往店里走。 而苏凝雪想的，一是不能错过沈夫人这么好的免费打广告机会。沈之悠身份不低，沈夫人出入的皆是高档场合，若有沈夫人时不时在贵妇小姐们面前溜一圈，她这店还怕不来钱吗？ 二来嘛…… 跨过门槛时，沈之悠忽然拉住她的胳膊，低声道：“一套衣服不是封口费吧？” 苏凝雪浅浅一笑，“沈大人不愧是沈大人。” 第五十四章 发现 从店里出来时，时间已接近晌午，最后沈夫人挑了两套衣服，无非是沈之悠再三劝说，觉得这封口费不能太便宜。 苏凝雪一直陪着笑，也没说什么，毕竟衣服成本虽高，宣传费却是拿得出来，不敢付出去的。人家都默默做了免费宣传模特了，她要再抠门两件衣服，心里也着实不安稳。 踏出店铺，沈之悠还要带夫人去别处逛逛，苏凝雪便准备回去用膳，爬进马车后，刘不成忽然说了句：“哦，对了，我刚刚从茶楼那边过来好像看到你后娘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往七附巷去了。” “你说什么？”苏凝雪撩开车帘，霎时探出脑袋。 刘不成被她吓得一惊，下意识地将话重复一遍。苏凝雪赶紧命小冯往七附巷去，跟着刘不成的记忆找到最后看到蔡氏的地方。 “小姐，这里面您进去不合适。”素锦劝道。 “没事，她昨天听了我的话，今天就有动静，绝对是一个大消息，我必须进去找找，看她到底在哪，在干什么。” “小姐！”素锦拉着她，想说就算去，也得换身衣服啊。他们这一身，根本与里面的世界毫不搭调，而且高调得甚为显眼。 “要不然我去吧？”知书忽然开口。 她是苏凝雪身边的三等丫鬟，衣着比不上素锦，苏凝雪的华丽，再加上她身强体壮，原本不错的料子穿在她身上也显不出什么价值了。 “可……”知书到底是个女儿家。 苏凝雪将视线落在刘不成身上，刘不成立马不爽道：“老子是来保护你的，保护她可得另外收费！” “好！”苏凝雪一口应下。 “你！”刘不成气得头一扭，最终也不得不在银两下屈服，陪着知书进去。 知书声音特别，临行前，苏凝雪特别叮嘱她，遇到任何事都别出声，真的憋不住了，也记得捂着嘴再叫。 知书木纳地看着她，点点头，苏凝雪也不知道她到底听进去没有。 他们俩进去了多久，苏凝雪就在外面围着马车绕了多少圈，直到看到两人的身影再次出现，她正欲开口，只见刘不成挥舞着大刀，大喊着：“跑！快跑啊！”而知书捂着嘴，一脸着急地看向她支支吾吾…… 她根本不知道知书在说什么啊！ “小姐！”素锦拉着苏凝雪进马车，小冯熟练地调转马头，知书‘咚’地一声在后面坐下后，小冯赶紧扬鞭策马，刘不成脚程快，甩掉后面尾巴的同时又跳回马车上。 “妈的！幸亏老子跑得快！不过这些都是什么人啊？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不敢出七附巷嘛。”刘不成嘀咕道。 苏凝雪将这话放在心上，回到苏府第一件事就是让素锦送消息给苏哲。 苏哲再回到苏府，已经是晌午过后，约丑时末。 与此同时，苏剑武蔡氏在府里，苏凝语刚刚从外面玩耍归来。 书房里，苏剑武坐在书桌前审阅文件，蔡氏捧着秀绷子，低着头不知在绣什么，脸上淡淡的笑容极为甜蜜，偶尔抬头看苏剑武两眼，嘴里唠叨几句，苏剑武不知是不是在听，只目光始终不曾离开手里的东西。 “娘！娘！” 苏凝语是撞开门，猛地扑进来。“这是怎么了？”蔡氏放下手中的秀绷子，脸色凝重，快步迎过去，一把接住苏凝语。 苏剑武也跟着抬起头来。 苏凝语委屈地眼泪直往下掉，松开蔡氏又冲到苏剑武面前，一下子扑进苏剑武怀里。 “爹，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呀？我今天带曼禾出去与朋友小聚，曼禾说现在不少茶楼开始说名门女抢夫的故事，他们知道了，他们都知道了！” 苏剑武眉头锁紧。蔡氏有些不解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名门女抢夫的故事，她今天出去了，自然有所耳闻，可这与苏凝语有什么关系？ 她拧眉看向苏剑武，苏剑武脸色冷冷的，这件事原本准备只由他一人承担，如今看来是瞒不住了。轻轻拍拍苏凝语的后背，他简单与蔡氏说了下事情发展经过，当然掩去了苏凝语不知被谁夺去身子的部分。 他也只是说自己到时看到云逸弘抱着衣衫不整的苏凝语，所以强势逼迫云逸弘娶了苏凝语。 蔡氏听了头皮发麻，这些天她一直以为大皇子娶苏凝语是心甘情愿的，她还以为她闺女的好运终于来了，想不到…… “苏凝雪！一定是苏凝雪那个贱丫头在外面肆意宣传！”蔡氏一口咬定。苏剑武眉头拧了拧，不太确定，“这不可能吧。当天晚上她并不在现场，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知道的。” “就是她！老爷，您相信我，这府里除了她，谁见不得我们母女好？她狼子野心，她那天回来就说过要破坏语儿的婚事。”蔡氏紧跟着落下泪来，她苦命的闺女啊，好不容易摊上点好事儿，还得被人搅合。 苏凝语听蔡氏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云逸弘喜欢苏凝雪她知道，苏凝雪整天端着个架子像瞧不上云逸弘似的，可谁知道她心底到底怎么想的呢？也许就是欲情故纵呢。 她连忙抬起头，也附和着道：“是的，爹！她就见不得我与母亲得宠，她嫉妒，她恨不得毁了女儿。外面那些疯言疯语您还听的少吗？苏府安静了许多年，您何曾见外面对我们这般关注？都是她！一定是她打听到了当时发生的事儿，添油加醋在外面抹黑女儿！” “爹，您要为女儿做主啊~” “老爷~” 苏凝语一声长呼，蔡氏也愈发心疼，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苏剑武最终被她们打败，抬脚往佑淑园去。 不管是不是苏凝雪，他去问一下总是可以的。 这边，苏哲在苏凝雪的书房坐下，刚说了些下午调查的情况，忽然听外面知书禀报说苏剑武来了，他稍稍有些惊讶。 苏剑武很少在后院里走动，除了苏老太君的颐寿园，以前苏凝语的凝语楼，他大部分时间只在蔡氏的采荷院进出。 苏哲抬眸看了看苏凝雪，想着他是不是该先回去，等苏凝雪处理完事情再来，苏凝雪已经点头，吩咐素锦请苏剑武进来。 苏剑武看到苏哲在屋里坐着，眸中亦闪过一丝震惊，苏哲的冷漠程度丝毫不亚于他，平常除非有事，苏哲几乎不会出现在任何人院里，什么时候跟苏凝雪关系这么好了？ “父亲，您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吗？”苏凝雪没起身，苏哲微微点头，算是行礼。 苏剑武走到一旁坐下，素锦给他端上一壶茶，倒了一杯，他浅抿一口，眸光在苏哲和苏凝雪身上打转。 “父亲，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没准备瞒着哥哥，当然也不认为哥哥会将您说的话肆意宣传。” 苏剑武微怔，既然苏凝雪看穿了他的心思，他放下茶杯，直接道：“听语儿说外面在传名门女抢夫的故事，你今天也出门了，可有耳闻？” “父亲想问的是这件事与我有没有关系吧？”苏凝雪嘴角微勾，一双眸子毫无畏惧地迎着苏剑武的打量，“我今天出门了，自然也听说了，故事确实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可父亲来质问我，又凭什么呢？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还有您亲眼看到我去做了？” “苏凝雪！”有苏哲在场，苏剑武没想到苏凝雪也这么不给他面子，脸色当即冷了下来。“为父只是过来了解情况而已，不是你做的你就说不是，为父还能冤枉了你不成！” 呵！ 苏凝雪心中一声嗤笑，她被冤枉的时候还少吗？就算不冤枉她，苏剑武又何曾为她讨过公道。 “我不知道，父亲要是有本事就去调查，能查出来是我做的，我愿意去给妹妹道歉。” “你” 不知道？这算什么回答？ 是不是她做的，她自己心里没数吗？ 话不投机半句多，苏剑武起身，猛地一甩衣袖，恰巧掀翻桌上剩了小半杯茶水的茶杯，浅绿色的茶水沿着桌角滑落，屋里没人去在意这点动静。苏剑武走到门口，突然身后苏哲道： “父亲，请留步。” 苏凝雪面露不满，不明白苏哲叫苏剑武干嘛。苏剑武回头看过来，孤鹜推着苏哲稍稍往前，苏哲再次颔首道：“父亲，哲儿下午调查到一些事情，仔细思量一番，觉得应该先告诉父亲，再禀报皇上。哲儿想父亲一定不愿从皇上那里初次听到这些情况。” 苏剑武眉头动了动，对苏哲的能力他一直很相信，苏哲说的如此认真，他不得不严肃对待，只是看了苏凝雪一眼，他心里有气，不想在佑淑园待下去。 苏哲却再次开口道：“父亲，此事与…”苏哲顿了顿，他一直不知该如何称呼苏凝雪，眉间蹙起一道深深的褶子，他似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与…与凝雪妹妹遇刺一事有关。” “这件事？”苏剑武眉头拧起，“你直接禀报皇上即可。”他没打算插手苏凝雪的事儿。 “也与母亲有关。”苏哲继续说道。 苏剑武脚步一顿，霎时不往外走了，“你说什么？”他眸光落在苏哲身上，又看向苏凝雪，像是怀疑苏凝雪勾结苏哲陷害他媳妇似的。 第五十五章 皇上 苏凝雪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于她而言，她是更希望苏剑武从云褶鹄口中得知一切的，可既然苏哲选择开口，她也拦不住。 “父亲不必这么看我们兄妹，事情最终会闹到皇上那里，是真是假皆由皇上定夺。您想听就听，不想听可以走，我佑淑园小，容不下您。我娘亲傲气正直，想必也不想看到污眼的人。” 苏剑武脸色再冷，尽管生气苏凝雪说的话，可终究按耐不住担忧，转身，重新踏回屋内。 桌角的茶水已经流尽了，只有地上汪着那滩水。 苏剑武冷眸瞥了眼，眼底滑过丝不满，素锦站在苏凝雪身后，没有苏凝雪的指示，她不动。苏剑武眉间又紧了几分，硬着头皮在另一侧坐下。 苏哲也被孤鹜推回原位，等苏剑武坐好了，他才拿出之前给苏凝雪看的一些证据。 苏剑武一一过目，同时听苏哲娓娓道来，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差，到最后直接夺门而出，气势堪比上阵杀敌。蔡氏在书房哄着苏凝语，满怀期待苏剑武会带回一个满意的答复，却未料，苏剑武再次出现在她面前，会毫不留情地甩她一巴掌。 “贱人！我对你不好吗？你敢背着我在外面偷人！” “老爷？！您说什么呢？我这些年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是不是苏凝雪那个野丫头胡说，是不是她又挑拨我们夫妻的关系？” 蔡氏捂着脸，脸颊火辣辣地疼。 她嫁给苏剑武这么多年，当年逼走佑佳淑宁，苏剑武都没对她动手，苏凝雪这个贱丫头还真有点本事。 “爹！您干什么呀？娘心里只有您，您怎么能听别人胡说呢。” 苏凝语被吓得一惊，听了蔡氏的话，才反应过来，挡在蔡氏身前，意图护着蔡氏。 苏剑武一扬手，那一堆证据却是扎扎实实地砸在苏凝语脸上。 “只有我？你看清楚这些是什么，再来跟我说你娘心里都有谁！哼！” 苏剑武甩袖离去，苏凝语忙捡起地上的东西，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她的脸色也苍白了，“娘，您，您—”她一连叫了几声，话都说不下去。 蔡氏原本没将地上的东西放在眼里，她认为这只是苏凝雪算计她的手段，可抬眸，瞧见苏凝语手中那张纸，她顿时慌了，一把抢过来。 上面她亲笔写的话，字字清晰，她每一句叮嘱，每一声安抚，难怪，难怪苏剑武这么生气。 “糟了！” 她心头一紧，赶紧追出去。可门外，哪还有苏剑武的身影。 糟了！糟了！ 七附巷里藏着的人终究被发现了，她该怎么办？她往后该怎么办？ 第二天，苏哲去宫中汇报情况，彼时皇上云褶鹄刚刚微服私访回来，民间传闻他听得一清二楚，稍微联想下就猜到那晚在丽山行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怒火中烧正欲传苏剑武觐见，一旁的大太监汪振提醒道：“皇上，苏哲苏大人还在偏殿候着呢。” 云褶鹄眉头一皱，“传！” 苏哲踏进正殿，当他有条有理地将调查情况汇报完毕，云褶鹄更是气得脸色铁青，虎毒尚且不食子，苏凝雪虽说不是蔡氏亲生，但到底是苏剑武亲生的骨肉，蔡氏做为当家后母，她一个女人怎么能如此狠毒？ 云褶鹄下令传苏剑武立即进宫觐见，苏剑武早知道这刻会来，可没料到皇上如此震怒。 “苏剑武，你可真是朕的好将军，你可真是下了一手好棋啊！” 勤政殿，此时只剩下云褶鹄与苏剑武，苏剑武跪在大殿下方，汪振退出去关上门后，气得云褶鹄直接将桌上的砚台砸过来，苏剑武下意识地要躲，一想到是皇上扔的，只能硬生生承受。 砚台磕在脑门上，有丝丝血迹渗出来，偏偏没有皇令，他还不能擦。 “臣惶恐，不知所犯何事让皇上如此动怒，臣愿受罚。” “受罚？”云褶鹄一声嗤笑，走下大殿道：“苏剑武，你真以为你所做的事是受罚就能解决的？朕的儿子傻，可朕不傻啊，外面传得沸沸扬扬，或许被说书人改了些，但朕只要想调查，你以为，朕调查不出实情吗？” 苏剑武身子一紧，他终于知道皇上找他是什么事了。 “皇，皇上—”他不安地抬眸。做的时候是一回事，现在面对震怒的云褶鹄是另一回事，皇权大于天，云褶鹄若是不悦，他只要一声令下，付出代价的不一定是他，甚至可能是整个苏府啊！ “皇上，臣-” “住嘴！就你这样的臣子，可真玷污了‘臣’这一个字。苏剑武，朕一直以为你是忠心的，即便你脾气再臭，朕容你，忍你，只因为你忠于朕。可朕千算万算，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你会算计到朕头上。” “苏凝语真的是恰巧出现在弘儿院子外吗？你又为何那么及时出现在那里？” “事发到今日，朕没去怀疑过一句你说的话，朕甚至为了保全你的脸面，不惜让皇后难受，让弘儿受罚。可你呢？你是怎么对朕的，苏剑武！” 云褶鹄缓缓合上眼帘，说不心痛是假的。 如今朝堂上可重用的人不多，沈之悠是一个，苏剑武也是一个。苏剑武与沈之悠还不同，沈之悠有自己的想法，他忠于云褶鹄，但他做事从来都有自己的考量，很多时候云褶鹄也得猜，他到底想干什么。 可苏剑武不同，苏剑武直接，死脑筋，他在云褶鹄面前就像一张透明的纸。 云褶鹄没想到有一天就是这张透明的纸，一个他从不曾防备的人将他给算计了。 “皇上，臣知罪！臣甘愿受罚！只求您…求您别让语儿知道真相，她还小，她真的什么都不懂。” “语儿？”云褶鹄睁开眼看向苏剑武，“朕不明白你怎么能偏心成这样，一样是你的女儿，你为什么可以为了其中一个不惜犯欺君之罪，却对另外一个置若罔闻，你可知道刚刚苏哲来与朕说了什么？” 苏剑武低下头，他知道，他当然知道苏凝雪受害，窦英旗下的侍卫枉死都是蔡氏搞得鬼。可他……他艰难地闭上眼睛，有些事，从开始的时候就无法回头了，即便有时候，他也在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做错了。 “皇上，所有事臣愿一力承担，只求您看在臣多年劳苦的份上，饶苏府上下一命。”苏剑武脑袋重重敲向地面。 云褶鹄撇开眼不去看，压着那股怒气道：“你先回去吧，等朕想好怎么罚你，再下旨。但你记得，从今天起，你手里的兵符还在，兵权却不属于你了，朕无法相信一个连朕都算计的人。” “皇上……”十几年了，徒留兵符，没有兵权。对苏将军而言，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可他至少保住了苏凝语的命，不是么？ “臣谢主隆恩，臣自知罪孽深重，一定竭尽全力护好兵符，不再让皇上失望。” 朝中动荡，云褶鹄年纪渐长，各位皇子皆有继承皇位之心，苏剑武征战沙场多年又岂能不明白，云褶鹄这是退而求其次，收了他的兵权，将兵符留在他这里，任谁也想不到，从他这里下手。 他退出勤政殿，只觉得整个后背都凉透了。 脑袋在闸刀上滚了一圈，姑且保住了，可能保多久，他心里没底。还有苏凝雪的事儿，云褶鹄至始至终没提如何处置蔡氏。一旦蔡氏受罚，事情被揭露开，苏凝语再想嫁入皇室，根本不可能了。 虽然现在，也希望渺茫。 一切取决于云褶鹄最终的决断。 苏府内，苏凝雪并未因为苏哲查出实情而情况有所改变。苏老太君安排在蔡氏院里的人昨天看到蔡氏母子行为反常，稍微打探下得知苏剑武与蔡氏闹翻，且蔡氏犯下的罪证后，苏凝雪被织绣嬷嬷一路领到了颐寿园。 “好孩子，你受苦了。进去好好说话，老夫人最见不得苏府受人议论，这次的事儿你确实做过了，早在知道实情时，就该来与老夫人商讨，而不是由着大少爷汇报给皇上。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如今闹得皇上都知道了，你这顿罚是少不了的。” “是，凝雪明白。” 苏凝雪心里一点不赞同织绣说的话，如果再让她重生一次，她一定还选择让蔡氏身败名裂。可现在她还得依靠苏老太君，只能装作乖巧。 踏进卧室后，便见苏老太君靠在软塌上浅眠，织绣嬷嬷过去轻声说了一句，她微微轻阖眼帘，冷冷道：“来了，眼里还有我这个祖母呢？” “凝雪知错，是凝雪复仇心切，一时失了分寸，还望祖母责罚。”苏凝雪屈膝跪下。身后，素锦也紧跟着跪下，却抢在苏老太君开口前道：“老夫人，请您听素锦说一句。” “大小姐此次确实冲动，不管不顾由着大少爷汇报，有损苏府声誉，危害苏府未来。可老夫人您仔细想想，皇上下令严查，且亲自安排人手配合，这事儿即便大少爷不汇报，皇上就不会知道吗？ 一旦皇上知道了，大少爷就会落个知情不报，欺君罔上的罪名，那后果又该如何，您可曾想过？” 素锦一番话，让织绣一愣，苏老太君睁开眼，眼眸一动不动地瞧着，显然也在深思。 事情不闹出去，蔡氏保住了，苏府的颜面自然也保住了；可闹出去，赔了个蔡氏是小，好歹皇上念及苏哲光明磊落，大义灭亲的行为，不会对苏府有太大的看法，至于其他人，他们的看法，始终是比不得皇上的。 素锦的话点醒了苏老太君，她再看向苏凝雪也没那么生气了。 “好了，你起来吧，往后做事还是要多思考些，不懂就问问素锦。这次是你运气好，下次可不一定了。” “是。” 出了颐寿园，素锦无奈地笑笑，小姐可真是花样百出，明明自己想的说辞，却偏偏借她的嘴说。 第五十六章 算计 一连几天，苏剑武没去蔡氏的采荷院，蔡氏想找苏剑武，苏剑武也都避而不见。 云褶鹄的圣旨一日不下来，他的心就不安定，他甚至忍不住想，蔡氏的所作所为会不会害了苏凝语，他动了想将苏凝语隔离的念头，第二天就派人接苏凝语出采荷院，直接送去了之前的小破屋子。 苏剑武此举意为保护苏凝语，蔡氏却以为苏剑武彻底抛弃她们母子了，苏凝语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闹着不愿去，还说肯定是她不能嫁给云逸弘了，苏剑武生气才不要她的。 蔡氏哪受得了，做错事的是她，要打要罚冲她来就是了，怎么能针对苏凝语一个小孩子。 她怒气冲冲地闯进苏剑武书房，只为求个明白，苏剑武看到她，却是更来火。 “滚出去！” “滚？苏剑武，我嫁给你这么多年，我受了多少苦你眼瞎看不到吗？别人给你点东西你就信，难怪当年佑佳淑宁要走，你口口声声的爱，根本经不起一点波折！你只会躲在那皮囊里好好保护自己！” “你闭嘴！” “我不！我凭什么闭嘴？我闭嘴就能改变这些事实吗？”蔡氏忍不住落泪，想起外面哭得不成人样的苏凝语，她到底不敢真的跟苏剑武闹翻，不禁放软了声音，“我知道是我的错，是我做错了。可语儿是无辜的，老爷，您就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别难为语儿了。” “我难为她？要不是为了她，我苏剑武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吗？ 你当皇上是什么人？你以为我活在皇上眼皮子底下的日子好过吗？你以为你只是做错了一件事，可你知道在皇上眼里那可以是千千万万件十恶不赦的事儿吗？” “不，不是的。他是皇上呀，他怎么能污蔑好人？老爷，你让他去调查，他只要一查就知道那些事只有我参与，语儿她是完全不知情的，语儿是无辜的。” “愚蠢妇人！”鸡同鸭讲，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蔡氏永远不明白苏剑武在想什么，就像苏剑武也永远不会明白蔡氏的脑回路。 无语地撇开眼，他不愿看蔡氏，也不愿承认自己这些年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走了很远。 “你回去吧，你的那些事我懒得调查，也懒得知道你到底做了些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你若想保住苏凝语，最好离她远远的，没有你这么个心肠歹毒的母亲，她或许还有条活路。” 蔡氏一怔。门外，悄悄跟来的苏凝语也听到了这句话。未曾推开门，她跟着护卫转身，这次非常乖巧地住进了破院子，自此之后再也没有闹过。 苏府仿若乌云压境，成日都阴沉沉的。苏剑武一直不去上朝，朝中关于他的留言渐渐流传开。这一日，苏凝雪终于受不了了，准备出去看看独一无二的情况，宫中却突然来人，传旨宣苏凝雪觐见。 朝中人不明白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苏府众人也看不明白。 勤政殿中淡淡的龙涎香袅绕，苏凝雪跪在殿下已经好一会儿了，上方云褶鹄只字未说，直到一叠折子的最后一本看完，他方才抬起头来，看着下方小小的人儿。 “跪了好一会儿了，膝盖可疼？” “回皇上臣女不疼。” “哼”云褶鹄冷笑一声，问：“知道朕为什么罚你吗？” “臣女愚昧，还请皇上明示。” 从接下圣旨到踏进勤政殿，苏凝雪一路上就在想云褶鹄为何找她进宫。跪在勤政殿，云褶鹄对她视而不见时，她又开始琢磨，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云褶鹄动了惩罚她的心思。 但不幸的是，直到此刻，两件事她都没想出点头绪。 “明示？你知道朕最讨厌什么吗？朕讨厌有人背着朕搞心思，朕厌恶有人将朕当傻子一样耍。你说，窦英忽然闹到勤政殿可是你唆使？外面关于弘儿的流言传得绘声绘色可是你谋划？ 朕就说沈之悠怎么突然兴起要带朕去民间逛逛，原来一切都是你在背后策划。你好大的本事！将朕的两位大臣使唤得团团转！” “皇上明鉴，臣女绝不敢肆意宣传大皇子的谣言，至于使唤大臣更是不知皇上从何说起，臣女的爹爹尚且不敢在沈大人面前放肆，臣女又岂敢对沈大人的行为指手画脚。” 苏凝雪轻声说道。不知为何听云褶鹄这么回答，她心里反倒送了一口气。 窦英的事儿早就过去一段时间了，云褶鹄想追究责任早就追究了，何必等到现在。民间传闻更是不足以定罪，她传得是一则小故事，又没点名道姓，云褶鹄非得说那是云逸弘，从而定她的罪，那不是自己找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吗？ 她总觉得云褶鹄是另有目的。 “哼”云褶鹄又冷哼一声，不再说话，手里捧起另一叠折子看，似有晾着苏凝雪的意思。苏凝雪熬不住，悄悄揉了揉已经酸疼不已的膝盖，硬着头皮开口。 “皇上，臣女真的没有怂恿大臣。沈大人带您出宫不过是不希望您被假象懵逼，窦大人为手下亡魂讨回公道也是情理之中，皇上您初听臣女遭遇时，还曾心有不忍下令刑部严查，就算窦大人不闹，皇上您也不会让那些为国效力的将士枉死。窦大人所为正是皇上您所想。皇上，臣女惶恐！绝不敢在您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哼，巧舌如簧，既然你不知错，那就一直跪到认错为止吧。” 这么狠？ 苏凝雪心头一颤，糯糯道：“皇上，臣女知错了。请皇上责罚。” “朕听说你在城里开了家衣服铺子？”云褶鹄突然话题一转。 “啊？回皇上，是的。”苏凝雪愣了下，不知云褶鹄想干什么，但沈之悠明知她不愿张扬此事，却告知云褶鹄，想必没什么大问题。 “你给朕说说，城里制衣铺子如此多，且各有特色，你为何还要再开一间。” “回皇上，城里的制衣铺臣女有所了解，就拿锦绣坊来说，锦绣坊制定高端服饰，它的顾客大部分来自皇室或达官贵人，普通百姓想在锦绣坊定制件衣服基本不可能；再者，锦绣坊的刺绣功底了得，有它在一日，城里就不可能有超越它的制衣铺。 所以臣女开制衣铺，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超越谁，取代谁，而是做独一无二的自己。” “独一无二，这就是你店名的由来？”云褶鹄问，苏凝雪摇摇头，继而道：“只其一，其二是臣女店铺中设计的衣服皆仅此一件，每个人穿出去都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自已。” 云褶鹄点点头，眼眸中几不可见地滑过一丝赞赏，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但放下笔，他再对苏凝雪说话时，眼神又恢复了之前的冷静。 “想法不错，朕很期待你后续的表现。不过，聪明和耍心眼是两码事，你既然承认错误，那朕也该说说如何处置你。” 又绕回来了？ 苏凝雪低着头，没吭声，只听云褶鹄道：“你觉得十七王爷怎么样？” “哈？”苏凝雪一惊，下意识地抬起头，对上云褶鹄清冷的眸子，她心头一颤，又赶紧将脑袋垂下。 妈妈呀，今天这是什么套路？她怎么一点都跟不上。 “怎么？朕的亲弟弟就让你如此难以启齿？” “回皇上，臣女不敢。臣女只是不知该如何评价十七王爷，臣，臣女与十七王爷接触不多。” 他们的确接触不多，除了丽山行宫那几天，回到景灵城后，苏凝雪连云褶南的面儿都没见过呢。 云褶鹄眉头动了动，“朕知道十七不好相处。但苏凝雪，朕给你一个选择，你若有本事让小十七娶了你，往后，你在宫内横着走，有事朕替你扛着；你若不愿做，朕也不为难你，只你苏家犯的错，朕会一笔勾销。你犯的错，朕会与你清算。” 苏凝雪在苏府不得宠，苏凝雪卯足了劲儿要彻查遇刺一事，又大肆宣扬苏剑武逼婚事件，云褶鹄岂会看不出来苏凝雪想教训蔡氏，想让苏府这些不将她当做亲人的人没好日子过。 有云褶鹄护着，她别说想弄倒蔡氏，就算掀了整个苏府只怕也不是难事。可，拿下云褶南？ 苏凝雪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她心底是一百个期望云褶南跟她合作的，但让云褶南心甘情愿地娶她，真的不容易啊。云褶南身边的墨萧太厉害了，她没靠近就可能命丧黄泉。 “皇上……” “你不必急着回答朕，朕给你两天时间，想清楚了再进宫见朕。” 苏凝雪想说，她何德何能啊，咋就被云褶鹄挑中的呢。 计划是自己的，实施起来才能随心所欲，再说了，不高兴了，她还能改变计划；如今被迫加入计划，虽然目的一样，可做起来却完全不同了。她不高兴了不能换，做得不好指不定还得被云褶鹄责罚。 “是。”点头应下，她晕晕乎乎地出了勤政殿。 完全不明白今天自己来这趟到底为何，她只觉得一切都被云褶鹄牵着鼻子走。先逼迫她认错，再利用她认罪迫使她做选择，一切看似是云褶鹄在帮她，可仔细一想，又怎知不是云褶鹄在考察她呢。 脚踩在青灰色的石板路上，跟着领路出去的小太监，苏凝雪脑中一片混乱。忽然小太监停下步子，微微弯腰，苏凝雪一怔，也跟着停下来，抬眸看清眼前的人，脸上神情霎时僵住。 “小雪，好久不见。”云逸弘浅浅一笑，眸中柔情万分。 苏凝雪呆愣着，傻傻地看着，突然一个十几年不曾在她脑海中浮现的念头猛然出现。 云褶鹄步步为营，处处算计，熟知云逸弘不是如此呢，他亲口告诉她当晚丽山行宫发生的事，他怎知她不会闹大？她闹大了，真相大白，皇上不会再责罚他，甚至会因为错怪他而心有愧疚。 第五十七章 结果 勤政殿中，苏凝雪前脚刚走，后脚乐正兰端着一叠点心进来。 “皇上，休息会儿吧，您已经看了一上午了。”她轻轻将点心放在案台上，又给云褶鹄斟了一杯茶。 云褶鹄接过茶杯，浅抿一口，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爱妃觉得她会答应吗？” “臣妾不知，不过臣妾觉得十七王爷并不那么讨厌她，这些年皇上给王爷选的大家闺秀不少，您瞧瞧王爷，连见都不愿见一面。可这次苏凝雪出事，王爷却愿意掺和一脚，不管原因为何，臣妾觉得王爷至少不厌恶苏凝雪。 再说，皇上您瞧上的更是苏凝雪的本事不是么？如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伸手一抓一大把，像她这般聪明懂事儿的倒是不多见了。” “是。”云褶鹄认可地点点头，“遇到她之后，朕才反思朕以前是不是做错了。十七与朕不同，他喜欢自由，他想要乐趣，他在乎的从不是这高高在上的位置，他想要一个志趣相投，能让他开心快乐的人。” “苏凝雪很特别。她爹不疼娘不在，朕将她许配给十七，不用担心朝堂动荡，会有人怀疑朕有意传位给十七，从而为难十七。而且，她聪明，她知道如何在困境中给自己谋一条生路。将十七交给她，朕归天之后，至少不用担心小十七会饿死了，哈哈哈。” “那皇上您还不是收了苏将军的兵权。”乐贵妃娇蹭了一眼。云褶鹄笑着，话题没再继续。 他的确收了苏剑武的兵权，他必须给十七再留一个保障。 若真有一天他退位或驾崩，他总得确保这唯一的弟弟万无一失。 苏凝雪回到苏府，一家人先后来询问她情况，她皆以身体不适为由，拒不见客推了。躺在床上，她只觉得脑袋里越来越乱。 这一世，一切都变了，所有的事情，越来越超出她的控制，甚至了解。 她发现她根本从来不了解云逸弘，她根本接近不了云褶南，也根本看不懂一代帝王的所思所想。 两日后，她进宫回话，愿意一试，拿下云褶南。但她提了个条件，事情成功与否，希望云褶鹄最后留她一命。云褶鹄自然应下，从始至终，他就没希望苏凝雪死，他只是希望有个人能改变云褶南而已。 再次踏出勤政殿，苏凝雪没走多远，便遇上了乐正兰。 “贵妃娘娘，臣女给您请安。” “不必多礼，本宫听皇上说今日召你进宫，特地过来瞧瞧的，怎么样？近日可还好吗？上次遇刺的事儿，已经有结果了吧？” “是，皇上答应臣女会严惩罪魁祸首。” “嗯，那就好。无辜性命枉死，皇上也是心痛的。”乐正兰淡淡说了句，目光盯着远处的宫殿，不知在想什么，苏凝雪道：“娘娘可是要过去看看？” “嗯，正有此意，既然你提了，那就陪本宫进去坐坐吧。” 啊？苏凝雪一愣，她没提啊，她就是问问。 果然，宫里的人套路都是一套一套的。 “是，臣女领命。” 跟在乐正兰身后，进了一处宫殿后，苏凝雪才知道，这就是兰贵妃的住处，漪兰殿。 “你知道这些年本宫为何一直盛宠不衰吗？” 漪兰殿中，四处摆放着新鲜的兰花，颜色各异，类别不同，其中有些并不是在花季，漪兰殿中却依旧可以摆放，足见皇上对兰贵妃宠爱。伺候在一旁的婢女奉上茶水，兰贵妃挥挥手示意她们全部下去，这才对苏凝雪说道。 苏凝雪摇摇头，目光时不时落在乐正兰身侧那盆全体通透的奇花。 “因为本宫够心狠。当年皇后凭一道圣旨，将大皇子记入名下，本宫便明白，在后宫，生不生孩子不重要，孩子是不是亲生的也不重要。本宫对自己用药，让自己此生不能再孕，没有了软肋，本宫做起事来无拘无束。” 乐正兰手无意地把玩着身旁的奇花，脸上表情一片淡然。 苏凝雪眸子蓦地一怔，在乐正兰提到云逸弘时，目光不自觉停在她脸上。 云逸弘的身世，上辈子她听云逸弘提起过，他的生母本是云褶鹄做皇子时就一直伺候在云褶鹄身边的贴身婢女，云褶鹄登基后，这位婢女理所当然跟进宫里，继续伺候云褶鹄。 因为一路相伴，云褶鹄对她很特别，平时赏赐不断，宫内明眼人也看出来了，这位姑娘虽是婢女身份，但在皇上心中地位怕是不比正宫娘娘低，因而宫里人都对她礼让三分。 皇后为此极为不满，三番四次闹过，可最终如何？皇上依旧我行我素，将这位婢女护得好好的。直到婢女有孕，云褶鹄才意识到事情严重了。 皇后贵为正宫，理当产下嫡长子，那些年，云褶鹄虽不喜皇后，但在这方面从未亏待皇后。婢女有孕后，他陷入深深地自我矛盾中，他深知婢女身份低微不足为妃，他初初登基容不得这样的丑闻动摇朝堂。 所以，云褶鹄给了皇后一道圣旨，产子之日，皇后为大皇子生母，而婢女，传闻曰：难产而死。 皇后收下云逸弘后，心有不安，怕云逸弘长大后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与她离心。皇后暗地处置了不少人，后来关于那位婢女，关于云逸弘的身份就再也没人传了，宫中如今知道真相的人少之又少。 没想到这件事让乐正兰改变了这么多。 “后宫中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为了她们的家族，为了她们的孩子，只有本宫，本宫孤身一人，只为自己而活。皇上也孤身一人，他看似拥有天下，拥有上百位出谋划策的臣子，可他得防着，防着这些人从他手里图谋些什么。 所以你说，在这样艰难的处境下，皇上是不是最需要一个心无旁骛的人？” 乐正兰看向苏凝雪，苏凝雪不可控制地点点头。 乐正兰说得太对了，当你不得不防着身边的每个人时，你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求，不能为任何人争斗的人。 而乐正兰就是这样的人，她没有孩子，身后没有势力，无论云褶鹄多宠她，动摇不了朝堂，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这，可一招可真是高。 “你不必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本宫，本宫也失去过，当那个孩子从本宫身体里流走时，本宫发过誓，总有一天站在高处，笑看那些小人被打得屁滚尿流。如今，本宫离那个目的已经越来越近了。” 乐正兰浅浅一笑，手松开一旁被扯着的花瓣，花瓣如羽毛般轻悠悠地滑落，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苏凝雪低下头，不敢回话。 她觉得今天的兰贵妃，跟以往她见到的，有些不同。她对乐正兰不甚了解，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本宫听说了皇上的意思，本宫无意与你为难，你这孩子本宫初见便不讨厌，今日本宫找你来，你也不必紧张。本宫不过是想认你做干女儿罢了，你可愿意？” 哈？ 苏凝雪心头一颤，天上掉馅饼也不带掉这么频繁的吧？ 云褶鹄前脚提了，让她嫁给云褶南，兰贵妃后脚就认亲？ 她到底做了啥好事了？ “娘娘，臣女—” “你不必多想，本宫认亲只为自己，以后即便皇上不护你了，本宫也不会弃你于不顾，而且乐正祁大人也会始终站在你这边。” 乐正祁，兰贵妃的亲哥哥，如今主吏部事宜。 苏凝雪眉头一动，想不想便应下了。 听兰贵妃这意思，只怕她不应下，以后也没好果子吃。反正现在她什么都没有，多两个人护着，关键时候，总比没人护着强。 出了皇宫，回到苏府苏老太君又派人过来叫她，对于她前两天闭门不见的态度，苏老太君很是火大，但一听说兰贵妃认了苏凝雪做干女儿，她嘴角微扬，立马不与苏凝雪计较了。 皇宫中，兰贵妃认亲的消息传出去，云褶鹄只轻轻一笑，对汪振道：“懂朕心者，只兰儿一人呐。” 他想护云褶南，乐正兰认苏凝雪做干女儿，便是将乐正祁放到云褶南身后了，有知心人如此，云褶鹄岂能不对乐正兰刮目相看，宠爱有佳。 隔日，苏凝雪遇刺一案由刑部结案，云褶鹄的圣旨由苏哲捧着一直送到苏府正殿。 苏府一众人全部跪下接旨。蔡氏勾结山匪，两次暗害苏家嫡女证据确凿，着刑部收押严审，直至抓到全部山匪。 云褶鹄到底给苏剑武留面子了，没将蔡氏那些丑闻全部抖出来。 “不！不是我，不是我！哲儿，母亲这些年待你不薄，你去跟皇上说，这里面有误会，真的有误会啊。” “够了！你还嫌不够丢人嘛！” 苏剑武一声怒吼，在蔡氏扑倒苏哲面前时，一脚将蔡氏踹开。苏凝语动了动，想去扶可终究不敢去。 “老爷，您就这么不顾及夫妻恩情吗？当年不管如何，我爱您的心意是真的呀，你怎么能如此无情呢？您当真不记得采荷一点好吗？”蔡氏捂着心口，泣不成声。 苏剑武脸上滑过不忍，可一想到苏哲给他看的那些证据，他便觉得恶心。 “你的好？你的好就是串通山匪将你送到我面前？你的好就是假意劝山匪投降，让我领功带你回府，却暗地里养着那群山匪，让他们继续为非作歹？” “蔡采荷！你的所作所为简直是我苏剑武一生的奇耻大辱，我只恨，恨当年为何不让你死在山匪刀下，偏偏将你这么恶毒的人迎回府里，让你—” 说到这儿，苏剑武心头一塞，他想起当年带蔡氏回来，佑佳淑宁站在门口，看着他冷笑的模样，此刻那张笑脸，仿若在嘲笑他，笑他识人不清，毁了自己一辈子的声誉。 第五十八章 二房 蔡氏在一阵哀鸣中被刑部的人带走。苏老太君从苏剑武那得知，当年苏剑武带兵去江西剿匪，蔡氏和她父亲早与山匪有勾结，得知皇上钦派乃是名声赫赫的苏大将军后，他们料定山匪们难逃一死。 于是官匪勾结给苏剑武演了场大戏，蔡氏初见苏剑武便芳心暗许，她作为人质假装被几个山匪绑架，苏剑武救了她，顺带杀了山上仅剩的匪徒，自此之后山匪没再出现，苏剑武以为顺利完成任务，打道回府。 而蔡氏以报答救命之恩为由，一路跟着回到苏府。再后来的事儿，苏老太君都知道了。 她一直瞧不上蔡氏，只因为蔡氏出生低，但没想到从一开始她儿子就是被人算计的，而且这件事还被皇上知道了，苏剑武英勇之名挂了大半辈子，这时候闹出这种乌龙事件，苏老太君痛心疾首，盛怒之下竟是病倒了。 苏剑武寻了许多大夫来看，无果。他无奈之下，书信一封，请求弟弟孙建彬一家回府。 早些年，苏建彬一家是住在苏府后的，佑佳淑宁离开，蔡氏掌权后，蔡氏便以府中支出过多，想尽法子将二房赶去隔壁的邺城，当时前线告急，苏剑武没多想就同意了蔡氏的决定，如今厚着脸皮过去求人家，他也觉得汗颜。 可苏老太君的身子总得顾着。 苏建彬一家只两天的时间便到了，苏建彬一袭水蓝色长袍，面上风尘仆仆，瞧着有些疲惫，俊逸之色却丝毫不差于苏剑武。 他优先从马车上下来，苏老太君非得亲自来门口接，一见到二儿子的身影，眼眶霎时红了。 “彬儿” “哎，娘亲。”苏建彬高兴地唤一声，没急着走过来，反倒回身掀开车帘，马车上有多了两道亭亭玉立的身影。 “祖母！”两个姑娘同时扬手与苏老太君打招呼，苏老太君一高兴，等不得了，由织绣扶着，赶紧上前接她们。两个姑娘从马车上下来，这还没说话呢，身后又一道声音道： “哟，怎么还让老太太亲自来接呢？怎么的，家里当家做主的不敢出来见人啦。” 女子一身艳红的服饰，说话时声音尖锐，一双眸子像闪着精光似的，将苏府大门前立着的人全都扫了个遍。 苏凝雪嘴角微微勾起，这位想必就是苏建彬的夫人，刘氏。上一世，苏凝雪离府早，与这位刘氏接触不多，但听闻这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就连蔡氏也忌惮她几分，不因为她这张嘴能说，更因为…… “倩儿，你也回来了。”苏老太君喜欢这个儿媳妇。 她欢喜地眉开眼笑，当初她没保住老二一家，她以为刘芸倩以后不会再搭理她这个老婆子了，没想到，没想到她这儿有事，老二一家马不停蹄地就全来了。 “嗨，老太太你哭什么呀？我刘芸倩当初有勇气提着包袱走，就没担心过没有这求我回来的一天。”刘氏走上前，扶着苏老太君，替苏老太君擦擦眼泪。 刘氏的两个女儿，苏凝悠，苏凝蕊也乖巧地一左一右挽着苏老太君。 一眼望去，人家是阖家欢乐，站在门口的大房一家，苏剑武，苏哲，苏凝雪，苏凝语倒像是多余的。 “大哥，好久不见。”苏建彬走过来，稍稍对苏剑武行礼。 他没有上阵杀敌的本事，文雅之事也是一窍不通，所以这些年一直靠做生意维持家计，此时与苏剑武面对面站着，两人虽差了三岁，仔细瞧着却像他还年长一些。 “苏哲见过二叔。” “语儿见过二叔。” “这位是？”苏建彬对苏哲，苏凝语笑笑，目光落在苏凝雪身上，苏凝雪脚步稍稍上前，对着苏建彬盈盈一拜，又对他身后刚刚走过来的刘氏弯腰行礼。 “苏凝雪见过二叔，见过二婶。” “凝雪？”苏建彬看向苏剑武，还是刘氏反应快，轻笑了一声，不顾及苏剑武的面子便开口道：“哟，是淑宁的孩子吧？呵，当年送人送得快，这会儿人走了，你们接孩子回来的动作也挺快啊。怎地？发现自己生的不顶用，就把别人生的捡回来养熟啊。” “倩儿！”苏建彬瞪了刘氏一眼，回头对苏剑武道：“大哥您别介意，她口无遮拦，这些年习惯了。” “切。”刘氏无所谓，嗤笑一声，靠着苏老太君撒娇。 苏剑武脸色再难看，现在也不能发火，他求人家回来的，他现在一撂脸，人家转身走了，他早谁逗他娘开心去。 “路上累了，先进来休息吧。” “嗯。”苏建彬点点头，身后有家丁们帮着搬东西，他们四人落得清闲，三个女人围着苏老太君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苏建彬和苏剑武并排走在前面，也不知兄弟俩再聊什么。 “咦？大嫂呢？这么好的场合，她怎么不出来蹦跶？”刘氏望了一圈没见着人，好奇地问道。 身旁没人回答她，她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苏凝雪。苏凝雪恭敬地笑笑，倒是不怕难堪，道：“二婶，母亲犯事儿被刑部抓走了。这不，祖母就是因为这事儿气病倒的呢。” “哦？刑部？唉！那不就是哲儿待的地方嘛？”刘氏看向苏哲，苏哲点点头，此刻刘氏的脸几乎笑到变形。 蔡氏嘚嘚瑟瑟地活了十几年，替别人养个儿子，还真当自己是当家嫡母了，没想到啊！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这个儿子亲手将她抓起来了。刘氏越想心情越好，拉着苏老太君，恨不得跳个舞。 当然，苏老太君身子不允许。 苏凝雪也看出来了，刘氏是个性子活泼，嘴狠心直的人，这样的人确实不好对付，但你不惹她，但是绝不会来算计你的。 “哎？你就是宁伯娘的女儿吧？我叫苏凝悠，我叫苏凝蕊。”刘氏的两个女儿此时才想起来跟苏凝雪打招呼，许是因为苏凝雪长得有点像佑佳淑宁，两个姑娘眼睛笑得弯弯的，可见很喜欢苏凝雪。 “小时候，宁伯娘对我们俩很好呢，时常给我们好吃的，还教我们作画。不像有些人啊，什么都不会，还整天趾高气扬的。”苏凝蕊说着，眼神不经意瞥一眼跟在后面的苏凝语。 苏凝语颤了颤，终究没回话。她现在一无所依，她哪还敢放肆。 “祖母，凝语累了，凝语先回去休息了。”弯弯膝盖，她连忙转身，似逃一般带着曼禾水绿离开。 “你看她那样，搞得我们欺负她似的，她以前打我们的时候，我们都没她这么委屈呢。”苏凝悠不满。 刘氏见苏老太君因为提起蔡氏的事儿脸色又不好了，赶紧示意两个孩子别说了，她扶着苏老太君回颐寿园。苏凝悠苏凝蕊回院子整理东西，苏哲则以身体吃不消为由，先回了清风楼。 霎时只剩下苏凝雪在原地站着，她想了想，出去看看店吧。 反正也是时候去关心一下盈利情况了。 独一无二今天客人不算多，前几天的款式爆出去之后，玄奕冰一直埋头苦干争取设计出更多的花样，为此，他不得不再多跑几家店，多看看客户的需求，花样和款式寻找灵感。 苏凝雪进来时，他正在苦思冥想。苏凝雪在他肩头拍了一下，惊得他险些将手中的炭笔丢出去。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苏凝雪坐下来，瞥了眼他面前的白纸，玄奕冰长叹一口气，有些无奈道：“想设计图呗，你看看，现在店里只剩下几件样衣，我都开始怀疑你当初说什么独一无二，仅此一件是不是错了。 你想得很美好啊，可惜，累得是我。我脑汁都快搅干了，你看看，这几天就没画出一张像样的。” 苏凝雪往旁边看了眼，地上堆了不少纸团，上面有的有黑色痕迹，有的甚至是白纸呢。 “有这么难吗？我说你不是故意的吧？说，是不是最近赚得多，你不想干活，想出去玩乐了？” “大姐！我说你有没有良心啊，你就开店那天露个脸，后面几天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现在你好意思跟我说我想去玩乐了？”玄奕冰脸一拉，随手从抽屉里掏出账本，甩在苏凝雪面前。 苏凝雪慢慢的翻了几页，前几页确实不错，入账不少，但越往后入账越少了。 “看来，这个销售方法确实有问题啊。” 玄奕冰白了她一眼，说得好像他刚刚在开玩笑似的。 “可是咱们不这么做，想打败那些百年老店不容易，尤其锦绣坊，无论在哪方面它们都太强了，不是我不相信你的手艺，而是咱们在古代，比起刺绣功底，咱是输定了。” “我知道，所以你没看我在画图嘛，一边画一边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其他方法吧。”玄奕冰又叹口气，手里捏着炭笔，根本不知如何下手。 “对了，另外一家店面你谈得怎么样了？我这两天忙着这边，还没去那两家看过呢。” “额”苏凝雪语噎，她这两天忙着家里的事儿，也没去那边看过呢。玄奕冰一眼就瞧出了她的心虚，无奈的摇摇头，苏凝雪忙商量着道：“要不，我现在去看看？” “随便你啊。不过，这么多天都没消息，我估计你去了也是白去。” 苏凝雪点点头，表示赞同。 但回府的路上，她到底厚着脸皮进去又问了一次，店家还是老话“当家的没给回复。”苏凝雪没办法，只能离开，回去的路上也琢磨着，是不是该另寻铺子，这两间位置再好，一直拿不下来也没办法。 独一无二的收入如果一直上不去，她还是没有足够的生活来源啊。 跨进苏府，知书急急忙忙地迎过来，说苏老太君让她去膳堂用膳，苏凝雪一抬头，这才发现，已经到饭点了，真是奇怪，她这几天是不是心事儿多撑得，居然都没感觉到饿。 第五十九章 送信 蔡氏被关，苏府的掌家大权，自然落到刚刚回来的刘氏身上。 刘氏这人比蔡氏会做人，拿到账本和钥匙的第一天就连夜查看了所有账目明细，隔日一早，对府内各项没做调整不说，还给各处负责采买的人打赏小费，美其名曰：跑腿费。 一闹，愿意出去采买的人多了，而且为了得赏赐都精心挑选又好又便宜的。 刘氏看似大方，但其实她不过将蔡氏扣下，中饱私囊的一小部分，拿出来作为打赏而已。她掌管府里没几天，府中的气象便不一样了，四处看见笑脸，那些下人们见了主子也亲切多了。 这一切，仿若都在提醒苏剑武，他这些年有多么愚蠢。 这一日，苏凝雪又准备出去瞧瞧店面，正好遇到刚刚回府的苏建彬，她微微屈膝行礼，“见过二叔。” “嗨，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干什么。你这孩子从小养在外面，教养倒是好，可见你娘对你很上心啊。”苏建彬笑着说道，抬手示意苏凝雪起来。 苏凝雪面对不熟的人本不想多交流，可一想，苏建彬不是做生意的嘛，生意上的事儿他肯定在行，遂厚着脸皮，有些不好意思道：“多谢二叔夸奖，二叔，您今日若不忙，可否为凝雪解答一两个疑惑？” “哦？”苏建彬眉头一抬，有些诧异，“我还能为你解答问题呢？那你且说说，不过二叔读书不好，可不一定能帮上啊。” “能帮能帮。二叔，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他开了间制衣铺子，本想靠特殊性取胜，可店开了没几天，他发现开始入不敷出，而且设计特别的款式也完全跟不上顾客需求，您说他该怎么办呀？” “制衣铺子？”苏建彬眉头又是一皱，联想到他今日出去，也打算看看盘下间店，听说城里新开的独一无二很不错，他过去瞧了瞧，确实衣服的款式很不一样，但店里人不多。 “你说的朋友，不会是独一无二的老板吧？” “正是正是，二叔，您也知道呀？”苏凝雪大喜。或许因为苏建彬本身很和善，她在他面前不自觉就放松了。 “哦，今天去看了一眼，那老板人不错，听说我是来盘店的，没气的一脚将我踹出去，哈哈哈。”苏建彬打趣着，苏凝雪也想，幸亏玄奕冰没冲动啊，这要是得罪了她二叔，她以后找谁取经去。 “二叔，他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您看……” 苏建彬幽幽一笑，想了会儿道：“如果你真的信我，我建议他随大流，最普通的衣服，老百姓消费得起，自然他就会有收入。但是，他可以在这些普通款式上做一些细微的修改。这样他店里的衣服既是特别的，他也不必愁于想不出独一无二的东西。 至于那些真正独一无二的，我建议高价销售，既然是特别的，只要你设计得好，还怕没人买吗？再说了，仅此一件，本就不可能，你店里能做，别的店也可以。何必花那么多心思，赚一样的钱，还为别人做嫁衣？” 苏凝雪一拍手，“有道理啊！”她总想着特别，却忘了最根本的。 没人买，她还赚什么钱啊。再者说，这里是古代，又没有版权的，人家盗版了，她都没办法。枉她活了一世，居然活糊涂了 “二叔，谢谢你啊。” “没什么。你要真想谢我，不如介绍你的朋友与我一起开一家店啊，我今天去看了，挺欣赏他的能力。” “真的？”这简直是喜从天上来，不接都不行啊。 “当然。二叔的店基本都在邺城，你祖母身子不好，二叔一时半会儿回不去。我不比你爹，在家坐着都有收入，我得靠自己啊。” “邺城那些店……”苏凝雪心头一痛，心想不会全卖了吧？为了蔡氏那贱人，可真不值得啊。 苏建彬摇摇头，笑着道：“只是交给管家打理了，但邺城这几年发展不行，收入远比我预计得少了。” “哦，那行，二叔我找他问问，他要是同意，我回来再与您说。” “好。”苏建彬点头，正欲往里走，苏凝雪忽然又道：“二叔，那个，你对买人家店面是不是很有经验？” 苏建彬一怔，不解地看着苏凝雪。苏凝雪只能如实道：“其实我这两天看上了一个店面，我也想盘下来的，可对方死活不见我，我又喜欢得紧。” 苏建彬又是一笑，“行，你回头带二叔去看看，二叔帮你想办法可好？” “好嘞！多谢二叔。”苏凝雪开心地走了。苏建彬无奈地摇摇头，只觉得苏凝雪像极了他两个女儿，一点小事儿就能开心得像个孩子。 苏凝雪去店里将苏建彬的想法说了一下，玄奕冰也觉得这是不错的救场计划，至少在他们彻底崛起前，量售远比目前的销售方式好，做了这个决定后，玄奕冰赶紧安排人去采购布匹，他开始画设计图，顾不上苏凝雪了。 苏凝雪带着素锦，刘不成出去逛逛，无意间看到十七王府的马车时，她突然想起来，这件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云褶鹄已经依照承诺将蔡氏关了，她要是再不做点什么，真怕明天回家就能看到蔡氏好好在家坐着。 “小姐，是十七王府的人，咱们要过去吗？”素锦陪苏凝雪去过一次贤优王府，知道墨萧很凶，王府的人不好对付，自然先问一下苏凝雪。 苏凝雪一个‘要’字卡在喉咙口，最终落荒而逃。 她还需要从长计议，她还得做个完备的计划，回家想好了再出手吧。 “王爷，那好像是苏府的人。”墨萧眼尖，瞧见那辆马车突然调头就跑，就留心一下，看到苏凝雪猛然从车窗口收回脑袋，他对云褶南说道。 云褶南眼角抬了抬，“她看到本王跑了？” “嗯。”墨萧点头，随即云褶南嘴角微勾，笑了，“之前想利用本王的时候倒是缠得勤快，现在蔡氏解决了就看不见本王了。” 墨萧心想，不是王爷您不希望人家出现的嘛，现在人家跑了，怎么瞧着您老也不高兴呢。此时，他便听云褶南道：“难怪本王最近觉得日子有点难熬，原来是她好久不出现了。” “墨萧，她不是想买本王的店么，你让人给她送消息，就说本王回来了，有意跟她谈谈价格。” “啊？”墨萧震惊。王爷为了找乐子可真够拼的，明明就不会卖的，居然骗小姑娘。 苏府，苏凝雪刚下了马车，等在大门一角的小厮便匆匆迎上来，将手里的信交给素锦，道“店家让我给您的，说让您尽快去店里商议。” 苏凝雪认识这个小厮，连忙抢过素锦手里的信，打开一看，居然是店家告诉她，店老板今日回城了，且有空与她聊聊价格。 苏凝雪哪还有心思回去吃饭，回身上了马车，赶紧往铺子那赶。 独一无二里，玄奕冰有事出去了，她没人商量，只好自己独自去了那家店，店家一见她进来，忙热情招待，还连连为之前几次，辛苦苏凝雪白跑而道歉。苏凝雪笑着，一直说不要紧。 其实她很急，她只想知道这幕后老板啥时候出来。 “哦，对了，苏小姐，今天老板让我给您送信，但您来得太慢了，他有事又出去了。” “啊？”这不是玩人嘛！ 苏凝雪一惊，杯中热茶溢出后洒在手上，素锦急急给她擦拭，店家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老板明明就在后面坐着呢，可老板不愿意出来，他也没辙啊。 “苏小姐，您别急，您听我说完，老板这会儿是出去了，但他留话了，让您三天后，还是这时候来店里见他，到时他一定与您好好商谈。” “好吧。”既然人家有诚意，苏凝雪没再计较今天白跑一趟。等她出了铺子，店家到后面汇报情况，云褶南看向墨萧道：“墨香三天后能回来吗？” 云褶南可没打算面对面跟苏凝雪谈生意，他最怕女人缠着他，再者，他手里的店铺皆由墨香打理，由墨香回来谈更合适。 今天真不是他故意玩苏凝雪，是消息送出去后，他才想起来，自己不适合出面。 “应该能，消息已经送出去了，说王爷您有十万火急的事儿，墨香一定会快马加鞭的。” “嗯。”云褶南点点头，又觉得墨萧的话哪里有点不对劲儿。 什么叫十万火急？他就是想找点乐子而已，很急吗？ “王爷，属下做得不对？那属下再将信追回来？”云褶南瞪着墨萧，墨萧面皮一紧，改口。云褶南收回视线，不悦道：“算了。” 送都送出去了，再追回来多费事儿，再说了，墨香在外面很久了，是时候回来看看了。 墨萧跟在云褶南身后出去，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他总觉得王爷在苏凝雪面前是不一样的，比如他的口是心非。明明就急着看苏凝雪出丑，却又故意不让自己表现得明显。 墨萧跟在云褶南身边太久了，以致于他有一点点不同，墨萧都能敏锐地察觉到。 第六十章 墨香 墨香只用了两天半的时间回到王府，彼时，苏凝雪利用这段时间，在苏府里制作了一整套拿下云褶南的计划。 偶遇，邂逅，死缠难打，失身求负责，但凡她以前看过的，全部列在纸上，准备一条条在云褶南身上实施。素锦收到消息，再进来通知苏凝雪时，苏凝雪刚刚写好清单，满意的收好。 “小姐，那家铺子又派人送消息来了，说老板刚刚到店里。” “快！赶紧去，这次再让他跑了，我就不叫苏凝雪。” 衣服都来不及换，苏凝雪赶到店里，正瞧见一身劲装的墨香，站在柜台后翻看账册。一身全黑的锦服，带有暗黑色映花，领口以深红色丝布封边，祥云图腾。头发高高束起，发髻顶端绑着同款黑色丝带。 “你就要买店铺的人？”墨香抬起头，身子从柜台后走出。 “嗯。”苏凝雪木纳地点点头，她看到墨香腰间绑着同样深红色祥云图腾的腰封，而腰封上方…… “过来坐吧。”墨香拿着账册走到圆桌旁坐下，苏凝雪乖巧地跟过去，心下暗暗惊叹，怎么也没想到店铺的主人居然是个女人。 “你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你想盘下这家店，不是不可以。这是近几个月这家店的盈利情况，你若是能拿出合理的价格，我当然乐意卖给你。”墨香性子很直。坐下后直奔主题，又或者是她千里迢迢被两个大男人因为这么小的事儿，快马加鞭赶回来，她很不爽。 总之，她没准备跟苏凝雪多耗时间。 苏凝雪接过账册，只粗略翻了几页，便有些脑壳疼。这家店的收益简直比她想得好太多了，她手上仅剩的钱根本不足以弥补人家的损失，难怪玄奕冰前几次来，店家都不太愿意搭理的样子。 “我手里店铺多，要管理得也多，你有本事就拿去，没有钱，我希望你以后就别再来打扰了。”墨香冷冷说道。 苏凝雪一愣，不满墨香的态度，却也无可奈何。 “很抱歉，我没想到贵店的生意如此好，我初来乍到，只是想给自己谋条生路。” “我听说你是苏府大小姐，你有什么好谋划的。”墨香收回账册，俨然，在她心里，苏凝雪不过是闲着没事找事儿干，还害得别人跟着受罪。 “苏府大小姐又如何，自小被养在乡下，如今不过是娘亲去世，他们才装模作样地将我接回来，后母不疼，亲爹不爱，就连一母同生的亲哥哥也因为小时候被娘亲抛下而对我亲近不起来。我看似顶着风光的名头，过的其实是孤儿还不如的日子。” 苏凝雪轻声回道。墨香握着账册的手一顿，不知想起了什么，忽地语气柔和了一些。 轻叹一声，似是有些不情愿道：“你实在想买这家店也可以，刚刚的账目你看到了，你回去再想想，若能拿出什么折中的办法，我随时在此恭候，但速度要快，我不会在景灵城待太久。” “真的？那真是太感谢了。”苏凝雪盈盈一笑，刚刚她也不知为何要与墨香说那些，只是那一瞬感受到墨香的歧视，她心中不平，下意识地话脱口而出，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收获。 墨香将她送到店门口，她笑着回头问：“对了，我叫苏凝雪，还没问姑娘如何称呼呢？” “墨香。”墨香直接答道。 这么巧？ 苏凝雪一愣，有那么一瞬她竟认为墨香和墨萧一样都是云褶南的人，可仔细一想，不可能。云褶南怎么会允许一个女人整天在眼前晃悠呢。 “你总算没坏了王爷的事儿，刚刚看你那么死心眼，我差点都要冲出来了。” 墨香送走苏凝雪后，回到屋内，墨萧当即从侧门走出来。他与云褶南一直在隔壁听着呢，本是让墨香帮忙出来演戏，谁知道墨香那么较真，吓得他差点以为回去要被王爷罚了，还好，最后墨香留了余地。 “你冲出来干什么？你冲出来坏了王爷事儿的是你，我也没必要担心。” “嗨，你这人，怎么老是这么无情啊。” “无情？我无情就该让你们俩自己面对，没事搭理一个小姑娘干什么？这么好的铺子，难道还真卖了不成？”墨香不满，景灵城里的铺子是最让她省心的，一年到头，收入不少，最主要的是负责店铺的店家全都经验丰富，忠心耿耿。 墨萧也明白墨香为何生气，可王爷吩咐了，他能怎么办？ “卖了又如何？本王差这点钱吗？更何况本王又没准备卖。”云褶南从后面走出来。 “王爷。”墨香墨萧连忙弯腰行礼。在云褶南面前，墨香不似刚刚那般跋扈，仿若云褶南现在叫她卖了，她都会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不过是寻点乐子罢了，墨香，你别太较劲儿了。” “是。”墨香应下。 这边云褶南心情不错地带着墨萧走了，那边苏凝雪却是眉头紧锁，她必须想出一个两全其美地办法，即不让墨香亏损厉害，她又能顺利盘下铺子。 “小姐，刘不成回来了。” 蔡氏解决了，苏凝雪对自己的安全问题放心不少，这几次出门，虽依旧带着刘不成，但凡有时间都让刘不成回去看看。福伯那儿生意不错，现在刘不成不再不务正业，去茶馆闹事儿的人少了，偶尔刘不成回去遇上忙的时候，还得留下帮帮忙。 今天回来晚了，想必就是帮忙端茶倒水去了。 “妈的，累死老子了，你说这些人怎么这么闲，没事回家喝水不好嘛，非得来店里让老子伺候。” 刘不成一屁股在马车外坐下便开始抱怨，眼神示意小冯可以走了，又听马车内，苏凝雪道：“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有人上门给福伯送钱你还不开心了，真是没人来，你以为你那点银子够养活一家子。” “老子会打会杀的，有啥养不活。老子赚钱那会儿，你还不知道在哪儿求爹爹告奶奶呢……” 马车外，刘不成不甘心地顶嘴，一路上嘀嘀咕咕的，被苏凝雪回了一句，真是老大不乐意了。苏凝雪与素锦相视一笑，也懒得搭理他，刘不成这人就是一张嘴欠，但跟着苏凝雪这些天，确实尽职尽责了。 刘不成说了会儿也累了，靠着马车休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小冯闲聊。 “哎，刚刚老子倒茶，你猜老子听说什么了？” “什么呀？”小冯配合着问。刘不成贼兮兮地一笑，道：“十里镇出事儿了啊。老子刚刚悄默默偷听的，是两个当差的，说十里镇突发怪病，一下子死了不少人呐，其中男的居多，女人居少。死因不明，死相奇异，有人怀疑这是触犯神明啦。” “啥？还有这种事儿？十里镇离咱景灵城可近了，这怪病不会传到城里来吧？”小冯吓着了。 刘不成笑笑，骄傲道：“那肯定不能啊，你也不想想，皇帝老头还在城里住着呢，那些当官的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哦，也对也对。”小冯松了一口气。 马车抵达苏府门口，苏凝雪下马车后，正巧看到门口另外一辆马车在搬东西。 “这是怎么了？素锦，你去问问。” “是。”素锦走过去，没一会儿回来靠在苏凝雪耳边轻声道：“小姐，十里镇果真出事了，皇上下旨派少爷过去调查。” “什么！”苏凝雪一惊。 苏哲那身子，连自己都需要人照顾，他哪能真的去实地调查啊。穷乡僻壤地小镇子，只怕连轮椅都不好推，他堂堂一刑部尚书，难道日日被人扶着调查案情吗？ “小姐，圣旨已下，少爷现在就得过去。” 素锦话落，苏凝雪便见孤鹜和另外一个家丁扶着苏哲出来，苏哲面色看着不太好，但皇命难为，他身在其位，早就做好了面对今日这样的局面。 苏凝雪心头发酸，脚步动了又动，最终没有勇气走过去。 蔡氏的事儿，苏哲是依旨办事，事情结束后，他们似乎又恢复成和之前一样，此时，让她厚着脸皮冲过去关心，再忍受苏哲的冷漠，她真心有点做不到。 苏哲看到她，只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了，苏凝雪亦是点点头，目送他踏上马车，孤鹜坐在马车外，鞭子一挥，马车扬长而去。 苏凝雪的心霎时也沉重了。 不行，不行！ 她不能让苏哲一个人去，苏哲那么高傲的人哪能忍受每天被人白眼。他那身子骨本就不行，要是再受累搭上一条命，那她这一世想护着他，想报恩的心愿不就落空了？ 苏凝雪回到佑淑园，赶紧让素锦收拾东西，吩咐知书去苏老太君那通知一声，顺带安抚玲拢陌桑，她带着刘不成直奔皇宫大门。 现在时辰尚早，她若能见到云褶鹄，说不准可以求云褶鹄许她陪同调查。 事情的主次，苏凝雪心里很清楚，她既然答应了云褶鹄要拿下云褶南，现在忽然离开景灵城就必须告诉云褶鹄一声，否则皇帝老儿秋后算账，她只怕保不住自己，还害了苏哲。 “劳烦侍卫大人，苏府苏凝雪请求觐见兰贵妃娘娘。” 第六十一章 求旨 漪兰殿中燃着令人神清气爽的幽兰香，天气有些热，兰贵妃刚刚沐浴结束，听说苏凝雪在外求见，索性派人将苏凝雪引进内殿来。 “臣女给贵妃娘娘请安。” “都是一家人了，你还这么客气做什么。” 兰贵妃坐在梳妆台前，身后有两个侍女，服侍她梳妆打扮，她透过镜子看向身后的苏凝雪，浅浅一笑。 苏凝雪起身，不敢耽误，急急道：“娘娘，可否劳驾您告知皇上一声，臣女想见他。” “嗯？出什么事了？我瞧你额上都急出汗了。”兰贵妃稍稍侧身，递了苏凝雪一眼，苏凝雪不敢放肆，如今有求于人，只得压下性子，放缓语气，慢慢解释道： “娘娘，是家兄苏哲，想必您也听说过，他自幼体弱，多病。此次十里镇突发怪病，皇上派兄长前往调查，臣女忧心，唯恐兄长出事，这才来叨扰娘娘，恳请娘娘帮忙引见。臣女不求皇上收回成命，只盼能紧随其后，确保兄长无碍便可。” “哦，原来是这事啊。”兰贵妃又是一笑，坐直身子面向镜子，检查自己的妆容无碍，这才站起身来。 “你这丫头，鲜少见你这般慌张，本宫还以为惹出大事了。快起来吧，本宫陪你去勤政殿走一趟便是。”兰贵妃走过来，亲自扶着苏凝雪。苏凝雪霎时送了口气，一旁有宫女拿兰贵妃的衣服过来，苏凝雪忙笑着道： “娘娘，您若不嫌弃，臣女伺候您更衣吧？” “哦？那好啊，本宫算是没白任你这个闺女，活了这些年，也能体会下有女儿帮着穿衣的滋味。”兰贵妃浅浅笑着，苏凝雪接过衣衫，丝毫不敢怠慢。 她明白，兰贵妃帮她，无非两种可能，第一种，兰贵妃确定云褶鹄不会生气；第二种，兰贵妃也想知道云褶鹄什么打算。 宫中没有单纯的感情，这一点，上一世苏凝雪没领会透彻，这一世，倒是体会到不少。 “嗯，手艺不错，比本宫身边这些人可好多了。” 衣衫整理完毕，兰贵妃对着镜子转了转，脸上笑容更深，显然颇为满意。 “娘娘过奖了。”苏凝雪很是谦虚，兰贵妃握住她的手，笑着道：“还叫娘娘呢，往后就称本宫义母吧，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事儿皇上并无意见，你唤本宫一声义母，其他人不敢置喙。” “是，臣女谨遵娘、额，义母教导。” “呵呵，好了，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也无妨，你且记着，万事有本宫替你兜着便是。”兰贵妃轻轻笑着，在一众人拥簇下，走出漪兰殿。 苏凝雪跟在她身侧，明明心里急得想死，却不得不陪着笑，与她一路漫步，缓缓向勤政殿靠近。 此时，云褶鹄下朝有一会儿了，正因为十里镇的事儿与几位大臣议会，皇后端着参汤过来，被拒了个彻底，云褶鹄火气大，谁都不敢再去敲门。 兰贵妃听了此事，只浅浅一笑，苏凝雪扶着她，两人乖巧地立在门外候着。 兰贵妃不点破，苏凝雪便配合。直到勤政殿大门打开，里面的大臣见到兰贵妃，弯腰行礼，里面，云褶鹄才知道兰贵妃来了。 “兰儿，这大热的天儿你不在漪兰殿待着，跑到这儿站着干什么！”云褶鹄火急火燎地从里面出来。 早前，兰贵妃虽然刚洗了澡，这会儿已是香汗淋漓，手上的丝帕不停擦着脸上细汗，云褶鹄不悦地瞪了小太监一眼，瞧见乐正兰身旁站着苏凝雪，对苏凝雪也没什么好脸色。 “皇上莫怪，是臣妾听说您有要事商议，不让他们打扰的。”兰贵妃笑着替周围人解围。云褶鹄脸色并没有因此而变好，“你总是纵容他们，你要是向皇后架子那么大，看看谁敢让你在外面晒着。” 云褶鹄拉着乐正兰往里走，临了还不忘埋汰皇后，可见刚刚皇后一举着实震怒了这位皇帝。 苏凝雪垂眸在那站着，没有云褶鹄发话，她压根不敢动，直到兰贵妃悄悄向她招招手，她才有勇气抬脚，安安静静地在他们身后跟着。踏进大殿，一瞬间凉气来袭，让人燥热的情绪顿时散去不少。 宫女们伺候兰贵妃净脸，洗手，云褶鹄重新坐回上方看折子，独留苏凝雪立在大殿下，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皇上忙了这许久，可要歇息会儿？” 苏凝雪站立难安，兰贵妃从内殿走出来，不着痕迹向她递了一眼，随后看向上方的云褶鹄。 云褶鹄眉头动了动，兰贵妃站到他身侧，手上力道正好，温柔地替他揉着揉肩头。云褶鹄瞥了眼下方诚惶诚恐的苏凝雪，无奈地拉住兰贵妃的手，“行了，你俩合伙一起来，说吧，找朕什么事儿。” 苏凝雪没吭声，兰贵妃代为答道：“也没什么事，只是这丫头不放心自家哥哥，来跟皇上讨个人情的。” “苏哲？”云褶鹄眉头又是一动，他当然记得今天刚下令派苏哲去十里镇了，他还在想该用什么办法把苏凝雪送过去呢，苏凝雪倒是自己送上门了，省了他一番心思啊。 “苏哲怎么了吗？”明明乐见其成，云褶鹄面上还是那副老样子。 兰贵妃对苏凝雪笑笑，苏凝雪跪下如实道：“禀皇上，臣女担心哥哥身子不适，一路舟车劳顿，身边侍卫难免照顾不周。臣女想请皇上恩准，臣女随行，负责照顾哥哥日常起居，臣女保证，绝不会耽误哥哥处理正事。” “嗯。”云褶鹄眉头拧起，似乎很认真地想了想，道：“臣子外出公干，绝没有家属随行照顾的道理，否则人人效仿，朕养这些个臣子，难道还得一一照顾到位，询问他们家中有何人随行，几人随行吗？ 做事便是做事，各地接待的官员也不可能将心思花在照顾家属，而非配合公干上。不过……” 听到这里，苏凝雪心一沉，还以为云褶鹄不会答应了，没想到还有个转折。 “皇上请说，只要能确保哥哥安然无恙，臣女愿意听皇上吩咐。” 都是一群套路王啊，苏凝雪意识到这点，立马接话。云褶鹄微微一笑，道：“朕可以派你过去，不过不是以照顾苏哲的身份，而是与十七王爷云褶南一起，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出行，到了那里，你想照顾苏哲也好，调查案件也罢，朕只要事情在规定期限内解决即可。” 钦差大臣？ 苏凝雪惊得下巴差点掉了，“皇上，臣女不是大臣啊？” “你不是，十七王爷是啊，你之前不是自诩是十七王爷的属下吗？主子随行，你这做下属的，理应跟着。” 之前不是您亲口说，不用当差了吗？ 苏凝雪这一刻深刻体会到皇权的伟大，正反全凭皇上一张嘴，他说是，她还能说不是么？ 好在，她的目的是达到了。 “是，臣女遵旨，那臣女何时可以出发？” “随时，不过朕提醒你，你若想帮到苏哲，之前那位活神仙倒是可以带着，相信能帮到你们不少忙。” 嗯？ 苏凝雪眉头微动，提起燕无尘，她好像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了。不过，玄奕冰与燕无尘貌似有联系，她想快速找到他，想必不是难事。 出了皇后，苏凝雪派刘不成去店铺告诉墨香一声，她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景灵城，到时必定给墨香一个满意的答复，没想到墨香那边情况一样，墨香也要离开景灵城几日。 如此，苏凝雪放心了，收拾好东西，派素锦去通知玄奕冰，随后在苏府等消息。 十七王府。 云褶南接到圣旨时，内心是一万个拒绝，穷乡僻壤，小乡镇，能有什么好玩的？ 墨萧道：“王爷，皇上不是说苏家小姐同行吗？有她在，您肯定不会无聊的，而且，她不在景灵城，您在景灵城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其他趣事儿不是。” “是吗？她也去？”云褶南挑眉，刚刚谁读的圣旨，他都没听清。 墨萧无奈地点点头，云褶南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其实，他一点不想待在景灵城，他向往的是外面的海阔天空，但他也懂，如今云褶鹄年纪渐长，底下的一群小兔崽子们，正迫不及待地取而代之呢。 云褶南留在景灵城，一来为了让云褶鹄心安，二来，为了护着云褶鹄。 世上只知他备受云褶鹄疼爱，却不知，他有多少实力可以让云褶鹄为所欲为。 天下，他不稀罕，他只是不希望，唯一的亲人，在人生的最后一段路，走得太艰难。 云褶鹄可以护他一个自由自在，他也可以保云褶鹄一份顺心而为。若不是云褶鹄自愿，谁都不可以逼迫他，退位让贤。 玄奕冰送消息来时，天已经快黑了，苏凝雪得知燕无尘就在十里镇附近，顾不得许多，提着东西一路冲到贤优王府大门外，守门的侍卫见到她，一点都不意外，淡然地拦下她便道： “苏小姐，王爷说了，明日巳时出发，您若硬闯，就改到后日午时。圣旨在王爷手上，王爷决定走了才能走。” 第六十二章 抵达 明知云褶南是故意为难，苏凝雪却不得不从。十里镇，她上一世没去过，这次去，还有很多地方要仰仗云褶南，此时跟云褶南对着干绝没有好处。 第二天一早，她准时等在贤优王府外，难得她这么听话，云褶南嘴角笑意浅浅，也不多说什么。云褶南一辆马车，她一辆马车在后面跟着，不出一个时辰便到了十里镇。 苏哲今儿起了大早，在地方官员的陪同下，一一勘察案发现场，苏凝雪一行抵达时，他正从其中一个案发现场出来。 孤鹜走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他立即领着一众官员去镇外等着，云褶南的马车刚映入视野，一行人便迫不及待地迎过去。 毕竟是个小地方，来见到苏哲这样的大官已是不易，如今皇上面前最得宠的贤优王爷都来了，谁还顾得上苏哲。苏哲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跑了一上午，他累了，孤鹜推着坐在轮椅上的他，落于人后，慢慢靠过去。 马车被这么多人围着，无法顺利前行，云褶南没办法，下令停车，从马车上下来，苏凝雪紧跟其后，她一下马车就四处寻找苏哲的身影。 “这位姑娘，欢迎来咱十里镇，不知您是…” 前头云褶南身边被围满了，有些人插不进去，便来苏凝雪这儿刷存在感，好歹是王爷带来的，怎么想都是身份不一般。 “苏哲苏大人呢？”苏凝雪懒得应付这些人，目光扫了一圈，没看到苏哲便回头问道。 “苏大人？”面前一人一愣，似乎这会儿才想起来，还有个重要人物被他们遗忘了。 “额，苏、苏大人在的，在的。”有些尴尬地回应，他不知苏凝雪为何要找苏哲，可王爷那儿着实连个苍蝇都靠近不了，他只好带着苏凝雪往镇子上去。苏哲抬眸见着苏凝雪时，微微有些惊讶。 “苏大人。”苏凝雪疾步冲过来，“你没事吧？”苏哲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你怎么来了？”苏哲眉头微蹙，孤鹜说皇上派了钦差十七王爷过来，没提还有苏凝雪啊。苏凝雪怕他多想，连忙解释道：“我是奉皇命前来协助调查的，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 “嗯。”苏哲点点头，即便他心里没有认为苏凝雪会给他添麻烦。 云褶南突破重围靠过来时，看到苏凝雪与苏哲相对而立，苏凝雪一脸热情，而苏哲冷冰冰，不禁想起墨萧的调查结果，果然，苏凝雪是因为苏哲才放弃景灵城的生意，不顾一切出现在这里。 “卑职苏哲参见王爷。” “苏大人不必多礼，本王不过是过来帮帮忙而已，有什么需要你且与墨萧说，能帮助你早日结案是本王职责所在。” “卑职多谢王爷。” 两人寒暄几句，也让周围人明白，这次的事还是以苏哲为主，王爷再得宠那也是给苏哲撑场面的。苏凝雪很感激地看了云褶南一眼，她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苏哲被人冷眼相待。 却不知，云褶南这么做，只是不愿意有人找他麻烦而已，他可以来，可他不愿意实地考察，甚至调查。 各取所需，各司其职。 因为苏哲也是刚办完事，云褶南一行不曾用膳，中午便由镇长安排，在镇上最大的酒楼摆了两桌，席间，云褶南沉着脸，不喜吵闹，倒让这顿饭吃得既安静又迅速。 下午，苏哲要去整理案情，苏凝雪以协助身份陪着，同时吩咐刘不成去找燕无尘。 此次出来，玲拢陌桑身子未康复，她带了知书和素锦，刘不成现在还是负责保护她，但许是因为熟了，偶尔苏凝雪请他跑跑腿，他也愿意帮忙。 苏哲的书房就设在酒楼后边的厢房里，苏凝雪陪着他将早上收集到信息一一整理后，确实，几个案子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甚至说不出什么值得调查的可疑点。 “你有什么看法？”难得，苏哲先问苏凝雪。苏凝雪盯着桌上的几张纸看了会儿，道：“目前没有。可你不觉得太奇怪吗？这么小的地方，什么人这么有闲情逸致每次作案还特地设计成不同的样子。” “这么说你认为是一个人作案？”苏哲眉头微蹙，苏凝雪摇了摇头，“不，我认为是一群人，而且他们随意为之，并没有准备隐瞒什么。现在我们找不出线索，要么说明他们太过谨慎，要么…”苏凝雪顿了顿。 “他们是经验老到之人，不必太过刻意，并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有这样的人？”苏哲反问。他在刑部待的时间不算短，接触的案子自然不少，任何案子交到他手里，他多少能发现些什么，这是第一次，他花费了一上午却毫无收获。 苏凝雪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前世今生加起来，外算上现代，几十年的时间，这是她第一次查案。 “我只是凭感觉分析，真相如何还得看后续调查。” “对了，你下午还有什么安排？”苏凝雪又问道。苏哲眉头微凝，目光落在面前那堆纸上，他是一个极为有耐心的人，他不相信一上午的功夫竟会毫无收获。 “你想留在屋里继续研究这些？好，那我出去兜几圈，运气好兴许能给你带回些消息。”苏凝雪看出他的心思，代他做了决定。 其实，她也希望苏哲在屋里待着，至少这样她不用担心苏哲会身子吃不消累倒。 轻轻对他一笑，苏凝雪离开房间，替他将门关好。等她走远了，孤鹜才走进屋内。 “少爷，需要我们的人再去调查吗？” 苏哲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叠纸上，眉心微拧，好一会儿道：“安排他们乔装去案发现场附近走走吧。”他很想相信苏凝雪，可理智告诉他，不需要。 他孤寂了这么多年，并不需要在这时候多一份亲情的羁绊。 “是。”孤鹜退出屋子。 苏凝雪住在酒楼后的另一侧厢房，孤鹜从院儿里出去时，恰巧看到苏凝雪换了套男装，带着知书走向酒楼大厅。 厅里此时人不多，苏凝雪找了个角落坐下，要了壶清茶，时不时听周围的人讨论到近期发生的事儿。 “哎？你听说没，我听说最近被杀的这几个人啊，死之前都去过小河村呢，小河村这地方真是邪门，自打那年后山闹鬼之后，你说说，但凡去过那里的人谁有好结果。” “嗐，要不怎么咱十几个小村子，就小河村最穷呢。镇长少往那儿贴钱了嘛，可你瞧瞧，还不是废地方，没有一点人气儿。” “确实是。” 几人说着，饮下一杯酒，咂嘴继续吃菜。 苏凝雪眉眼稍微动了动，不动声色又听了会儿，叫来店小二结账，带着知书去街上闲逛。她并没有什么目的地，只是在人多的地方停下来，听听大伙儿都在说些什么。 临近傍晚时，她有些累了，本想找个地方坐会儿，却忽见所有店面忙碌起来，开始往里面收拾东西。 “哎，小伙计请问您这是怎么了？”苏凝雪顺手捞住一旁摆摊的。那人一边说，手下的动作都不敢停下。 “赶紧回去啊，你不知道咱十里镇天黑了闹鬼啊。” 闹鬼？ 苏凝雪心中一咯噔，想到进宫时云褶鹄建议她带着燕无尘，还真不是随口说说的。 “走，回去。”苏凝雪对知书道，两人赶回酒楼，燕无尘已经在她屋外候着了，见到她快步冲进来，燕无尘笑嘻嘻地迎上去。 “苏小姐，好久不见了。” “嗯，这次有点事要麻烦你。” “好，好。” 没与燕无尘细说，苏凝雪带着他，直接去了苏哲屋子。彼时，孤鹜正向苏哲汇报情况，听到苏凝雪敲门，苏哲示意孤鹜停止，随后将门打开。 “哥，我今天得到些消息，这位是燕无尘，你之前见过了，我带他过来，真好有事跟你一起说。” 苏凝雪跨进门，这声‘哥’很自然地脱口而出，苏哲眉头稍稍动了动，只有苏凝雪没意识到自己叫了什么，让燕无尘在一旁坐下，她首先说了下午出去兜圈的发现，基本与孤鹜之前汇报的一致。 随后，她又看向燕无尘，对苏哲建议道。 “既然这里的人非常迷信，咱不如利用活神仙改一改风声。我隐隐觉得，那所谓的小河村闹鬼，不过是凶手用的障眼法。” 苏哲微愣，不可否认，苏凝雪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不过，小河村有猫腻，我觉得我们明天还得亲自去一趟。” 苏哲点点头，话不多说。苏凝雪僵在那，也不知道继续说什么好，幸好这时候素锦过来敲门，道：“小姐，晚膳时辰到了，您看？”这意思是，送到苏哲这边，还是她回去用。 苏凝雪下意识地看了苏哲一眼，苏哲面色清冷，和往常一样，看不出任何变化。 “额，我，回去用吧。那就不打扰苏大人了。” 苏凝雪起身，苏哲眉头不自觉地又动了一下。 她，叫他苏大人。 云褶南屋中，晚膳已经全部布好，云褶南一边吃，墨萧一边说下午的调查情况。虽说云褶南对这事儿不上心，但将一切掌握在手中是每个强者与生俱来的习惯。 除却苏凝雪和苏哲已经调查到的消息，云褶南手下动作更快，墨香亲自跑了趟小河村，下午送回消息：小河村萧条，人烟荒芜，后山有没有鬼不知道，但一定藏着人，至于是什么人还在调查。 “王爷，我们要不要告诉苏大人一声？” “不必。皇兄养这些大臣是为了干活，要是什么事都由本王代劳，还养他们干什么。” “是。” 墨萧应下，云褶南看似无所谓，吃完饭还是交代了句，“盯紧了，别再闹出人命。” 他无心出风头破案，但在他云褶南眼皮子底下杀人，是决不允许的。 第六十三章 小河村 翌日一早，苏凝雪陪苏哲去小河村，半路上，突然下起小雨，这小地方本就没什么屋子，站在路中央，一时半会儿想找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 苏凝雪用手挡在额前往前面张望了一下，还需要走一段距离似乎才有屋子，担心苏哲淋雨后身子吃不消，她帮忙孤鹜一起，推着轮椅快速往前赶，另外吩咐知书先跑去前面的小村子，看能不能借把伞。 知书身形魁梧，脚程倒是不慢。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身上淋得湿哒哒的，额上的水珠沿着发丝一直往下滴，她大口喘着气，一秒不敢耽误。 “小姐，前面…前面有人住，不过很奇怪，他们都不听我说话啊。”更别提借伞了。 苏凝雪眉头一蹙，只听说这小河村邪门，怎么还有不与人交流的怪癖吗？ “不用麻烦了，再不多远我们也到了。”苏哲淡淡说道，手拧了拧宽大的衣袖，自然地擦擦脸上水珠。 苏凝雪往前看去，确实不远了，没再辛苦知书跑腿，只推着苏哲走得更快些。等他们赶到小河村外，苏凝雪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一块木制的牌匾刻着‘小河村’三个字，上面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斜挂在村头的木桩上。 站在村口往里看去，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萧条的街道上散乱着无数被人抛弃的废物，风轻轻吹过，带来的不是人烟气，而是物件发霉的难闻气息。 苏凝雪猛地擦一把脸上的水，道：“知书，你再去敲门，不管怎样，挤都要挤进去。” 幸亏，早上苏凝雪考虑到素锦长相清秀，且言行举止太过于大家闺秀，特地选了知书带过来，现在这种局面太适合知书出马了。 “是，小姐。” “咚咚咚” 知书往前跑了几步，瞅准一家便开始敲门，可不确定是不是之前敲过，等了好一会儿，这家都没动静。知书又去敲隔壁的，一连换到第四家，门才吱开一条小缝，里面探出一只毛绒绒的小脑袋。 “请问你找谁？” “我，我们想借把伞。”知书瞧见是个小孩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苏凝雪的话，二号不说，送上大粗腿，将门抵着，这才回话。 那小孩被突然挤进门缝里的粗腿吓了一跳，往后退开些，随后又赶紧扑上前，费力地抵着门。 “没，没有！你这个坏女人！你快走！我是不会给你任何东西的。” “小弟弟。”苏凝雪老远瞧着情况不对劲，连忙跟过来。她从知书身后冒出半个脑袋，虽然声音不如知书的软绵好听，可胜在苏凝雪脸蛋好看，淋了些雨显得有些狼狈，反倒让小孩子更容易放松警惕。 “不好意思啊，我家丫鬟不会说话，是不是吓到你了？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只是路过这里，淋了雨，现在有些冷。你看，我们也不要你任何东西，你让我们进去坐一会儿，好不好？” 苏凝雪将知书的腿拉回来，自己蹲在门前，小声与小男孩商量。 那小男孩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她，似乎有些犹豫。 苏凝雪又道：“你家父母呢？若是父母在家，你叫他们过来，我跟他们商量，你看好不好？” 小男孩摇摇头，垂下脑袋有些无力道：“没有父母了，爹爹早些年走了，后来娘亲一个人带我，养不起我，累倒了。” 累倒了？ 苏凝雪透过门缝往里面瞧了瞧，屋里有些黑，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只隐约可见，似乎有张桌子，桌子的另一边燃着微弱的暖黄色亮光。 “那这样，你让哥哥姐姐们进去休息，姐姐答应带你娘亲去看病好不好？等过几天，你娘亲就可以亲自起来开门，给你做好吃的啦。” “真的吗？”小男孩眸光亮起，苏凝雪用力地点点头，小男孩又瞧了瞧苏凝雪身后的苏哲，孤鹜。许是因为苏哲坐着轮椅，他的目光没在苏哲身上多看，倒是盯着孤鹜看了好一会儿。 谁让孤鹜长得那么凶呢。 “那是我家的随从，你别看他脸色不好，其实人很好的，说不准等会儿你就有事儿需要他帮助哦。”苏凝雪代为解释。 小男孩对苏凝雪印象不错，相信她的话，将门拉开了。 苏凝雪赶紧让知书帮忙抬着轮椅，她扶着苏哲进去。 屋子里果然没什么东西，除了刚刚苏凝雪看见的桌子，只剩下一张小床，床上躺着一位妇人，床旁边一张小凳子，凳子旁放着碗筷，想必是这孩子为了照顾母亲，时时在床畔守着呢。 屋里黑压压的，倒不是因为雨天，而是一共两扇窗户，此时关上不说，还压着厚厚的木板。 “病人是需要些光亮的，知书，将木板取下来吧。” “是，小姐。” 知书抬脚过去，小男孩正关上门转身回屋，瞥见知书的动作，立马冲到知书面前，展开双臂挡着。 “你干什么！你拿掉木板，恶鬼会将娘亲的魂魄叼走的！” “恶鬼？”苏凝雪眉头动了动，没想到这小河村邪性这么重了，连这么大的小屁孩都深信不疑。 她与苏哲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彼此眼中读出疑惑。 这个地方邪乎的就像是有人故意让村民恐惧一般。 “小弟弟，来，你给姐姐说说，这恶鬼是怎么回事？”苏凝雪示意知书别再动木板，她招招手，将小男孩叫到身边。小男孩盯着知书，似是确定了知书不会轻举妄动，他才往苏凝雪那儿走。 很是懂事地提起桌上少了壶盖的茶壶，给苏哲，苏凝雪各倒了一杯清水。 清清嗓子道：“恶鬼一直都在的，很早很早，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在后山出没了，爹爹就是因为去后山打猎，不小心触犯了恶鬼地界才被赶出小河村的。娘亲病倒后，村里人说我们家被恶鬼盯上了，必须将家里封严实了才能避开恶鬼捕捉。” “那你们平时吃什么？你们都待在屋里不出去，没有收入，难道不怕饿死吗？” “收入？”小男孩扭过头想了想，苏凝雪正琢磨着他是不是不懂收入是什么意思，只听小男孩抬起头道：“不会啊，镇长每隔断时间会给我们送粮食的。镇长说了，只要我们守着小河村，他绝不会让我们饿死。” 那不是让他们在这儿坐吃等死吗？ 苏凝雪诧异，抬眸又看了苏哲一眼，苏哲冷眸微微一颤，显然也被镇长的做法震惊了。 “不过镇长好些日子不过来了，家里的干粮都快不够用了。” “没来？”苏凝雪眉头一动，又问道：“以前发生过这样的事儿吗？这是他第一次不及时送来？” “嗯。”小男孩委屈地点点头。苏凝雪心情愈发沉重，这小河村到底怎么回事？镇长将这些人留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等雨停了，苏凝雪一行人从小河村离开，依照诺言，苏凝雪让知书给了小男孩十两银子，嘱咐他去请大夫看病，并且给家里买些粮食。回到十里镇后，他们不急着去找镇长，先去找之前负责接待，安排他们住宿的酒楼老板，黄老板。 苏凝雪从苏哲口中得知，自打苏哲来到这儿，大大小小的镇官，村官，甚至有些脸面的老百姓，见了不少，独独不曾见过那位镇长大人。 找到黄老板后，他们开门见山，直接问道：“镇长去哪儿了？为什么我们来了这两天镇长一直不露面？” 黄老板一怔，虽然早料到苏哲会有一天问上门，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虽说是个病秧子，看来实力不可小瞧。 “哟，苏大人，苏小姐，怎劳您二位亲自来了？厢房住得可还习惯？伙食还合口吗？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可尽管跟我提啊。” “你别顾左右而言他，我问你镇长的事。”苏凝雪脸色冷下来。那黄老板低下头，摸摸鼻子，脸上神色有了变化，“苏小姐，您要问镇长的事儿该去找镇长啊，您找我可真是找错人了。” “废话，我要是知道去哪儿找他，我还来问你干什么。我们来了两天了，他一面儿都没露过，大大小小的事儿全是你在负责，你说你不知道，你觉得我们会信吗？” 黄老板笑不达眼底，“苏小姐您要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我是开酒楼的，有客人送上门难道还不招待不成？至于您说镇长，我可真不知情。” “呵，你嘴还挺严。我们是奉命过来查案，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去哪儿可以找到镇长。” 苏凝雪有些不高兴了，现在出了不少人命，镇长不出现就算了，黄老板还有空在这儿打哈哈，非得死更多的人才知道害怕吗？ “不知道，苏小姐，您要是没什么关于酒楼的事儿，我就先去忙了。”黄老板稍稍哈腰，俨然不将苏凝雪说的话放在心上。 “你！”苏凝雪气不过，想追上去，苏哲及时拉住了她，摇摇头。 想调查到镇长在哪儿，对他而言不是难事，只是要花费些时间，再说…他眸光上下打量了苏凝雪一番，刚刚淋雨，苏凝雪一身衣服只是在小男孩家拧了拧水，还需要更换。 第六十四章 找人 “啊！” 苏凝雪顺着苏哲的视线低头看下去，这才意识到他们还没换衣服呢。 她不担心自己身子，倒是害怕苏哲体质差，回头会病倒。她赶紧推着苏哲回去，孤鹜跟在他们身后，几次想开口，终究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不出所料，苏哲发烧了，苏凝雪急得不行，先去找了大夫替他开药，又怕孤鹜一个大男人照顾不周，留下素锦在旁伺候着。苏哲不放心案子，躺在床上，时不时拿出资料翻一翻。 苏凝雪明白，这件事不解决，苏哲根本没法安心休息。可镇长在哪儿？她一点头绪都没有。 情急之下，她去求见云褶南，云褶南听完她的叙述后，丢下一句话，“不帮，自己解决。” “王爷，您也不想一直在这儿待着吧？现在苏哲病了，没人去查案子。您要是再不出手，我们就只能一直在这儿耗着，您就乐意住在这样的院子里？这里再好，难不成还比贤优王府好吗？” 云褶南被安排在酒楼后边，靠右侧的拱门后，一座单独的院子。环境，设施，人员配置自然比苏凝雪他们要好，但与贤优王府比起来，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云褶南眉头抬了抬，心下有了一番思量。 确实，他调查到的消息再多，苏哲不知道，这件事就没法解决。虽然，他相信以苏哲的能力，解决这件事是迟早的事儿，可苏哲身子不好也是众人皆知，他这一倒下，谁知道会卧床多久。 “墨萧，你陪她去看看。”云褶南退一步。 “不行，墨萧他--”苏凝雪还不满意，墨萧怎么能跟云褶南比，他再得云褶南信任，在外人眼里始终是云褶南的随身护卫。云褶南可以毫无顾忌地做事，墨萧却总得顾及着些分寸。 云褶南眉角落下，显得有些不悦。苏凝雪咬着嘴唇，剩下的话终是没说出口。 有一个人帮忙，总比一个都没有好。 另一边，苏哲在苏凝雪离开后，吩咐孤鹜安排人调查镇长的下落。墨萧带着苏凝雪已经出了酒楼大门。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今日外面下着毛毛细雨，墨萧建议苏凝雪换了套轻便的衣服，知书跟在苏凝雪身后替苏凝雪撑伞，墨萧独自一人，撑着伞走在最前面。 “去见镇长啊。你不是怀疑镇长有问题吗？” “你们已经查到镇长的消息了？”苏凝雪面露喜色。她就猜到云褶南不会像他表面看上去这样简单。 墨萧微微点头，没做过多的解释。 其实在昨天苏凝雪他们被黄老板拒绝后，云褶南便下令寻找镇长，晚膳时分，墨香送回消息，说镇长躲在镇尾一处偏僻的小宅子里。云褶南起初没在意这个小小的镇长，直到苏凝雪他们回来闹着要见，这人才引起云褶南重视。 墨萧此时被派给苏凝雪，心里并无怨言。因为在他看来，一个被他忽视的人物，居然被苏凝雪注意到了，苏凝雪还是有点本事的。 各自思量间，他们已经走到小宅子门前，何宅。 墨萧走上前轻轻扣门，“谁啊？”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道女声，紧接着听到噼里啪啦，脚步砸在泥水中的声音，“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拉开。来人挽着已婚发髻，额上的碎发因为粘着雨水，沾在脑门上，一双铜铃大眼眨巴眨巴地看着眼前人，疑惑道： “你们找谁？” “请问镇长是住在这里吗？我们是奉皇命前来调查命案的，烦请您叫镇长出来接见。” 苏凝雪怕墨萧那张冷脸吓着妇人，连忙走上前，代为回答。 妇人的目光在他俩身上兜了一圈，‘嘭’一声将门甩上。 “哪来的骗子？来查案子的苏大人我可是亲眼见过的，可不是长你们这个样。” “夫人！”门被关上了，苏凝雪没办法，只能退后些，对着院墙大声道：“我们是十七王爷身边伺候的，十七王爷奉旨前来协助，您不会还没收到消息吧？” 院子里每一点动静。苏凝雪又大声道：“十七王爷不比苏大人，十七王爷极得皇上重视，夫人，您这样将我们关在外面真的好吗？您足不出户，难道镇长身边也没个可信的人通知您？得罪了十七王爷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王爷有这么可怕吗？ 墨萧在心里反问，随即不自觉点头，没错！得罪了王爷确实可怕！ 他抬脚往前，准备踹开门，或者索性越墙进去，对他而言都不是难事，苏凝雪拦住了，摇摇头，“别冲动，先回去问了王爷再说。”在苏凝雪看来，苏哲和云褶南都是奉旨前来，有人不配合他们，他们做什么都合适。 但她和墨萧只是随从，若做得太出格了，对方好歹是地方官，说不过去。 墨萧想了想，点头答应。他们又等了会儿，屋里没动静，便先回去。在他们离开后没一会儿，躲在对面墙角处的两人，探出两只脑袋。 “老大，要不要将他们解决了，昨天去了小河村，今天连镇长老头都找到了，我总觉得他们会坏事儿。”说话之人面露凶色，从昨天在小河村偶然瞧见苏凝雪，他就起了杀心，奈何这位老大不同意。 今天，苏凝雪又找到镇长，他以为老大会改变主意，没想到，老大想了想道：“不要轻举妄动。你没看他们进不去么，只要他们一直见不到镇长，我们就不用担心。” “可您没听说皇上连十七王爷都派来了吗？这位王爷得宠得很，他要是相见镇长老头，说不准什么法子都敢用。” “好了，我们现在处境艰难，你不要再惹是生非了，这次要不是你一连杀了这么多人，皇上会在意这么个小破镇子嘛。”老大脸色冷下来，显有不悦。男子顿了顿，话没敢往下说。 确定附近没人后，两人闪身，进了何宅。 酒楼中，云褶南听完墨萧汇报，眉间隐隐有丝不悦，“怎么，本王王府出去的人办事还需要看一个小小镇长的脸色？” “不是，王爷，我是觉得我们既然奉旨前来，就该规规矩矩地办事。当时屋里没人，墨萧闯进去当然没问题，又没人知道。可里面有人呢，而且我肯定镇长一定在，您没跟小地方的人相处过，不懂他们的脾性，他们胡搅蛮缠起来，您再大的官都不顶用。” 苏凝雪解释道。 在现代，她曾与一个乡下妇人做邻居，并不是说乡下人都不好，但见识了那位大姐的泼妇劲，她是真觉得可怕。镇长一家若没问题便罢，真有问题，苏凝雪觉得今天开门的那位一看就不是好搞的角色。 云褶南眉头抬起，盯了苏凝雪一眼，起身。 他不信这个邪，能有多难缠的人？ 到何宅门外，他没敲门，直接越墙而入，苏凝雪傻眼了。 大哥，特地叫你过来就是想光明正大走门进，结果您飞墙是闹哪样？ 身边又一阵风拂过，墨萧也飞进去了，两个人都没给她开门，苏凝雪没辙，一狠心，“知书，上，踹门！” “是，小姐。” 知书魁梧地身形，等这一刻似乎等很久了，来来回回的跑，累得她气喘吁吁，就差临门一脚撒撒气，苏凝雪话音刚落，她宽大的蹄子已经砸在门上。 “嘭”地一声巨响，门板倒地，激起一层脏水花。 “谁啊？不想活了，敢动老娘的门！”里面的人听到动静，火急火燎地跑出来，两只手提着裙摆似乎做好准备再踩一次泥泞。云褶南站在院子中央，墨萧站在云褶南身后，正因为后背被洒了一层脏水而不满。 来人见到云褶南后，一张脸立即变了颜色。 “哟，这，这是哪家的公子啊？怎，怎的误进了小女子的闺房？” 呕~ 苏凝雪差点吐了。 大姐，您发髻还绑着呢，管自己叫小女子？脸呢？ 还闺房？这不就是个院子嘛，跟您闺房哪儿搭边了？ “镇长呢？”云褶南眉头蹙起，对这种女人甚是不喜。 “不在不在，那老头十几天前就病了，躲在家里一直不肯见人呢。来来来，小公子，您里边请啊。” 这态度，跟刚刚真是天差地别。 果然，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既然不在，我们就回去吧，等镇长回来再来也不迟啊，或者这位大娘，麻烦您通知镇长一声，我们家王爷要见他。”苏凝雪抢先说道。 这么做作的女人，别说云褶南受不了，她都无法忍受。 “大，大娘？！”妇人瞪了苏凝雪一眼，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她艳如花美了大半辈子了，还第一次有人叫她大娘，她明明还是十五六岁的美貌好不好！ 再听说眼前人是王爷，她那双眸子恨不得黏在云褶南身上。 “哎呀，原来是王爷大人，大人您别急哈，要见镇长简单，您在这儿等着，我差人给您去叫就是了。” “你刚刚不是说镇长不见人吗？”苏凝雪问。 “要你管！”艳如花继续瞪苏凝雪，叫来屋里的丫鬟，贴着耳朵吩咐两句，转头请云褶南进去。 云褶南眉头拧得紧紧的，站在门外都能闻到屋里的香粉味，他拒绝进门，苏凝雪没人邀请，墨萧自然陪云褶南在院子里站着。如此，艳如花竟也不恼，站在离云褶南不远地距离，有一句每一句逗云褶南说话。 可惜，全被苏凝雪怂回去了。 苏凝雪一是看不下去，二嘛，人是她忽悠来的，要真是惹怒了云褶南，她怕自己被云褶南记上一笔。更重要的是，云褶南是她选定的人啊，怎么能被一个已婚妇女先下手为强？ 第六十五章 出马 云褶南眉头拧得紧紧的，站在门外都能闻到屋里的香粉味，他拒绝进门，苏凝雪没人邀请，墨萧自然陪云褶南在院子里站着。如此，艳如花竟也不恼，站在离云褶南不远地距离，有一句每一句逗云褶南说话。 可惜，全被苏凝雪怂回去了。 苏凝雪一是看不下去，二嘛，人是她忽悠来的，要真是惹怒了云褶南，她怕自己被云褶南记上一笔。更重要的是，云褶南是她选定的人啊，怎么能被一个已婚妇女先下手为强？ 几人站着没出一刻钟，丫鬟回来了，靠在艳如花耳边，不知说了什么。艳如花笑嘻嘻的脸蛋瞬间清冷下来，“这个老不死的！平时找老娘的时候跑得欢，这会儿老娘找他，他倒是有脸说病了，前两天在这儿过夜怎么不见他病死！” 听这话的意思，人是没请到了。 但镇长前两天还来过，就说明他压根没生病。 艳如花有意在云褶南面前表现一番，如今没请到人，丢了面子，心中一急，什么话都吐出来，说完了见小丫鬟一个劲儿地使眼色才后知后觉自己说漏嘴了。 “呵呵呵，嗨，这年纪大了，身体总是忽好忽坏的。王爷大人，您别介意，我再差人去问问，要是他病得不重，兴许会邀请您过去坐坐呢。” 艳如花退一步商量。难得有机会见到真的王爷，她千千万万不会放走这个机会的。 云褶南向苏凝雪递了一眼，苏凝雪低着头正思考艳如花的话，没瞧见云褶南的目光。 云褶南气结，刚刚对答如流，这会儿需要她开怂，她倒是不说话了。 “王爷。”身后墨萧出声，在云褶南耳边低语一句，转身出了院子，再回来时，对云褶南轻轻点头，云褶南收回目光道：“不必了，既然镇长架子大，本王不请便是。” 猛地一甩衣袖，扬起的风，呼在艳如花身上，引起一身凉意。 艳如花颤了颤，“长得越好看的人呐，就越难对付，你说是不是？” 三人出了何宅，回酒楼往左边走，云褶南与墨萧却往右走，“哎，你们去哪儿啊？”苏凝雪疑惑。 云褶南没回头，墨萧与她解释道：“不是要见镇长吗？找到了。” “啊？”苏凝雪一愣，随即想起来，刚刚墨萧与云褶南说悄悄话，肯定是那会儿收到消息了。“你们派人跟踪那丫鬟了？” “还不算太笨。你以为本王有空在那耗着，不过是迂回之计。” 镇长藏得深，云褶南在出发前，已经安排一些人去调查，另一些人隐在何宅附近，伺机而动。刚刚两边同时传回消息，找到镇长本人。 苏凝雪嘴角微微扬起，跟在云褶南身后，再次感慨，傍着大腿的感觉真好。 此事，若换她自己解决，她也能找到镇长所在，只是时间上消耗相对较长，再者，就算她找到人，人家不乐意配合，她还得想些极端的法子，如今云褶南出马，可真是事半功倍。 随着他们的脚步几次转弯，终于停在一家落破的小茅屋前。 “在这里？”苏凝雪震惊，心想镇长对自己可真狠。这小屋子的屋顶盖的全是稻草，站在这里依稀可见几个黑乎乎的窟窿，挂在屋檐前的稻草，因为下雨稀稀拉拉地滴着水，那几个洞，估计水就直接滴进屋里了。 屋前一扇破破烂烂的木门，一侧开着半面墙大的窗，但窗户又用木板全部封上了。 “这里能住人吗？”苏凝雪反问。 话落，屋里走出来一位妇人，这位可比艳如花瞧着年纪大多了，花白的头发，扎着一块发巾，将散在脑后的头发全部包起来。“你们找谁啊？”瞧见门口站着人，她本弯着腰，有些困难地直了直，声音沙哑，一听就像五六十岁的年纪。 “老婆婆您好，我们找—” 苏凝雪话没说完，从屋里又走出一个人，“磨磨唧唧的，让你弄杯水这么难吗？你跟谁说话呢！”来人一身衣服甚为得体，面色红润，中气十足。 看他对老妇人的样子，苏凝雪当即猜测，这就是镇长。 “站住！” 果然，那人一见云褶南三人，调头就跑。苏凝雪一声吼，二话不说随着墨萧一起追上去，很快，挡住镇长的去路。 “你，你们干什么？” “镇长大人，这话应该我们问你吧，我们王爷来了两日了，您老人家架子大啊，居然不来请安，怎么？好日子过到头了？”苏凝雪眉眼轻挑。 身后，云褶南一句话没说，只那目光盯着镇长后背，已经让镇长觉得后脊发凉。 十七王爷云褶南的大名，他自然听说过。当今圣上，子嗣不少，最宠爱的却是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听闻云褶南在景灵城便是无人敢惹的大人物，来到他这小破镇子，他又岂敢怠慢，可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王爷！王爷您大人大量饶了小人一命吧，小人真的不是故意的，小人有—” “唰”一声响，一枚短箭朝着云褶南身侧，一直呆呆站立的妇人射去。一众人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小心！”苏凝雪惊呼，墨萧当即往妇人飞去，箭幸亏被云褶南及时握在手中。 “夫，夫人！” 老妇人吓得脸色惨白，镇长吓得一双腿都软了，连滚带爬地到老妇人身边，紧紧抱着老妇人发颤的身子。苏凝雪惊呆了，她还以为这是镇长的老妈，居然是镇长的老婆，这镇长可真不是人！ 艳如花住的叫何宅，老婆住的连个牌匾没有也罢，可遮风避雨都成问题。 “王爷。” “小姐。” 苏凝雪正欲上前责问，忽地，云褶南身后多了一人，同时孤鹜也出现在不远处，他一身湿透了，衣摆下方全是泥，大概是跑过来的，脸上表情不好。苏凝雪心头一咯噔。 “怎么了？苏哲出事了？” “不是，是小河村。”孤鹜答道。同时云褶南那边，刚刚来的男子将最新消息汇报完，云褶南一张脸黑沉下来，‘咔嚓’一声将手中的短箭拧断。 “回去！墨萧，这件事你亲自负责！” 云褶南怒了。 他讨厌事情不在他掌控中，他厌恶那些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 另一边孤鹜没将事情说完，只让苏凝雪赶紧回去，路上才将事情断断续续交代清楚。 苏凝雪跨进苏哲的屋子，一颗心几乎揪紧了。 “孤鹜说的是真的吗？你的人亲自去查了吗？” “你先坐下来，我慢慢与你说。”苏哲脸色苍白，显然这件事对他打击也不小。 苏凝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耐着性子听苏哲说完的，只满脑子都是小男孩单纯可爱的模样，他那么小却那么懂事，他独自一个人撑着自己的家，与苏凝雪他们相处了那么会儿，不曾听他抱怨过一句。 “小姐。”走出苏哲房间，素锦不放心地走过来。她没机会亲眼见见那孩子，可见苏凝雪如此伤心，便知道，这孩子的逝去，对苏凝雪是一个打击。 雨水打在脸上，苏凝雪仰起头，分不清脸上是泪还是雨水。 她声音哽咽着道：“素锦，你知道吗，那十两银子是我叫知书给的，我以为自己做了件好事，我以为我在帮他。” “小姐，您别多想，现在只说您给的银子不见了，并不代表是您给的银子替那孩子惹来杀身之祸。少爷不是说镇长每隔段时间也会送东西过去嘛，若歹人真是冲着银两去的，那小河村现在岂不是该被杀光了。” “杀光了？”苏凝雪低下头，忽地心中一动。“对，银两。孤鹜！” 苏凝雪折身冲回苏哲屋子，“哥，你赶紧让孤鹜去找镇长，再问一次，镇长每次到底送了些什么过去，除了粮食，有没有现银。” 苏哲点点头，孤鹜踏出门去。 苏凝雪回到自己屋里一直焦急地等待，没等到孤鹜回来，倒先将燕无惊等回来了。 “苏小姐。” “哦，对了，让你办的事儿怎么样了？”苏凝雪看到燕无惊有些发愣，顿了下才想起来她昨儿派燕无惊出去办事儿了，揉了揉太阳穴，她终于坐下来，素锦缓了口气，替他们二人各自斟了茶。 燕无惊道：“差不多了，我这两天给两大户人家作法，又去了三四处平民百姓家，现在十里镇这一片基本都知道活神仙来了。不少人眼巴巴地就盼着我替他们主持公道呢。” “嗯，你看时机差不多了就将风头引到小河村去。我一定要那些借用小河村遮风避雨的作恶之徒付出代价。” 苏凝雪眸色微冷。 燕无惊怔了怔，他还是第一次见苏凝雪露出这样的神情，但碍于两人只是合作关系，他不便多说，只简单交代了下接下来的安排，适时离开。 出门时，正好孤鹜从外面回来，燕无惊与他稍稍点头，心想孤鹜过来了，兴许苏凝雪心情会好些，走了没出两步，却听得屋内哗啦一声响。 那是一套茶具被摔在地上的声音。 屋内，苏凝雪直直地站着，气得全身发抖。 孤鹜说镇长不见了，那间屋子空无一人，刚刚倒好的茶水还在，衣物家具都在，独独人没了。 第六十六章 镇长 云褶南屋里，云褶南也因为再出命案之事而发怒。 “本王养你们是吃干饭的？这么多人看不住一座山？山上藏着什么人，藏了多少人到现在还没调查到？” “王爷，是属下办事不利。这座山看似不大，但山上地形复杂，需要点时间，我没想到-”山上的人会如此安耐不住，山周围有几名隐卫守着，他们居然还敢下山行凶。 云褶南到十里镇后，外面调查的事儿全权交给墨香。此时墨香站在屋内，羞愧难当。 她已经很久不跟着云褶南执行任务，除了生意上的事儿，云褶南鲜少将其他人事儿交给她。这次她回来，碰上了，是她自己求来的这份差事，她想像云褶南证明，不仅仅是生意，其他事她也可以做得很好。 “这件事你别管了，以后还是交给墨萧负责。” “王爷—” “墨香，你跟着本王这么久，你该知道，本王的话从来不说第二遍。这次是时间不够还是你轻敌，你心里应该比本王清楚。还需要本王替你一一分析吗？生意上你是如此，其他任务你亦是如此。 平时不坏事，本王不责怪你，但出了事，你还指望本王纵容你吗？” 云褶南已经将话说开了，墨香知道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当下不敢再反驳。 “属下知错，请王爷责罚。” “责罚暂时不必，你跟在墨萧后面好好学着吧，要是一直没进步，本王还是那句话，除了生意，别的什么都不许碰。” “是。”墨香心头一紧，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应下。 比起离开云褶南，她更期望给自己留一线生机。学就学，她天资聪颖，不怕学不会。 墨萧的脸色却不太好，墨香这人他太了解了，除了生意以外，真的什么都不行，偏偏还自我感觉良好。好不容易教会些，她还得劲儿得瑟，跟苏凝雪比起来，墨萧下意识地觉得，他更喜欢苏凝雪。 出生名门，不娇气，能吃苦，最重要的是，对所有人都有一视同仁的勇气。 正想着呢，门‘咚咚咚’被敲响了，墨香快速离开，墨萧前去开门。 “王爷在吗？”门外，苏凝雪轻声问道，脸上的焦急，墨萧一眼就瞧出来了。 “让她进来吧。”云褶南发话了，墨萧给苏凝雪让开道，苏凝雪踏进门槛，一眼瞧见云褶南脸色不太好，话到嘴边反倒不敢说了。 “怎么了？哑巴了？”云褶南睨了她一眼。“额，王，王爷，有一件事想麻烦您，您看…” “说吧，本王被你麻烦的还少嘛。苏哲病了，本王倒像是他的下属，一直替他干活了。”许是苏凝雪小心翼翼地模样让云褶南心情不错，耐着性子竟与她搭了好几句话。 “嘿嘿，哪能呢，哥哥这是病来如山倒，等哥哥身子好了，一定对王爷您感激不尽，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你确定？”云褶南左边眉头微抬。 苏凝雪想了想，弱弱道：“不，不确定。” 苏哲那身子，还上刀山？下火海？没到刀山火海，估计自己就先倒下了。 “呵呵，王爷，那这忙……” “你倒是说啊。”云褶南有些不耐烦了，苏凝雪赶紧将孤鹜刚刚出去一趟的发现，娓娓道来，云褶南听完，眉头又是一动。 “现在才想到找镇长，你自己不觉得太晚吗？刚刚跑得倒是很快，很坚决啊。” “额”苏凝雪愣了愣，听孤鹜说出事了，她能不着急嘛，她也不是故意把镇长忘了的，这不是回来还想起来了嘛。 “墨萧。”云褶南唤一声，苏凝雪以为云褶南同意让墨萧去帮忙找镇长，却听墨萧道：“苏小姐，镇长是王爷带走的。有人当着我们的面对镇长夫人下毒手，可见镇长知道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所以王爷将他二人都带回来了。” “啊？”原来是云褶南带走的呀。 苏凝雪莫名松了口气，她还以为一切进入死胡同了呢，没有镇长这条线索，其他事情怎么调查啊。 幸好，幸好镇长还在。 “那你们问出些什么了吗？”苏凝雪满脸希冀。 在她看来，云褶南他们回来好一会儿了，两人又这么悠闲地坐在屋里，肯定是审讯完了嘛。 墨萧摇摇头，之前忙了些啥却也不能告诉苏凝雪。 得了云褶南允许，墨萧带苏凝雪去关押镇长的屋子，就在云褶南住处的侧面，一间单独的屋子，原本是准备给墨萧的，但墨萧一直没有与云褶南分开住的习惯，所以这间屋子，正好便宜了镇长夫妇。 苏凝雪推开门，屋内的人神经紧绷，镇长下意识地起身将夫人挡在身后。 “还不错，算你有点良心。”苏凝雪淡淡瞥了他们一眼。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们将我们这样关在这里会害死我们，害死我一家子的知不知道！”夫人有些激动，若不是镇长在前面拦着她，她只怕要扑上来打墨萧和苏凝雪。 “会不会害死你们取决于镇长大人说些什么，夫人，经过刚刚一事，您真觉得什么都不说就能活下来吗？” 妇人愣住了，刚刚箭尖就在她眼前，若不是王爷接的及时，她已经死了。她怎能不知，她这条命已经是悬在刀口上，动与不动都是一死。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们，但作为交换，我要王爷保我一家性命无忧。”镇长开口。 苏凝雪与墨萧一齐点点头，道：“这是自然。即便你们不说，王爷也不会允许无辜生命枉死，更何况你们配合。保护你们，是我墨萧的职责。” “好，好。”镇长扶着夫人坐下，有墨萧这句话，他放心了，端起桌上的水，猛地灌了一大口，下定决心道：“我这些年也是被逼的，我当上镇长不容易，当年也是散了不少财，千辛万苦求来的。” “方法确实上不了台面，但为乡亲们劳心劳力的心，我是真诚的啊。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怨只怨十几年前那场大雨。” 镇长陷入回忆。 十几年前，他上任镇长一职三年左右，因为位置来之不易，他一直尽心尽力替村民办事。那夜大雨倾盆，小河村山下那条河水泛滥，小河村处于下游，不少村民家中遭殃。 镇长连夜赶到小河村，帮助村民逃生，机缘巧合之下，看到河边躺着一个人。 “哎！大伙儿快来看看，这还有一个人呐！” 镇长不可能认识村里的每张面孔，又是雨夜天黑，他和几个村民合伙儿将人抬下山去。本以为是救人一命积善德，谁料是引狼入室。 “那人刚醒来那几日挺好的，后来他同伙儿找过来，这才是一切噩梦的开始啊。”镇长拳头紧握，身子不自觉开始发颤。 “十里镇这一片，小村子很多，但像小河村那样，一条道走下来只有十几户的不多，而且小河村后边儿有座山，特别适合藏身。这群人身子康复后，就一起搬到山上住。我没多想，只当村里多了点人。 直到他们动手杀了第一个村民，我才知道自己给小河村，给十里镇惹了祸端。” “他们心狠手辣，无恶不作，村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为了保护村民，不得不请来道士算卦，传出小河村邪气太重，不适合居住的谣言。我想只要村民跑了，那座山就留给他们吧。 可他们不答应，他们找到我家，说要是村民都跑了，他们没有掩护，他们就杀了我一家子。我害怕，我不敢跟他们对着干，只能硬着头皮又去安抚村民，说卦术不准，再找卦师来算，只说邪气在山上，他们不接近山就可以。 我担心村民接近那座山就会招来杀身之祸，村民听信卦师，没人再靠近那座山。可我还怕，我怕村民偶然瞧见那群人都会被杀灭口，我又瞧瞧告诉他们，山上恶鬼凶狠，他们想自保必须封闭屋子，不见天日。” “村民对我的话深信不疑，我却日日活在自责中，是我的懦弱无能让他们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为了赎罪，我时不时给村民送点东西补给。” “那群人发现了，又开始抢村民的东西，被迫杀害的村民开始增长。我不得已，向他们提出条件，只要他们不再滥杀无辜，我竭尽所能，每隔断时间送去二十两银子给他们。 他们很高兴，答应了。自那之后我们一直相安无事。直到十几天前。” “我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他们开始不满足于二十两，他们狮子大开口想要的更多，我一个小小的镇长哪来那么多钱贴补给他们，这些年为了养他们，我已经所剩无几了。” “那你还养得起艳如花。”苏凝雪插嘴道。 镇长脸色一怔，一旁的妇人微微垂下头，脸上没有惊讶，反倒有些无奈。镇长解释道：“艳如花也是他们安插的眼线，她看似对我言听计从，任我为之，可关键时候是站在那群人那边的。 说她是我的情妇没错，可她也是架在我脖子上的一把刀啊。我不得不碰，碰了还得小心翼翼地供着。” 墨萧与苏凝雪很震惊，只瞧着那艳如花不好对付，没想到还与凶手们有这层关系在。 “难怪那天我们刚找到镇长，下一瞬暗杀的人就到了。” “嗯。”墨萧点头。 兴许，艳如花没料到云褶南会安排人跟踪，轻敌了才给了他们见到镇长的机会。 “好，你继续说。”苏凝雪道。 镇长点点头，脸上神色愈发黯然。 第六十七章 调查 “他们要的钱我给不了，他们就开始四处抢钱，谁家银子多就容易被盯上，盯上后，他们不直接杀人，让我想办法去要钱，我为了保命，不得不想方设法配合他们。 有些人被迫捐了钱，只当哑巴吃黄连，有些人却不干，发现我将钱藏在小河村的山脚下，等着别人来取后。就吵着闹着要上山讨钱，我劝不住，后来，那些人还没上山，从我家回去，到家后就死了。” “我知道，我知道是那群人怕藏身之处被发现，杀人灭口。可我无能为力啊……” “事情越闹越大，皇上先后派苏大人和王爷来，我就知道那群人逃不了了。我不敢跟王爷他们正面接触，我怕那群人找我麻烦，我躲起来，将事情全部交给黄老板，我以为这样就安然无事，谁料……” 谁料苏凝雪他们找上门，他还是没逃过一劫。 “你说这群人十几年前就来了，一直相安无事，那为什么十几天前他们开始不安分了？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吗？你再仔细想想。”苏凝雪问道。 镇长拧起眉头，用力地想了想，“真的没有。我们这镇子说大不大，说小也小，要是有什么事儿发生，早就传开了，可我到目前为止没听说任何消息。我只发现，他们最近好像很缺钱，狮子大开口，一次比一次要得多。” “缺钱？”苏凝雪认真思考起来。 人会突然缺钱，要么是因为有极大的开销，要么就是经济来源断了。 这群人这些年从镇长这儿一直收取二十两银子，说明镇长给的钱是够他们开销的，那为什么突然就不够了？ “他们最近有没有再添人？你注意过吗，镇上，村里，出现过生面孔没？” “这……”镇长开始回想，一旁的妇人推了推他道：“有啊，那天来家里闹事儿的好像就第一次见。” “对！对对对，在我躲起来之前，他们有两个人来家里警告过我一次，领头的那个人我一直见，但跟在他身后的男人，我以前从没见过。” 苏凝雪与墨萧对视一眼。 这群人忽然缺钱，是因为山上藏的人变多了？ 十几年前就躲到山上，要是有朋友，或者有招新的心思，这十几年来他们为何丝毫没有动静？ “是不是可以这样猜测，陌生面孔的出现对于山上那群人来说也是预料之外？” 跨出屋子，苏凝雪与墨萧两人站在院子里商量。 墨萧微微点头，认同苏凝雪的想法，又道：“出现的或许不是一两个人，而是几个人。人多到他们银两不够花，他们才会动心思抢村民的。” “有道理。”苏凝雪附和。 两人低着头，再次陷入沉思。 十几天前十里镇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儿，那是什么原因让这些人忽然投奔而来？ 十几天前，十几天前…… 忽地，一道闪电在苏凝雪脑海里劈开，她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十几天前不就是蔡氏被刑部收押的日子嘛！ 有了这个猜测，苏凝雪赶紧跑去苏哲屋子核实，果然，蔡氏被关后，一直没交代山匪的藏身之地，而当时在七附巷，刑部也只抓到四个人。 根据屋内的摆设和厨房使用工具，苏哲推断，那屋子并不是经常有人住，虽然东西齐全，可积灰不浅，那些人似乎只是偶尔去那里与蔡氏碰面。 得到这个答案，苏凝雪更加确定，躲在山上的人跟蔡氏一直窝藏的山匪有关。 试想，景灵城，天子脚下，平日巡逻严格，他们这群人要是明目张胆地生活在城里，怎么可能十几年不被发现；但他们若是生活在城外，只有在需要的时候进城，那一切就合理多了。 再者，蔡氏管理苏府中馈，平时一定没少贪钱，她贪下来的钱贴补给山匪，外加镇长的二十两，山匪确实可以生活的不错。 蔡氏被抓，少了一笔开销，山匪藏在山上的人数还多了，怎么能不急着找钱花？ 将一切想通了，苏凝雪将自己的猜测告诉苏哲，墨萧。 墨萧请示云褶南后，当即做决定，“我安排人去调查当年剿匪事件，看到底有多少人，苏将军杀了多少，又有多少漏网之鱼。” “好。” “多谢王爷相助，那苏哲就命人回去探探母亲口风，若她能交代些，对我们办事亦是便利。咳咳”苏哲烧度未退，说了几句话又忍不住咳嗽。 苏凝雪见他脸色惨白，不忍心他劳心劳力，劝解道：“事情交给我吧，你先好好养身子。总归王爷无心出风头，帮你也是为了早点回去，你不必担心回去会被皇上责罚。” “嗯。”苏哲应下，没再多说。 离开苏哲房间，苏凝雪派刘不成回去给苏剑武报信，她相信以刘不成的野蛮劲儿，说动苏剑武配合不是难事儿。另一边，孤鹜问苏哲：“少爷，还要派我们的人回去吗？” 苏哲想了想，道：“且派些人跟着，必要的时候现身帮一把。” 孤鹜微愣，按照苏哲的命令吩咐下去。 晚膳时分，燕无惊回来了，忙碌了一天，他累得额上分不清是汗还是雨水，擦着脸上的水珠踏进酒楼，尚未有机会吃饭，正好瞧见素锦出来给苏凝雪端膳食，索性跟着素锦一起去了苏凝雪屋子。 “苏小姐。” “嗯，回来了，吃了吗？没吃就坐下一起吧？” 苏凝雪刚刚洗完手坐下，抬头看了眼燕无惊，对他说道。燕无惊笑了笑，“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喜欢饿着肚子看别人吃饭？我没有让别人盯着我吃饭的习惯啊，要不然你先去门外站着，等我吃饱了再进来？” 苏凝雪将筷子送到燕无惊眼前。 “呵呵呵，那就多谢苏小姐了。”燕无惊小心地接下。 他虽然不是第一次跟苏凝雪合作，但在苏凝雪面前总是这般陪着讨好，谁让苏凝雪能帮他赚钱呢。 “好了说说看今天的进度吧。” “嗯，今天我又在镇上和隔壁几个村子做了法，按您的意思，我已经暗示他们小河村不一定有问题，兴许是有人故意为之也不一定。有些村民不相信我的话，但有些人动摇了。我打听到这些年镇长对小河村很宽容，所以村民中积怨不少。” “嗯，再接再厉。我这边派人去调查了，只需一个契机，我要让村民亲眼见证小河村这些年所受的委屈。” “嗳。”燕无惊应下。 夜间苏凝雪躺下后，脑中心中始终无法释怀小男孩一家的意外。 将蔡氏绳之以法是她坚持为之，若她没有将蔡氏抓起来，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还有她给小男孩的十两银子，她从未想过这点小钱会断送孩子的一辈子。 “哎…”苏凝雪长叹一声。想归想，再给她一次机会重来，她知道自己一定还会选择同样的做法，因为她无法容忍蔡氏一再对她下杀手，她也无法对一个无助的孩子熟视无睹。 翌日一早，刘不成赶回来了。苏剑武亲自去刑部大牢，从蔡氏那问出来不少消息，苏凝雪听完后，先去找苏哲，随后才去见云褶南。 云褶南沉着一张脸，有点不高兴。 苏凝雪用得着他的时候，凑得挺欢快，事情解决了，就先去找苏哲，之后才想起他。他云褶南是这么随意被利用的存在吗？ “王爷。”苏凝雪行礼。云褶南冷着脸，看都没看她。 苏凝雪郁闷，不知道自己啥时候又得罪这位祖宗了，对墨萧投去求助的眼神，墨萧表示无能为力。 刚才隐卫回来送消息时，王爷脸色还挺好的，谁知道这会儿抽了什么风，说不高兴就不高兴了。 “王爷，蔡氏那边有消息了，您—” “不用说了，该知道的本王已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本王也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啊？” 还有不该知道的？ 苏凝雪再次看向墨萧，墨萧目不斜视，没有王爷下令，他是一个字儿都不会吐的。 “王爷，那还有什么是我该知道的吗？”苏凝雪小心翼翼地问，云褶南抬眸瞥了她一眼，“没有。” 此时，山上的情况也不乐观。镇长的消失让所有人紧张起来，山匪又派了一人去景灵城打探消息，得知苏剑武去刑部大牢探望过蔡氏后，他们更加紧张。 “那贱女人不会出卖我们吧？” “她不敢，当年的事情可是她跟她父亲策划的，她要是出卖我们，她一家子的好日子也到头了。”领头人虽这么说，可心里并没底。更没底的是，他不知道苏剑武知道多少，蔡氏是交代了所有事，还是会交代一部分为自己换取生机。 “老大，要我说就杀了那个病秧子，反正他关在屋里也没什么用。杀了他，给其他人提个醒，他们再敢派人来，派多少，我们杀多少！” 老大这次没发话，因为他也动摇了，过了十几年无忧无虑，不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他真的不想再回到十几年前的生活，更不想被人一网打尽。 第六十八章 暗杀 入夜，苏哲靠在床榻上，眉头紧锁，身子热度虽然退了，可他身子骨虚，无论是躺下还是靠着都觉得不舒适，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试图让自己舒服些。 忽然，听到窗子‘咔嚓’一声响。 黑暗中，孤鹜已然起身。 他与墨萧一样，是苏哲的贴身护卫，自然时时不分离，他自养在苏哲身边起，就是睡在侧间，或在同间屋子的软塌浅眠。 今夜他本该去侧间的，但苏哲一直呼吸沉重，他怕夜里苏哲热度再烧起来，所以选择了屋里的软塌。 来人显然没意识到屋里还有人，孤鹜睁着眼睛，站在床头与墙壁的夹缝间，屏气凝神。苏哲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未动，来人掀开被子，举起手中腰刀，一刀猛地往苏哲劲间落去，忽地，孤鹜出手，恰巧将刀挡落。 “谁！” 来人大惊，身子快速后退，抬起腰刀再次与孤鹜纠缠起来。 屋内打斗的声音不算小，云褶南院子周围有隐卫守护不可能没有发现，可第一个抓着灯冲进来的居然是苏凝雪。 “苏哲！” 孤鹜看清门口人时，心里微微诧异。苏凝雪举着灯，躲避他们的攻击，一直冲到苏哲床前，确定床上的苏哲没事，她一颗心才落回心里。 “你怎么来了？”苏哲问，苏凝雪道：“其实我这几天一直准备着，我知道他们被逼急了会将心思动到你头上，本来想着有备无患的，没想到被我蒙对了。” “嗯。”苏哲点点头，他也早料到这些人会送上门，没想到苏凝雪也料到了。“扶我出去吧，一个人，孤鹜可以解决。”苏哲淡淡说道。 苏凝雪转过头看了眼，确实那人被孤鹜压制着，想逃却逃不掉。 “好，你小心点。”她放下灯，伸手去扶苏哲，她发现苏哲很瘦，平时穿的衣服宽大看不出，此时用手握着才感觉到他纤细的手腕上摸不出几两肉。“你小心点，要不就等孤鹜打完了我们再出去吧？” 将苏哲扶到轮椅上，那两人还在搏斗，苏凝雪怕刀剑无眼伤了苏哲，苏哲却摇摇头，似乎很相信孤鹜，淡定地滑动轮椅，从打斗现场推出屋子。 “我在里面会让孤鹜分心。” 到了屋外，他对苏凝雪解释。苏凝雪仔细一想，有道理。苏哲只要在屋里，对方随时都能抓着他，威胁孤鹜。可他远离了，一来孤鹜可以放开手打，二来来人没有盼头了。 苏凝雪将苏哲推去云褶南院子，同时让人通知云褶南苏哲屋里的变故。 云褶南似乎也不意外这件事，只让墨萧过去看看，墨萧前脚踏出院子，后脚又带着孤鹜一起回来了。孤鹜对云褶南稍作行礼，随后面向苏哲道：“少爷，人抓住了。” “嗯，咳咳咳”苏哲淡淡地，一点不意外这个结果。 向云褶南道了谢，很抱歉深夜打扰云褶南休息，随即又随着孤鹜回去。 屋内东西被砸得乱七八糟，来人捆在唯一仅存的一张椅子上，衣衫被看得血迹斑斑，头发凌乱不已，他一双眸子瞪得猩红，瞧见苏哲等人进来，当即唾了口水，“呸！该死的东西！今天杀不了你是我倒霉，要杀要剐，你们尽管来，想从我这里问消息，那就不必白耗费精神了。” “谁说我们需要问你消息？”苏哲淡淡地说道，因为生病，他声音听着很是虚弱，可正是因为虚弱，反倒显得他有些不甚在意。 “小男孩呢？小河村拿着十两银子的小男孩是不是被你们杀了？” 苏凝雪一踏进门便觉得怒气直冲脑门，她愤愤地开口，男子斜了她一眼，“不知道，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你！”苏凝雪气得一脚踹上去。 小男孩死了是苏哲推断的，因为屋里没找到银子，也没有小男孩身影，这几天苏凝雪一直也默认孩子死了，此刻看到山匪，确实忍不住抱一丝希望。 “连个孩子都下得去手，你们简直不是人！” 说着，她又踹了几脚。男子被她弄得不耐烦，身子猛地挣扎了几下，不屑道：“一个小屁孩谁稀罕动手！老子想要的只是钱而已！” 这么说，孩子还没死？ 苏凝雪回头向苏哲递了一眼，苏哲当即示意孤鹜安排人去找，小河村一带他们已经找过了，没有踪迹，那只能是小河村以外的地方。 苏凝雪明白孤鹜的难处，她去跟墨萧打了个招呼，墨萧安排人配合孤鹜去其他附近的村子和小河村山上寻找，毕竟山上住着山匪，孤鹜擅自带人上山，武力不足只会白白牺牲性命。 有墨萧帮忙，苏凝雪放心多了。 而那个山匪，被苏哲转移到侧间看着，真的再没人询问过他一句。 苏哲他们有多淡定，他心里就有多着急。 今晚行动，是他擅自做主，没成功不说，还被抓了。如果苏哲他们顺着他留下的蛛丝马迹，找到山上藏身点……想到自己会害死所有人，他更着急了。 “来人！来人啊！我要见你们苏大人！我要见病秧子！” “吵什么吵！苏大人休息了，没有孤鹜大哥允许谁也不能进去打扰大人。” “那孤鹜呢？你叫他来，他有本事将我抓起来，没胆量来见我嘛！” 守在门外的人嗤笑一声，“见你，见你也等天亮再说吧，孤鹜大哥带人上山去了。” 上山？ 那山匪心里一咯噔，他们已经发现了？这么快就找到线索了？ 是他糊涂！他不该在这样的雨天擅自下山的，他还自大的以为自己一定成功，下山的痕迹一点没做遮掩，糟了！糟了！ “你让他回来！你赶紧叫他回来！他要是敢动山上人一根汗毛，我杀了病秧子偿命！你们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山匪愈发激烈地挣扎起来，山上此时有多惨，他几乎可以想象，他不敢相信自己赖以生存的家园说没就没了，他闹得越凶，守着他的人就越烦，推开门，狠狠抽了他两鞭子，见他疼得不嚷嚷了，才道: “废话连篇！孤鹜大哥不就是上个山嘛，你激动个什么劲儿，等他将山荡平了，自然就回来见你了，到时候你想吵再吵吧。” 话说完，守门的人拖着鞭子出去。 “荡平了，荡平了，啊！”山匪受不了刺激，大吼一声，再次声嘶力竭道：“孤鹜！苏哲！老子跟你们不共戴天！你们今天在后山坐下的孽，老子化成厉鬼也要找你们报仇！” 话落他企图咬舌，守门之人冲回来，及时往他嘴里塞了块布。 站在门口的另一人匆匆去了苏哲房间，“苏大人，有消息了，他说人在后山。” “嗯。”苏哲点点头，放下手中茶杯，目光依旧停留在书上，“去告诉孤鹜一声，重点放在山后。另外，找个当地人了解下后山的情况，再去套套他的话。” “是。” 什么守卫，都是假的。这两人是跟随苏哲一起，前来查案的刑部侍卫，按照苏哲的计划，守在山匪门外，为的就是刺激山匪，趁他不备套取有用信息。 此人离开后没一会儿便在酒楼内找到一个曾经去过小河村的村民，根据村民回忆，十几年前小河村尚未闹鬼时，他上过一次山，山上地形有点复杂，他迷路了，不小心滑下山，曾经在后山的一个山洞里躲过几天。 “几天？”守卫疑惑，“几天的时间没吃没喝你怎么活下来的。” “哦，这位大哥您有所不知，小河村山下的河是围着山绕一圈的，山前树多鸟多，平时上山的人不多就是因为树太多了不容易找路。后山就不一样了，后山树相对少，但是山洞不少，沿着山洞往下不是有河嘛，下河摸鱼吃就是了。” 守卫一听，道谢后，连忙回去回复苏哲。苏哲再次吩咐，“去探探他的口风。” “是。” 守卫回到隔壁侧间，山匪耷拉着脑袋坐在椅子上，终于不再闹腾了，但整个人看起来就像行尸走肉一般，失去了生机。 “好了，别难过了，我刚刚替你去问了，孤鹜大哥到后山山脚下的山洞找人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等他回来，我会告诉他第一时间来见你的。”守卫这话说得似乎在为山匪考虑。 那山匪身子稍稍动了动，最后又归于平静。 站在他身侧，刚刚替他塞布的守卫却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欣喜，两人退出屋子总结道：“不在山脚，快去通知苏大人，要往山腰上找。” “嗯。” 仔细想想也有道理，后山虽然没什么人去，但在山脚总归太容易被人发现。这些山匪藏了这么多年，藏身地点肯定是谨慎又谨慎地挑选。 清晨，久违的阳光终于照进十里镇，地上的小水潭映着暖暖的光，人踩一脚，溅起四溅的泥泞都仿若带着一丝温度，路上行人终于不再将脸挡在雨伞下，他们笑意盈盈，谈论着各样的家长里短。 这一切美好，仿若都在迎接今天，迎接一个结束，迎接一个全新的开始。 第六十九章 找到 雨后的山上散发着淡淡的泥土清香，孤鹜送回消息后，苏哲在云褶南的帮助下，带着人等在山脚下。燕无惊召集各村庄愿意相信他话的村民们，聚集在小河村内。 村民往常很怕来小河村，如今有燕无惊这个活神仙陪着，给他们壮胆不少，他们敲开几户门，与门内的人说清楚这段时间燕无惊的推断。 不得不说小河村的村民本身心底也是有疑惑的，只是惜命，又碍于镇长压迫，不得不一直谨守规则，牢牢守着这个地方。现在得知真相，有人落泪，有人愤恨。 孤鹜与墨萧提着一群人从山上下来时，村民根本控制不住，冲上去对着那群被死死绑住的人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他们这些年的愤，他们这些年的恨，全都发泄在山匪身上。 “只有这么点人吗？”苏哲坐在轮椅上，不方便上前。 苏凝雪等不及了，冲上前，急急地问道。 墨萧点点头，“目前只抓到这么多，还有些人趁乱逃了，不过安排人去追了，你不用担心。” 苏凝雪摇摇头，她担心的不是山匪抓了多少人，她担心的是小男孩。小男孩到底在哪儿，为什么一点线索都查不到？ “他们住的地方都搜了吗？” “搜了。”墨萧回道。 苏凝雪心头愈发沉重，昨天负责搜索的人已经送回消息，临近村落没有，山上没有。 这个孩子，不管是死是活，总能找到点什么吧。 “你，去那边拉个人出来，我有话要问。” 苏凝雪瞥一眼那边被村民围得水泄不通的山匪，对身旁人吩咐道。 这人是孤鹜带来的，见孤鹜没出声，接下苏凝雪的吩咐走过去，不一会儿从人群里拉出一个被打得皮青脸肿的脸。 “我问你，你们从小河村抓走的那个小男孩去哪儿了？你们杀了没？尸体在哪儿？” “……呸，想从老子嘴里套话，老子被你们打死都不会说的。” “呵，做几天山匪还真这么硬气呢。老子在景灵城霸道横行了这么久，都没学会硬气两个字怎么写。 喂，我说你把老子带过来除了跑腿，老子啥事儿也没有。这拿你的钱都拿的心亏了，要不你把这人交给老子，老子帮你问问？” 刘不成从后面走过来，他自打从景灵城带回消息就一直闲着，无所事事。 苏凝雪出门还好，他还能装模作样地在后面跟着，偏偏苏哲病了，这两天苏凝雪出门也不多，他闲得都要发霉了。 恰巧见有人打肿脸充胖子，瞎嘚瑟，他便走过来寻寻乐子。 苏凝雪眉头一动，“好啊。”坦然应下了。 刘不成单枪匹马地对打或许不是山匪的对手，但论不要脸和不要脸地折磨人，刘不成绝对更甚一筹。 就看刘不成喜滋滋地听到苏凝雪应下，又一手拉住人家衣领，将人像狗一样直接往下拖，便可想象，他折磨起人来，绝对是个中好手。 “哎，来来来，刚刚没机会挤进去揍人的，都别客气啊。我走我的，你们揍你们的，他要是跑了，我再给你们抓回来，一定让你们揍个够。” 刘不成边走边说。 村民一听这话，手痒了，再见刘不成流气十足，胆子大了，不少人凑过去，先是试探着打几下，见山匪被刘不成压制得死死地，他们胆子更大，围过来的人更多。 不一会儿，从苏凝雪的角度往下看去，刘不成便不是一个人在走路，而是一群人在闲逛啊。 她默默为那个山匪祈祷。 识相的赶紧交代，要不然只怕没机会回到景灵城接受皇上判决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他要是死了，不会有事吧？” “有什么事？山上逃跑的那些被我们杀的还少吗，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墨萧无所谓地说道。 苏凝雪耸耸肩，墨萧不在乎，她干嘛在乎那么多，出事儿了总归是云褶南顶着。 村民们发泄够了，苏哲又负责将最近的案子一一与村民解释清楚，村民得知镇长所做之事，虽说能够理解，可对他的怨气更重。 镇长这一辈子算是完了，暂时革职，随苏哲回景灵城后等候发落。 一切看似尘埃落定，苏凝雪的心却始终揪着，那孩子就像一道永远无法抹去的阴影，一直遮挡着她的心。 当天晚上，刘不成送回消息，那山匪几乎没气了，可始终没说出来小男孩在哪儿。 刘不成不相信世上有什么骨气，所以他认为小男孩的事儿这山匪根本不知道。他不说，只是想给自己留线希望，认为自己只要不说，苏凝雪他们就不会杀了他。 可惜他估算错了，苏凝雪听完刘不成的分析后，亲自下令手刃了他。 上一世，她杀过的人何止这些。如今不过一个小小的山匪，还不至于让她狠不下心。 让她真正心有不忍的一直都是那个孩子，那么单纯天真的年纪，遭遇的却是寻常人家一辈子都不会遭遇的事儿。 山匪被杀后，刘不成直接将人丢到墨萧手里，墨萧负责收回山上所有尸体，此时多收一个并不意外。 “你早知道他什么都不会说吧？”刘不成看墨萧那淡淡的样子就不爽。 墨萧眉头轻抬，懒得回答。刘不成不依，非得挡着墨萧的路，让墨萧说清楚，墨萧不高兴了，抬手一掌甩过去。 刘不成自认为自己打架算不错的，可没料到，墨萧只用了一招，将他手中大刀卸了，同时将他震退好几步。 刘不成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懂得知难而对。 “嘿嘿嘿”厚着脸皮，没等墨萧赶，提着大刀就跑了。 苏凝雪再收到消息，是当天半夜，苏哲带来的人找到她，说在后山的小河边发现一处泥土有近期松动的痕迹，因为是雨天，他们之前没太注意。今天出晴，有搜查人员从那经过，发现踩一脚陷下去很多。 他已经命人在那守着，不确定下面是不是有什么，只是回来向苏哲汇报，苏哲让过来问问她的意思。 “我跟你们一起去。” 夏日的半夜不至于那么冷，苏凝雪起床，简单梳洗，随手挑了件衣服出门。 门外素锦与知书立着，显然不放心她一个人跟他们上山。苏凝雪想了想将刘不成叫起来。 大半夜的，不适合两个小姑娘出门。 她，当然不能算作正常的小姑娘。 有刘不成跟着，素锦也放心些，真遇上事儿，刘不成比她更能保护好苏凝雪。 目送一行人离去，她们又各自回到屋里。 夜间山上的凉意比山下更重，苏凝雪紧紧身上的衣服，忽然有些后悔没带着素锦了，要是素锦在，哪能由着她挨冻呢。 “苏小姐，您小心些，前面就到了。” 奉苏哲之命去给她送消息的人走在她前面，举着火把。雨后的山路不好走，他回头提醒苏凝雪。 苏凝雪点点头，“嗯，知道了。”说着，又紧了紧身上的衣衫。 那人看了她一眼，终究什么都没说。 他们一群大汉子，总不能将衣衫脱下给位名门小姐穿的，刘不成倒是无所谓，瞥了瞥身上的衣服，问道：“你要不要穿我的？” 他的风格没变，依旧半敞着衣襟，借着火把的光亮，能看到他赤裸的皮肤，苏凝雪果断地摇摇头。 “你都多少天没换衣服了，你自己留着捂吧。” “嘿！老子不换衣服怎么了？天天下雨，这不每天都被洗过几次嘛。” 刘不成理直气壮，苏凝雪想到他下雨的时候确实从来没打伞，忽然觉得整个人更加不好了。 刘不成住在佑淑园那些日子，不会也一直没洗澡吧？再想想在景灵城可好久没下雨了…天哪！ 她已经无法想象佑淑园的客房里是股什么味儿。 思绪胡乱飘着，那块被怀疑有问题的地方也到了，三五个人坐在地上，围着一团火，见苏凝雪他们过来，连忙站起身。 “刑大，您回来了。” “嗯，大人让苏小姐一起过来看看。” 说话的，正是替苏凝雪举火把照明的大哥，他将火把交给身旁的人，同时示意苏凝雪往前一步走。 苏凝雪心头沉沉的，深呼一口气，才有勇气往前走。那块地四周用一堆木板围住了，刑大解释道：“这是确定可疑地点，防止别人误踩。再者十里镇这边似乎雨水多，木板也能防止雨水继续往里流。” “嗯。”苏凝雪点点头，刑大道：“苏小姐您准备好了就告诉我们，我们开始挖。” “准备好了，你们动手吧。”苏凝雪沉声道。 她已经晚了太多天，她不敢想象如果孩子就在这下面，她该有多懊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刑大点点头，在他身后立着的几人当即抄家伙，苏凝雪推远些，让出空间，他们一人一手拔了木板，那铁锹毫不犹豫地往泥土中铲去。 锹头与泥土摩擦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特别清晰，苏凝雪双手紧握，此时感觉到夜风的凉气，反倒是心里，有阵阵寒气，散发到四肢全身。 第七十章 押回 泥土完全被挖开，当那娇小的身子从坑里抬出来，苏凝雪看清面容的那一刻，只觉得全身被冻得凉透了。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狠心，杀了他不说，还要将他如此草草地埋在一处枯草树木中，他还只是个孩子啊！拿走他的钱还不够吗？为什么连活下去的机会都不给他？ 苏凝雪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下得山，只隐约记得刘不成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地，无非是说那群山匪有多该死，那个养着山匪的镇长有多可恶。 可刘不成不知道，将山匪们逼到这一步的，是她苏凝雪；将她苏凝雪逼到那一步的，又是蔡氏。 蔡氏只是关押，根本不足以偿还那些枉死的性命。 事情告一段落，苏哲膳后，负责将所有罪犯押回景灵城。苏凝雪与云褶南一起，早一步离开。 罪犯进城的那一天，她就趴在主干道永和茶楼的窗口，亲眼目睹那群人的狼狈，景灵城百姓得知这些人的恶行后，更是对他们愤恨不已，不少人准备了东西，见着他们就往他们身上砸。 苏哲的马车走在最前端，孤鹜坐在马车外赶马，许是察觉到有道视线一直追随他们，他稍稍抬头，苏凝雪笑着对他点点头。 “你现在跟你哥关系好了？” 这次苏凝雪去十里镇走得突然，回来后玄奕冰严格审问，苏凝雪没办法，只好将上一世和之前她回府后干的事儿说了一遍。 当时苏凝雪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问题，甚至现在，她还觉得苏哲这人有点不近人情。 玄奕冰与她分析道：“你那是带着上一世的记忆，感情回来的，人家可是活了十几年第一次见你。你被亲娘养在身边十几年，他被抛弃，寄人篱下十几年。换了你，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妹妹，那能亲近得起来吗？ 再说了，姓蔡的老巫婆养了他这么久，他都冷冷的。对你，这个态度算是好的了。” 听了玄奕冰的话，苏凝雪觉得有道理。她不能以上一世的情感要求这一世的苏哲，毕竟他们是同一个人，却怀有不一样的感情。 这样想通了后，此时再听玄奕冰发问，苏凝雪笑了笑，道：“还不错吧，比以前有进步。” 十里镇的事儿苏凝雪没告诉玄奕冰，对玄奕冰她始终还是有所保留。 两人收回目光，坐在茶楼里又聊了会儿。苏凝雪离开后，玄奕冰更改了独一无二的销售模式，果然，现在独一无二的收入可观，再加苏剑彬从旁协助。玄奕冰已经将独一无二经营得有声有色。 “你怎么跟我二叔这么熟了？” “你还好意思说，人家让你介绍我们认识一下，你咋给忘了？屁股一拍，人就溜了，幸亏你二叔有心，他来店里找我，说了另外开店的事儿，我们一来二往就熟了呗。” “哦~呵呵呵” 苏凝雪心虚，二叔帮了她，她居然将二叔交代的事儿给忘了。 回到苏府，她想去找苏剑彬道歉，却不料得知一个让她极为震惊的消息。 “小姐，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嗯？好，我收拾一下就去。” 如今苏老太君叫苏凝雪，苏凝雪已经不慌了，毕竟现在府里没有蔡氏，又是苏老太君宠爱的刘氏掌权，苏老太君没必要来找她麻烦，她充其量就是个刚回府的孙女而已。 素锦帮她换了套衣服，又整理整理妆发，两人这才相伴去往颐寿园。 园内，刘氏和苏凝悠，苏凝蕊陪着苏老太君坐着，苏凝雪一进去，先给她们一一行礼。 “呀，好姐姐你可算回来了，快与我们说说那十里镇什么样，皇上派你跟十七王爷一起去，路上可发生什么趣事儿了？”苏凝悠笑嘻嘻地迎过来。 苏凝蕊瞪了她一眼，对苏凝雪道：“你别跟她多说，她心里真的想知道的呀，是十七王爷~” “姐姐！”苏凝悠一跺脚，那张娇俏的小脸霎时红透了。 苏凝雪心中一咯噔，忽然觉得自己的好日子怕是又不长了，云褶鹄交代她拿下云褶南，苏凝悠又喜欢云褶南，她要是真下手了，那跟二房还能和平相处吗？ “好姐姐，你可别听我姐瞎说，她自己对十七王爷一见钟情，现在赖在我头上呢。” 还有一个？ 苏凝雪尴尬了，啥叫好事成双？难不成是这样解释的嘛？ “呵呵，我其实对十七王爷了解也不多，你们对他既有关注，想必也知道，他不喜欢有女人在眼前晃悠。这次皇上派我与他前去，无非是看义母兰贵妃的面子，容我胡闹，去帮帮哥哥而已。” 苏凝雪如实回答。 她确实对云褶南不了解，她真的是为了苏哲才去的。 “这样呀。”苏凝悠一张小脸不自觉地拉下，苏凝蕊倒是没多大反应。 看来，这一见钟情的人果真是苏凝悠呢。 “好了，一个女孩子家总问男人的事情干什么，祖母还能委屈你不成，你瞧着喜欢的，祖母替你想办法就是了。”苏老太君说得纵容。 可云褶南这样的人，那是谁想办法就能搞定的么？ 苏凝雪淡笑不语，刘氏倒是个明白人，拉回苏凝悠，佯装生气地打了她一下。 “女孩子家家的，你怎么那么不矜持？老娘这些年教你的，你都还给老娘啦。那什么王爷有什么好的，依我看就嫁个平凡人家最实在。” “娘~”苏凝悠不高兴地嘟起嘴。 要说她对云褶南，真的是一见钟情。 云褶南唯一一次去邺城，她正好陪苏剑彬去铺子查账，当时她无心账目，躲在铺子外瞎溜达，恰巧对面一辆马车驶过，她没注意，马车夫被路旁的招牌挡住视线也没看见她。 正要撞上她之际，云褶南出手，一条白白的长纱及时将她从马蹄下解救，虽然他收回白纱，没有浪漫地将她带回怀里，但远远地，只那一眼，苏凝悠便沦陷了。 “凝雪啊，你也别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这世上心仪十七王爷的多了去了，哪能谁都称心啊。”刘氏对苏凝雪说道。 苏凝雪乖巧地点点头，别人家的家务事，她懒得参与。 “对了祖母，您唤我来是有什么事儿吗？”苏凝雪等了等，问道。苏老太君手微顿，脸色顷刻间有了变化，织绣嬷嬷在一旁瞧见了，赶紧上前替她揉揉太阳穴，好一会儿，苏老太君掀开眼帘才道： “是蔡氏，那个贱人要放回来了。” “什么！” 苏凝雪一惊，一不小心将桌上的茶杯滑落。‘啪嗒’一声响，就像此时她心里的声音一样，一颗心，摔得四分五裂。 云褶鹄明明答应她会严惩蔡氏的，怎么可能将蔡氏放出来？ “祖母，十里镇的山匪已经证实是蔡采荷当年藏起来的那批人，十里镇那么多枉死的性命，窦大人手下那些多枉死的将士，皇上怎么会……” 苏凝雪假装心头疼得厉害，强忍着，还是落下一滴泪来。 苏老太君摇摇头，似乎也很无奈。 “你走之后发生不少事情，这些罪状确实是蔡氏的，但皇后有意将苏凝语许配给大皇子为侧室，苏凝语既要嫁过去，她的生母自然不能遭人非议。” 所以蔡氏犯的错就既往不咎了？她就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被无罪释放，还风风光光地做苏府大夫人，大皇子的丈母娘，当今皇后的亲家母？ 苏凝雪忽然觉得有点可笑，可笑她费尽力气做的一切，最后都化为一团泡影。 “你也别怪皇上，皇上既然答应终究是有理由的。我叫你来，告诉你，只是希望你还记得自己的作用。”苏老太君淡然说道。 苏凝雪得皇上，兰贵妃高看，她已经领悟到了。保住苏凝雪与皇上，兰贵妃之间的关系就不怕蔡氏翻身，她怕苏凝雪冲动，自然要叫过来警醒一番。 当然，更重要的是，二房回来了。交到二房手里的东西，苏老太君断断不会送回去，她不能与蔡氏闹僵，毕竟苏剑武的态度还没摸清，这个坏人只能继续由苏凝雪扮演。 苏凝雪手心一紧，不甘心，却不得不低下头道：“孙女明白，请祖母放心。” 她跟苏老太君之间没感情，只要苏老太君不找她麻烦，她不会主动跟苏老太君闹翻，当务之急是蔡氏，她迫不及待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从佑淑园出来后，苏凝雪连忙去宫门求见兰贵妃。 她刚从十里镇回来，想念义母，想早些见义母一面，是完全合理的。但苏凝雪没料到，宫门口守卫竟然连汇报都不去，直接拒绝道： “兰贵妃娘娘近日不适，皇上下令，漪兰殿拒不见客。” 不适？ 苏凝雪忍不住想，难道兰贵妃也出事了吗？否则皇后干嘛头磨尖了要娶苏凝语，苏凝语父女干的蠢事还不够丢脸吗？她急着将人娶回家长长久久地丢脸？ “你别来了，这段时间别说兰贵妃，就是皇上，你也见不到的。” “窦大人，小女子斗胆，想问问到底出什么事了？我只是担心义母而已。” 窦英恰巧巡逻经过，这次山匪一事，他对苏凝雪映像不错，主动走过来劝解她一句。苏凝雪逮着个知情人，哪肯放过机会，连忙上前追问。 第七十一章 赐婚 窦英有些犹豫，他不比沈之悠得宠，在皇上面前敢肆无忌惮几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心里有数。见苏凝雪确实着急，他模棱两可道： “你且记着没人护得住谁，得宠如兰贵妃娘娘在宫里也得小心翼翼。皇上最大，皇上下面是皇后，正妻，然后才是贵妃嫔妃，这些妾室。你不明白就回去想想，再想不明白就去找沈之悠吧，他那张破嘴，什么都敢说。” 苏凝雪岂会想不明白，皇后与兰贵妃不对盘，兰贵妃认了她做干女儿，摆明了拉拢苏府，虽然她在苏府不得宠，可终究是苏府嫡女。皇后要与兰贵妃置口气，最好的方法便是娶不是嫡女却极为得宠的苏凝语。 皇后当年收下云逸弘为子，在宫里都敢明着暗着处理一批人；如今苏凝语的事儿不过是在民间流传，她有心要娶苏凝语，处理这点事岂不是小事儿一桩。 没过两天，云褶鹄的圣旨送进苏府，赐苏凝语为云逸弘侧妃，下月十五完婚，同样被赐婚的还有礼部尚书之女，郭美美。 苏凝雪看着蔡氏被人扶着，脸色惨白，却高高兴兴地跨进苏府大门时，手捏得紧紧的，恨不得冲上去直接将人踹出去。 “娘~” 苏凝语得到消息，老早就在门口候着了，蔡氏离开的这些天，她就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一直躲在破院子里不敢出来。 今天倒是穿的漂漂亮亮，甚至在看到她们这些人时，眼底有难以掩藏地得意。 可不是得意么，经历这么一大糟，她没丢了与云逸弘的缘分不说，还让皇后娘娘亲自出面，请求娶她为侧妃。 这简直就是天降馅饼，大肉儿陷儿的，又香又好吃。 “嗳，语儿，娘不在的这些日子苦了你了。”蔡氏颤悠悠地站住，手小心翼翼地抚在苏凝语脸上，仿若苏凝语真吃了不少苦似的。 其实，她除了住的地方不好，苏剑武平时压根没一点亏待她，有事儿没事儿还不远千里地走去那角落看看她。 想想她和苏哲住得离苏剑武多近啊，平时除了吃饭，私下却没见过苏剑武一面。 “娘，语儿不苦，你回来了就好，你回来了语儿就不怕了。” 苏凝语靠近蔡氏怀里，此时的眼泪怕是真心的。没有蔡氏守护的她，就像个无头苍蝇，什么方向都没了。 “没事没事，娘的冤屈已经洗干净了，皇后娘娘会亲自调查，将你这些天受得委屈也洗刷干净的。” 蔡氏这般说，目光在苏凝雪身上扫了一眼。 苏凝雪气得不行，却微微屈膝，佯装高兴道：“那真是恭喜母亲了，母亲能沉冤得雪，可真是苏府的服气。只是不知这冤屈洗干净的是您的心，还是所有人的心，毕竟我们都心知肚明，皇后娘娘即便不调查，我们苏府的人也都了解真相的。” “哼，你了解又怎样，难道还要出去宣扬，往皇后娘娘脸上扇巴掌吗？” “母亲说笑了，凝雪岂敢驳皇后娘娘的面子，只是公道自在人心，凝雪安慰母亲不必想太多而已。洗不洗干净又有什么要紧呢。” “你-” “好了！一回来就吵个没完没了，我们站在这里一直听你们吵完了再回去好不好！” 苏剑武脸色清冷，蔡氏再回来，他心里也没多么高兴，只是皇命难为。 “老爷~”蔡氏唤了他一声，盼着以往的柔情再现，苏剑武冷瞪她一眼，却是转身走了。 苏剑武气得不仅仅是蔡氏骗了他这些年，更是…… “唉……”他沉沉地呼出一口气，目光落向佑淑园的方向，最终不敢往那走，回了自己院子。 “大嫂，欢迎你回来啊，哟，瞧瞧这脸色，这么些年不见，我以为你在家里要养的细皮嫩肉，娇艳如花呢。怎么地看着还像老了几十岁呢。 哎，要我说呀，养在哪儿还真不重要，你看看我，当年被赶出去，没沾着苏府一分光，面色倒是养得不错。” 刘氏扶着苏老太君，因为刚刚苏凝语冲到前面挡住了蔡氏的视线，这会儿苏剑武走了，刘氏开口，蔡氏才看到二房一家子。 “你，你们怎么回来了？” “哟，大嫂这话问的，您运气好，活了一把岁数还能被‘冤枉’，这么一大家子没人照顾，大哥可不得把我们请回来呗。谁知道您这‘冤屈’啥时候洗干净呀。 哦，不对，凝雪丫头，你瞧瞧我这嘴，我真该跟你学学。大嫂这哪是冤屈呢，这是……嗨，公道自在人心，大嫂，您放心，我们可相信您呢。” “这还用你说，皇后娘娘不会容许那些小人污蔑我的。” 蔡氏话落，目光落在苏凝雪身上，仿若这些事真是苏凝雪污蔑她似的。 “就是，娘，您别怕，以后您可是大皇子的岳母呢。”苏凝语乖巧地说道，说完还不忘得意地对苏凝雪这群人扬起下巴。 刘氏觉得好笑，一手捂着嘴巴真的笑出声来。 “大皇子的岳母，大嫂，您别怪我说话不好听啊，大皇子将您接过去住，您才是大皇子的岳母。要是大皇子不管您，您在苏府里啊，还得伸手问我拿钱用，姿态别放那么高了，风水轮流转，您哪还是当年一一手遮天的苏府大夫人呐。” “你，你们--”苏凝语一张小脸气红了，可偏偏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干瞪着刘氏她们。 苏凝悠轻笑着，接话道：“我？我们？凝语妹妹啊，你有话慢慢说，虽说嫁给皇室是好事儿，可你一激动变成结巴了，以后大皇子带出去多丢脸呐~” “就是呀，祖母，娘亲，凝雪姐，咱们回去吧。再在这儿站着，未来的大皇子侧~妃，变成结巴还得怪罪我们呢。”苏凝蕊跟着说道。 “好啊。”苏凝雪笑笑。有人帮她膈应苏凝语母子，她乐得观战。至于苏老太君，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 蔡氏回来，她不乐意。给蔡氏让权，她不同意。 如今不过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上，出来迎接一下，要她对蔡氏和颜悦色？她想到蔡氏做过的事儿就恨不得将人丢出去。 “回去吧。”苏老太君发话，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回去了。 “娘~”苏凝语不甘心地跺脚，蔡氏却明白，她现在跟以前不同了，现在苏剑武不宠她，自然不会再有人忌惮她。 “好了，我们也回去吧，别为这些事浪费心思，等你嫁过去，得大皇子宠爱，娘在府里的日子总会变好的。” “嗯。”苏凝语认真地点点头。 传旨太监离开后，府里有人欢喜，有人只当这一切是平静的湖面上，不得不掀起的一丝波浪，对湖本身毫无影响；有人也愤愤不平。 众人情绪不一，却也不会交谈太久，活儿还是得干的嘛。却没想到，下午云逸弘的亲自到访，又在平静的湖面掀起一层波浪。 “大皇子，劳您亲自前来，臣惶恐。”前厅里，苏剑武对云逸弘说道。 云逸弘面色平淡，看不出一点儿即将成婚的喜悦。“苏大人不必客气，本宫此次前来只是想见一见小雪。” “臣的大女儿？”苏剑武眉头蹙起。 他以为圣旨下来了，云逸弘有什么心思也该断了，居然敢直接登门找苏凝雪。 “大皇子，臣以为-” “苏大人，这是最后一次。你希望苏凝语嫁过去，本宫好好对她，就让本宫见一次小雪。本宫心中无憾，自然不会亏待凝语。 本宫心中若一直有这件事，那不管谁嫁给本宫，本宫都不会顾及的。想必苏大人现在的处境也不好，凭着母后，您以为可以一直护着凝语妹妹吗？” 云逸弘此话说得已经够婉转了，苏剑武兵权被夺，很久不上朝，他在朝中的声望早不比从前。 再加上他性格不讨喜，苏剑武自己清楚，他现在还剩下多少影响力。 皇后一时愿意护着苏凝语，可毕竟云逸弘才是她的儿子，她会为了一个外人跟自己儿子作对吗？ 云逸弘嘴角噙着极为浅淡的笑，他看起来还是那么温柔，笑容却显得有些苦涩。 “是，臣遵命。臣这就派人去叫凝雪过来。” 苏剑武对身后的人下指令，不一会儿那人跑一圈回来，却道：“大小姐说，缘分天注定，大皇子既已得良缘，望好好珍惜，以后各自珍重，不必再相见。” 云逸弘的心就跟刀扎了似的。 他始终认为苏凝雪这是怪他了，怪他娶了别人，怪他没有将他们的感情进行下去。 他从未想过，苏凝雪的心或许从不在他身上。苏凝雪的拒绝在他眼里，也永远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爱苏凝雪，就理所当然地以为，苏凝雪也深深地爱着他。 魂不守舍地走出苏府，抬起头，艰难地合上眼，回想起出宫这一路上，每个人看到他，对他露出欣喜地，恭喜地笑容，他没感受到一丝开心，他只觉得每个人都在嘲笑他，嘲笑他娶不到心爱的人，守不住自己的心。 第七十二章 合作 苏凝雪立在前院的拱门那，一直目送云逸弘远去。 “小姐，您这样真的好吗？” 陪在苏凝雪身边的是玲拢，玲拢不比素锦稳重，不如陌桑话少，她看得出云逸弘脸上的痛苦是真心的，她更不理解为什么大小姐拒绝得那么果断。 在她看来，大皇子这人还真不错。 别的不说，单外貌来说，是上上等；性格又是出了名的谦和有礼，她不懂这么好的人，大小姐为何拒之门外，白白便宜了二小姐。 玲拢大伤初愈，这段时间，苏凝雪对她和陌桑照顾得无微不至，她与苏凝雪的关系亦亲近几分。 “没什么不好的，你希望我跟苏凝语去抢一个男人吗？再说了，这么大岁数还不能左右自己命运的男人，要了有什么用。”苏凝雪淡然说道。 上一世，云逸弘能娶到她，一来是她自愿的，她努力为云逸弘经营，皇后虽然与她相处不多，但对她印象不错，再加上她是苏府嫡女，云逸弘有意娶她，皇后自然答应。 二来嘛，皇后允许云逸弘娶了她，卖给云逸弘一份人情，顺带也送了一个自己人到云逸弘身边。 这个人就是郭美美。 上一世，苏凝雪婚后与云逸弘感情极好，云逸弘不怎么去其他院子，苏凝雪自然没注意还有个叫郭美美的人。 后来边疆战事起，苏凝雪亲自领兵出战，再回来时，府里有没有郭美美这个人，她已经不记得了。她只记得每天有处理不完的公事，连云逸弘都见不着几次，谁还知道后院里有什么人呐。 这一世刚遇到郭美美时，苏凝雪也没啥印象。直到刚刚宣旨，她听到如此熟悉的圣旨内容才想起来。 上一世云褶鹄赐婚她嫁给云逸弘为正妃，隔日进府的侧妃便是郭美美。 难怪在丽山行宫，郭美美主动向她示好，她却始终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原来对方对云逸弘有心思呢，那怎么可能真心与她交好。 苏凝语这个傻子，跟人家姐妹相称，现在好了，一起嫁过去，以后可真是亲如姐妹呢。 让玲拢去确认了云逸弘确实走了，苏凝雪这才走出院子，玲拢去门房通知小冯驾车，苏凝雪走到苏府外，在那等着上车。 “小姐，咱今儿去哪儿啊？”小冯笑着说道。 玲拢扶着苏凝雪上马车，苏凝雪笑着回答：“去贤优王府。” 这几天发生的一切，让她迫切地意识到自己需要一个掌握权势的帮手，不管用什么理由都好，她需要云褶南站在她这边。哪怕将一切摊牌，哪怕有天被云褶鹄发现，她跟云褶南是合作关系。 一切都不重要了，她等不了那些循序渐进，她只希望像蔡氏这样的恶人不要再被放出来乱咬人。 马车停在贤优王府门外，苏凝雪深呼一口气，才有勇气踏下马车。 贤优王府，四个烫金的大字，写得龙飞凤舞，据说当年云褶鹄为彰显对云褶南的宠爱，亲自选的牌匾命人雕刻，又亲笔题写。 这样的殊荣，自打云褶鹄登基，只有云褶南享有。 苏凝雪仰望着这四个字，仿若看着都感受到权力的气息。 “苏小姐。” “侍卫大哥，劳烦通报一声，我家小姐有急事想见贤优王爷一面。”玲拢递上提前准备好的银两。 今日本该素锦陪苏凝雪来，但店里突然有事，苏凝雪派素锦去店里帮忙了，这差事才落在玲拢头上，玲拢不敢给苏凝雪丢面子，下了马车，一直装得稳稳当当，言行举止尽量学着素锦的模样。 两个守卫对视一眼，将银两收下不说，竟没有通报，直接道：“苏小姐请吧，王爷在书房等您。” 得，看来云褶南早料到她会来了。 银子白花了啊。 苏凝雪强忍着自己想哀叹心疼的冲动，身后玲拢倒是直接一声长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两个守卫的手，似乎在纠结要不要过去抢回来。 “走吧。” 苏凝雪真怕玲拢这么做，赶紧出声提醒她，将她带进府里。 跨过门槛的那一瞬，苏凝雪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那俩守卫也松了口气。 哎，云褶南的家教得多严啊，不就一锭银子嘛，瞧把俩孩子紧张的。她要抢也不会明着抢啊，以后逮着机会再要回来好了。 踏进王府内，路倒是比苏凝雪想象得简单好找，看不出来云褶南是个挺有情调的人，从入门开始，四处就种着各色的花花草草，就连假山的设计，亭子的摆放风格也别具一格。 道路更为简单，基本只有左右两条路可选，苏凝雪在第一个路口选择了往左，因为根据上辈子经验之谈，往右通常是去女眷所住的后院，而且云褶南府上没有女子，往右的那条路看着相对不如左边这条干净，可见左边这条路常常有人走动。 过了一个拱门，经过回廊，再遇到第二个路口时，墨萧从对面走过来，苏凝雪笑着向他的方向走去。 “苏小姐。” “客气了，是王爷让你来接我的吧？” “嗯，前面的路好走，后面的可不一定，王爷他不喜欢久等。” 啧，有权有势就是傲娇，客人上门，他不负责接待，还说自己不喜欢等人。不喜欢等，你倒是早点派人在门口迎着呀。 当然，这点情绪，苏凝雪不会表达出来，眼下她可是来求人的呢。 “好，多谢了，那我们赶紧过去吧。” “嗯。”墨萧点头，苏凝雪乖巧地跟在他身后，墨萧忽然觉得今天的苏凝雪哪里有点不一样。 蔡氏的事儿，他听说了，前因后果他也调查清楚了。王爷断言苏凝雪一定会找个人依靠，他同意。可总觉得今天苏凝雪身上的气势有些怪怪的。 抵达书房前，墨萧先去敲门通报，得云褶南应允后，只允许苏凝雪一个人进去。 玲拢在门外候着，同样在门外等着的还有墨萧。 书房内，云褶南躺在窗前的摇椅上，阳光透过窗子洒落在他身上，他一袭白衣，眼帘轻闭，摇椅微微地不停晃动。苏凝雪站在门口，能隐约看见他脸上细细的绒毛。 这样的云褶南似乎很温柔，当真对得起温润如玉这四个字。 “有什么话就说吧，本王等在这里不是让你欣赏的。”云褶南淡淡开口，眼帘未掀。听他的口气，似乎不管接下来苏凝雪说什么，他都不会感到意外。 “我…想请你帮我。你可以提任何交换条件，只要我能做到。而我的目的很简单，你帮我，将所有我想收拾的人踩在脚下。” “你有什么本事，值得与本王交换？”云褶南声音如旧。 苏凝雪一愣，被问住了。 是啊，她有什么能力是值得云褶南交换的？她要是有这样的本事，还怕收拾不了蔡氏吗？还需要来求云褶南吗？ 云褶南闭着眼睛，脸色没有一点改变。 就是这份从容，淡定，让苏凝雪更加坚定，云褶南就是她要合作的人，即便最后云褶南不想坐上那个位置，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路往上可以走得合理顺遂。 “我，可以嫁给你！你一定不知道皇上有意将我许配给你吧，你一定不同意。可不同意又能如何？你迟早要娶一个人，你能确保自己遇到这个心仪的人就是皇上看上的吗？ 即便皇上真的看中了，你又怎么确定在遇到她之前皇上不会给你安排其他女子？ 你若与我合作便能省去这些麻烦，我们白纸黑字写清楚，各司其职，各自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皇上不会因为这些事再找你麻烦，你可以安安心心地去寻找自己想要的女子。 而我，只是你名义上的王妃，你贤优王府的一切我不要，日常开销我可以自给自足，甚至包下你那一份也不成问题。我只需要你在关键时候，利用你王爷的身份，利用你得宠，站在我身边，替我挡去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蔡氏被释放，对苏凝雪打击很大。 她深思熟虑过，不仅仅是因为皇后要与兰贵妃一较高下，更是因为她在云褶鹄心里不够重要。如果她的份量够重，云褶鹄怎么会舍弃她。 “看不出来你倒想得很透彻。”云褶南终于缓缓睁开他那双慵懒地眼睛，看向苏凝雪，“可是你怎么确定本王在等一个心仪之人？你又怎么知道本王没办法打消皇兄的念头？ 本王肆意了这些年，你当真以为本王只是仗着皇兄宠我，心疼我吗？”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以王爷的身份，想娶早就可以娶一屋子女人了，王爷一直不喜欢女子在面前晃悠，要么是洁身自好，要么就是没兴趣。 不管是哪点，王爷至少不必担心在我身上发生意外，因为，我对王爷您也基本没兴趣。除了这点利用价值，我不会牺牲自己，爬您的床。更不会在您眼前瞎晃，引起您注意。 至于皇上……我想王爷有很多种方法拒绝，可终究不想一直让皇上伤心不是吗？您选我合作，是最合适保险的方案。” “呵呵呵，自我认知还挺清楚。” 那么到底是应还是不应？ 第七十三章 遇刺 云褶南难得的愉悦并没有让苏凝雪放松，她明白这个男人太难对付了。可偏偏，上一世，那么多皇子，她思来想去，最合适的人还是云褶南。 云褶南虽然看不透，但至少，她能肯定，云褶南没有害她的心思，又或者说，她在云褶南眼里，始终都是个跳梁小丑。 他闲着无聊，拉到眼前看看，没兴趣了，就完全可以当她这个人不存在。 这样无所谓的态度，也让苏凝雪放心。因为这一世，她不想再花费精力去爱一个人，合作关系就是最好的关系。 “好啊，本王考虑考虑。诚如你所说，本王既然可以自己选择，干嘛非得让皇兄花心思去挑，但本王明白告诉你，你也只是在观察期，若本王觉得你无趣，或者麻烦，本王不会继续与你的合作。 至于嫁给本王…哼，本王再考虑吧，想进贤优王府的人那么多，本王不会随随便便将位置给出去。” 也就是说，他会帮她，只是暂时不愿意娶她？ “好，我没问题。” 能不成亲就解决的问题，苏凝雪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她又不是嫁不出去，干嘛非得倒贴啊。 只要云褶南信守承诺，她嫁不嫁从来都不是重点啊！ “蔡氏的事儿，你别指望本王出手了，她的事已成定局，除非她再惹事，否则她以后就是大皇子岳母，干干净净的身份。”云褶南说道。 “嗯。”苏凝雪点点头。 这件事她在来之前就想清楚了，她没觉得可惜，因为以她对蔡氏的了解，蔡氏能闲得住才怪呢。 “这次是便宜她了，但我相信她不会一直这么幸运的。” 到时候以大皇子岳母的身份犯事儿，只怕皇后想保她都保不住，她丢的是云逸弘的脸面，皇后只怕是第一个拿刀解决她的。 离开贤优王府，苏凝雪心情好多了，至少以后她多了一个权势大将依靠，云褶鹄想给她委屈受，总得顾着些云褶南的脸面。 “小雪。” 踏出贤优王府，苏凝雪正欲上马车，却不想，身后传来一道如此熟悉的声音。 躲，终究是没躲过啊。 云逸弘身后跟着两个侍卫，侍卫手里提着不少东西，看来云逸弘是来探望云褶南的。 苏凝雪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云逸弘还会来看望云褶南。 “臣女见过大皇子。” 她不得不转过身，对着云逸弘盈盈施礼。 “小雪。”云逸弘心头一痛，连忙过来扶她，苏凝雪及时往后退开几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大皇子，您若没什么事，臣女就先走了，家里还有事等着臣女回去呢。” “小雪！你是不是在怪我？你是怪我没有娶你是吗？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也很被动，我也被逼的无可奈何！如果可以选择，你以为我想娶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女人吗？ 你明知我的心意，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点点回应。只要一点点回应，我现在就回去告诉母后，我要一起娶你为正妃！” “够了！”苏凝雪一声怒吼。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生气，也许因为她刚刚答应要嫁给云褶南，也许是云逸弘的懦弱，总将她变成一个坏人。 明明是他自己没能力，为什么要怪她不给回应？ 他若是有本事，直接告诉皇后他不娶不就好了。 蔡氏不会被放出来，她也不必急着来找云褶南。 现在一切已定，他跑来说这些话，不觉得可笑吗？ “云逸弘，我再跟你说最后一次，我们之间要走的根本不是同一条路，你想要的，不是我想要的。同样，我能得到的，也不是你能支撑得起的。” 就像上一世，她一路扶持他坐上皇位，可那又如何？ 当他喂她喝下毒药，将她弃尸乱葬岗。苏凝雪可以肯定，那之后的擎苍国一定乱作一团，云逸弘有什么能力管理好一个国家？ 凭他的优柔寡断，善意待人吗？ “是因为皇叔是吗？是因为你看上皇叔了，觉得皇叔比我有用，比我有前途，所以你才不要我的吗？”云逸弘盯着贤优王府好一会儿。 想起刚刚看到苏凝雪从贤优王府里面走出来，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看到苏凝雪往贤优王府跑了，在丽山行宫，苏凝雪也一直往云褶南面前凑。云逸弘几乎在一瞬间就说服了自己，相信了自己的推测。 “呵，呵呵呵”苏凝雪不知怎地就笑了，她发现云逸弘这人真的挺有意思的。 “你要这么想就这么想吧，回去多想想你与十七王爷的差距，或许以后见到我，你就不想往前凑了。大皇子，祝您新婚快乐，告辞。” 苏凝雪潇洒转身。 她的利索却像一根刺，自此深深地扎进云逸弘心里。 “小姐，我们回去吧，大皇子要是知道咱们跟踪他，会不高兴的。” 贤优王府旁的小巷子里，没人注意，还藏着另一辆马车，而马车内坐着的，便是下月十五即将与苏凝语一起嫁给云逸弘的郭美美。 “怕什么，义母让我来关心关心逸弘哥哥，我不过是顺路追过来而已，怎么能是跟踪呢。” “可是您—”是眼睁睁看着大皇子出府，又悄默默一路慢慢跟过来的呀，这么能是追呢？ 小丫鬟撇撇嘴，心里着急，话却不敢说。 郭美美是家中独女，又是长女，往日里郭大人宠着不说，宫中皇后娘娘还一直当宝似的捧着，脾气自无需多说。 “你看看那苏凝雪，果真是乡下来的野丫头，就知道在逸弘哥哥面前晃悠，我看那苏凝语勾人的本事就是跟这野丫头学的。小莩，你去给我找几个人，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坏女人。” “是，小姐。” 从云逸弘对苏凝雪表白心意那些话开始，小莩就知道，郭美美不会善罢甘休，如今收到命令，不过是预料之中罢了。 她回身对自家侍卫们说了几句，那边苏凝雪的马车不过刚过了两条街，就被一行黑衣人拦下了。 “小姐，外面又有杀手。”玲拢悲催地抱紧苏凝雪的手。 咋每次她陪小姐出门运气都这么好呢？ 素锦姐姐陪着小姐那么多年了，一共加起来也就遇到过三四次啊。她倒好，这还半年不到呢，一口气遇上两次。 “小姐，这次您赶紧跑吧。我要是再被刺中了，您也别救我了。” 救了，好不了多久，指不定还得被戳。 “傻丫头，胡说什么呢。”苏凝雪无所谓地笑笑。 马车外，小冯轻松道：“小姐，您扶好了，咱们准备冲过去了哈。” “嗯，没问题。” 要说苏凝雪出门为何一直选小冯呢？ 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发现小冯会些拳脚功夫，虽然算不得好，但关键时候，总比不会好吧。 再说小冯的驾驶技术，苏凝雪私下命素锦打听过，除了领班的诚哥，小冯几乎就是最优秀，没有之一。 苏凝雪可是穿越又重生的主儿，哪能因为一时兴起就将自己的小命交到一个马夫身上，调查是必须必滴。 小冯一马鞭子抽下去，马儿撒欢地奔起来，郭府侍卫怔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马车上的小姐没下来，反而选择逃命。 这里是条小路，让他们逃到大路上难下手。 “追！” 几人当即做决定。 只可惜，他们慢了一步。 今日苏凝雪出门没带刘不成，完全是因为近日来刘不成陪她去十里镇，去茶馆的日子太少了，苏凝雪回来后，给刘不成放了假，并要求他务必回茶馆好好陪陪福伯。 此时小冯架着马车就是冲着茶馆去的。 茶馆外坐着的人惊得呼声四起，纷纷夺路而逃。刘不成一见客人这反应，还以为闹事儿的来了，提着大刀冲出来，只见小冯发疯似地对他大吼： “杀人啦！救命啊！救命呐！” 刘不成侧身往马车后面一瞧，嚯！跟着四五个黑衣汉子。 “奶奶熊的！老子白领了好久的银子了，今儿总算派上用场了。” 他的六环大刀在地面上磨得蹭蹭响，他快速向前奔跑，如一匹蓄势待发的猎豹。 郭府几人原本见进了大街就不想闹事儿了，此时刘不成势如破竹地迎上来，倒让他们连一点儿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双方对阵，几人的武力值本该在刘不成之上，可因为在大街上，不得不稍稍顾及周围百姓，刘不成却不管，他只咬着一口蛮劲，一个劲儿地厮杀。 最后竟是对方应接不暇，被路上巡逻的侍卫一举拿下。 几人脸色难看的不行，事情传到郭大人那里，郭大人肯定不会承认，他们今儿陪着郭大小姐出门，简直就是不幸中的大不幸！ “几位官差大人，车内坐着的是我苏府大小姐，劳烦几位将这些歹徒带走，另外，我家小姐有句话麻烦各位告知窦英窦大人，皇城内该加强警惕了，毕竟景灵城已经如此不安生。” 那几个巡逻的一听，这不是暗指他们巡逻队护城不利，可能将危险引致皇宫吗？ 顿时看着这几个黑衣人更气。 “走！今儿不好好招待你们，你们不知道在景灵城闹事有多严重。” 一脚踹在几人身上，巡逻侍卫又回头，好声好气对玲拢道：“劳烦姑娘告知苏小姐，我们一定严惩罪犯，请她放心。” “嗯。”玲拢浅浅一笑，真是将素锦的沉稳学了三分。 第七十四章 巧遇 回去苏府的路上，苏凝雪顺道去了趟刑部，她忽然在大街上被人攻击，她可不认为这是巧合。 苏哲听说她来了，有些惊讶，但还是命孤鹜将人请进去。 再次踏进苏哲做事的地方，苏凝雪的心境与上一次不同，这次她有心思细细打量。屋内一张宽大的暗红色桌案，桌上堆着两叠厚厚的文档。桌案左边，是两列三排，从低到顶的书架，书架上依旧摆放着各类成册的案例文件。 每份文件侧面挂着一个小吊牌，那想必是苏哲用来分类用的。 桌案前面，左右两侧放着四张椅子，这是屋里唯一能坐人的地方。 “家里又出什么事了吗？”苏哲从那堆文档中抬起头来。苏凝雪浅浅一笑，选了最靠前的位置坐下。 “不是家里，是我刚刚在路上遇了些意外，想麻烦你帮忙关注一下，看看幕后主使是谁。” “刚刚？在景灵城里？”苏哲眉头几不可见地一动，手中的笔停了下来。 “嗯。”苏凝雪将刚才的遭遇重新叙述一遍。她不认为这件事与蔡氏有关，苏凝语大婚在即，蔡氏胆子再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找她不痛快。再者说，蔡氏现在自身难保，她不熬到苏凝语成婚后，大局稳定，她是绝不会再轻举妄动了。 景灵城内，苏凝雪认识的人不多，足以将她看做敌人，要对她下手的，她着实想不出谁来。 “你看见的巡逻侍卫既是穿着黑红色铠甲，你可以直接去找窦大人，如今这一块也是他负责。” “嗯？我以为他只负责皇城内呢。”苏凝雪诧异。苏哲道：“现在边疆情况未明，景灵城内加强戒备。除了当地府衙的巡逻队，皇上加派窦大人旗下侍卫巡逻。你若看见的是穿着藏青色官服，那就是当地府衙的人，可既然是黑红色铠甲，你就不必从我这里下手了，直接去找窦大人会更有效。” 毕竟苏凝雪与窦英有交情。 第一次窦英肯帮苏凝雪，苏哲相信，这一次这点小事，窦英也不会拒绝的。 苏凝雪点点头，觉得有道理。 苏哲管刑部，她刚刚遭遇的事儿还不足以构成刑事案件，她来找苏哲，也是希望苏哲私下打探一下，了解了解情况。既然由窦英负责，确实从窦英那边想办法，更有效。 离开刑部，她刚刚跨出门槛，便看到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的车夫瞧见她出来了，不知与马车内的人说了什么，下一瞬，苏凝雪便见郭美美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凝雪姐姐，你没事吧？我刚刚在路上瞧见你的马车被人追，我可是担心了好久呢。本想去苏府找你，瞧瞧你的情况，我的丫鬟跑了一圈，回来告诉我说你来了刑部，我放心不下，就来这儿等着你了。你不怪我唐突吧？” 郭美美快步走过来，额上挂着丝丝细汗，她一边说，声音带着几分娇喘，乍一听，还真以为她担心得不行呢。 苏凝雪笑了笑，却未将她的感情当真。 要知道，郭美美可是将她看做情敌的。女人之间，有了情敌关系，还指望有单纯的感情吗？ “我没事，有劳郭小姐挂心了。若没什么事，我乏了，先告辞。” “唉！凝雪姐姐，难得相遇，你看你刚刚历经一劫，好在有惊无险，不如我做东，请你吃饭，帮你庆祝一番？” “呵呵，郭小姐这么客气呢。不过我看不必了，郭小姐您请的饭菜，我怕我无福消受。” “凝雪姐姐……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呀？”郭美美拧起眉头，一张脸显得甚是无辜。 大概就是这副极其无辜的模样，越看越让苏凝雪觉得反感。 “我什么意思，郭小姐应该听得明白，还需要我明说吗？” “我一直很奇怪，在丽山行宫，我没什么敌人，苏凝语脑子简单想不出什么高招。那我是怎么中毒，怎么跟苏凝语一起身受媚药所困扰。感谢郭小姐您及时出现啊，本来我一直没想通的问题，现在忽然想明白了。” 郭美美脸色微冷，脸上的笑意终于全部散去。 “你想说什么？苏凝雪，我劝你最好想清楚，你现在与我为敌，以后不会有好下场的。” “郭小姐这话说得，我现在讨好你，你就不会与我为敌了么？在我们还不认识的时候，你就已经将我当做敌人了吧？什么治病良药，你敢说那里面没有添加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我敢！苏凝雪，你信口开河可要想好代价，你有本事现在拿药去宫里找御医鉴定，但凡御医说药有半分奇怪，我郭美美都任由你处罚。” 听完苏凝雪的话，郭美美忽然面色轻松了不少。 苏凝雪一直盯着她呢，自然不曾错过这点变化。 其实她根本没想通在丽山行宫是怎么回事，只是确定了郭美美将她当做假想敌，又联想到苏凝语突然不理郭美美，她大胆做了个假设，看郭美美的反应，大致是八九不离十了。 “我不用去找御医。郭小姐也放心，那药没了，我找御医也没什么可证实的。可药丸即便还在，想必也证实不了什么，毕竟真正促进药物生效的东西放在洗澡水里，你说是不是？要不苏凝语抢了我的洗澡水，怎么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呢。” 郭美美脸色一僵，刚刚浮现的轻松霎时被惊讶所取代。 她自认为自己的方法万无一失，只要苏凝雪药效发作，她找人解决了苏凝雪，以后苏凝雪就再也不是问题了。 至于苏凝语，她也没想放过，胆敢肖想她的逸弘哥哥，冲这一点，苏凝语就比苏凝雪更加讨厌！ 只可惜，她不清楚当晚出了什么问题，明明两份水里都下了药，苏凝语药性大发，苏凝雪那边却没什么反应。 最气人的是，苏凝语药效发作，她还没机会找人送过去，苏剑武就将人送到云逸弘院子外并且将云逸弘引了出来。 郭美美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偏生她明知苏剑武父女使诈，坑骗云逸弘娶苏凝语，她还不能将实话说出来。 “你，可恶！” “我是可恶，可郭小姐你可恨呐！千算万算，将自己心爱的男人算到别人床上去了，啧啧啧，想想真可悲。如今还要一起出嫁，嗯，冲这一点我真想替苏凝语谢谢你，要不是你的聪明才智，她这一辈子只怕都没机会嫁给云逸弘呢，你真棒！” 苏凝雪高兴地竖起一个大拇指。郭美美气得脸色铁青，抬脚就要踹上去。苏凝雪及时躲开，笑着对郭美美身后的丫鬟道：“扶好了，你家小姐要是在这儿摔了，下个月能不能完好无损地嫁人就不一定了。 想必你们也听说过，我是乡下长大的，没文化没教养，打起架来，从不手软。” 苏凝雪扭动手腕，手指关节抽得嘎达嘎达响，小莩吓着了，郭美美吓得也不敢再上前。 待苏凝雪踏上马车，走了。郭美美愤恨不干，扭头对小莩道：“去，派人给苏凝语送封信，让她知道知道今儿她的亲姐姐在外面是怎么勾引逸弘哥哥的。凭什么我一个人不舒坦，苏凝语想嫁给逸弘哥哥，就得陪着我一起受罪。” “是，小姐。”小莩不愿意这么做，却不得不遵守郭美美的命令。 在她看来，苏凝雪这般直来直往说话的人还挺可爱的，至少好过自家小姐，天天只会在别人背后使绊子。 这次教训苏凝雪不成，还赔了几个郭府侍卫，一想到回去要跟郭大人交代这前因后果，小莩便觉得头疼，使坏的永远是小姐，而受罪的，却是他们这些伺候小姐的人。 苏凝雪抵达苏府大门，人还没从马车上下来，里面一阵气势汹汹，苏凝语快步已经冲到马车前，一把拽住小冯，直接将小冯拉下马。 “苏凝雪！你这个贱人，给我滚下来！” “滚？本小姐不会，妹妹若是有兴趣，大可在这大门口给我演示演示，我倒是不介意未来的大皇子侧妃当众表演一门技艺。”苏凝雪说完，人从马车内探出身子，前后看看，似乎在看有多少围观群众，实则提醒了苏凝语。 要闹可以啊，你不怕丢人，我能帮你将脸丢到更大。 苏凝语身子一僵，看清前后有人在看后，气势弱了一半。 “小姐，咱先进去等着吧，进去关上门，您想怎么打，她肯定都不敢还手的。”曼禾在身后小声地提醒，“嗯。”苏凝语用力点头，觉得说得对极了，骄傲地抬着下巴回去，真的站在大门内等着。 苏凝雪下马车，亲自将小冯扶起来。 “没事吧？有没有摔到哪里？” 小冯忽然被人这么温柔的关心，还是苏府嫡长女，大小姐，他一瞬间脸红了，说话都结巴了。“没，没事，大，大小姐，您您您没事吧？” “呵呵呵，我当然没事了。我要是有事，还能让她活蹦乱跳地走回去。小冯，你且记着，只要为我当差的日子，不必看人脸色，想打就打，他们找你麻烦，还有我顶着呢。你这么麻利地被人摔在地上，我觉得脸都丢尽了。” 小冯身子一僵，脸上的羞红刹那间退去。 他本以为苏凝雪说的是客气话，现在才真正觉得他是给小姐丢脸了。他受点委屈不算啥，小姐的脸面怎么能随便由人抹黑？ “小姐，小的知道错了。” “嗯。”苏凝雪点点头，这才满意地进府。 第七十五章 教育 苏府大门‘啪’一声合上，苏凝雪立在门后寸步未动，苏凝语趾高气扬地看着她，掐着腰高傲道：“苏凝雪，你给我跪下！” 跪下？ 苏凝语脑子坏了吧？ 苏凝雪懒得搭理她，嗤笑一声，带着玲拢从一旁绕过去。刚刚是为了小冯，她才开口的，现在小冯没事，她再跟苏凝语废话都觉得浪费时间。 “站住！”苏凝语快步冲过来，却再次挡住她的去路。 “苏凝雪，我跟你说话呢，你耳聋啊！” “不聋啊，这就是我跟你对话的态度，不喜欢？那你别找我说话就行了。”苏凝雪无所谓地答道，在她眼里，她从未将苏凝语当回事，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苏凝语嫁给云逸弘成为皇妃。 人的智商天注定，苏凝语这么笨，没将自己玩死就不错了，哪还需要她特地耗费心思。 “听明白了吗？明白了就让开吧。” “你！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我告诉你，我以后可是大皇子侧妃！”苏凝语气红了脸，但为了气势上不弱，依旧掐着腰，仰着下巴。 苏凝雪这么瞧过去，真的觉得她的模样好笑极了。 “你也说是以后了，那等你成了大皇子侧妃之后，再来教育我怎么跟你说话吧。” “你！” 苏凝雪抬脚，又从她另一侧绕过去。苏凝语急了，顾不得再与苏凝雪讨论身份问题，只追上她，拉住人，便急急道：“你说，你今天为什么又要去勾引大皇子！他已经决定娶我了，你还不死心嘛？你脸皮怎么那么厚！” “今天？”苏凝雪仔细斟酌了一下。 今天，她真的与云逸弘碰面也就在贤优王府门口。勾引谈不上，可她去贤优王府苏凝语怎么知道的？ “你跟踪我？”这话，苏凝雪问的都没底气。 试想，一个白痴突然变聪明了，她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呢？ 敌人那么多，再多一个，她也是很心慌的呀。 “我才没有呢，你闲着无事到处惹是生非，我岂能跟你一样，我下月要出嫁的。”苏凝语骄傲地扬起小下巴。 苏凝雪呼了口气，苏凝语还是这么蠢，她就放心了。 可既然苏凝语没跟踪她，那苏凝语是怎么知道的？ 遥想她刚刚在刑部大门外与郭美美偶遇，苏凝雪忽然想通了一些事。嘴角笑意愈发清冷，“我说苏凝语，咱们就算不是一个娘生的，那好歹也是同一个爹啊，你说你怎么能这么蠢？天天被人当枪使，上次没吃着亏，这次想吃点亏是吗？” “哈？”苏凝雪突然转变话题，苏凝语愣了愣，没明白苏凝雪到底在说什么，不解地目光看向曼禾。 曼禾是与她一起看信的。此时摇摇脑袋，也表示不明白。 苏凝雪不耐烦了，“给你送消息的人是谁你没想过吗？当初在丽山行宫，你突然不与郭美美亲近了，难道不是发现她有问题？现在你们被一起赐婚给云逸弘，刚刚我出门只碰见她了，谁给你送的消息还需要我跟你再分析下去吗？” 苏凝语一脸懵逼。 她能不能告诉苏凝雪，在丽山行宫，她忽然不与郭美美亲近，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皇后答应将她许配给大皇子，她不再需要郭美美牵线搭桥；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苏剑武叮嘱她那么做的。 她怎么知道郭美美有什么问题。 苏凝雪瞧她那呆滞模样就猜到苏凝语根本是运气好，一路过来蒙对了，她那榆木脑袋这辈子估计都想不通什么问题了。 “看在我们同姓苏的份上，我再给你最后一个忠告。苏凝语你有闲工夫在这儿跟我闹，不如回去好好请教请教你娘，怎么压制住郭美美，牢牢抓紧云逸弘的心。毕竟与你一起嫁给云逸弘的，是郭美美不是我，不是么？” 回到佑淑园，苏凝雪有些累了，靠在软塌上，手轻轻揉着额头。 素锦走过来道：“小姐，店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妥了。玄公子让提醒您一声，既然回来了，另外一家铺子别忘了提上日程。如今独一无二收入稳定，对方若想提些价格，我们都是可以接受的。” “嗯。”苏凝雪点点头。看来玄奕冰真的很看重这家店面，连提价都想出来了。 “小姐，素锦姐姐你回来了。”玲拢端盆温水进来，跑了这么久，她想着苏凝雪累了肯定要睡会儿，赶紧去烧了水过来给苏凝雪洗洗。 “嗯。”素锦冲她点头，心中滑过一丝满意。 当初将玲拢陌桑留在身边，是苏凝雪主动提的。这些日子，虽然玲拢陌桑一直表现很好，可她总担心她们不够尽心。如今玲拢都能想到主动烧水给苏凝雪擦洗，可见将苏凝雪的事儿真的放在心上了。 “你去歇歇吧，这里我来照顾就好。”素锦笑着说道。 玲拢一边拧毛巾，一边却摇摇头拒绝了。“素锦姐姐你今天可比我辛苦，那么厉害的事儿我做不了，这端茶送水的呀，你可千万别跟我抢了。” 她笑着，将毛巾递到苏凝雪手中。苏凝雪习惯自己擦洗，她也习惯了，只等在一旁，等苏凝雪擦完一遍，她再洗洗毛巾，递给苏凝雪。 屋内只剩下苏凝雪擦洗的声音，有些怪怪的，玲拢想了想道：“小姐，等会儿就该晚膳了，您要不要在晚膳前再派人去通知窦英大人，他那边查到消息会想到通知您嘛？” 苏凝雪笑了，将毛巾递回给她，道：“不必再通知了。” “啊？”玲拢一愣。苏凝雪将路上发生的事儿全部说给素锦听，素锦听完脸上浮起一丝了然，的确，不用再通知了。 素锦递上一旁放凉的茶水，苏凝雪浅抿一口，解释道：“苏凝语那儿的消息不是郭美美送的嘛，她那么着急看我跟苏凝语闹翻。你说路上黑衣人能是谁派的？ 而且，我在贤优王府外见到云逸弘，只有我们在场几个人知道，郭美美却可以清楚地告诉苏凝语，难道不是说明她也在场吗？ 她上赶着去刑部大门堵我，只怕也不是关心，而是看看我受没受伤，再者探探我口风吧。只是她没料到，我这么不好对付。” “哇，这女人也太坏了！素锦姐姐，你不知道，当初我们在丽山行宫，小姐出事儿那晚，也跟这个女人有关系呢。” 丽山行宫之行，素锦没去，但事情都知道。现在听玲拢提起，又跟着心头一紧，玲拢与她解释了苏凝雪推断的事发经过，素锦脸色霎时凝重了几分。 这个女人确实比苏凝语那些难对付多了。 有心计，有胆量，还有靠山。 “小姐，这次的事儿只怕会不了了之。” “嗯。”苏凝雪明白，郭府的人既然被派出来，抓了，郭大人不出面，皇后也不会允许有人抹黑她的干女儿。 “无所谓，反正我们没什么损失。” “嗯。”素锦想了想，又道：“小姐，刘不成您还是随身带着吧，他为人确实不靠谱，但保护您这事儿上他倒是一直尽心尽力的。” 这一点，苏凝雪也同意。 苏凝雪躺下睡了没一会儿，晚膳时辰到了，素锦陪着她一起过去，却不想今天饭桌上又多了一个人。 怎么，大家都喜欢吃饭时间去别人家串门子么？ “凝雪，快过来见过乐正祁乐大人。”苏剑武开口。 苏凝雪一愣，乐正祁？那不就是兰贵妃乐正兰的嫡亲哥哥吗？ 她心头微怔，没空去想乐正祁忽然到访的目的，脚步轻盈走进去，乐正祁却抢先一步道：“多谢苏将军，宫中事务繁忙，乐某不便久留，只与凝雪借一步说话，片刻便回去，您看可否？” 苏剑武将乐正祁请到餐桌上，目的就是为了听听乐正祁说些什么。如今乐正祁再次坚持己见，且当着众人的面，他不便再推辞，点头答应。 如此，苏凝雪没机会看看今晚上了些什么菜，便又踏出膳堂，随乐正祁寻了一处僻静地。 “凝雪见过乐大人。” “无需客气，你认了兰贵妃为义母，便算我半个侄女了，要是不嫌弃叫我一声舅舅也无妨。” 四下寂静无人，一头有素锦守着，乐正祁比刚才放松许多。 “好，舅舅，不知您突然来访，可是因为义母出事了？” “不是。不过你这么担心她，倒是没枉费她，一直将你放在心上。今天我来苏府也是她的意思，你回来有些日子了，皇上的旨意想必你也知道了。我来，是想提醒你，不要往深了想。 皇上乃一国之君，他的所作所为，一言一行，都不是你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的。 此时，你或许觉得自己受了委屈，甚至认为皇上不守承诺。但是，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记住，只要你的所作所为不与皇上的利益起冲突，皇上是不会一直占你便宜的。 再者，天下众人，不过是皇上棋盘上的一粒棋，既然知道自己是棋子，何必在意他舍你还是保你。兰贵妃让我过来就是提醒你，千万别与皇上置气，否则伤了自己，得益于别人。” 第七十六章 矛盾 “嗯，这一点我明白，多谢舅舅，谢谢义母。” 乐正祁今日一番话，虽然说得直接，苏凝雪却可以接受。上一世，她是有多幸运才走上皇位宝座。她不如云褶鹄将朝堂玩转得顺溜，但他不恨云褶鹄舍弃她，她只是不甘心自己不够分量。 可以后她不怕了啊，她有云褶南护着，不怕云褶鹄再将他舍弃。 “你无需言谢，我来只是看在兰贵妃的面子，不过与你接触这会儿，倒是觉得你确实不错，至少比你爹讨喜多了。” 苏凝雪淡淡地笑笑，苏剑武不讨喜，她一点都不意外。 乐正祁正如他所说，交代完这几句话就走了，压根不想在苏府多停留。 这一点苏凝雪也想得明白，现在苏府是人红是非多啊，苏剑武被停职在家，苏家二小姐却被赐婚给大皇子。皇上看似不偏爱苏家，好事儿又落在苏家头上，谁摸得透皇上的心思，只知道不接近，不惹事便是最大的自保了。 而乐正祁，不愿与苏府扯上关系，多半是为了保持中立的态度。 诚如兰贵妃所说，她不为任何人争，云褶鹄便对她偏爱些。乐正祁在朝为官亦是同理，没有哪个皇帝喜欢自己的臣子拉帮结派。 看看沈之悠，看看窦英，再看看没人喜欢的苏剑武，哪个不是特立独行，独来独往呢。 乐正祁离开后，苏凝雪没再回去膳堂用餐，命素锦传了小菜单独去佑淑园吃，她知道她再回去，一定少不了苏剑武一通旁敲侧击，她懒得应付，而苏剑武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找到佑淑园来。 第二日，苏凝雪瞧着有空，与诗书先生练完书法后，决定先出趟门瞧瞧店面的事情。 这几天她脑中大概有些想法，对方的利益不能受损，玄奕冰又迫切期望那个店面，那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合伙了，再加上经验丰富的苏剑彬坐镇，苏凝雪觉得这家店的生意肯定比独一无二更好。 她到店里时，墨香还没来，苏凝雪坐在那陪着店家喝了快半壶茶，墨香才不急不缓地从外面进来。 “抱歉，不知道你今天会过来，我过来晚了。” “无碍，是凝雪突然到来，打扰你了。只是脑中有些想法，想与你商量商量，你若觉得可行，我们再接着往下聊。” “好。” 苏凝雪态度不错，墨香语气不自觉也柔和几分，在十里镇受的窝囊气，回来这些天，因为生意忙，她也忘得差不多了。 将苏凝雪引进内室，她处理账务的地方，先给苏凝雪倒了杯茶，随即想起来，刚才在外面苏凝雪与店家面前放着一壶茶，她又将茶壶放在了一边，叫店家递了些点心进来。 “等了我那么久想必你也喝饱了。”墨香道。 苏凝雪轻轻一笑，没想到墨香这般女汉子的外表下，还有一颗如此细致的心。 “说说你的想法吧。” “嗯。”苏凝雪将提前想好的说了一遍，同时细化了一下店铺管理问题和收入方面的分成，她不想让墨香觉得她故意占便宜，所以前五年的收益，双方四六分成，墨香六，她四。 五年之后，如果店铺月收入高于现在店铺的收益，那么双方开始五五分成，管理上依旧由墨香负责，苏凝雪安排苏剑彬参与日常配合管理，玄奕冰则必须是长期使用工，薪酬可以之后再议。 墨香眉头动了动，她并不意外苏凝雪想出这样的解决方案，换作是她，诚心诚意看上一家店面，她或许也会选择这么做。她只是有些意外，苏凝雪即便在五年后，还是选择五五分。 要是五年后，店铺收益极好，苏凝雪岂不是亏了？ 对于日日与商场打交道的墨香来说，这一方面，她对苏凝雪有些失望。 “你先回去等消息吧，你说的主意不错，不过我需要点时间想想。” 这所谓的想想，便是回去问云褶南的意思。云褶南有意吊着人家，玩这种幼稚的游戏，墨香只得配合。 “好，那你决定了麻烦给苏府送个消息，或者直接送去独一无二也行。” “独一无二也是你开的？”墨香眉头一挑，苏凝雪点头道：“是啊，不过现在是朋友帮忙打理。正如我之前跟你抱怨的，大家闺秀中也有苦命的大家闺秀，我就是其中最苦的那一位，我要是不为自己谋点后路，只怕哪天被赶出来，饿死都有可能呢。” 难得遇到一位女性朋友，苏凝雪不自觉与她多说些，但也只是点到为止。 墨香拧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忽而又语气淡淡道：“生意不错，希望你能坚持下去。” “好，承您吉言。” 墨香回去后，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全部汇报给云褶南，本以为云褶南会让她想个借口拒绝，或者再找个无聊的理由拉着人家继续玩，却不料，云褶南一口应下了。 “王爷！”墨香惊住了，“那家店的收益您是知道的，怎么能—” “怎么不能？本王差那一家店的收益么？还是说墨香，你现在对本王的决定越来越有意见了？”云褶南脸色清冷，坐在那明明没动，可屋内的气氛凝固了几分。墨香知道，云褶南这是不高兴了。 心有不甘，却不得不应下。 只是她实在想不明白，云褶南一向讨厌女人，她跟在云褶南身边这么多年，就是因为云褶南不喜看到女人，她才常年穿男装，为什么这个苏凝雪是特殊的？云褶南答应与她合伙，就不怕一直听到关于她的事儿，一直看到这个女人在眼前晃悠吗？ 墨香不解，墨萧却明白得很。 从那天云褶南答应会考虑娶苏凝雪开始，墨萧就明白，苏凝雪是不一样的。 她有本事让王爷退一步，让王爷放弃那一直守着的坚持。 或许王爷最终也不会爱上谁，但至少现在，王爷不反对苏凝雪这个女人一直在眼前晃悠。 想明白这些之后，墨萧怕墨香冲动做错事，在墨香离开书房后，跟上去提醒一句道：“别再妄自猜测王爷的心思，也别去想王爷为什么这么做。你只记得做好你该做的，这才是留在王爷身边的长久之道。” “可我不甘心，我也是女人，我哪一点比不上那个苏凝雪，凭什么她是特殊的？”墨香眸中有浓浓的愤恨。 她十岁家破人亡，一片血泊中是云褶南救了她。他将她留在身边，是为了让她帮忙打理生意。她答应留下，是想利用贤优王府的便利调查父母全家的死因真相。 可一晃这么多年了，日日生活在这么优秀的男人身边，她该怎么办才能管住自己的心？ 这个男人替她撑起了一片天，给她温暖，让她不必流落街头，她甚至可以如十岁之前一样，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她怎么才能劝自己不爱上这样一个男人？ “墨香，你越矩了。你要是有这样的心思，王爷迟早会将你赶出王府！”墨萧脸色冷下。 墨香却是一笑，眼神带着无尽的绝望。 “我知道，我知道会被赶走这些年才什么都不敢说。我以为他这人就这样了，他一心想等的人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出现了。那我怕什么，我也可以等一辈子啊。可是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这个苏凝雪是特殊的？她哪里值得王爷心动！” “你胡说什么！谁告诉你王爷心动了？我告诉你，你再这样胡言乱语，不仅会害了无辜的人，害了你自己，也会害了王爷的！” “无辜的人？你说苏凝雪吗？墨萧，你跟着王爷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维护一个外人，怎么，你也动心了吗？”墨香嘴角扬起一抹嘲笑，似乎在嘲笑墨萧不自量力，又似乎在等着看好戏。 如果云褶南与墨萧喜欢上同一个人，那场面该有多刺激啊！ “无耻！”墨萧怒了。 他可以容忍墨香无所作为，可以忍受墨香各种小脾气，坏性子。那是因为云褶南，大家都在云褶南身边做事，闹得不愉快，只会让云褶南心烦。 但墨萧没想到，他一再退让居然换来墨香这样的诬陷。他怒急攻心，当下扬掌劈过去，墨香不是吃素的，这些年跟在云褶南身边，武功自然不弱，连连接下墨萧的招数，两人打得难舍难分。 忽地，后背一道掌风袭来，墨香来不及躲，硬生生被打出一口血来。 “王爷……” 云褶南面色阴沉地站在书房门口，刚刚他们那番对话，显然他都听到了。 “不想做就滚，本王身边还不至于差个管钱的！” 墨香心头一窒，心疼得难以呼吸，顶着云褶南凉得直击心脏的视线，她却不得不跪下来，低头认错，“属下越矩，请王爷责罚！” 墨萧也跟着跪下来，云褶南却没罚他。相反，他认为墨萧做得对，身边之人有如此恶毒的挑拨离间的心思，打死也不为过。 “领五十鞭，去暗房反思，想明白了再来见本王。想不明白，三天后收拾东西给本王滚！” 第七十七章 合伙 又隔了一日，苏凝雪收到回复，墨香答应她的提议，与她合作开第二间铺子。 苏凝雪听到消息时，别提有多开心了，吩咐素锦去给玄奕冰送消息，又急急去找苏剑彬。之前那只是她的想法，她还没跟苏剑彬通气呢。 刘氏身边的大丫鬟柳翠，听闻苏大小姐来访，忙汇报进去，刘氏正在算账呢，听到柳翠的话，眉头稍稍一动，将账本收好，对外面道：“请大小姐进来吧。” “是。”柳翠转身出去，不一会儿领着苏凝雪主仆进来。 第一次来刘氏的院子，苏凝雪忍不住悄悄打量两眼，单从屋内的装饰，院子里花草的养护，她便能看出刘氏与蔡氏的不同。刘氏看似大大咧咧，说话不给人留面子，屋子里却能看出她小女人的细心和体贴。 外面的花花草草，也不比寻常人家，由花匠维护。她种的东西更普通，好养殖，而且看那洒水壶摆放的位置，便能想到院里的花草皆由刘氏亲自维护。 “站着干什么，快过来坐吧。二婶这里寒碜，倒是让你见笑了。” “二婶这说的哪里得话，是您这里处处透着温馨，一时让凝雪看入神了。”苏凝雪收回目光，笑着在刘氏一侧坐下。“怎么不见凝悠，凝蕊妹妹？可是凝雪忽然到访，叨扰了？” “没有。”刘氏笑着道：“那俩个丫头野得很，难得回来，日日吵着要出去，我嫌她们在屋里烦，就让丫鬟陪着她们出去玩了。” “哦。”苏凝雪点点头，心想苏凝悠，苏凝蕊不在也好，她要是被拒绝了，不至于那么丢人。 目光又将屋里环绕一圈，刘氏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突然冲过来就问人家老公哪去了，总觉得怪怪的，再说，她跟二房也没那么亲。 “凝雪，你有事啊？”刘氏惦念着她没看完的账本，本以为苏凝雪坐一会儿就走了，可苏凝雪坐着不动，目光游离，又不知在想什么，刘氏只好开口问。 苏凝雪笑了笑，这才逮着机会道：“不怕二婶误会，其实我是来找二叔的，前几日二叔与我一朋友相识，我那朋友近日想再开间铺子，托我来问问二叔，有没有兴趣一起做。” “真的？你那朋友生意怎么样？收入可观吗？”刘氏放下茶盏，当即来了兴趣。 要知道苏剑彬这些日子早出晚归正为开店的事儿烦恼呢，没想到苏凝雪将机会送上门来。 “收入还不错，二叔这些天时常去帮忙，想必对他的实力比我更清楚呢。” “果真？那…”刘氏笑着，身子凑近些，语气比刚才温和了更多，“那新开的这间店要做什么啊？你二叔能拿多少分成？既是一起做，店铺还归你二叔打理吗？” 苏凝雪没想到刘氏一连串能问出这么多问题。且看她的意思很在乎苏剑彬对店铺的所有权，她下意识地不想与她多说。 “二婶，这……我也不清楚呢。还得等二叔回来，让他去找人家谈谈，我一闺阁女子哪懂这些啊。” “哦，对对对。”刘氏高兴，没去细想苏凝雪的话。只吩咐柳翠赶紧去找苏剑彬，又乐呵呵地陪着苏凝雪喝茶，闲聊，看账本的事儿，这会儿是一点都不急了。 苏凝雪无法责怪她的态度转变，若换作她，当年陪着苏剑彬远走他乡，这些年都靠着自己存活，突然让她适应依附别人，心里总归有些不踏实的。再说，苏剑彬有能力，没道理闲在家里做个寄生虫。 又坐了一会儿，苏凝雪瞧着苏剑彬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她与刘氏又实在没什么共同话题，便先回去佑淑园等着。谁知，她前脚刚进佑淑园坐下，后脚，苏剑彬又到了。 “凝雪。” “二叔，你回来啦。”面对苏剑彬，苏凝雪总觉着比刘氏亲切些，许是因为苏剑彬帮过她吧，她赶紧让玲拢上茶，素锦端点心进来。苏剑彬一头的汗，可见是急着赶回来的，苏凝雪又让素锦去打水，给他洗洗。 “呵呵，不好意思，二叔给你添麻烦了。” “二叔别担心，以后我麻烦您的时候还多着呢。”苏凝雪笑着道。 苏剑彬只当这是自己另一个女儿，笑呵呵地去洗干净，这才再次坐回苏凝雪对面。 “我听柳翠说是要再开一间铺子，怎么？那家店面你谈妥了？”坐下后，苏剑彬直奔主题。苏凝雪笑着，递给他一杯水让他润润喉咙，才道：“嗯，今天刚刚收到回复，算是谈妥了，只有些事，凝雪需要与二叔商量。” 苏凝雪将初步的想法细细与苏剑彬道来，没想到苏剑彬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这些日子与玄奕冰相处，玄奕冰的实力他看到了，他一个人想在景灵城再开家店不容易，在哪儿开好决定，做什么类型却不容易定。玄奕冰有能力，他又适合管理，与苏凝雪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账目问题，他相信苏凝雪，苏凝雪愿意交给这个墨香，想必墨香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那……二婶那边”苏凝雪惊喜的同时又有些忧心，苏剑彬浅浅一笑，却是无所谓道：“你不必在意你二婶说的话，她就是太怕我看人脸色了。等过些日子，生意稳定，拿到银两回来，你放心，她就什么脸色都没了。” 如此甚好。 苏凝雪笑笑，不方便留苏剑彬久坐，只待与墨香约定好时间后，几人聚到店里再细谈接下来的安排。 日子一天天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苏凝雪全身心投入到新店的策划中，其他人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儿，蔡氏乖巧低调，郭美美没再出来作妖，日子也算过得宁静而平静。 这段时间也发生了一件大事，传闻地牢中关押的几位罪犯，在一夜间全部咬舌自尽。 窦英命人将消息送给苏凝雪，苏凝雪听到后，只是淡淡一笑，结局早在预料之中。只是她终究看轻了别人的心狠，不过是刺杀她未遂，窦大人如果一直查不到确凿的证据，这些人最多被关些日子。没想到皇后或是郭大人，竟然直接将人弄死了。 一生尽忠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要为了别人的任性，愚蠢，或野心而买单。 “小姐，今日您看了好一会儿了，该回去了。”玲拢站在一旁提醒，苏凝雪抬起头，揉揉发酸的肩膀，看向窗外，这才发现，太阳已经下山了。 “老爷吩咐了，明日是二小姐大婚，所有人今天必须准时回家聚一聚呢。”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啊。”苏凝雪轻叹一声，一个月已经过去了。 这段时间云逸弘还是时不时在路上堵她，可他们没再说过一句话。苏凝雪不想给云逸弘希望，至于云逸弘后来没再出现，她也无法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死心了。 回到苏府，恰巧赶上晚膳时间，素锦在膳堂外等着，见到苏凝雪过来，忙陪着她踏进膳堂。 此时膳堂内，人已经到满，她是最后一个，难免苏剑武看她的脸色就不太好。 “凝雪姐姐，你回来啦，快来我这儿坐吧。” 今天是张大桌子用餐，蔡氏坐在苏剑武左手边，苏凝语坐在蔡氏旁边，接下来是苏哲。苏老太君坐在苏剑武右手侧，下首依次是苏剑彬，刘氏，苏凝悠姐妹。按理说苏哲与苏凝雪是嫡系，应当他们坐在蔡氏旁边的。 明儿是苏凝语出嫁，只怕也没人在意她这个有爹还不如没有，又没亲娘疼的孩子。 苏哲淡淡朝她看了一眼，苏凝雪在苏凝悠身旁坐下，右手边恰巧是苏哲。她回过头对他笑笑，没人懂他们兄妹间的对视，其实连苏凝雪自己也不懂，她希望苏哲刚刚那一眼是安慰她，所以她回笑他一眼，希望他也明白，无论何时，他们还有彼此。 “既然人到齐了，那就用膳吧。”苏老太君不耐烦地开口，似乎在这儿等着已经让她很难受了。 苏剑武没说话，苏剑彬附和着道：“吃吧吃吧，母亲等了这么会儿肯定饿了。”他给织绣嬷嬷示意，织绣嬷嬷赶紧上前布菜。不一会儿传来碗筷敲打餐盘的清脆声，总算这顿饭没有吃得那么尴尬。 饭后，苏剑武没许任何人离去，反倒在餐桌上开起了家庭会议。 “明儿便是凝语出嫁，我不管你们有什么事儿要忙，明天必须送亲。不能让郭家小瞧了我们将军府，再者，凝语出嫁后，再回来也不知是哪一日，以往的纠葛一笔勾销，以后在外，她是大皇子侧妃，更是你们的小妹妹。 我希望你们还能护她，顾她。今晚，哲儿，凝雪，你们选一件适合的物品送给凝语陪嫁吧，妹妹出嫁，你们做哥哥，做姐姐的总该有点表示。” 嚯，嫁个人还带光明正大要礼物的？ “是，父亲。”苏哲无所谓的应下，苏凝雪只好也点点头，表示会回去好好找。 “至于二弟，弟媳，我知道你们刚回来，还有很多地方不适应，凝语这是一辈子的大事，我不想你们为难，我会替你们准备陪嫁的礼物。” 第七十八章 出嫁 刘氏一听不乐意了，他们家又没穷到拿不出点东西来，至于嘛。 “多谢大哥好意，我们家凝悠凝蕊平时跟着她爹做生意也攒了不少嫁妆呢，如今不过是挑出来一件送给凝语罢了，没那么为难。” 苏凝语一听，脸上高兴。她今天听说皇后给郭美美送了不少东西做陪嫁，可她呢，除了苏府已经准备好的那些，蔡氏根本拿不出来多少家底，她不想还没进门就被郭美美比下去，这才找苏剑武哭诉。 苏剑武从苏老太君那挪了不少东西出来，可苏凝语又听说郭美美的好朋友送了不少东西，她平日里朋友少，只能将心思动到自家兄弟姐妹身上。 苏凝悠苏凝蕊拿不出来，她自是要少了两件的，如今听刘氏这么说，她终于不担心了。 蔡氏的脸色却不太好，刘氏说苏凝悠苏凝蕊的嫁妆是自己攒的，就好像在暗示她女儿没用似的。 “大嫂也别拉着个脸不高兴了，你放心，大家都是一家人，凝语出嫁我们总会帮着想办法的。” 这话说得，就好像她家苏凝语真的拿不出像样的嫁妆一样。蔡氏生气，此时却不敢发作，她在苏剑武那还没被原谅呢，她再闹只会让自己更难堪。 “多谢弟妹。” 一席话结束，苏凝雪回去后实在找不出什么东西，索性让玲拢跑了趟独一无二，从店里随便选了件中等价位的衣服，设计是特别的，只不过布料一般。 不是苏凝雪舍不得这点钱，而是她明知，既然她送了好的，苏凝语也不敢穿，有心里阴影嘛。那既是注定了会压箱底，她干嘛浪费钱呢。 至于款式，必须特殊点，才算得上是新婚礼物嘛。 第二天，天刚微微亮，整个苏府已经灯火通明。 苏凝雪不明白，她又不是新嫁娘，干嘛也得陪着一大早去膳堂用餐。苏剑武坚持如此，只因，以后苏凝语陪他吃饭的机会再也没有了。 苏凝语一大早被拉起来脸色也不太好，了了吃了几口便被拉回去打扮。苏剑武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苏凝雪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她竟然在苏剑武眼底看到一丝雾气。 只可惜啊，那是对着苏凝语。 这样的父爱，她苏凝雪一生是无法奢望的。 太阳渐渐从东边山头爬出来，未消多久，门外响起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皇室迎侧妃，说白了也就是娶个妾室，更何况今天是同时娶两位，按理来说，云逸弘身份高贵，只要在宫里等着就好。 众人却没想到，云逸弘亲自来了，而且他不去迎皇后娘娘认的干女儿，反倒跑到苏府大门外。 苏剑武等人受宠若惊，赶紧出府相迎，当看到云逸弘骑着高大的骏马，领着迎亲队抬着花轿走到苏府门前，苏剑武还觉得像做梦一般。皇后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云逸弘，他没想到云逸弘这么不给皇后娘娘面子。 “臣苏剑武携苏府上下恭迎大皇子。” “苏大人请起，苏老太君也快快起来。” 云逸弘温柔如常，只是他没扶站在最前面的苏剑武，反倒小心地将苏老太君扶着。苏老太君心头暖暖的，虽是苏凝语的夫君，蔡氏的女婿，此时倒看着顺眼多了。 “老身谢过大皇子。” “苏老太君不必客气，往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孝敬您是逸弘应该做的。” 苏老太君僵了僵，这会儿不知道该高兴好还是不高兴，她这是占了苏凝语的光吗？ “大皇子。”苏剑武走过来，正欲说话，云逸弘却忽然看向他道：“苏大人，如果您不介意，我想与苏老太君单独说几句，孙女出嫁，只怕她心里比您更不舍，本宫想亲自宽慰她。” “这…”苏剑武看不懂云逸弘的用意，见自己母亲高兴，却是应下了。 云逸弘搀着苏老太君走向一旁，因为吉时未到，门口的吹奏声，鞭炮声还在继续，围观百姓只顾着高兴，谁还在意云逸弘与谁多说了几句。 “大皇子您有话请说。” “祖母”云逸弘一开口，苏老太君被惊得一怔，云逸弘却无暇解释，一双手紧紧地握着苏老太君的手，脸上早已没了刚才的淡定从容，只剩下苦苦哀求的绝望。 “请原谅我这样叫您，可我没有办法了。我知道在苏府里，只有您护着小雪，小雪也只听您的话。祖母，算云逸弘求您，求您今日将小雪嫁给我可好？我发誓，我会一生一世守着她，护着她。 只要她想要的，我倾尽全力都会送到她面前。我根本不喜欢苏凝语，我不想娶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回去，日日忍受相思的痛苦。” “你…...”苏老太君完全傻了。花轿到了家门口，云逸弘忽然要换人，云逸弘敢换，她也不敢答应啊，圣旨上可是清清楚楚写得明明白白。 “大皇子，这是欺君之罪，请恕老身无法担待。” “好，好，你怕欺君我理解，那你找人帮我进去告诉凝雪好不好？只要她点头答应，我现在立刻去宫里求父皇。您告诉她，我带着七彩的花轿，我给她准备了她最喜欢的花。 以前她说的话，做错的事，我都可以不计较，我只要她，只要她陪在我身边。” 云逸弘说的情深义重，苏老太君明知不该这么做，却唤来织绣，让她进去通传一声。原因无他，她见不得蔡氏那方得瑟，如果云逸弘能说动皇上成亲当天更换圣旨，苏府被笑就笑一下吧，以后苏凝雪嫁过去，身份不同，谁还敢提。 只是她一想到蔡氏一辈子抬不起头，她心里就舒坦。 也怪她，没早了解大皇子的心思，若是早知道大皇子心仪苏凝雪，她当初又何苦劝苏凝雪别闹呢，说不准苏凝雪闹一闹，苏凝语的婚事从一开始就不会定下来。 门外焦急地等待着，此时新嫁娘出门的吉时已到，蔡氏盛装打扮，苏剑武不知何时回了府内，他们一起送苏凝语出来，喜娘牵着苏凝语的手递向云逸弘，云逸弘却迟迟未接，他目光不停地往后看，往后探，直到瞧见苏凝雪的身影。 他多么期待苏凝雪给他一个回应，哪怕一个眼神都好。织绣嬷嬷回到苏老太君身边低语几句，苏老太君脸色霎时沉了下来，有些为难地对云逸弘摇了摇头。 苏凝雪不答应。 即便他已经为她准备了她曾经期望的一切，可她还是选择了拒绝。 为什么？就因为他曾经错过吗？就因为他在选择时，没有将她放在那些利益之前吗？ 可他已经答应了，他会改啊！ “大皇子？大皇子！”喜娘催促着。 云逸弘低下头，看着面前那一团娇艳的红，忽然扯唇一笑，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他翻身上马，带着抬轿子的几人又快速地离开了。 “红纱顶，七彩饰，你说最美好的爱情当如彩虹般耀眼夺目，哪怕转瞬即逝，可我没想到，我们的爱情来不及耀眼，已经消失殆尽。” “大皇子！”苏凝语扯下红盖头，只为留住那道匆匆离去的背影，却只闻一句：“为她准备的轿辇，天下除了她，谁也不配。” 谁也不配。 四个字在人群中回荡，大伙儿从看热闹变成了看笑话。 大皇子在苏府大门前说不配，不就是瞧不上苏凝语嘛，苏凝语发颤着，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好在原本没以为云逸弘会来，还有另一顶花轿等着，蔡氏没心情管那些流言蜚语，她只知道苏凝语得嫁过去，成功嫁过去之后才有未来可谈。 她命人将苏凝语收拾好，果断塞进花轿中，又亲自一路送嫁。 苏凝雪等人奉苏剑武之命必须跟着送亲，路过苏剑武身边时，她清晰可见苏剑武眼底对她的恨意，恨她什么？恨她毁了苏凝语的好日子么？殊不知这对她也是一种折磨呢，被一个自己无法再爱上，甚至恨不得远离的人纠缠，她难道就很开心吗？ 郭美美那边听说云逸弘去苏府迎亲，本是气得不行，差点就闹到不肯上花轿了。转头听说云逸弘又带着空花轿跑了，郭美美开心得不行，梳洗干净重新踏上花轿，还不忘吩咐小莩找些人好好替苏凝语宣传一番。 宫中，皇后与皇上等着，得知云逸弘的一番作为后更是气得脑壳发疼。 “那个孽子想什么东西呢！”云褶鹄气得大骂一声，皇后本来要发作的，这会儿心疼儿子，只能压下怒火，帮着劝解云褶鹄。 一场婚事闹得谁都不开心，这其中还包括殿下坐着的贤优王爷，云褶南。 侄子娶侧妃，他按理该进宫道贺，只是没想到还听到这么多故事。云逸弘跑得找不到踪迹，他无人可恭喜，索性出宫回府，轿辇踏出宫门时，恰巧看见苏府送亲的队伍离开。 云褶南招招手，将墨萧唤过来，“去，把那个女人给本王叫过来。” 苏凝雪悄悄离开队伍，硬着头皮没走到云褶南轿辇前，就察觉气氛有点不太对。 掐指一算，她今日怕是还有一劫。 第七十九章 回门 明明已经入夏的天气，不该这么冷啊。 苏凝雪擦擦额上滑下的细汗，“拜见王爷。” “嗯，听说云逸弘今天去苏府迎亲了？人还没接到又带着花轿跑了，你给本王说说，怎么回事？”云褶南声音淡淡的。 苏凝雪一愣，便猜到今天苏府门口发生的一切，云褶南肯定都知道了。寻常百姓离得远，瞧得是个热闹，消息送进宫里却肯定不是一回事，想必云褶鹄身边的人早将一切调查清楚了。 “回王爷的话，大皇子大概抽风吧，我一直站在送嫁队伍里，并不清楚他到底怎么了。”苏凝雪如是说。 墨萧立在一旁，忍不住为她捏把汗，敢这么回答王爷的问题，放眼整个擎苍国，怕是也只有眼前这一个了。 空气霎时安静下来，好一会儿，苏凝雪差点以为云褶南不会再搭理她了，轿辇上的人却再次开口道：“苏凝雪，本王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人惦记。即便本王不喜欢，但本王感兴趣了，就不允许别人惦记，你明白吗？” “是，我明白。”苏凝雪点头。 虽然与云褶南接触不多，但云褶南说一不二，嫌麻烦的性子，她还是了解的。 他是一个直来直往的人，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感兴趣了多接触几次，不感兴趣，任你想尽办法，他眉头都不会动一下。 他的霸气，任性，似乎并不是因为有人纵容，而是因为他愿意做这样的人。 送嫁的队伍渐行渐远，苏凝雪不想因为离队太久而惹来麻烦，又回答云褶南几个问题，云褶南似是确定了她没有二心，放她离去。 回到苏府，日子照常进行，所有人似乎并没有因为苏凝语高嫁而有所改变，蔡氏与以前一样，很少露面，反倒让苏凝雪怀疑，蔡氏是不是真变了。 教她礼仪的孙嬷嬷还一直留在佑淑园，这日苏凝雪有意刺探，故意让玲拢将她埋怨蔡氏和苏凝语的话背地里说给孙嬷嬷听，孙嬷嬷本是不信玲拢会对苏凝雪有二心，可听玲拢说，她这些话还要回去汇报给苏老太君的。 孙嬷嬷一想，玲拢是苏老太君的人，苏凝雪对玲拢那么好，玲拢还一心向着苏老太君。那她不能落后啊，万一苏凝语得势，以后蔡氏再掌权呢？ 抱着这份侥幸心理，孙嬷嬷教完苏凝雪后，悄默默地摸去采荷院。 如今的采荷院已经今非昔比，蔡氏不得宠，苏剑武不过来，院里伺候的人比往日少了一半，蔡氏身边的四大丫鬟，现在也只剩下熙春一人。蔡氏不管事，日日只把自己关在屋里，院里大大小小的活全落在熙春头上。熙春此时见孙嬷嬷过来，也没了往日的神采飞扬。 “大夫人在吗？” “屋里呢，自己敲门去吧。”熙春正在拔杂草，擦着额上的汗，喘着粗气道。 “嗳。”孙嬷嬷应了声，自顾自过去敲门，“进来吧。”屋内，蔡氏以为是熙春，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待看清门口站着的是孙嬷嬷，她眸光蓦地往下一沉。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告诉你别再到采荷院来嘛！”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蔡氏自打回来后，一直提心吊胆，担心苏凝雪不会轻易放过她，担心刘氏会趁机找她麻烦。所以她断了自己所有的眼线，只等着东山再起。 此时孙嬷嬷来，她直觉不是好事。 孙嬷嬷却傻傻不自知，笑着迎上前道：“大夫人，我是来给您送消息的。您这些日子受委屈了，我知道您心里不甘，现在二小姐成为皇子侧妃，奴婢觉得您不必再隐忍了，您都不知道现在大小姐他们怎么编排您呐。” “他们说什么了？” 蔡氏终究心里堵着口气，一听说苏凝雪编排她，什么理智都丢了。 孙嬷嬷将玲拢的话，原封不动叙述。蔡氏听完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全身发颤，可颤完了呢？ 她想到自己如今孤立无援，苏凝语在宫中情况不明，这口气终是憋回去，寒着脸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暂时没心思跟她计较，你要是看不过去，有本事就自己反抗她吧。” “大夫人”孙嬷嬷傻住了，她哪有能力反抗苏凝雪呀。 她来找大夫人不就是希望大夫人替她出口恶气的嘛。 果然，大夫人跟府里下人传得一样，一点儿脾气都没了。 “奴婢告退。”孙嬷嬷心不甘情不愿地行礼，随即匆匆离开采荷院。 玲拢一直藏在外面看着呢，瞧清孙嬷嬷出来时的脸色，她马不停蹄回去告知苏凝雪，苏凝雪听完玲拢的形容，心中大致有数了。 三日后，苏凝语回门。 这次云逸弘没出幺蛾子，乖乖去尚书房念书，两边都没陪着。 即便如此，苏府一大家子一大早还得去门外候着，恭迎大皇子侧妃，苏凝语的轿辇抵达苏府门口时，震耳欲聋地请安声，可谓给足了苏凝语面子。 她被曼禾水绿牵着，慢步从轿辇上下来。再也不必像以前一样，在苏老太君面前讨好，对着苏剑武撒娇，她只需高抬着下巴，淡淡回一句：“都起来吧。” “多谢侧妃娘娘。” 瞧瞧，她不必讨好他们，他们还得感谢她呢。 几日，在宫中被人点头叩拜，人人看向她时亦或恭敬亦或恐惧的表情，终于让苏凝语体会到高人一等的滋味。除了偶尔在郭美美那受些气，现在的日子对她而言，真是好极了。 她轻轻地揉一揉额头，曼禾立即道：“娘娘累了，诸位有话不如进府说吧。” “是。”一众人让开一条道，苏凝语走在最前方，等她走了，苏老太君，苏剑武他们才能跟上，苏凝语心情别提有多好了。进了正厅，她也不必坐在下首位，正上方最高等的位置给她留着。 她往前跨一脚，还回头道：“祖母，要不还是您坐吧？” “老身不敢，娘娘请上座。”苏老太君气得想呕血，可碍于身份，不得不谦让。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苏老太君很是在意苏府被人传出闲言碎语，此时就算再憋屈，也得给足苏凝语面子。 苏凝语不客气地坐上去，没人有资格坐在她侧方，自然由大到小，依次在下首的位置坐下。苏凝语却又道：“唉，娘亲，女儿好些日子没见你了，您坐近些，让女儿好好瞧瞧。” 如此，苏老太君屁股落了一半，不得不再次起身，给她最瞧不上的蔡氏让座。 蔡氏幽幽一笑，“劳烦母亲了。” “不敢，现在我这老骨头不麻烦你就算积德了。” 话中便是暗指她蔡氏教了个好闺女，才上位几天啊，回来就蹬鼻子上眼的。 蔡氏听懂了，也只当没听懂。能够蹬鼻子上眼那也是靠实力的，她女儿有本事又怎样？ 对面，苏剑武的脸色却不太好，站起身对苏老太君道：“母亲，您坐我这儿吧。”他以往再纵容蔡氏，对苏老太君这份孝心也是有的。如今，看清蔡氏的真面目，他心底愈发见不得苏老太君受委屈。 苏老太君愣了愣，织绣正要扶着她坐下呢，赶紧笑嘻嘻地又将她扶到苏剑武身边。 哎，受点小气，焉知不是福气呢。 可怜苏凝语蠢，一脸得意地瞧着蔡氏坐到自己跟前，吩咐水绿将宫中带回的礼物拿进来，丝毫没注意到下方所有人对她的不屑。 箱子一个接一个的搬进来，有给蔡氏的，有给苏老太君的，苏剑武的，一个都没拉下。皇后娘娘也正是给足了苏凝语面子，当一个小盒子递到苏凝雪眼前时，苏凝雪一点都不意外。 “多谢侧妃娘娘。”她起身道谢，示意素锦接下。苏凝语却不满意似地，接着道：“姐姐怎么不打开看看呢？这礼物可是本皇妃挑了好久的，很是期待你的表情呢。” “哦。” 苏凝雪拿过盒子，打开一瞧，里面一件极为奢华的裙衫，除了奢侈，亮瞎眼，苏凝雪再也找不到其他词形容了。 所以，苏凝语特地搬回来送给她，是为了向她炫富吗？ “很好看，多谢侧妃娘娘。”她的表情很淡定。 苏凝语道：“喜欢就好，本皇妃看你在乡下待了十几年，想必没见过什么好货色，这可是特地为你挑的。毕竟，你几天前送给本皇妃的那件，本皇妃可是赏给宫女，宫女都不愿意穿呢。” “姐姐，不是本皇妃今日回来有意做大，可确实需要说说你，以后你出门怎么也是沾光，成为皇妃的姐姐了，你说你总是拿那些拿不出手的东西当宝贝，本皇妃也很为难的。 这件衣服就好好收着吧，往后宫里若有剩下的，本皇妃再瞧着给你送几件。” “你！”苏凝悠不满，这苏凝语自打进门也太瞧不起人，鼻孔都要仰上天了，也不想想她在宫里受重视，人家是看谁的面子，还不是因为娘家够硬气吗？她现在瞧不起娘家人是几个意思？ 苏凝雪及时拉住她，却没让她与苏凝语起冲突。 白白送来的衣服，干嘛不要？她不穿，拿出去典当总能换到点钱吧。 趁着苏凝语与蔡氏说话，苏凝雪小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苏凝悠，还放话道：“以后换了钱，姐姐我请你吃好的。” 苏凝悠本是有气，这会儿一听，倒忍不住笑了。 第八十章 风声 苏凝语又一一与各人介绍了自己带的礼物。蔡氏见她说了这么久，也没喝多少茶，便提出替她削个水果。 苏凝语一听来了劲，蔡氏吩咐下人去取水果刀后，她抢过刀非得给蔡氏表演一下，最近在宫中刚学到的雕花技巧。 “娘，这可是大皇子教我的，他给我雕的小白兔可爱极了。” 蔡氏见女儿高兴，未加阻拦，谁料，苏凝语学艺不精，竟将手划了一道口子。 “语儿！”蔡氏一惊，苏剑武这会儿也顾不得与她们母子置气，忙吩咐人去打盆水来，又叫人去他房里取药。苏剑武夺过苏凝语手上的刀，苏凝语疼得直蹦跶，不小心滑破了苏剑武的手，苏剑武没在意，蔡氏却看到了。 水端过来，苏剑武抓着苏凝语的手，安抚道：“凝语乖，先洗洗再上药，一会儿就不疼了。” 眼瞅着两只手要一起放进盆里，蔡氏忽地身子往前冲，撞在苏凝语身上，碰巧将水盆撞翻了。 “娘~” “语儿，娘没事娘没事，你没事吧？是娘太担心你了，我，我腿发软。” 苏剑武一瞧，蔡氏脸色确实有些发白。苏凝语坚信蔡氏对她的爱是无人能敌的，自然不会怪罪蔡氏。 “老爷，我知道你还没原谅我。今儿就看在语儿难得回来的份上，让我带她回去照顾好吗？我想单独跟她说说话，正好你与母亲可以回去休息会儿，一会儿用午膳了，我再带语儿过去，行吗？” 苏凝语恳求的目光看向苏剑武，苏剑武想了想，应下了。 他可以忍着苏凝语的坏脾气，他的母亲却不该承受。他答应蔡氏，成全蔡氏的为母之心，也是成全自己的孝义。 蔡氏牵着苏凝语走了，厅中的人都呼出一口气，先后离开大厅。这一场闹剧，苏凝雪本没放在心上，却听身后苏凝蕊嘀嘀咕咕道：“娘，你有没有觉得今天蔡伯娘怪怪的？苏凝语不就割破了手嘛，她至于那么慌张？就算贵为皇子侧妃，也没这么金贵吧？” 刘氏没接话，只敲了苏凝蕊一记，回道：“你管好自己就行了，管别人那么多干什么。她金不金贵的，我们还能沾光不成。” 苏凝雪眉心动了动，确实蔡氏今天有点奇怪。 以前苏凝语的凝语楼被烧，苏凝语溺水被救，都没见蔡氏吓到腿发软。今天不就是一个口子，至于吗？ “凝雪，二叔现在没事，你有空吗？正好有点事儿跟你说。” “哦，有空。” 苏剑彬要谈的肯定是关于店铺的事儿，苏凝雪连忙应下，同时脑中的疑惑也被遗忘了。 采荷院中，蔡氏牵着苏凝语跨进院子，眼泪便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这些天受得委屈，在看到苏凝语趾高气昂地回来这一刻，全都值了。 “娘~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现在愈发爱哭还胆子小了呢。”苏凝语依靠在她怀里，小心地替她擦擦泪水，蔡氏勉强挤出一抹笑道：“娘这不是高兴嘛，能看到你回来，还能陪着你聊天，娘真是高兴坏了。” “哎呀，娘，要不然我去问皇后娘娘要份旨意，准您随时进宫见我可好？” “真的可以吗？” 可以随时出入皇宫，这可不是一般的恩赐。蔡氏两眼放光，苏凝语笑着道：“当然没问题啊，皇后娘娘现在对我可好了。您别看郭美美是她的义女，她对我一点儿不比郭美美差呢。” “那就好那就好。” 蔡氏这些天一直不敢得瑟，郭美美也是她担心的原因之一。 苏府实力再强，终究比不过人家是皇后娘娘义女啊，听说当年郭美美亲娘是为了救皇后才死的，皇后这些年一直将郭美美当亲生女儿宠。 苏凝语能嫁过去是好事，可蔡氏一直担心，皇后会厚此薄彼。如今听苏凝语这么说，她终于放心了。 “娘，爹还是没来你这儿吗？” 苏凝语一瞧这院里萧条不少，当即开口问道。蔡氏摇摇头，有点难以启齿，“当年终究是我不对，他怪我也是正常的。语儿，你可不能怨你爹啊。他以后可是你唯一的依靠，你跟他闹僵了，对你没好处的。” “我知道的，娘。你也放心，只要有我在，爹不会一直冷落你的。” 蔡氏微愣，苏凝语有几斤几两她还不清楚么。 只要苏凝语在宫里不惹事，一直荣宠不衰，她就谢天谢地了，哪敢奢望苏凝语帮衬她呀。 “你好好过日子，听娘的话，抓牢大皇子的心。至于府里，娘当年能将碍眼的都丢出去，现在也不怕再来一次，只要你好好的，就是娘最强大的后盾。” “好嘞，娘你放心吧。对了娘，下个月该是爹生辰了吧？你准备些什么了吗？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您要好好把握，到时候若是需要，我也回来，亲自给您撑撑场面。” 蔡氏再次怔住，这些天总想着消极度日，熬到苏凝语出头。她竟然将苏剑武的生辰忘了。 “好，那你回来吧，娘好好准备一下，这次，一定要让你爹回心转意。不转也不怕，只要他态度放松些，以后我们就有机会了。” “嗯。” 两人商定妥，苏凝语只在苏府留到用完午膳，回宫后，第一件事，便去找皇后要一份准许蔡氏随时进宫的懿旨。 皇后这些天正因为苏府的事儿苦恼呢，她本以为云逸弘娶了苏凝语，皇上气消了也该将兵权还给苏剑武了，可成亲三日，她旁敲侧击地问过几次，皇上却一直不松口，不松便也罢了，对这件事根本是提也不提。 更让人生气的是苏剑武，这个犟脾气，皇上不提，他也不知道进宫谢恩。难道就这么僵着吗？ 此时再听闻苏凝语来意，皇后想也没想拒绝了。 她才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苏剑武一点不给她面子，她没狠心对付苏凝语已是仁慈，还给蔡氏恩赐，她的凤印有这么廉价吗？ 不懂自己为何被拒绝的苏凝语，一脸不敢相信，吵着闹着要再见皇后一面，皇后对她忍无可忍，当天下午将云逸弘叫到凤仪宫，“本宫虽一次让你娶了两个侧妃，弘儿，可你该明白谁才是对你帮助更大的。 苏将军到现在也没有再被重用的趋势，本宫若是你，不冷落苏凝语的同时，也该考虑考虑如何让美美对你言听计从。她是母后一手带大的，母后对她的期望比对苏家姑娘更大。你也别让母后白费苦心才好。” “是，儿臣明白了。” 云逸弘离开凤仪宫，此时太阳已经隐隐有往下落的意思，可光线依旧刺眼。他抬眼看过去，眼睛一瞬间难受得不得不移开目光，正如他对苏凝雪，明明喜欢得紧，恨不得时时陪着她，却不得不放弃，服从于母后给他安排好的一切。 蔡氏等了两天没等到皇后古尔佳素卿的懿旨，倒是宫中开始传出消息，说苏侧妃不得大皇子宠爱，时常闹事，对郭侧妃嫉妒成性，教养不足，品性有污，配不上皇室血统尊贵。 蔡氏一听这消息，气得直接晕了。 苏凝语不得宠，苏剑武持续不上朝，后宫朝堂都开始传，苏府要完了。苏老太君忧心忡忡，生怕苏府毁在她手上，现在即便刘氏，苏凝悠姐妹日日陪着她，她还是病倒了。 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皇上忽然在上朝时，开心宣布，要为十七王爷云褶南娶妃。 霎时间，前朝后宫的风声变了，人人津津乐道的不再是苏府，而是如何把自己人送进贤优王府，要知道十七王爷那可是皇上的心头肉啊。 苏凝雪得知此消息时，只淡淡一笑，但心里却觉得自己被骗了。 云褶鹄要为云褶南选妃，肯定早就问过云褶南意思啊，可恶云褶南，不声不响地等着她送上门，她还姿态卑微地求着人家合作，结果，人家说不准早就算好了，等着她送上门呢。 又过了约半个月，一切准备妥当，苏凝雪的第二间铺子正式开业。 这一天店里来了很多人，因为有第一间店铺造声势，第二间有这样的场面是苏凝雪预料之中的，不过第二间铺子的经营范围与第一间不同，第二间主打美容保养。 玄奕冰在现代还是知名造型师，无论美容，发型设计，造型设计，都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好手。 造型设计已经在第一间铺子有所体现，第二间当然要好好抓住古代女人爱美的心思，美容产品是墨香找到的供货商，保养一类的东西则是玄奕冰自己制作，再由苏剑彬拿出去找人批量生产。 第二间铺子名为天下最美。名字一挂出去就吸引了不少女子前来试用，购买。 铺子是苏府二老爷与人合开的，不少女眷慕名而来，为了商讨点折扣，竟然自称是苏凝雪的朋友。苏凝语在宫中情况不明，谁愿意扯上关系啊，苏大小姐不温不火，自然成了大家选择的对象。 苏凝雪对此也是哭笑不得。送上门的生意，她在后厅瞧着，同意苏剑彬给那些人一些小赠品，或者稍微给个优惠，条件当然是让她们用得好也帮着多宣传宣传。 墨香在一旁听着，自始至终没发表意见。 忽地，外面传来一阵尖叫声，苏凝雪以为出事了，让素锦去查看一下，素锦回来汇报后，她吓得直接喷了一口茶。 第八十一章 进宫 云褶南来了！ 这是卖女人用品的铺子，他来干什么？ 苏凝雪顾不上跟墨香解释，赶紧擦擦水，起身出去迎接，走到门槛，转念一想又不对，外面的人不知道她是店铺老板啊。她只好吩咐素锦： “你去将王爷请进来吧，我不方便出去迎接。” 转过头，她又对墨香解释：“不知你方不方便去隔壁坐一会儿，十七王爷他不喜欢女人在眼前晃悠。” 墨香没说话，起身走了。 云褶南还不同意公开的事儿，她是没有权利擅作主张的。 门外，墨萧陪着云褶南进来，亦是额上细汗直冒。 王爷忽然决定逛街什么的，真是太可怕了，一路听着尖叫声过来。王爷不是说最讨厌吵吗？说好的不想看到女人呢？ 这一路过来可黑压压地一片全是女人啊，那呼叫声，墨萧揉揉耳朵，武功太好，耳力太强也有弊端，他都快被震聋了。 云褶南面色如常地跨进屋子，倒像个没事儿人似的。 “听说这是你开的铺子，生意不错？” 苏凝雪点点头，她的事情被云褶南知道，她一点都不意外。人家要是不知道得全面，咋能在关键时候等她落网呢。 “嗯，今天刚开业，生意比我想象得好。王爷现在来了，只怕后面生意更好了。” 云褶南坐下，抬眸瞥了她一眼。 这是怪他来得太高调了？ 他来看眼自己的店，有问题吗？ “不用谢谢本王，本王不会为了这点钱跟你计较的。” 呵，说得好像他计较了，她就会给一样。 “多谢王爷。王爷，不知您今日来有何事吗？” “没什么，本王在府里闷了，听说你开店就过来看看，怎么？不欢迎啊？” “不敢，那我让人给王爷备些茶点。”云褶南没拒绝，苏凝雪转身出去吩咐素锦，今天出门她其实带了三个丫鬟，现在前面忙不过来，玲拢陌桑去帮忙了，伺候云褶南的事儿也的确交给素锦最让人放心。 素锦离开没一会儿，回来，手里提着不少点心，每一样端出来极为精致，苏凝雪怕云褶南嘴刁吃不下呢，没想到，他每盘吃了几块，看样子还挺享受的。 又在屋里坐了一会儿，他真的什么也没说就走了。苏凝雪是丈二摸不着头脑，却不敢问，小心地伺候着大爷，将大爷送出去。 越过前面通往后厅的屏风时，苏凝雪不能再往外送了，前面玄奕冰却忽然走进来，瞧见云褶南，他蓦地一怔，忙往里跨一步，低下身行礼。 “草民参见十七王爷。” “王爷，有没有看中什么？我这就给你包起来。” 苏凝雪汗颜，玄奕冰这马匹拍得也太偏了。 云褶南眉头动了动，压根没将玄奕冰看在眼里，抬脚走了。 “嚯，这就是十七王爷啊？人也忒冷了吧？”玄奕冰走到苏凝雪身边，苏凝雪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知道他冷你还凑上去，你脸不要的啊？” “我要啊，但不是更想要钱嘛，你想想，王爷出手，那不买五十盒，也得买十盒吧。” “买那么多干什么？他一个大男人拿回去吃啊？” “嗯？”玄奕冰愣了愣，后知后觉道：“这十七王爷不会没女人吧？” 苏凝雪更无奈了，白了他一眼，有些无力道：“我说你没事能不能听听窗外事，十七王爷不喜女人在景灵城都出名了，你觉得他府里会有女人吗？” “啊？”玄奕冰惊了一下，随即看向苏凝雪道：“那他怎么允许你靠近呢？上次跟你一起去十里镇，这次还特地来看你开的店，苏凝雪，你跟十七王爷关系不一般啊？” “瞎说什么呢！” 是不一般，她是求着人家保护的小喽喽。跟玄奕冰两眼放光，想的那种不一般关系可完全不是一回事。 “好了，我先回去了，你赶紧去忙吧。陌桑玲拢留给你，你这儿忙完了，让她们跟二叔一起回去。” “哎，我还没八卦完呢，你好歹给我说说什么关系吧？” 玄奕冰嚷嚷，苏凝雪不愿搭理。 回去苏府的路上，她顺道去了趟沈之悠府上，将最新的几款保养品送给沈夫人，上次请沈之悠帮忙，她一直没机会说声谢谢，这次送礼物给沈夫人也算还了人情。 回到苏府，她有些乏了，躺在床上小憩一会儿，再等她睡醒，想不到景灵城中的风向又变了。 “小姐，早前十七王爷不是去了趟店里吗？正好二老爷去库房拿货了，现在外面都在传，说皇上为十七王爷选妻，十七王爷瞧上您了，才会去二老爷的店面撑场子。” 玲拢从外面跑回来，见苏凝雪醒了，忙不迭地汇报最新消息。 苏凝雪一怔，霎时明白云褶南的用意。 她与云褶南商定合作，可只是私下里的，搬不上台面利用。她和云褶南，谁主动开口去找云褶鹄说都有些怪怪的。原本没感情的两个人，忽然有意向在一起，以云褶鹄的精明程度，不可能不怀疑。 现在云褶南高调走一趟，带动城里的风声，云褶鹄听到消息一定会找他们询问，到时，他俩只要顺水推舟，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果不其然，事情发酵没超过三天，宫里传来消息，让苏凝雪进宫觐见。 又一次踏进皇宫，苏凝雪心情可比之前稳定多了，毕竟这次她心中有数，且确定背后有云褶南顶着。 勤政殿里，还是只有那些东西，苏凝雪立在殿下方，云褶南坐在上方批折子，这次倒是没罚她，命她起身后，一直忙着看东西，倒也没顾上与她说话。直到汪振端上一杯茶，轻声道： “皇上，您该休息会儿了，看了有一个时辰了。” “嗯。”云褶鹄这才放下笔。 “让你久等了，朕一时看入神了，忘了停下。” 云褶鹄这么说，苏凝雪也不敢责怪啊，只能低着头，道：“国家大事为重，臣女等等是应该的。” “嗯，朕听说你又开了间铺子，收益不错啊。后宫里的娘娘们都开始争先恐后，要去店里瞧瞧了。今儿进宫可有带点儿？” “回皇上话，来得匆忙，没顾上准备。倒是早些时候给义母送了一些，不知义母是否喜欢，也没敢再准备。” 云褶鹄眉头微挑，“你是怪朕前些天没许你进宫？” “皇上明鉴，臣女不敢。”苏凝雪当即跪下。云褶鹄扬扬手，示意汪振将茶端下去，他起身走下来，亲自将苏凝雪扶起来。“你怪朕也是应该的，是朕没有信守承诺，放了你想惩罚的人。” “朕听说乐正祁去见你了，想必他没跟你少说朕的顾虑，朕在这里不想多解释了。 朕今天找你来，只是想问问，你答应朕的事情办得如何？” “回皇上，臣女已经稍有进展，王爷虽没答应娶臣女，但近日臣女有事，他还是愿意出面帮忙的，就拿我这铺子开业来说，臣女事先并未告知他，他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竟亲自来了。” 苏凝雪嘴角含笑，似乎因为云褶南的主动亲近，挺高兴的。 而云褶鹄想看的，也是这一幕。 他虽说是为弟弟选妻，这个人能护主云褶南很重要，可真心对待云褶南也是重要的。因为他也怕，怕有一天他不在了，没人压制可怎么好。之前他不说清楚，只管逼迫苏凝雪，是因为他坚信，但凡是个女人，跟云褶南接触了，就一定会爱上云褶南。 来之前，苏凝雪也没想到这一点。是云褶南忽然命人送消息来，说不管云褶鹄问什么，只要提到他，她就得表现得娇羞些。 娇羞这词儿，苏凝雪觉得用在自己身上体现太难了，但让她表现得很高兴，满足，她还是能做到的。 云褶鹄很满意苏凝雪的表现，将她带到侧殿，面对面坐下后，与她语重心长道：“别怪朕心狠，朕有时候也得取舍。但既然你让小十七动心了，你放心，以后朕会护着你们的。这些天你受得委屈且记着，待到时机成熟，朕保证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臣女多谢皇上恩典。”苏凝雪连忙再次跪下。 云褶鹄将话说到这份上，她还是有点感动的。 上一世她没机会体验被亲人护着的感觉，这一世，能亲眼见证云褶鹄的守护，也算是值了。 上一世云褶鹄是怎么死的，她已经记不清了，只隐约记得是重病，那段时间皇后不许他们进宫，说避风头。苏凝雪也觉得关键时刻，太过显眼不好，所以与云逸弘一直待在自己府上，直到云褶鹄驾崩，皇城内夺权征战，她带着士兵杀进金銮殿。 传闻中的传旨遗诏早就不知所终，她捧云逸弘为皇，实力雄厚，谁也不敢再战。 那之后的事就顺理成章，直到她惨死乱葬岗。 这一世再看到云褶鹄为天下劳心劳力，为云褶南费尽心思，她心头温软，忍不住道：“皇上，您也要多注意身体，您长命百岁，才有人护我与王爷一世无忧。” 云褶鹄心头一动，他子女甚多，对他说这样话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今天听着苏凝雪声音，看着她满怀关切的眼神，他竟一瞬间觉得自己老了，“好孩子，起来吧。兰儿没看错你，你是个值得人心疼的孩子。” “去吧，去漪兰殿瞧瞧你义母，这些天她估计也不好受。” “是。”苏凝雪领命离去。 第八十二章 灵位 漪兰殿中。 苏凝雪入宫的事儿，兰贵妃已经知道了，着了一套随意的衣服，提着水壶精心打理殿中的花花，完全没有云褶鹄口中不好过的样子。 苏凝雪被宫女引进来，瞧清兰贵妃的状态，亦怔了一下。 “儿臣苏凝雪拜见义母。” “过来吧，是皇上让你来的吧？”兰贵妃开口，同时，送苏凝雪进来的宫女，以及本来侯在殿中的全部退下，只留她们二人在殿里谈话。 “嗯，皇上怕义母心情不好，所以着儿臣过来瞧瞧。” “嗯，本宫心情挺好的，你不必挂心。为了这点事儿本宫就得心情不好，那早些年本宫就该气死了。”兰贵妃说得坦然，苏凝雪低下头笑笑，倒是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她来的路上可是准备了不少宽慰人的话，现在全用不上了，她总不能劝兰贵妃先难过一会儿，好让她准备的词儿派上用场吧？ “前些日子你送来的东西倒是不错，若影说本宫用了几日，气色好多了。你哪儿弄来的？有的话再给本宫送几盒。” “是，其实...”苏凝雪笑着，有些不好意思道：“义母，其实我在城里又开了间铺子，叫天下最美。给您送的东西正是店里在卖的，这次进宫本该给您带的，可皇上旨意来的太突然了，我都没时间准备。” “哦？”兰贵妃眸中滑过一丝赞赏，但转瞬即逝，依旧盯着眼前的花道：“那你可得好好经营，本宫听闻宫中想要的人不少呢。你给本宫送点来，本宫让她们用不着，气气她们也好。” 额。 苏凝雪没想到，堂堂兰贵妃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至于皇上的事儿，本宫不与你多说了，哥哥去找你想必该说的都说了。你且记着，在皇上面前，只有他的利益，没有别人就够了。哪怕如我这般得宠，如皇后那样高贵，在皇上面前，都是要让位的。” “是。”苏凝雪点点头，只是有些不甘心道：“可是义母，我始终不明白。蔡氏有错，皇上皇后不想大皇子声誉受影响，直接杀了不是更干净，干嘛给她洗刷罪名，白白便宜了蔡氏。” “杀了一个人容易，可以将一切错埋葬。可皇后有意留下蔡氏给咱们添堵，皇上就一定会卖她这个人情。这就是所谓的制衡术，皇上需要我制约皇后，也需要皇后来制约我，我们谁都不是至高无上的。” “而且，你认为便宜了蔡氏，又岂知蔡氏不是日日胆战心惊，认为待在牢里更好呢？”兰贵妃反问。 苏凝雪心想，因为她看蔡氏得瑟啊，要不是苏凝语最近不景气了，她觉得蔡氏早在苏府翻天了。 “你可知皇上虽然收了苏剑武兵权，却没收回兵符？”兰贵妃放下水壶，一边擦手，一边走到一旁坐下，她拍拍身侧的凳子，示意苏凝雪坐在她身旁，苏凝雪被她的话弄得一惊。 云褶鹄这是什么意思？ 不收兵符？那兵权不还是苏剑武的吗？他又说收了兵权，这是什么鬼？ “别去猜皇上的心思，在他没走下一步之前谁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你记着，只要你一心为十七王爷，皇上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即便有委屈那也是一时的。” “嗯。” “你与十七王爷如何了？我听皇上的意思，近日只怕要招十七王爷进宫，探探口风。”兰贵妃眸中似有担忧。 提到这事儿，苏凝雪反倒笑笑，对她道：“义母放心，他会站在我这边的。” “如此甚好。”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苏凝雪才离开皇宫，出了宫门赶紧吩咐刘不成去店里取些适合兰贵妃用的保养品，给兰贵妃送过来。 回到苏府，时辰尚早，苏老太君将苏凝雪叫过去问话。苏凝雪如实告知，云褶鹄有意将她许配给云褶南的心思，只是隐去了之前云褶鹄与她，以及云褶南与她之间的交易。 苏老太君听完，面色凝重，若有所思。这些天，风声多变，她不知什么才是可信的。 苏凝语出嫁，得势，到苏凝语失宠，短短几天的时间，事情变化太快，她也曾担心，一旦苏凝语得势，蔡氏会在苏府重新翻了天。可如今，苏凝雪有望超越苏凝语…… 要知道，十七王爷和大皇子，那可是一个天一个地，完全没得比。 “你有几层把握这事能成？”思虑良久，苏老太君问道。 “祖母，皇上心思凝雪不敢多加揣测，只能听命行事。”苏凝雪谦卑道。 云褶南没给她打包票，她哪敢妄自断言，这事儿最终成不成，她心里压根没底，她只知道目前云褶南愿意帮她就够了，至于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了。 苏老太君抬起眉，似乎没想到苏凝雪这么回答。不过仔细一想，倒也合理。 苏凝雪再聪明，到底是乡下长大的，不敢有也不该有野心才是。 苏老太君想了想，道：“你努力将这件事定下来，我答应你，只要皇上圣旨一下，我亲自命人请你娘亲灵牌回府。你回来好些日子了，你娘亲的灵牌还在乡下别庄放着，你也不希望她往后余生都孤零零地在那留着吧？ 她回来了才是名正言顺的苏府嫡夫人，你才是苏府理所应当的嫡女。我不想亏待你，这些天你做了不少事，我记着呢，该你的都会给你的。” 苏凝雪愣了愣，她没想到苏老太君会突然提到佑佳淑宁的灵牌。 上一世她穿越来，醒过来就在苏府。这一世，她重生后，醒来又在苏府。 她根本不知道佑佳淑宁的灵牌在哪，更加不知道佑佳淑宁一直葬在乡下别庄。 “是，凝雪明白了。”苏凝雪低下头道。 她没表现出高兴，也没表现出不满。 在苏老太君看来，她是稳重了。其实，苏凝雪只是不确定，她是否该这么做。 苏府对佑佳淑宁而言是伤心地，死心处，她人已经死了，死后真的愿意回到这里继续看着苏剑武无情，看着蔡氏来回溜达吗？明明该离开苏府的人是蔡氏！ “素锦，时间太久了，我有些忘了，你说娘亲她会愿意回到苏府吗？” 离开颐寿园，苏凝雪问道。素锦微微一怔，刚刚苏老太君提起，她便很惊讶。关于佑佳夫人的事儿，她听府里老人提过，当年佑佳夫人离开，是明着说过，她此生不愿再入苏府，苏老太君有意挽留，留了三四次，佑佳夫人去意坚决。 为此，苏老太君也很气，气佑佳夫人不识抬举，并下令从此往后不论佑佳夫人生或死，决不许她踏入苏府。 怎地今日主动提起？ 好在，事情发生时，苏凝雪还是裹在襁褓里的宝宝，素锦不疑有他，轻笑道：“小姐，我想夫人并不愿意，若她愿意回来，早些年病重时就该回来了，在苏府能获得更好的治疗，夫人岂会不明白。可她宁愿早早逝去，也不低头回府，可见” 佑佳淑宁宁愿死，都不想再回到这里受委屈。 她，果真是个高傲的人。 “嗯，我想也是。” 就冲这一点，苏凝雪是喜欢佑佳淑宁的。就像上一世，云逸弘骗她喝下毒药，她明知跪地求饶，说些好话，或许！或许，云逸弘会不忍心，将解药给她。可她什么都没说，她甚至笑着，任由那些人将她送到乱葬岗。 躺在那里的每一刻，感受着身体被侵蚀，她并不觉得痛苦，反而是解脱。解开了自己一生所有的束缚。 那时，若说她一定要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自己辛辛苦苦抢到的后位没捂热，所以这一世呢，她一定要再爬回去。 路上，她们遇到苏剑武去颐寿园看望苏老太君，苏凝雪以为苏剑武也会趁机问问她，今天进宫的事儿。 “女儿见过父亲。” “嗯。”苏剑武冷淡点头，却是从她身侧走了。 这一刻，苏凝雪是佩服的。因为如兰贵妃所说，别去猜皇上的心思。苏剑武在朝中再招人讨厌，云褶鹄宁愿忍着他的臭脾气，还重用他，这便是苏剑武的过人之处。 他如沈之悠那些看得通透的人一样，特立独行，只管尽忠，不妄自揣摩皇上心意。 不多久后，宫中开始盛传，十七王爷正妃人选已定，苏府大小姐苏凝雪。消息从宫里传到宫外，整个景灵城的饭后谈资都变成了苏凝雪，有人感叹这位乡下丫头运气好，有人猜测苏府要发达了，毕竟两个闺女，一个嫁给大皇子，一个嫁给王爷，苏将军以后就算不打仗，一生也是无忧。 玄奕冰特地来探苏凝雪的口风，苏凝雪只笑笑，什么都没说。 云褶南那边，又有谁敢去王府问十七王爷的意思呢。 所以这则传言愈传愈烈，只可惜两方当事人谁都不表态。 未消多久，宫中又有传言，说苏凝语复宠了，大皇子一连几夜宿在苏侧妃寝殿。人人感叹，苏府这是神明庇佑啊，好事一件接一件，甚至有人开始在苏府门前膜拜，说是沾沾喜气。 这样的风气一直持续到五六天后，宫中送来一道懿旨，传苏侧妃生母，蔡氏采荷，进宫觐见。 第八十三章 购物 “夫人，太好了，您终于熬出头了。” 采荷院。 熙春帮蔡氏挑衣服，一件件地试过来，语气比前几日高兴了不少。她当初不是没想过离开蔡氏，可奈何以前跟着蔡氏作虎作福太久了，府里人对她不友好，她不想出去看人脸色，这才一直守着采荷院。 没想到蔡氏还能再翻身。 “是啊，我也以为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 苏凝语自打嫁进皇宫，真是忽起忽伏，谁都猜不准第二天会发生什么。 “大夫人您看，二夫人就是知道您不会消沉下去，这些天管着府里，也一直不敢少您的吃穿用度呢。” 熙春手里拿着一套崭新的衣服，入夏后，各院子，刘氏都给做了几套新衣服，蔡氏这里虽然大不如前，刘氏也没省下这点钱。 蔡氏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满意得很，“拿来吧，她既然做了，我一直不穿岂不是不给面子。前几天没心情，今天倒是个好日子。” “嗳！”熙春开心地递过来，帮蔡氏换上，一边又道：“夫人，您第一次进宫，要不给皇后娘娘带点礼物吧？奴婢听说城里新开的美容铺子不错，听说还是二老爷开的呢。” “哦？”蔡氏眉头微动。 送礼，她还真有点舍不得，苏府大权被抢，她手里剩下没多少钱了，能不用当然是不用更好。 “嗯，那我们就去二弟店里瞧瞧吧，都是一家人，照顾照顾也是应该的。” “嗳！”熙春再次应下，替蔡氏整理好衣服，又拿了只金钗插在她头上，“夫人，今天瞧着您的脸色真是年轻了好几岁呢。”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蔡氏喜滋滋地笑开了。哪有女人不喜欢年轻的。 简单收拾一下，两人到店里，正是用膳时间，店里没什么人，苏剑彬见蔡氏来了，有些惊讶，连忙放下筷子从后厅迎出来。 “大嫂，您怎么有空来这里了？” 蔡氏优雅地笑笑，眼睛扫一圈店里。 熙春说什么不错，瞧这冷冷清清的，也不过如此嘛。 “没什么，这不是皇宫娘娘下旨宣我明天进宫嘛，我琢磨着没什么稀罕东西送给娘娘，听下人说你新开了家店，就顺道过来看看。” “哦。那我领大嫂瞧瞧？”苏剑彬没多想，真当蔡氏是来照顾生意的。又是自家嫂子，他饭也不吃了，亲自接待。 蔡氏依旧那副模样，淡淡笑着，走在苏剑彬身旁，东摸摸西看看的，一圈走下来也没提要买哪件。 “苏二叔，你怎么还不回来吃饭啊？”玄奕冰在后面等急了，从后厅走出来，瞧见外面有客人在，稍稍有点惊讶。 小伙计刚刚进去说，店里来了一个客人，这么长时间他也没听见什么动静，所以这还是刚才的客人吗？ “这位夫人您好，是不是店里东西太多了难以选择啊？您有什么需要跟我说说，我对店里的东西更了解些。”玄奕冰抱着帮苏剑彬解围的态度走过来。 没想到蔡氏白了他一眼，直接道：“你是什么东西，我来自家店里瞧东西还需要你一个小伙计插手。” 自家店？ 玄奕冰看看苏剑彬，又低头瞧瞧自己。他不是自我认知不清吧？这什么时候成了她的店了？ “玄兄弟，不好意思，这是我家大嫂。” 大嫂？那不就是苏剑武的老婆，苏凝雪的后妈吗？ 玄奕冰一瞬间脸色不好了。他做的东西，就是不卖，亏钱，也绝不卖给欺负苏凝雪的人。 “你—” “哎，玄兄弟你先进去吧，我来招待就好。”苏剑彬给玄奕冰使眼色，玄奕冰心里挺气的，可想着苏剑彬作为苏凝雪的二叔一直对苏凝雪还挺好的，他犹豫再三，忍了。 一等他走了，蔡氏还不满道：“二弟啊，不是我说你，你是老板，怎么能由着一个小伙计指手画脚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当家做主的呢。 二弟妹也是，你一个大男人不懂这些事，她也不知道帮着提点提点，幸好我今天过来了，要不，你指不定被人怎么欺负呢。” 苏剑彬尴尬地摸摸鼻子，“是是是，大嫂说得对，那大嫂您有什么看中的吗？你看中了我拿过来给您试试。” “看中的？”蔡氏眉头一挑，指着架子上的几个盒子道：“就那个，那个和角落上那盒吧。你这店里装修不错，地段也挺好，只可惜啊，入得了眼的东西没几件。” 这还嫌弃上了？ 玄奕冰在后面听着不爽，招来店伙计道：“去，到苏府送个信，叫苏二叔媳妇来店里看看。” “是。”小伙计麻溜地跑了。 前面，苏剑彬听话的将东西拿下来，一一打开给蔡氏检查，确保里面东西完好无损，且是她满意的。蔡氏说不想试用，苏剑彬也不强求，找人将盒子装起来，又递到熙春手里。 “大嫂” “嗯，时辰不早了，我听说你还没吃饭呢，快去吃吧，我再去其他地方转转。” 说着转身欲离开，苏剑彬愣了一下，这还没给钱呢，赶紧绕到蔡氏侧面，“大嫂，您眼光真好，选的这几盒都是店里上等的货品，您别看东西不多，小小几盒也要五十两呢。” “你什么意思？”蔡氏脸一冷，脚步停了。 苏剑彬见她这副模样倒是愣住了，他啥意思？他要钱啊，不明显吗？ “大嫂，您看你是不是--”都是一家人，苏剑彬不想闹得太难看。没想到蔡氏是个给脸不要脸的，听出苏剑彬的意思，脸色更难看了，“你不会是想要我给钱吧？” “二弟！不是我说你，都是一家人，你闹得这么生分好意思吗？刚刚你管理不当，我还给你提意见呢，我问你收钱了吗？我还不是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好心帮你吗？现在这几盒东西，别说我忘了给钱，我就是真不给，你也不该要啊。你就当我谢谢我帮忙好了。” 还有这种理？ 玄奕冰真是刷新三观了。 “大嫂，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店，店里的东西卖出去是要记录报备的，您这样拿走，我很难做。您要是真的忘了带钱，不如我借您点，您去别家店瞧瞧？”苏剑彬说到这份上，是真的无可奈何。 苏凝雪帮他拉来的合作，他既担着管理之名，当然要对店铺负责。 正要是他自己的店，这么点东西，本着家和万事兴的原则，他兴许就真不计较了。 “二爷，熙春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大夫人拿这些送进宫里，也算是免费替您宣传了。再说，皇后娘娘用着好，喜爱咱家小姐，小姐得势，您也跟着沾光。说到最后，得了便宜的还是您了。” “哟！这么大的便宜我们二房可不敢占！” 蔡氏正为熙春的说辞而骄傲，门外再传来一道声音，就这气势，蔡氏不用回头都猜到来人是谁。她手不自觉地捏紧，苏剑彬好对付，刘氏可不是省油的灯。 “二弟妹，你今儿怎么有空出门了？府里的账本都看完了？” “没看完我也得来啊，要不有人拿着军旗当令箭，我怕我家老爷被戳死。”刘氏跨进门槛，她身后跟着自己丫鬟，柳翠。柳翠的衣摆乱糟糟的，不像刘氏在门口整理过，这让蔡氏一瞧就知道，她俩是得了消息急忙赶过来的。 今天能不能成事儿，她心里更加没底了。 “二弟妹，你这话说得奇怪，我是二弟的嫡亲大嫂，我还能害他不成。” “你是不是嫡亲的我不管，我只知道付钱买东西，没有拿着东西就走，回头用人情还的。你家苏凝语现在是得宠了，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又失宠啊。我们这小本买卖，拒不赊账！” “你！”居然敢诅咒语儿？ 蔡氏气急了，伸手想打过去，可瞧着店里全是苏剑彬的人，刘氏就站在苏剑彬前面，真要动手，对方全上怎么办？ “熙春！给钱！” “大夫人……”熙春还不愿让步。蔡氏一个冷眼扫过去，她只好苦兮兮地将银子掏出来。 忍气吞声这么久，她以为今天能扬眉吐气了，想不到还得被人磋磨。将银子往桌上一丢，捧着盒子都多了几分怨气。 “这么几盒破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值五十两，城里百姓见多识浅，可别是忽悠人的。”熙春忍不住嘀咕，此时店里来了几个新顾客，听到她的话，脸色变了变。 玄奕冰再也忍不住了，从后面冲出去，一把抢过熙春手里的东西，同时将钱丢回去。 “滚！老子的东西卖给识货的，不识货的老子不卖！真要有懂行的，做出比老子好的东西，老子也认了。你们算什么东西，付不出钱还嫌老子东西不好，滚！” “就是呀，明明带了钱，刚刚还想不付钱，真是没见过这样的客人。”小伙计站在后面忍不住抱怨。 他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夫人，他只知道自己好好的午饭时间，折腾来折腾去，几口热乎的都没吃到呢。 他站得离客人近，那几个女子听到小伙计和玄奕冰的话，看着蔡氏的眼神多了一丝鄙夷。 蔡氏哪受得了这口气，几乎是落荒而逃。 第八十四章 觐见 回到府里，蔡氏不舒坦，可给皇后的东西总是要买的。只好吩咐熙春再出去，随便挑几个拿得出手的。 这样一来，手里硬生生少了将近一百两银子。那简直跟割肉似的疼。 “夫人，您别难过了，等您明儿进宫回来，指不定皇后娘娘赏的东西更好呢。” 熙春这么说，蔡氏破涕为笑，“有道理啊，皇后娘娘赏的东西总不能太寒酸，肯定能值个一二百两的。到时候看二房还怎么得瑟。” 这样想着，蔡氏心情颇好。一夜睡得安稳，第二天早早起床打扮，等着进宫觐见。 往府外走时，恰巧遇上苏凝雪，最近关于苏凝雪的事儿传得沸沸扬扬，她也有所耳闻。尚未定下的事儿，她认为现在得意还太早，万一苏凝雪被看上呢？ 假装没看见，她绕道避开。 苏凝雪不知道昨天在店里发生的事儿，见蔡氏自觉躲避，她还乐得清闲，继续往苏老太君的颐寿园去，请安。 凤仪宫里，皇后坐在最上方，侧手边坐着兰贵妃乐正兰，对面是苏凝语，三个女人说说笑笑的，表面看起来极为和谐。直到立在门外的小太监走进来，轻声道：“娘娘，苏府蔡夫人来了。” “传进来吧。”皇后面色依旧。兰贵妃低下头喝茶，眸中亦是看不出变化。只有苏凝语极为开心，一双手摸摸这摸摸那，不知该往哪儿放好。 瞧见蔡氏被一名宫女引着进来，她险些失礼冲上去。 “臣妇蔡采荷拜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侧妃娘娘，娘娘金安。” “嗯，平身。”皇后轻声道。 蔡采荷可紧张了，刚刚在外面宫女告诉她，殿里还有兰贵妃在，兰贵妃向来与皇后不对头，让她好好表现。 她第一次进宫啊，不出错就是万幸，还好好表现？ 蔡氏手心捏了一把地汗，额上也是汗珠子直冒，幸好现在是夏天，没人觉着奇怪。 “入夏了，这天也是一日比一日热，虽说各宫都有冰块备着，可瞧瞧，臣妾这额上又冒汗了。”兰贵妃忽然不急不缓地说了一句。蔡氏的手又是一紧，感觉额上的汗又多冒了一层。 “是啊，本宫也觉着热得紧呢。妹妹若实在待着不舒服不如先回去吧，本宫可是听说皇上前些日子派人给你送了不少祛暑之物，想必比本宫的凤仪宫可舒服多了。” “呵呵呵，让皇后娘娘笑话了，皇上给臣妾送的不过是各位姐姐选了剩下的，哪有什么好东西啊。” 听这意思，是不准备走了？ 皇后古尔佳素卿没辙，以她多年跟兰贵妃交手的经验来说，兰贵妃打定主意想听的事儿，你若硬是挡着不让听，她会耗尽全力给你打听得仔仔细细。 如此看来，还不如让她在这儿听些无关紧要的。 “轻若，给蔡夫人看座。蔡夫人，本宫殿里热，你多担待。” “不，不敢，是臣妇未见过世面，忽然踏进这般宏伟华丽的宫里，一时兴奋异常，倒是失了仪态。” 皇后这般说，给蔡氏台阶下，蔡氏这才抬手，轻轻拭去额上的汗。 其实皇后宫里挺凉快的，宫殿四周都放着小小的冰盒子，凉气一阵阵的，根本不至于热得冒汗。 蔡氏依着苏凝语坐下，刚坐稳，苏凝语急忙握住她的手。 她再傻也晓得自家娘亲吓坏了。 “苏侧妃别担心，第一次进宫都这样的，想当年本宫的母亲初次进宫还比不得你母亲这般淡定从容呢。”兰贵妃再次开口。 苏凝语怔了怔，明知兰贵妃这话是挑刺儿，却不得不松开蔡氏的手，眼神惶恐不安地撇向皇后，又急急地收回。 蔡氏这会儿冷静多了，瞧见苏凝语被欺负，笑了笑，回道：“皇后娘娘恕罪，兰贵妃娘娘恕罪，苏侧妃不过是好久不见我了，心里思念得紧，担心倒是不可能的。 上次回门，她还与臣妇说娘娘待她极好，为人和善，处事谦优，臣妇放心还来不及呢，怎会因为进宫而忧心呢。这不，我来之前还给娘娘带了些礼物，以谢娘娘对侧妃的照顾之恩。” 蔡氏话落，皇后脸色好看多了，没枉费她花费精力救蔡氏一把，这嘴皮子能堵乐正兰一次，就是值了。 “什么礼物，快拿上来给本宫瞧瞧。” “都是些滋补美容之品，娘娘在宫里只怕见多了。”蔡氏笑着道。 殿外有人将蔡氏的东西提上来，皇后一瞧是个盒子，嘴角笑容愈发深了，又听说是美容的，忍不住道：“不会是天下最美的东西吧？本宫听闻近日景灵城新开的美容铺子，卖的东西可是极为有效，上中上品呢。 瞧瞧，兰贵妃就是用了天下最美的东西，本宫瞧着这脸色是愈发光彩夺目了，本宫羡慕了好久，可一直没用上呢。” “瞧姐姐说的，你喜欢与臣妾说说便是了，臣妾还能舍不得这点东西不成，不过是凝雪那丫头买来逗我开心的。”兰贵妃无所谓地说道。 盒子递到皇后面前，打开。 蔡氏羞愧得恨不得将脸埋到领子里。 天下最美，那不就是苏剑彬开的店吗？她走进去了，却没把东西弄到手。这也就算了，她忍痛割了双倍的钱买的东西，居然不是皇后想要的。 钱，是不是白花了？ 果然，皇后看清盒子里的东西后，脸色沉了沉，少了刚才的愉悦。没评价蔡氏的东西，抬手示意轻若将东西收起来，抬头对兰贵妃道： “要不怎么说你那义女懂事讨人喜欢呢，送东西都挑最称人心的。” 这话便是暗示苏凝语不懂人心了。 蔡氏咬咬唇，却是有苦说不出。又不想苏凝语被人小瞧去，只好硬着头皮抬头，道：“贵妃娘娘说的天下最美，臣妇碰巧也知道呢，那铺子的老板便是苏家二老爷，臣妇的二弟。” 转头又对皇后道：“若早知道皇后娘娘喜欢，臣妇拿些过来便是了，谁知我那二弟说店里东西档次低，配不上皇后娘娘高贵。臣妇想着有道理，这才选了别的。” 意思是用了天下最美商品的兰贵妃档次低咯？ 皇后幽幽一笑，“劳苏夫人费心了，用的东西本宫一直不缺，其实买什么都无所谓的，本宫不过好奇罢了。” “好了，你来了也好一会儿了，苏侧妃想必有不少话要与你说呢，你们就退下吧。” “是，谢娘娘恩典。” 总算熬过去了，蔡氏长吁一口气。 踏出凤仪宫，她脸色好看了不少，正要快步走上前跟苏凝语说几句话。身后，兰贵妃由婢女扶着，缓缓走过来，笑着道：“本宫倒不知天下最美什么时候成了苏二老爷的店，又怎么由着蔡夫人你随便取之用之了。 本宫不常出宫，可也不是什么瞎话本宫都信的，本宫可不是皇后娘娘。蔡夫人，你说呢？” 蔡氏皮一紧，下意识摇摇头，不敢反驳。 兰贵妃高昂着头，慢悠悠地走了。“娘。”苏凝语这才走过来，蔡氏轻轻拍拍她的手背，“没事，兰贵妃与皇后娘娘面和心不合，她对我不喜也是正常的。 你别担心，走吧，我们回你那坐坐。” “嗯。”苏凝语点头，因为蔡氏的话放心不少。 云逸弘成亲后，本该赐府邸封王，搬出皇宫居住。但皇后不舍与亲子分离，云逸弘自然听从皇后安排，所以现在他们还是住在云逸弘之前住的地方。 苏凝语牵着蔡氏刚跨进去，门口的侍卫道：“侧妃娘娘，大皇子回来了，正与郭大人在大殿商讨要事，请您去侧殿接待蔡夫人。” 苏凝语一怔，忍不住道：“大皇子不来看看我母亲吗？” 侍卫摇摇头，“属下不知。” 大皇子留的话就那么些，他已经全部转告完了。 苏凝语一张小脸沉下来，明明前几次郭美美母亲过来，大皇子都亲自接待的。今天他没陪着她去凤仪宫便罢了，如今连母亲来了，他都不过来见一面吗？ “娘，你先去侧殿等我，我-” “语儿，别多事了。” “这怎么行，您难得过来，他凭什么不来啊？他不来见你，宫里回头还不知道怎么传呢。” 苏凝语进宫一段日子，脱离蔡氏的保护，已经渐渐成长起来，至少她开始明白流言的可怕。以前有蔡氏替她处理，她只管哭哭就好，现在她没处撒娇，她受够了那些被云逸弘冷落的日子。 所以她不允许，不允许自己再被人非议。 “呵呵，苏妹妹你真是好胆量啊。大皇子在里面是商讨要事，你母亲的事儿很重要吗？重要到让大皇子连国家大事都不顾了？” “郭美美，你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大家都看着呢，你有胆子就进去啊，看大皇子会高高兴兴地出来，还是等会儿母后将你叫过去再教训一顿。为了你的事儿，大皇子已经被皇上责罚过一次了，现在好不容易重新被皇上看中，你再闹一次啊，我看你就彻底被打入冷宫了，哼。” 郭美美高昂着下巴，大摇大摆地往大殿去。苏凝语一愣，问旁边侍卫道：“凭什么她能进去啊？你们是不是联合起来欺负我？！” “属下不敢，侧妃娘娘，郭侧妃可以进去也是大皇子吩咐的。”侍卫如实答道。 “哼！” 蔡氏看到这里，岂还会不明白。苏凝语说是得宠了，但实际上这地方还是郭美美说了算，谁让人家是皇后的义女，谁让人家爹爹能在政事上帮到云逸弘呢。 “苏侧妃，皇后娘娘派奴婢来传话，探访时辰到了，请您务必准时送蔡夫人出宫。” “我—” 身后，轻若立着，苏凝语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却不得不放手送蔡氏离开。 好不容易盼到的机会，她居然一句谈心话都没时间跟蔡氏说。 第八十五章 生辰 蔡氏踏上马车，心情亦是沉重的。 她从昨天开始就错了，错在将苏府看得太重要，将皇宫想得太简单。 现在她在苏府什么都不是，苏剑武又被夺权，苏凝语在宫里怎么可能过得好。 抵达苏府，下了马车，她犹豫再三，往苏剑武书房去。苏剑武再不待见她，疼苏凝语的心却是真的。 只是没想到，蔡氏尚未走到书房，先遇见了正要出府的苏凝雪。 苏凝雪早上在颐寿园听见刘氏跟苏老太君抱怨蔡氏多么厚颜无耻，不要脸，已经对天下最美里发生的事儿了解得一清二楚。 “凝雪给母亲请安，母亲您这么着急要去哪儿呢？早上见着凝雪也走了，现在还要假装视而不见吗？”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对你视而不见了，还有，你这是对母亲说话的态度吗？”蔡氏梗着脖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笑。 苏凝雪笑了笑，屈膝，低下头道：“是凝雪无礼，让母亲见笑了。实在是刚才在祖母处听说，有人带着钱却不愿付钱去二叔店里拿东西，凝雪被这样无耻的人震惊了，这才失了礼仪。 母亲，您说这样的人是不是很可笑啊？明明有钱买，却非得做抢的勾当，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山匪待太久了。” “苏凝雪！你什么意思！” “呀！母亲您怎么了？”苏凝雪佯装惊讶，随即一拍脑门又道：“哎呀，瞧我这记性，母亲，我可没有暗指您的意思。再说，您与山匪那事儿，皇后娘娘调查清楚，不是已经为您洗刷冤屈了嘛？您看您也太敏感了。” “我—”她能不敏感吗？她自己做了什么，她会不清楚？ 而且，刘芸倩那张嘴她还不了解？刘芸倩怎么可能隐瞒她的名字，为了逗苏老太君开心，只怕将她说得更是一文不值呢。 “你们愿意笑就笑吧，现在给我让开，我要去见老爷。” “好啊。” 苏凝雪笑着，乖巧地让开一条路。蔡氏走了没两步，又听身后苏凝雪小声道：“哎？素锦，父亲一大早不就出去了嘛，母亲怎么还去找他？难不成这么久了，父亲还没回采荷院？母亲还对父亲的事儿一无所知？” 蔡氏脚步一顿，她觉得苏凝雪就是故意，可偏偏她想回头训斥，又听素锦恭敬道：“小姐，这是大人之间的事儿，您年纪尚小，不适合议论，还是赶紧回去吧。” “哦。” 苏凝雪抬脚走了，蔡氏还能训谁？又以什么理由训？人家已经知错了啊。 “大夫人。”熙春微微上前，一路上她看蔡氏脸色不好，不敢开口，这会儿却不得不问，“书房咱还去么？” “去？去什么去！没听见你姑奶奶说人不在嘛！”蔡氏将气全撒在熙春身上。 尤其之前熙春开玩笑说如果道士之事，苏凝雪赢了蔡氏，熙春就唤苏凝雪姑奶奶。如今想想，她不就是从道士那事儿开始，一直不顺嘛？ 看着熙春都来气。 熙春无奈地撇撇嘴，叫就叫，她管谁叫什么还不都一样，问题是蔡氏受得了嘛？死鸭子嘴硬。 苏剑武再回来已经是晚膳之后，因着苏剑武的寿辰将近，刘氏得到消息后，先去了苏剑武书房。 “大哥。” “嗯，进来坐吧。”苏剑武放下手中的东西，陪着刘氏坐到圆桌旁，丫鬟给二人倒了水就立在一旁，刘氏拿出几本册子，一一与苏剑武解释： “大哥的生辰老太太很是重视，本来这事该是由大嫂操办了，可您看现在情况有些特殊。”刘氏顿顿，话没继续往下说，苏剑武明白她的意思，只略微点头表示理解。 刘氏这才翻开册子道：“这是宴请人员名单，我按着老太太的意思拟的，大哥您瞧瞧。还有，这是寿宴当天的菜式，我比照着近期办事儿的官员人家定的，稍稍做了点修改，等大哥确定了没问题，我再将定下的交到大厨房去。 哦，对了，今年有点特别。老太太说凝语高嫁了，苏府又是难得办喜事，不能丢脸面，所以从一品楼借了两个大厨过来。” 刘氏笑笑，一品楼的大厨向来是不外借的，可今年苏凝语高嫁，苏凝雪又有望嫁进贤优王府。她一去一品楼说明是苏府大将军办寿辰，人家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虽然费用没少收，可一品楼厨师愿意亲临就是给面子了。 现在景灵城里，谁家办事请出过一品楼大厨呀。 “嗯，菜式你和母亲商量定了就行，人员上不用太复杂，我现在不比以前。”苏剑武随手翻翻册子，淡淡说道。 “好。”刘氏应下，又将另外几个册子递过去，等苏剑武一一确认后，已经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刘氏从书房出来就见蔡氏在门外站着，“哟，大嫂您也来了啊，嗨，早知道你在等，我就少说两句了。可没办法啊，您瞅瞅，现在接了您的活儿方知您当初不容易，没一件事是小事。” 说着扬扬手里的册子，笑盈盈地走了。 蔡氏心里堵得跟什么似的，偏生不能发作。 往年苏剑武生辰都是她办的，苏老太君要面子，办得多奢侈苏老太君都不会有意见，这里面能捞多少油水，她太清楚了。如今全拱手让给二房了。 “大夫人，老爷说累了，今天不见客了。”她正愤恨着，伺候在苏剑武院里的家丁走过来恭敬道。蔡氏一怔，回神，“你没跟老爷说我是要说语儿的事儿吗？” 家丁有点为难，“说了，但老爷说他今天累了，不见客。”还是那句话。 蔡氏身子僵了僵，再傻也明白苏剑武就是不想见她。“劳烦了，等老爷得空麻烦再告诉他一声，我就是想说说语儿的事情。”其实挺肉疼的，蔡氏还是掏了一两银子塞过去。 “嗳，大夫人放心，小人一定替您留心着。” 佑淑园中。 苏剑武生辰在即，苏凝雪也该备着礼物，但最近忙着两家店的事儿，她一直没顾上去买。今天刘氏在苏老太君那提起来，她才想起来自己忘了这事儿。 “小姐，明天我们要不要出去瞧瞧？还有两天时间，您若好好选，还是能选到合适的。” 素锦知道苏凝雪在想什么，开口说道。她是希望苏凝雪与苏剑武和好的，苏剑武过去再过分，到底是苏凝雪生父，以后苏凝雪出嫁还得倚靠娘家，明面上与苏剑武闹翻了总是不好的。 “嗯，行啊，选不选得到合适的不重要，选，还是要做一下的。”苏凝雪笑笑。 她对苏剑武早没期望了，只是想到上一世苏凝语得意的模样，她觉得自己当天必须去现场再看一次，这一世因为提前嫁给云逸弘，苏凝语一定更得瑟。越是得瑟的时候，有人出来打脸才有意思嘛。 翌日，苏凝雪睡到自然醒，素锦替她安排了几家铺子去看看，苏凝雪完全顺从安排，只是……几家店逛下来，她一件都没挑中。 “小姐…...”素锦有些无奈，完全猜不透苏凝雪想要什么样的。 “哎呀，别气馁，咱再去其他店看看。”说着，转进街角旁一家不起眼的铺子。 哎，本来就是准备去看场戏，她可不想花太多钱。 素锦瞧着这店铺，忽地嘴角有隐隐抽动的感觉，她家小姐应该不是舍不得钱吧？ “老板，上面那幅麻烦拿下来给我瞧瞧。” 铺子里卖的是寻常字画，门两侧摆着两个摊子，摊子上放着不少卷轴，有的被扎着，有的已经被解开了。摊子后面立着四个书架，架子上又堆了不少卷轴。 指明要画的人就在书架下，苏凝雪瞧清那身影，嘴角蓦然扬起。 他们兄妹真是太心有灵犀了。 “大哥。” 苏哲转过身来，瞧见苏凝雪后，稍稍有些惊讶。 “大哥来给父亲寻礼物的吧？巧了，我也是来找礼物的。” “哦，刑部最近事多，我一直忙着没顾上选。”苏哲解释道，神色淡淡，看不出来他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拖到了这天。 可细想吧，要是真的在乎，怎会拖到最后一天呢。 “明白明白，我几天忙着也忘了买了。所幸，我们都在最后想起来了。”苏凝雪笑起来，脸上完全是无所谓的模样。 老板将那副画递给苏哲，苏哲打开仔细瞧着，那边，苏凝雪在书架前挑挑拣拣，最后也选中一副，她打开递给苏哲，让苏哲帮忙看看。 “合适吗？” “合适。”苏哲点头。 素锦默了，这不愧是亲兄妹啊，亲爹的生日，一人五两银子就打发了。 素锦很想上前劝说，可想到苏哲也买了一样的，劝解的话终究不方便说出口，她可以埋怨自家小姐买的不够好，总不能连带着大少爷一起说教了。 几人从铺子里出来，苏凝雪本想再去店里瞧瞧，却见墨萧立在马路对面，她忙与苏哲道别，向墨萧所在地方迎了过去。 墨萧踏进身后的茶楼里，苏凝雪跟着走进去。进了包间后，苏凝雪才道：“你怎么来了？是王爷有什么吩咐？” 第八十六章 献礼 墨萧指了指桌上的盒子，“这是王爷为苏将军准备的生辰礼物，是时候再推动一把了。” “哦，那我带回去。”苏凝雪接过盒子。 七月初十，正是苏剑武生辰的日子。 苏府早已张灯结彩，从早上开始，各家宾客络绎不绝地到来，刘氏在门口迎接，按理说蔡氏也该陪着，可自打出了山匪的事儿，苏老太君愈发瞧不上蔡氏，这样重要的场合自然不许蔡氏出面，只好由织绣嬷嬷陪着，帮忙在前院招待来宾。 所有人入门时，门口皆会高呼一声来者所赠礼物。因着苏凝语最近复宠，苏凝雪又被传有望嫁进贤优王府，来人送的礼物也都说得过去。 苏剑武一袭藏莽色长衫，衣摆下方，腰间和领口皆以金丝线绣着腾云图，配着他英俊又清冷的脸蛋，瞧着比往日里更加养眼几分。他坐在正厅上方，时不时与下方人聊几句。 女眷放在侧厅招待，因为蔡氏不在，苏凝雪，苏凝悠和苏凝蕊三个闺阁女子只好出来帮忙，不让场面太过冷清。 “呀，早就听闻苏府大小姐美貌无双，如今一见果真如此呢。” “是啊是啊，外面都说这么漂亮的脸蛋难怪十七王爷都沉迷了，苏姑娘好福气啊。” 厅下几位夫人笑着打趣，苏凝雪只是浅浅一笑，谦虚道：“夫人们过奖了，凝雪不过普通姿色，至于十七王爷……”她顿下了。 厅下女眷们就等着听消息呢，外面传得沸沸扬扬，她们有心将女儿送进贤优王府，可谁不知十七王爷的脾气，他瞧不对眼，什么拒绝的话说不出来。 她们夫家都是在朝为官的，不要脸的么？ 外面打探不到消息，今天她们来参加寿宴再问不出点什么，岂不是白来一趟。 “十七王爷怎么想的也没告诉过我，所以夫人们还是不要妄自推断的好，若是惹恼了王爷，只怕不只我，大家都要承担责任呢。”苏凝雪小脸紧紧的，说得很是为难。 “就是啊，王爷也没说什么，大家还是别胡乱猜测了。王爷若真有心思，皇上早下旨了，哪还等着舆论发酵。”苏凝悠帮着说道。 这些天留言满天飞，她见着苏凝雪心里是膈应的，可她始终抱着一丝希望，苏凝雪出生不凡，但一直养在乡下，家教礼仪处处不如官门女子，王爷眼光再差也不至于选一个野丫头。 她这才没跟苏凝雪闹翻了。 现在再听苏凝雪这般回答，心里终于松了最后一口气。 而苏凝雪听到苏凝悠的话，只是一阵哀叹，命运注定了，她这一世早早弄走了苏凝语，却挡不住苏凝悠的到来。 上一世她跟云褶南没牵扯，自然跟苏凝悠没交集，这一世，怕是难了。 “呵呵，瞧我们，就是心理好奇随便问问嘛，苏小姐别介意。”其中一位夫人说道。苏凝雪笑着，她能说什么？不让别人好奇吗？ “沈大人到，沈夫人到。”正厅一声高呼。 苏凝雪等人怔了怔，不一会儿侧厅的门被推开，沈夫人被丫鬟引进来。 “沈夫人好。” “沈夫人最近脸色瞧着又好看了呐。” 几位夫人迎上去讨好，毕竟沈之悠是御史，后院又独独沈夫人一人，谁都知道，讨好了沈夫人便是讨好了沈大人。 沈夫人一一回应，脚步不停，却是一直走到苏凝雪身旁。 “沈夫人，凝雪给您请安了。” “傻孩子，快起来吧。好久不见，你真是愈发可人了。”沈夫人亲自将苏凝雪扶起来，一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看这架势，沈夫人很喜欢苏大小姐呐。 “沈夫人请坐。”素锦搬来一张椅子，放在苏凝雪旁边，沈夫人坐下后，拉着苏凝雪的手道：“前些天你给我送来的东西真不错，我用了几天，家里丫鬟都说我皮肤白了，皱纹变少了。快给我说说，你那东西是如何这般神奇的？” 下方人一听说沈夫人脸色好了都是苏凝雪的功劳，厅里霎时安静了，个个伸着脑袋，只等着苏凝雪开口。 “各位不必这般紧张，凝雪送给沈夫人的不过是咱家新店卖的东西，主打功效便是美白祛斑，保湿抗皱。各位若有兴趣去我家店里瞧瞧便是。”苏凝悠道。 她们姐妹在邺城一直帮苏建彬打理生意，没学到七八分精髓，宣传一下还是可以的。 “新开的店？你说的不会是最近风声大起的天下最美吧？”一位夫人问道。苏凝悠点点头。 又一位夫人道：“这家店我听说了，好多人去买呢。但打着幌子骗人的店太多了，我一直犹豫没敢下手，哎呀”她瞧一眼沈夫人的脸色，一脸肉疼。 “早知道效果这么好，我那天就多买几瓶了。我进去看了，那老板还推荐我试用了呢，可我--”一想到自己小心眼，她后悔死了。 其余各位夫人也讨论开了。 无非是谁家用了，谁家买给丫鬟先做了试验，还有说一直以为是无良商家很抵触的。 苏凝雪悠然对沈夫人一笑，轻声道：“多谢夫人了，又替我做了次免费宣传。” “嗨，总不能老免费拿你东西。我家老爷说了，苏小姐精明，多帮衬着以后好处更多。我可是奔着那些更多的好处来的。” “呵呵呵”苏凝雪轻笑，完全想象得出沈之悠说这句话时狡猾的模样。 快到午膳时分，苏凝语才来。 外面一声高呼，“大皇子到，苏侧妃到。” 厅里的人皆怔了怔，苏剑武生辰，苏凝语回来已经是皇家给面子了，云逸弘竟然陪着一起来了，可见苏侧妃是真得宠呢。 侧厅的人，正厅的人全部出去迎接，云逸弘扬扬手道：“各位不必客气，本皇子不过是以女婿的身份前来给岳父祝寿。” 这句话可谓给足了苏剑武面子。 苏凝语站在他身侧，容光满面，她极为享受这样的场面，仿佛全世界都因为她的喜怒哀乐而牵动。蔡氏站在苏凝语身后，这是苏老太君给她的最后的尊严。 果然一行人先后回去大厅时，苏凝雪听到有人说。 “我以为之前的传言是真的呢，今天这么大的事儿，苏大夫人一直不出面，苏府连三个待嫁丫头都推出来了。” “可不是，听说是皇后压下去的，可事实如何苏府肯定最清楚啊，瞧不上那么个媳妇也是正常的。” “哎，事实证明我们想岔了不是，人家只是去接闺女了。” “对对对，说起来苏府考虑得挺周到。嫁出去的皇子侧妃回府，娘家亲自去接，全了皇室的脸面。” “可不是。” 几人念念叨叨的。苏凝雪轻轻一笑，到底谁全了谁的脸面又怎么分得清呢？ 云逸弘来是为了苏凝语吗？苏剑武吗？ 还不是为了自己。 午膳马上开始了，膳食传上来之前还有一个祝寿环节，这是家里人单独给家主献礼的环节。 苏剑武，苏老太君坐在最上方，蔡氏陪在苏剑武身侧，今天云逸弘既然说了是女婿身份，自然由苏凝语陪着坐在苏凝雪下首位置。 第一个献礼的是苏哲，苏哲平时为人冷淡，大家都习惯了，他拿出一份卷轴，话不多说，苏剑武打开瞧瞧后，只说“好”，众人的注意力便不在苏哲身上了。 第二个上前的是苏凝雪，苏凝雪同样拿出卷轴时，周围气氛便有些不同，待她将东西献上去，苏剑武尚未开口，苏凝语便道：“姐姐，你不是穷成这样吧？今日好歹是父亲生辰，你买不起，倒是与母亲说说呀，拿出这样的东西，真是……” 苏凝语佯装无奈地叹息。 云逸弘看在眼里，很想帮苏凝雪，却是有气无力。 “侧妃教训的是，只是如今母亲不管家了，我岂能再与母亲开口。二婶刚刚接手，事多辛苦，凝雪实在不愿叨扰二婶。父亲若是瞧不上，还与凝雪便是。 凝雪自小养在乡下，这些年不曾与父亲度过一次生辰，买不起父亲喜欢的，凝雪认命。” 人群中，原本还觉得苏凝雪小家子气，不孝顺的人，此时忽然转变想法。 多可怜的孩子啊，十几年没享过一天好日子。好不容易接回来了，还活的如此小心翼翼。 “无妨，为父瞧着不错。”苏剑武开口。当看到苏凝雪送的东西跟苏哲几乎一样，他心里是震惊，有不解，有愤怒。 但稍作停顿就想明白了，苏凝雪不待见他，能买礼物就不错了，又岂会认真选。 “多谢父亲。”苏凝雪扬起笑脸，苏凝语不满地嗤笑一声，云逸弘有意拦她，却见她已经抬脚往前走去，撞了苏凝雪一下，苏凝雪尚未站稳，她又跪下，对苏剑武笑着乖巧道：“父亲，女儿前来给你祝寿献礼。” 苏凝雪就立在她左前方，本无意与她计较，可瞧着她这么得意，咋就那么气呢？ “妹妹真着急，想跪父亲等我退下便是，这瞧着倒是连我一起跪了。我受不起呢。”说着，苏凝语脸色一冷，正要发火，苏凝雪瞧见云逸弘跟上来了，连忙道：“大皇子您等等，您这一家子真是急性子，凝语跪了我便罢了，您要是再跪了，我回头可说不清了。” “谁跪你了！”苏凝语噌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冲着苏凝雪便是一副嚣张的模样。 在场的人怔了怔，这就是大皇子的苏侧妃啊？挺虎啊~ 第八十七章 真假 周围的人静静看着，苏凝语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无奈之下再跪下去，扯着云逸弘跪到她身侧，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收礼。 “父亲，您虽纵横战场多年，人人皆以为您最爱刀枪剑棒。但女儿知您，懂您，您甚为喜欢练字，女儿特命人为您寻来罕见珍宝青玄，愿您往后的每一日拿起此笔都能想起女儿，记着女儿对您的爱。” “青玄啊？那不是说世上罕有的宝物吗？” “对呀，我命人四处打探，据说前段时间在景灵城出现了，还没等我找到在哪儿卖，又听说被人买走了。我一直在想是谁下手这么快呢，原来是苏侧妃啊。” “下手这么快，可见侧妃娘娘一直惦念着爹爹，早就开始准备了呗。” 下面议论纷纷，苏凝语脸上笑容愈发深，她就知道送这个礼物会让自己备有面子。 云逸弘脸色却始终没变，看到苏凝语高兴，他甚至眸中闪过一丝厌恶。 苏哲清冷的眸子淡淡一挑，不自觉看向苏凝雪，苏凝雪却是笑着，对他用口型道：“信我。” “父亲，女儿早闻青玄之名，只可惜从未见过，今天既是您生辰，在场各位长辈又慕名已久，不如您打开让大家一起瞧瞧吧？”苏凝雪走上前，盈盈一拜。 “这有什么，给你们看看好了。”没等苏剑武回答，苏凝语起身，拿过青玄的盒子，直接打开。 她今天送礼就是给自己长脸的，苏凝雪将这么好的机会送到她面前，她岂会拒绝。 盒子打开一瞬间，不少人伸长了脑袋，苏凝语让曼禾拿着盒子走过去一一给他们近距离瞧清楚。 金色闪耀的笔身，细长夺目，下面的笔毛不知是用何种毛制成，紧紧地蹙在一起，看似很光滑，有人想抬手摸摸，可一想此笔定然价值不菲又忍住了。 苏凝语本以为大家看完都该感谢她的，可瞧着不一会儿，不少人眉头微微蹙起来，有些人交头接耳，不知在议论什么，那神态怎么看都不像好话。 “你们在说什么呢？不妨大声点让本侧妃和大皇子也听听清楚。” “额。”那几人一怔，其中一人脸色讪讪，些许无奈道：“大皇子，侧妃娘娘见谅。实在是我等听闻青玄乃是青色笔身，无毛笔尖，如今瞧着不一样，所以讨论一番。” “你什么意思？你意思说本宫买的青玄是假的咯？”苏凝语眉头挑起，一张脸霎时沉下来。 那人被她这气势弄得一愣一愣的，只好放软道：“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是啊，大皇子，我们绝没有怀疑您的意思，只是不解而已。”另一人帮着解释道。 都是朝中臣子，云逸弘岂会拉下人家的面子，再说，在他看来，苏凝语实在无理取闹。 “各位大人不必放在心上，不过一支笔而已，大人们若喜欢多多观赏亦可，至于真假如何，本皇子倒是无从定论，大家知道，本皇子可不擅长书法。”云逸弘淡淡笑着。 说话温和又不失风趣，底下的人反倒不好反驳。一人笑着道：“大皇子谦虚了，您的书法在众多皇子中可是出类拔萃的。皇上说了，您只是懒得炫耀而已。” 云逸弘的书法确实不错，但不是懒得炫耀，而是云逸弘根本不懂得如何让自己发光。 “呵呵呵，多谢大人夸奖，大家继续看吧。” 苏凝语见云逸弘几句话全顺着人家说，“哼”气得一甩手，坐回原来的位置上，瞪着那些人摸她的笔，有些还拿出来闻闻，越看越气，最后实在忍不住，直接将手边的茶盏扔了。 “啪”地一声响，整个大厅霎时静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作何反应。蔡氏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了，从苏凝语献礼开始，她就紧张着，生怕苏凝语出错，可苏老太君不发话，苏剑武不阻拦，她明知苏凝语有些过分，也没有身份上前劝阻。 “你干什么？”云逸弘终于忍不住了。 苏凝语脸色冷冷地道：“你说我干什么？那是我送给爹爹的礼物，你给他们摸来摸去，闻来闻去的干什么？那是笔又不是吃食，他们这么抱着闻有意思嘛？怎么，闻着香还准备吃了呀。” “你！”云逸弘想不到苏凝语竟然如此不可理喻。 “语儿！”上方苏剑武也终于出声了，冷冷看了苏凝语一眼，对其他人道：“抱歉，小女不懂事，让大家见笑了。” 苏凝语现在的身份是侧妃，按理说，苏剑武已经没资格在公众场合对她指手画脚，所以刚刚一直忍着。现在苏凝语是真的太过了，他才开口。 只是他这话说了，厅里的人面色也没多好看。 苏侧妃惹的祸，苏将军代为道歉算什么？苏将军的身份现在可不如苏侧妃了。 拿着笔盒的人将东西递回给曼禾，一脸不高兴。苏老太君至始至终冷淡淡的，不说话。苏剑武都管不了苏凝语，她还管什么？ 苏剑彬犹豫着似乎想圆场子，被刘氏和苏老太君先后瞪了一眼，只能尴尬地摸摸鼻子，坐着。 “额，各位，不如咱们移步膳厅吧，聊了这么久想必大家都饿了。”这种时候，蔡氏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好歹她还是名义上的苏府大夫人。 “不吃了，苏府的饭高贵我们吃不起。”刚刚拿着笔盒的人一甩脸，实在受不了，直接走了。 紧接着又有两三个人离去，苏府上座的几人脸色霎时很难看，剩下那些虽没走，但看得出来，也不是真心愿意留下的。 “苏兄，沈某有句话早就想说了，不知你可否愿意听？”沈之悠身份特殊，这时他开口，谁都不会阻止。苏剑武轻轻点头，只见沈之悠看向苏凝语道： “苏侧妃，大家之所以闻你的笔，不过是因为你的笔上油墨味太重了，而且金色笔身，诚如刚才几位所说，传闻中青玄是通体透明，中间青色笔身。笔尖亦是不同于寻常笔，乃为无毛神笔。” “你什么意思？沈大人，不会连你也怀疑我吧？您来访苏府次数不少，也算看着凝语长大的，难道不相信凝语吗？”苏凝语小嘴崛起，一脸的委屈。 沈之悠尴尬地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他其实不想蹚这滩浑水，只是打开是苏凝雪提出来的，他忍不住想知道接下来苏凝雪唱什么戏。 “父亲，今日您生辰，凝语过来本是想给您祝贺的，但没想到事情闹成这样。凝语现在贵为大皇子侧妃，不过一支笔还用得着骗您吗？您信也罢，不信就扔了。凝语好意已带到，我先回去了。” 说着，落下一行泪，瞧着真是被一群大老爷们欺负惨了。 苏凝雪笑笑，觉得是时候了，再次跨上前，行礼道：“父亲，妹妹所言极是，她乃大皇子侧妃，岂会丢皇家脸面，找支假笔欺骗您。不过…父亲，说起来巧了，凝雪有次去哥哥的清风楼玩耍，恰巧见哥哥正用一只通体透明，中间青色的笔在练字。 我想着，是不是世上有两只青玄，沈大人想瞧的是哥哥那支啊？” “哲儿也有？”苏剑武震惊了。他一直想要青玄，只是作为一名武官，他不方面明目张胆地去找，总觉得跟闹笑话似的。 今天苏凝语送给他，他心里是很开心的。即便他也奇怪，苏凝语赠的笔与传言中不同。 苏哲被点名，现在想装死也不能，只好低下头回答：“是，早前朋友所赠，倒不知是不是青玄，只是与沈大人所描述有些相似罢了。” 苏凝语走到门口，这会儿脚抬不动了。 不可能！她通过大皇子的势力都买不到的东西，怎么可能苏哲有呢？ 她不自觉停下步子想看看。 厅里其他人霎时也来了兴致，苏哲人品他们是信得过的，而且人家没说就是，人家也说了不确定嘛。但就是不确定，他们也想看看。 众人满怀期待的眼神，苏哲无奈，转头对孤鹜道：“去取来吧。” “是。” 孤鹜离开的这段时间，大厅里简直要沸腾起来。 还有人感谢沈之悠，说若不是他开口，苏剑武铁定一口咬定苏凝语送的就是真的。沈之悠尴尬地笑笑，没接话，他想说他觉得自己被利用了吗？ 果然好奇心太重不是好事儿啊。人家都没开口，他就帮着将下面的戏份唱了。 苏老太君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惊着了，不着痕迹对苏凝雪使了眼色，苏凝雪慢慢走到她身边，假装替她揉揉肩，让人以为苏老太君只是累了，她过来按摩而已。 “怎么回事？你将哲儿扯进来干什么？你可知他是苏府嫡长子，他的名声比苏府，比苏凝语重要多了。” “祖母放心，没有把握，我不会做的。而且你不觉得哥哥太低调了，他也需要被苏府以外的人重视起来，不是吗？” 苏老太君一怔，苏凝雪继续道：“您放心吧。以哥哥的机智，就算他拿的不是真的，他也不会让自己被人取笑的。” 苏凝雪这是哪来的自信？ 苏哲这病秧子，苏老太君并不是很看好，如今到了这一步也只能如此。倘若苏凝雪真害了苏哲，她再找苏凝雪算账。 第八十八章 震撼 孤鹜从清风楼回来，手里捧着盒子，还是之前苏凝雪送去的那个。将盒子先递给苏哲，苏哲再打开后再呈给苏剑武，苏剑武一瞧见里面的东西，便变了神色。 “苏将军，到底什么样啊？”厅下的人等不及了，尤其见苏剑武神色严肃，更加好奇里面装的是不是真的青玄。 “拿过来给我们瞧瞧吧，苏兄。”沈之悠再次笑着道。 苏剑武点头将东西递过去，这次没让谁拿着一一给人家看，而是直接给了坐得离得最近的人，大家传着看，第一个人一看到，那眸子便瞪大了，紧接着第二个人凑过脑袋去，低低一声惊呼。 第三个人压根没机会看，因为前面两人抱着盒子不撒手啊。 “喂，你俩能不能快点。” 人都是这样的，别人越是抱着不放手，他们越是稀罕，越是觉得这就是真的。很多人等不及直接围过来，一群人围在一起只能听到一阵阵惊叹。 “到底在看什么？我才不信这是真的呢。” 苏凝语站在门口张望，瞧不见东西却瞧见那里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她挤过去，推推最外围的人，大家碍于她是女子，又是皇子侧妃，不得不让开一条道。当那东西呈现在苏凝语眼前，苏凝语亦是怔住了。 “这怎么可能，居然，居然……”世上居然真的有这样特别的东西，跟沈之悠描述得一摸一样。 沈之悠神色淡淡，直到此刻他才确定，苏哲拿出来的是真的青玄。他起身，缓缓走过来，看清东西的那一刻，着实震撼不小。 “通体透明，青色为心，无毛之笔，书写无止尽。” 他将青玄从盒中取出，转身对向门口，笔被高高举起，那某青色是那般纯净无暇。 苏老太君眸中滑过一丝惊讶，下一瞬被满意和得意所取代，苏哲给苏府长脸了，也为苏剑武的生辰宴挽回一点面子。 刘氏与苏剑彬等人不懂这些文雅的东西，只瞧着挺好看的，便陪着苏老太君乐呵。 苏剑武目光灼灼地盯着，很想让苏哲送给他，却是开不了口的。偏生苏哲面色淡淡，好像在看一件寻常物，却半点不提要将它送出去，孝敬父亲。 苏凝雪满意地笑着，从醒过来到决定买青玄讨好苏哲，她可是一直等着今天瞧苏凝语出丑，看苏剑武羡而不得的目光呢。 目光落到沈之悠手上，她正欲亲眼看一看这帮她解气的物件，却在那一霎那全身僵硬。 青玄？青玄？！ 这不是她在现代用的水晶笔吗？ 苏凝雪急忙冲到盒子那，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果然还有一小瓶墨水，以及一只天鹅型水晶笔架。 天哪！ 她浑身如遭雷劈，这是怎么回事？属于现代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上一世她没亲眼看到青玄，可也从未听说擎苍国有现代物品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姐？”素锦本是立在宾客最外围，随时等候调遣，此时瞧着大伙儿都在热闹，苏凝雪却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她不放心，轻声走到苏凝雪身后，轻轻抚着她。 “素锦。”苏凝雪回头，这一声叫得有气无力，素锦拉着她往回走，她身子微晃，若不是有素锦扶着，只怕要摔倒了。 “这是怎么了？”刘氏问道。 素锦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只好将苏凝雪安排回苏哲旁边坐下，苏哲目光淡淡地扫过去，薄唇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没问。 素锦轻轻扯扯苏凝雪的衣服，苏凝雪反应不大，素锦没办法，只能低下头提醒道：“小姐，王爷交待的东西。” “嗯？”苏凝雪愣了愣，盯着素锦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云褶南给她交待的任务。 “父，父亲，女儿有一物，受人所托，还要代为转交给您。” 勉强打起精神，苏凝雪再次走上前。 厅中的人还围着讨论青玄呢，听到苏凝雪说话，不自觉回过头来。就是这丫头为他们争取到的真的青玄，他们下意识安静下来，想瞧着苏凝雪还有什么宝贝。 苏凝语冷冷的，今天本该是她的主场，风头全被苏哲，苏凝雪抢走了。 苏哲就算了，苏凝语喜欢这个哥哥挺长时间，一时间恨不起来。苏凝雪，她是打心底的讨厌！ “什么东西？”苏剑武问道。 素锦从厅后抱出一个盒子，交到苏凝雪手里，苏凝雪道：“是十七王爷为您准备的生辰礼物，至于是什么东西，还待父亲亲自揭晓。” 说着将盒子奉上。 厅里又是一阵唏嘘。 十七王爷？这位爷可是连皇上生辰都看心情回不回来的，如今苏剑武生辰，他却送上寿礼，看来属意苏家大小姐是真的啊！ 苏剑武怔了怔，他很意外云褶南会给他送礼物来。现下东西就在眼前，他没得思考，接也得接，不想接也得接。 驳云褶南的面子？ 这是整个景灵城谁都不敢想的事情。 苏剑武接过盒子，打开的那一瞬所有人再次伸长脖子。 苏剑武所幸不隐瞒，将盒子转过来，里面是一尊小玉佛，遍体清透，瞧着就是上品。当然，离极品玉还差一段距离，可十七王爷送来的，就已经是极品，最好的。 “你凭什么说这是十七王爷给的，我看这就是你自己买来诓骗我们的，十七王爷想送，干嘛自己不来？用得着借你的手嘛！” 苏凝语气坏了，她费了多大的劲儿才嫁给云逸弘，又忍了多少委屈才有今天，能站在大家面前，做一个名副其实的皇子宠妃。 可苏凝雪呢？苏凝雪什么都没做，就傍上了人人敬而远之，整个皇城最尊贵的男人，十七王爷。 今天还要抢她的风头，她气得一把推倒苏凝雪。 苏凝雪只是身子稍稍歪了歪，轻笑道：“我干嘛证明？你们爱信不信，不信就丢了好了。” “还有苏凝语，我没你那么无聊买个假货过来出风头。我攒点钱不容易，有空买假货，还不如给自己买两件衣服。” 众人对比苏凝雪和苏凝语的穿着，确实，苏凝雪的衣衫很普通，普通得算不得是苏家嫡女，就是一个庶女穿的也比她好啊。 而苏凝语被揭穿伤疤，再次提起，她愤恨得，恨不得撕了苏凝雪。蔡氏及时走过来拉住她，云逸弘也站到她身后道：“闹够了就回去吧，本皇子早说了你这方法上不得台面。” 苏凝语一惊。云逸弘的声音很轻，但站得近的人都听得到的，他为什么，为什么要当众揭穿她？ 只要他一口咬定，他们毫不知情，难道其他人敢怀疑吗？ 云逸弘不自觉扫了苏凝雪一眼，见她冷冷淡淡的，被素锦扶回苏哲旁边坐着，他又收回目光，这一幕落在苏凝语眼里，只让她跨出去的每一步，都夹杂着恨。 是因为苏凝雪，是为了替苏凝雪出头，大皇子才坑害她的。 在宫里，他知道她拿了假的过来，明明什么都没说的。 她心里的委屈，又有谁知道。 一出出闹剧结束，宾客又分做两边，前往膳堂用膳，席间谈笑风生，倒是没人再提之前的事情。苏凝雪心中受震撼不小，匆匆吃了几口，便离开膳堂，去院子里散步。 这一世的变故太多了，她从未如此彷徨过。上一世她穿越而来，什么都不懂也活下来了。重生再来，她总觉得再难，再苦，什么难题都能解决的。 搭上云褶南后，她更加认定以后的一切都不会是问题。 却没想到，青玄的真面目给了她这般强大的震撼。 水晶笔，到底为何出现在古代，这里又还有多少属于现代的东西？这个世界还正常嘛？ 她仰头望向湛蓝的天空，忽地，一道阴影遮下来。 “看什么？找本王吗？” 苏凝雪一怔，连忙看向来人，“你，怎么在这里啊？” 不是说让她代送礼物吗？那不是他不来的意思？ “本王闲逛，瞧着这里花不错，所以下来瞧瞧。”云褶南淡然道。 苏凝雪抬头看向他刚刚休息的那颗树，“确实，花开的不错呢。”她浅浅一笑。 不知为何云褶南觉得今天的苏凝雪怪怪的，放在平时，就算不附和他，也会假装恭敬的样子。今天的她，似乎少了些活力。 “本王的礼物选的不好？” “嗯？没有啊。不过分便宜也不过分贵，很适合苏剑武呢。” 云褶南眉头动了动，那她怎么了？ “对了王爷，你听说过青玄吗？” “嗯，听说是支不一样的笔，不过本王没见过。”云褶南不是那种听说什么好就拼命收集的人，他看缘分，看喜好。 喜欢的，就去想办法弄回来。 遇上了，瞧着有眼缘，想办法弄回来。 青玄，他一直听说，可只是一支笔，他也不爱书法，故而从未放在心上。 “哦。”苏凝雪点点头，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苏凝雪连云褶南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墨萧，去查查今天寿宴发生了什么，还有…查查青玄是怎么回事。” 回到王府后，云褶南说的第一句话。 “是。”墨萧领命而去。 第八十九章 求婚 寿宴过去了，云褶南给苏剑武送贺礼的事儿又如一阵风在景灵城内吹散开。 苏凝雪会成为十七王爷正妃，几乎是板上钉钉子的事实。 这些天，苏凝悠见到苏凝雪总是爱答不理的，苏凝雪懒得去解释，再说，她也无从解释，总不可能告诉苏凝悠一切都是合作。她自己尚且活在水深火热中，哪还顾得了别人。 这一日，刘氏却登门拜访。 “凝雪。” “大小姐，二夫人来了。” 苏凝雪趴在书桌上正翻看玄奕冰刚送来的几款衣服样图，玲拢走进来通报，话音刚落，刘氏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二婶。”苏凝雪怔了怔，将图纸压下，起身迎过去。 “二婶怎么有空来我院子？是有什么事吗？” 刘氏笑笑，第一次对苏凝雪这般亲热，拉着她的手，坐到一旁道：“嗨，没什么事，这不是回来好长时间了，没空来你这看看嘛，二婶来瞧瞧你是不是一切都好，有没有缺什么。” “哦，我一切都挺好的。”苏凝雪尴尬地笑笑，想抽回手，可刘氏握得紧，弄得她全身有点不自在。 刘氏眼珠子溜溜地转了一圈，将屋内打量一番，感慨道：“哎，上一次进来这里，还是你娘在的时候，她为人和善，时常邀我过来谈心，那时候我们关系可好呢。谁料后来，哎……” 刘氏又是一声长叹。 苏凝雪明白，刘氏是说佑佳淑宁离府后，二房一家没多久也被赶走了。 “二婶不必难过，我娘那般性子，生活在别庄只怕更自在，舒心。” “是，是是是。你娘啊，跟一般女子不一样。” “嗯。”苏凝雪点点头。 刘氏眼珠子转转，这又没话说了。 “二婶，您有事就直说吧？”苏凝雪直接道。 从刘氏进门，她就认定，刘氏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佑淑园内的一切之前皆由织绣嬷嬷亲自打点，虽说是蔡氏掌权，但吃穿用度上，蔡氏从未克扣过。 这正是蔡氏聪明的地方，她不在明面上给别人留把柄。 所以，佑淑园里根本没什么需要添置或修改的。 “呵呵呵，那…那二婶就直说了啊。”刘氏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拍了拍苏凝雪的手道：“这不是前几天开始，外面就传你要嫁给贤优王爷嘛。 你也知道，我家凝悠一直喜欢王爷呢。我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出嫁前能不能跟王爷说说，顺带将我家凝悠一起娶了，我要求也不高，随便封个侧妃就行。 你也放心，凝悠出嫁绝不抢你风头，嫁过去更不会跟你争风吃醋。你们姐妹俩就好好配合，照顾好王爷就行了。” 刘氏说到这儿，苏凝雪已经彻底傻眼了。 听说过成亲顺带陪嫁丫鬟，过去开脸争宠的。还从未听说过把自己妹妹顺带一起嫁过去的。 “二婶，您这真是为难我了。王爷要娶谁，哪是我能决定的啊。别说我不能左右，只怕是王爷自己也是谨听圣旨安排呢。” 苏凝雪将云褶鹄搬出来，意思就是委婉地告诉刘氏，这事儿她帮不了。 却不想，刘氏一听，脸色顿时冷了几分。 “凝雪啊，我不是想为难你。我不是也在为你考虑嘛，你说现在皇上为王爷选妃，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地想嫁入王府啊，与其让那些不熟悉的，有狼子野心的占了位置。 你还不如选个知根知底的。凝悠性子直，脾气好，你不是都知道嘛，你们一起嫁过去，互帮互助，这多好啊。” “二婶。”苏凝雪头微微低下，另一只手拿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您怪我不愿帮忙也罢，认为我想独宠也罢。这事我是真帮不上忙。王爷最后会不会选我，我都不知道，我又怎么帮凝悠妹妹开口。” “可外面都传—” “娘！你到这里求她干什么！” 刘氏脸色彻底冷下来，话还没说完，门口又冲进来一道身影。怒目瞪着苏凝雪，将这些日子压抑的不满全部写在脸上。 “凝悠妹妹。”苏凝雪起身，轻唤一声，趁机将手从刘氏手里抽出来。 “你别叫我，我不是你妹妹，也不屑做一个骗子的妹妹。说着跟王爷不熟，后脚连王爷的礼物都拿出来了，哼，苏凝雪，你真当别人是傻子，由你耍着玩呢。” “我跟王爷熟不熟，与他的礼物在我手上有什么关系？即便真的相熟，我又为何要昭告天下？为了惹出今天这样的麻烦吗？”苏凝雪脸色也冷下来。 她客气是对家人的尊重。既然别人不领情，她又何必一直做低讨好。 “我还是那句话，这件事我帮不上忙，你们有本事就自己去找王爷，找皇上。在我这里，不可能得到任何保证。” “你—” “娘！我们回去！我就等着看她嫁入贤优王府，又看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苏凝悠拉着刘氏离开，等她们走远了，玲拢从门外走进来，有些无奈地看向苏凝雪。 “以往瞧着二夫人还挺好的，想不到居然提出这种要求。小姐，您可别为了这点事儿伤心啊，再不济，您忍到嫁入王府，以后眼不见为净。” “嗯。”苏凝雪揉揉脑门。今天刘氏这一出，真是让她意外又头疼。 以前只瞧着刘氏不好对付，没想到脑回路比蔡氏还奇葩。 你要嫁女儿，找媒婆说婚去呀，居然跑到她这里。她无权无势，连亲爹都不宠，哪来的本事说服云褶南啊。 “小姐，二夫人会不会去找二老爷说情？” 素锦刚刚在门外也听到了里面的对话，她比玲拢沉稳，自然不会第一时间跑进来抱怨，而是琢磨着这事该怎么解决，后续会如何发展。 苏凝雪愣了愣，有些无力道：“但愿不会吧。” 而刘氏回到院里，确实去找了苏剑彬，苏剑彬一听刘氏的话，着实也愣住了。 “你说你去要求什么？” “让她将悠儿带过去呀。”刘氏一脸理所当然，苏剑彬听着，只觉得一张老脸都丢尽了。“你当你去市集买菜呢？瞧着喜欢这个，顺带将另外一个也捎上？” “刘芸倩啊刘芸倩！那是皇上的亲弟弟，最得宠的十七王爷！且不说凝雪丫头会不会被选中，就算选中了，你让她怎么说？我妹妹喜欢你，你顺带一起娶了？ 那可是擎苍国皇室！真这么容易进，这天下多少比你女儿优秀的女人，皇族这点皇子娶得过来吗？谁出嫁都拖家带口的，你真以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呐！” “我，我” 苏剑彬一口气说完，刘氏被质问得愣住了。 她女儿不比苏凝雪差，怎么苏凝雪能被选上，她女儿就不行了？她就求个侧妃之位，又没要求正妃呀。 “我不管，反正你去找她再说说。悠儿嫁过去了，你不也跟着沾光嘛。” “我不去说，我这张脸还想要呢。” 苏剑彬见说不通，索性离开屋子，出去到店里瞧瞧。在大门口与苏凝雪偶遇，他尴尬得一张脸霎时红了。 “二叔。”苏凝雪轻笑着行礼，与往常并无二样。苏剑彬这才挪挪脚，向她走过去。“凝雪啊，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二叔言重了，倒是我一直害怕二叔也怪我呢，实在是这事我帮不上忙，王爷那人-” “我懂我懂。说实话，我宁愿凝悠嫁个普通人家，像我一样做做生意便罢。皇室，太复杂，我还怕她嫁过去活不久呢，她不比你，机警聪明，又有干劲。” “呵呵，二叔过奖了。”这一声轻笑，苏凝雪是真心的。 毕竟她跟苏剑彬一起负责第二间铺子，若是苏剑彬也闹僵了，不干了，她还真不知道去哪儿再找一个经验丰富又值得信任的人。 “二叔是要去店里吧？” “是啊，在家里-”苏剑彬脸上又是一阵尴尬，苏凝雪笑笑道：“那一起吧，正好我也去店里瞧瞧。” “好。” 两人一同乘马车离开。看到他们同时下马车进店，玄奕冰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两人都是住苏府的亲戚来着。 “你这几天很闲啊？有事没事就来店里？” “来监督啊，防止你偷懒。”苏凝雪与玄奕冰说笑，同时将之前看过的图纸递给他，“瞧着还不错，最上面几件先做样衣吧，下面那几套，我觉着可以下个月再做。以防万一，你后面半个月又画不出一张图。” “嘿，小瞧我。”说着，将图纸收起来。 这时，玲拢与素锦安顿好马车走进店里，素锦安静地立在苏凝雪身后，玲拢脑袋不时向外探着，随即凑近苏凝雪道：“小姐，我瞧那边挺热闹的，您要是没什么事儿，不如也放我一会儿假，让我去溜达溜达吧？” 玲拢指的是刘不成，今天出府，又回家帮忙去了，明明例银拿的比她还多，竟然时不时就有休假。 “行，去吧。瞧见好吃的给我带点。”苏凝雪无所谓地说道，随后带着素锦去后厅，陪苏剑彬，玄奕冰一起，再瞧瞧最新研制的护肤产品。 第九十章 又现 “这款用着不错，粉质较为细腻，用在手上轻薄。” “嗯，味道也甚为舒适。” 苏凝雪与素锦先后表明看法，苏剑彬笑着道：“那不如先大量制作这款，每个月推出一个款式也够了。” “嗯，我同意。”苏凝雪与玄奕冰同时点头。 苏凝雪正欲再试用第二款，忽然厅外玲拢叫叫嚷嚷地冲了进来。 “小姐小姐！前面可热闹了，有一个人他手里拿着个球，将那球玩得仿佛与自身合体了一般。而且那球好漂亮啊，满满地，装着雪花。他每转动一次就好像雪在他肩上飘着呢。” 玲拢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可见她多急着跑过来。 苏凝雪噗嗤一笑，外面太热，本是不想去的，瞧见玲拢这么兴奋，着实不忍让她失望，放下手中的东西，又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擦手，起身道： “走吧，大家一起去看看。” 人群聚集在店铺外，右边往前的一个四岔路口。苏凝雪等人走过去，玲拢和玄奕冰连忙挤出一条道，素锦扶着苏凝雪走进去，当看清中间的表演时，苏凝雪身子一怔，猛地撞在素锦身上。 人群中间一男子赤裸着上身，手臂，肩膀，背部，胸前和腹部，精壮的身材，没有一块多余的赘肉。透明的水晶球从他手掌转动，滑向肩膀，又游过肩膀滑向左手臂。 他身子微微晃动，水晶球随着他的动作仿佛与他的身体合为一体。 这样的表演，苏凝雪在现代看到过无数次，如今出现在古代，或许是不稀奇的，可真正让她震惊的是男子手中不停滑动的水晶球。 一只，如玲拢所说，中间仿若藏着雪花，缥缈朦胧美，另一只，却是藏着一座红顶白墙的城堡。 她不知道擎苍国处于历史上的什么时候，这时候出现水晶球是不是正常，但水晶球中嵌入英式的城堡，这绝对是古代人做不到的。 “小姐，你看，刚刚还是一个球呢，现在有两个了，另外一个球也好好看呀，那里面是什么呀？” “那……”玄奕冰也走到前面，看清男子手中的东西后，微微一愣，他若是没看错，那是现代的水晶球吧？“这是怎么回事？”玄奕冰问向苏凝雪。 苏凝雪摇摇头，已经一个字说不出。 青玄的出现给她的震撼极大，但这些天太忙了，她几乎忘了那种感觉，直到此刻再见到城堡版水晶球。 “不对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她喃喃自语，无心再看表演，失魂落魄地挤出人群，满脑子都是刚刚看到的球和青玄。 “小姐！小姐你怎么啦？”玲拢急忙叫她，想伸手拉住，被素锦一把挡住。“你先看吧，我去看看小姐。” 苏剑彬见苏凝雪神色不对，亦无心再看，跟着一起走出人群。 “这是怎么回事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挤出人群，玄奕冰忍不住拉着苏凝雪问。苏凝雪继续摇头，脑袋里根本没有一点思路。 “你知道什么你就说好不好？我们合作这么久了，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想帮你都帮不了。” “你以为我不想说吗？你让我说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玄奕冰语气有点重，苏凝雪忍不住吼回去，吼完后，两人的脸色一瞬间又有点难看。 “好了好了，有什么话回去好好说，在这里吵不是解决办法。”苏剑彬过来打圆场。素锦拉拉苏凝雪的衣袖，也是示意她在街上吵不好，且不说这么多人看着呢，她作为苏府大小姐也该注意身份。 苏凝雪垂下头，心里有火，却只能埋头走回去。 她还得顾及自己的名声，毕竟后面还得跟云褶南合作，要是传出不好的事儿，破坏云大爷的心情怎么办。 走回后厅坐下后，两人情绪也稳定多了，苏凝雪想了想将在苏府看到青玄的事儿告诉玄奕冰，玄奕冰再三确定那是现代才有的水晶笔后，震惊不亚于苏凝雪，再联想刚刚看到的水晶球，他忽然理解苏凝雪为何那般失态。 “抱歉，我知道你心里藏着事，我知道我应该相信你，可是看到你六神无主，我却什么都不知道，我心里也很难受。” “嗯，我也有错，我只是觉得事情太奇怪了。上一世我没亲眼见到青玄，所以根本没注意过这些东西。这一世，实在变化太多了，青玄的出现已经让我惊讶不已，我没想到短短几天，我又见到第二件属于现代的东西。 我有种直觉，这些东西还会越来越多。”这才是让苏凝雪真正害怕的。 她和玄奕冰不再是这个时代唯一的穿越者。可能还有很多很多来自现代的人或东西，这个时代就像是打开了通往现代的大门，源源不断，取之不竭，运输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要不要将你二叔叫进来问问，我觉得这些东西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总得有个出处。” “嗯。”苏凝雪点点头。 眼下也只能先问苏剑彬，苏剑彬刚刚都看到她失态了，她不给出个合理的解释也说不过去。 “二叔。”苏剑彬走进来，苏凝雪尽量挤出一点笑容，苏剑彬在他俩对面坐下，倒是严肃得很，“说吧，想问我什么？” “二叔，刚刚那个球你以前见过吗？知道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流行的吗？”苏凝雪道。 苏剑彬眉头稍动，略微思考下道：“倒不是第一次见，这个人以前在邺城出现过，我听说他手上有四个球，都是花高价从拍卖行买来的。他本是南阳王府嫡长子，可惜酷爱这些街头卖艺之技。 拍下水晶球后，他在府里沉寂了很长时间，后来再出现便是四处做这样的表演。我听说老南阳王最初可生气了，可见儿子受人追捧，且百姓好评如潮，老南阳王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过去了。 听闻早些年，皇上寿辰还特地召他进宫献技，赏赐颇丰。” 苏凝雪玄奕冰微微垂下头思考，玄奕冰道：“那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有这样的球吗？” “嗯，没听说其他人有，只听说有人想高价买他的球，他又不缺钱自然拒绝了。”苏剑彬答道。 苏凝雪一直拧着眉头没说话，苏剑彬递了她一眼道：“凝雪丫头，你在想什么呢？不会是看中了他的球吧？” “不是。”苏凝雪摇摇头，如实对苏剑彬道：“以前在家乡见过类似的球，只不过不确定是不是他的，所以有点惊讶。”苏凝雪这话半真半假，她确实在家乡见过了。 “乡下别庄？”苏剑彬略有震惊，“倒没听说他还去乡下表演。不过他这样的球确实只有这几个，这几年想买的人多了，从没再见到第五只球现世。你们要是实在好奇，可以去景灵城拍卖行打探打探。 景灵城里的消息算是最灵通的，若是这里的拍卖行都打探不到风声，那就说明确实没有了。” “嗯。”苏凝雪与玄奕冰对视一眼，两人都认为有必要去打探一下。要不然哪天再冒出来几个现代物件，他们要被吓疯的。 “不知道拍卖行在哪，最近有开吗？”苏凝雪问道。 苏剑彬答：“有啊，前两天我还听说最近有场大的拍卖会，要拍什么罕见珍宝，据说跟青玄有得一拼。你们感兴趣可以趁机去瞧瞧，就在一和街的最南端，景灵拍卖。” 一和街，这么好的地段，看来很赚钱啊。 贤优王府。 关于寿宴当天，以及青玄相关信息，墨萧整理好，恭恭敬敬，条理清楚地汇报给云褶南。 云褶南得知苏凝雪是在见到青玄后状态不对，对青玄多了几分好奇。 “不过一支笔，很神奇吗？”而且早就送给苏哲了，真稀罕的话，干嘛送出去？ “王爷，属下试了很多方法调查青玄，但知之甚少，如今得到的消息就跟民间传言差不多，要确定苏小姐为何失态，属下觉得还需再深入调查。” “连王府密卫都查不到？”云褶南眸中滑过一丝诧异。 这些年，他贤优王府查不到的东西可是越来越少了，青玄就是近五年来的第一次。 云褶南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再去查，本王不信一支破笔还能有什么难查的。丢下你手中所有事，必须将这件事调查清楚，再调查不出来，就通知墨棋让他在外面调查。本王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弄清楚这青玄是怎么回事。” “是。”墨萧领命，再次离开。 心中的感觉跟云褶南一样糟糕。 他掌管王府密卫这么多年，查什么都是手到擒来，如今居然被一支破笔难住了，墨萧表示，他也很不开心。 不远处，墨香悄悄将一切偷听清楚，赶在墨萧发现她之前，又极快隐去身影，消失在云褶南书房附近。她是来汇报店铺情况的，想不到会听到这一切。 王爷对那个女人，已经这般上心了吗？ 回到天下最美，墨香看到苏凝雪，不自觉升起一股杀意，凉凉得刺的苏凝雪后背蓦然冒出一层冷汗。 “谁！” “哦，墨香是你啊，我还以为是谁呢，吓我一跳。” 第九十一章 被瞧上 “你刚刚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忘了点东西。” 墨香走向隔壁的桌子，翻了翻不知拿了些什么，又冷冷地走出去。 苏凝雪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 三天后，正是景灵拍卖场开卖，苏剑彬在商场混得久，很快帮苏凝雪，玄奕冰各买到一张票，这日苏凝雪带着素锦，玄奕冰身后跟着刘不成。 拍卖行里最怕出乱子，带刘不成纯粹为了防止意外。 苏凝雪他们出钱不多，座位在一楼大厅偏角落的地方，虽然离展示台远了点，可至少能看清台上的东西。 今天来的人不少，每个看着都财大气粗的，至于那些财多不气粗的，苏凝雪想，势必都在二楼包间了。二楼清一色的都是白色窗棂，里面沾着各色花样的纸。 苏凝雪瞧出来，这样的纸是很特别的，里面的人可以看清外面发生的一切，外面的人却极难看清里面的人或物。 这景灵拍卖场果然是个上档次的好地方。 上一世，她费尽心思也就弄来一两张这样的纸，勉强够她书房使用。 “小姐，似乎要开始了。”素锦提醒道。 苏凝雪收回打量的目光，看向圆台正中央，一位穿着褐色衣服的中年男子走到台上，诺大的场子忽然安静下来。 “欢迎各位光临景灵拍卖场，今天要拍卖的东西想必大家早有耳闻，贺某在此不多说废话，直接请第一件拍卖品上台。” 话落，苏凝雪瞧见台子后方两个人推着一个小圆台走上来，圆台上盖着的锦布掀开，下方是一方经年上好砚台，那位贺姓男子稍作介绍，下面三三两两的人举牌子叫价。 第二件是一套新出炉的七彩新瓷瓶，姓贺的说这套瓷瓶民间仅此一套，还有一套已经入宫孝敬皇上。大伙儿一听说能跟皇上用一样的东西，可不得争抢起来。 接下来的几件，苏凝雪没去留心，二楼一直寂静无声，说明拍品一般。直到第八件物品上台，二楼才隐隐有了动静，而出声叫价之人也不多。 最后一件，名为无量纸。 苏凝雪一听又是跟书写相关的东西，顿时没了兴趣，“今天估计白跑一趟。”她对玄奕冰说道，玄奕冰淡淡笑着，倒没她那么在意，目光时不时落在展示台上，真像来寻乐子，看拍卖的。 苏凝雪无趣地收回视线，又落在展示台上。 此时小圆台再次被推回来，上面的锦布掀开，下面是一块方方正正的木质雕花外框，框中间一层白色的板子。苏凝雪只见姓贺的拿起侧面放着的一只纯黑色笔，轻轻在板上划了几下，板上立即出现一个字。 这并不惊奇，惊奇的是，场下的人笑着闹着，说姓贺的将字写错了。姓贺的微微一笑，手只是在板上稍稍一点，那写错的一笔顿时消失了。 “哇哦~”场下一阵惊呼。 苏凝雪唰一下站起身。 书写板，以前她打腹稿时也经常使用的东西，它方便在可以一直往下书写，而写错的地方只要用笔的另一头轻轻点击就能消除。她曾经酷爱的东西，居然出现在古代。 苏凝雪震惊地看向玄奕冰，玄奕冰的脸色不比她好多少。 果然，果然这里还有属于现代的东西！ 素锦不知道苏凝雪是怎么了，扯扯她的衣角，示意她先坐下。“小姐，您可要拍下此物？” 现在价格已经被叫到十万两金。 苏凝雪一己之力十万两都拿不出来，更何况是十万金，无奈地摇摇头。 她只需证实古代有不少现代物件就够了，“先回去，再另做打算。” 拍卖结束，她拉起玄奕冰急急往外走，不小心撞到隔壁桌的壮汉，恰巧覆在脸上的丝巾滑落，那壮汉一瞧是如此如花似玉的姑娘，顿时眉开眼笑。 “哟，小娘子来买东西呢？怎么跑到这儿来呢？这里可不适合你，不如你跟大爷回去，大爷能帮你买的东西可就多多了。” 刘不成嗤一声，正欲上前，苏凝雪拉住他，淡然地将面纱带回去，平静道：“多谢大爷好意，只是小女子有心，也怕您不敢带我回去。为了大爷您后半生着想，小女子奉劝您还是让条道比较好。” “怎么了？”贺姓男子闻声走过来。 那壮汉显然是拍卖场常客了，笑呵呵地道：“老贺，爷我瞧上这小姑娘了，你可别多事啊。” 贺姓男子躬身，恭敬道：“杨爷赏脸是卖场的福气，不过进门是客，杨爷若真有意，不如请这位小姐出去聊聊。” 这意思就是出了卖场，他不管；在卖场里闹事，他必须管。 “哈哈哈，好，好啊。”杨爷手一抬，立在他身后的家丁当即走过来拉苏凝雪。苏凝雪疾步往后，刘不成立马挡在苏凝雪前面：“嘛呢？嘛呢！老子还站这儿呢，就想动老子的人。妈的！不想活了？” 刘不成的六环大刀啪地往桌上一敲，六环叮叮作响。 要说他这把刀还真有点名气，毕竟六环之刀，在景灵城鲜少有人使用，而经常将刀提在手上到处溜的，只有路口茶铺老板的赌鬼儿子，刘不成。 家丁将刘不成的底细报给杨爷，那杨爷不屑地瞥了刘不成一眼，“躲开！爷出三倍价格，买你今天袖手旁观。” “呸，当老子什么人呢？老子拿一天钱办一天事，想请老子干活？等老子这个月干完再来谈。”刘不成油盐不进。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全拖走！”杨爷一声令下，说完还笑着看向姓贺的，提醒自家家丁，“小心点，别弄坏老贺的东西。” 老贺笑着点头。 家丁们伸手过去拖人，刘不成的大刀尚未挥起来，忽然出现几道身影，死死将刘不成围住。姓贺的道：“抱歉，卖场内不许动武，您想打架，贺某作为卖场的负责人不能坐视不理。” “你们-”素锦与玄奕冰将苏凝雪死死护在身后，玄奕冰听到姓贺的话，怒急。 那杨爷一摊手，似乎一切早在他预料之中，难怪他刚刚看到刘不成提刀站出来，一点都不着急。 “呵，你们好计谋，只是想请我出去，想过请我的代价吗？” 家丁再次靠过来，苏凝雪笑着，不再躲在素锦他们身后，优雅地跨着步子走上前来。她眉眼微微下弯，即便隔着面纱都能想象出她娇笑时的美，杨爷傻愣愣地看着，好一会儿才道： “没想过啊，爷请人从来不计代价。” “是吗？”苏凝雪转身对素锦道：“那我便随杨爷走一趟吧，素锦你回去告诉父亲一声，免得父亲担心。刘不成，你跑一趟贤优王府，告诉他，我去杨爷府上做客，王爷若得空可去接我一下。” “哈哈哈，你以为你是谁呀？还请得动贤优王爷？你是外来户吧？还不知道人家王爷只瞧得上苏府大小家吧。” “嗯。”苏凝雪点点头道：“好巧不巧，我正是苏府大小姐呢。” “什么？”杨爷一怔，一旁站着的老贺也怔住了。苏府大小姐近日几乎成了景灵城内的风云人物，谣言四起，这位不在府里乖乖待着，跑出来干什么？ 圣旨下来，她出来得瑟便罢。如今圣意未定，她堂而皇之地出门招摇，就不怕日后打脸吗？ “怎么？杨爷似乎看起来不信，不如等会儿出去小女子擅作主张请您去苏府坐坐吧？如此您见了家父，想必就信了。” 杨爷身子不自觉往后退了退，他不过这些年刚刚发达起来，同时得罪苏府和贤优王府，他是活腻了吗？ “杨爷不必担心，今日正好王爷也在卖场，既然这位苏小姐需要王爷接送，贺某斗胆，替您请示王爷一番。”老贺很快冷静下来，开口说道。 显然，他根本不信眼前人是真的苏府大小姐，只当苏凝雪是借苏府小姐之名避过一劫。堂堂一位大小姐跑到拍卖场这么乱的地方干什么？ 他将人送到贤优王面前，顺杨爷心，不得罪王爷，说不准还是帮王爷出口气。 他身后的随从很快上了二楼，不一会儿，二楼出现一男子，众人以为那是王爷，却只有苏凝雪认识，这是墨萧。 墨萧面无表情地走下来，众人见他冷冷的，以为他很生气，却不想墨萧立在苏凝雪面前，微微弯身，道：“苏小姐，王爷不知您也来了卖场，请您上去休息。王爷有事处理，还需一会儿才能送您回去。” “哦，休息不必了，王爷有事不送也没事，刚刚这位杨爷要请我去他府上坐坐呢，我怕王爷误会才希望王爷晚些时候去接我，没想到王爷在这里，多谢这位贺爷帮着提点呢。” 苏凝雪声音轻轻的，可每一下敲在人心上都震得人心肝疼。 “贺某不敢居功，为苏小姐服务是贺某荣幸。” “哦，那我的随从可以放了吗？还是需要墨萧与你们打一架，亲自救下我的随从？” “呵呵，苏小姐说笑了。”老贺使个眼色，那群人立即消失。刘不成被松开，立马不满地道：“妈的！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刚刚合着伙欺负我们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个态度啊？ 贪图美色，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给王爷倒夜香都不够格，还想动王爷的人，呸！” 刘不成向来直接，杨爷一张脸都涨红了，匆匆向墨萧道歉。墨萧尚未开口，楼上又走下一男子，白衣飘扬，容颜绝美，连苏凝雪在他面前亦失去颜色。 第九十二章 赠送 “瞧上了本王的人，眼光不错啊。” 云褶南缓步而来，他声音比苏凝雪更轻，更显得不以为意，却多了几分威严和冰冷。 “草民/奴婢/拜见王爷。”几人连忙行礼，云褶南若无其事地走到苏凝雪面前，上下打量一眼，道：“嗯，要不是有人瞧上，本王还没发现你长得不错呢。” “是凝雪美得不够显眼。” 大哥，你长这么高调，你能发现别人好看才怪呢。 苏凝雪在心中腹诽，面上却是恭恭敬敬，她还指望云褶南配合呢，要是撂脸子，云大爷不高兴立马就弃演怎么办？ “嗯，的确。”云褶南点点头，目光依旧落在苏凝雪身上。 旁边杨爷，老贺额上已经开始冒汗，他们还弯着腰保持行礼的动作呐，王爷不准备叫他们起来吗？看媳妇不能等娶回去再看吗？ 可惜，刚刚惹祸了，现在谁也不敢再开口。 “王爷，让他们起身吧，素锦今日陪我逛了一整天想必也累了。” “哦，本王忘了，起吧。”云褶南淡淡的，仿若这里这么多人，他眼里只看到苏凝雪一人，苏凝雪毫发无伤，那其他人就是死了也不要紧。 “怎么回事？怎么本王刚刚下来听说你要去谁家做客？” “哦，是这位杨爷，盛情相邀，本是不想去的，可他连家丁都派上了，说是要将我拖过去呢，着实太热心了，凝雪想啊，被几个男人拖着出去不好，故而退一步，先答应他，再命人通知王爷去接，想必不会坏了王爷与我的名声。” “嗯。”云褶南点头，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杨爷急忙道：“王爷，误会，误会啊！我，我是-” “放肆！王爷面前，竟敢称‘我’！”墨萧一声呵斥，杨爷吓得差点尿了，额上粗汗直冒，“不敢不敢，王王爷，草草民是见苏小姐独自前来，担心苏小姐安危，这才提议送她的。许，许是草民太过心急，让苏小姐会错了意。” “哦？是吗？”云褶南眉头一挑，看向老贺，“你不是知道本王在楼上吗？既然他担心，你命人上去请本王不就好了，怎么由着别的男人送她回去？” “王爷，草民不知这位乃苏府大小姐。”老贺比杨爷淡定多了。 “哦，对。”云褶南恍然大悟，转向苏凝雪，面上有些自责，“是怪本王不对，没在你身上挂些显眼的标识，竟让你出门被人认不出来了。” 苏凝雪嘴角一抽，拜托，这位大哥不是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吧？ 云褶南目光幽幽地转向杨爷，他身侧的桌子上正放着刚刚拍下的几件宝贝，云褶南笑了笑：“刚刚瞧见一串手链不错，貌似被你拍下了吧？那串手链很不寻常，带在手上辨识度倒是挺高。” 杨爷心头一紧。 那可是花了他五万两银子啊！他一共拍下四件宝贝，最值钱的就是那串手链了，买了准备讨好怜花楼的花魁，瞧瞧能不能有幸见花魁一眼的，这…… “对了，杨府在哪儿，本王正好与你一起去坐坐。” “王，王爷，草民府邸低贱哪敢玷污您与苏小姐贵脚。”杨爷全身一紧，凉汗一层层地往外冒，这会儿是不舍得也得舍得，哆哆嗦嗦地抱起盒子，连忙送到苏凝雪眼前。 “苏小姐，刚才多有冒犯，小人拍下的这串手链瞧着与您甚为相配，您若不计前嫌，可否收下？原谅小人的过错。” “嗯……”苏凝雪拧着眉头思考，杨爷紧张得两只手都汗透了，他好怕苏凝雪拒绝，好怕王爷真的去他府上‘坐坐’，当然啦，真坐坐，他是欢迎的。可要是被人知道，他得罪了十七王爷，以后他日子还怎么过？ “苏小姐，求您了，您就当做回菩萨，救救小人吧。” “杨爷，瞧您说的，我不收下就害了您似的。素锦，快收下吧，我瞧着杨爷都快吓哭了。”苏凝雪很是无奈地说道。素锦走过去接下盒子，面色淡淡，仿若也没拿下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杨爷擦擦额上的细汗，一颗心终于落回肚里。告别云褶南等人，匆匆离开拍卖场。 “先回去吧，让墨萧送你。” 麻烦解决了，云褶南转身往回，苏凝雪见他要走，下意识地扯住他的衣角，云褶南回头看过来，她心头一惊，手赶紧松开，又低下头小声道：“我有点事想跟你说，我在这等你。” “那上来一起吧。”云褶南无所谓地说道。 苏凝雪微愣，随即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老贺以为他没事了，正松了一口气，却不想墨萧走到他面前，“没忘记今天请我们王爷过来干什么吧？王爷开心与否决定了你以后这条路怎么走，能走多远。以后少擅自做主插手王爷的事，否则……呵” 墨萧话未说完，老贺后背已然升起薄薄的凉意。 他承认他低估了苏家小姐在王爷心中的位置，王爷一直没给出准话，他以为这些留言不过是空穴来风。在他命人上去询问时，他甚至想好了，即便王爷真的有意让这些留言传得越来越疯，他也不会因为这点行为被惩罚。 没想到…… “是小人越矩，多谢墨护卫指导。” “哼。”墨萧冷着脸离开。 楼上，云褶南在窗前的软塌躺下，苏凝雪坐在他身侧的木椅上，果然如她所料，在二楼隔着窗就能看清下面的一切，她之前的座位太靠角落，恰巧被柱子挡住了，否则云褶南在楼上是能看到她的。 素锦，刘不成，玄奕冰全被留在屋外，此时屋内只有她和云褶南两人，她突然有点紧张。 “什么事？” “啊”苏凝雪惊了一下，深呼一口气，让自己先平静下来，才道：“是关于青玄，还有刚刚那块无量板。我很早之前似乎见过，但是我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直觉他们隐藏了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想麻烦王爷帮忙查查，看看有何蹊跷之处。” 这段说辞是苏凝雪刚刚想到的，这也是她认为最诚实的对待方式。 云褶南太精明了，她要是用对付苏剑彬那套说辞对付他，肯定很快露馅。索性，她给出更多真实的信息，云褶南才不至于怀疑。 “青玄，墨萧已经在调查了。最近他查到四宝店的幕后老板和景灵拍卖场的老板是同一人，本王才应邀过来瞧瞧。那块无量板很特别吗？” 苏凝雪微愣，有些意外云褶南动作这么快，傻傻地看着他，竟一时没接上话。 云褶南斜了她一眼，“怎么？本王不该查？” “不，不是。”苏凝雪连忙摇摇手，不该查什么的她可不敢应，惹恼了云大爷，他真一甩脸不查了，她求爹告奶奶都不管用。“我只是惊叹于王爷的睿智，神速。” “哼。” 苏凝雪不好意思地一笑，继而道：“王爷，您在二楼怕是不如我在一楼看得清楚，那块板子不仅仅有修改的功能，还能无限往下书写呢，我想无量板，无量就是取之无限的意思。它看上去不如青玄美观，但确实比青玄更实用，值钱。” 云褶南怔了怔，他的确没看到能无限书写的功能。 “再者，王爷，我始终有种感觉，这两样东西该是来自同一处，至于是哪儿我不清楚，但是这个地方让我极为不安，我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斗胆，拜托王爷了。” “嗯，本王知道了，有消息的话会让墨萧去通知你的。” 苏凝雪没想到云褶南答应得这般坦然，好像从一开始他就决定了会继续调查一样，难道云褶南也察觉出这些东西不正常吗？ 云褶南平静地任由苏凝雪打探，反正苏凝雪猜不透他心底真实的想法。 “怎么，还不回去？真要在这里等本王送你？” “额，不不敢。”苏凝雪急忙起身，微微行礼道谢，赶紧跨出屋子。惹云大爷不开心神马的，她是绝不会做的。 门外墨萧在等着，似乎早就料到她坐不了多久，见她出来，直接道：“走吧，我奉王爷之命送你回去。” “哦。”苏凝雪点点头，素锦，刘不成玄奕冰三人跟在她身后，一起下楼。老贺站在楼梯口候着，笑意盈盈，“苏小姐，下次开卖，小人一定亲自送请柬邀您过来观看。” 这是说苏凝雪什么都没买吗？ 苏凝雪浅浅一笑，道：“无妨，我不过是闲的无聊罢了。若真有好东西，王爷自会带回去，我也不是非到这儿来打发时间。”一句话，拒绝了老贺，也清楚告诉老贺，你这儿的东西，姐我不稀罕。 “是是是。”老贺笑着点头。墨萧在与他错身而过时，再次开口，“今天谁来了卖场，谁没来，你清楚吧？” 老贺先是一愣，随即瞧见苏凝雪在前面走着，他反应过来道：“是，明白。王爷来了，杨爷拍下一串手链觉得与王爷有缘，硬是赠与王爷。” “嗯。”墨萧点头，觉得他这番话说的不错，才抬脚追上苏凝雪等人。 卖场外早有贤优王府的马车候着，只允许苏凝雪一人上去，素锦与其他人只能在车旁跟着，墨萧亲自驾马，走出一段路后，与苏凝雪两人交谈起来。 第九十三章 一屠族 “今天东西不少，王爷没买什么吗？” 刚刚在云褶南包间，苏凝雪并没瞧见任何东西。 “今天珍品不少啊，就没一件入王爷眼的？” 墨萧尴尬地摸摸鼻子，道：“没钱。” “啊？”苏凝雪一怔，接下来的话不好意思问了。 墨萧也很无奈，他跟云褶南出门通常都去自家铺子，吃饭买东西，付钱什么的，不存在的。突然去了别人地盘，要花钱了，他们才想起来，没带钱啊。 好在王爷瞧上的东西也没几个，后来跟老板说了，老板直接撤了那件拍卖品，压根没上台。所以，云褶南屋里确实什么都没有，因为他看上的，早就被送去贤优王府了。 马车停到苏府外，墨萧恢复冷淡的模样，恭敬迎苏凝雪下马车，一时间十七王爷约苏家小姐外出游玩，亲自送苏家小姐回府的消息又一次传得沸沸扬扬。 苏凝雪没被这些消息影响，每天该干嘛就干嘛，苏府，店铺，两点一线，每天忙碌着，这才能缓解心中压抑不住的担忧。 几日后墨萧送来一封信，约她在天下最美见面。她赶到店铺时，正见云逸弘站在店门口与玄奕冰聊得欢快，心口堵堵的，霎时有些不该出现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小姐？”素锦走过来，苏凝雪回了神，道：“走吧。” 等她走近了，玄奕冰笑着看过来，云逸弘顺着他的视线转过身，目光微微一顿，许是没料到在这儿会遇见苏凝雪。 “小雪。”他下意识地开口，苏凝雪看也没看他，只对玄奕冰道：“听说贵店新上了款式，我过来瞧瞧。” “哦，苏小姐里面请。” 对外，玄奕冰是这里的员工，苏凝雪是客人，玄奕冰招待苏凝雪是应该的。云逸弘面上滑过一丝尴尬，转而也笑着对玄奕冰道：“多谢玄公子今日相助，若家母用着喜欢，我再来光顾。” “好。”玄奕冰点点头，招呼苏凝雪进去。其实他早从苏凝雪口中得知，眼前之人乃是当朝大皇子，只是云逸弘装作普通客户上门，他便没有拆穿。 云逸弘面露期望地看了看那道远去的背景，心中幽幽一声叹，最终转身离去。 后厅里，墨萧已经在那坐着，苏凝雪进去后，摒退素锦，甚至不许玄奕冰踏进去。墨萧拿出几张纸，纸张泛黄，破破烂烂，一看就是年代长久之物，上面隐约可见画着几个物件，有的苏凝雪见过，有的甚至连苏凝雪也没见过。 而青玄，无量板，水晶球正在其中。 “这是……”苏凝雪疑惑地抬起头。 墨萧道：“这是王府密卫最新查出来的东西，我通过一些手段确定了，青玄无量板和水晶球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而你现在拿着的这几张纸正是记录这些东西的，书册中的几页。” 书册？这些东西在古代竟已经记录成册了吗？ 苏凝雪手微微发颤，怕墨萧看出问题，她强压着内心的波澜，“书册还没找到？那能确定是来自什么地方吗？” “嗯。”墨萧点头，随即眸子沉了下来，声音阴沉着看向苏凝雪，“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屠族？” “一屠族？”苏凝雪不自觉摇摇头，她上一世在古代活了十五年都没听说过一屠族，这一世更加别提了。 “若我得到的消息没错，这些东西应该全部来自一屠族。” “一屠族有什么问题吗？”苏凝雪问道，墨萧的表情太过古怪，她不禁好奇。 说到这里，墨萧脸色又冷了几分，“问题应该是去哪儿找一屠族解决问题。” “嗯？”苏凝雪眉头一挑，墨萧解释道：“根据史书记载，一屠族已经消失上百年。百年前，天下未定，战乱不断，烽烟四起，直到屠狩大帝领兵崛起，他四分天下，才有现在擎苍，澜貅，乾夜，釜隆四国鼎立的局面。” “挺厉害啊。” “是，历史上的屠狩大帝是神一样，了不起的人物。但更让人好奇的是当年助他一路直上，从不战败的一屠族。早年传闻一屠族人擅骑射，狩猎，对用兵之法更是出神入化。 可惜，多年战乱让一屠族遭受重创，平定天下后，他们便退隐于世，过上了安逸享乐的生活。” “那史书没记载他们最后隐藏在哪儿吗？” 墨萧面露难色，“问题就在于史书上对一屠族记载甚少，就连百年前一屠族是如何百战百胜，如何助屠狩大帝平定天下的记录也少之又少，仿若故意要隐瞒他们的存在一样。” 墨萧指了指苏凝雪手中的纸，“就连这些都是耗费了我极大的精力才勉强弄到的。” “这么难查。”苏凝雪眉间堆起几层褶子，“史书没记载，他们又消失百年，所以我们是走进死胡同了是吗？” 墨萧轻轻一笑，反倒比刚才放松了些，“你不了解王爷，王爷不怕难，就怕事情太简单。我来见你之前已经将事情告诉他了，他现在卯足了劲，一定要将一屠族翻出来呢，所以你不必担心。” 苏凝雪不自觉疏了口气，要是云褶南放弃了，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既然云褶南没放弃，她也不能轻易言弃才是。 只是这件事，说到底是云褶南帮她，苏凝雪想着有些过意不去，送墨萧出门后，又将素锦叫进来，算了算独一无二的账以及天下最美她上月拿到的分红。忍痛从自己私库里，划出二百两银子，派素锦送去贤优王府。 云褶南看着墨萧呈上来的银子，愣住了。 墨萧很尴尬，他前几天说没钱什么的，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忍受着云褶南疑惑的眼神，他硬着头皮将那日送苏凝雪回府路上进行的对话重述一次，本以为云褶南要罚他。 没想到云褶南接过银子，笑着淡然道：“不错，本王长这么大，终于能体验一下被人包养的感觉。” 墨萧小腿肚子一抽，他发现王爷的爱好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自己名下那么多铺子，干嘛稀罕人家小姑娘辛辛苦苦赚得这点小银子？ “墨萧，把银子收好了，以后本王的开支就从这里面拿，用完了你记得再去哭哭穷。” “啊？”墨萧惊住了，王爷自己去哭穷行不行？又不是他被包养。 素锦送完东西回去复命，苏凝雪听说墨萧收下了，心里舒服多了，至少她不觉得亏欠云褶南太多，他从资源和实力上帮助她，她就提供金钱嘛，大家互帮互助才是正确的合作关系。 离开天下最美，她顺道去茶铺捎上刘不成，却在茶铺那遇见了云逸弘。 苏凝雪不打算搭理他，可云逸弘显然是专门在这里等她的。 “小雪，我只想跟你说几句话，我保证不动手，不胡搅蛮缠，你就看在以往我一次次救你的份上，陪我说说话可好？” “我不知道我们之间还能说什么。云逸弘，我们本来可以做朋友的，是你一次次让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好好，是我不对，我改。现在你能坐下陪我说说吗？我保证不超过一杯茶的时间。” 外面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店里刘不成还在帮福伯四处奔走，苏凝雪想了想，不引起别人注意最好的方式就是别搞特殊，她淡然在云逸弘对面坐下。 云逸弘身后没带一个人伺候，苏凝雪让素锦进去帮忙叫壶茶，索性两人就像拼桌的，面对面坐着，各喝各的。 “小雪，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苏府因为我娶了苏凝语，定然对你愈发不重视。但是你相信我一次，我从未想过伤害你，甚至现在，我想保护你的心一直没变过，我-”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苏凝雪脸色冷下，云逸弘知道苏凝雪不爱听这些，只能将话题扯进宫里，最近宫里女人都爱用的护肤品，说着他从手边的许多盒子中抽出两小盒，道：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我知道苏府现在是二夫人当家，二夫人或许不会为难你，但苏府的例银到底不多。小雪，你说我们可以做朋友，作为朋友，我想送给你这些，希望你能喜欢。” 苏凝雪瞧瞧桌上的两个盒子，确实云逸弘花心思了，送给她的不是最好的，却是适合她的。 要是上辈子，她此时该高兴吧，可惜，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了。 她平静地将东西推回去，“我不需要。我想皇后娘娘也不想知道你今天特地出来给她买东西，却同时为我花了心思。” “小雪。” “我说了我们原本可以做朋友，但现在已经不可以了。” “为什么？”云逸弘不甘心，苏凝雪笑了笑，道：“因为我以后会是你皇婶啊，你见过长辈和晚辈做朋友的吗？” 云逸弘身子一僵，不敢相信地看着苏凝雪。苏凝雪喝完茶杯中剩下的最后一点水，起身道：“一杯茶的时间到了。”她在桌角留下一粒碎银子，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云逸弘拳头紧握，愤恨不已，却无可奈何。 云褶南是谁？ 他的亲生父亲都费心去讨好的人，以他之力又岂敢与云褶南叫板。 “小雪，他不会娶你的，你最终还是只能回到我身边。”看着马车远去，最终云逸弘只能轻声低喃。 第九十四章 找上门 苏凝雪一心想着一屠族的事儿，回到苏府后，直接去了苏哲的清风楼。 “大小姐。”孤鹜见她走进来，弯身行礼，苏凝雪笑着，问道：“大哥呢？我找他有点事儿。” “少爷在楼上。”孤鹜转身，去楼上禀报，不一会儿又走下来，“少爷请您上去。” “嗯。”苏凝雪点头，留下素锦在一楼候着。楼上，书房里，苏哲伏在案桌上，手中握着笔正奋笔疾书，听到脚步声，连头也没抬：“先坐着等我一会儿。” “好。”苏凝雪静静在对面坐下，等了好一会儿，苏哲长舒一口气，一边收好手中的东西，一边抬头看向苏凝雪：“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从十里镇回来后，兄妹俩的感情算不上好，但比以前自然多了。 苏凝雪扬唇轻笑，嘴角还有些不自然，似乎她每次找苏哲，都是这样的开场白。 “嗯？”苏哲眉头轻挑，苏凝雪忙收回乱飘的思绪，道：“是有些事想请你帮忙，其实已经麻烦十七王爷在调查了，可我琢磨着多一个人多份力量，所以来找你问问。” “嗯。”苏哲听到云褶南的称号，只是稍稍一愣，将东西放好，脸上神色如常。 苏凝雪慢慢地将事情前因后果与他说清楚，他听到一屠族三字时，脸上的神色明显有了变化。 “怎么了？你听说过一屠族？” 苏哲道：“刑部案宗很多，我听说过一屠族也没什么奇怪的。” 有道理，苏凝雪点点头，“这其实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之一。十七王爷纵然得宠，可我想他总有些顾及不到的地方，你掌管刑部，定然有很多打探消息的方法。” 苏哲眉头轻轻一挑，没有接话。他从不认为十七王爷只是得宠这么简单，试问历朝历代得宠的人何其多，可如十七王爷这般人人敬而远之的却少之又少。 苏哲不认为云褶南靠的只是得宠。 “我会查，不过你不必抱太大希望，如果十七王府查不到，其他人也不一定能查到。” “嗯？”苏凝雪怔了怔，有些意外苏哲对云褶南评价这么高，但鉴于苏哲已经答应了，她没再多问，走出清风楼，恰巧快到晚膳时辰，她问了孤鹜。 孤鹜说苏哲晚上还有事，不去膳堂用膳。苏凝雪领着素锦往膳堂去，路上碰巧遇见刘芸倩母女，上次在佑淑园闹僵后，这对母女见到她总是阴阳怪气的。 苏凝雪想着今天自己已经够累的了，懒得再应付她们，转头对素锦道：“我也不去吃了，你去膳堂说一声，给我拿些东西送到佑淑园吧。” “是。” 苏凝雪回到佑淑园，刚跨进门槛就觉得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她深呼一口气，叫来玲拢给她打水梳洗一番，洗完后再回到屋里吃饭，却觉得屋里不似刚刚那般清爽了。 “小姐，您是不是也发现了？其实从上次您跟二夫人吵完，咱佑淑园收到的冰块就一次比一次少，到如今，奴婢也只敢放这些给你祛暑，若是放多了，夜里您该不够用了。” 玲拢有些为难地说道。 苏凝雪回头瞥一眼那放冰块的盆子，眸光落向素锦。素锦懂她的意思，出去颐寿园走一趟，不一会儿替她拿回不少冰块，只是素锦的脸色并不好看。 苏老太君喜欢二房，以前苏凝雪跟蔡氏闹不开心，苏老太君是乐见其成，苏凝雪跟二房不合，苏老太君却是不乐意的。 苏凝雪瞧着素锦的脸色就明白这事儿不好办，但让她一直忍着酷暑，她是做不到的。 吃完饭，她坐到书桌旁，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封贴子，命刘不成第二天送去皇宫，给兰贵妃。 刘氏不是不拿她当回事嘛，那就别怪她也不留情面。 第二天一大早，下朝的时辰刚过，苏府门口便来了三辆马车，马车上的人道明来意后，苏剑武脸色极为难看，命人领着太监将东西送往佑淑园，他亲自去了趟苏剑彬的院子。 “二弟，女人间的打闹我们作为男人不便插手，但希望二弟妹别将这些事情闹出去，如今苏府情况如何你也看到了，我叫你们回来，是分忧，不是火上浇油。二弟可明白？” 苏剑彬愣愣的，一大早，脑子都没清爽了，忽然受到一番训斥，自然跑去找刘氏，刘氏结巴巴地说清事情。苏剑彬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对她吼道： “你知不知道你男人现在还能混口饭吃那都是凝雪丫头施舍的，你还跟她做对，认为她不尊敬你这个二婶了？ 人家要真看不上你，直接断了我的财路就是了，何必自己盘下一家店，将管店的职责丢在我身上？她自己不会管吗？诺大的景灵城找不到一个精通商业的人吗？” 刘氏傻住了。“你，你是说现在那个天下最美其实是苏凝雪的？” “不然呢？我那么长时间没找到一点头绪，你以为是天上突然掉馅饼砸在我脑袋上呢？”苏剑彬气急。本以为说到这个份上，刘氏该知道自己错了。 却不想，这婆娘一拍大腿，尖叫道：“你咋那么糊涂呢！你自己管店就应该握着店的所有权啊，你现在天天跑得屁颠颠的，那不是都在给她赚钱吗？ 我说她看到我怎么那么趾高气昂的，原来是你在拖后腿啊。我跟你说，你赶紧把这事儿推了，她要真想帮我们就将凝悠的婚事搞定了。” “你！”世上怎么能有这么不讲理的人啊？ 苏剑彬气得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一甩衣袖，气冲冲跑出院子，转头就去苏凝雪那儿道歉。 他不是个糊涂人，在景灵城多难落脚，他心里有数。再者，他天天跟苏凝雪相处，苏凝雪是占他便宜，还是有意帮他，他能察觉不出么。 玄奕冰做的那些东西，放到谁手里都会大卖，他是白白跟着捡便宜呢。 苏凝雪听说他来了，也是预料之中。“二叔请坐吧，这么早过来还没吃呢吧，来，坐下一起吃点。” “凝雪啊，是二叔对不起。二叔屋里还有多余的冰块，不如—” “二叔，不必了。贵妃娘娘给我送了不少，如今我够用呢，只要您不嫌我做得太过分就好。” “怎么会呢。是二叔的错，让你受委屈了。”苏剑彬手足无措，在一个小丫头面前显得很是无奈，琢磨了下又道：“不如我去给母亲说说，她看在我的面上或许会帮着训训你二婶的。” “不用了，祖母喜欢二婶，二叔您不知道嘛。父亲请你们回来是逗祖母开心的，若惹得祖母心烦，岂不是本末倒置。” 苏剑彬想想有道理，在他心里到底苏老太君更重要些，陪着苏凝雪用了早膳。他一如既往去店里照看生意。 天太热了，苏凝雪窝在屋里跟诗书先生学习，本以为日子会这样炎热难熬地一点点过去，这一天，苏府门外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苏剑彬得到消息匆匆回府，苏老太君带着苏剑武刘氏等人都在大厅里候着，苏剑彬一踏进大厅就觉得气氛怪怪的，靠近门口的位置坐着一位青衣女子，她低垂着脑袋，似乎被吓得不轻。 “玉和，你怎么来了？”苏剑彬疾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牵起女子的手。 苏凝雪嘴角一挑，得，苏府要变得有趣了。 玉和依旧低垂着脑袋，手紧紧反握，小声道：“我…我有孕了，管家说在家里不如苏府待遇好，让我过来寻老爷，瞧瞧老爷能不能给安排个住处。” 苏剑彬一听有孕了，哪还顾得上女子擅作主张找上门，连忙起身对苏老太君道：“母亲，能不能让玉和在府上住几日，他是儿子在邺城纳的妾室，您不是一直想抱孙子吗？她这一胎或许有希望呢。” “什么妾室？我可从来没承认过。”刘氏冷声道。 苏老太君目光在刘氏和苏剑彬身上转一圈，苏凝雪明显在她眼里看到了犹豫。 这个老太婆，再喜欢刘氏又如何，她更在意苏府，苏哲的身子弱以后娶妻不难，可能不能传宗接代不一定，若是二房再出一个健康的孙子，苏府不是有希望了？ “母亲，您别听她胡说，玉和跟了我好些年了，为我受了不少委屈。儿子一直有心接她进门，可刘氏脾气大，玉和性子柔，这些年才在外面住着，但她在儿子心里的位置就是苏家二房的姨娘。” “姨娘？她算什么东西！” “够了！当着小辈的面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刘氏果然是让蔡氏都畏惧的，这一张口的气势，真是泼辣劲十足。玉和小娘子被吓得颤了颤，下意识地往苏剑彬身后躲，直到苏老太君一声斥，厅里再次安静下来。 “倩儿，当年让你搬去邺城，是为娘的对不起你们，但现在苏府的情况你也知道，你看……”苏老太君语重心长，拉住刘氏的手。 刘氏嘴皮子再硬，心到底是软的，忍不住点点头，保持自己最后那份坚持道：“只能住到生养，养完之后她还养在外面，跟苏家没有半点关系。” “好。”苏剑彬来不及反驳，苏老太君已经应下。 苏剑彬深知委屈了玉和，紧了紧玉和的小手，无声安慰她，玉和抬眸，浅浅一笑，那一笑真是让整个大厅黯然失色。 第九十五章 消息 苏老太君到底是心疼刘氏的，玉和既然不是妾室，不可能在苏府单独安排院子，于是苏老太君将她安排在颐寿园亲自照顾。 苏剑彬念着有苏老太君在，刘氏不能为所欲为，也就答应了。 苏凝雪等人瞧完热闹，回到佑淑园，玲拢嬉笑着道：“小姐，老天算不算替您报仇了啊？二夫人前脚得罪您，后脚老天就将小妾送上门了，您瞧瞧刚刚二夫人气的。” 苏凝雪无奈地笑笑，素锦白了玲拢一眼，责怪的话却是没说。 她看到二夫人吃瘪，心里也是舒服的，只是她稳重惯了，这种话不适合说出口，由玲拢说出来，真是舒坦。 没消一会儿，苏剑彬又找过来，说玉和刚来，他要分心照顾玉和，店里能否请苏凝雪多费心，苏凝雪想了想，在苏剑彬走后，将陌桑叫进来。 “小姐。” “嗯，你跟在我身边有段时间了，我知道你服侍我跟玲拢一样尽心，只是如你所见，我平时身边不需要这么多人照顾。” “小姐-”陌桑一怔。 她话不多，但她对小姐的心跟玲拢是一样的啊，小姐是想赶她走吗？ 苏凝雪见她这般受惊吓的脸色就猜到她想岔了，“你别担心，我只是安排你帮我忙些其他事情而已。这件事不需要时常跟在我身边，但对我一样重要。”苏凝雪嘴角含着浅浅的微笑。 此时玲拢端茶水进来，瞧见陌桑被吓得不轻，忍不住道：“小姐，您又逗陌桑呐？” 放下茶盏，她笑着对陌桑道：“你别被小姐忽悠了，小姐只是想让你帮忙去照看铺子而已。那两家铺子生意好，每天新鲜事儿多，我可是求都没求来呢。” 玲拢委屈地崛起小嘴，想到苏剑彬走后，她主动要求去铺子里帮忙，苏凝雪一脸受惊吓的眼神，还说：“玲拢，你家小姐我开店是想赚钱的。” 什么意思？她就是性子直一点，她不至于让铺子亏本吧？ “行了，你几斤几两，在我面前裝装就算了，陌桑可比我了解你多了。” “奴婢…”眼睛瞥向陌桑，玲拢乖乖将话压回肚子里，她跟陌桑只是各有所长而已。 “陌桑，你怎么想？” “奴婢谨遵小姐安排，只是...奴婢不曾做过生意，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陌桑略显忧心。苏凝雪道：“这也无妨，你就像在我身边当差一样，他们需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好了，不明白的多问问。店里都是自己人。” “好。”陌桑点头应下。 苏凝雪看中的便是陌桑的沉稳，虽比不上素锦，但留在店里应付顾客绰绰有余。 “对了，既然去了，你也好好学学经营之道，以及玄奕冰是如何绘画新衣，制作新样品的，以后万一他有事，你也能抵半个帮帮忙嘛。” “是。”陌桑又应下。 明白了苏凝雪不是要赶她走，她淡然了许多。 转眼，便是一月之后，这段时间，真如苏凝雪所料，苏府一直不消停。 玉和刚刚怀孕，孕期反应大，苏老太君不得不命人单独做膳食给她食用，刘氏不乐意给那边拨钱，时不时克扣一点，弄得玉和时而吃得饱，时而吃不饱。 这一来两去，被苏剑彬碰上几次，苏剑彬看不得玉和忍气吞声，将事情闹到苏老太君那，苏老太君免不得训刘氏几句，毕竟那肚子里可能是她未来的孙子。 刘氏受了委屈，心里难受。对府里下人愈发脾气大，弄得大伙儿怨声载道，比之当时蔡氏掌府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姐，奴婢听说大夫人去老爷屋里了，求老爷出面帮帮二小姐呢。” “苏凝语又怎么了？” 佑淑园里，天气热得难熬，苏凝雪靠在凉椅上，左手侧放着一盆冰块，玲拢轻轻摇着竹扇，那清凉的风一阵阵扑在苏凝雪脸上。 “这奴婢还是听陌桑回来说的，说是大皇子那日从苏府回去后，就一直不曾去过二小姐屋子。二小姐去皇后娘娘那闹呢，皇后娘娘可是郭家小姐的义母啊，岂会帮着二小姐欺负郭小姐，教训了二小姐一顿，就让二小姐回去闭门思过了。 再者说，二小姐送假青玄撑面子的事儿在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皇上都觉得面上无光，更别说皇后娘娘了。要奴婢说呀，皇后娘娘没气的将二小姐送回来已经算是给老爷面子了。” 玲拢娇俏一笑，苏凝雪也跟着笑起来，右手边放着剥好的葡萄，她捏起一颗，晶莹剔透，放进嘴里，从舌-尖儿到心口，全甜了。 “那父亲怎么说的？要帮忙吗？” “嗯……”玲拢的动作顿了顿，思考着道：“这倒没听说。老爷跟大夫人聊完后，每天还是跟以前一样，有时在府里一呆就是一天，有时出去喝喝酒，散心，没见什么异常啊。” “呵。”苏凝雪轻笑一声，她可不觉得苏剑武对苏凝语会这么狠心。 为了这个女儿连欺君之罪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现在并不需要欺君，只是皇后那需要他表表忠心罢了。 果不其然，两日后陌桑又带回来消息，说见到苏剑武在茶楼与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见面，男子卑躬屈膝对苏剑武很是尊敬，苏剑武不似以往端着架子，竟也对男子多着几分小心。 苏凝雪一询问那男子的长相，陌桑回忆着道：“挺白净的，说话时总翘着兰花指，弯着腰，看起来与寻常男子不太一样。” “嗯。”苏凝雪点点头，当然是不一样的，这男子铁定是皇后身边信得过的太监。 “对了，你怎么会碰巧看到？”苏凝雪疑惑。 其实不说这件事，就连之前关于苏凝语的事儿，苏凝雪都觉得奇怪，陌桑不是多事的人，她不可能特意去打听这些事。 “是玄公子让奴婢留意的，奴婢有时陪二老爷出去买东西，能听到不少传言，回去后便说与玄公子听。奴婢不确定这些事小姐是否想知道，故而只说给玲拢听了。” “嗯。”苏凝雪若有所思。 陌桑见她神色严肃，以为自己做错了，正欲请罪，苏凝雪忽而开口道：“以后这些事不要说给玄奕冰听了，你听到什么风声直接回来告诉我就行。” “是。”陌桑本就没义务为玄奕冰服务，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 又过了两日，苏凝雪一直没收到墨萧的消息，心里越发着急，顶着烈日往清风楼去，想去问问苏哲是否有查到些什么。 “大小姐。” 一只脚刚跨进清风楼门槛，忽然身后玲拢急冲冲地追过来，拉住苏凝雪道：“小姐，铺子里来消息了，让您抽时间过去一趟。” “铺子里？”那就是墨萧来了。 苏凝雪急忙转身，又对大厅里的孤鹜道：“不用告诉大哥我来过了，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他吧。” “是。” 苏凝雪疾步赶去天下最美，一进后厅便见墨萧在桌前立着，而桌旁的凉榻上，云褶南闭目浅眠，俨然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 “臣女见过王爷。” “嗯。”云褶南轻应一声，连眼睛都没睁开。 苏凝雪让素锦出去等，墨萧这才转过身，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苏凝雪抬手接过，一张张仔细看了，却是没瞧出半点异常。 “这是什么？和之前你跟我说的一屠族有关系？” “有。”墨萧拿回纸张，一张张给苏凝雪解释：“这是踏雪寻梅图，你看骑在马鞍上的人腰间的挂件；这张，山林写生图，你瞧画中人桌上的笔墨。” “是青玄。”苏凝雪惊呼，墨萧紧接着给她看剩下的几张，每张图上都有些墨萧不曾见过的，或者说在这个朝代不该存在的东西。 苏凝雪手捏得紧紧的，额上细汗直冒。 忍不住想，是不是有跟她一样来自现代的人生活在这里，却听墨萧忽然又道：“这些画全是出自一人之手，而且这人你认识。” “我认识？”苏凝雪愣住了，目光向前厅扫去，她下意识地想到玄奕冰，可转念一想，不对。 如果是玄奕冰，那么上辈子她就该知道一屠族，那时候她跟玄奕冰可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况且，玄奕冰的画风她见过，不是这样的柔和，唯美，他的画更讲究设计感，要让他去画写生，他估计会画的一塌糊涂。 那这个认识的人，是谁？ 苏凝雪紧张地看着墨萧，墨萧垂下眼眸，云褶南忽然翻了翻身子，慵懒地掀掀眼帘，在苏凝雪还没做好准备时，低声问道：“你对你娘了解多少？” “我娘？”苏凝雪再次怔住。云褶南继续道：“对，你娘。这些画全是出自你娘之手，当年你娘更是凭借她惟妙惟肖的画作一举响彻景灵城，你难道不知道？” 苏凝雪摇摇头，面对云褶南，她反倒不担心被揭穿，毕竟她以前跟佑佳淑宁生活在乡下，到底相处得如何，又有几个人知道呢。 “我娘很少跟我提年轻时候的事儿，我只知道她是被苏剑武伤得很深才离开苏府的。” 墨萧与云褶南对视一眼，墨萧接下来一句话，更是将苏凝雪惊得三魂丢了六魄。 第九十六章 商量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回到苏府已经半个多时辰了，苏凝雪一直这样呆呆地坐着，素锦不禁有些担心，她不懂得调动气氛，故而将玲拢叫过来。 玲拢伸手在苏凝雪面前来来回回晃了好几次，苏凝雪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素锦姐姐，这可怎么办啊？小姐不是吓呆了吧？你们去铺子里到底干嘛了呀？” 素锦摇摇头，她要是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何必将玲拢叫过来。就是连她也没有头绪啊。 “素锦姐姐，不如去请大少爷吧？这府里也就大少爷是真心对咱小姐好，而且小姐相信大少爷，说不准看到大少爷就开口了呐。” 素锦想了想，眼下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去将苏哲请过来。 苏哲早听说苏凝雪来找过他，整理了一些东西正等着她过来呢，听闻她状态不对，隐隐猜到她早前忽然离去是因为云褶南，拿上东西，随着素锦一起来到佑淑园。 “奴婢参见大少爷，大少爷您快进去看看吧，小姐从来不曾这样过。”玲拢很是担忧，苏哲点点头。 孤鹜扶着他走进室内，随后又将轮椅拿进去，原本该是孤鹜推着苏哲进去的，苏哲却让孤鹜在外面候着，这还是第一次，苏哲刻意避开孤鹜谈事情。 孤鹜稍有一惊，但极快镇定下来，转身走出屋子，将门关好。 “苏凝雪。” 坐在那的人没有一点反应。 “你让我调查的事情，我有些眉目了，这些是从刑部和史官那收集来的一些资料，基本与王爷那调查到的一致。一屠族消失太久了，现在想调查他们很不容易。” 苏哲不管不顾，自顾自地将要说的话全部说完。 苏凝雪在听到‘一屠族’三字时，眼睛明显有了反应，苏哲接着问道：“你要看一看吗？不看我就拿回去了。” 苏哲抬手，欲收回资料。苏凝雪猛地一拍手，将桌上的东西压住，接下来一句话，更是震得连苏哲都久久忘了呼吸。 “你，你说什么？” “我说一屠族最大的姓氏是佑佳。” “这，不可能！”苏哲的反应跟苏凝雪听到云褶南说这一句话时的反应一样，当时云褶南是怎么回的？ 哦，对了。 苏凝雪嘴角微微一扯，“苏哲，你不觉得佑佳这个姓氏太不常见了吗？这些年，除了娘姓佑佳，你可曾听过其他人用这个姓氏？” 苏哲怔了怔。 没有！他掌管刑部年数不长，可刑部档案室里的宗卷，他闲来无事已经尽数翻阅，他从未见到一个姓佑佳的人，除了他亲娘。 “所以，这说明什么？” “说明，我们娘跟一屠族有牵扯不断的干系。” 这一点他们心知肚明，正因为明白两人在第一瞬间才猛然被震住。 那个名动景灵城，让多少人趋之若鹜，望尘莫及的女子，她背后竟还藏着这样一个秘密。 “你对娘亲知道多少？”苏凝雪抢先问道，苏哲眸光微顿，眼帘不自觉地向下看，似乎并不想提及。停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关于这些事分毫不知。” “那你跟我知道得差不多。”苏凝雪果断道，彻底断掉了苏哲会反问她的可能，“既然我们知道的差不多，那必须想办法调查调查娘亲的事儿。” “你想怎么调查？” 苏凝雪凝眸沉思，虽然墨萧那边会继续调查，但事关佑佳淑宁，她没耐心再等下去，她必须主动出击。 “祖母。”苏凝雪忽然抬眸道，苏哲微愣，“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现在不好说，但我们可以借助她先将娘亲接回来，她之前答应过我，只要我能让云褶南娶我，她就将娘亲的牌位迎回苏府。”苏凝雪解释道。 “我回来这么长时间了，按理来说，没有苏府同意是不能再回别庄祭奠娘亲的，所以别庄那边有没有留下什么，我们不方便调查，即便你派人去，我也不觉得会搜出什么。我想看的是……” 苏凝雪冷静地看着苏哲，苏哲微微点头，他已经明白苏凝雪的意思了。 当天苏凝雪又去了苏老太君的颐寿园，苏老太君见她过来并没有很惊讶，反倒有些不满，以前苏凝雪可是每天过来请安的。自从传出十七王爷要娶苏凝雪为妃的消息后，她来的越来越少了。 “祖母，孙女给您请安。”厅下，苏凝雪盈盈施礼，“哼”苏老太君从喉咙里闷了一声，眼皮懒懒地搭着，“起来吧，老婆子现在身份低，怕是担不起你的礼了。” 苏凝雪笑了笑，求助地看了织绣嬷嬷一眼。 天地良心啊，这么热的天，别说她不常来请安，就是苏剑武这个亲生儿子来的也比以前少啊。 “老夫人，外头热着呢，您看大小姐衣服都湿透了，这么热的天能想着来给您请安便是孝心了，您能担不起这份礼，岂不是辜负了孩子一份苦心。” 织绣嬷嬷摇着竹扇，一边说一边替苏老太君擦擦额上的细汗，又道：“您瞧，就我用的这帕子，还是大小姐特地送来的呢，您前两天不是念叨着说布料好，擦在脸上清爽舒适嘛。” 有织绣说好话，苏老太君脸色总不至于那么差，抬眼瞧了瞧苏凝雪道：“坐吧，这么热的天过来有什么事？” 一旁的丫鬟端上一壶冰茶，苏凝雪闻言，先喝一口润润燥热的喉咙，低下头回话。“祖母，是关于我娘亲的，您之前说可以请娘亲回府，入宗祠，我来问问什么时候可以办，需要我和哥哥做些什么。” “什么！”苏老太君一怔，那双无神的眸子终于有了神色，“你跟十七王爷的事儿定下来了？” “暂时没定下来，不过快了。祖母若是不信，我可请王爷身边最信得过的侍卫，亲自过来回话。”苏凝雪笑着回到。 请云褶南亲自出马是不可能的，但请墨萧过来帮个忙，她想云褶南不至于这么小气。而且，她也没指望墨萧直接过来给出肯定的答复，只要给苏老太君一个错觉，让苏老太君认为她嫁入贤优王府是板上钉钉的事儿，那后面一切都好办了。 苏老太君眉头拧起，目光不自觉扫向织绣，织绣笑着，面上没什么变化，苏老太君又收回目光思索了会儿道：“可以，但是我要亲耳听到王爷确认。” “祖母，王爷的脾气您当是有所耳闻，他那脾性能看上我已是万分难得，您还让他听我的，这怎么可能。”苏凝雪面露难色。苏老太君却是半步不肯退。 “王爷亲自来，这事儿可以谈；王爷不来，这事儿没得谈。你有本事让他在景灵城万千女子中挑中你，我想让他顺从你一次也不难。” 不难？不难你去请啊！ 苏凝雪正想甩脸子，可想着接佑佳淑宁回府还需苏老太君出面，她只能忍下这口气。 来日方长，妖人自有天收。 回去佑淑园，她本该因为事情有所进展而高兴，转念想到请云褶南亲自出马，又长呼一口气，根本高兴不起来。 苏老太君是妖人，云褶南就是妖中妖，简直比十个苏老太君都难对付啊。 “小姐，大少爷刚刚让孤鹜送来口信，说他会派人去乡下一趟先，当地官员看在苏府的面上，说不准会网开一面，让您看看您想看的东西。” 玲拢不知道苏哲说的是什么，只是将话原封不动的说给苏凝雪听。 “嗯。”苏凝雪眸子一亮，霎时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一世，能有苏哲依靠真好，尽管比她预想的兄妹情深差了很远，但这样也够了，至少她不必恐惧，若有一天，她再次万劫不复，她身后会空无一人。 天空中突然飘起毛毛细雨，雨滴轻轻滴落在苏凝雪身上。 “小姐，先进去吧。”素锦开口。苏凝雪没动，反而抬起手摊开手掌，雨水一滴滴落在她掌间，她忽而展开笑颜，眸子沿着雨水落下的方向，抬头往上看。 那一瞬，她仿若立在朦胧细雨间的仙子，出落得那般妖娆迷人，整园花色不及她半分光彩。 云褶南落进佑淑园，抬眸看见这一幕，似是第一次意识到苏凝雪的美。 不，他一直知道苏凝雪是长得好看的，只是她的美太过自然，太过浑然天成，只要她不刻意去表现，就会让人下意识地觉得她美得理所当然，再加上她不同寻常的性格，更多时候，他注意到的是她的反应，而不是她的样貌。 “王，王爷？！”玲拢一声惊呼，素锦等人这才注意到院子里多了一个人。 “全部退下。”素锦当即下令。院子里的人全怔住了，感受到素锦的气场，这才低下头，慌慌张张退下。 “玲拢，你去下人房警告一番，谁敢将今天的事儿传出去，女的发卖边疆，男的断后杖责一百。” “是，素锦姐姐。” 玲拢离开后，素锦才松了口气，提醒苏凝雪，“小姐，请王爷进去坐吧？” “嗯？”苏凝雪呆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云褶南怎么出现在这里。 别说苏凝雪了，云褶南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呢，他就是随便溜溜，他瞧着这边有动静就过来看看，谁知道他怎么见鬼地出现在院子里了。 第九十七章 进宫 屋内微微有些热，之前苏凝雪不在，玲拢为了节约冰块，将屋内的冰块撤了两盆，云褶南跟在苏凝雪身后跨进去，眉头不经意地一皱。 素锦忙去库房取冰块。 “王爷，请进。”苏凝雪侧开身，引云褶南进去。 云褶南左看看又瞧瞧，挑了外间最靠近门槛的圆桌子，他坐在圆桌内侧，苏凝雪连忙将装冰块的盆移到云褶南身后，生怕这位大爷不舒适。 云褶南甩了甩宽大的衣袖，虽然挺热的，但终究没给苏凝雪脸色看。 “王爷，您忽然来是又有什么消息了吗？” “嗯？”云褶南眉头一动。 有消息？有什么消息？昨天不是刚说过嘛。 “额，墨萧还没回来，本王只是顺道过来看看。毕竟这事与你生母有关。”云褶南随意找了个说法。 苏凝雪一怔，云褶南这是在关心她吗？早前在店里告诉她的时候，他不是挺淡然的吗？ “王爷，您…没事吧？” “本王能有什么事，你要是觉得本王来多余了，本王走就是。” “哎哎哎，王爷王爷，我哪敢啊，呵呵呵。” 云大爷冷脸，起身往外，苏凝雪小心脏跟着一颤，急忙上前拉着他，云褶南冷眸瞧过来，她惊得一抖，又赶紧将手松开。 “呵呵呵，王爷，既然来了就坐一会儿嘛，您没事说，我正好有事跟您说呢。”苏凝雪笑了笑，尽量摆起讨好的嘴脸。 “哼”云大爷不情不愿地转身，又坐回原处。 此时素锦端着冰块进来，在云褶南另一侧又放了一盆，知书紧随其后，将另外一盆放在苏凝雪身旁，屋里总算舒服多了。 “你们出去候着吧。”苏凝雪说，素锦微微一怔，眸光扫过云褶南，又落在苏凝雪脸上，“是，小姐，奴婢就在门口候着。” “嗯。” 虽然云褶南来佑淑园的消息不会被传出去，可保险起见，素锦与知书在门外守着，并没有将门关上，空荡的院子里，除了花草树木，了无一人。 小雨停了，阳光再次洒落在她们身上，又越过门槛照进屋内，将原本就有些温热的屋子烘得热了些。 “有什么就说吧。”云褶南靠在椅背上，两侧有冰块只是让他舒服一点，刺眼的光线令他极为不爽。 “是这样，早前我祖母说过，若我能嫁入贤优王府，她就允我娘亲牌位入苏府祠堂，当时我认为我娘亲并不希望回苏府，所以没将这事放在心上。现在既然知道一屠族跟我娘有关系，我想……” 苏凝雪小心翼翼地打探云褶南神色，云褶南非常不给面子地直接道：“不可能！苏凝雪你别忘了，当初你跟本王谈的条件，也只是本王考虑你而已。现在别说调查的事情跟你娘有关，就算跟你亲爹有关，本王在这件事上也不会退步。” 她就知道云大爷不好商谈。 “不是，我当然不逼迫王爷牺牲。我只是想…劳驾王爷见我祖母一面，给她个错觉，让她以为你会娶我就行啦。” “呵”云褶南嗤笑一声，苏凝雪小心脏紧跟着一抖，隐隐已经预料到云褶南会拒绝。 “苏凝雪，你还真拿自己当回事。让本王亲自去见她？你可知皇兄想见本王都得三请四请呢？你祖母算什么东西？” 她祖母不算东西。 她这不是没办法嘛。 “王爷…” “本王允许墨萧出面，这是本王的底线。”云褶南冷冷道。 苏凝雪哀叹一口气，她就知道肯定是墨萧出面。“可…”苏凝雪有点难以启齿，“我祖母点名了要见你啊。” 云褶南眉头轻轻一挑，瞧着眼前女子垂头丧气的模样，忽而脑海中又浮起她刚才在雨中宛如仙子般美妙的场景，收回视线，忍不住替她出主意，“苏凝雪，本王该说你蠢，还是蠢？ 你既然希望她误会，那将今日本王进佑淑园的消息添油加醋的传出去不就行了，难道你还担心她来找本王确认？” 对哦！ 苏凝雪眸子霎时亮起。二话不说，叫素锦进来传话。云褶南临走前，见她还是那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忍不住摇摇头，这女人是有些本事，但笨的时候还真遭人嫌弃。 云褶南飞身离开佑淑园，刚出苏府区域，对面墨萧急急迎过来。 “王爷，可算找到您了。您怎么一声不说又乱跑。”墨萧额上都是汗，发丝都湿透了，可见找了一会儿了。 云褶南闲来无聊时常四处溜达，唯一不同的是，人家在地面溜达，他家王爷喜欢用轻功在别人家房顶上溜达，也不是为了偷窥，就是王爷不喜欢人人见到他，谄媚殷羡的眼神。 他在高处是自由自在的，随风而飘，随心所欲，不必承受任何人的目光。 “怎么了？怕本王被人暗杀了？”云褶南无所谓地说道。 墨萧嘴角一抽，他怕吗？ 嗯，他怕王爷一时来了兴致将人全解决了不给他留几个。 “王爷，您遇到暗杀了？”墨萧显得很兴奋，摩拳擦掌，似乎云褶南指个方向，他就要冲过去了。云褶南不满地白了他一眼，“你很希望本王被刺杀吗？” 墨萧撇嘴，“王爷，实在是您回景灵城后，日子太无聊了，一个练手的都没有。” “一屠族的事儿你查清楚了？” 墨萧摇头，云褶南道：“你没查清楚你叫什么无聊？再多一件事压在你肩上，本王瞧着就该叫墨棋回来替你分担了。” “王爷……”墨萧表示很委屈。 他本来就是当做贴身侍卫培训的，他又不擅长调查消息，还是一屠族这么古老的名族，他调查不到能怪他吗？ “说不准墨棋回来了也查不到。”墨萧忍不住小声嘀咕。 奈何云大爷武功高，耳力好，一字不差地听进耳朵里，回眸淡淡一撇，墨萧立马噤声，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找本王什么事？” “回王爷，属下只是担心你的安危。另外，邺城那边的铺子出了点问题，墨香说要离开景灵城一段时间。” 云褶南眉头稍稍动了动，毫不犹豫道：“那就让她走吧。” “是。”墨萧应下。 墨香若是想以这招威胁王爷，只怕是用错方法了。王爷虽不擅长管理店铺，但王爷选中苏家大小姐，绝不仅仅是一时兴起，仅从这几个月天下最美的收益就能瞧出来。 苏小姐挺擅长做生意，再加上苏府二老爷和玄奕冰的帮助，天下最美就算没有墨香也绝不会倒下。 墨香得到消息时何不惊讶，她以为天下最美刚起步，云褶南会留下她的，没想到多一个都没赏给她。这些年，她为他置办了多少新店，哪一家店不是她看着，直到稳定才撒手，如今，他就这么不需要她吗？ “有什么问题吗？”墨萧见她一直不说话，已经猜透她的心思。 “没有。”墨香回神，没再多说，进屋收拾东西。 说了要走，现在才收拾东西果然是别有心思。 墨萧回去将事情汇报给云褶南，云褶南一点都不意外，用在他身边的人他岂会一点不了解。“备马，进宫。”云褶南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一句，墨萧又是一怔，不解，“王爷，您进宫是？” “是时候去见见皇兄了。” “是。” 云褶南不细说，墨萧不问。 王府的马车很快在门口候着，云褶鹄听说云褶南来了，高兴得合不拢嘴，“汪振，快将东西收起来，朕要去侧殿跟小十七好好聊聊。” “喏，奴才瞧着呀，也就十七王爷来，能让皇上您这般高兴。” “哈哈哈，那是自然。小十七虽是朕的亲弟弟，却是亲自照料，瞧着一点点长大的，在朕心里，他可比朕的那群不省心的儿子出息多了。”云褶鹄朗声大笑。 “皇兄。”云褶南走进大殿，正欲行礼，云褶鹄抬手将他拉住，“干什么？几天不见你还学会这些虚礼了？走吧，去侧殿陪朕下棋，朕已经好久不下棋了。” “好。”云褶南应下，陪着云褶鹄前往侧殿，汪振收拾好东西，又赶紧吩咐人准备茶点，送进去时，两人已经摆好棋盘，汪振一边放下东西，一边深有所感道： “老奴瞧着皇上这棋盘都生灰，王爷您再不来，老奴可琢磨着让人擦擦收进库房了。说起来还是老奴伺候不周，皇上连夜不休，老奴竟没想到派人去请王爷进宫。” 云褶南闻言抬眸看向云褶鹄，“皇兄又好几日不歇息了？”云褶鹄眼眶下一片青黑，一看就是熬夜久了。 “你废话什么，朕养着你，你还告朕的状了。”云褶鹄微怒，脸色清冷，却是没有真的责罚汪振。汪振诚惶诚恐，“是老奴越矩，只是老奴伺候皇上久了，着实见不得皇上拿自己身子开玩笑，今日王爷来了，老奴斗胆多说几句。” “你！”云褶鹄扬手，似是要打过去，云褶南急忙拦住他，对汪振道：“汪公公，你先下去吧。本王与皇兄单独聊聊。” “喏。”汪振弯着腰，卑微地离开。 云褶南这才松开云褶鹄的手，见他气呼呼地，忍不住笑着道：“皇兄，您都多大岁数了，还使小孩子脾气。汪公公是关心您，我不信您看不出来。” “朕看出来又如何？他当着朕的面告朕的状，朕不要脸啊？” 云褶南轻笑，皇兄要脸，可他怎么觉得皇兄更像在给他演戏呢？汪振跟在皇兄身边多年，皇兄什么脾气他会不清楚？若不是皇兄默许，汪振岂敢放肆。 第九十八章 下旨 “皇兄，您遇到什么问题了？不如说来给臣弟听听，臣弟不一定帮得上忙—” “帮得上帮得上，哈哈哈。” 云褶南顺着云褶鹄的意思往下说，话还没说完呢，云褶鹄急忙忙地打断，云褶南一顿，眸子诧异地看向云褶鹄，云褶鹄摸摸鼻子，掩饰尴尬，将手中棋子落在棋盘上，假装刚刚什么都没有，语气沉重道： “是澜貅国，这段时间你待在景灵城肯定也听说了，澜貅国新任国主即位，此人不比前任国主心怀天下，愿意各国和平相处。这位国主主战，且有野心扩大澜貅国土，而我们擎苍就是他首当其冲的目标。” 云褶鹄眸中滑过一丝无奈，四国国力一向不相上下，但擎苍国，他在位已久，相比澜貅国，可以说是国情稳定。但输也输在太稳定了，擎苍多年无战事，他手下可用的武将不多，即便能用的，也是一些没太多实战经验的。 唯一还拿得出手的就是苏剑武，可苏剑武又因为之前云逸弘的事儿被他撤了军权。 “皇兄希望我帮什么忙？皇兄应当知道我对政事一窍不通。”云褶南淡淡道。 视线落在棋盘上，略微思考后落下一子，云褶鹄道：“不用你懂，朕就是想问问你选妃的事儿如何了，你当真是瞧上苏凝雪了吗？” 云褶南眉头轻轻抬起，云褶鹄继续道：“你知道朕一直希望在你背后放点势力，苏剑武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云褶鹄顿了顿，眸中滑过一丝狠戾。 “他最近跟皇后的人走得有点近。即便以后能为你所用，只怕对你也不忠心。” “那皇兄问我选妃什么意思？希望我换个人？”云褶南淡淡问道。 云褶鹄稍稍摇头，“不是，朕只是希望你挑个自己满意的，至于其他，朕自会替你解决。” “那皇兄让臣弟帮忙是指？” “帮忙替朕了掉一桩心事啊，你这一直不成亲简直比澜貅国发动战事还让朕头疼，哈哈哈。”云褶鹄大笑起来，云褶南愣了愣，无奈地叹一口气。 他这皇兄，真是愈发让人看不透了。 一局结束，两人都没再说话，云褶鹄将第二局棋盘摆好，才开口问：“你还没说进宫来找朕是什么事，是为了苏凝雪吗？” 云褶南没否认，稍颔首道：“嗯，最近查到点事情跟她娘亲有关，臣弟想求皇兄一份圣旨，将她娘亲的牌位请回苏府。” 云褶鹄一怔，捏着棋子的手顿住，“你真对她上心了？” 要知道，请苏凝雪生母牌位回府不是什么难事，难就难在云褶南亲自来找他开口。他下旨管臣子的家事有点说不过去，除非…他这个皇上有意让苏凝雪嫁入皇室才会去捧她生母的身份地位。 云褶南脸色淡淡，没回答，只问：“皇兄难办吗？” “不难办，不难办。”云褶鹄就怕云褶南一辈子对女人没心思呢，现在能有个人，让云褶南愿意打破常规，他何乐而不为。 再说，他是皇上，他偶尔任性一次，就管管人家家事，不行吗？ 云褶南离开皇宫，第二日云褶鹄的圣旨便送进苏府，皇上说上次苏哲十里镇查案有功，苏将军教子有方且护国多年有功。嘉奖苏哲的同时，册封苏哲生母，佑佳氏为正一品诰命夫人。 佑佳氏离府多年，但因为没有和离，所以名义上她还是苏剑武的原配夫人。她要册封品级，自然与苏剑武同级。 苏剑武战功赫赫，他的夫人早该册封的，只是早些年佑佳淑宁离府了，蔡氏这位大夫人又是名不正言不顺，如此才耽搁着。 如今有云褶南开口，云褶鹄这道圣旨也不算下得十分任性，他不过是将欠着人家的，找个机会还了。 朝中上下震惊，却没人觉得苏剑武的夫人受不起。 苏老太君收到消息就知道请佑佳淑宁牌位回府是势在必行了。 “这该死的丫头竟然摆了我一道。”苏老太君不悦，气得将手中的茶盏咚一声砸在桌上。织绣嬷嬷赶紧擦擦桌上溅出来的茶水，安抚道：“老夫人，您放宽心。那天王爷来看小姐您不也知道了嘛，王爷得知小姐有孝心，替小姐去找皇上开口也是情理之中。 王爷看重小姐，这不也是您期望的嘛。如今这事儿啊，老奴瞧着倒是好，正是说明了小姐得王爷心呢。” 苏老太君转念想想，似乎有道理。 佑佳淑宁册封诰命，蔡氏可是彻彻底底地翻不了身了，她是妾室的事实再也容不得任何人改变。 “行了，我知道你因为早些年被佑佳淑宁救过，一直对她心有亏欠，如今瞧着她的女儿自然比其他人顺眼些。” “老夫人您这说的什么话，我再顺心，这颗忠诚之心不还是在您这儿。佑佳夫人帮过我不假，可有您才有后来的织绣呀，织绣不敢忘恩。” 织绣嬷嬷真诚说道。苏老太君眉眼微微弯下，这才愉悦多了。 午膳时，苏老太君与苏剑武商量请牌位回府的事宜，蔡氏一直阴恻恻的，虽然没发表意见，可总让人觉得她在想什么坏主意。毕竟，从苏凝雪回来，她女儿嫡女的身份就没了。 那时她想着，她还有苏哲啊，她养了这么多年，苏哲性子再冷淡，对她这个养母总有几分孝心的。 可事实呢？ 她出事后，苏哲连看都没去看过她，更别提孝心了。现在佑佳淑宁回府，更是苏哲名正言顺的母亲了，她这个养母还有什么地位？ 用完膳，蔡氏几乎是第一个离开的。 苏凝雪跟在她后面，“小姐，你说她会不会…”素锦眸中有几分担忧。苏凝雪眉间轻微拧起，“不会。她现在没能力与我们对抗，除非她不希望苏凝语在宫里好过了。” 她虽然进宫不方便，可兰贵妃在宫里啊。皇后是郭美美的义母，兰贵妃是她的义母，若她想对付苏凝语，联合兰贵妃和郭美美，简直能将苏凝语玩得死透透的。 蔡氏不会看不透这点道理，所以她要做的事，蔡氏绝不敢在她前面阻拦。 两人携伴往佑淑园走，路上素锦又问：“小姐，此次皇上下旨肯定是王爷的意思，您与王爷-” “我与他没什么。素锦，虽然有些事我暂时不方便跟你细说，但我与他之间不是外面传得那种关系，只是我真的很开心，他这次这么帮我。” 苏凝雪真心说道。 佑佳淑宁的事儿真的太让她震撼了，她重生之后经历得变故不少，可没有一件比得上佑佳淑宁和一屠族的事儿。她对这个原主的生母真是充满了好奇，又饱含着恐惧。 至于这份恐惧到底因何而来，她还说不清楚。 两人踏进佑淑园后，玲拢急冲冲地跑过来，“小姐，我看到大夫人刚刚去颐寿园了，您说她会不会是想给您使绊子？” “你傻了，玲拢。你忘了苏府里最讨厌大夫人的人是谁了吗？”苏凝雪不以为然地一笑。 要说蔡氏去找苏老太君吵架，她信；蔡氏去找苏老太君合作，欺负她？她完全不相信。 颐寿园内。 苏老太君对突然到访的蔡氏却是不意外，或者说在云褶鹄圣旨下来的那刻，她就料到蔡氏会来了。 “老太君。” “说吧，你想要什么？老婆子没空跟你绕弯弯。” “老太君这态度可就不对了，现在不是我求着您办事情，而是您该求着我，毕竟当年我们说好的，我才是苏府永远的大夫人。” 蔡氏低低笑着，缓缓站直身子，不似刚才进来时谦卑恭顺，此时她的眼里只有浓浓的恨意。 她为了进苏府做了那么多，她为了这个苏府大夫人的位置承受了那么多，凭什么现在她什么都没了，而这个始作俑者却像个好人一样，高高在上，蔑视着她。 她不接受！ 她若要倒下，她势必拉着苏老太君一起！ “你胡说什么！还不给我滚出去！”苏老太君面色一紧，大怒。蔡氏却不显半分忧心，“我说什么老太君您清楚，您要是不想我将当年的事情说出去，您最好现在开始想想办法，一旦佑佳淑宁的灵牌回来，我定与你闹到万劫不复！ 您不是担心老爷知道真相吗？您不是怕他恨透您这个虚伪的亲娘吗？我会让他千分万分，比你害怕的更加恨你。” “蔡采荷！我自问这些年已经够容忍你了。”蔡氏的嚣张让苏老太君气得直发颤，手撑着椅柄两侧，猛地站起来，一双深邃的眼睛仿若要将蔡氏吸进去。 蔡氏淡淡一笑，“是容忍，可您也没拦着苏凝雪对付我啊。说白了，您不过是没亲自动手，您选择了借刀杀人罢了。” 蔡氏不屑地一笑，“您真当我是傻子呢？我不过是正好也需要解决苏凝雪才着了您的道。我一直谨记当年的约定，这些年跟您闹得再僵，都没越过半分。可如今，是您不守约定，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蔡氏说完，高昂着下巴走出去。 从苏凝语出嫁，她被放回来后，这是她第一次从里到外觉得舒服，果然，不用忍气吞声太爽了。 第九十九章 圈套 “这蔡氏是不能再留了。” “老夫人。” 织绣从后殿走出来，刚刚苏老太君与蔡氏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她本该早点走出来的，可心里着实是太震惊了，以致于她现在才有勇气走到苏老太君面前。 “我知道你想问些什么，当年的事有我的错，也有蔡氏的错。眼下弄清事实如何还重要吗？重要的是蔡氏会害了我，害了苏府。” 苏老太君看起来极为冷静，早已布满皱纹的脸，时隔这么多年再次露出那久违的杀气。 “是，这件事交给奴婢去办吧。”织绣弯下身。 心中有千百个疑问，最后都被这片忠心取代。 她跟在苏老太君身边太久了，久到早已忘了去质疑苏老太君所做的决定。 苏剑武没想到，佑佳淑宁再次回到苏府，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她离开的那一幕幕还清晰地刻在脑海里，他幻想过无数次佑佳淑宁回来的方式，独独没想到会是这么多年后，迎着她的灵位回府。 如果一切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选择在她离世前接她回来吗？ 苏剑武痛苦地闭上眼，不敢去回想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老爷，宫中来旨了，皇上召您进宫觐见。” 苏剑武一怔，凌厉的眸子霎时睁开，随即从书桌前站起身，“更衣。” “是。”侯在书房外的丫鬟进来。 从皇上册封佑佳淑宁的圣旨下来，苏剑武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的时间就更久了，且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丫鬟战战兢兢，轻声走进去替他将衣服换好后，连头都不敢抬，又再次退到门外候着。 皇宫里，皇上召见苏剑武的消息不翼而飞，各方人马都翘首盼着，不知皇上这是意欲何为。 勤政殿里，云褶南落下最后一棋子，汪振道：“皇上，苏将军在门外候着了。” “嗯。”云褶鹄点点头，似乎还想再来一盘，云褶南将棋子收回瓮中，“皇兄还是先见苏将军吧，臣弟有些累了，正好先回去休息。” 云褶鹄怔了怔，“那行，你有时间多来宫里陪朕玩玩，你知道的，你不来啊朕基本上就没放松的时候。” “臣弟遵旨。” 云褶南走出勤政殿，恰巧见到在门外站着的苏剑武。 “臣参见十七王爷。” “嗯，苏将军请起。苏将军这么急着过来，一路上可想过皇兄因何事而传你？” 苏剑武微微一愣，弓着身尚未站直，又道：“臣不知，还望王爷明示。” “本王哪有什么能力明示你。”云褶南轻轻一笑，明明没有多余的话语，却让人隐隐感受到压力，苏剑武征战多年，这点细微的差别自然察觉得到。 再加上现在云褶南看重苏凝雪，对他这个不疼爱苏凝雪的父亲，肯定多有不满。 “臣惶恐，能得王爷指点是臣的福气。” “呵。”云褶南又是一声笑，“多日不见苏将军倒是会说话了。既然你说到这个份上，本王不说点什么似乎也不好。”云褶南抬脚往前，停在苏剑武侧面，又稍稍俯身，靠近些对苏剑武道： “本王希望苏将军不要毁了自己多年在皇兄心里建立起来的忠诚。要知道，皇兄相信一个人，那人即便犯了欺君之罪或许也受不到重罚；但若不相信……苏将军，你说如果你是皇兄，会如何对待自己无法信任的人呢？” “臣不敢妄自揣测圣意。”苏剑武连忙道。 “哈哈哈。”云褶南笑着大步离去。 身后苏剑武依旧弓着身，侧眸撇着他的背影，眉头紧锁。 “苏将军？”汪振出声提醒，苏剑武回神，这才直起身踏进勤政殿，殿里，云褶鹄坐在左上方龙案前，手里捏着一本奏折看得一本正经，好像刚才在侧殿下棋谈乐的人根本不是他。 “咳咳”汪振轻咳一声，心里愈发佩服自家皇上的演技，走到龙案旁，一边递上茶水一边道：“皇上，苏将军来了。” “臣苏剑武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苏剑武撩起官服前摆，单膝跪下去。云褶鹄放下奏折，抿了口茶，淡淡道：“平身吧。朕瞧着你刚刚在门口与十七王爷遇上了？” “是，微臣有幸与王爷浅聊几句。” “嗯，那你瞧着朕将苏凝雪赐给十七王爷如何？” 云褶鹄脸上挂着不明深意的笑容，苏剑武一怔，虽然早已在预料之中，还是没控制住，一瞬间抬眸看向云褶鹄，触及云褶鹄打探的目光，他又急忙低下头来。 “臣谨遵皇上旨意，不敢有所异议。” 云褶南说的话仿若就在耳边回荡，苏剑武当机立断答道。云褶鹄脸上笑意变深，手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可朕听说你最近跟皇后的人走得很近，难道不是有心扶持大皇子吗？ 朕年纪渐长，这皇位迟早要让出去的。苏将军不如回去想想，问问皇后的意思再回答朕也并非不可。” 苏剑武心头一颤，立马双膝跪地。 “皇上明鉴，臣效忠皇上之心，日月可鉴。臣与皇后娘娘接触颇多只为苏侧妃，绝无背叛皇上，效忠大皇子之意。” 自古以来，帝王多是如此，他们可以有立储君，禅位之意，但绝不能容忍臣下在他还在位时，优先效忠储君。他们的权利，地位是至高无上的，无可取代的，除非他们愿意拱手相让，否则便是背叛。 幸好苏剑武得云褶南提醒一句，在回答这个问题时，心里多少有数，这才反应够快，没让云褶鹄起疑。 “嗯，原来如此。朕差点误会了爱卿，还以为之前的欺君之罪如今是时候算算了呢。”云褶鹄云淡风轻地说道。 苏剑武心头又是一紧，不自觉额上泛起层层细汗。 欺君之罪，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差点以为云褶鹄真的不计较了，没想到是在这里等着他呢。但凡他有丝毫不忠，云褶鹄不费吹灰之力，只要拿出当初的证据，轻而易举就将他，甚至他全家送上断头台。 难怪云褶南说不能毁了这份忠诚之心，一旦毁了，他就是万劫不复。 “臣绝无二心，一切仅凭皇上定夺。” “嗯，无二心便好。朕也不希望到了这时候要亲手断送自己一手培养的臣子。澜貅国有意出兵攻打想必你也听说了，朕打算这次还是派你去，你的军权朕还给你，但是爱卿切记，今日是如何拿回的这兵权。”云褶鹄浅笑。 苏剑武当即道：“臣明白，臣不敢忘皇恩浩荡，更不敢忘皇上一片苦心。” 出了勤政殿，苏剑武觉得这一切就像做梦一般，他突然拿回兵权，但他也明白他这份权力握得不稳，他对皇上忠诚便罢，若有一丝惹得皇上不满，皇上定不会容他好好地活着。 那他做什么会惹皇上不满呢？ 苏剑武长叹一声，步伐沉重地往宫门外走。 他以后怕是帮不了苏凝语了，他跟大皇子那边来往越多，皇上越不相信他的忠诚；相对，他以后怕是要对苏凝雪用心些，因为皇上明说了，他有意赐婚苏凝雪和十七王爷。 只要皇上这份心意不变，他脑袋上的紧箍咒就一直在。 回到苏府，苏剑武优先去了苏凝雪的佑淑园，此时苏凝雪去店里帮忙还没回来，玲拢见苏剑武来了很是吃惊，苏剑武神色淡淡地扫过园里的一花一木，心头压抑之气愈发沉重。 他当年到底是错了，他亏欠了佑佳淑宁这么多年，不该再亏欠她的孩子。这个孩子说到底终究是无辜的。 “老爷，您有事吗？可需要奴婢去唤小姐回来？”玲拢试探着问道。 苏剑武摇摇头，“不必了。等她回来，你只需告诉她，我会亲自安排接她娘亲回府的事宜便可。” 嗯？玲拢微愣，苏剑武已经抬脚走了，她才急急道：“是，奴婢遵命。” 苏凝雪回来时，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惊讶。云褶南能让云褶鹄下旨接她娘亲回府，逼着苏剑武改变态度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只是可怜苏凝语啊，以后的日子只怕难熬了。 采荷院中。 蔡氏从颐寿园回来就一直恍恍惚惚，她跟苏老太君闹开了是很爽，可后路如何她没想好。现在经熙春一提醒，她更加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当年佑佳淑宁让苏老太君不爽，苏老太君能想法子将人送出去，甚至…… 现在这狠心的老太婆，谁知道会不会对她下杀手呢。 “熙春，咱们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你去给我买点东西，再让人送封信回江西给我父亲，就说我有难，请他派人相助。” “是。” 熙春接过蔡氏写的单子，匆匆瞥一眼上面的东西，嘴角霎时咧开了。 她就怕蔡氏傻傻地，不反击。如今蔡氏愿意出狠手，她再也不用忍气吞声了。熙春做习惯了这些脏活，出府，避开所有眼线，神不知鬼不觉地找了人送信，又请人替她将东西买回来。 回到苏府，时间不过过去了半个时辰，她将东西送到蔡氏手里，蔡氏幽幽一笑，随即又起身往颐寿园去。 第一百章 下毒 “老夫人，大夫人来了。” “她来干什么？” 苏老太君眉头蹙起，在没解决蔡氏之前，她一点不想见到蔡氏。织绣嬷嬷摇摇头，不知蔡氏为何而来，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蔡氏已经走进屋里。 “给老太君请安，老太君您还睡着呢，莫不是身子骨又不行了吧。”蔡氏幽幽笑着，苏老太君没好气地道：“不劳你废心，再不好也不用你在床前伺候。” “呵呵呵。”蔡氏笑着，没等苏老太君吩咐，自己在她床前的凳子上坐下，拉起苏老太君的手，深情道：“老太君，我们相处这些年了，您看您这么说话多难听。” 苏老太君一愣，蔡氏今天是来示好的？ “你想要我来伺候，我也不会来伺候啊。当年佑佳淑宁没在您床前伺候过吗？最后呢，还不是被您无情地赶出去。现在二弟媳伺候您，当年不也被赶出去过。人人都说您宠二房呢，我看您呐，根本就没心没肺。” “出去！” 苏老太君脸色冷下来，甩开蔡氏的手。她真是疯了，居然会认为蔡氏来示好，蔡氏若是懂得示好，这些年她们早就好了，岂会等到现在。 “我为什么要出去？老太君您忘了，我现在还是苏府大夫人呢，我来探望老太君您是应该的。”蔡氏无所谓地收回手，低头理自己的袖口，对苏老太君愤怒的眼神视而不见。 “大夫人，恕老奴多嘴，您-” “知道是多嘴就别说了啊。” 织绣嬷嬷走上前，客道的话尚未说完，蔡氏冷着脸向她看去，当下打断她的话，织绣嬷嬷一怔，完全没想到这么多年来，蔡氏第一次不给她面子。 她微微躬身，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苏老太君更气了，当着她的面，一点不给织绣面子，蔡氏这是要干什么？ “她不能多嘴，那老婆子我总能开口吧？我再说一次，你给我滚出去！ 蔡氏，你别以为握着老婆子的把柄就能在苏府掀起风浪，且不说现在武儿根本不愿意见你，就算见了你，凭你现在的信誉，他还能相信你说的话吗？” “那自然是不信了。”蔡氏理所当然地答道。 苏老太君一愣，跟织绣对视一眼，她们一直没动手害蔡氏，就是因为想通了这里面的关键。 如今的蔡氏无论怎么闹腾，苏剑武都不信了，那她们干嘛自己作孽在手上沾上血腥？却没想到，她们想到的问题，蔡氏也想到了吗？ “那你到底想干嘛？”苏老太君逼迫自己冷静着，蔡氏依旧笑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包裹，递给苏老太君，淡然道：“这里面装的是毒药，我要老太君您吃下去。吃下去之后能不能活全看您的造化，但我可以跟您保证，只要您喝了，我们之间的一切一笔勾销。” “你当我是傻子嘛！”苏老太君一巴掌拍在床板上。“咳咳咳”紧接着震得整个胸腔发颤。织绣忙上前替她顺气，不解地看向蔡氏，“大夫人到底想干什么？您想害老太君定会暗地下手，您这么明目张胆地下手是意欲何为？” “没什么啊，反正我在乎的一切都失去了，我想最后给自己找一条喜欢的死路，不可以吗？” 织绣愣住，总觉得今天的蔡氏太奇怪，她似乎在努力营造出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可潜意识里，织绣觉得蔡氏不是这样的人。 “大夫人连二小姐也不管了？您若是担上陷害老夫人的罪名，只怕是皇后娘娘也洗刷不掉您这身罪孽的，到时候二小姐会如何，您不在乎吗？” “我在乎啊，有用吗？苏凝雪嫁给十七王爷，老爷早已恨我入骨，他还会在意语儿吗？他都不在乎了，我一个妇人又能做什么。”说着，蔡氏双拳握紧，似乎愤怒不已。 “我已经想过了，我要用我的死唤醒语儿，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她只能依靠自己，她的路只有靠她自己才能走平坦！” 织绣怔住，若说之前还怀疑，现在蔡氏的真情流露反倒让她愈发看不清，可她不可能让苏老太君涉险。 “大夫人还是请回吧，您想闹就闹，奴婢绝不会允许您拿老夫人的性命开玩笑。” “呵，贪生怕死。”蔡氏不屑地抬起嘴角，嗤笑一声，起身往外走，路过桌旁，她看到桌上放着茶壶，自然地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随后慢慢细品着，似有所怀念般道：“好久没喝到这么香甜的茶水了。” “大夫人若喜欢就带走吧。”被蔡氏碰过了，苏老太君肯定也不想要了，织绣做个人情。 蔡氏轻轻一笑，示意熙春托盘端走。 回到采荷院，她打开药包，倒入茶壶中，同时又沾了些抹在茶杯边缘。倒一杯水，再次一饮而尽。 “夫人。”熙春担心，这可是真的毒药啊。 “没事的，只要你算准时辰叫人，老爷不会见死不救，只要他将我救回来，我后面设计的一切说服力就大大增加了。那老太婆以为我想挑拨她跟老爷的关系，殊不知…...哈哈哈” “夫人，我扶您躺到床上吧？”熙春问道。她微微发颤，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毒药是她亲自买回来的，要是查出来，她下半辈子可就全毁了。 “不用，我坐在这里才真实。你安排人将罪证放进织绣屋里了吗？” “嗯。”熙春点头。 苏老太君位分太高，府里伺候在她身边的人又是精挑细选，想在苏老太君身上做文章不容易。故而蔡氏选择了织绣，织绣多年来在苏府里极为低调，尽管得宠却从未恃宠而骄，府里人尊敬她，谦让她，与她有私交之人却也极少。 她一个人住在颐寿园里离苏老太君卧室不远的小院子里，往常踏进院子里的人不多，自然极好下手了。 蔡氏满意地点点头，没消一会儿晕倒在桌上，熙春关上门走出去，心里开始数着数。 颐寿园中，蔡氏走了，苏老太君与织绣依然心难安，她们商量后决定将苏剑武叫过来，先下手为强，“母亲。”苏剑武跨进卧室，苏老太君抬起头，挥挥手示意织绣先出去，织绣走到门口，脚还没跨过门槛，院门口一道身影冲过来，推开她，急急扑在苏剑武脚边。 “老爷！老爷您救救夫人吧，夫人她，夫人她，呜呜呜呜”熙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苏剑武眉头一拧，虽然挺不想管蔡氏的，可当着苏老太君的面，熙春都风风火火的闹上门了，他终究拉不下脸。 “怎么了？你好好说清楚。” “老爷，夫人她，她吐血了，她趴在桌上吐了好多血。奴婢，奴婢真的不知如何是好啊。老爷~” 吐血？ 苏剑武眉心再次锁紧，抬脚赶紧往采荷院去。 身后苏老太君藏在被子下的手紧紧捏着，她晚了，她知道她已经晚了一步。 “织绣！” “老夫人。” “快，扶我过去。我要亲眼看看她能演出一出什么戏。” “可是老夫人……”织绣愁眉忧心，苏老太君猜到的，她也猜到了。怪她，她不该让蔡氏将茶壶带走的。 “别想了，那不是你的错。她既然来了，肯定早就想好了后路，你不给她茶壶，她也会想到别的方法。眼下，我们是要去盯着，防止她往我们身上泼脏水。” “是。”织绣冷静下来，伺候苏老太君更衣，扶着她往采荷院去。路上遇见得到消息也奉命前往的苏凝雪，苏老太君眉头稍稍一动，不知为何现在有点不想见到苏凝雪。 都是苏凝雪惹出来的事儿，要不是她利用十七王爷搞事情，蔡氏怎么可能跟她闹翻。 “凝雪见过祖母。” “走吧。到那消停点，别再给自己，也别给我惹麻烦了。”苏老太君不悦地说道。 “是。”苏凝雪习惯性应下。反正今天这事跟她没关系，她才懒得惹麻烦呢，要不是苏哲派人通知她，她甚至准备假装不知道，蔡氏死就死呗，她巴不得呢。 “母亲，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好端端的，大嫂就吐血了呢？”对面，二房一家走过来，苏剑彬急急问道。 脸上的担心看着不像假的。 也是，苏剑彬这人除了做生意，对苏府的一切毫不在意，又怎么会跟蔡氏有仇。 苏老太君本来心里就挺憋屈的，这会儿被苏剑彬一问，更觉得话没法说出口，心里堵得难受。她要是早知道蔡氏会吐血，她宁愿当时自己吞毒药了，好歹那时候一屎盆子扣在蔡氏头上，蔡氏再也不能作妖了。 “行了，先进去看看吧，还没看到呢，都问我，我怎么知道。” “母亲-”苏剑彬莫名，他关心一下怎么还不对了？刘氏拉了拉他的袖子，提醒道：“好了，大嫂出事，母亲肯定心烦，她这几天不是也身体不舒坦嘛，你就别添乱了。” 苏剑彬更觉得冤枉，他的关心怎么成添乱了？ 刘氏松开他走了，苏老太君也走了，只剩他与苏凝雪面面相觑，苏剑彬总不好问苏凝雪，只好低着头默默跟上去。 第一百零一章 无解 屋内，蔡氏脸色惨白，桌上的血迹还在，沿着桌角滴答滴答落在地上。熙春趴在床前早已哭得是泣不成声，苏剑武坐在床边上，事隔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苏凝雪在苏剑武脸上，再次看到担心蔡氏的模样。 大夫留着把长长的羊胡子，一只手搭在蔡氏手腕上，眉头紧紧锁着，前前后后探了好几次脉搏，终是无力地对苏剑武道：“大人，小人尽力了。夫人脉象紊乱，且毒物不明，小人真是无从下手啊。” “怎么会毒物不明？有毒的东西不是在桌上放着嘛。”熙春哭嚷着。苏剑武眉心紧了紧，探究的目光落在大夫身上，大夫很是无奈，“大人，东西是在，可小人查不出来啊。您，您不如劳驾苏侧妃请宫中御医前来瞧瞧吧。” 大夫都这么说了，可见他是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苏剑武想到宫里苏凝语的处境。尽管不想将事情闹大，却不得不派人进宫通知一声。撇开蔡氏犯的错不说，她到底为他养育苏凝语，抚养苏哲长大，他没法做到见死不救。 “武儿，事已至此，你难过也没办法，我们苏府仁至义尽，竭尽全力救她就是了。” 苏老太君听说毒物查不出来，差点笑出声来，蔡氏算不算机关算尽，棋差一招？ 自己下的毒，居然复杂到大夫查不出来，这是把自己往死路上作呢。 “救她？您怎么可能救她。老爷，桌上那壶茶就是老太君赏的，老太君是不想我家夫人活下去啊。”熙春哭着，再次跪到苏剑武面前，声泪俱下地继续道： “皇上下旨，要您接佑佳夫人灵牌回府，我家夫人不敢不从，可她心里难受，她对您的心意，老爷，这么多年，您不可能感受不到啊。夫人日日将自己关在屋里以泪洗面，直到今日奴婢多嘴，说老太君身子不适，她才出了院子。 本是念着自己一日是苏府大夫人就该对老太君尽孝，可谁料…谁料老太君她” 熙春说到此，面色痛苦不堪，扑回床上又是一声声哀痛的哭嚎，苏老太君气得直发颤，虽然早猜到蔡氏会将这事儿嫁祸在她头上，可蔡氏躺着没动，一个死丫头竟然都敢往她身上泼脏水了？ “贱婢！你无凭无据，胡说八道什么！那壶茶是我的不错，你怎么证明里面的毒也是我下的？我还怀疑你们自己下毒，反过来陷害我呢！” “老太君，天地可鉴啊！是您做了亏心事怕我们夫人揭发，我们夫人早就不得宠，在府里可有可无了，哪还敢再去害您。” 熙春回头，条理清晰地反驳。 苏剑武眉头一动，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母亲。 母亲与蔡氏不合不是一天两天呢，可母亲真的狠心到可以痛下杀手吗？ “你看着我做什么？到这个时候了，你还相信这个女人甚于自己的生母吗？”苏老太君身子微颤，不自觉地往后倒，迎着苏剑武的目光，心痛不已。 织绣忙将她扶着，看似安慰她，话却多了几分深意。 “老夫人，您快别说了，说多了难受的还是老爷。您这些年都忍了，还在乎这一次两次的嘛。再者说，人在做天在看，毒是谁下的谁心里清楚，您问心无愧又何必跟自己着急呢。” 苏剑武缓缓收回目光，只听织绣又道：“如今大少爷在这儿呢，咱两张老嘴说不清楚，找个思路清楚的人不就好了。” 苏哲坐在苏剑武的左侧后方，和苏凝雪一样是看戏状态，听到自己名字被提及才微微回神，看向苏老太君。织绣安顿苏老太君在一旁坐好，缓步走到苏哲面前，施礼。 “大少爷，老奴斗胆，恳请您为老夫人证明清白，老夫人一把年纪了，为苏府劳心劳力，费心了一辈子。没道理在晚年时，蒙受这不白之冤。老奴请求您立案，以公事处理，务必还老夫人一个清白。” 这…就是要将事情闹大了？ 苏凝雪眉头轻挑，等着看苏哲的反应。 苏哲抬手，客气地将织绣嬷嬷拉起来，“嬷嬷过谦了，苏哲这些年承蒙嬷嬷与祖母照顾才有今日，如今祖母有事，苏哲自不敢推脱，只是……” 苏哲看向苏剑武。 这件事要不要闹到刑部立案，还得看苏剑武的意思。 不管是苏老太君下毒害蔡氏也好，还是蔡氏自己下毒害自己也罢，都属于家丑。苏剑武愿意闹开了，他是没意见，就怕苏剑武也丢不起这个脸。 “这件事我已经安排人去调查了，苏哲还要负责接灵牌回府一事，别再让他分心了。”苏剑武直接道。 “是。”苏哲与织绣嬷嬷同时应下。 织绣走回苏老太君身边，一脸平静淡然，仿若刚刚出声为苏老太君喊冤叫屈的，压根不是她。 “小姐，姜不愧是老的辣啊。你看刚刚老爷气的，明明对老夫人有些不满了，织绣嬷嬷三两句话就将场面化解了，一个装作伤心欲绝，一个义正言辞，问心无愧地寻求帮助，哎~难怪老夫人这些年离不开织绣嬷嬷呢。” 大夫没辙，进宫送话的人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苏剑武便命大家散去，出了采荷院，玲拢忍不住感慨道。 苏凝雪淡淡一笑，没再这个话题上继续，扯到玲拢身上道，“你说你也是自小养在祖母身边的，没学到织绣嬷嬷半分，怎么连素锦的三分之一也比不上呢？” “哎，我—小姐！”玲拢委屈地跺着小脚。 苏凝雪愉悦地笑起来，素锦稍稍掩唇，继而一本正经道：“玲拢，小姐说得有道理。你几时见我在外这般无理取闹过？你确实欠调教了。” “哈哈哈。”素锦说完，苏凝雪忍不住大笑出声。 “我-”玲拢有心辩解，可深知自己行为不得体，只能默默低下头，不敢在素锦面前造次，岂料，素锦也憋不住轻声笑了，玲拢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素锦姐姐，你怎么也跟着小姐学坏了，尽会欺负我。” 三人嬉笑着离去，身后，采荷院里寂静无声，不一会儿，一个人小跑着冲进去，附在苏剑武耳边说了几句话，苏剑武脸色再次沉下，眉头锁紧，一双眸子仿若染了墨般浓郁。 当天宫里没有消息送回来，隔天早上，苏凝语才带着御医匆匆忙忙赶回府里，御医给蔡氏诊脉，后又识别出茶中毒药成分，配了解毒的方子。 熙春去配药，蔡氏喝下后一时半会儿不会醒。 苏凝语守在床前，瞧着自己母亲愈发清瘦，此时一动不动更像死了一般，心中对苏剑武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 “父亲，那些事已经过去了，您当真这么狠心吗？对母亲真的可以做到不管不顾，任由她自生自灭吗？” “你这说的什么话。”苏剑武眉头一挑，“我若不在意，就不会让人进宫通知你。” “是啊二小姐，从昨天到现在，老爷一直在夫人床前候着呢。”熙春帮忙解释。 苏凝语眉心紧紧拧起，却是对苏剑武道：“可是我从昨天到现在并未收到苏府关于母亲中毒的消息，要不是外祖父那边安排人伺候在我身边，给我送消息，我到现在还被瞒在鼓里呢。” “这怎么可能。”熙春震惊道，“昨天老爷吩咐人去送消息我们是亲眼见到的呀。” 苏剑武脸色深沉，某些不该有的想法在他脑海里，逐渐成型。 “除非是有人刻意将消息压下去。”熙春又道。 苏剑武若有所思，并未接话，待了一会儿，又嘱咐苏凝语好生照顾，起身出了采荷院。 熙春躲在院门后，瞧着他走远了，又快步走回屋里。 “你们真是太胡闹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提前跟我商量一下，还让我多等一个晚上，你知不知道这一个晚上我娘可能就真的死了。” 熙春刚踏进门槛，苏凝语已经站在她面前，声色严厉地指责。 熙春连忙跪下，“小姐恕罪，这都是夫人的主意，奴婢不敢不从啊。而且现在夫人的处境，您也看到了，她要是不置之死地而后生，老爷是不会相信她说的话的。 要么是被老夫人害死，要么是自己赌一把，您说夫人能怎么选。”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私心。” 入宫这么久，苏凝语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单纯，只懂得依靠母亲保护的女孩子。 母亲不甘心不假，但熙春也是不甘心的，否则她该拦着母亲胡作非为，而不是任由母亲以命相博。 “活在佑佳淑宁之下又如何？我现在不也一样是大皇子的侧妃嘛。可郭美美活着，我也活着，我们之间便一日没有胜负。佑佳淑宁已经死了，不过一块牌子而已，值得母亲为此付出性命吗？” “可”熙春面露难色，没想到有一日苏凝语也能这么难对付，想了想道：“可二小姐，您愿意看老太君占尽好处吗？ 大小姐一日不知道真相就对老太君忠心耿耿，凭什么我们夫人什么都没了，老太君却越活越好。” “呵”苏凝语不屑地一声笑，“你以为知道真相是好？你想想要是苏凝雪一直对祖母好，直到最后才得知那是害了她一辈子的人，这不是更有意思嘛？” 苏凝语嘴角笑意盈盈。熙春抬眸，仅一瞥便赶紧低下头。 她隐隐觉得，现在的二小姐比夫人更可怕了。 第一百零二章 苏醒 颐寿园中。 苏剑武与苏老太君一人坐在下方，一人坐在上方主位，地上放着一个布包，织绣跪在厅中央，脸上神色坦然，丝毫没有被人抓包的惊慌，恐惧。 苏老太君一脸悲痛，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们母子会闹成这样。 她的儿子像省犯人一样，坐在那质问她这个生生母亲。 “儿子只问一句，这东西母亲到底认不认。” “我认什么？我说不是我指示的，你信吗？你要是相信就不会坐在这里问我。织绣跟着我这么多年，她品性如何你不知道吗？她对你，比我对你可差一分？你现在为了那样一个女人来质问我们。 苏剑武，我也想问问你，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苏老太君痛心疾首。脸色越来越差，要是以往，苏剑武该担心了，该退步了。可今天他面色不改。 “就是因为了解，儿子太了解您在织绣嬷嬷心中的份量，别说杀人，您就是让她自行了断，她都不会动一下眉毛。” “你！” 苏老太君心口堵着一口气提不上来，这个蔡氏着实可恶！ 她就是看准了织绣忠心且品行好，这件事换在颐寿园任何一个人身上，苏剑武都不一定认定是苏老太君所为，可就是因为苏剑武太了解织绣嬷嬷啊，织绣不管做什么坏事肯定都是苏老太君指示的。 因为织绣嬷嬷本身与世无争，一直平等待人，她没事为难蔡氏干什么。 “老爷，此事确实是老奴一人所为。您不知道，接佑佳夫人回府的圣旨一下来，大夫人就来老夫人屋里闹过，责怪大夫人这些年愧对她。 老夫人为了您一直是忍气吞声，是老奴。老奴看不下去老夫人受苦，这才起了杀意。” “老夫人对大夫人有怨气不假，可真正动手的的确是老奴。老夫人一心牵挂苏府声誉，如今二小姐贵为皇妃，老夫人为了苏府又怎么会为难二小姐的生母。” 织绣句句在理，可苏剑武还是不信。 织绣维护苏老太君说得过去，那他安排送信的人呢？织绣有什么本事压得住他的人？ “昨日儿子安排人给语儿送信了，母亲可记得？” “嗯。”苏老太君点点头，苏剑武道：“今天语儿说她没收到消息，母亲可有什么要解释的吗？这府里除了您，儿子想不到，谁能管得住儿子的人。” “我--”苏老太君又是一噎。 蔡氏这一环接一环的，到底有完没完啊？ “那御医不是来给她医治了吗？若真是我所为，我就不会给御医上门的机会。”苏老太君厉声。 苏剑武眉头微动，道：“那是岳丈那边给语儿安排了人，那人听到消息才通知语儿的。” 言下之意，若不是这人多嘴，那蔡氏确实如苏老太君所计划的，彻底死了，御医不会有上门的机会。 “呵呵。”苏老太君轻笑一声，这会儿却是放松了一些。“你岳丈还在江西呢，他的人都安排到皇宫了？我说武儿啊，你能不能睁开眼看清楚，到底是谁在算计你，是谁在利用你伤害为母啊！” 苏剑武拳头紧了紧，他当然知道岳丈远在江西要在宫里安排人不容易，可他依旧无法做到完全相信苏老太君，只因……昨天探查到的消息。 “母亲好好休息吧，在事情没调查清楚前，希望您和织绣嬷嬷不要再出院子了。” “你是要软禁我？”苏老太君诧异。 苏剑武一个字没多说，手背在身后，毅然决然地走了。 苏剑彬得到消息，匆匆赶去苏剑武书房说情，却被苏剑武拒绝了。 “这属于我的家事，二弟还是别废心了。你若有空不如多陪陪弟妹，弟妹能将苏府管理好，照顾好母亲，才是我请你们回来最初的目的。” “可是，你将娘亲关着，倩儿怎么照顾？玉和还在娘院子里呢，她现在是关键时刻经不起这样的惊吓。”苏剑彬努力为苏老太君争取。 苏剑武却油盐不进。 “娘不乱跑，弟妹才方便照顾。至于那位妾室，二弟喜欢，可以接回自己院子照顾。我想照顾在身边，二弟更放心才是。” 有道理。 放在身边，刘氏有没有使绊子他立马就知道了。 苏剑彬欢欢喜喜地离去，出了院子才想起来，苏老太君的问题还没解决呢。他自问没本事对付大哥，转头去了苏凝雪的佑淑园。 “二叔怎么来了？”苏凝雪正在练字，等待的日子总是让人心慌着急的，她为了稳住心神，时不时坐在桌前习字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一世有先生教导，她的字比上一世可好看多了。 听见脚步声，微微抬头，又垂眸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字帖。 “呵呵呵，凝雪练字呐，这字写得不错啊。” “嘿嘿，让二叔见笑了，二叔您那一手小楷才是登峰造极呢。”苏凝雪笑着，将未干的字帖放到一旁晾干，起身走向苏剑彬，两人在茶几旁坐下。 素锦端了凉茶进来，苏凝雪一口气喝了一大杯，问苏剑彬：“是店里有事吗？二叔已经好久不来我的佑淑园了呢。” “额，呵呵”苏剑彬笑得尴尬，这些天他忙着照顾玉和，确实很久不关心苏凝雪了，店里？ 他都好几天没去过了，昨天本想抽空去的，结果蔡氏出事了，玉和晚上睡不踏实，他折腾了一宿，早上躺下没一个时辰呢，下人又来报，说苏老太君被软禁了。 他忙得都快睁不开眼了。 “店里没事，是你祖母那出了点事。我琢磨着你聪明，想来说给你听听。” “祖母？”苏凝雪眉头微挑，道：“祖母怎么了？有织绣嬷嬷在，她还能出什么事？” “哎，别提了，出事的其实也是织绣。”苏剑彬长叹一声，将下人听说来的消息一股脑说给苏凝雪听。 苏凝雪昨天就怀疑蔡氏在跟苏老太君斗，但是苏老太君没找她，她心里有事，自然不会往上凑。却没想到，这事儿将织绣嬷嬷扯进去了。 蔡氏太狠毒了，织绣嬷嬷与她无冤无仇，用性命之赌拉上织绣嬷嬷干什么。 “这事儿我知道了，二叔放心，我让素锦去问问。父亲现在没下定论，只是将祖母等人禁足在颐寿园也不是坏事。您想啊，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父亲何尝不是保护了祖母呢。” 苏剑彬脑门一拍，“对哦，对对对，凝雪啊，还是你看得通透。” “不是通透，是二叔关心则乱罢了。” 苏剑彬不好意思地笑笑，他不是关心则乱，他是睡糊涂了。 脑壳疼，回去补觉吧。 苏凝雪叫来素锦，让她想办法问问颐寿园里的情况，最好能够见到织绣嬷嬷，亲口问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 本来，这点事儿多点时间调查，真相总会大白的。偏偏下午，蔡氏醒了。 他们再次被叫进采荷院，蔡氏看起来极为虚弱，睁着眼睛看到苏剑武就一直不停地掉眼泪。 “老爷，您…终于愿意来看我了。” 这么多年同塌而眠，苏剑武心头动容，忍不住对她道：“别说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等你好了再说。” “不，不，老爷，妾身等不到了，等不到了……”蔡氏缓缓合上眼帘，一滴泪沿着她的眼角滑落，面色惨白，悲伤，再无所求之意尽显，真有几分随时准备好撒手人寰的味道。 “娘，娘您别这么说，我在呢，我会一直陪着您的，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您的。爹，你说话呀，你也会帮娘的，对不对？” 苏凝语跪到床前，此时她不再是高高在上，俯视众人的苏侧妃，她又是那个只会依靠爹娘，撒娇流泪求保护的单纯孩子。 苏剑武看着她，想起往日他们一家三口，欢乐度日的生活，心中对蔡氏那抹怨恨不自觉散去。 “会，爹会护着你们的。” “嗯，娘你听到没？”苏凝语甜甜地笑。 “老爷……”蔡氏猛地睁开眼，眸子里全是不可置信，苏剑武抓住她的手，轻轻拍拍她的手背，无声安抚她，蔡氏再也忍不住，放声呜咽起来，苏剑武将她抱起来，她靠在苏剑武怀里，似是要将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哭干净。 眸子越过苏剑武臂膀，看向刚刚跨门的苏老太君，她嘴角微微一勾。 死老太婆，跟她斗，这场戏才刚刚开始呢。 “啊！啊，别过来，你别过来！老爷，是她，她要害我，她想让我这辈子开不了口啊！”蔡氏忽然指着苏老太君大叫起来。 苏剑武一愣，眸光下意识地看向苏老太君。 派人请苏老太君过来是他的主意，蔡氏既然醒了，叫苏老太君过来当面对质是免不了的，却没想到蔡氏看到苏老太君的反应这么大。 “老爷，你让她走，让她走！不，不！老爷，你走吧，我求你了，你走吧！你接佑佳淑宁回府，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啊！” “娘，娘你怎么了？”苏凝语积极配合，她按压不住蔡氏，熙春过来帮忙，她狠狠瞪了熙春一眼道：“还不快去叫御医！” 第一百零三章 真相 床榻上，蔡氏晕过去了，御医回到太医院不过坐下休息了不到半个时辰，苏凝语的人再次找过来，他只好提着药箱再次来到苏府。 “侧妃娘娘，苏将军，不必担心，贵夫人体内毒素已清，只是身子娇弱，受不得惊吓。” 御医看看满屋子的人，低头又道：“若为夫人好好休息，将军不如将人都请出去吧，安静的环境更有助于夫人康复。” “啧，我觉得大夫人肯定还有后招。”玲拢立在苏凝雪身后小声嘀咕。苏凝雪白了她一眼，这边苏剑武下令，准许他们离开，出了采荷院，苏凝雪才道：“这件事我总觉得怪怪的。” “玲拢，你去趟清风楼，让大少爷再调查一次我娘当年在苏府的事儿。” 苏哲这会儿在刑部上班，蔡氏苏醒的消息送过去了，只是他没这么快回来，等他回来知道不用去采荷院了，肯定直接回清风楼。 “是。”玲拢离开。 苏凝雪一人往佑淑园走，脑海中始终挥不去蔡氏说的话。 蔡氏到底知道些什么，跟佑佳淑宁有关？为什么跟佑佳淑宁有关的会引得苏老太君下狠手？ 一个又一个的疑团，隐隐让苏凝雪觉得，接佑佳淑宁灵牌回苏府，一定会掀起不小的风浪。 “娘，你怎么样？你确定这样做不会有问题吗？” 采荷院里，人走干净了，苏凝语擦干眼泪将蔡氏扶起来，蔡氏警惕地往门口看了两眼，熙春站在大门那，又透过门缝往外瞧了瞧，确定没人，对着蔡氏点点头。 蔡氏这才恢复如常，自个儿一边理着被子，一边对苏凝语道：“没事的，你放心。娘与老太婆斗了这么多年了，对她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她现在一定急着证明自己清白，可你爹不完全相信她，这是她最大的难题。那你说她证明不了，她会干什么？”蔡氏眉头一挑。苏凝语略微思考便答道： “她会对您下手！” “没错。” “可她现在对您下手不就等于昭告天下，她心里有鬼，要杀您灭口吗？”苏凝语不解。蔡氏笑着道：“这怕什么，只要没人拿得出证据证明是她做的，谁还能将她抓起来不成。 你爹更不会因为我的死记恨她一辈子，最多就是心里别扭一阵子，他们到底是亲生的母子。 可若是我活着，我将当年的事儿捅出来，你爹只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的。” “所以母亲您决定再赌一把？”苏凝语思考着道。蔡氏点点头，“走到这一步了，没道理不赌。我们加强警惕，不能真的着了她的道。其次，你爹现在心里有疙瘩，也会时常来这里，守着我的。” “好。”苏凝语决定了，这一局她必须陪着赌。 蔡氏在苏府有地位，她在宫里才能有一席之地。若是蔡氏没了，她往后的路将会更加难走。 佑淑园内。 素锦将打探到的消息一一说给苏凝雪听，苏凝雪越听越觉得奇怪。从颐寿园下人口中探查到的消息明明是，蔡氏在接到佑佳淑宁会被接回苏府的消息后去找苏老太君大闹了一场。 蔡氏字里行间透露的消息也是与佑佳淑宁有关。 织绣嬷嬷与素锦诉说的信息中却似是刻意降低了佑佳淑宁的重要程度，只说蔡氏是不甘心屈于人下。 蔡氏不甘心屈于人下不假，可从苏凝雪回府，她这个大夫人的位置就很尴尬了，而且苏凝语不是嫡女不是早就众人皆知了吗？蔡氏至于为了一个牌位闹得不可开交？ 更重要的是，苏老太君为何这么被动？要是按照织绣嬷嬷说的，那错全在蔡氏啊，苏老太君完全没必要被动，她只要坚持立场，苏剑武一定会遵照圣旨行事。 苏老太君下毒害蔡氏不是显得多余吗？ 蔡氏下毒害自己，诬陷给苏老太君也完全说不过去。 “素锦，再去查查。我总觉得这中间我们少知道些什么，尤其是当年我娘离开苏府的事儿，你找府里的老人仔细问问。还有，蔡氏当年被接回府后发生的事儿。” “是。”素锦离开。 没过多久，又带着小冯走进来。 苏凝雪疑惑地抬头，“怎么了？” “小姐，奴婢刚刚想起来小冯是家生子，他的父母早年是在佑淑园伺候的，夫人离府后，他们被分配去城郊别庄，看庄子养老。小冯或许知道些当年的事儿。” 小冯喜盈盈地迎上来，“小人给大小姐请安。” “别客套啦，给我说说你知道些什么吧。”苏凝雪放下手中的书，倒在椅背上，一脸悠闲地看向小冯。 小冯跟玲拢一样，单纯，没啥心眼，说话比玲拢更讨喜，苏凝雪见到他不自觉放松些。 “哎。”小冯应下，琢磨了下道：“小人小时候跟着父母来过佑淑园一两次，那时候大夫人还没进府，老爷很疼爱佑佳夫人，不过老太君似乎不喜欢佑佳夫人，无论佑佳夫人怎么做，老太君总是挑刺儿。 小人记得有一次，老爷给佑佳夫人买了只玉镯子，佑佳夫人还没带呢，老太君看到了说喜欢，硬是逼着佑佳夫人将镯子送给她了。 为了这事儿，老爷不开心，还跟佑佳夫人吵了一架呢，说佑佳夫人不珍惜他的心意。佑佳夫人不喜欢惹事，常常受了委屈，独自落泪。 我听娘说，老爷会纳妾也是预料之中的，老太君一直想压着佑佳夫人，偏生佑佳夫人性子冷淡，面上表现的都是一个样。老太君总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不作妖膈应佑佳夫人才怪呢。” 苏凝雪眉头微动，小冯吓得赶紧闭嘴，手装模作样地在脸上扇了一下。 他一激动就口不择言了，这虽是亲娘的原话，可当着苏凝雪的面这么说总是不合规矩的。 苏凝雪眼帘又垂下，好像没听到一样。小冯见她不计较，想了想又接着道：“后来，大夫人进府，老爷虽说宠爱大夫人，但每天还是来佑淑园瞧瞧佑佳夫人，送给佑佳夫人的东西也不少。 只是在大夫人怀孕后，老爷跟佑佳夫人不知因为什么大吵了一架，后来老爷就不常来佑淑园了。” “那大夫人那边呢？有什么特别的？”苏凝雪问道。 小冯想了想，“这小人不知道。小人的消息有些也是听府里下人们说的，嘿嘿。”小冯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 苏凝雪哀叹一声，这些信息并没有什么大用啊，除了知道苏老太君不看好佑佳淑宁，佑佳淑宁与苏剑武之间有矛盾外，苏老太君和蔡氏，根本关联不上。 “哦，对了，大小姐，府里下人们还经常开玩笑，说大夫人当年睡了一次就怀上二小姐，不知道是不是一次将好运用光了。佑佳夫人离府后，老爷明明只宠她一人，她却再也怀不上了呢。” 小冯笑着说，可见这些年，蔡氏这个当家主母在他们下人心里的形象真的不咋地。 “还是咱佑佳夫人厉害，嫁给老爷没多久，先怀了大少爷不说，隔年修养好又怀上您。儿女双全，我娘说，这是老天照顾佑佳夫人呢。” 说到最后，小冯还不忘拍马屁。 苏凝雪眉头稍稍动了动，重点却放在前一句话上。 说起来确实奇怪，蔡氏嫁给苏剑武时，年纪又不大，能怀上苏凝语，没道理不能再怀上一个。难道这中间有问题？ “素锦。” “小姐，奴婢也想到一件事。” “嗯？”苏凝雪微愣，只听素锦道：“当年大夫人与老爷圆房是老夫人的意思，圆房当晚老夫人还派人在采荷院内守着，似是确定了圆房才撤回人的。” “老太君的意思？”苏凝雪诧异。 苏老太君这是有病吧？谁得苏剑武宠爱她就不喜欢谁吗？ 不然怎么佑佳淑宁得宠，她跟佑佳淑宁过不去；后来蔡氏得宠，她又一眼眼地瞧不上蔡氏。 “奴婢觉得奇怪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大夫人入府后，老夫人一直不待见大夫人，觉得以大夫人的身份背景，即便在苏府做妾都抬举她了。但独独圆房这事儿，老夫人是支持大夫人的。” 也正是这件事之后，蔡氏怀孕了。 蔡氏有孕，苏剑武与佑佳淑宁大吵一架，夫妻离心，苏剑武与佑佳淑宁彻底决裂。 苏老太君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不看好佑佳淑宁，又看不上蔡氏，那在这中间瞎参合什么？ “小冯，你今天去趟城郊别苑，问问你父母，当年我爹娘到底因为什么决裂，还有，苏老太君当年是不是跟我娘之间有什么交易。” 否则，苏凝雪实在想不到苏老太君这么作是为了什么。 想扶持蔡氏上位就该一直喜欢蔡氏才对。帮助一个自己讨厌的人，膈应另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这样心里会舒坦？ 苏凝雪觉得，苏老太君一定有希望佑佳淑宁做的事儿，而佑佳淑宁拒绝了，苏老太君才会退而求其次。帮助蔡氏，不是为了膈应佑佳淑宁，而是为了向佑佳淑宁炫耀，证明自己在苏府无可取代的地位。 这样才能逼迫佑佳淑宁委曲求全。 而苏老太君没想到，佑佳淑宁是高傲的，她最终宁愿离开苏府，孤独终老，都不曾向苏老太君低头。 第一百零四章 转变 小冯当天请了半天假，回去城郊别苑。 晚上，采荷院却猝不及防地又发生一件事。 蔡氏受惊吓后一直心神不宁，苏剑武过去陪着用膳，吃到一半，蔡氏居然倒地晕倒了。 苏剑武大惊，派人去请大夫，大夫来后给出一句话：“夫人身子虚弱，尚未恢复，又中剧毒，只怕性命难保啊。” 苏剑武听了，脸色苍白的难看。命大夫先配药，随后吩咐人将各院子里的人又全部叫进采荷院。 桌上用膳的碗筷都还在，大夫一个个检查过来，确定毒只涂抹在蔡氏碗沿一小圈。今天是熙春布菜，熙春一听吓得赶紧跪地。 “老爷，奴婢伺候夫人多年，夫人辉煌的时候，奴婢跟着沾光；夫人落寞了，奴婢也不离不弃。奴婢对夫人忠心，日月可鉴，奴婢绝不会对夫人下手啊。” “可这采荷院里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伺候，不是你，还能是谁啊？他们吃饭，谁用哪个碗，除了你，还有别人能左右不成。” 熙春话音刚落，刘氏不满地说道。 如今府里是她掌中馈，在膳食用具上出了错，她可不希望事情往大了调查，最好就圈在采荷院里，在采荷院内找凶手好了。 “老爷，奴婢-”熙春委屈落泪。 “够了，我知道不是你。”苏剑武冷漠的打断，目光直直地落在苏老太君身上。 一天内，他将苏老太君请出来两次，第一次苏老太君听说蔡氏醒了，过来时脸上有明显的慌张，着急；这是第二次，她立在屋子中间，依旧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脸上却清冷一片。 “母亲，您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苏老太君脸色微冷，疑惑道：“我有什么要说的？难不成你怀疑是我下毒？我没这么蠢，在所有矛头指向我的时候再为自己添一笔石锤。” “再者，老二媳妇不是说了，这屋里谁用哪个碗具，除了熙春谁能提前知晓。我即便不喜蔡氏，也不会拿你的命冒风险。”苏老太君瞥瞥刘氏，继续说道。 苏剑武目光盯着她，一时拿不定主意。到这一刻，他心里对苏老太君的怀疑已经上升到八层。 他了解自己的母亲，若不是胸有成竹，她不会如此淡定。就因为一时半会儿查不到确切证据，她才有恃无恐。 “母亲以为蔡氏不醒，儿子就没办法了么？” “你这什么意思？”苏老太君眉头蹙起。苏剑武有些泛苦地扯了扯嘴角，“母亲，您与蔡氏那天的对话我知道了。” “什，什么对话？”苏老太君目光僵住。 苏剑武道：“就是她威胁您，会与您闹到万劫不复。您当年到底瞒着我干了什么逼走宁儿，您以为蔡氏闭眼逝去，儿子想查就查不到了吗？” 苏剑武问的平静。但从他平静的眸子里，苏凝雪读出来，苏剑武只怕已经在查了。 他一直不动声色，只是没拿到准确的消息，又或者他不敢去面对他的母亲是害他痛苦这么多年的人。 苏老太君身子晃了晃，险些站不稳。 “老夫人！” “你，你从哪儿听到的谣言！当年她要走是被你们气走的，你别忘了，当时求她留下的可只有我。你在干什么？你躲在蔡氏屋里，连见都不愿多见她一面。 现在...现在这个贱女人不过使两招，你就都推到我头上了吗？苏剑武！你别忘了，我才是你亲娘！” “正因为没忘，儿子才伤心，才不愿相信这是事实。”苏剑武平静地反驳。 苏老太君一晃，身子彻底站不住了，苏剑彬连忙冲上来帮着织绣嬷嬷扶着她，颇为无奈对苏剑武道：“大哥，这事过去很多年了。您没必要再为了这事惹母亲不快，当年……” 考虑到苏凝雪苏哲兄妹在，苏剑武没好意思往下说。 在他看来，当年确实苏剑武有不对。女人闹脾气嘛，让着点不就好了。偏偏佑佳淑宁脾气傲，苏剑武也拧着不肯松口，最后闹成那样能怪谁啊。 “这是我的家事！” “那娘也是我亲娘呢，大哥要顾家事，那且先管好，我娘我带走了。”苏老太君真是没白疼苏剑彬。 刘氏本不想掺和这趟浑水，可瞧着苏老太君脸色着实不好看，苏剑彬又已经出头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帮忙。 苏老太君虚弱地往外走，还没到颐寿园，人就晕过去了。 苏剑武得到这个消息只是眉头稍动，并未起身前去探望，守在蔡氏床前，等着蔡氏醒来，同时又命人加快对当年事情的调查，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真相，想知道自己这些年错的有多彻底。 半夜时，苏老太君醒了。床前只有织绣嬷嬷和苏剑彬守着，苏剑彬太累已经睡着了，苏老太君动动身子，织绣忙起身过来，“怎么了？老夫人？” “到底怎么回事？我们明明没动手，她怎么又中毒了？她一出一出的，到底有完没完？”苏老太君气不顺，轻咳两声，怕吵着苏剑彬，又赶紧捂着嘴。 织绣坐下替她顺顺气，又小声道：“老夫人，她们这是希望我们服软呢。您晕倒后，有个丫鬟送来消息，说只要佑佳淑宁不回府，大夫人自有办法解决眼前的危机。” “当真？” “嗯。”织绣点点头，“只是老夫人，您真的要向大夫人低头吗？” 苏老太君无力地叹了口气，“我不低头能如何？她再这样闹下去，武儿不用知道真相就已经恨死我了。织绣啊，我不能赌，我赌的是我亲生儿子一辈子的亲情呐。” “哎~”织绣无奈。只是她也明白，让苏老太君低头退步，老太君心里该有多难受。 苏老太君凑到她耳边，轻声嘱咐了几句话。织绣眸子一亮，随即又微展笑颜。 有些事，她们主仆心知肚明就够了。 当天夜里，织绣便将苏老太君的意思送进采荷院，熙春得到回复后，满意地一笑。 第二天早上蔡氏醒了，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昨天的事情，苏剑武那边已经抓到下毒的人，虽然是颐寿园的人，但这事确实跟苏老太君没关系。 因为这人曾经是佑淑园的，佑佳淑宁离开后，她被分配到颐寿园，她一心记着佑佳夫人的好，听闻佑佳夫人灵牌回府，只觉得老天开眼了，此时蔡氏却一再出幺蛾子，她怕蔡氏影响佑佳淑宁归程，故而下狠手。 至于她如何确定那涂毒的碗会被蔡氏使用，苏剑武没机会问清楚，她已经咬舌自尽。 事情一出，苏老太君便央求苏剑彬叫苏剑武过来见面。苏剑武昨天没去看她，心里多少是担心的，今天苏剑彬给台阶下，他自是去了。 苏老太君一瞧见他进来，情绪便颇为激动，拉着他的手不停哭诉，“武儿，娘知道你心里还有她，但当年娘真的没有害过你们。娘留不下她，是娘没本事，娘认了。可你—” 苏老太君音一顿，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娘且先养好身子吧。”苏剑武似乎情绪波动不大。苏老太君抽泣了两声，一旁织绣嬷嬷道：“老爷，其实今日老夫人叫您来，还有一事相商，您记恨老夫人也好，怨她不懂您心思也罢。但奴婢觉着，你该相信，老夫人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苏府，为了您。” “什么事？”苏剑武听完织绣的话，眉头不曾多动一下，直接问道。 苏老太君愣了愣，明知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却也顾不得了。 “武儿，自打皇上下旨，府里的事儿就一件接一件的，娘琢磨着...是不是不该接她回来。当年你娶她入府，娘就不赞成，但你喜欢，娘也忍了。可你摸着良心说，她在府里那些年你又几时真的开心过？ 现在人走了，雪丫头回来就够了，她留在别庄也算是苏府的人，何苦接回来再给府上添乱了呢？” 苏老太君说到这里，苏剑武的脸色已经彻底变了，不可置信道：“娘是让儿子抗旨吗？” “那自然不是。”苏老太君小心打量着苏剑武的神色，试探道：“娘是想让你再请个道士回来看看，若她真与苏府风水不和，你上折子与皇上说清楚，想必皇上也不会为难我们的。” “呵。”苏剑武没给回复，就这样冷笑一声，毫不犹豫抬脚走了。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啊？”苏老太君看向织绣，织绣摇摇头，她也不知。 其实织绣看出来了，苏剑武是有意接佑佳淑宁回府，或许这些年，他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光明正大接佑佳淑宁回来。 只是这话，她不能告诉苏老太君，否则苏老太君又该着急了。 佑淑园中，苏剑武去颐寿园的消息刚送到苏凝雪手里，下一秒，素锦又急冲冲地进来说：“小姐，情况不妙，老夫人不赞成接佑佳夫人回府。” “什么！”苏凝雪微惊。 当初这事儿可是苏老太婆自己提的啊，现在就差一步事成，她居然变卦了？ 而且云褶鹄的圣旨是摆设吗？他们居然想抗旨？ 第一百零五章 有鬼 颐寿园。 苏老太君半靠在床榻上，身后垫着两三个软枕头，织绣坐在她对面，手里端着一碗漆黑的药汁，一口接一口地喂给她。 苏凝雪被丫鬟引进来，离床榻一米处站定，盈盈施礼，“凝雪给祖母请安。” “嗯，你怎么来了？”苏老太君神色淡淡。这么短的时间，她不知道苏凝雪已经得到消息了，苏凝雪浅浅笑着，往她床前又走了一步，道：“是听闻祖母不想接我娘亲回府了，特地过来确认一下。” “嗯？”苏老太君一愣，下一瞬才反应过来苏凝雪说了什么，她诧异地看织绣。织绣也愣了愣，消息传得这么快，颐寿园里有苏凝雪的眼线啊。 “你听谁说的？我既然答应你，岂会出尔反尔。” “祖母不会才好，凝雪过来也是确认一下。顺带告诉祖母，这事我拜托王爷帮忙了，毕竟接娘亲回来是大事，我与哥哥生怕出错，有王爷安排人盯着，以后我若嫁进王府，不会丢王爷的脸面。” “你-” 苏凝雪笑意盈盈地说完，苏老太君一口药汁堵在喉咙口，差点没咽下去。 她这是前有狼后有虎啊，蔡氏那边逼得她退步，苏凝雪这边又逼着她往前，她就一个快死的老太太，这么折腾她真的好吗？ 苏凝雪又关心她几句，离开颐寿园。她前脚刚走，后脚苏老太君捂着心口道：“去，你跟她好好说，别让她坏了我的好事。” “是。”织绣放下药碗，追出园子。 苏凝雪走得很慢，像是在等织绣嬷嬷一样，织绣眉头稍动，略有疑惑，依旧抬脚走过去，“大小姐。” “嬷嬷来了。” 果然在等她。 “大小姐，您既然都知道了，又何苦跟老夫人过不去。在苏府，有老夫人护着，您才过得舒坦，若没有老夫人在，您的处境何等艰难。” “凝雪不明白嬷嬷的意思。”苏凝雪淡笑。 她明明懂的，她一直都懂才会心甘情愿替苏老太君对付蔡氏。织绣无奈，不得不言明，“佑佳夫人已经去世了，您将她接回来又如何？她是嫡夫人，您是嫡女，现状已经如此不是么？她的牌位回来了便能护着您吗？不会的。” 织绣语重心长，“您迟早要嫁出去的，嫡夫人的灵位供在哪儿不重要。重要的是，您就是苏府嫡长女，老夫人只认您这个嫡长女且愿意护着您。 小姐，您真当嫁到王府就飞上枝头变凤凰吗？二小姐的情况您又不是没看到。不管嫁到哪儿，有娘家支持，您在王府才能好过啊。” 说到真心处，织绣忍不住上前握住苏凝雪的手，紧紧，紧紧地握着。 苏凝雪浅浅勾起嘴角，却是道：“可是嬷嬷，我在乎啊。我在乎我娘葬在哪里，我在乎她是否被供在苏家祠堂，这是苏府欠她的，我并不觉得你们还给她，有什么错。 早前我孤身回来，你们不提便罢了，如今祖母主动提起来，皇上圣旨都下了，我绝不允许你们再用什么莫须有的罪名抹黑我娘。 再者，王爷主动进宫请旨，嬷嬷还认为王爷不在意吗？” 苏凝雪眸中闪过一丝失望。 诺大的苏府，除了身边伺候的几个人，她曾经以为织绣嬷嬷对她至少是有几分真情的，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涉及到大事，织绣嬷嬷连最简单的是非黑白都辩不清楚。 单从苏老太君的种种反应，苏凝雪就能断定当年苏老太君一定做了对不起佑佳淑宁，对不起苏剑武的事儿。可织绣嬷嬷却一叶障目，只一味地遵循苏老太君的意思。 “嬷嬷若还有一丝良心，念着我娘曾经的好，就不要再为虎作伥。” “住口！”织绣冷色，“大小姐！你对老夫人怎么能如此态度。” 苏凝雪无语，将手抽回来，淡淡道：“我对她态度如何取决于她站在哪一边。劳烦嬷嬷代为转告，我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织绣回到屋里将话原封不动说给苏老太君听。“你没告诉她，我们的计划吗？”苏老太君反问。 织绣摇摇头，黯然道：“依奴婢看，大小姐是越快将佑佳夫人接回来越好。而且奴婢瞧着大小姐的态度，似乎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将计划告诉她，只怕她也不会配合，反倒…...” 更加坐实了她们心里有鬼。 “该死的贱丫头！”苏老太君低咒一声，不得已将计划提前一些，又说给织绣听。 佑淑园。 苏凝雪刚踏进去，“大小姐，您回来了。”小冯站在门口，笑嘻嘻地向她行礼。 苏凝雪扬起一抹笑，领他进去，小冯连忙将昨晚回去问道的消息一点点说给苏凝雪听。 “大小姐，小的娘回忆说，当年老爷跟佑佳夫人吵得挺厉害的，老爷在屋里摔了不少东西呢。连夫人亲自挑选且送给老爷的，一套青花瓷茶具都砸碎了。” “有说原因吗？” “有。”小冯道：“小的娘说，她当时负责打扫前院，所以碰巧听到些。似乎是夫人嘲讽老爷的感情可笑，说老爷三心二意，口口声声挂在嘴上的爱根本经不起一点诱惑。老爷埋怨夫人不识趣，不懂珍惜，还说夫人心里藏着人，身子不干净，不配嫁给他为妻。” 心里藏着人？这是夫妻双方双双出轨了？ 苏凝雪怔住了，忽然不想知道真相了怎么办？ “还有说什么吗？关于苏老太君的？” “嗯……”小冯想了想，面色稍显为难，“这事小的娘真不清楚。她说老太君很少来佑淑园，唯一来的两次，一次是佑佳夫人产子，一次是佑佳夫人离府。其他时候都是佑佳夫人去颐寿园请安。” 这么说，还得从颐寿园调查。 苏凝雪凝眉，门外，素锦走进来道：“小姐，大少爷来了。” 苏哲？ 苏凝雪愣了下才想起来，她昨天拜托苏哲调查事情了，“快请大哥进来。”苏凝雪起身，亲自去迎接苏哲。 苏哲坐在轮椅上，脸色不太好看，可能这两天事情多，他累着了。孤鹜在他身后推着他，苏凝雪自然地走过去，接替孤鹜的工作，“大哥，是有消息了吗？” “嗯。” “小人见过大少爷。”小冯陪着小心。 这位大少爷在苏府实在是个特别的存在，唯一的嫡子，人却很低调，低调也没事，可偏偏冷冰冰的，不说话都瞧着有点吓人。 “你先在门外候着，我想到什么再问你。”苏凝雪开口。 她知道苏哲不喜欢与陌生人打交道，再说小冯站在这儿直打颤，她也没法好好聊天。 将苏哲推到书桌旁，苏凝雪刚坐下来，苏哲便道：“当年…娘心里确实有别人，不过，据调查来看，父亲娶她时是知道的，且并不在意，才一意孤行将她娶进府里。” “那怎么后来介意了？”刚才被小冯震惊过了，现在她平静多了。 “有感情了吧。”苏哲淡淡说道，“父亲当时娶她，只是一心爱慕，下定决心要得到。可是放在身边久了，父亲是征战沙场的男子岂能容忍枕边人心里藏着另外一个人。” “可我听小冯所说，娘的心里不像没有父亲啊？” 如果真的不在意，干嘛指责苏剑武三心二意？就是因为在意了，才会难过，才会发脾气。 “况且，娘先后生了你我，以我对女人的了解，若不是真爱一个男人，不会心甘情愿替他生儿育女的。就算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总不能还是意外吧。” 苏哲点点头，他也是这般想的。 那个女人十几年前将他抛弃，他想过无数次，他是意外，所以不重要，所以可以随意丢弃。 但后来他想明白了，或许不是他不够重要，而是他娘亲没有选择，苏府至今为止只有他一个长子，可以想象当时，佑佳淑宁仅凭一人之力想带走一个男孩子有多难。 她不是不想带，是带不了。 苏哲没想过，他怨了那么多年的人，最后是以这样的方式释然。 他和苏凝雪都不是意外，他只是悲哀在生而为子，若他跟苏凝雪一样是女子，怕是不用经历那么寂寞无助的童年。 “还有其他的消息吗？”苏凝雪问。 “暂时没有。祖母为何针对…娘，一点头绪没有。她跟蔡氏之间藏着什么也查不出异常，只能确定与蔡氏圆房这件事有关。” “为何？” “你可知蔡氏当年进府并不是立马跟父亲圆房的，祖母一直瞧不上蔡氏，可某天忽然瞧上了，主动提让他们圆房。你说奇不奇怪？” 奇怪！ 这中间绝壁藏了事。 送走苏哲，苏凝雪趴在窗台上一个人继续瞎琢磨，玲拢看她愁眉苦脸的主动出主意道：“小姐，不如您去找大夫人问问吧，大夫人想说不敢说，您私下问，说不准她会告诉您呢。” 苏凝雪摇摇头，“之前我也觉得蔡氏是要跟苏老太君闹个你死我活。可昨天那事一出，我就觉得，她不会说了。她想要的是保住大夫人的位置，更甚至她会趁热打铁，夺回掌中馈的权力。” 第一百零六章 夺权 蔡氏的心思，苏凝雪能猜到，刘氏自然也会想到，她跑去苏老太君那大闹了一场。 人啊，总是以往得不到的，想想就算了；现在到手了，想让她再放手就很难。再加上，玉和有孕，有可能一举得男，刘氏更加舍不得到手的掌府权力。 苏老太君向来喜欢刘氏，要不然也不会因为当年没留住刘氏而心中有愧。 刘氏去找苏老太君也只是求个准话，二来，断了蔡氏的心思，却不料，苏老太君这次含糊其辞，至始至终不愿给个准话。 刘氏的脾气和蔡氏可不一样，她心里憋屈，立马就闹起来了，甚至扬言：谁敢夺走她手上的权力，他们二房一家立马回邺城，今生今世绝不踏入苏府一步，至此跟苏府一刀两断。 言下之意，哪怕苏老太君离世，二房都不露面。 苏老太君一共两个儿子，大的对她心生疑虑，小的要跟她恩断义绝，苏老太君两眼一黑，又晕了。 “你这种时候跟娘讨论这些事干什么。” 因为蔡氏身子不好，这些天大夫一直在府里候着，苏老太君晕倒的消息送出去，苏剑武苏剑彬赶过来，虽说苏老太君无大碍，苏剑彬听闻事情经过，忍不住对刘氏抱怨。 刘氏撇撇嘴，不乐意道：“那我现在不说什么时候说，等人家又骑到我们头上撒泼吗。” “好了。”苏剑彬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别再说了。 苏老太君缓缓转醒，刘氏说的话她都听到了，她何尝不想偏心刘氏，只是现在事情发展由不得她控制了，蔡氏若真的提出来拿回掌中馈的权力，她为了一时安宁，答应下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哎~”苏老太君长叹一声。 “娘。”苏剑彬连忙凑近些，关怀询问的话尚未说出口，门外传来一阵响动，“老太君，老太君~怎么样了？”蔡氏被熙春扶着，跌跌撞撞地走进来。 脸色还是那么难看，披头散发，身上只着了一件素色的外衣，足见她来的多么匆忙。 屋里因为她的到来，气氛顿时怪怪的。苏老太君抿着唇，不大愿意搭话。蔡氏走到床前，拉住苏剑武的胳膊，紧接着道：“老爷，这事怪我，我从未动心思将弟妹的权力抢回来，是我没早早说清楚，害弟妹误会老太君，是我不对。” “老太君，你没事吧？”说着，蔡氏又万分担忧地看着苏老太君，那急切的眸子，脸上浓浓的忧心，苏老太君要是再不搭理，又显得她不讲情面了。 “没什么事，年纪大了，时不时犯病也很正常。” “老太君，您可别这么说。您是老爷的生身母亲，所谓母子连心，您要是倒下，老爷会心痛的。” 蔡氏顺势在床榻边坐下，深情地握住苏老太君的手。苏老太君嫌弃地不行，当着苏剑武的面，只好配合。 一切，就像回到过去那些年，她们为了共同守护的秘密，表演着面和心不和的戏码。 “嗯。”苏老太君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蔡氏俯身上前，一只手落在苏老太君额头上，一会儿又替苏老太君理理衣衫，挪挪垫在后面的靠垫。 “你干什么呐？东摸西摸的，我们这么多人照顾得还不如你好，用得着等你来这么费心？” 刘氏见不惯蔡氏装模作样，当下发火了。 蔡氏笑了笑，收回手，倒是满不在意的样子，“弟妹，你看你又误会我了，你们不在府里这些年，老太君病倒，不都是我在床前照顾嘛。我只是习惯了，一时忘了改。” 呵，说得好像他们二房愿意不回来似的。 “我要是没被某些人赶走，老太太也用不着你费心，猫哭耗子！” “好了。”苏剑彬瞪了刘氏一眼。苏剑武也意识到屋里的气氛随着蔡氏出现变得奇怪，他以身子尚需恢复为由，让蔡氏先回去。 出了院子，蔡氏不满道：“死老太太，气一次晕一次，怎么不见她哪天两眼一闭彻底睁不开了。” “夫人，不是奴婢说您，您说这么好的机会，您干吗跑来凑热闹啊。二房愿意闹就由他们闹呗，老太君没发话，说不准就是想将掌中馈的权力还给您呢。”熙春道。 “你懂什么。”蔡氏递了她一眼，解释，“掌中馈的权力确实重要，可再重要有老爷重要嘛。语儿在宫里不受待见，不就是因为我在苏府不受宠。 如今机会摆在眼前，老爷愿意多来采荷院看看我，我要是为了这点权力这时候闹得他不开心，他心里对老太君那点不满，很快就散去了。 我要让他一直抱着对我的那点愧疚，然后对我越来越好，直到原谅我。只要他原谅我，以后我们夺回中馈不是轻而易举。” 蔡氏得意地笑。 熙春愣了愣，眉眼垂下，不知在想什么。 “说起来这次也是因祸得福。以往老太婆谨慎得狠，这次居然将毒涂在碗上，还在老爷陪我用膳的时候，她是多等不及让我死啊。可惜，我非但没死，老爷还更疼我了。” “是，夫人大难不死自有后福。”熙春顺势道。 蔡氏没好气地回头等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让你加强戒备，你怎么做事的？这次是我运气好，下次呢？老太婆阴险得很，若真被她得手了，我岂不是冤死了。” “是，夫人放心，老太君现在已经知道怕了，不敢再对您下手的。” 蔡氏想想刚刚苏老太君的态度，熙春说的似乎有道理。 这么多年，她不就靠着那件事威胁老太君，一直稳坐苏府掌家主母的位置嘛。这次肯定是因为苏凝雪忽然被十七王爷看中，苏老太君糊涂了。 罢了，只要苏老太君现在看清形势了，她以后也不介意跟她好好相处。 蔡氏笑容满面，由熙春陪着走回采荷院，同时，她再次中毒的消息已经被苏剑武送进宫里，苏凝语是出嫁女，按理说不该常回娘家的，可她担心蔡氏。 她与蔡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厚着脸皮再次去求云逸弘，云逸弘懒得管她，想也不想便准她回府，只是想要云逸弘陪？ 不可能的。 云逸弘看到她，想起自己与苏凝雪越走越远就恨，他恨苏凝语得苏剑武喜爱，恨苏凝语不折手段的嫁给他。 在他心里，他始终认为，苏凝雪对他是有感情的，只是这一切的可能性，都因为他娶苏凝语才毁灭了。 佑淑园。 苏凝雪听闻苏老太君没答应刘氏，还跟蔡氏关系有缓和的趋势。她心里愈发不安，“素锦，你去贤优王府送个信，就说我这里可能有变数。” “是。” 苏凝雪一秒都不愿多等，她迫切需要知道佑佳淑宁到底藏了什么。 苏哲派去乡下别庄的人已经给回复了，没有苏剑武同意，他们不敢擅自动佑佳淑宁的任何东西，私下也不行。 苏哲打不通关系，云褶南就是她唯一的希望。 有云褶鹄的圣旨压着，应该不会出事，可苏凝雪不愿意这样不安的等待。蔡氏加苏老太君，谁知道她们会想出什么损招来。 消息送出去没多久，当天云褶南亲自来苏府。 这是云褶南第一次光明正大地上门，苏府上下震惊不已，苏剑武忙去大厅迎接，云褶南坐在上位，手里捧着茶杯，茶盖轻轻荡过杯口，他神情淡淡道：“苏将军，灵牌回府一事安排得如何了？怎么这些天苏府都没什么动静啊。” 苏剑武一愣，僵硬着道：“王爷，这是臣的家事。” “嗯，所以苏将军的意思本王不该管？”云褶南声音淡淡的，可听着就是比云褶鹄说话有震慑力，“苏将军不会还没听说，本王有意娶您的大女儿苏凝雪吧？ 既然本王有这个意思，那关心一下未来岳母，过分吗？” 苏剑武怔住了。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十七王爷是怎么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而且外面只是传言，谁都知道传言不可信，十七王爷一直不表态，难道不是否认？ “苏将军，俗话说，空穴来风必有因。本王待在景灵城时间不长，但将军该知道，没有本王默许的事，皇兄尚且不会擅作主张。” 意思是，这次传言越来越甚，是他有意放纵？ “苏将军可喜欢本王送的生辰礼物？”云褶南又说道。 他亲口承认了？所以他是真的想娶苏凝雪？ 苏剑武彻底僵硬了。云褶鹄告诉他有意赐婚是一回事，听云褶南亲口说是另一回事。因为天下谁都知道，皇上的意思在十七王爷面前，随时可能变成十七王爷的意思。 皇上的心思，他要小心应对，因为他是臣子；十七王爷的心思……苏剑武屏着一口气，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因为十七王爷的心思就连皇上都猜不透。 他只知道，今天云褶南亲自来代表了什么。 “本王不希望以后会因为这点事被人议论，本王要娶就娶最好的，最合心意的。你明白吗？”云褶南若无其事地放下茶杯。 杯底轻轻敲在桌面，苏剑武心头一颤，下意识躬身行礼道：“是，臣明白。” 第一百零七章 送钱 苏剑武从未打消接佑佳淑宁回来的念头，只是最近被太多事烦着，他愈发决定不了自己该做什么。 云褶南没去见苏凝雪，从苏府离开，恰巧碰到苏凝悠，苏凝蕊姐妹从外面回来。 苏凝悠这些年一直没机会再见云褶南一面，瞧见马车上挂着的玉牌，立马从自家马车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云褶南马车外。 “王爷，马车内坐的是十七王爷吗？” 马车内没有声音。墨萧立在马车旁，明明看到苏凝悠了，也听到苏凝悠说话了，可却像个聋子哑巴一样。 苏凝悠脸色僵了僵，硬着头皮，笑着继续道：“王爷，我是苏府二房的二小姐，苏凝悠。曾经在邺城与您有过一面之缘，您救过我的，还记着吗？” 马车内依旧没动静。 此时苏凝雪从府里走出来，她听说云褶南来了，过来问问情况，谁知道人还没见到，就听玲拢回来汇报说，云褶南走了，苏凝雪这才急急追出来。 墨萧看见她，微微俯身，“苏小姐。” “嗯，王爷呢？” 墨萧往马车上示意，苏凝雪瞧见对面苏凝悠站着，稍稍愣了一下，想起来苏凝悠最近不待见她，她索性不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 “王爷，多谢你亲自跑一趟，事情……” “怎么？觉得本王办不好？”云褶南慵懒的声音传出来。苏凝雪喜滋滋地笑了，心里一块大石终于落下。苏凝悠脸上的笑容僵住，藏在袖中的手却是不自觉握紧了。 “王爷。”她再次轻唤出声。 马车内又一次安静下来。 苏凝雪琢磨着，这是怎么了？苏凝悠也找云褶南有事吗？ 她不想在这儿碍事，既然确定了佑佳淑宁的事儿不会有问题，她施礼，准备先撤退，云褶南却开口道：“用完本王就丢弃，怎么，本王帮了你，你不该请本王吃顿饭吗？” “啊？”苏凝雪愣住了。云大爷主动要求吃饭？这是唱哪出？ 苏凝雪拧着眉头，稍微想一会儿，明白了！ 肯定是云大爷之前的钱花完了。 “是，请王爷吃饭是臣女的荣幸。”苏凝雪让玲拢回去拿钱，又去门房吩咐小冯准备马车。 苏凝悠脸色僵硬得越发难看，云褶南摆明了无视她，她没办法，可苏凝雪凭什么？她们一样是苏府的小姐，她又不欠苏凝雪什么，难道还得看苏凝雪的脸色？ 苏凝雪从门房那出来，苏凝悠快步走过去，挡住她。 “你什么意思？” 苏凝雪挑眉，她干什么了？怎么就多了个意思？ “我不知道你想问什么。” “你别给我装傻！你刚刚跟王爷一唱一搭的不就是想像我证明，你跟王爷关系好吗？苏凝雪，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在府里没跟你撕破脸，已经是给你面子了，要不是看在宁伯娘的面上” “别，你可千万别看谁的面子。”苏凝雪打断她，无所谓道：“苏凝悠，你要是有本事，你就去云褶南面前叫唤，别在这儿学狗挡道。 你说你给我娘面子，不跟我闹翻；我告诉你，我还是看在二叔的面子上，懒得跟你计较呢。” “你！”苏凝悠心一狠，咬着牙道：“这么伶牙俐齿，王爷没见过你这一面吧，你说若让王爷知道了，他还会对你另眼相看吗？” 苏凝雪怔了怔，脑中在想云褶南到底知不知道她平日在干些啥。 苏凝悠以为捏住了苏凝雪的软肋，转身快步冲到云褶南马车前，揭露苏凝雪的恶行，“…...强词夺理，不顾亲情，不讲情面，心机极重，手段了得。” 苏凝雪款步走过来，听到苏凝悠这几个词，不得不承认，苏凝悠比苏凝语有文化多了。 “是吗？”马车里的人这次终于搭话了。 苏凝悠面色一喜，正洋洋得意，就听云褶南道：“怎么才会这么点？本王没告诉你，有本王护着要在景灵城横行霸道吗？简直丢贤优王府的脸面。 墨萧，你回头教教苏小姐，被本王选中的人应该要如何为人处世。” “是。”墨萧一本正经地应下。 苏凝悠石化了，被王爷选中的人？ 十七王爷怎么能不责怪苏凝雪，还帮着苏凝雪欺负人呢？ 在她心中，如英雄般存在的王爷绝不是这种人。 苏凝悠恶狠狠地瞪着苏凝雪，肯定是这个女人教坏了王爷。 苏凝雪无辜接受仇视，乖巧道：“王爷教训得是，臣女知道了。” 哎，云大爷乐意演戏，她怎么能不配合呢。 玲拢取了钱袋回来，一旁小冯马车也准备好了，苏凝雪淡定地上马，苏凝悠不甘心还欲再纠缠，苏凝蕊走过来，拉住她了。 苏凝蕊在一旁瞧得清楚，十七王爷这是有意维护苏凝雪，苏凝悠说再多，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请云大爷吃饭，苏凝雪不敢小气，直接去了一品楼，用膳期间，云大爷没为难她，真的只是单纯吃饭。吃完饭，云大爷回府，苏凝雪懂事地递上一叠银票给墨萧。 “这是……”墨萧不解。 苏凝雪淡然道：“给王爷的生活费啊，王爷最近没钱了吧？”苏凝雪一脸的理所当然，墨萧嘴角抽抽，忍住内心浓浓的屈辱感，接下。 王爷为嘛喜欢玩这种游戏啊？ 装穷很有意思吗？让一个小姑娘养着很自豪吗？ “多谢。”两个字，墨萧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苏凝雪拍拍他的肩，表示很理解他没钱用的痛苦，随后坐上苏府的马车离去。 墨萧捧着银票送回自家王爷面前，毫无意外，云大爷笑得很开心，接过银票数数，坦然地塞进怀里，嘴里还念叨着：“今天这趟没白跑，赚了。” 王爷这都是什么脑回路啊？ 苏凝雪与苏凝语先后回到苏府，苏凝雪经过门口时，听到两个门卫在议论：“二小姐真不愧是宫里的娘娘啊，你瞧瞧，每次带回来的东西都不少。” “嚯，那可不，你没看见刚才那包盒子的锦缎，咱一年的收入都买不起一匹呢。” 苏凝雪眉眼稍动，苏凝语回来了，她并不意外。蔡氏再次中毒，按理说苏凝语早该回来了，估计宫里不好混这才晚了点。 采荷院。 苏凝语命人将补品一一拿进屋里，坐在蔡氏床前瞧着她，心里多少有点难受。 “娘，苦了你了。” “娘不苦，娘见着你，就什么都不觉得苦了。”蔡氏拉着苏凝语的手，眼里满是欣慰。 等人将东西放下，全部退出去了，她又将府里的情况跟苏凝语说一遍，“按这个情势发展下去，娘翻身做主是迟早的事，语儿啊，你的好日子就快来了。” “嗯。”苏凝语重重点头，眼底不自觉泛起泪光。 一个人苦苦坚持的日子太心酸了，她真的非常需要一个人跟她一起分担。 “对了，娘，苏凝雪嫁入贤优王府的事儿怎么说？我这次能这么频繁的出宫，多半还是皇后娘娘授意，她想知道十七王爷跟苏凝雪到底怎么回事。” 蔡氏眉头蹙了蹙，“这事不清楚啊。之前你爹不来我这儿，现在他虽是来了，可我不好过问苏凝雪的事儿。那丫头跟我不合，府里谁人不知，我关心她？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蔡氏摇头拒绝，她跟苏剑武的关系好不容易得到缓和，不能再让他心生疑虑。 “可是娘，您就不管我在宫里的处境吗？我回来几次，一点消息带不回去，下次再想出来就难了。” “那……”蔡氏犹豫了，苏凝语趁机道：“您就让熙春出去打探打探呗，佑淑园里那么多人，问出点事儿还不是轻而易举。”苏凝语眸中星光闪闪，蔡氏鬼使神差地点头应下。 “夫人，小姐，茶来了。”此时，熙春端着茶盘进来，旁边还配着苏凝语爱吃的点心。 苏凝语一瞧，嘴角扬起一抹笑，她娘亲总算要熬出头了。 蔡氏将苏凝语的意思告诉熙春，熙春领命离去，蔡氏与苏凝语边吃边聊，忽然苏凝语道：“娘，之前传你包庇的那群山匪你还记得吗？” 蔡氏一愣，苏凝语紧接着道：“我早上从宫里过来，听说刑部大牢被劫，那个山匪的头目跑了呢。” “什么！”蔡氏手微颤，手中的茶盏无意识地跌落在地，‘啪’一声响，苏凝语惊了一下，看向蔡氏，不解道：“娘，你怎么了？那群人跟你没关系不是证实了嘛，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我—”蔡氏支支吾吾好一会儿，不知该如何解释，索性抓住苏凝语的手腕，直接问道：“之前不是说地牢着火，人全都烧死了吗？” 苏凝语眉头一挑，耐心解释： “地牢和刑部大牢不是一回事，地牢是皇城巡卫队专门收押罪犯的地方。那群山匪是大哥负责抓捕，自然关押在刑部大牢，着火的不是刑部大牢。不过人逃了，大哥要受苦了……” 接下来，苏凝语说了什么，蔡氏根本没听进去，她满脑子只有两句话： 山匪的头目逃跑了。 着火的不是刑部大牢。 第一百零八章 被劫 晚膳。 蔡氏身子不好，苏凝语又难得回来，苏剑武陪着在采荷院用膳；苏老太君早上刚晕倒，晚上自然不可能出现在膳堂，织绣嬷嬷传了膳进颐寿园。 玉和搬进苏剑彬的院子，因为怀孕，口味特别，一直是苏剑彬陪着在屋里用膳；苏哲因为公务原因，时而来膳堂，时而不来。 如此，诺大的膳堂，今天只剩下刘氏母女三人。 苏凝雪踩着点踏进膳堂，刘氏母女已经开吃了，见苏凝雪进来，三人都没多大反应；苏凝雪也不计较，在刘氏旁边，本该属于她的位置坐下。 素锦正欲替她布菜，苏凝悠阴阳怪气道：“行了，赶紧吃吧，又没外人在，装什么大家闺秀的模样。你以为你装得像就能入得了别人的眼。” 素锦动作微顿，正犹豫着，苏凝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继续。 “我说你干嘛呢？能不能吃？”刘氏见苏凝雪无视苏凝悠，原本在苏老太君那忍了一肚子的气，一下子爆发出来，一筷子打在素锦手上，素锦正放下一碗开胃的汤，那碗汤不偏不倚洒到苏凝雪腿上。 “小姐。”素锦微惊，连忙放下碗，顾不得手上红起一条细细的线，前去查看苏凝雪的伤势。苏凝雪却制止了她。 厨房将膳食端上来前已经摆放一段时间，确定温度适宜，如今又是夏天，这碗汤放到现在其实还是温的，苏凝雪不至于被烫伤，只是腿上很不舒服罢了。 刘氏顿在原地，她也没想到汤会这么巧洒了。 “二婶这是想干什么？您一不是我母亲，二不是苏府当家主母，我怎么吃饭似乎轮不到您来管吧？中馈眼下是掌握在您手里，可您该知道，我才是苏府嫡系长女。 以往母亲持家尚且不会亏待我半分，二婶认为，您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之前冰块一事给您的警醒还不够吗？” 苏凝雪面色淡淡，明明她说的平静坦然，刘氏却忽然觉得心口一紧。 她现在情况很不乐观，苏老太君不帮着她，蔡氏又虎视眈眈，她要是这时候再得罪苏凝雪…… “我”刘氏怔了怔，下意识地想示软，苏凝悠却没想明白其中利害。“我娘管你怎么了？你没娘教没爹疼的，我娘愿意教你都是给你脸了。 你还真当自己是苏府大小姐呢，也不看看这苏府里谁将你当做大小姐。 祖母喜欢你吗？你父亲待见你吗？明明每一个人瞧得上你，不知道你哪来的底气这么横。” “凭她是我苏哲的妹妹。” 苏凝悠话落，苏凝雪本想继续怼回去，却不料，此时苏哲出现在膳堂外。 他很少来膳堂吃饭的，今天山匪头目逃跑，他忙得焦头烂额，回到府里，来不及再去传膳，这才来了膳堂，没想到走到门外就听见苏凝悠的一番话。 苏凝雪在苏府确实不受宠，那又如何？ 他苏哲这些年也不受宠，还不是苏府独一无二的嫡长子。 孤鹜推着他走进来，刘氏母女三人愣了愣，苏哲跟苏凝雪可不一样，嫡长子那是要继承家业的，苏家又只有苏哲一个男丁。 苏哲不管得不得宠都注定了他无法动摇的地位。 “呵呵，哲儿啊，你今天怎么来吃饭了？” “忙。”苏哲回了一个字，轮椅推到苏凝雪身侧停下，孤鹜跟素锦一样，先给苏哲拿碗筷，又替他端了一碗开胃汤。 苏哲低头，恰巧瞧见苏凝雪大腿那湿了一块，他眉头一挑，“今天这汤需要用腿喝？” “额”苏凝雪愣住了，苏哲一抬手将汤倒在腿上，凌厉地目光直直落向对面三人。 刘氏母女傻眼了，不是说这兄妹俩不合吗？怎么苏哲会做到这个份上？ “二婶，你们不喝吗？”苏哲淡淡地问。刘氏不知自己怎么了，“喝，喝”傻傻地回了两个字，居然将汤就倒在腿上。 “娘！”苏凝悠苏凝蕊一声惊呼，刘氏这才回过神来，再去看苏哲，苏哲淡然地吃着碗里的饭，仿若刚刚摄人心魂的眼神不是他释放的。 刘氏三人与苏哲接触不多，潜意识觉得他不好惹，匆匆吃了没几口就走了。 出了膳堂，苏凝悠才问刘氏，“娘，你刚刚怎么回事？” 刘氏摇摇头，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点诡异，“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我就像没法控制自己似的。佑佳淑宁的孩子怎么都这么邪乎。” 刘氏一想到最近佑佳淑宁的牌位要迎回府，此时暖暖的夏风吹在她身上，她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不是触犯鬼魂吧？ “不管怎么样，我是忍不了这个苏凝雪了，娘，你没看到她今天在十七王爷面前神气的劲儿。我不教训教训她，压不下心里这口气。” “悠儿，你别冲动。爹以前不是说过么，咱家在景灵城的生意靠她牵桥搭线呢，你得罪了她，以后让爹爹怎么与她相处。”苏凝蕊劝解道。 她其实不认为苏凝雪做错了什么，十七王爷看上谁，哪是苏凝雪能控制的。苏凝悠若真的好，十七王爷当年救她就会看上她，何必等到现在。 明显苏凝悠比苏凝雪早认识十七王爷嘛。 “姐，你怎么胳臂肘往外拐！你没见她今天瞧不起我们吗？她连娘都敢训，对付我们俩是迟早的事。” 苏凝蕊真没看出来，她就瞧出来自家娘亲和妹妹一直为难人家来着。 可惜，苏凝悠不听劝，刘氏又不管苏凝悠。 苏凝蕊哀叹一声，只能在她们身后跟着。 膳堂内。 苏凝雪很意外苏哲的做法，刘氏母女走了后，她赶紧让孤鹜回去拿更换的衣物，苏哲却摆摆手，“吃完了就回去了，不用麻烦。” “额，你刚刚说忙，真的很忙啊？”苏凝雪从未与苏哲一起用膳，见苏哲吃的动作很快，不自觉问道。 苏哲点点头，与她说了山匪头目被劫一事。苏凝雪疑惑，“不是说人都抓齐了吗？怎么还有同党？” 苏哲未回答，此事他也觉得奇怪，按理说，墨萧亲自办的事儿不该有漏网之鱼，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他不能再去贤优王府对峙，只能先解决问题。 再说，当初墨萧出手，也是看在苏凝雪的面上帮他。 “你不用担心，这人既然逃了，我想他要么就是离开景灵城，从此隐姓埋名。要么，就会来找我报仇，或者找蔡氏求助。你在苏府安排点眼线，说不准会有帮助。” “嗯。”苏哲点头应下，其实山匪逃跑的第一时间，他已经在苏府附近安排人了，不怕人出现，就怕不出现。 两人随便吃了点，各自回院子换洗，等苏凝雪洗完出来，看了会儿天下最美送来的账本，正欲会踏上休息，门外素锦急急地敲响了房门。 “小姐。” “怎么了？”苏凝雪打开门，素锦靠近些，低声道：“二小姐回宫路上被劫走了。” “什么？”苏凝雪眉头一皱，第一反应就是山匪。那人靠近苏府不容易，苏凝语回宫路上那么长，宫里又没特别增加人手保护，最适合下手了。 “他是想逼蔡氏出去见他？”苏凝雪顿了下，又问：“这事大哥知道了吗？” “嗯。”素锦点头，道：“刚才奴婢回来时，看到孤鹜推着大少爷出去了，想必是去刑部。” 这大半夜的还得去办公？ 苏凝雪眉头动了动，想到苏哲身子不好，吩咐素锦：“让知书熬些参汤送去刑部吧。” 佑淑园有单独的小厨房，苏凝雪将陌桑派去店里帮忙后，身边有玲珑，素锦伺候就够了，知书在吃食上有些研究，苏凝雪索性让她在小厨房帮忙，时不时给她做些特别的小食。 “是。”素锦转身离开。 此时采荷院已经闹腾非凡。 蔡氏听闻苏凝语被劫，当下就晕了，大夫过来瞧了一眼，一副药下去，她苏醒过来，便是不停地哭闹。 苏凝语乃是皇家媳妇，婚前已经失身，可有云逸弘这个蠢货顶着，一直到现在也没出事；现在再次被劫，若传言出去，苏凝语即便没什么事也会被怀疑的。 况且，苏凝语一直不得宠，再出这事，跟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 “老爷，老爷求求你，你救救语儿，救救语儿啊。” 苏剑武眉头拧着，心里亦是坐立难安。 该派人的他都派出去了，接下来，除了等，别无他法。 “来人，全府吩咐下去，侧妃娘娘生母病重，今晚侧妃留府照顾。熙春，你带人亲自去皇宫送信，说明情况。” “是。”蔡氏已经彻底崩溃了，熙春愣愣地点头，跟着苏剑武的人出去。 颐寿园中，苏凝语被劫的消息，苏老太君也知道了，她躺在床上，脸上早没了前些日子的光彩，瘦的只剩下皮的眉心紧紧蹙着几道折子。 “织绣，你说这是不是老天帮我们？我们还计划着先让她放松警惕，再慢慢给她下毒，没想到啊……咳咳” “老夫人。”织绣上前给苏老太君顺气，苏老太君握着她的手，神色激动道：“去，给她送个信，告诉她，要是希望苏凝语没事，最好将那些秘密烂在心里，她要敢再提，下一次苏凝语就不是被劫走这么简单了。” 苏老太君是想借机行事？ “是。”织绣应下，转身出了颐寿园。 第一百零九章 劫匪 蔡氏靠在床榻上，呜呜咽咽的哭声一直不曾停下，苏剑武能做的都做了，一直听她哭也烦，借口去了解情况，出了采荷院。 “夫人，您别再哭了，老爷已经在处理了，听说，大少爷也在调查呢。”熙春连连安慰蔡氏。 蔡氏根本停不下来，她一想到有可能是那山匪头目劫走的苏凝语，心就像被根绳扎紧了似的疼。 她也知道不能再闹了，再闹下去苏剑武好不容易对她升起的那丝愧疚感就消耗没了，可她忍不住啊。 那群人什么做事风格，她还不懂嘛。 苏凝语落到他们手里可怎么得了。而且，山匪头目的目的，她很清楚，可她不能出去见他，一旦他们碰面被苏剑武抓到，那往后的一辈子可真的是全毁了。 “夫人，织绣嬷嬷来了。”门外一道清脆的声音，是苏剑武最近给蔡氏安排的小丫鬟。 熙春在屋里陪着蔡氏，小丫头大部分时间就在外面守着。 蔡氏闻言看向熙春，熙春眉头稍稍抬起，一时也弄不清，这大晚上的织绣嬷嬷来干什么。 “夫人先叫她进来吧。” 织绣嬷嬷说到底是苏老太君身边的人，蔡氏不让她进来不合适。 “嗯。”蔡氏点点头，门口的小丫鬟得令，领着织绣走过来。 “老奴给大夫人请安。” “嬷嬷请起。嬷嬷深夜来访，不知是为何事？”蔡氏神色淡淡，一边说一边似是劳累般轻轻柔着额头。 “老夫人听说二小姐出事了，放心不下，特派老奴过来问问。”织绣坦然地答道。 蔡氏脸上不自觉滑过一抹忧心，许是因为织绣不是来看笑话的，她当下放松不少，“劳老太君费心了，夜已深，嬷嬷回去回话吧。此事老爷和大少爷都在竭尽全力处理，想必语儿不会有事的。” “是。” 蔡氏又柔了柔眉心，像是累得不行，余光却瞧见织绣还在屋里站着，“嬷嬷还有事？” “大夫人若方便的话，可否屏退左右，老夫人有话传达。” 蔡氏一愣，眸光下意识地看向熙春，熙春道：“那奴婢在屋外候着，夫人有事就唤奴婢。” 当着织绣的面，熙春礼数到位。即便蔡氏并不想让熙春出去，可熙春还是走了。 屋内剩下她和织绣两人，蔡氏只觉得心力憔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真的快没心思应对了。“嬷嬷有话就说吧。” “是，大夫人。老夫人拖老奴过来转告，若希望二小姐平安无事回来，您最好将那些秘密烂在心底。您嘴巴严实了，二小姐便安全了。” 蔡氏一怔，下一秒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发颤。 她一直以为劫走苏凝语的是山匪头目，她胆战心惊地等到现在，生怕苏凝语遭遇不测，原来！原来竟然是苏老太君做的！ “她是疯了嘛！我语儿出事对她有什么好处？她就不怕皇室查到她头上！” “大夫人心里有数，老夫人这么做也不过是被您逼的。” 相比较蔡氏的愤怒，织绣一直很平静，平静地让人以为她们做这件事不过是举手之劳，因为没办法了，想干就干了。 至于苏凝语会如何，她们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你们疯了！你们简直是疯子！她可是皇子侧妃！你们绑架之前就不想想后果吗？！” “大夫人言重，谁绑的老爷还在调查，至于绑了之后会如何，大夫人与其担心老夫人，还不如替二小姐想想。老夫人给您的时间不多，天亮之前，您想好了，让熙春去颐寿园送个信。” 织绣说完，微微行礼，不等蔡氏回答，又淡然地离开采荷院。 “啊！”屋里，蔡氏彻底疯了。 一件一件的事就像压在骆驼身上的稻草，她拼命想撑起来，可她撑不住了。 “夫人。”熙春急忙跑进来，只见蔡氏从床榻上扑下来，一下子跌在地上，熙春抱着她，她捏着熙春的胳膊，近乎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逼我？我不过是想给自己谋一席之地，我错了吗？佑佳淑宁已经死了，她要那些虚名干什么？与其给她一个死人，为什么不能给我？” “我一次次拿命在赌，我活下来了说明我有福气。为什么？为什么她们还要将心思动到语儿身上！” “夫人！夫人您冷静点。”熙春大致明白蔡氏在说什么，可若这样闹下去，她们之前做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熙春没办法，叫来大夫给蔡氏配了副安神药，蔡氏喝下去后，总算安静了。 天蒙蒙亮时，蔡氏醒了，熙春大致给她说了下晚上她睡着后发生的事，蔡氏听说苏哲回府了，这时候本该叫了苏哲过来回话，她却选择拖着病躯前去清风楼。 她不能等，她必须在苏老太君下手前从苏哲那探得消息。 熙春假装拦了她两下也就由她去了，熙春巴不得蔡氏跟苏老太君闹翻呢。 清风楼。 苏哲刚刚躺下，尚未来得及入眠，孤鹜就说蔡氏来了。苏哲想到最新调查到的消息，起身，让孤鹜请蔡氏在大厅等他。 苏哲套件衣服，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蔡氏却明显等的不耐烦了。等苏哲从二楼下来，还没坐上轮椅，蔡氏便急急冲到他面前。 “哲儿，母亲这些年待你不薄。母亲知道，母亲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只是不善于表达。母亲这些年从未要求你什么，今天，今天就当娘求求你，你帮帮语儿好不好！” “母亲。”苏哲淡淡开口，他话还没说，蔡氏的眼泪已如脱线的水珠子，“娘求求你，求求你了。” “夫人，您先让少爷坐下吧。”孤鹜忍不住开口道。 苏哲累了一天，如今躺下还没休息呢，哪有体力站着，坚持到现在怕已经很难为他了。 蔡氏一愣，见苏哲靠着楼梯栏杆，脸色很是不好，忙让开身子，亲自扶着他坐下，抽泣声依旧不止。 “母亲，不是哲儿不帮您，如今爹与我都在尽力调查，但凡有一丝机会，哲儿定会将凝语妹妹救回来。” “我知道我知道，那...有什么消息吗？”蔡氏擦着眼泪，似是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苏哲想了会儿：“母亲，恕哲儿冒犯，您与那些人在景灵城联系时，除了常去的七附巷，还有其他地方吗？” 蔡氏一愣，什么叫她与那群人联系？她跟他们没关系！ “母亲，这事你我心知肚明，您若执意隐瞒，那帮助凝语妹妹一事，哲儿也只能尽力而为。”苏哲冷漠说道。 他调查了许久，除了七附巷再没调查出其他，山匪可能藏匿的地点。正因为了无头绪，他才回来休息。也正因此，他才愿意见蔡氏这一面。 “我-”蔡氏犹豫了。 她很想说，这事不是山匪干的，是苏老太君的做的呀。可她该怎么开口？ 她就算如实说了，苏哲会信她吗？ “哲儿，不是母亲不愿意配合。你们调查这么久没有消息，难道就没怀疑过调查错了方向吗？”蔡氏斟酌着说道。 这话倒是弄得苏哲愣住了。 调查错了？ 那山匪头目从逃跑，他就派刑部人追踪了，虽然一直断断续续，没有确切的踪迹，但完全可以肯定是山匪绑走了苏凝语。 “母亲为何这么说？” “我，总之你仔细想想，你有没有遗漏什么疑点。” 苏哲眉头蹙得更紧，毫不犹豫道：“没有，此事是山匪所谓，证据确凿。”都这个时候了，蔡氏还想替山匪开脱？ 苏哲心中更加坚信，派人盯着蔡氏，一定能查出来消息。 “不，不是的，哲儿，你想想，府里跟我不合的人很多，她们...她们也可能对语儿下手的。” “母亲是指祖母？”苏哲眉头挑起，蔡氏差一点就要点头了，苏哲却又道：“祖母这么做对自己，对苏府有什么好处？ 母亲您与祖母相处多年，当比哲儿清楚，苏府的声誉，前途，在祖母心里有多重要。” 所以，这事不可能是苏老太君做的。 蔡氏身子一晃，险些跌落在地。 不信，他们都不会信，这事是苏老太君做的。苏老太君利用山匪头目逃跑一事，已经让他们把视线都放在山匪身上了，他们全都调查错了，那什么时候才能救回苏凝语？ 蔡氏恍恍惚惚地离开清风楼，从未有过一刻这般绝望。 “夫人，这是门房刚刚送来的消息。”采荷院的小丫鬟，因为在屋里没等到蔡氏，又想着现在苏凝语出事，门房送来的可能是重要消息，急急忙忙替蔡氏拿过来。 蔡氏木纳地接过，似乎没准备看。 “老爷呢？”她问熙春，熙春道：“老爷昨晚从采荷院回去就出府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哦。”蔡氏像失了魂似的，嘴上应着，脚毫无方向地往前走，手上的信也随之落在地上。 熙春瞧了，赶紧捡起来，上面没有落款，熙春心中好奇，不自觉地打开，看清里面的内容，吓得一声惊呼，又赶紧捂住嘴巴。 “夫，夫人，这里面是—”熙春冲上前，话还没说完，蔡氏看到熙春手上捏着的耳环，当下心头一紧，“这是哪儿来的？” “信，信里！夫人，信上说让您交一万两银子，否则将二小姐挂在景灵城城门口示众！” 熙春一口气说完，蔡氏连忙抢过信，下一瞬直接又晕了。 苏老太君到底想干什么？ 这是在警告她吗？ 第一百一十章 揭露 蔡氏的情绪崩溃了，她再也找不到一丝理智，冲到颐寿园对着苏老太君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熙春拦不住，织绣嬷嬷更加拦不住。闻讯而来的家丁，丫鬟，一起上才将苏老太君从她的毒手下解救下来。 苏剑武忙了一夜，说到底还是心疼自己闺女的，可刚跨进大门就听说，蔡氏跟苏老太君打起来了，他马不停蹄赶到颐寿园，只看到两个疯子。 蔡氏被一群人控制着，嘴上还骂骂咧咧地指责苏老太君没人性，蛇蝎心肠。 “闭嘴！你闹够了没有！”苏剑武忍不住一声吼。屋里安静了，下人们不自觉松开蔡氏，跪了一地。蔡氏亦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似乎镇定了。 “夫人。”熙春靠过去，小心地想扶起她。 蔡氏却像疯了般，忽然爬起来，一路爬到苏剑武脚边，抱住苏剑武小腿，“老爷，是她！当年设计你跟我圆房，气走佑佳淑宁的人，是她！” 蔡氏指着苏老太君，一字一字仿若扎在苏剑武心上。 “你说什么？” “当年您将我带回府，却一直不肯碰我，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根本没有办法。是她！哈哈哈，您的亲生母亲！她找到我，给我出主意，说只要我怀孕了，您的心就会留在我这里，佑佳淑宁也一定会走！” 蔡氏脸上神色坦然，少了之前疯癫的模样，更多的是看开后的平静。 藏了这么多年，她早知道她如今获得的一切，不过是从佑佳淑宁手里偷来的。 “我在府里无依无靠，根本没有信得过的人愿意替我办事。于是，您的好母亲出手了啊，她亲自在你喝的茶里下药，又命人将昏迷后的你送到我屋里，我们圆房不是顺理成章？哈哈哈~” 蔡氏仰头大笑。 苏剑武愣愣的，一双眸子不可置信地看向苏老太君，这一辈子，他从未用如此冷漠的眼神看过她，这个生他养他，他以为可以信任一生的人。 “当年娘提议我与蔡氏圆房，儿子怎么说的，娘还记得吗？” 记得，他说，此生非佑佳淑宁不可，带蔡氏回府只是情势所逼。 苏老太君身子微晃，眼睛根本不敢看苏剑武。 “武儿，你别听这个贱妇胡说！娘这些年被她冤枉的还少嘛。” “呵呵呵，我冤枉你？老爷，你若不信大可找当年伺候在颐寿园和采荷院的老人回来问问啊，听听他们怎么说，问问他们当年佑佳淑宁来到采荷院，听到屋里的动静是怎样的神情！” 什么？ 在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苏大将军镇定自若；被围困至绝境，他亦能处之泰然。 苏剑武一直以为，他这一生没什么可害怕的。可听到蔡氏如此说，想到当时佑佳淑宁那么高傲的人，需要亲耳聆听他与另一个女人洞房，他竟有种双腿无法支撑自身的恐惧感。 她那般高傲的女子，她当时的心情该有多绝望？ 难怪她指责他，口口声声的爱情可笑，他，确实活得可笑啊！ “蔡氏，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苏老太君心慌，她不敢与苏剑武对峙，只能质问蔡氏。蔡氏幽幽一笑，脸上却没半分恐惧，“我知道啊，你不是割了我的心头肉，拿捏得我心疼嘛，我也让你尝尝这滋味。” “蔡采荷！” 苏老太君怒了，她拿捏蔡氏可不是为了跟蔡氏闹到鱼死网破的。 苏剑武有多爱佑佳淑宁，她这个做母亲的岂会不知？一旦事情得到证实，她与苏剑武之间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挣扎着想上前拦住蔡氏，蔡氏抬头，却再次对苏剑武道：“老爷，当年的真相就是如此。您信也好不信也罢，现在我只想求求您，看在语儿是您亲生女儿的份上，让老太君放了她吧。 她从此以后就没我这个娘庇护了，她不能再被宫里人怀疑，她不该为我们当年犯的错负责。” 苏剑武眸色再次变冷，看着自家亲娘，仿若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娘，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就见不得我一点点幸福吗？” 苏剑武一声质问，似是一把利剑插入苏老太君心里。 她怎么不希望儿子幸福，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苏府，为了这个儿子啊！ “武儿……” “别叫我！语儿在哪里？跟山匪合作，你忘了上次事件给我带来的影响吗？你要毁了我大半辈子建立起来的声誉吗？” “我没有！”苏老太君悲痛。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在她计划之外，她目光不自觉地看向蔡氏，瞧着蔡氏那得意的模样，她更气。 以为和盘托出当年的事，她就拿蔡氏没办法了？ 天真！ 苏老太君下定决心跟蔡氏杠上，但若此刻她冷静的多想一二，也不会造成她与苏剑武间永远无法挽回的母子情。 “你口口声声说凝语丫头在我手里，你有什么证据？哲儿，武儿不都在调查吗？我是不是跟山匪合作，难道你们查不出来？” 苏剑武一愣，他忙了一晚上，确实没发现这事跟苏老太君有关。 蔡氏见状，连忙拿出怀里苏凝语的耳环和那封信，“老爷你看，这就是证据。还有昨晚织绣嬷嬷去我屋里，亲口说的，只要我守口如瓶，语儿就会没事。” “夫人，老奴是去您屋里了，可老奴只是奉老夫人之命关心您的身子，至于您说的，老奴可是只字未提。”织绣镇静接话。 “你-”蔡氏怔住，没想到情势被苏老太君三两句就转变了，她下意识地看向熙春，却猛然想起来，织绣来的时候，她让熙春出去了。 该死！ “老爷，老爷您不能这样啊！语儿是您的亲生骨肉，您不能见死不救。她连您放在心尖上的人都敢算计，算计语儿又算什么。” “呵，亲生的？”苏老太君嘴角一扯。蔡氏蓦然顿下，不解道：“你什么意思？” 苏老太君示意织绣扶着她到一旁坐下，勉强支撑了这么久，她早就没力气了。坐在茶几旁，又淡定地任由织绣给她整理衣服，虽然样子还是狼狈，可她脸上恢复了几分以往的从容。 “我什么意思，你会不明白吗？是，我是设计了你们圆房，可也仅此一次不是吗？后来佑佳淑宁闹情绪，武儿再去你屋里，只怕也没碰过你吧？” 苏老太君声音一顿，这事不用蔡氏回答，苏剑武也清楚。他当时去蔡氏屋里，纯粹是跟佑佳淑宁赌气，当然不会碰蔡氏。 “可你说多奇怪啊。佑佳淑宁离开后，武儿身边伺候的人只有你，这么多年，你却除了苏凝语，再没怀上第二个。蔡氏，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苏老太君眉头一挑，犀利的眼神落向蔡氏。 蔡氏身子一软，不自觉瘫了。 因为没人比她更清楚，苏凝语是怎么来的。 “呵，不自量力。”还敢跟她斗。 “你刚来苏府那段时间确实在府里无依无靠，可你每隔几天就去趟七附巷，你以为我不知道。圆房一个月后，你明明来了月事，紧跟着第二个月你没来，大夫诊断说你有孕两月。 你女儿也是替你争气啊，居然早产，完美替你掩饰了过去。可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觉得我调查出真相会很费力吗？” 蔡氏目光呆滞，已经彻底失去了辩解的意图。 “你说我抓了苏凝语，大可让人来调查我。我只怕结果你承受不了，信在这里，你说你没按时间交钱，那山匪会怎么对待你的女儿啊？若他知道那是你们苟合生下的亲生女儿，又会如何呢？” “不，不会的！不是的！”蔡氏木纳地反驳，心里完全乱了。 她根本分不清，到底是苏老太君抓了苏凝语，还是山匪干的。 她该怎么办？她的语儿怎么办？ “老爷，啊-” 她又想过去抱住苏剑武的腿，求他帮忙，苏剑武却先一步踹开她。 他错了，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错的多彻底！ “武儿，现在事情真相大白，命人将这个贱妇扔出去吧，她不配做我们苏府的当家主母，更没资格生活在苏府里。”苏老太君胜券在握，她以为她还是那个说话管用，高高在上的苏府老太君。 却不知，她所说的一切，已经足以毁了她与苏剑武之间的一切。 他到底有一个什么样的母亲？ “逼走我最爱的人，眼睁睁看我痛苦这些年，您只字不提；明知我被带绿帽子，养着山匪的女儿，将别人的女儿当做宝一样疼爱，对自己的女儿弃之如敝履，您熟视无睹。 我的娘啊！这就是你对我的好？这就是你说的，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为了苏府吗？！为何我除了痛苦，感受不到一丝爱！” “武儿！”苏老太君起身，想拉住苏剑武的手，苏剑武猛地缩回，那眼神，仿若躲避恶毒的蛇蝎。 “你知道哲儿，雪儿有多恨我吗？你知道宁儿当年有多绝望吗？您毁了我在世间仅有的牵挂。” 苏剑武摇摇晃晃，离开颐寿园。每一步踩在地上是那么不真实。 第一百一十一章 挂城门 苏剑武不怕死，因为他从不认为自己会死在任何人刀下，可这一刻，他多想亲手了结自己，这样，他欠佑佳淑宁的一切是不是就可以还清了？ “宁儿……” 他仰头，看着漆黑的夜，忽然，眼前一黑，他晕了。 “小姐！小姐！” 苏凝雪尚在睡梦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她不耐烦地动动眉头，眼睛懒得睁，嘟囔着道：“怎么啦？” “小姐，老爷晕倒了！”玲拢大声道。 苏凝雪一惊，下一瞬睁开眼，赶紧起来穿衣服。 苏剑武晕倒了，这是大事儿啊。那个铁打一样的人，连欺君犯上都眼睛没眨就做了，他居然还会晕倒？ 苏凝雪拉开门出去，玲拢赶紧将听到的消息一一说给苏凝雪听，苏凝雪吩咐玲拢留守，带着素锦前往苏剑武院子。 院子里，此时聚了不少人，苏凝雪不算最后到的，她前脚进来，后脚苏哲也到了。 “哥，你听说了吗？” “嗯。”苏哲点头。 兄妹俩神色怪怪的，这实在太狗血了。 他俩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结果苏剑武捧在手心上的，是别人家的孩子，还是他当年亲自剿灭的山匪。这感觉，就像你恨透了一个人，却将那个人的掌中宝，天天捧在自己心尖上疼。 啧啧啧，想想都觉得恶心。 房门被打开，大夫走出来道：“亲属进来看看吧，老爷苏醒了。” 苏老太君首当其冲，大夫却将她拦住道：“老太君，老爷说了，不想见您。” “什么？”苏老太君一怔，不愿相信，“这不可能，你让我进去问问。” “老太君。”大夫依旧拦着。 他替人看病也不容易啊，里面那位发话了，要是敢放苏老太君进来，苏将军有个三长两短，澜貅国来犯，他这个大夫就亲自去跟皇上解释吧。 大夫哪敢。只能在这里厚着脸皮拦住苏老太君。 “娘，您就在外面等等吧。”苏剑彬走过来，拉住苏老太君的胳膊。 事情经过他已经全知道了，说实话，别说大哥接受不了，换作是他，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生母。 可现在还能怎么办呢？ 苏剑彬低下头，不敢去看苏老太君的脸色，转头示意其他人先进去。 苏哲走在最前面，苏凝雪在其后跟着，紧接着刘氏母女三人也进去了，路过苏老太君时，刘氏本想说些什么，可一想到苏老太君这段时间做的事儿，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苏剑彬松开苏老太君的手，没去看她的神情，足够淡然地走进屋里。 苏老太君身子往后一倒，靠在织绣身上，忽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织绣，是我…做错了吗？” 织绣不敢说，当年的事儿她知道的并不多，许是因为佑佳淑宁对她有恩吧，苏老太君并不是吩咐她去办的这件事。她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心里也是震惊的。 佑佳夫人多么好的人呐，她不懂，老夫人为何要针对佑佳夫人。 要说，佑佳夫人出生不好，品性极差，也就算了。可佑佳夫人当时在景灵城，算得上是人人争相抢夺的人物，老爷不也是使了手段才娶到的么。 娶回来就是给苏府长脸了，苏老太君会不喜欢，织绣实在不明白。 “不，错的人不是我，是那个女人！她嫁进来了就该为夫家付出，是她不明白这个道理，我不过是教她而已，织绣—” “是，是老夫人。我们先回去吧，时间久了，老爷会想明白的。” “嗯。”苏老太君点点头，这一瞬，她似乎老了很多。 可她不老去，又有多少人要为她的任性妄为买单呢？ 屋里，苏哲和苏凝雪靠在床沿，他们是嫡长子，嫡长女，按理来说该如此，可此时却觉得浑身不自在，尤其苏剑武看向他们时，依旧冷淡却仿若藏着无数情绪的眼神，弄得苏凝雪全身汗毛都起来了。 “父亲感觉如何？”还是苏哲淡定，明明心里不比苏凝雪好受，面上却与往常无异。 “无碍。”苏剑武回了两个字。屋里的气氛总算不至于那么尴尬，苏剑彬笑呵呵地上前，又问了他一些身体情况，告诉他如今府里有刘氏管着，不会出事，叮嘱他好好休息。 苏剑武都一一应下了，末了将目光落在苏哲身上，“接你娘回府的事儿尽快安排妥当，为父与你一起去。” “是。”苏哲依旧神色淡淡。 苏凝雪却是心中一惊，苏剑武一起去？那她还有机会办自己想办的事儿吗？ 在屋里又待了会儿，大夫说苏剑武需要休息，他们便离开了。 出了院子，苏凝雪忙追上苏哲问：“大哥，我不会—” “放心，我会安排好的。”苏哲抢先道。 苏凝雪愣了愣，随即脸上笑容铺开，心里踏实了。 当天因为苏剑武晕倒，蔡氏暂时被关在柴房里，她没按信上说的去交钱，第二天一早，苏凝语真的被高高吊在景灵城城门口，身上被打得遍体鳞伤，衣服都撕破了，白皙又映着伤痕的皮肤，隐约可见。 消息传到苏府，门房将事情汇报上来，刘氏嘴唇一扯，只道：“又不是我们苏府的姑娘，你们管那么多干什么。” 其他人自然不敢管了。 熙春躲在门外偷听到消息，匆匆去告诉蔡氏。 蔡氏急坏了，赶紧让熙春去取钱，去救苏凝语。 殊不知，熙春拿到她的钱，逃之夭夭了。 皇宫里。 皇后收到消息，更是气得险些晕倒。 当初她明知苏剑武使诈，还坚持让云逸弘娶苏凝语，就是看中苏剑武真心疼爱苏凝语。如今呢？苏凝语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苏府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皇后气得一把推翻了桌上所有膳食盘子。 “哗啦哗啦”地声音持续了足足有五秒之久。 “娘娘！请娘娘息怒！”轻若下跪，同时示意殿里其他人全部出去，等人走干净了，她才抬头继续道：“娘娘，您稍安勿躁，事情到底如何，我们还需调查。 再者，当初娶苏二小姐是您执意而为，您现在这么快翻脸，传出去有损您圣明啊。” “义母，义母~” 轻若话音刚落，皇后来不及思虑一番，门外传来一声声清脆的呼喊。 “侧妃娘娘，皇后娘娘正在议事，您不便进去。”门口女官道。 “让开，我知道义母在议论什么，义母，我有事跟你说~”郭美美娇滴滴地喊着，声音里难掩她此时的兴奋，皇后点头，轻若起身去将门拉开，尚来不及请安，郭美美已经快步冲到皇后面前，似是邀功道： “义母，你是不是在为苏凝语心烦呢？我跟你说，这可是我一手策划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棒？” “什么？”皇后目光霎时冷下，近乎暴怒，一字一句问向郭美美，“是你安排的？你知不知道你做的这些事会让你逸弘哥哥蒙羞，会让整个皇室蒙羞！” “义母~”郭美美笑着，一双手紧紧抱着皇后的胳膊撒娇道：“我知道会让你们面上无光啦，这点是我错了。但您不想知道真相吗？我昨晚可是从苏府探听到了最新消息呢。” “嗯？”皇后眉头轻挑，郭美美赶紧将苏府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 起初，她安排人在苏府，只是为了方便抓住苏凝语而已，事后忘了撤回来，没想到，这短短的时间里，竟然给她送来这么天大的秘密。 “义母，我可是听逸弘哥哥说了，当初他根本不记得碰过苏凝语，要不是您肯定是他做错了，他才不愿意娶苏凝语呢。您最初劝我与她一起嫁给逸弘哥哥，也是说看上苏将军手上的兵权。 如今，她根本不是苏将军亲生的，您是不是可以让逸弘哥哥休了她了？” 郭美美很开心，她终于不用跟别人分享逸弘哥哥了，她终于是唯一的大皇子侧妃。 皇后愣着，她真没想到，背后还隐藏这么多故事。 “义母~”郭美美摇晃着她的胳臂，皇后正色道：“你先回去，这事等义母调查清楚，义母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郭美美嘟着嘴，有些不大情愿，可见皇后神色与往常不同，她到底不敢过分纠缠，恭敬行礼，便出了凤仪宫。 “娘娘……”等郭美美走了，轻若靠过来。 她心里的震惊不比皇后少，她们辛辛苦苦策划了这么多，最后居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早知道当时还不如娶苏凝雪呢。”皇后愤愤道。 轻若赶紧又上前些，轻声道：“娘娘这话可千万别再说了，如今皇上有意将苏大小姐赐婚十七王爷，是朝廷内外众所皆知的。您让大皇子娶苏二小姐一事已经与皇上心意大相径庭。您若再违背圣意，只怕将皇上推得更远了。” “本宫能怎么办？皇上要是多为弘儿策划些，本宫至于费这么多心思嘛。” “可是娘娘，大皇子说到底是皇上的亲生儿子，您让大皇子头上顶一顶绿帽子，您心里是无所谓，皇上心里终究是在意的。皇上当初将孩子给您，是希望您真心待他，您做的好不好，皇上心里可清楚着呢。”轻若小心道。 皇后愣在那，好一会儿没说话。 的确，孩子不是自己生的，绿帽子顶就顶了，最后能坐上皇位就好。可换为思考，身为生父的皇上肯定不是这样想的。 皇后此时才意识到，她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去别庄 九月十八，今天是个好日子。 苏府一大队人马，敲锣打鼓地出城，声势浩荡，引得无数百姓驻足观看，知情的甚为感慨，曾经那个风靡一时的人物，历经十几年沧海桑田，终于要被接回来了。 马背上，苏剑武腰板挺得笔直，内心却是波涛汹涌，他有无数次险些落泪。 他想过无数次，佑佳淑宁回府的情形，独独没有，他去迎她灵牌这种可能。 他还记得第一次在品诗阁见到她，她一身粉色的裙子，嫣然巧笑站在栏杆旁，手里捏着一卷书看得很是认真，阳光从她背后洒下来，照在书页上，有些刺眼。 她明明换个位置站着就好了，却固执地站在那，用另一只手挡着阳光。 苏剑武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了，他在军营只跟男人相处，根本不懂女人家的心思，却鬼使神差地站到她身后，用高大的身形，替她挡住所有阳光。 他以为她会谢谢他，却未料，她扭过头，看着他，不满道：“你挡着我晒太阳了。” 苏剑武说：“阳光下看书，不好。” 她说：“可是我的书想晒太阳。” 那你还用手挡着？ 话到嘴边，笨拙如苏剑武，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不愉快的。 她不喜欢他，他对她却是说不上来的感觉。 后来，人来得更多了，每个人都能拿出令人刮目相看的诗句与其他人讨论，独独苏剑武又落单了，因为舞文弄墨根本不是他擅长的。他就是被沈之悠骗过去，说是看景灵城第一女才子的。 后来，他才知道，她就是景灵城第一的女才子。 人人对她赞不绝口，纷纷拿着诗作请她评定，轮到苏剑武时，苏剑武拿不出东西，他有点尴尬，她却笑着道：“他是我请来，替我遮太阳的。” 苏剑武想，他对佑佳淑宁着迷，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她的才华，而是她在那一刻，甜甜的笑容。 他下定决心要娶她，即便知道她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他在她面前一次次出丑，他不怕；他送的东西，佑佳淑宁不喜欢，他就改。他努力去学习佑佳淑宁喜欢的一切。 比如读诗，比如练字。 有几个习武之人酷爱练字的，可为了能靠近她，他一遍遍逼着自己写。 明知她瞧不上他，可他还是控制不住。那一夜，是他趁人之危，他知道自己做错了，顾及她的名声，他不该声张。 可他太想娶她了，所以他故意弄出动静，世人知道她失身与他，他终于如愿将她娶回府。 即便，那时她才知道，她心底还藏着一个人，她在等那个人回来娶她。可他依旧义无反顾，他相信自己的真心，终有有天将她打动。 “父亲，驿站到了，咱们休息一晚再启程。”苏哲淡淡的声音，拉回苏剑武思绪。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赶了大半天的路。 “嗯。” 苏剑武翻身，下马，夜里他们各自休息一间屋子，苏剑武久违地吹响了他那只萧。 那是佑佳淑宁曾经送给他的，这首曲子也是她亲自教的。 她说她喜欢看男人吹箫的样子，他知道她是透过他，思念别人，可他还是学了，因为对她好，珍惜她，就像深入骨髓，他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十几年了，自她走后，他再也没吹过，此时萧声响心头动，久违的感觉似是带着他回到当年，她坐在垂丝海棠下，手轻轻抚过隆起的小腹，看着他浅笑。 他那时多么幸福，他很快就会拥有和她的一个小家。 后来，他去江西剿匪，回来后，一切都变了。 萧声戈然而止，苏剑武抬手摸摸脸，不知何时，眼泪竟然已经划出来，他颓废地坐在台阶上，他多希望此刻回头，还能看见她，她再骂他多少句都行，只要她能回来。 “父亲。”苏凝雪忍不住出声。 苏剑武回头，看到苏凝雪的那一瞬间，真的感觉佑佳淑宁回来了，可苏凝雪一步步走近，他又意识到，这不是佑佳淑宁。 佑佳淑宁没有苏凝雪这么冷漠，佑佳淑宁只是高傲，她的高傲写在表面，藏在心里；不如苏凝雪这般气势强大。 “什么事？”他默默收回视线。 苏凝雪在他身旁坐下，情不自禁问道：“我一直很好奇，父亲这么爱娘亲，当年为何会放她走，这些年又为什么不去找她，您对蔡氏的宠爱，我瞧着也不像假的，那您到底爱着谁，又或者爱过谁，您自己知道吗？” 苏剑武苦笑，“我知道，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我对蔡氏好，只是想像她证明，我知道如何爱一个人，我挂在嘴上的爱情不是说说而已，我也能给一个人独一无二的宠爱。 我以为我做得够好了，我达到她的要求了，她就会回来，可惜……” 苏剑武眼角又滑下一滴泪。 苏凝雪没想到事实真相居然是这样的，苏剑武确实不懂如何爱一个人，他拼命想证明的，根本是毫无意义的事。如果那个女人，不是佑佳淑宁，他对别人再好，佑佳淑宁又岂会满意。 “当年放她走，是我冲动；我以为不过是又一次赌气而已，我以为过段时间她总会回来的。后来时间久了，我想接她回来，却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我就等啊，等啊，等她有天想起我的好，就回来了……” 可他终究没等到。 苏剑武爱得太卑微，明明佑佳淑宁是爱他的，否则不会伤心欲绝，不会躲在别庄，含恨而终。 苏剑武但凡多一点点自信，多去看看佑佳淑宁为他做的事，或许他们最后不会走到这一步。 苏凝雪无奈地拍拍苏剑武的肩，安慰的话她说不出口，但她真的同情苏剑武，摊上那么个亲娘，他只怕付出再多，最后结局也会是一样的。 只是苏老太君为什么那么针对佑佳淑宁呢？ 苏凝雪眉头拧起，起身走了两步，又再次退回苏剑武身边。 “父亲可知道祖母为何不喜欢娘亲？” 苏剑武一怔，下意识道：“母亲没有不喜欢她。”至少，在他看到的时候，苏老太君对佑佳淑宁极为满意，甚至带佑佳淑宁出门参加一些宴会都显得特别主动。 毕竟，那么优秀的儿媳妇，带出去只有长脸的份。 苏老太君为什么不喜欢佑佳淑宁？ 苏剑武也是一脸不解。 苏凝雪摇摇头，得，媳妇当年被气得离家出走，他都不知道，更别指望他知道什么其他内幕了。 苏凝雪回屋去休息。两天后，一行人抵达乡下别庄，庄子上的人听说苏府来人了，全都跑出来迎接，村长站在最前面，激动地不停滴擦手，都快磨了一层皮了，才开口道：“草，草民见过将军，将军洪福齐天—” “她的墓地在哪儿？” 村长背了一长串拍马屁的稿子，这会儿刚开头，就被苏剑武打断了。 在外，苏剑武依旧是杀伐果断，冰冷严肃的大将军，村长被骇得一颤，赶紧领着苏剑武一行往里走，“就在别庄后面。当时夫人去的突然，小姐又被接走了，送去苏府的消息一直没有回复，草民斗胆，擅自做主就葬在了别庄附近。 草民想着，夫人喜静，别庄那边去的人最少，又是夫人熟悉的地方，夫人该是满意的。” “嗯。”苏剑武哼一声。 送去苏府的消息没有回复，他现在想想也知道，肯定是被蔡氏那个毒妇拦下了。 他一直以为蔡氏的存在是为了像佑佳淑宁证明，他苏剑武懂得如何爱一个人，懂得如何一生一世只爱一个人，却不知，他留在身边的伤了他最爱的人。 佑佳淑宁的墓很简单，一块普普通通的木牌子，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字，连个立墓之人都没有。 因为她去世一段时间，苏凝雪不曾回来翻新过，此时泥土堆起的小山堆上长了不少青草。村长一见，赶紧过去拔，额上细汗直冒。 哎，他要是知道苏府这么重视这位夫人，他肯定每天都来拔草烧纸啊。 谁知道这群有钱人咋想的，明明十几年不管不问了，突然就上心了。 村长的小心脏表示，完全受不了啊。 苏凝雪扫一眼周围的环境，淡淡道：“今天先回庄上住下吧，我们整理一下，明天挑个良辰吉时才来开坟取棺。” “取，取棺？”村长怔住了。 他们这是要将夫人带走？夫人带走了，以后他们这个庄子怎么办呀？这些年，他们可是靠着夫人出谋划策才勉强赚钱度日的，如今夫人死了，他们暂时没出乱子，可以后若出了乱子呢？ 村长一想到这儿，赶紧走过来，对苏剑武，苏哲道：“将军，您有所不知，我们这是夫人的陪嫁庄子，这些年一直负责照顾夫人的，如今夫人不在，您要带走夫人也是好事，可我们日后……” 说的好听，照顾佑佳淑宁？真照顾得好，还需要麻烦素锦每过段时间回去苏府取东西？ “父亲，既然如此，庄子就交给我打理吧。以前我住在这里，多少对这里有些了解。” “嗯。”苏剑武想到，日后苏凝雪也是要出嫁的，既然是佑佳淑宁的陪嫁理当给苏凝雪。 村长一怔，他不想要一个小丫头管行不行？明明大少爷看着比较靠谱啊。 苏凝雪走到他面前，已然道：“那麻烦村长将这几年的收益整理下交给素锦，我先看看，有需要修改的，会让素锦通知你。” “是。”村长咬牙，早知道，就等苏凝雪不在的时候提这事儿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迷香 别庄，算不上大，至少与苏府相比，小了不是一丁点。 前后加起来，一共两个院子。苏剑武选择住前院，之前佑佳淑宁睡的屋子；苏凝雪还是睡以前的房间。二房，苏剑彬刘氏没来，只派了苏凝悠苏凝蕊过来表示敬意，同为女眷，她们二人住在苏凝雪隔壁的屋子。 苏哲则被安排在前院角落里，一个稍小的屋子。 这也是没办法，房间有限，孤鹜素锦等随从还需安排。男女有别，苏哲只能将就一下。 晚上，庄上给准备了简单的膳食。 吃完饭后，各自回去屋里。 苏凝雪对房间里的一切很陌生，趁着素锦去烧水没回来，她仔细将一切翻看一遍，同时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 “小姐。” 素锦推开门进来，苏凝雪拿着一卷东西正看得入神。 “小姐还看这卷东西呢，您都看了多少年了，一点不嫌腻。” “我以前经常看吗？”苏凝雪下意识问道，素锦动作一顿，回过头看苏凝雪，苏凝雪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解释道：“我，我是说看了那么多遍，今天打开还跟第一次看似的，让我有些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真的看过。” “呵呵”素锦轻声笑着，“小姐以往也常这样说，所以才每天都看一遍。不过这么多年了，小姐走的时候没带上，奴婢还以为小姐不想看了。” 素锦将毛巾拧干，递到苏凝雪手中。苏凝雪拿着毛巾一边擦脸一边继续问：“那这东西是哪儿来的？时间久了我都记不清了。” “这卷东西是奴婢来时就在小姐屋里的，至于从哪儿来的，奴婢确实不知。”素锦接过毛巾，又过了遍水，给苏凝雪擦擦身子，“别庄条件不比苏府，小姐还得将就些，等明日水备足了，晚上再烧一下就能洗澡了。” “嗯。”苏凝雪应着，却未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她更好奇这卷东西从哪儿来的，上面又写着什么。 古代的东西她上一世接触了十几年，没道理完全看不懂；若是现代的，她也该看出一二才是。可眼下，她对手里的东西一无所知。 是夜，苏凝雪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脑海中不停想着卷轴上的东西。 窗口上印出一道黑色影子，影子的手在纸窗上捅出一指宽的洞，紧接着一缕青烟吹进屋里。苏凝雪鼻头动了动，察觉出异常，尚未来不及捂住口鼻，已经控制不住，咳嗽了一声。 屋里闪现出另一道黑影，苏凝雪眉头一紧，正欲求救，那人冲过来抱住她，一把捂着她的口鼻，飞身将她带出屋子。 “咳咳咳”他们从后窗逃跑，飞出别庄范围，黑衣人才松开苏凝雪，苏凝雪忍不住咳嗽，还不忘与来人拉开距离。 “你，你是谁？” “你说呢？”墨萧淡淡出声，他只是穿了身黑衣服，又没遮脸，苏凝雪居然认不出他。苏凝雪愣了一下，扭头顶着黑漆漆的夜色，眯着眼睛瞧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 很是诧异，“你怎么来了？” 墨萧没好气地道：“王爷担心你出事，让我跟过来瞧瞧，他说接佑佳夫人回府不会这么容易。” “哦。”因为云褶南的思虑周全，苏凝雪蓦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墨萧递给她一粒药丸，她问也没问，吞下去，脑袋舒服了不少，“刚才是怎么回事？我屋里怎么会突然-” “是苏凝悠安排的人。我比你们晚一会儿出发，来的路上正好看见有几个人鬼鬼祟祟在车队后面跟着，我就派人去查了一下。”墨萧嘴角微勾，“你的敌人不少。” “还不是你家王爷惹来的麻烦。”苏凝雪白了墨萧一眼，墨萧乖乖闭嘴不说话了。 想起苏凝悠在苏府门外对王爷纠缠的模样，他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大晚上不能好好睡觉都是王爷的错。 “对了，你来了，王爷独自留在城里不要紧吧？” 墨萧跟云褶南可是形影不离地。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苏凝雪脑袋清醒多了，忍不住担心起云褶南。 墨萧道：“不要紧。墨棋回来了，他会负责王爷安全，而且我们的武功都是王爷传授，你认为王爷少了我们会出事吗？”墨萧反问，苏凝雪怔住，她猜到云褶南武功不会差，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好。 “另外，王爷吩咐，从现在开始，你每天凌晨需跟我习武半个时辰。” “哈？”凌晨？ 苏凝雪全身所有细胞都在抗拒，墨萧似乎早料到她是这种反应，淡淡道：“王爷说了，废物没必要留在他身边。” 咕咚。 苏凝雪心情沉重地咽下一口气，带着视死如归地气势点了头。 学武她其实非常乐意，只是凌晨……云褶南确定不是故意逗她玩吗？大半夜的起来，练半个时辰整个人都清醒了，她再躺回去还睡个毛线啊。 “那我什么时候回去？那几个人到底想干什么？”苏凝雪望向自家别庄，再次将话题扯回去。 墨萧提着她，将她带到别庄墙头上，就见放迷香的那道黑影从窗台下半站起身子，拉开窗向里面张望，随后又招招手，霎时从黑暗中鬼鬼祟祟地冒出两三道身影。 他们轻声推开门进去，左右张望院子各处，确定无人后，将门再次合上。负责放迷香的人，摸出一把金灿灿的大锁，‘咔嚓’一声从外面将门锁上。 “他们这是要……”苏凝雪双手紧握。 上一世，她看过太多这样的伎俩，甚至亲身经历过两次。 那时，她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有云褶南派墨萧在她身边守着。她孤独无助地在屋里备受煎熬，若不是她机智，砸了窗户逃跑，她无法想象，被一群人…… 令她恐惧到窒息的记忆袭来，她全身因为害怕而止不住发颤。 “没事吧？”墨萧问。 苏凝雪摇摇头，将难以控制的情绪尽量压下去。“没事。” “你想怎么处理？” “挑断手脚筋，放血。”苏凝雪冷冷说道，墨萧眸子微顿，很意外苏凝雪会说出这么狠毒的做法，他看着她的侧颜，一时忘了回答，反倒苏凝雪继续淡然道： “我要让苏凝悠亲眼看看，得罪我的下场。” 墨萧这才回过神，脸上不知为何多了一丝轻松，“我以为你会直接对付苏凝悠。” 苏凝雪又微微摇头，她不会对付苏凝悠，这是她看在苏剑彬面上，最后一次对苏凝悠手下留情，但她相信，这次的留情会让苏凝悠记忆深刻。 她转身，欲离开，身形不受控地一晃，墨萧及时扶住她，“你还需要休息，那颗药只是祛除毒性，并不能改变你身体受到伤害的事实。” “嗯。”苏凝雪应着，让墨萧送她去苏哲屋里。 苏哲住的偏僻，没人会注意，再者苏哲冷漠，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要是去素锦那里，半夜容易惊动人不说，还会害得素锦担心。 苏哲听到敲门声，似乎并不意外。苏凝雪摇摇晃晃地走进来，他半躺在床上，捧着一本书，看起来就像在等人。 “我…我在这儿待一个晚上。”苏凝雪干涩地说道。 “嗯。”苏哲目光转回书上，真的一个字都没问。 过了会儿，孤鹜从外面面色紧张地赶回来，看到苏凝雪先是一怔，再看向苏哲，苏哲还是那副平淡的模样，孤鹜深吸一口气，调节好呼吸，稳稳走到苏哲身边。 “少爷，我在外面守着。” “嗯。”苏哲还是那个态度，可不知是不是苏凝雪的错觉，他总觉得在她进来的那一瞬间，苏哲的表情是不一样的。 孤鹜离开后，她趴在桌上浅眠，隐约察觉后背有丝热乎乎的气息，“嗯……”她轻吟声，自然地掀掀眼帘，却见一双似是男人的手在她左手臂上方。 苏凝雪全身僵住，眼珠条件反射往上转去。 苏哲略带病态的面容，英俊养眼却还是那么苍白，他只穿了一件睡觉的里衣，长长的秀发垂于胸前，“哥”苏凝雪不自觉唤出声。若换了其他男子，这副模样该是多么诱人犯罪啊，可放在苏哲身上，她只觉得好看，非常的好看。 “嗯。”苏哲动作顿了顿，苏凝雪保证，她睁开眼的那一刻，苏哲绝对惊呆了，但他太擅于掩藏，动作自然地继续替苏凝雪盖好毯子，转身慢悠悠地走回床榻。 苏凝雪紧紧肩上的毛毯，上面还有属于苏哲的热度。就像她此刻的心，因为苏哲一次关心的举动而被捂得热乎乎的。 “哥，你早知道我那边出事了吧？”苏凝雪依旧趴在桌上，没有抬头，她怕正面问苏哲，苏哲会觉得尴尬。 果然，苏哲那边没有立即回复，而是等了一会儿，苏哲才道：“没有多早，孤鹜听到动静，先过来请示我才去你那边的，但那时候估计你已经被救走了。” “哦。” 苏凝雪不会责怪孤鹜。孤鹜不喜欢她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相反，孤鹜察觉出她那边不对劲，能及时来找苏哲，她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惊吓 第二天一早，别庄是在一连串的吵杂声中惊醒。 苏凝悠拉着苏凝蕊站在苏凝雪门房外，声泪俱下地诉说着，她刚刚起床，过来想叫苏凝雪一起去吃饭，却发现苏凝雪房门被锁了，她在外面敲了很久，房里都没有动静。 素锦惊得，刚打来的洗脸水，随着咚一声，盆砸在地上的声音，水全洒了。 “小姐！小姐！快叫人来撬锁。”素锦啪啪啪地不停大门，那把锁着实结实，她转头吩咐身边的人。 不一会儿，苏剑武也来了。 “怎么回事？” “老爷，小姐的屋子……”素锦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屈膝立在苏剑武面前，低头回复。苏剑武瞥了眼门上的锁，一脚踹过去，整扇门连着锁一起倒了。 素锦很想第一时间冲进去，但苏剑武在门前站着，她多年接受的教育，不允许她做出违反礼数的事儿。 “这不就好了，进去看看吧。”苏剑武沉声道，同时眉头几不可见地一动，他征战沙场多年，对血腥味极其敏感，苏凝雪屋里传出来的味道，他不会闻错。 “一大早，怎么这么热闹啊？” 苏剑武脚抬起来，正要进屋查看，身后，传来苏凝雪的声音。她推着苏哲从前院过来，身上披着苏哲的披风，头发未梳，样子虽是太随意了，可瞧着却很是悠闲。 “小姐，你一早上……”素锦加快步子走过来，上下瞧着苏凝雪没事，心里不禁松了口气。 现在虽是夏天，她还是忍不住手搭在苏凝雪手背上，感受到苏凝雪暖暖的气息，这才彻底放心了。 “我很久不回来了，见庄上空气不错，带大哥出去走走。怎么了吗？”苏凝雪反握住素锦的手，在她手心捏了捏，笑意盈盈。 “你-”苏凝悠下意识想问，你怎么在外面。可话到嘴边，她改口道：“你的房门怎么锁上了？” “哦？是吗？”苏凝雪推着苏哲继续往前，她踏上台阶，就能闻到从屋里不断传来的血腥味。 墨萧做得不错。 嘴角噙着那抹淡笑，她看着苏凝悠，同样不解道：“我也不知道啊。原来是我房门锁了，大家才聚集在这里的吗？让各位担心了，既然来了，不如陪我一起进去看看吧。” 苏剑武没说话，他站在离门最近的位置。苏凝悠站在苏剑武后面，再后面才是苏凝蕊。一听苏凝雪邀请大家进去，苏凝悠连忙应下，着急地走到苏凝雪身侧。 看起来像是不放心苏凝雪的样子，苏凝雪浅笑，任由她拉着自己的胳膊，两人一起跨过门槛时，苏凝雪忽然抽回手，顺道将她往里面一推。 “啊！”紧接着苏凝悠一声长长地惨叫。 “悠儿。”苏凝雪动作太快了，其他人没反应过来，等到苏凝悠叫起来，苏凝蕊才反应过来，赶紧冲进去瞧情况，却是紧跟着另一声惨叫。 苏剑武等人陆陆续续进来，瞧清屋里的情形，除了苏剑武，其他人皆是倒吸一口气，有受不了的直接趴到门外面吐起来。 苏凝悠手上，裙子上粘了不少血，她跌坐在地上，吓得直往后退。 “哟，妹妹怎么没站稳摔倒了吗。”苏凝雪假装过去扶她，靠近她的那一瞬间，轻声道：“想对付我啊，看清这些人怎么死的吗？下一次，你再耍心眼，他们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你，是你，是你--”苏凝悠惊恐万分，睁开苏凝雪的钳制，一双眸子像看恶鬼一样盯着苏凝雪。苏凝雪却还是那副悠闲的模样，拍拍手，起身，吩咐，“素锦，凝悠小姐许是惊吓过度，你去庄上请个大夫来瞧瞧。” “是。”素锦站在门外。 屋里的情形，饶是她，也无法承受。 她逼迫着自己站在这里，等候苏凝雪吩咐，已经是极限了。 听清苏凝雪的话，更是一瞬间松了口气，近乎小跑着，出了院子。 “这是怎么回事？”苏剑武问道。 苏凝雪转身对着他，就跟叙述昨晚吃了什么菜一样平静，“昨天睡下后突然闯进来的人，我瞧着-” “是孤鹜做的。”苏凝雪没说完，苏哲转动轮椅过来，打断了她的话，“昨晚孤鹜察觉异常，第一时间去我屋里汇报，哲儿不想深夜打绕父亲休息，这才擅作主张处置了他们。” “这不像你的做事风格。”苏剑武疑惑。 苏哲养在他身边十几年，他们关系再不亲近，他也了解苏哲如何处事，这么狠辣的手段，绝不是苏哲为之。 “是，是哲儿冲动了。第一次来到娘亲生活的地方，哲儿思绪繁多，这些年对娘亲有亏欠的，何止父亲。哲儿也错过了许多，故而有人在娘亲的院子里，对凝雪不利……” 苏哲眉头拧紧，艰难地长吸一口气，“父亲，请恕哲儿难以控制自己的怒火。” 苏哲鲜少发怒，或者说苏哲鲜少有除了冷漠以外，其他的情绪。若他说，他是受不了别人不尊敬亡母，因此对伤害亲妹妹的人下手过重。 苏剑武很理解这份心情。 因为他也一样无法容忍有人在佑佳淑宁的地盘上，胡作非为。 他对佑佳淑宁有亏欠，对苏凝雪更有亏欠。 “安排人进来清理一下，另外去查查，是谁敢对我苏府的人下手。哲儿，这事你虽然做过了，但念在你第一次，且是心疼妹妹，一会儿去你娘坟前上香认错。” “是，父亲。” 苏剑武大步离开。 屋里不一会儿只剩下苏凝悠姐妹和苏哲兄妹，苏凝雪回头看向她们，幽幽一笑，对同样受了惊吓，但尚有理智的苏凝蕊道：“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我想你已经看明白了。父亲要调查，我不会拦着，该给的证据，我也一定会提交。 我提醒你，若不希望下一次这样躺在你面前的人是苏凝悠，你这个做姐姐的，最好将她看好了。” “你怎么能这么心狠手辣？”苏凝蕊忍不住质问。 苏凝雪正想推着苏哲离开呢，听到这句话，不怒反笑，“如果昨晚你是这个即将被两三个男人侵犯的女子，你今天还会指责自己心狠手辣吗？ 你该庆幸我还有一点良心，否则，昨晚我把你们姐妹绑过来，代替我受罪，也不是办不到。” 苏凝蕊全身一颤，看着地上惨死的三个男人，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是，她怕，她怕自己有面对这一切的一天。 大夫什么时候来的，她们姐妹根本不知道，只是木纳地被拖回房间。苏凝蕊状态还好，苏凝悠就跟魔怔了一般，一直靠在床角，紧紧抱着被子，嘴里嘀嘀咕咕个不停。 苏凝蕊心疼妹妹，却不敢再去得罪苏凝雪。害怕是一部分，更有一部分原因是，冷静下来的她，无法接受自己妹妹如此恶毒的做法。 毁了一个女人的清白，已经能让她万劫不复。 妹妹居然还找了三个男人一起，苏凝雪马上就有可能嫁进贤优王府，这哪是毁了苏凝雪一辈子，这是连带着贤优王府的脸面一起毁了。 十七王爷不会娶苏凝雪不说，甚至可能因为恨上苏凝雪，不计手段地折磨苏凝雪。 苏凝悠这招真的太狠了。 苏凝雪说得对，她只是惩罚那些人，没动苏凝悠，已经给了苏凝悠最大的最后的善意。 苏凝蕊不敢想，如果苏凝悠清醒过来，再有下一次动作，苏凝悠会面对怎样的后果。 “小姐，药熬好了，奴婢喂二小姐喝吗？”苏凝蕊的丫鬟，珍珠，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进来。 她们二人过来时，起初是没带照料丫鬟的，刘氏不放心，晚了一天叫两个丫鬟赶过来，珍珠和碧玉。 珍珠负责照顾苏凝蕊，碧玉负责照顾苏凝悠。 两人今早一到这儿听说出事了，东西来不及收拾就赶紧熬药，前前后后打点着。 苏凝蕊瞥一眼她手中的东西，先是接过来，随后倒进桌旁的花盆里。 “小姐！”珍珠大惊。苏凝蕊递了她一眼，冷冷道：“不过是镇静凝神的药物，大惊小怪干什么。你去找大夫说一声，就说我受惊难眠，让他开点助眠的药物，最好一睡能睡一天。” “小姐……”珍珠为难，苏凝蕊瞪着她，狠狠道：“还不快去！你希望她醒过来再惹乱子吗？你想陪她一起去死吗！” “不，不，奴婢不要，奴婢不要！” 提到死，珍珠害怕了。 主子犯错，向来拉丫鬟顶上，在大户人家是常见的。她不想替谁去死，更不想陪谁去死。所以，二小姐还是睡着的好。 珍珠颤颤地从屋里出来，正好碰上碧玉，碧玉道：“怎么样？二小姐好些了吗？” “额，喝，喝了药睡了。大小姐说想吃些安眠的药物，不如你去帮忙问大夫拿些吧。” “哦，好。”碧玉二话没说应下了。 珍珠不禁松一口气，碧玉是二小姐的丫鬟，自己的丫鬟给抓的药材，以后就算出事，也跟她没关系了，她就是帮忙端药的而已。 珍珠擦擦额上的汗，重新走回屋里。 第一百一十五章 开棺 佑佳淑宁的开棺仪式定在两天之后，苏凝雪利用这段时间，去佑佳淑宁屋里翻了翻，借口：找些娘亲的东西带回苏府，以寄借思念之情。 苏剑武不知从佑佳淑宁房里拿了什么，每天去佑佳淑宁坟边坐一会儿，时常回来就是喝的酩酊大醉。 这日，苏凝雪陪苏哲出去走走，带他看看这些年她们母女生活的环境，恰巧遇到村长。 村长自打那晚后，一直没出现，今天捧着一叠册子，怕是来找素锦交账簿的。苏哲走在前面，苏凝雪在他身后跟着，村长见到苏哲明显一喜，加快脚步走过来，再看到苏凝雪从苏哲身后走出来，他脸色不自觉变了。 “大少爷，大小姐。” “嗯，村长这是要给我送账本呢？一段时间不见，我还以为你要私吞呢。” “额”村长一愣，干干地道：“大小姐说笑了，只是有段时间没人翻旧账了，找起来有点麻烦。” 他就是特地等着苏哲落单时，赶过来的。听说大少爷出来散步，他以为是大少爷一个人呢，早知道大小姐也一起，他就再拖几天来了。 村长一点不喜欢苏凝雪，他对苏凝雪的印象与之前素锦印象里的苏凝雪一样，大部分时候，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明明什么都没做，却给人一种阴沉，不敢靠近的感觉。 庄上的事情是佑佳淑宁管着，村长每隔半个月就会来别庄说一次账，他见过苏凝雪的次数很多，说话，却是屈指可数。 “嗯，村长这是怪我查账呢？”苏凝雪笑着问。 村长又是一愣，即便心里是怪罪的，可嘴上到底不敢说。 再说了，苏哲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显然不准备帮他，他只能放低姿态道：“小人哪敢呐，大小姐别再开小人的玩笑了。” “嗯，不敢就好。我还要陪哥哥走一会儿，你先把东西送给素锦去吧。” “唉。” 苏凝雪收起笑脸，瞧着村长逃似地小跑步离开，她对苏哲道：“大哥，我长得有那么不讨喜吗？他居然喜欢你这张冷漠脸胜过我一张笑脸啊。” 苏哲眉头动了下，看向苏凝雪严肃道：“你发现没？庄上人不少，可每个人看见你都像不认识一样，不是远远地就逃了，或者直接躲起来假装没看见。” “嗯？”苏凝雪怔住，目光往四周扫去。 忽然，她有些后悔带苏哲出来了。苏哲跟素锦不一样，素锦会把她的改变理所当然认为在变好，苏哲却将这些异常当做疑点问出来。 苏凝雪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如果不是苏哲问，她自己且不曾发现庄上人对她的畏惧，可以前的苏凝雪到底做了什么，她根本不知道。 “难不成那天晚上的事传出去了？大哥也觉得我手段残忍吗？”苏凝雪故意岔开话题。苏哲眉心又紧了一下，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们为钱而牺牲时，就该做好也会为此付出代价的准备。” 苏哲是冷漠的，其实同样的事若发生在别人身上，他连评价都不会多说一句。 因为事关苏凝雪，他已经多看了几眼，甚至为苏凝雪担下心狠手辣的名声。他不在乎任何人，因此也无畏被谁议论。 “那晚救你的是王爷的人吧？”苏哲问道。 苏凝雪点点头，将云褶南派墨萧过来的原因说了一下，同时问苏哲，“你觉得接娘亲回府会再生事端吗？” 苏哲脚步一顿，眉心拧紧了。 佑佳淑宁的事儿比他想象的复杂，这几天，苏凝雪在佑佳淑宁屋子里翻，他也没闲着，一直安排人在庄上打探，可打探到的消息，无非是佑佳淑宁鲜少出门，佑佳淑宁心善人聪明，还有说她略懂医术的，等等。 非寻常的消息，一点没有。 “随机应变吧，王爷说有事，总不会是空穴来风。” “嗯。” 这一点，苏凝雪与苏哲看法一致。 她不清楚云褶南的实力到底有多强，但云褶南让她警惕的事儿，她一定深信不疑。 两日后。 苏府请的法事，开棺之人都准备好了，念念叨叨的诵经声不止，开棺手们一铁锹，一声祈祷，堆在四周的泥土越来越高，佑佳淑宁的棺木终于出现在眼前。 苏剑武这几日身子一天比一天差，此时看到棺木被抬出来，他身子发软，险些摔倒。苏凝雪眼疾手快拉住他，同时吩咐后面候着的家丁过来将他扶着。 棺木很普通，就像寻常人家安葬用的最低等木材。 苏剑武不自觉瞪了苏凝雪一眼，一旁素锦解释道：“老爷，夫人去世后，小姐就被苏府来的人接走了，根本来不及亲自料理夫人后事。” 苏剑武愣了愣，想起来了，之前村长也说过，佑佳淑宁的后事是他看着处理的。 道歉的话他说不出口，只将目光移向苏哲，道：“去替你娘亲开棺吧。” 隔了这些年，他还想看她一眼，哪怕枯如白骨。 苏哲颔首，他和苏凝雪巴不得苏剑武开棺呢。即便苏剑武不开，他们也准备好了，要求更换棺木，或者在回去的路上意外摔坏棺木等办法。 他们必须看到佑佳淑宁棺木里面。 苏哲走过去，跟随开棺人的指示，一步步操作，最后他起开第一颗钉子，其他几颗分别用裹着他发丝的起子，由其他几人一起打开。 厚厚的木盖拉动，沉重的声响仿若在人心上拉开一道深深的口子，‘咚’一声木盖砸在地上。 苏剑武摇摇晃晃地第一个走上前，下一瞬却是猛地跌坐在地。 “老爷！”扶着他的两个家丁亦是惊呼一声，吓得跪在地上发颤。 这是怎么回事？ 苏哲与苏凝雪第一时间对看，下一刻快步走过去，当看清棺木内，他们亦震惊了。 空的！ 佑佳淑宁的棺木里居然是空的！ “将，将军！”村长等人吓得腿直打颤，他们明明将夫人放进去的，怎么会没了？ 他们虽然不常来别庄查看，可偷盗这事，在他们庄上鲜少发生啊，而且是偷尸体，这…这根本不可能！ 村长嘴唇直打哆嗦，想解释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们没来上坟是事实，遗体在他们庄上丢的也是事实，他怎么说得清啊？ “查！给我查！找不出她，你们全部陪葬！”苏剑武发狠。 苏哲和苏凝雪脸色沉重，云褶南担心的事儿终究发生了。 他们准备再充分也料不到棺材里面是空的。 回去别庄，苏凝雪第一时间叫来墨萧。 坟地发生的事儿，墨萧已经知道了，并且派人去调查。他给出建议道：“你们的人从明面调查，我的人会在暗地配合。” 所谓打草惊蛇，有时候是坏事，有时候利用得好，反而事半功倍。 苏剑武派出去的人不可能被撤回，那不如利用这些人，墨萧在暗中监视，说不准能更快发现什么。 “嗯。”苏凝雪答应。 但佑佳淑宁遗体不见的事儿不宜大肆宣扬，毕竟皇上下旨，还事关之后苏凝雪嫁入贤优王府，十七王爷的脸面。 苏剑武再受打击，这些道理还是明白的。 只在庄上调查，并没有让消息散出去。 几日后，迎棺木灵牌回府，依旧如期举行。 苏凝雪临走前，找机会将那卷东西交给墨萧，她看不懂，或许云褶南那里有办法呢。 苏府收到消息，早早布置起灵堂，从里到外皆挂起白纱，时隔这么久，他们终于还给佑佳淑宁一个体面的葬礼。 棺木在进城前，早由苏剑武安排人重新更换成最好的，一行人踏进景灵城，便引起不少人唏嘘。可见当年佑佳淑宁带给大家的记忆是多么无法取代。 棺木停在苏府正厅，当天晚上本该苏哲，苏凝雪守灵。苏剑武却坚持亲自来。 苏老太君心疼儿子，厚着脸皮赶过来，苏剑武告诉她，棺材中其实什么都没有，他将佑佳淑宁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哭得像个孩子。 十多年了，他第一次在苏老太君面前落泪。 苏老太君心里很不是滋味，将他拉近怀里，忍不住道：“找！武儿，娘陪你一起找！我们一定会将她找回来的。” 苏凝雪此时就在厅外立着，她恨苏剑武，可看在苏剑武对佑佳淑宁深情的份上，又有些放心不下，这才端了知书刚做的点心带过来。 “素锦，你觉得老太君是真心的吗？” “嗯？”素锦眉头微抬，苏凝雪道：“当初费尽心思将我娘赶出去的明明是她，现在她却说要找回来，如果她真的心疼父亲，当初就不会将人赶走。” 所以，她现在也不会因为心疼苏剑武而将人找回来。 素锦眸子深了几分，垂下头，没回答。 苏凝雪没往下追问，只回身道：“我们回去吧。” 素锦瞧瞧手里的托盘，疑惑或者解释的话终是没说出口。 “素锦，你还记得我娘是怎么死的吗？”回去的路上，苏凝雪忽然问道。素锦再次愣住，看着苏凝雪的背影，好一会儿没说一个字。 “怎么了？”苏凝雪回过头问她，她连忙低下头，小声道：“没事。”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见了 第二天，苏凝雪按照规矩前去颐寿园给苏老太君请安。 二房的人都在，苏凝悠回到苏府后清醒了不少，刘氏一见苏凝雪就怒气冲冲，“你对我悠儿做了什么？她为什么在别庄总是傻乎乎的，回来不过一个晚上，今天就好多了。 我告诉你，你别跟我耍心眼，我可是问过大夫了，她受惊过度，这几天根本没有好好调理。” 刘氏理直气壮，苏凝雪却是笑着，恭顺道：“二婶有冲我发火的时间，不如去问问您的好女儿，她为何会受惊过度。 至于有没有好好调理，您问我更是奇怪了，我又不是她亲姐姐，照顾她何时成了我的责任？她不是跟您的另一个好女儿，苏凝蕊，住在一起嘛。” “你！你的意思是说蕊儿，故意不管悠儿了？”刘氏挑眉，一副用鼻孔看人的姿态。苏凝雪懒得理她，“二婶何必猜测我什么意思，您去问问您的女儿不是更清楚。” 苏凝雪抬脚走向颐寿园内。 刘氏一跺脚，本是来请安的，此时气得又往回走，她到要问问怎么回事，等坐实了苏凝雪的罪名，当着苏老太君的面，她看苏凝雪怎么得瑟。 这些日子，苏剑武他们不在家，苏老太君全靠刘氏照顾，苏老太君心眼多，刘氏又是个直肠子，哪经得住苏老太君忽悠。 两人待了没几天，刘氏就不记恨苏老太君了。 “祖母，凝雪给您请安。” 颐寿园里，苏凝雪恭敬说着，话与以前一样，态度却不似以前尊敬。 “起来吧，你娘亲的事，我知道你恨我。但凝雪丫头，当家做主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苏老太君说着，示意织绣给苏凝雪搬个凳子，瞧着苏凝雪很是乖顺，没苏剑武那么强烈的反抗情绪，她又道： “我听说你娘的尸身不见了。这事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人去调查了，你父亲那边也不会松懈。虽说她当初被我赶出去了，但我们苏府欠她的，我会一一还给她。” 苏老太君说得很平静。 “是。”苏凝雪起身，施礼表示感谢。 出了颐寿园，玲拢问她：“小姐，您干吗还来请安啊？她害得佑佳夫人多惨。” 苏凝雪嘴角扬起一抹笑，“不来怎么知道她也在派人找我娘亲呢。” “嗯？”玲拢不解，夫人丢了，苏府派人去找多正常啊。 老爷不也在找嘛，怎么没见小姐去请安？ 哦，对了！昨晚小姐去送过点心了。 自圆其说的玲拢，对自己很满意，回去还特地嘱咐知书再多做些点心，晚上小姐万一再去请安呢。 “小姐。”两人走到苏凝雪书房门口，恰巧陌桑从回来。苏凝雪一愣，想起好长时间没见陌桑了，吩咐玲拢去端些茶点，她与陌桑独自走进书房里。 “小姐。” “嗯，最近店里一切都好吗？你是否习惯？”苏凝雪柔声问道。陌桑点点头，将苏凝雪走后，两家店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除了独一无二的收益时上时下的，天下最美一直收益稳定。 “只是……”陌桑顿了顿，苏凝雪眉头一挑，道：“有话直说，我派你过去就是代替我，成为我的眼睛。我不会对自己有所隐瞒，所以你也不必顾忌。” “是，小姐。”陌桑组织了下语言道：“最近大皇子来店里很频繁，且奴婢发现，玄公子很喜欢单独与大皇子交流。 奴婢倒不是担心玄公子会害您，只是，大皇子对您的心思人尽皆知，奴婢怕玄公子与他走得过近，王爷那边……” 陌桑的担忧，苏凝雪明白。 店是她的，玄奕冰只是替她打工。如果玄奕冰跟云逸弘走得太近，云褶南可能会误会她跟云逸弘的关系。 可苏凝雪一点不担心云褶南误会，怎么办？ 她更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你再留心些，如果他们有什么举动尽快告诉我，还有，尽可能打听到他们在聊些什么。但不要操之过急，若你被发现了，我很难不给他们一个交代。” “是，奴婢明白。” 苏凝雪这时很庆幸安排在店里的是陌桑，同样的事儿若换了玲拢，先不说玲拢会不会当件正事儿汇报，只怕没汇报之前就先闹开了。 玲拢端着东西回来，陌桑跟苏凝雪已经聊完了。苏凝雪道：“这些东西你都回去吃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哇~”玲拢止不住露出羡慕的小眼神。 两人端着东西回到她们的小院子，玲拢还有些嫉妒道：“我跟着小姐这么久了，小姐都没赏赐给我这么多点心呢。当初我劝你去店里，是选对了吧。 你不知道，知书做的东西，小姐多宝贝。平时也就有多的，才给我们尝一块。哪像你啊，一下子端了这几盘。” 玲拢嘟囔着，也不忘往嘴里塞东西。 陌桑浅笑，一手捏着点头，细嚼慢咽，一边道：“你好好做，小姐会赏赐你的。” 嗯，玲拢的问题不是她没好好做，而是她太咋呼了，她给苏凝雪调剂一下枯燥无味的生活刚好，要说立功啊，别说苏凝雪了，玲拢自己都不敢想。 苏凝雪在书房里练了几帖字，算准苏哲回府的时间，起身往清风楼去。 “大哥。”两人正好在楼外的水廊桥遇上，苏凝雪笑嘻嘻地迎过去，苏哲问：“怎么过来了？” “说来话长。”苏凝雪随意一答，自然地走到苏哲身后，代替孤鹜推着苏哲回去。到二楼书房里，苏凝雪才将苏老太君昨晚和今日的行为叙说一遍。 苏凝雪越想越觉得苏老太君前后的反应奇怪，苏哲此时却提出另一个问题，让苏凝雪大为吃惊。 “你觉得偷走遗体的目的是什么？” “在尸检时，遗体只有一个作用，道出它死亡的真相。” 苏哲话落，苏凝雪又想起来昨晚，她问素锦她娘亲是如何去世时，素锦不正常的反应。 难道佑佳淑宁的死真的有蹊跷？ 苏凝雪看向苏哲，“能调查出什么吗？”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苏哲淡淡道。 当天晚上，他们陪着苏剑武守灵，夜里闲着无事，两人有意无意将话题扯到这上面，苏剑武并不反对调查，对他而言，现在关于佑佳淑宁的任何事都是重要的。 却不知怎地，这个消息又被苏老太君知道了。 苏老太君将苏哲苏凝雪叫到颐寿园，态度很坚决：这事不查！ “祖母，事关娘亲性命，请恕哲儿难以从命。” “娘亲？苏哲，你忘了这些年是谁抚养你的。你现在不过是见了她的灵位几眼，连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了解呢，就敢说替她调查真相。 而且，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死因，而是她到底在哪。” 苏老太君义正言辞。 可她越是如此，越让人觉得可疑。调查佑佳淑宁死因和调查佑佳淑宁遗体在哪儿，很矛盾吗？ “祖母，娘亲不曾抚养过哥哥不假，可并不代表哥哥不可以尽孝，娘亲死因，我们势必要调查清楚的。” “胡闹！”苏老太君手一甩，‘啪’地一声将茶盏打落。她这反应实在太过激了，苏凝雪与苏哲默默对视一眼。 上方，苏老太君也意识到自己失态，冷冷地，强装镇定，“你马上就可能嫁入贤优王府，你娘的遗体一直找不到，王爷那边也说不过去。 你们实在想调查，等人找到之后再说吧。哲儿身子不好，你也别总拉着他干这儿干那儿的。” “好，孙女明白了。”苏凝雪笑着答应。 心里却开始打算，去找云褶南帮忙。 苏老太君能阻止苏哲调查，还能拦着云褶南不成。 她不是说怕云褶南那说不过去嘛，那云褶南亲自调查，这事儿总说得过去了吧。 打定了主意，苏凝雪出了颐寿园，告别苏哲便往苏府外去，此时门外闹闹腾腾的，也不知怎么回事。 苏凝雪疑惑着，尚未走到大门口，守在门口的守卫跑进来一位，对她说：“大小姐，您不如等会儿再出去吧，现在门外……”守卫面露难色。 “出什么事了？”苏凝雪问。 守卫不知该不该说，跟在苏凝雪身后的素锦道：“小姐，是蔡氏在门外吵闹。老爷给了休书，打发她出府后，她得知苏凝语被挂城门受了打击，时不时就来苏府外闹上一阵。” “不是说熙春拿了钱去救苏凝语了吗？” “熙春卷钱跑了，蔡氏无人可求，这才摊上苏府。” “呵，她是想着苏府碍于脸面，不得不对她伸以援手吧。”可惜，现在苏剑武整个人，整颗心都活在对佑佳淑宁的愧疚中。 他没弄死蔡氏已经不错了，还帮忙？ 除非苏剑武脑子坏了。 “苏凝语怎么样了？” “听说被大皇子接回去了，至于情况如何，不知道。”素锦答。 苏凝雪没去深究这个问题，苏凝语和云逸弘如何，她一点不感兴趣。 小冯从门房那颠颠地跑过来，没等他开口，苏凝雪道：“能出的去吗？” “嘿嘿，小姐吩咐，小人定带您突破重围。”小冯乐呵呵地。见着苏凝雪就知道说好话，偏生苏凝雪还喜欢听。 马车停到侧门的后面，苏凝雪从侧门出去，远远地，恰巧能看到蔡氏蓬头垢面，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第一百一十七章 调查死因 “咦，那不是苏府大小姐吗？” 不知是谁多嘴，人群立马往侧门看过来。蔡氏见到苏凝雪一身干净的衣衫，举止优雅从容，依旧是昔日尊贵的苏府大小姐。 而她呢？她的女儿呢？ 她对苏凝雪的恨意来的不是毫无理由，就像她这些年痛恨佑佳淑宁。若不是佑佳淑宁在苏剑武心里占了一席之地，她何苦惶惶度日，何必受苏老太君威胁？ 佑佳淑宁抢走了她的一切，而苏凝雪抢走了本该属于苏凝语的所有。 “大小姐，是苏府大小姐啊。”蔡氏眸中滑过一丝狠戾，起身，跌跌撞撞地爬过去，恰巧挡在苏凝雪马车前。 “哎，你这人”小冯一惊，不得不停下马车。 马车里，苏凝雪撑着下巴，一点不意外蔡氏会跑过来。如果没看到便罢，看到了，蔡氏怎么可能放过她。 “小姐？”马车外，响起小冯为难的声音。 苏凝雪眉头微抬，淡淡道：“走吧。” 走？走吧？ 小冯愣住了，小姐是没明白外面的情形吗？现在他想走可是走不了啊？ 有个人横在马车前面呢。 “小姐”小冯欲再说明状况，马车里，苏凝雪道：“不就一个人，踩就踩了。我以后可是要嫁入贤优王府的，踩一个不懂规矩，以下犯上的刁民，不可以吗？” 苏凝雪声音淡淡，听起来此事理所应当。 她记得云褶南说过，做为贤优王府的人，做事不必那么畏首畏尾，真出了事，还有云褶南兜着不是。 苏凝雪以往不喜欢狐假虎威，可现在她有急事去找云褶南，半分都不愿意等。再者，她笃定，蔡氏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小，小姐……”小冯额上微微冒细汗，他跟着苏凝雪这么久，从不知道苏凝雪是这么凶狠的人呐。 “走！”苏凝雪又吐了一个字，小冯一咬牙，马鞭抽在马屁股上，马蹄当即抬起，踢嗒踢嗒地往前奔。蔡氏这会儿还趴在地上哭呢，听到动静，几乎是眨眼间翻滚至马路边，给马车让出那条道。 围在四周看戏的百姓，原想瞧个宅门后妈斗嫡女的戏码，谁知道瞧见蔡氏这么狼狈的一出，不少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苏”凝雪二字到了嘴边，蔡氏紧紧咬牙吞回去，硬逼着自己对着扬长而去地马车哭喊，“苏小姐，苏小姐，您可怜可怜我吧~” 人群中本还有人同情蔡氏，这会儿瞧见苏凝雪霸气的回应，再看蔡氏哭闹的模样，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句，“这女人活该被踩死，我听说当初佑佳夫人离府就是被她使离间计气走的呢。” “哦对呀，你不提我都忘了。难怪刚刚苏大小姐不理她呢，好好的一个将军府嫡女，沦为乡下野丫头不说，自己亲娘离世后还不能体面的安葬，这换了谁受得了啊。” “是啊，这不前两天刚迎回来嘛。要我说啊，刚刚苏大小姐踩死她都不为过。” “就是，这两天忙着瞧热闹，咱们都忘了这女人最初被苏将军赶出府就是太恶毒了。” “可不是。” 人群说着说着，散了。蔡氏眼角挂着泪，傻了。 说好的同情心呢？ 这些人怎么说变就变了，这跟她预期的不一样啊。 他们难道不该指责苏凝雪残忍吗？不怪苏凝雪没给她留一点活路吗？ 人群彻底散去前，几道身影悄悄潜回苏府。大门里，玲拢提着钱袋，高高兴兴地将几粒碎银子放到他们手里，“办的不错，嘴巴守严了，以后有这种好事，本姑娘不会忘了你们的。” 哼，想往她们家小姐身上泼脏水……玲拢嘴巴得意地一扬，休想！ 小姐本就不该对蔡氏尽孝，以前蔡氏在府里对小姐不好便不提了，想想她这些年害小姐吃得苦，玲拢也觉得，刚刚小姐没一蹄子踩死蔡氏是便宜蔡氏了。 贤优王府外。 苏府的马车停下，苏凝雪将将冒出一只脑袋，从里面出来的人惊住了，随即快步走到她马车旁，伸出手。 苏凝雪一瞧那白皙的，细长的，无比熟悉的手掌，一张俏脸霎时沉下去。 她每次出门是不是该看日子，算风水？ 难得来一次贤优王府，怎么每次都能碰上云逸弘。 “小雪。”云逸弘满怀期待。苏凝雪眉头皱了皱，先下马车的素锦，提醒道：“大皇子，这里是贤优王府，王爷见到了该不高兴了。” 云逸弘微怔，随即浅笑，道，“你放心，皇叔他不会出来的。小雪，我想见你很久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去找你。今天是巧遇，你就看在这份缘分上，满足我一次可好？” 满足？ 苏凝雪邪恶了，怎么想怎么恶心，瞥了一眼贤优王府的门卫，很是平静，“他们看到了会告诉王爷的，我不想惹王爷不开心。” “小雪…...”云逸弘近乎哀求，可目光不自觉地往后扫，终究还是收回手。 他这人就是这么怂。嘴上说着不计较，心里却还是为自己精打细算。嘴上说着不担心云褶南，可一听说云褶南可能会知道，他明明确信云褶南不会娶苏凝雪，却还是退步。 苏凝雪不懂上一世她是怎么爱上这个怂包的。 避开他的身子跳下马车，云逸弘下意识地去扶她。 “你怎么来了？”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云逸弘几乎是一瞬间收回手，苏凝雪碰巧真的没站稳，身子不受控的往一侧倒，素锦站在云逸弘身后根本来不及过来扶。 惊呼间，苏凝雪只觉得眼前一道风呼过，下一瞬，她的身子被拉稳。 云褶南立在她对面，脸上毫不掩饰地嫌弃。 “多，多谢王爷。”苏凝雪厚脸皮，假装看不懂他的脸色。云褶南冷冷道：“怎么？刚回来就迫不及待跑到王府门口作秀来的？” 额。 苏凝雪无语，很想说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云逸弘还在呐。 “进去等着吧。”他松开苏凝雪的胳膊。“哦。”苏凝雪低着头乖巧的往里走。 她心里觉得挺委屈的，对云逸弘而言却是打击，云褶南让苏凝雪进贤优王府，这意味着什么？ 无论云褶南最后会不会娶苏凝雪，至少说明云褶南待苏凝雪是不一样的。 “弘儿想与皇叔抢人？” 苏凝雪进去了，云褶南忽然看着云逸弘问道。云逸弘面皮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地收回追随的目光，俯首躬身，“弘儿不敢。” “嗯，那就好。”云褶南笑笑，转身也回去了。 所以，王爷特地跑出来一圈干嘛的呀？ 守在门口的两人看不懂了。 院内。 苏凝雪见到墨萧口中，刚刚回来的墨棋。他与墨萧的穿衣风格不尽相同，墨萧多以深色衣着现身，但为人接触下来却不那么冰冷。 墨棋的衣服相比较之下要鲜亮些，人看上去却是冷冰冰的。这股冰冷的气息和苏哲的冷漠不同，和云褶南那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嫌弃不同，他的冷似是生长在骨子里，让人看一眼就哆嗦一下。 “呵，呵呵，你好啊，我是苏凝雪。” 三人站在屋里面面相觑怪尴尬的，苏凝雪挤出一抹笑，上前打招呼。墨棋撇了她一眼，没接话。苏凝雪更尴尬了，目光微微移动，转向墨萧。 墨萧这时候特别想爆粗口。 王爷骗钱的时候他背锅，怎么苏凝雪出师不利，他还得顶替呢？ “嗯。”硬着头皮哼一声，他真恨自己不像墨棋那么狠。 门被推开，云褶南察觉出他们三人间古怪的气氛，一点不意外。 这天下，能跟墨棋处得好的，除了他，没有第二人。 “王爷。” “嗯，说吧，什么事值得你特地跑一趟王府。”云褶南从他们面前走过，坐在他之前休息的软塌上，榻上放着一本书，书倒扣着，可见他没看完人就离开了。 他再次拿起书，手无聊地前翻翻后翻翻，似乎在确认刚刚是不是看到这里。 苏凝雪道：“是关于我娘亲的。我怀疑她的死另有蹊跷，想麻烦王爷帮忙调查调查。”苏凝雪讨好地笑。 “苏凝雪你把本王这当什么了？你哥哥的刑部吗？有什么事就往这里跑。”云褶南眉头一动。 呜呜呜，苏凝雪好想哭。 云大爷说翻脸就翻脸，怎么破？ “墨萧。” 苏凝雪还没调节好面部表情，云褶南再次开口。 “在，王爷。” “这事你去调查，上次那卷东西交给墨棋，那个交给墨棋去办吧。” “是。” 咦？事情这么顺利吗？ 苏凝雪楞在那，这会儿已经忘了要调节面部表情了。 “怎么，还在这儿等本王留你吃饭？” “啊，不敢不敢。多谢王爷，王爷大恩大德臣女没齿难忘，臣女就先回去了。” 云大爷的心情难测，苏凝雪可不敢多留。 连忙转身踏出屋子，身后墨萧跟着送她出去，她在怀里摸了摸，只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和一点碎银子，她心一横，塞进墨萧手里。 有些不好意思道：“今天出门就带了这么多，你们先将就一下吧，等不够了再来问我拿。” 苏凝雪说完，匆匆走了。墨萧还在看着银票发呆，墨棋走出来看见他手里的东西，疑惑问，“这是什么意思？” 该死的女人敢拿钱买他们王爷办事？ “哦，忘了通知你，王爷于几个月前有了新嗜好：被包养。”墨萧说完，收好钱，努力维持淡定。 他习惯了，他不怕。 留下墨棋风中凌乱……他好想继续留在外面办事啊，王爷的新嗜好，他一点接受不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皇后召见 苏凝雪回到苏府，将事情告诉苏哲。 “小姐，你回来啦。”踏进佑淑园，玲拢欢喜地迎过来，得意洋洋汇报她之前的所作所为。苏凝雪听完，嘴角微扬，满意地笑了。 “做得不错，说吧，之前赏给陌桑的点心你想吃哪一款？让知书去给你做。” “嘿嘿，多谢小姐。” 玲拢高高兴兴地蹦着离开，她那点心思，苏凝雪岂会不懂。 日子不慌不忙地度过，直到佑佳淑宁下葬之日，苏哲那边也没有消息传来，棺木不可在灵堂搁置过久，苏剑武只能这样将佑佳淑宁安葬，灵牌重新打造，请进苏家祠堂。 当天晚上，云褶南那边送来消息。佑佳淑宁确实走得蹊跷，她刚到别庄那段时间，虽是初生养完，不曾好好调理，但也只是虚弱而已。 后来，素锦请命，前去别庄照顾，佑佳淑宁的身子不仅没有好转，反倒日渐愈下。 苏凝雪看完信，眉头紧紧地拧起，那张纸就顺着她的手滑落，素锦站在她身后，垂眸，恰巧可以模糊看清纸上的名字。 素锦眉心稍蹙，不自觉弯身将纸捡起来，一字字将纸上的字读出来，下一瞬猛地跪倒在地。 “小姐，您相信奴婢，奴婢绝没有害过佑佳夫人。” “我知道。”苏凝雪无力地说。 上一世，素锦的种种维护皆在眼前，她确信素锦是可信之人，可之前素锦的奇怪反应也让她无法不去在意。 “你早知道我娘的死有问题是吗？你一直不说，你是在维护苏老太君？” 素锦是苏老太君调教出来的，素锦对她忠心不假，可难保她心里不惦念着苏老太君的好。 “奴婢不敢。小姐，您还记得十年前，在别庄乡间里救过一对姐弟吗？” 苏凝雪回眸，疑惑地看着素锦。她当然不记得，她又没有以前苏凝雪的记忆，不过，好在是十年前的事儿了，她不记得也没什么值得怀疑的。 素锦低下头，不与苏凝雪直视，回忆道：“十年前，奴婢老家所在地区闹饥荒，奴婢不幸，全家老小全数饿死，只留下奴婢与弟弟二人。 奴婢年幼不懂事，可奴婢知道继续留在那里我们也会被饿死，所以奴婢带着弟弟走了，一路靠乞讨活命。 奴婢本以为这样能够苟且活着，可世道人心寒凉，奴婢姐弟终是挨不住，晕倒在别庄前的庄稼地里。当时，是小姐您救了无依无靠的我们，也是您给奴婢银子，让奴婢前来苏府找活做。 奴婢确实感激老夫人教会了奴婢许多。但小姐，奴婢那些年努力学习，只为了有一天可以回到您身边，可以帮您，报答您的再造之恩。” 素锦‘咚’一声前额头撞在地面上，她所言句句属实，她的忠心日月可鉴。 苏凝雪弯下腰，不忍心地将她扶起来。 她没料到，素锦与原主苏凝雪之间还有这样一段故事。难怪上一世，素锦到最后都对她不离不弃。 她手抚着素锦额上撞红的地方，忍不住道：“我相信你，一直都相信你。只是心里不明白而已。” “小姐。”素锦又重新跪下去，“奴婢不是故意隐瞒，而是奴婢也不明白，奴婢事事亲力亲为，食物，用品等等，都是奴婢亲自检查的，奴婢不知为何夫人的身子还是日渐糟糕。 奴婢不敢说，奴婢是怕您……” 因为太在乎了，她反倒害怕苏凝雪不相信她。 以前素锦想过提醒苏凝雪，可那时的苏凝雪不爱与她说话，时常阴沉着，让人猜不透心思。素锦怕自己多言，反倒惹人反感。她才一直忍着没说。 “那你认为这事儿与苏老太君有关吗？”苏凝雪问道。 素锦拧紧了眉头，仔细想了又想，无奈摇头。 她真的尽力了，可她找不出任何疑点。虽说苏老太君嫌疑最大，可她真的没有证据。 “每次回府，夫人的东西都是织绣嬷嬷亲手准备，奴婢不认为织绣嬷嬷会害夫人，毕竟夫人曾经救过嬷嬷一命。至于老夫人……”素锦道：“她若做了什么，应当告知织绣嬷嬷才对。奴婢在颐寿园伺候这些年，从未见老夫人亲自动手。” 那就奇怪了，佑佳淑宁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身子越来越差吧？ 苏凝雪将重点转移到庄子上，她们生活在别庄，若素锦没下手，那苏老太君最有可能买通庄子上的人找机会对佑佳淑宁动手。 她将想法写在纸上，又吩咐素锦给墨萧送过去。 这件事还没解决，宫中，皇后娘娘又送来旨意，传苏凝雪进宫觐见。 因为佑佳淑宁灵牌回府，蔡氏和苏凝语的丑闻闹得漫天飞扬，古尔佳素卿会召见苏凝雪，早在苏凝雪预料之中。 她挑了件素净的衣服，这次记得从天下最美挑了几盒新品带着，一起进宫。 凤仪宫，每踏进一次，都给她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除了殿里的摆设，与她上一世居住时，完完全全不同。 单从摆设上也能瞧出来，皇后古尔佳素卿是个心思可怕的人，她可进可退，既忍得了委屈，求全，也做得了霸主，威严摄人。 “臣女苏凝雪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本宫听说你今天来还给本宫带礼物了？”皇后声音淡淡的，可不难听出她语气中的不以为意。苏凝雪低着头，假装不知道，“是，臣女上次碰巧在天下最美店铺外碰见大皇子殿下，得闻娘娘喜爱天下最美的东西，前几日刚刚出了新品，臣女想着就给娘娘捎了一些。” “嗯，你有心了。” 宫女将苏凝雪带的东西呈上来，皇后只若有可无地瞥了一眼，便扬手让人将东西拿下去。一双精明地眸子再次落在苏凝雪身上，“本宫听闻，你生母佑佳淑宁的牌位已经接回府了。” “回娘娘，承蒙皇恩浩荡，生母于逝后终于得以名正言顺地置于苏家祠堂内。” “呵，你们是高兴了，皇恩浩荡……你们可想过这件事对本宫的影响？对大皇子声誉的影响！”皇后一手拍在雕画着龙凤飞舞图样的纯金色凤案上，使足了劲儿，震得凤案上的茶盏叮咚作响，茶盖震得弹起来又重重地砸在茶杯上。 那一声声，仿若砸进人心里，令人惶恐不安。 “娘娘息怒。”大殿中的人习惯性跪下，整齐划一的声音回荡在这宽大的宫殿里，更显得皇后威严无比。 苏凝雪小心脏颤了颤，被吓得？ 不至于，这地方她熟，上一世她想吓人的时候也这么玩。所以皇后想用这招让她心生畏惧，那真是失算了。不过配合一下，苏凝雪是愿意的。 “娘娘息怒，皇上下旨，臣女一家不敢不为，至于大皇子的声誉，想必皇上在下旨前也不曾想到那蔡氏这般可恶，蒙骗苏府上下不说，胆敢欺瞒您与皇上，她实在太可恶了。” 苏凝雪脸上大写地愤怒，自然地将所有过错推到蔡氏身上。 本来嘛，当初让云逸弘娶苏凝语的又不是她，皇后将错怪在她头上，实在说不过去。 “好一张伶俐的嘴啊。”皇后幽幽笑着，明明心里讨厌死了眼前这个女人，眼下却不得不稍作忍让，因为她今日叫苏凝雪进宫，并不是为了闹翻的。 所谓恩威并施，威施得差不多了，该给给恩惠才对。 “母后！” 皇后下一句话尚未说出口，宫殿外，云逸弘不顾阻拦，大步往里，冲进来。膝盖更是没有半分犹豫，咚一下跪在古尔佳素卿的面前。 “母后，求您饶了小雪吧。儿臣跟您说过很多次了，这次的事情与小雪无关，小雪也是无辜的。” “胡闹！谁让你进来的，你给本宫先出去。” “母后！” 古尔佳素卿脑壳疼，当初她怎么选了这么个蠢货。做事优柔寡断，没有主见就不说了，平时除了凭着一颗忧国忧民的善心颇得云褶鹄喜爱，别的根本一无是处。 不过，这事儿怎么说呢，当初他是要娶苏凝雪的，怪她，逼着他选了苏凝语。 所以这会儿，真责怪云逸弘，她也拉不下脸。 “你先出去，母后跟你保证不会伤害她，母后只是有些话想单独跟她说。”皇后压着脾气，好言相商。 云逸弘扭过头看苏凝雪，苏凝雪从他进来到现在，一眼都没瞧过他。 云逸弘不甘心，一把抓住她的手，认真道：“小雪，你别傻了。在宫里，除了我谁也救不了你的。你听我的话，跟母后好好道歉，我替你跟母后求情，好不好？” 当着皇后的面，云逸弘料定苏凝雪不敢直接甩了他的手。皇后更是挑起眉头，如果苏凝雪愿意跟云逸弘服软，她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 即便是再跟皇上闹翻一次，她也得想办法将苏凝雪赐给云逸弘。 这丫头，现在身份很好就不提了，更重要的是，她聪明，有她留在云逸弘身边，绝对地事半功倍。 苏凝雪眉心拧得紧紧的，她真的有无数个冲动想一巴掌甩在云逸弘脸上，可是没等她动手，就听到耳边清脆一声响。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巴掌 “十七！” “皇，皇叔……” 皇后惊呼一声，猛地从凤椅站起。云逸弘抬头看向眼前人，一双眸子里更是写满了惊恐和震惊。 他是皇后膝下唯一的皇子，他是擎苍名正言顺的大皇子殿下，他虽然平易近人，好相处，但被人扇巴掌，这绝对是云逸弘长这么大第一次。 皇上不曾打过他，皇后更加不曾。 云逸弘已经吓懵了。 云褶南拽起苏凝雪，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本王早说过了，本王瞧上的，不喜欢被别人惦记。” 他目光不悦地扫向苏凝雪，又道：“回去手多洗洗，本王没彻底讨厌你之前，你给本王看好自己身上的一分一寸。” 苏凝雪目光呆滞，随即又近乎崇拜。 虽然被云大爷嫌弃了，可是她好激动有木有？云大爷是如何将自己的霸气无理干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是，臣女领命。”她太愿意配合了。 要是云大爷再上去扇皇后一巴掌，她发誓，这辈子就死死抱着云大爷大腿不撒手了，什么抢夺皇位，什么重回人生巅峰，有云大爷在，这还是个事儿吗？ “十七，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皇嫂在你眼里就这么无关紧要吗？”古尔佳素卿脸色很难看。 皇上这些年尚且给她几分面子，云褶南竟然当着这么多奴婢的面，莫名其妙就打了她儿子一巴掌。 是，那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可别人又不知道。 皇后给轻若使了个眼色，轻若走到殿下，扶起云逸弘，又对云褶南道：“王爷，您许是误会了，娘娘传苏小姐进宫，不过是闲话家常，着实犯不着动手。” “那说起来是本王不对咯？”云褶南挑眉，不悦地眸子先是看轻若，随后又自然地转向上方的皇后。 “皇嫂，本王不介意你召见苏凝雪，更不介意你与她闲话家常。可是本王的脾气你知道，本王向来不喜欢别人碰本王的东西。 别说是你儿子，你丈夫都不会动本王的东西半分，所以你说，本王打他一巴掌过分吗？” 皇后潜意识地要摇头，不过分呐。 皇上确实不会动云褶南的任何东西，因为皇上最不愿意的事就是惹云褶南不高兴，皇上都不会做的事情，她儿子做了，打一巴掌过分吗？ 肯定不过分！ 可是，一张脸就这么不要了？白挨打了？ 皇后咽不下这口气。 “十七—” “皇嫂，你要真觉得忍不了，那就当本王代替皇兄教育儿子算了。毕竟苏凝雪以后可能是他的婶婶，他大庭广众之下握婶婶的手，打一巴掌责罚轻了。” 媳妇还不是你的呐？你会不会认得太快了？ 云褶南嫌弃地捏着苏凝雪的袖子，准备带人离开。皇后忍不住道：“皇上尚未赐婚吧？十七，你这么说话是不是言之过早？” 云褶南连头都懒得回，“皇兄什么时候下旨，皇嫂觉得不是在我一念之间吗？我现在点头，不出半刻钟圣旨就能送到苏府。皇嫂要与本王试试吗？” 古尔佳素卿闭嘴，不敢再说了。 她是想抢人的，真让皇上下了旨，她还抢个屁啊。 云褶南带着苏凝雪踏出凤仪宫，前脚刚跨过去，后脚他就将苏凝雪袖子甩了，非常嫌弃，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又擦。 “王爷，多谢王爷相救。” “闭嘴！本王不来你就准备让他那样一直牵着？本王说的话你似乎记不进心里去啊？” 云大爷脸色不太好，苏凝雪笑了笑，连忙讨好着：“王爷，我发誓我是准备动手的，但是您动作太快了，别说他被你打蒙了，我都被您吓懵了。” 苏凝雪保证，她不是吹牛。 第一，她没想到云褶南会出现在凤仪宫；第二，她更没想到云大爷霸气侧漏到这个地步。 瞧瞧皇后的脸，明明被气成了猪肝色，居然都不敢对云褶南下手。 “对了，王爷，您来凤仪宫是干嘛的？” 云褶南擦手的动作一顿，云褶鹄说今晚要陪皇后用膳，他正好有事出宫，云褶鹄就让他顺道来看看皇后，顺便告诉皇后吃饭的事情。 现在这一闹……算了，他不想说了。 “没事，走吧。”思绪收回，他们坦然离宫。 凤仪宫内。 古尔佳素卿气疯了，一个两个全跟她做对。 自己儿子不成器就算了，还有个云褶南跑来给她难堪，她这个皇后还怎么做啊！ “轻若！给本宫更衣去勤政殿。本宫就不信了，本宫堂堂一个正妻，再加一个嫡皇子，比不上皇上一个亲弟弟！” “娘娘……”轻若欲劝解，皇后目光冷冷地扫过来，她又将话全数压回去。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勤政殿中，云褶鹄心情不错，这些日子云褶南经常进宫伴驾，且没再反对婚事，让他心口轻松愉悦了不少。 这会儿听汪振说皇后来了，似乎也忘了曾经皇后跟他作对，非要娶苏凝语的不悦。乐着道：“你瞧，皇后也懂事了，小十七的消息估计刚送过去，她就来谢恩了。” “是是是，十七王爷多来几次，皇上您身边都是喜事。”汪振顺着云褶鹄说道。 云褶鹄大喜，索性放下折子，一边吩咐汪振传皇后进来，一边起身出去，亲自迎接皇后。 可惜，皇后若早知道云褶鹄是亲自，高高兴兴地过来迎接她的，那她一定什么委屈都忍了，毕竟上一次皇上很待见她，已经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皇上，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勤政殿的大门被推开，云褶鹄一个字还没说，皇后早已酝酿好情绪，瞧见他就哭着扑过来，云褶鹄的笑容僵在脸上，现在都不知是该继续高兴，还是先关心关心眼前人。 “皇后这是怎么了？” 终究，理智战胜情绪。云褶鹄压下自己的喜悦，勉强将皇后从怀里拉起来。皇后一张脸哭得是梨花带雨，见云褶鹄似是心疼她的样子，更是不遗余力，将云褶南的所作所为，心痛难忍地述说一遍。 云褶鹄本就是因为云褶南这几天心情才好一些，这会儿听到皇后句句抱怨云褶南，他能开心得起来？ “十七说的没错，他是朕的亲弟弟，他代替朕教育弘儿有何不可？再说，你没事叫苏凝雪进宫干什么？娶了一个女儿不够，还想再抢另一个？” 皇后傻眼了，皇上为嘛这么生气，他们母子俩真的比不过一个亲弟弟吗？ “皇上……” “行了，你别说了！朕念在苏凝语的事情终究让你们母子脸上无光，朕还让十七通知你，今晚去你宫中用膳，想不到，你还是死性不改，成天就知道算计！” 啥？去凤仪宫用膳？她咋不知道？皇后呆了。 “扶你家主子出去！” “是，奴婢告退。” 轻若拉起古尔佳素卿，出去勤政殿，走了好长一段路，古尔佳素卿都没回过神来，“轻若，皇上的意思是他本来要去本宫宫里，现在因为本宫去告状，所以不去了？” 轻若回头，瞧着古尔佳素卿震惊到至今不愿相信的模样，实在不忍心开口。 上一次皇后与皇上闹得不欢而散，皇上便冷落了皇后一月之久，如今好不容易有转机，可又……哎~ 轻若心中一声长叹，斟酌着道：“娘娘，今日您确实冲动了，您忘了今天宣苏小姐进宫的目的吗？如今没拉拢苏小姐不说，您去皇上那闹一场，奴婢不怕皇上记您仇，只怕会加速皇上赐婚的速度啊。” 本来，古尔佳素卿清醒着，还想着不能成全云褶南。后来一激动，就将这些谋略全忘了。 她身子软了软，再想到刚才云褶鹄的话，整个人颓废得不行。 她闹闹腾腾地跑这一趟是为了啥哟？ 目的没达成，还把自己的好事给毁了。 捶胸顿足！ 晚膳时，皇上摆驾漪兰殿的消息送过来，古尔佳素卿更是一口饭噎在嗓子口，直接气晕了。 她跟乐正兰斗了大半辈子，谁也没输过，谁也没赢过。 可今天，她觉得她输了，输在自己太愚蠢。 宫中的消息如数送进贤优王府，云褶南听了，只淡淡吐了两字：“活该！” 动他的人，活该！ 告他的状，活该！ 边境情势愈发严峻，隔日云褶鹄又宣苏剑武进宫，欲派苏剑武领军出征，苏剑武却因为佑佳淑宁一事，身子大不如从前。 他不敢隐瞒，如实告知云褶鹄。如此，谁带兵出征一事，又成为一个难题。 沈之悠提了几个刚刚培养的小将军，苏剑武也将徐宁的名字呈上去，可云褶鹄始终不满意。 这一战，太重要了。 擎苍只能胜，不可败。 一旦第一仗打败，后面其他国家也会虎视眈眈，认为他擎苍派不出像样的将军，好欺负。 可这是传到苏老太君耳朵里，又变了味道。 “你糊涂！苏将军府，将军府！你怎么能把大将军的位置拱手让给别人！你是身子骨不如从前，又不是脑子不好使，你还是可以出征的。至于随行……” 苏老太君目光转了转，最后居然落在苏哲身上。 苏凝雪现在诊断确认，苏老太君真的是个疯老婆子！ 第一百二十章 算账 “母亲！哲儿不能出战。” “为什么不能？他不是苏家的儿子吗？他只是身子不强壮，又不是个残废！” 苏老太君说得，仿若理当如此。苏剑武一张脸气得铁青，因为身子大不如从前，一口气没提上来，竟忍不住咳嗽起来。 “武儿……”苏老太君不禁担心，手还没伸到苏剑武面前，苏剑武一把推开了她，毫不留情道：“母亲若真的担心儿子，就不要再往儿子身上扎刀了。 宁儿去了，哲儿是她留下唯一的儿子。哲儿自小就不曾享受过母爱，儿子又因为怨恨宁儿，这些年对他疏于关心。他在刑部做得很好，为什么要去战场上送死！” “哼，当初你安排他去刑部，我就不同意的。” 苏老太君别扭地扭过头。 她瞧不上佑佳淑宁的孩子，要不是就这么一个，她早就将这个孩子一起送走了。当初勉为其难答应苏哲先进刑部，是因为没什么别的选择。 现在可以继承家业，弘扬苏大将军府的威风，她干嘛还将苏哲留在家里？ 再说了，上战场就一定会死吗？这么多年苏剑武不是活得好好的。 “我们苏府培养他这么多年，不是为了让他在刑部打杂的。他一身的武艺，自小研读兵书，为的不就是这一天？男子汉，本该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苏老太君说的这么热血，苏凝雪差点都信。 理当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确定不是为了一己私欲，永保苏府荣光？ “祖母-”苏凝雪欲开口劝解，苏哲不动声色拉住她，微微摇头。这事儿没有苏剑武点头，终究不能拍板决定。 离开颐寿园，苏凝雪才问苏哲，“你刚刚拦着我，不让我说干什么？难道你真想去啊。” “当然不想。不过此事父亲不会应下，你又何必强出头。” 苏老太君这人一肚子坏水，因为佑佳淑宁的事儿，兄妹俩虽然已经跟苏老太君闹翻了，可眼下他们有其他事要处理，何必再惹一个麻烦。 应付人这事儿，做起来不难，可总归费心神不是。 苏凝雪不置可否，与苏哲一起往佑淑园走，行至岔路口，苏哲回他的清风楼，苏凝雪走另一条道，回佑淑园，离得老远就见刘氏站在她园子大门外绕圈圈呢。 “二婶，您不是在我这儿掉钱了吧？怎么样，需要我叫人出来帮您一起找吗？” “什，什么掉钱了？”刘氏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再见苏凝雪看着她笑得古怪，她才想起来刚刚自己的举动，特别像低着头在找钱。 “去去去！我不是找钱，我是找你！要不是你那死丫鬟拦着，我早就进里面等着了。” 刘氏话落，玲拢笑嘻嘻地从里面走出来，“大小姐，您回来啦？奴婢已经让知书给您准备了甜汤，诗书先生正在书房等您呢。您看要不要先回去喝口汤，润润喉？” 她眼里似乎没看见刘氏这个人。 刘氏气得不行，站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呵，什么样的主子教什么样的丫鬟，目无尊长，不懂规矩！” “你！”玲拢不高兴地瞪过去。 她就是不喜欢有人欺负大小姐，怎么了？ 她的命两次都是大小姐救的，她帮大小姐出出气，不行吗？ 苏凝雪冲她摇摇头，难得地没与刘氏计较，反倒说：“玲拢，还不请二婶进去？” “小姐！”玲拢跺脚，脸上写满了不乐意，苏凝雪看着她，却是目光坚决，嘴上严厉道：“难道你真的希望府里人说我目无尊长吗？” 哼！ 玲拢心里不高兴，却不得不顾及苏凝雪的意思，给刘氏让开一条道，“二夫人请。” “呵，早这样多好，省得自己挨骂。”刘氏趾高气扬地抬着头，还真当苏凝雪替她出头了。 苏凝雪跟在她身后，玲拢嘟着嘴一个劲儿表达不满，苏凝雪给她使了个眼色，玲拢起初不明白，后来瞧着刘氏快走进大厅了，她突然明白过来，快步冲到刘氏前面，福身道： “二夫人，刚刚是奴婢不对，奴婢现在想明白了，您可别跟奴婢计较啊。” 刘氏愣了愣，回头看苏凝雪，苏凝雪轻笑着，看不出半点情绪，刘氏只好莫名地点点头。 她特地跑过来，又不是为了跟一个丫鬟置气的。 她可是来找苏凝雪算账的。 “多谢二夫人，二夫人，奴婢去小厨房给您准备些新鲜点心。” 玲拢起身，笑意盈盈。 可刘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玲拢踏进大厅，不一会儿从里面端着托盘走出来，又亲切地对刘氏笑笑，一路小跑着往后面小厨房去。 “让二婶见笑了。”苏凝雪突然说了一句。 “哦，没，没事。”刘氏不得不收回打量玲拢的目光，抬脚走进大厅。 厅内比外面凉爽许多，她刚刚在佑淑园门口晃了一会儿，正热得不行，深吸一口气，从里到外都舒坦了不少。 苏凝雪随意找个座位坐下，刘氏本想坐最上面，可坐太远了，她没法跟苏凝雪说话啊，只好迁就着，在苏凝雪身旁坐下。 “二婶有事就说吧。” 刘氏正色，“我为什么来找你，你心里应该有数。悠儿的事情我问过蕊儿了，她说不关你的事，还让我别总找你麻烦。 苏凝雪，我自己生的闺女，我了解。悠儿和蕊儿都不是怕事的人，现在一个被吓得神志不清，一个听到你的名字就紧张，她们说跟你没关系，我绝对不相信。今天，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来，二婶先喝口水吧。” 苏凝雪没接话，将手边放冷的水推到刘氏手边。 刘氏要是有骨气就不该喝，可在外面站那么久，她汗都流了几杯了，她能不渴吗？ 嘴角抽了抽，到底脸皮没有身体重要，她端起杯子，故作镇定地喝了一大口。 水不是冰镇的，但入口的味道也还不错。 “咳，你说吧，你能解释得清楚，我看在你二叔的面上不会为难你的。” 为难她？ 苏凝雪眉头一挑，前一天刘氏在颐寿园碰到她还不是这个态度，肯定是苏剑彬私下警告过她，她现在才忌惮几分吧。 玲拢端着两盘点心走进来，诱人的香气一下子吸引了刘氏的注意。 她明明减了佑淑园不少开支了，怎么佑淑园还能做出这么色香味俱全的东西？难道苏剑彬说的是真的？苏凝雪是个赚钱的高手？ “二婶，您尝尝？” “啊，哦哦。”刘氏走神了，一时忘了自己来的目的，竟自然地捏了一块放进嘴里。 苏凝雪对知书的厨艺有信心，果然，刘氏吃了第一块就顺道捏起第二块，一边吃一边观察苏凝雪的神情，似乎完全忘了，自己是来质问的。 她现在满脑子只想着，到底是跟苏凝雪闹翻呢？还是看在钱的面子上，乖乖听苏凝蕊和苏剑彬的建议。 “二婶，喜欢就多吃点，佑淑园厨房多得是，您喜欢我再让知书做。” “啊？不，不用了。” 刘氏一低头，嚯！两盘子被她吃的只剩下两三块了。 “额，那个……”要不然她先回去想想，再做决定。 “哦，对了，刚刚二婶说什么来着，我最近太忙，记性不好，不如麻烦二婶再说一遍？” “啊？”刘氏愣住，额上细汗止不住地往外冒。 被苏凝雪吓得吗？当然不是啊。 可她就是觉得好热。 她抬手慢慢擦着，一边琢磨该怎么回答苏凝雪的问题，没一会儿，后背又觉得黏黏的，很不舒服。 刘氏已经没心思思考了，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可苏凝雪微笑着看着她，似乎还有不少话要跟她说。 人都请进来，苏凝雪会轻易放她走吗？ 从关心苏凝悠病情到最近店里的经营状况，再说说玉和的孕期反应，苏凝雪几乎将能提的话题都谈了一遍，刘氏有心想走，却惦记着苏凝雪的赚钱本事，不敢轻易得罪了苏凝雪。 她这反应也是在苏凝雪意料之外。 苏凝雪原本计划请她进来就是让她感受一下没有冰块的日子，至于刘氏为什么配合着，不走。苏凝雪根本不在意，瞧见刘氏汗流浃背，她再想起自己之前热到没法过的日子，心里就舒坦多了。 “二婶，你没事吧？怎么热成这样啊？” “没，没事。那个……凝雪啊，我想起来院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啊。” “啊？这么快啊，二婶在外面站了那么久，不多坐一会儿吗？” 苏凝雪挽留的话才说了一句，刘氏急急起身，迫不及待地走了出去，等她的背影在佑淑园大门口消失，玲拢与苏凝雪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姐，还是您聪明，没给她留话柄，还将她热得够呛。要不是您机智，奴婢还想不到这么棒的方法呢。” 玲拢笑着，赶紧去后厅将冰块端出来，苏凝雪脸颊也热得泛红了，她一只手扇着凉气往脸上呼，嘴角扬起得意地笑容。 对付刘氏这种小人，她办法多得去了。 回到自己屋里的刘氏，凉爽得冷静下来，也渐渐反应过来，她似乎白跑了一趟不说，而且全程被苏凝雪牵着鼻子走。 第一百二十一章 遇蔡氏 刘氏越想心里越不舒坦。 想到苏剑彬昨晚与她说，苏凝雪店里赚了不少钱，他们家是占了苏凝雪的光最近才财源广进，她忍不住跑了趟苏剑彬的屋子。 院里只有玉和在午休，下人告诉刘氏，苏剑彬去店里了。 刘氏想了想，也跟着出了苏府。 现在天气热，大中午的店里人不多，苏剑彬和玄奕冰在后厅算账，刘氏进去看一圈，店小二靠在柜台后面打盹，她不知道还有后厅，以为苏剑彬不在店里，又疑惑着跨出店门，东张张西瞅瞅，正巧看到拐角处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瞧见她，似乎一惊，抬脚赶紧往小巷里跑，刘氏想都没想，连忙追上去。 那人衣服破破烂烂地，着实狼狈得可以，许是因为好久没好好吃一顿了，体力不支，没跑多远就跌倒在地，被刘氏追上了。 “呵，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认错人呢。” 刘氏气喘吁吁，一边大口喘气，一边低下身瞧清逃跑人这张脸。 曾经多么神气啊，现在却脏得连个乞丐都不如。 “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总有一天，你也会被苏凝雪玩得连渣渣都不剩。”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跟你一样。”刘氏怒了。 又或者说，她心底的担忧被蔡氏说中，她慌了。 没错，跌倒在地上，活得连乞丐都不如的狼狈女人，正是前几天在苏府大门外仓皇逃跑，如今人人见了喊打的，昔日苏府大夫人，蔡采荷。 “呵，我是不是胡说你不会用眼睛看吗？刘芸倩，我俩斗了这么多年，你何时见我这么狼狈？我现在这副样子，难道不是被苏凝雪害得吗？你突然来天下最美干什么？是不是发现苏凝雪那个小贱人频繁出现在这里，开始担心你家苏剑彬了？” “你说苏凝雪经常来吗？” 蔡氏轻飘飘的一句话，引起刘氏注意。 蔡氏嘴角不着痕迹地一勾，假装很惊讶刘氏居然不知道，“她来这里又不是一天两天，在这附近的人谁人不知。你不相信我，自己去问问好了。” 蔡氏起身，显然不想跟刘氏再废话了。 刘氏却一把拉住她，近乎请求道：“你还知道什么，你快告诉我！” “我能知道什么。”蔡氏甩开她的手，“我在这里盯着，不过是想借机报仇而已。我没兴趣扯进你们那些闲事。” 报仇？ 刘氏眉心微动，眼瞅着蔡氏要走，她一咬牙道：“你告诉我你知道的，我帮你报这个仇。” “嗯？”蔡氏不解地回眸。刘氏想了想，将苏凝悠苏凝蕊去了趟别庄后，回来的变化告诉蔡氏。同时又让蔡氏知道，天下最美不是苏剑彬的，真正的幕后老板其实是苏凝雪。 蔡氏被挡在乱糟糟发丝后的眼眸忽然一亮。 她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想着能不能从刘氏嘴里套出什么消息。没想到，还真有有用的。 这间店是苏凝雪的，那苏凝雪一定通过这间店赚了不少钱吧？如果这间店被劫呢？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呢？ 一个个计划在蔡氏心头浮起。 “喂，你到底合不合作？”刘氏催促道。 “好啊。”蔡氏点点头，胡编乱邹几件事，无非是让刘氏怀疑苏凝雪在勾引苏剑彬，刘氏听得一愣一愣的，叔叔和侄女啊，苏凝雪是疯了吗？她不是要嫁入贤优王府了吗？苏剑彬怎么比都不可能比得过十七王爷啊！ 而且，府里还有怀着身孕的玉和呢。苏凝雪是有多眼瞎才选上苏剑彬？ 真不是刘氏瞧不起自己夫君，实在是这事太匪夷所思了。 她只是想确认苏凝雪是不是真的那么有能力，怎么换回来的消息这么让人接受不了？ 刘氏越琢磨越觉得奇怪，抬起头再想问蔡氏，蔡氏已经走了。 她一脸懵逼地往回走，店门口，瞧见苏剑彬离开店，急急地往府里赶，她也不知咋想的，竟然鬼使神差地坐着马车，鬼鬼祟祟跟了上去。 苏剑彬回到苏府，果然第一时间去了佑淑园，刘氏在他后面跟着，不能进佑淑园，就躲在佑淑园外的一棵树后面等着，一刻钟，两刻钟，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了，苏剑彬才从里面出来。 不同于刚刚进去时，愁眉苦脸的模样，现在的苏剑彬笑意盈盈，就像什么需求得到满足似的。 刘氏一口气提上来，顿时觉得恶心得不行，想都没想，直接冲了出去。 “苏剑彬！你还是人嘛！你恶不恶心！你恶不恶心啊！兔子不吃窝边草，你不放过窝边草就算了，她是你侄女啊，你怎么下得去……你对得起我？对得起还在怀孕的玉和吗！” 刘氏冲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可怜苏剑彬疼得嗷嗷叫，连个回嘴的机会都没有。 外面的动静惊动了园里的人，他们匆匆去禀报苏凝雪，苏凝雪赶出来，看见苏剑彬被打得抱头四处窜，真是非常心疼且同情。 “二婶！住手！快住手！”苏凝雪赶紧上去拉架。 刘氏一见是她，火气更大，甩开她的钳制，更加厌恶地道：“你少碰我！我刘芸倩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你更恶心的女人！你娘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教养品性处处让人挑不出毛病，你说说，怎么生了你这个下贱东西！” 下贱东西？ 苏凝雪眸光冷下，自然流露出来的凉意惊得刘氏微愣，苏剑彬趁机逃出魔掌，站到百米开外，才怒吼着：“刘芸倩！你个疯婆娘，你真当我不敢休了你是不是！ 玉和怀孕你不管，店里的生意你也帮不上忙，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相夫教子，可你瞧瞧，你现在都在做些什么？悠儿神志不清，蕊儿把自己关在屋里不愿出来，你，你现在还敢动手打我，我随随便便列一条都能休了你！” 苏剑彬怒了。 实在是刘氏这次闹得太过分，而且当着苏凝雪这个晚辈的面，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不顾脸面地揍他，苏剑彬怎么能容忍。 “休我？休我好娶这个下贱东西吗？！”刘氏的手直直指向苏凝雪。 这会儿，全场震惊了。 苏凝雪……和苏剑彬？ 别说下人们全都低下头装聋作哑，苏凝雪本人都想假装没听到。 “二婶，你胡闹够了就滚回去，胡言乱语，传到十七王爷耳中，别怪我没提醒你，王爷脾气差得很。” “呵，你做了还怕我说吗？还怕王爷知道吗？” 刘氏的神情太认真了，认真到让苏凝雪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刘氏不是会玩心计的人，她嘴里说的多半就是心里想的，她若不是认定了，不可能把这顶脏帽子往苏剑彬脑袋上扣。 “二婶，你听谁说的？我跟二叔清清白白，这点佑淑园里，刚刚在大厅伺候的人，全都可以作证。” 刘氏微怔，这会儿才想起来，佑淑园里人多眼杂，苏剑彬这么光明正大地进去，不可能没人看到。他正要跟苏凝雪办事，也不可能选佑淑园啊。 再转头看苏剑彬被打得衣衫凌乱，她忽然没了底气。 “怎么回事？” 苏老太君被惊动了，她愠怒的声音传来。刘氏委屈，忍不住走过去，将遇到蔡氏，以及蔡氏说的话，告诉苏老太君。 苏老太君听完，恨不得将刘氏的脑壳敲开看看。“彬儿是什么性子你与他相处这些年不清楚吗？且不说她是彬儿的侄女，就说咱苏府的门风，也绝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苏老太君神情严肃，她可不是刘氏，这点小心计还看不清楚。 只是想到蔡氏又出来搅合，她忍不住道：“这女人还真是该死，离开苏府了，还不忘搅苏府安宁。” “老太太……”刘氏低下头。这会儿什么都不敢说了，她再得老太君欢心，打了苏剑彬，也是过分了。“好了，如今苏府是你掌家，该如何处罚，想必没人比你更清楚。既然知道错了，就去领罚吧。” 维护儿子，苏老太君一向做得到位，当然，前提是儿子的利益没与她想要的相冲突。 闹剧散了，苏剑彬被人扶着回去，苏凝雪立在那满脑子却想着刚刚刘氏说的每一句话。 蔡氏在天下最美门口盯着她，蔡氏清楚她的一举一动，现在又知道天下最美是她的，蔡氏不会打什么坏主意吧？ “素锦，你亲自去店里看一眼。顺便提醒陌桑，最近谨慎些。” “是。” 素锦话应刚落，人还没走，路那头，小冯颠颠地跑过来，一边跑一边擦额上的汗，似乎挺着急的。 “出什么事了？”苏凝雪下意识地先开口，小冯停下步子，道：“大小姐，外面来人说，天下最美着火了！店里有人受伤，柜台后面的钱柜还被清空了！” 果然！ 苏凝雪抬脚，赶紧往外去。 园里的玲拢听说店里出事了，也赶紧快步跟上去。她很担心陌桑那个死性子，会为了救店里的东西而不顾自己性命。 毕竟，她们的命是苏凝雪给的，她们现在为苏凝雪做什么都应该，可她依旧止不住担忧。 第一百二十二章 烧了 “你跟来干什么？” “小姐，奴婢不放心。” 玲拢爬进马车，苏凝雪见着她愣了下，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跟她争论，“出发。”苏凝雪对外面吩咐。 马车赶到天下最美外，离得很远就闻到浓浓的烟味，苏凝雪从马车内跳出来，已经烧得面目全非的铺子映入眼帘。 四周围满了百姓，还有几个人围着玄奕冰争吵，要求玄奕冰赔偿损失。 那几个人苏凝雪有印象，是隔壁铺子的老板和伙计，想必是天下最美着火，殃及了临近的两间店面。 “小姐。”素锦轻唤一声，苏凝雪收回思绪，正要走过去，这时苏剑彬赶过来了，“凝雪。” “二叔。” “这事不适合你出面，还是我去吧。”苏剑彬忍着痛说道。 他回到屋里，药还没来得及抹呢，听说天下最美出事了连忙赶过来。 苏凝雪名义上跟天下最美没有任何关系，苏凝雪一直不希望自己在幕后的身份被揭穿，这次的事，是因为刘氏愚蠢被人利用导致的，苏剑彬必须自己承担责任，不愿拖累苏凝雪。 “二叔。”苏凝雪见他表情痛苦，有些不忍，苏剑彬却摇摇头，固执地走过去，穿过人群，他刚露面，那两间店的人又围着他吵起来。 “小姐……” 苏剑彬的样子看起来极为不好，苏凝雪点点头，派素锦去买药。 此时玲拢东张西望地，还在费力地寻找陌桑的身影。 玄奕冰抽身从人群里挤过来，走进了，苏凝雪才看清，他身上衣衫被烧破了不少，脚上居然只穿了一只鞋。 “你这” “上马车说吧。” 玄奕冰示意道，苏凝雪点点头，几人刚进了车厢，玲拢就急急道：“陌桑，陌桑呢？啊？她有没有事？” 玄奕冰眉头蹙起，他知道，苏凝雪也关心陌桑的情况，有些不忍心开口，压着嗓子说：“还没找到。火烧起来的时候，她在后厅，本来是可以逃出来的，可” 可他把苏凝雪最看重的账簿，当初和墨香签订的协议等，全部忘在店里了。 没有那些东西，苏凝雪根本没法跟墨香交代。这间店，说到底还不是苏凝雪的。 玄奕冰低下头，不敢与苏凝雪对视。 苏凝雪多聪明的人，隐隐猜到陌桑是为了她才回去的。 “小姐，小姐，这可怎么办呐。”玲拢急哭了。 她知道她现在不该哭，更不该给苏凝雪压力，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她与陌桑从小生死相依，她们早习惯了，互相不离不弃。 玲拢擦干泪，一想到陌桑在独自受苦，她就不顾一切，冲进那堆残渣里，不停地翻找。“陌桑！陌桑！” “小姐。”素锦买药回来，看到玲拢像疯了似的，不禁也红了眼眶。 玲拢陌桑形影不离，能让玲拢这么激动，想必是陌桑出事了。 “由她去吧，现在我们拦着她，她心里更加不舒服。你带人到铺子后面接着找，陌桑在后厅，应该是比较靠后的位置。” “是。”素锦将药递给苏剑彬的小厮，同时吩咐几个人跟她一起去后面搬烧坏的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 苏凝雪回过身，还没爬上马车继续跟玄奕冰了解情况，对面，墨萧走了过来。 贤优王府的消息不比苏府慢，只是墨萧最近忙着调查的事情太多，回来晚了才错过天下最美的事情。 墨香走了，店里交给苏凝雪，云褶南是放心的，故而墨萧对这边不曾多花心思。 “说来话长，你先上来吧。” 苏凝雪进了车厢，墨萧毕竟是云褶南的侍卫，身份与玄奕冰不同，他只留在车厢外，能听清里面的对话就够了。 “刚刚店里突然冲进来一群人，他们拿着棍子到处砸，我在后厅听到动静，出来跟伙计一起阻拦，可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将东西都砸烂了，还清空了钱柜里的钱。 我们俩打不过他们，身上挨了不少棍子。我想别闹出人命吧，就当破财消灾了。 却忽然听到后厅传来陌桑的惨叫，我又赶紧往后厅去，推开门就见陌桑倒在地上，放在暗格后的钱盒被人拿走了。我知道这次店里损失定然不小，先吩咐伙计去给陌桑请大夫，又派人去通知你。 送消息的人还没走出去呢，前前后后的门被人锁上，紧接着一把大火就从后窗子烧起来了。” 回想起这一幕幕，玄奕冰至今还觉得胆战心惊。 他来古代这么久，除了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后来遇到苏凝雪，他哪受过这种罪。 浓烟刺鼻，熏得人无法呼吸，他离死亡那么近，才深深体会到，自己有多么害怕再次死去。 “后来你们怎么逃出来的？”苏凝雪问。 “后来伙计撞破了前面的门，我们才逃出来的。陌桑本来是跟我们一起出来的，但是”说到这儿，玄奕冰又停下了。他目光闪躲，心有愧疚之意，苏凝雪没再追问。 马车外，墨萧听清楚情况，当即去调查那些忽然出现的闹事者，苏凝雪提醒他道：“从蔡采荷那边着手，她不久前刚知道这间店是我的，我怀疑这件事可能跟她有关。” “嗯。”墨萧点头，离开了。 这时，人群后面一阵阵叫嚷，苏凝雪站在马车上往那看，几个壮汉抬着一具尸体从废墟里走出来，她跳下马车，当即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 “小姐~”玲拢瞧见她，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苏凝雪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陌桑一身衣服四处粘着黑灰，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她脸上手上，但凡露出来的肌肤皆是血迹斑斑。 壮汉们将她的尸体放在地上，素锦已经从最近的药房请来大夫，大夫俯身替她查看伤口，“劳驾，可以将她脑袋抬起来吗？”大夫抬头道。 素锦配合大夫的指令，只是她的手搭在陌桑脑后那一瞬，神情蓦然一僵，眼神不自觉扫向苏凝雪，随即慢慢将陌桑的后脑勺露出来。 虽然有头发遮着，可独独中间那一块粘着许多泥土且湿哒哒的感觉，苏凝雪一怔，“她被人从后面打了？” 大夫眯着眼睛用一个类似镊子般的东西拨开陌桑的头发，左瞧瞧右瞅瞅，道：“看起来像是砚台一类的硬物，小姐您瞧，这一条线非常直，在这里却有一个小角。您这里是商铺，老夫若猜测没错，应该是与砚台类似的物件。” 苏凝雪眸光冷下，她几乎可以确定是砚台。 陌桑在后厅，后厅藏有暗格的屋子通常是他们用来对账的，那里面与砚台类似大小的东西不多，玄奕冰说看到陌桑倒在地上。 所以陌桑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从后面偷袭了。 “小姐！”忽地，玲拢一声惊叫。苏凝雪低头看去，陌桑手里紧紧拽着一小块布，玲拢尝试着从陌桑手里夺过来，陌桑却死死地捏着，手半分松不开。 “大夫。”苏凝雪将目光落到大夫身上，大夫道：“这位姑娘气息极弱，不过老夫愿意尝试一救，她拼命去维护一件东西，老夫不想让她的努力付之东流。” “多谢大夫。” 苏凝雪叫来小冯，他跟素锦，玲拢一起，将陌桑送去大夫的医馆。 “怎么回事！吵吵闹闹地看什么热闹呐！” 人群围在这里，一直指指点点地，等着看戏。苏凝雪回过身，正犹豫该如何将这些赶走。人群后传来一道声音，紧接着响起大刀砸在地面的声响。 刘不成拖着他的六环大刀，无需挤。人群自觉给他让出一条道。 “你怎么来了？”蔡氏失势后，苏凝雪便没再继续雇佣刘不成。 她的钱也不是捡来的，再者，有云褶南护着，她不认为自己会有生命危险。 “我爹听说你这出事儿了，非得让老子过来瞧瞧，怎么样？你没事吧？”刘不成还是那副拽拽的模样，苏凝雪摇摇头，刘不成回头见那群看热闹的人还在，大刀又往地上一砸，大声道： “看什么看！滚！再看老子杀去你们家门口看热闹信不信！” 刘不成的臭名在景灵城都出名了，众人不愿惹他，不甘心地叨叨他几句，却还是老老实实地走了。 等他们全散了，苏剑彬那边也差不多谈完了。 他答应给临近的铺子补偿，只是要等到他这边盘点完损失之后，再给他们送过去。 那几个人起初不答应，不管苏剑彬怎么商量都半点不肯退。这会儿见刘不成这个不讲理的来了，生怕刘不成会提着刀杀去他们那，赶紧擦擦额上的汗，应下后就急急走了。 “二叔。”苏剑彬忍着痛，走到苏凝雪面前，苏凝雪急忙扶着他，又叫来小厮，带他去马车上上药。 苏剑彬一边上药，一边在马车内跟站在马车外的苏凝雪汇报情况，听着他费力隐忍的声音，苏凝雪不感动是假的。 她这里出事了，连福伯都知道派刘不成过来看看，她的二叔带着伤替她出面，可她的父亲，却从未给过这种关心。 离得不远的小巷里，苏哲坐在轮椅上，远远地瞧着，看到苏凝雪神情忽然落寞，大致猜出她的想法。 “少爷，您不过去吗？” “不过去了，她不需要我。”苏哲平静地道。 明知她不需要，他却忍不住来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有孕 调查的事进展的很顺利，墨萧离开不到半个时辰就查到，这一切都是蔡采荷所为。 原来她离开苏府后，被那个山匪找到了，她这些天一直跟那个山匪在一起。得知天下最美是苏凝雪的后，她再次利用山匪，抢了苏凝雪的钱。 一来，他们可以顺利逃出城，二来，还可以报复苏凝雪。 蔡氏当然高兴。 可惜，她算漏了现在的苏凝雪有云褶南保驾护航。 贤优王府的人几乎在第一时间找到他们，他们手上的钱来不及销毁不说，那个山匪更是将她出卖得干干净净。 苏凝雪从未想过要蔡氏死，她跟蔡氏之间，无非是利益不合的争斗，上一辈子，她没输，这一世，她更加没想过自己会输。 可想到陌桑奄奄一息，至今不曾苏醒的模样，她心一狠，对墨萧道：“按律处置，若是律法不足以让她恕罪，那就想个办法让她恕罪吧。” “嗯。”墨萧点头。经过别庄一事，苏凝雪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一点不意外。 “不过，有件事很奇怪，我亲自审问了蔡采荷，她说她没让人砸晕陌桑，找到暗格，拿走东西的是那个山匪。山匪比较狡猾，他已知自己必死无疑，顾左右而言他，始终没给我一个准确回复。” “他在等一个活命的机会吧。” “嗯。” 墨萧看着苏凝雪，他有些好奇，苏凝雪会不会为了一个消息饶山匪一命。 “我不会让他如愿的，他早该死了。要不是哥哥希望问出更多消息，他根本没机会活到今天，我们已经给了他恩赐，他不知道珍惜，那就为此付出代价吧。”苏凝雪冷冷地道。 是，她很想知道为何陌桑后脑勺被砸，可她不会因此绕过一个该死的人。 陌桑的事，总能调查清楚的。 总归，不是蔡采荷吩咐的，就是山匪自己打的，总不可能再出现另一种结果。 山匪以为这样含糊不清就能活命的话，实在太天真了。 山匪被斩首示众，蔡采荷的死更是在景灵城引起不小的轰动，毕竟苏凝语还在皇宫里住着呢，生父不是亲的，生母可是血脉相连。 蔡氏这一死，苏凝语又失去苏府为依仗，这位苏侧妃的命运，不自觉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大皇子的宫里。 “贱人！你这个贱人！娶了你之后，本皇子就没一件好事！” 苏凝语还是住在她原先的宫殿，云逸弘将她领回来后，虽然没再踏进她的院子一步，可也不曾亏待她，苏凝语还以为自己这样坚持下去，总有翻身的机会。 可她没想到，她的母亲死了。 以盗窃罪，杀人未遂等等一系列让人不耻的罪名被吊打在城门上致死。自事发后，云逸弘就像变了一个人。 他会经常来她的院子，他在这里一待就有一个时辰之久，可她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每次来，只是为了打她，只是为了抽她几鞭子撒气。 “殿下，殿下您听臣妾解释。” “解释？人都死了，名声都传出去了，你觉得你的解释还重要吗！” “啪-啪-啪”云逸弘甩起手，一连又是几鞭子抽过去，苏凝语疼得两眼直冒星星，可她只能忍着，她连晕过去都不敢，因为她怕，怕错过这次解释的机会，下次就还得挨半个时辰以上才能说话了。 “殿殿下” “殿下，郭侧妃来了，在外面等您呢。” 苏凝语强撑着一口气，话没说完，门口站着郭美美的贴身侍女小莩。 “扫兴。”云逸弘不满地嘟囔一句，丢下鞭子，没多看苏凝语一眼就走了，他站在小莩面前，苏凝语听不见小莩说了什么，只是小莩没说前，云逸弘脸色还不太好，小莩说完后，云逸弘脸上大喜，狂奔着跑了出去。 “美美，小莩说你有喜了，是真的吗？” “嗯，是真的。”郭美美娇羞地低下头。其实她完全可以等云逸弘打完了，回她的院子时，她再告诉他，可她就想到这个恶心人的地方来，她知道门口站着的都是苏凝语的人，她好想让苏凝语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啊。 曼禾水绿对视一眼，果然面上神色更加沉重了。 小姐不得宠，天天被打就不提了，现在郭侧妃有孕，只怕以后大皇子宫里的人更加不待见小姐了。 郭美美得意地一笑，拉着云逸弘说想回去，云逸弘二话不说，连忙扶着她，小心地往外走。 曼禾水绿赶紧进屋将消息告诉苏凝语，苏凝语一听，两眼一黑，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等她再醒来，天都黑透了。 “小姐。”床前只有水绿守着，没有曼禾的身影。 殿里黑漆漆地，只有浅浅的月光，可以帮助她们看清彼此。 “水绿，怎么了？怎么不掌灯啊？” “小，小姐，现在咱们情况不比从前了，烛火节约些用，等以后天冷了用得着的。” “为什么这么说？”苏凝语问得很平静，似乎是不理解水绿的话，而不是意外水绿这么说。 经历了这么多，她早就不是当年苏府里被母亲维护得很好的小娇女，她已经渐渐习惯了人心险恶。 “小姐……”水绿低下头，没吭声。“曼禾，你说。”苏凝语一愣，这才发现身边没有曼禾。“曼禾人呢？”她问。 水绿依旧没说话，眼泪却是吧嗒吧嗒地掉下来，苏凝语心头一紧，声音不可察觉地多了一丝哽咽，“说！曼禾呢？曼禾人呢？” “小姐！呜呜呜……”水绿被苏凝语一吼，心里的恐惧，委屈，再也压不住了，她一边哭一边支支吾吾地说，“下午您晕倒后，我们求大皇子给传个御医，可是大皇子不在殿里，他去凤仪宫给皇后娘娘报喜。 郭侧妃得知您病情后，不肯给您请御医，奴婢与曼禾苦苦相求，我们真的…真的碰都没碰郭侧妃。 可是郭侧妃突然倒地，说肚子不舒服，还说奴婢与曼禾想加害小皇孙，曼禾……曼禾怕事情闹大了连累小姐，她…她已经认下了所有罪名” “人呢？”苏凝语的眸子几近空洞。 水绿道：“死了，被施以五马分尸之刑，郭侧妃说以儆效尤。” “五马分尸，五马分尸啊，哈哈哈，啊哈哈哈” 曼禾还是一个与她一般大小的女孩，她还不曾嫁过人，她还没机会看到自家小姐翻身，居然已经死了，被五马分尸而死！ “小姐！” 苏凝语笑得张狂，笑得绝望，凄凉。水绿害怕了，她赶紧抓住苏凝语的手，苏凝语的手凉透了，凉的仿若一个死人。 “小，小姐”水绿惊慌失措，一下子松开她，身子不自觉往后退了数步。 “害怕吗？水绿你害怕吗？” “小姐，您怎么了？”水绿与她隔着些距离，说到底，她不怕苏凝语，她只是被苏凝语现在的样子吓到了。 “没怎么，我只是心死了。我要让这些人为曼禾的死，为我娘的死，为我遭遇的一切，付出代价！” “小姐……”水绿很想说，她们现在活下去都成问题，真的能让那些人付出代价吗？ 瞧着苏凝语阴冷苍白的脸庞，她不敢说，她只能重重地点头配合。 自那之后，苏凝语在大皇子宫里活得像个死人，没人记得她的存在，除了云逸弘时不时去她那撒气，她也不在要求解释，时间久了，云逸弘就觉得无趣了。 她看起来真的是一个无依无靠，再也扶不起的阿斗，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蛰伏，她在等一个翻身的机会。 苏凝语的情况不会被送进苏府，所以苏凝雪并不知道苏凝语是死是活，倒是郭美美有孕的消息，很快传遍朝堂。云褶鹄因为大将军一事未定，久不露笑颜的脸色，终于好看一些。 下旨大赏郭府。甚至，有人开始传，郭美美怀的是天降福星，在擎苍有难时到来，等他出生必定能助擎苍国更上一层楼，永保擎苍国土安康，繁荣昌盛。 “凭一个小胚胎就能推断出这么多？这些人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 苏凝雪听闻这些消息，只是付诸一笑。 她目光停在账本上，这些天算账算得头疼。钱虽然都追回来了，可离重新开业还远着呢。店铺需要重建不说，店里之前设计的东西，底稿都被毁了，玄奕冰再厉害，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恢复所有的产品。 再者，之前跟供应商订的货，因为事发突然，人家都做好了，苏凝雪不能退回去，她全盘收下，又花了不少银子。 现在货在租借的仓库堆着，东西不卖出去就没钱周转，还得支付额外的仓库费用。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将东西销给同类的店铺。这样一来，那几件产品以后就不能再出现在天下最美了。 “哎~”她长叹一声，继续算账，玲拢想了想又道：“小姐，你说这些人传这些话是什么目的啊？” “目的？”苏凝雪眉头都懒得动，这些人想逼云褶鹄立云逸弘为太子呗。福星就怀上了，不就等于暗示云褶鹄，保擎苍，立长子嘛。 第一百二十四章 地图 陌桑还没苏醒，但她身子基本恢复了，暂时并无性命之忧。 大夫救陌桑费了不少心思，苏凝雪为表感激，没将人接回苏府，而是留在医馆照顾，看得出，那大夫很喜欢研究这些奇难杂症。 这日，她刚才医馆出来，贤优王府派来的人找过来，对她道：“苏小姐，王爷有令，命您去王府一见。” 云褶南？ 苏凝雪眉头一动，不禁联想起之前交给云褶南的那卷东西，这么多天了，莫不是有消息了？ 她赶紧上马车，吩咐小冯快快赶过去。 书房里，云褶南，墨棋墨萧都在，苏凝雪交过去的那卷东西，此时铺在桌案上，云褶南伏身正神情严肃地在研究着。 “臣女参见王爷。王爷，可是有消息了？” 苏凝雪眸中难掩兴奋。云褶南微微抬眸，将桌上的东西转向苏凝雪，“你过来看看。” 苏凝雪连忙走过去，弯下腰，这卷东西她在别庄时看了不止一两次，这次再看过去却还有第一次看的感觉，而且…… “这张图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我记得这里……”苏凝雪眉头蹙紧，虽然每次的感觉都很陌生，可她毕竟看了好几次了，多少记得一些。 现在看的这张，虽然还是她交给云褶南的那卷，可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眼神不错。”云褶南没反驳，将那卷东西再次转回自己面前，对苏凝雪道：“这里被墨棋修改过，嗯…或者说是更进过。” “更进？”苏凝雪诧异地看了墨棋一眼。 这货是什么人啊？ 别人看不懂，他看得懂也就算了，他还能更进？ “莫非…王爷，他找到一屠族的人了？” “没有。”云褶南摇头，视线依旧落在那卷东西上，从他的神色，苏凝雪可以看出来，云褶南对眼前的东西有着前所未有的兴致。 “那敢问王爷，他是-”如何更进的呀？ 云褶南不愿再打哑谜，递了墨棋一眼，墨棋道：“这段时间属下命人临摹这卷东西，散往擎苍国各地进行调查，如今苏小姐看到的，只是被更改过的一小部分。” “这卷东西非同寻常，一屠族消失百年，想再找到一屠族的人几乎不可能。不过，属下运气不错，在临近的两个小城找到一两个可以看懂的人，他们分别对卷上的一部分进行修改，成了现在苏小姐所看到的模样。” 苏凝雪眉头稍稍一动，不自觉走到云褶南身边，凝眸直视桌上的东西。可能因为离得远，现在这卷东西在她看来更有全面感，她眉头越拧越紧，终于，在云褶南回头看向她时，她忍不住问：“这不会是张地图吧？” “猜的不错。”云褶南眸中滑过一丝赞赏，随后视线又落在那卷东西上。 他的生活已经无聊得太久了，遇到苏凝雪后，虽说偶尔有些乐子，可真正能让他感兴趣的事，除了眼前这卷东西，再无其他。 苏凝雪惊讶得微张着嘴巴，此时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佑佳淑宁身上到底隐藏了怎样的秘密？ 她为什么会跟一屠族有关，她又为什么会留一张地图在前身苏凝雪手里？这张图又能将他们引去哪里呢？会是一屠族的藏身地吗？ “王爷，你打算怎么办？”苏凝雪努力压制心底重重疑惑，问云褶南。 云褶南头也不抬地道：“当然是去查。墨萧，进宫告诉皇兄一声，本王要离开景灵城一段时间。” “王爷！”苏凝雪微惊，云褶南说走就走，不是不要她了吧？ “你放心，东西是你的，本王不会独占，你处理好这里的事，本王会跟皇上言明。”云褶南不用抬头看就能猜到苏凝雪所想。 苏凝雪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不过，问题也紧接着而来。 她走了，被烧的天下最美怎么办？独一无二的生意谁料理？还有苏哲，云褶鹄那边还没定下谁领军出征，她若走了，苏老太君再为难苏哲怎么办？ 苏凝雪忧心忡忡地出了贤优王府，回到苏府，她先将云褶南的安排告诉素锦，素锦自然要随她出行的，替她出主意道：“小姐，如今陌桑虽未苏醒，但她这段时间跟着二老爷和玄公子学习了不少，不如您等她醒来再走，有她和二老爷在，至少独一无二不会出问题。 至于天下最美，奴婢觉得即便翻新重造，没个一两个月也无法完工，您此去估摸着也得一月有余，既然时间是等定了，您不如先去处理佑佳夫人的事儿。 最后大少爷的事……” 素锦面露为难，她身为一个婢女，没资格替主子做决定。 “你说的对。不过，大哥的事儿，我也不能做主。正好，今天的事需要告诉他一声，你去帮我问问大哥回来没？我去趟清风楼。”苏凝雪略微思考下道。 “是。”素锦领命离开，不一会儿带回来消息说，苏哲刚回苏府，似是因为身子不适，宫里还派了御医过来。 苏凝雪一听，急忙赶去清风楼。 楼下二房的人在厅里坐着，苏凝雪一一打过招呼，刘氏因为闯了祸，现在见到苏凝雪可算乖巧多了。二楼，苏老太君和苏剑武分别守在苏哲床榻左右两侧，御医正拧眉，一脸严肃地给苏哲搭脉。 “御医，请问哲儿到底怎么样了？” 屋里静悄悄地，只有苏哲浅浅的呼吸声，御医的手从苏哲手腕上离开，苏剑武连忙上前询问。 “哎~”御医摇摇头，脸上难掩的为难之色，“苏将军，请恕下官直言，令公子的身体一直不好，如今过度劳累，脉象极弱，略有油尽灯枯之意。如不多做休息，再以上好的药物调理，只怕……” 苏剑武脸色渐白，身子显而易见地晃了晃，扶着床框，有些无力道：“有劳御医了，麻烦您再给开药吧。” “是。” “父亲。”御医起身去桌案前写药方，苏凝雪这时才出声，走到苏剑武面前盈盈施礼。 “去看看你大哥吧。”苏剑武道。苏凝雪望向床榻上的人，他面色白得如一张干干净净的纸，嘴唇淡而无色，就好像再也不会醒过来一样。 “大哥。”苏凝雪心头一动，眼泪不禁落了下来。 “哭什么哭，又不是死了。说起来，我们苏府也是倒霉，正是用人之际，唯一的嫡长子居然这副样子。”苏老太君没好气地说道。 她脸上全是不屑不满之色，半分瞧不出伤心。惹得苏凝雪忍不住回道：“祖母，他好歹是您的嫡长孙，您就算再冷血无情，也好歹裝装样子吧？如果真的累得连装样子都做不到了，那就麻烦你出去！” “你！”苏老太君在苏府可从未被人这么怼过，一双眸子隐有发怒之势，不自觉地瞪向苏剑武，“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 苏剑武撇开视线没理她，自从佑佳淑宁的事闹开后，母子俩的关系一日不如一日，今日若不是苏哲情况紧急，他连见都不想见这位生母。 “哼。”苏老太君瞧着一大一小都不待见她，索性气得走了。 屋里只剩下苏剑武与苏凝雪两人守着，苏剑武现在虽然对苏凝雪的心境变了，可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什么话跟苏凝雪说，苏凝雪的目光始终停在苏哲身上，苏剑武知道她是担心苏哲，起身主动提出去送御医，顺带拿药，将空间留给苏凝雪兄妹二人。 待二楼的人走干净了，孤鹜进来，对着苏凝雪微微点头。 “大哥，大哥醒醒。”苏凝雪轻轻推了推苏哲的胳膊，不一会儿，苏哲睁开他惺忪的睡眼，“人都走了？” “嗯。”苏凝雪点头，“二叔他们只在楼下等着，估计听说你的情况后就离开了。至于祖母和父亲”剩下的话，不用苏凝雪说，苏哲已经知道了。 他刚刚并没有完全昏迷过去，人生病久了，多少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也手到擒来。 今天在朝堂上，皇上重提选人出征之事，他很清楚，皇上绝不会选他出征，可此事一旦传回苏府，苏老太君免不了又是一顿折腾，苏哲懒得应付，索性在刑部晕倒了。 “大哥，你身子到底怎么样？” 苏凝雪刚进来时并不知道这一切是苏哲计划好的，坐在床榻上，她感觉到苏哲轻轻碰了她一下，她才隐隐觉得今天这事有点不对。 苏哲身子虽说不好，可这些年名贵的药材一直吃着呢，病得最厉害的时候也就是昏迷一下，什么油尽灯枯，听着就觉得有些不切实际，来的也太突然了。 只是苏哲的脸色不好看，苏凝雪仍然有些不放心。 “无碍，只是少吃一顿药而已。”苏哲无所谓地说道，一旁孤鹜将刚熬好的药端上来，苏哲接过，仰头一饮而尽，浓浓的中药味充斥在鼻间。 苏凝雪忽然更心疼了。 “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 “哦，是贤优王府那边传来消息了，在别庄发现的那卷东西，王爷调查出来可能是一张地图，目前我们怀疑可能是通往一屠族的地图，但还不能完全确定。王爷决定亲自出去查看，我……” 苏凝雪有些不忍心，道：“我…想跟着一起去。” 她走了，苏哲只能一个人留在苏府。苏老太君对他不好，苏剑武又是现在这副样子，二房就更加别提了。 苏凝雪明白，苏哲是不需要她保护的，可她心底总忍不住将他纳入保护范围，似乎亲人，就应该这么做。 第一百二十五章 求随行 苏哲抬眸看向她，只一眼便明白苏凝雪心中所想。 这份源于亲情的羁绊，曾经他那么不屑，又那么渴望，如今获得了，他深知他一点都不讨厌。 “你想去便去，我在苏府这么多年早习惯了。” “大哥—” “出征的事你放心，就算父亲最后被苏老太君说动了，皇上也不可能答应。擎苍得多缺人才需要派一个病秧子出征。”苏哲说得自然，却让苏凝雪的心更痛。 她的大哥不是，绝不仅仅是一个病秧子。 云褶南的消息送进皇宫，也不如苏凝雪想的那般顺利。皇后因为前些天在勤政殿告状，惹云褶鹄不悦，白白便宜了兰贵妃，心里一直咽不下这口气。 今日找到机会，厚着脸皮来勤政殿求见，恰巧碰到墨萧过来。 只是汇报云褶南的行程安排，云褶鹄没有特地让皇后出去，墨萧也未曾放在心上，说明云褶南会离开景灵城一段时间后就离开了。 回到凤仪宫的皇后心里却直打鼓，当初云褶南回来时说过，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暂时不会离开景灵城。 那现在是有特殊情况吗？ 按理说，她对这个皇弟并没有什么防备，只是最近云褶南跟苏凝雪走得太近了，皇上又过分宠溺，皇后就像条件反射一样，觉得云褶南是个威胁。 “轻若，你去调查一下，十七王爷是因为何事忽然出城，还有，最近都有什么人出入贤优王府。” “是。” 轻若离开后，皇后去了趟大皇子的寝宫，现在郭美美怀孕了，前朝的风声已经吹过去，她只要确保郭美美顺利产子，云逸弘的太子之位便是十拿九稳。 “母后。” 侧殿内，郭美美躺在床上，云逸弘端着药碗坐在她对面正耐心地给她喂药，郭美美见到皇后进来，连忙阻止云逸弘的动作，喏喏唤了一声。 “母后，您怎么来了？”云逸弘欢喜地起身，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举止不妥。 他侧开身将床前的位置让给皇后，“嗯，过来瞧瞧你今天气色怎么样。”皇后在原处坐下，顺手接过云逸弘手里的药。 “母后！”郭美美心中一惊，往日里她没少在古尔佳素卿面前撒娇放肆，可那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真让堂堂一国皇后放下架子，像个母亲一样喂她，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无碍，如今你有身子，母后照顾你是应该的。”古尔佳素卿极为自然地说道。 看到云逸弘喂郭美美的那一刻，她不气吗？ 她当然气！儿子是抱来的没错，可毕竟挂在她名下，她这大半辈子都没让儿子喂过一口，郭美美竟然敢使唤她的儿子。 可想到郭美美现在有身孕，当年又是郭美美的生母舍命救过她，她才忍着咽下这口气。 “对了，苏凝语现在怎么样了？你们去看过没？” “回母后的话，她现在就是个活死人了，我们才懒得去看她呢，养着她没弄死就不错了。”郭美美得意地说道。 她这点坏心思在皇后面前倒是一点不藏着。 “嗯。”皇后点点头，又嘱咐道：“暂时别弄死了，以后用得上也说不定。” 郭美美喝完安胎药，皇后离开大皇子寝宫，走了没多远，轻若从对面走过来，“娘娘。”靠在皇后耳边，她将调查到的消息说完。 古尔佳素卿脸色一变，调头赶紧往勤政殿去。 “皇后娘娘。”在勤政殿外再次看到皇后的汪振微微震惊，稍有愣神后，挡在勤政殿门前，“娘娘，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这皇后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一直惹皇上不高兴不说，厚着脸皮来一趟，不放低姿态好好求皇上和解，还跟皇上讲道理。 皇上不高兴起来是那种讲道理的人吗？ 汪振恭敬地垂头站着，其实皇上的命令不是任何人不得入内，只有皇后不许进。 可这大实话汪振不敢说呐。 “皇上！皇上，臣妾古尔佳素卿自知有错，对不起皇上的良苦用心，求皇上，看在臣妾多年照看后宫有功，饶臣妾一次吧。” 汪振惊了，皇后娘娘突然想通了？ “娘娘，您这是-” 古尔佳素卿没理汪振，跪在地上，对着勤政殿再次磕头，大声道：“皇上！求皇上见臣妾一面，臣妾愿当面认错，接受皇上的处罚。” “娘娘”皇后的态度忽然转变这么大，汪振摸不准云褶鹄的态度，赶紧过去扶古尔佳素卿起来，古尔佳素卿却固执地跪着不肯动，头又一次撞击在地面上。一旁的轻若大呼道： “娘娘！娘娘您别再磕了，您的额头流血了！” “无，无碍，我一定要求得皇上原谅。”才哭了这么会儿，古尔佳素卿的声音便显着丝虚弱。 她不顾阻拦，再次往下磕去，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在里面伺候的，居然是兰贵妃乐正兰。 “皇后娘娘您快请起，臣妾可担不起您如此大礼。”乐正兰慢悠悠地走出来，古尔佳素卿头磕了一半，顿时气得全身发颤。 乐正兰！乐正兰一个贱婢，有什么资格担得起她的大礼！ 可她现在不能发作，她还有事需要求云褶鹄。 “不知妹妹在殿内，让妹妹看笑话了。”古尔佳素卿抬起头，言之切切，脸上瞧不出半分不满。这到让兰贵妃有些惊讶，是什么样的大事竟让皇后如此忍气吞声。 “臣妾不敢，臣妾奉皇上之命特邀娘娘进殿内。”在皇后的左前方站定，乐正兰微微施礼。 “真的吗？皇上终于愿意见我了？”古尔佳素卿大喜，轻若当即上前扶她起来，可因为这么多年没下跪过了，这么一会儿，古尔佳素卿腿都麻了，起了两次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 殿里，云褶鹄并没有在批折子，其实在乐正兰走出来时，他就站在门后看着，瞧见皇后如此狼狈，他终是心有不忍。 再多的仇，再多的恨，说到底还是结发多年的夫妻。 “朕来吧。”他忍不住从殿里走出来，亲手扶住古尔佳素卿。 古尔佳素卿眼角含光，心想，这苦肉计果然管用。 “皇后这般大张声势地闹，到底所谓何事？”在殿内坐定，云褶鹄刻意不去看古尔佳素卿额上的伤。他不发话，轻若不敢叫御医，乐正兰自然在云褶鹄身边陪着，权当做个陪衬。 “皇上，是臣妾错了，臣妾有心悔过，这才前来请罪。”古尔佳素卿说着又要跪下去，云褶鹄一手拉住她，道：“有话就说，别动不动下跪，朕不习惯，想必你也不习惯。” “是。” 这话可真说到古尔佳素卿心里了，她太不习惯下跪这件事了。 抹抹眼角因悔悟挤出来的泪水，她又满怀愧疚道：“皇上，臣妾愚昧。皇上有心让十七教导弘儿，臣妾竟然看不出，还误会您-” “皇上，臣妾这几日定是着了魔。十七王爷是您亲自教育抚养，品性学识皆是人中龙凤，您安排他辅导弘儿，是弘儿的福气，臣妾为自己前几天的愚昧向您道歉，求您务必责罚臣妾。” 云褶鹄傻了，他啥时候安排小十七辅导弘儿了？ 他眉头动了动，兰贵妃识趣道：“皇上安排王爷辅导大皇子了吗？怎么一直没听皇上提起？”她问的自然。 古尔佳素卿一听，顺着解释道：“哦，是这样。前几天王爷在凤仪宫教训了弘儿，本宫以为王爷心中没有长嫂，与皇上争执了起来，后来才知道皇上是有意让王爷管教弘儿呢。” 哦，原来是这样。 云褶鹄微微点头，可管教和辅导不是一回事吧？ “皇后想明白了就好，过几天十七就要离开了，走之前想必他会进宫一次，到时你找机会跟他说一声，朕想他不会与你计较。” “是，臣妾谨遵圣意。只是皇上，十七既要离开，臣妾想弘儿是不是可以跟他一起出去历练历练，弘儿这些年待在宫里，着实没机会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如今能得十七教导，与他一起出去走走也在情理之中。” 呵，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云褶鹄嘴角稍稍一勾，心里对古尔佳素卿那点心疼顿时烟消云散。 皇后太会算计了，她的每一步都暗藏玄机。 而云褶鹄多希望，自己的结发妻子，在面对自己时，多多少少，哪怕有一点点，只要一点点的真诚就好。 想到这他下意识地握住兰贵妃的手，兰贵妃懂他，谅解他，所以真不能怪他很多时候偏心兰贵妃一些。 “皇后之意朕明白了，不过弘儿能不能跟着，朕说了不算。皇后若有意历练弘儿，不如自己去找十七吧。” 云褶鹄懒得管。 他相信皇后放不下面子去求十七，即便真的去求了，十七答不答应还是个未知数呢。 有人替他出口气，云褶鹄表示，他很愿意做这个坏人。 谁让皇后老算计他。 “皇上—” “去吧，至于你之前犯的错，朕也懒得罚了，等你哪天真的知道错了再来吧。” “皇上！” “汪振！送皇后回宫！” 古尔佳素卿脸色难看，最后不得不起身告退。 第一百二十六章 求见 “娘娘，我们怎么办？” 回到凤仪宫，古尔佳素卿面色凝重，坐在上方的凤椅上，轻若伺候在侧，轻柔地为她按捏太阳穴。 “这事儿让我再想想。皇上越来越难对付了，这么多皇子，最优秀最名正言顺的明明就是弘儿，可他却一直不立储。”古尔佳素卿不满。 “娘娘，您容奴婢说一句，皇上之所以一直不立储，或许并不是因为大皇子不够优秀，而是他还不想退位。” 古尔佳素卿猛地睁开眼，不悦道：“还不想退位？他身体什么情况他自己不知道吗？国事繁重且不说，现在澜貅国虎视眈眈，他立储稳定民心有什么不好？” 轻若噤声不敢再多言。 其实她觉得立储这事并不着急，皇上身子不好又不是要死了，那么急着立储干什么。再说了，澜貅国虎视眈眈，这个麻烦事交给皇上自己解决，等天下太平再夺位给大皇子岂不是更舒坦？ 只是这些话她不敢跟皇后说，皇后一定会嘲笑她没有远见。 古尔佳素卿重新合上眼帘，心底几番思量后，决定去一趟贤优王府。 “王爷，皇后娘娘来了。” 贤优王府，对于皇后的突然到来，门口守卫一点都不惊讶。 他们可是最得宠的，在马路上可以横着走的贤优王府门卫，他们会怕皇后？ 王爷都亲自邀请女人进府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惊悚的吗？ 于是，他们淡定地拦下古尔佳素卿，用了那句好久不用的台词：“王爷不喜女人入内，劳请娘娘稍后。” 其中一名守卫回府禀告，墨萧只眉头轻挑，淡定地将消息告诉给云褶南。 云褶南手上还捏着那卷地图，眸光微顿，他起身，将地图收好，往门外走去。 王府内，不许女人进入。 这规矩可不是开玩笑的，不仅王府内所有守卫，侍卫遵守，云褶南自己也严格执行。 除了苏凝雪，是个例外。 “臣弟参见皇嫂。” 门口，云褶南亲自出来迎接，古尔佳素卿受宠若惊。 今天来，云褶南不刁难她，她就谢天谢地了，想不到云褶南这么懂事，看来是她多虑了。 “十七快请起，皇上尚且不用你行如此大礼，皇嫂岂敢承受。” “皇嫂忽然到访不知所谓何事？”云褶南直奔主题。 搞得古尔佳素卿走到他面前，一脸的热情尚未散开，突然被发问都不知道该用什么神情了。 “额，是这样。这不是听说你要离开景灵城吗？皇嫂琢磨着，弘儿被娇生惯养了这些年，一直没机会出去磨练磨练，皇嫂与皇上商量了下，希望你这次能带他出去见见世面。” 跟皇兄商量过了？ 云褶南很怀疑。 如果皇兄真同意了，皇后干嘛这么着急找过来，他走之前一定会进宫，到时只需皇兄一句话，他定不会推脱。 皇后独自前来，只能说明，皇兄没答应，所以把皇后送上门来找收拾的。 “哦，原来是皇兄的意思。可是本王突然不想离开了，怎么办？” “啊？”古尔佳素卿一愣。轻若不是说此次的事非同小可，云褶南一定会亲自出马吗？ “皇嫂了解本王，本王做事向来随心所欲，本来挺有趣的一件事，可若多了不必要的人，本王就觉得是受罪，不去也罢。” 这什么意思？ 古尔佳素卿面色一沉，“你是说弘儿是不必要的人？带上他，你宁愿不出去了？” “嗯。”云褶南点头，答得那叫一个坦然。古尔佳素卿气得双拳紧握。 过分！太过分了！ 谁给云褶南的胆这么嚣张？ “皇嫂还有事吗？没事本王就先回去了。” “云褶南！你就不怕本宫回去告诉皇上吗？” 云褶南唇角微微一勾，只道：“皇嫂大可回去说，本王也很好奇皇兄到底会帮谁。” 古尔佳素卿一怔，是了，容云褶南这么大胆的人可不就是当今皇上，她的好夫君。 云褶南漠然转身，脚步优雅的重新走回府里，古尔佳素卿心知此次不成，只好转身离开，待她走到马车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她堂堂一国之后，放下身段来王府求见，她居然连个门都没跨进去。 “该死！”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她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娘娘……” “娘什么娘！回宫！” 叫叫嚷嚷的，还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宫里出来的嘛！ 轻若委屈，刚才贤优王府的人行礼时，声音明明比她大多了。 皇后去贤优王府的消息自然送到云褶鹄那里，云褶鹄听说云褶南连门都没给皇后进，当即得意地一笑，落下一子道：“干得好！” 嗯，欺负皇后等于不给皇上脸面什么的，在云褶鹄这里根本不存在。 他亲弟弟做啥都是对滴。 “皇上这般纵容十七王爷就不担心哪天十七王爷连您都不放在眼里了？”乐正兰坐在云褶鹄对面，一边下棋，一边好奇地问道。 她并无二意，只是纯粹的好奇。 在皇宫里，干净纯粹的感情着实太不常见了。 云褶鹄动手稍有停顿，随即似想开般，无所谓道：“朕不怕，只要朕为他好的心不变，朕从来不惧小十七会从朕手里抢走什么。” “皇上……”乐正兰稍稍掀起眼帘，心底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这个人掌握着最无情的权力，却有着一颗依旧柔软的心，即便这份柔软的信任只给了一个人。 “不说了，再陪朕下一盘，朕得去看折子了。” 苏府。 苏凝雪尚且不知道皇后的心思，她听从素锦的建议，将独一无二的生意暂时交给陌桑打理，天下最美的重建工程已经在安排中，只要麻烦苏剑彬时常去盯盯。 在她回来之前，想必不会有问题。 “可小姐陌桑还没醒呢，您打算怎么办？” 苏凝雪想了想，道：“我问过大夫了，也就这两天的事。王爷那边没这么快动身，我等她醒了再交代几句就行了。独一无二的生意也没天下最美那么复杂。” 毕竟独一无二是她自己的铺子。 “嗯。”素锦点点头，随即又道：“那此次出去您还准备带谁么？府里如今清静了，有一两个人看着佑淑园，想必不会出事。” “嗯。”苏凝雪沉思，这个问题她之前也想过。 素锦是肯定要带的，知书擅长烹饪，可处事不行；玲拢活泼机灵，留在府里似乎更有用，可少了她，路上似乎就没什么乐趣了。 苏凝雪有些纠结，按理说该带知书出去见见世面，毕竟她身边的丫鬟，只有知书成天待在府里，哪儿都不去。 “小姐，奴婢建议您带玲拢。玲拢机灵，在外面遇到突发情况，兴许比奴婢适合出面处理。再者，她处事不够沉稳，出去历练一番也好。” “嗯。”苏凝雪点点头，算是同意素锦的建议。 只是这样她心中对知书多少有些歉意，故而将知书提为二等丫鬟，以后跟玲拢陌桑一个等级了。 这些小事都解决后，苏凝雪去了趟苏剑武的书房，要离开一段时间，总得告诉苏剑武一声。 家丁来报，说是苏凝雪求见，苏剑武不禁有些意外。 从别庄回来后，虽说父女间的疙瘩解开了，可他总觉得苏哲，苏凝雪与他并不亲近。 他因为佑佳淑宁的事，心中歉疚感颇深，不忍再去打扰，强求孩子们，故而也不曾主动去拉近父女间的关系。 “请小姐进来吧。” “是。” 苏凝雪一袭藕粉色长衫，夏日炎热，因为在外面等了会儿，此时额上挂着几滴细汗，她没及时去擦，先走进屋里，微微施礼，苏剑武让她坐下后，她才摸出手帕，细细擦拭额上的汗。 她的一举一动像极了佑佳淑宁，明明是光艳夺目的女子，举手投足间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淡雅。 “父亲。”苏凝雪抬头，被苏剑武深情的目光刺的一怔，苏剑武急忙收回视线，扭开头有些不自然道：“嗯，有什么事？” 哇，装的真像，要不是亲眼所见，苏凝雪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冷漠跟苏哲不相上下的人，居然也有那么柔情的眸子。 “是这样，王爷那边调查出一些关于娘亲的消息，女儿想跟随王爷一起亲自去看看。” “有宁儿的消息了？”苏剑武震惊。 佑佳淑宁迁入祠堂后，他一直不曾放弃寻找佑佳淑宁尸身的线索，可始终一无所获啊。 一屠族事关重大，苏凝雪不敢轻易将这个消息泄露出去，故而道：“算是与娘亲有关，不过一切还得等女儿去看了之后才知道。” “大概要去多久？” 苏凝雪眉头微拧，如实道：“少则一个月，多则两月有余，目前尚未可知。” 地图才解了那么一点，说实话，两个月苏凝雪都觉得是低估了，可眼下她只能这么说，时间再久，她怕苏剑武承受不住。 再者，她也不确定，超过两个月，自己会不会临时回来一趟。 这一切，还得看云大爷的安排。 “好，你尽管去，但必须经常给府里送消息。”苏剑武神情严肃。 苏凝雪知道，苏剑武不是担心她，只是着急收到关于佑佳淑宁的消息而已。 第一百二十七章 出发 出发的时间定在两天后，临行前，云褶南亲自进宫向云褶鹄道别，同时细说了此次离开的原因。 一屠族的事儿，可大可小。如果找不到，就是浪费点时间，但找到了，绝对能改变擎苍国的命运。 云褶鹄听完后，神情相当凝重，消失百年的古老民族，他真的不敢抱期望。 “皇兄，你且暂时稳住，最多两个月，臣弟一定带消息回来。” 找到一屠族确实不容易，但云褶南有信心。 “好。”云褶鹄思绪良久，沉重点头，“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朕先派苏剑武携副将徐宁前去边境镇守，澜貅国一直小动作不断，但大的举动没有，朕猜测他们也尚未摸透擎苍的状况。 你若找到一屠族相助最好，找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也够朕再另想他法。” “嗯。” 云褶南此番这么帮苏凝雪，一来是一屠族确实让他感兴趣，二，则是他在这件事上看到的先机。 一屠族，曾助屠狩大帝平定天下都没问题，百年之后，即便战斗力不如从前，但子孙后代帮助云褶鹄对付澜貅国应当也搓搓有余。 两人商定后，云褶南提出会带苏凝雪同行。 云褶鹄颇为惊讶。 云褶南身边从未有女人陪伴，这次选婚，云褶南不排斥苏凝雪，他已经谢天谢地了，没想到……云褶鹄二话不说便应下了。 离开勤政殿，云褶南本欲出宫，却在路上被云逸弘拦住。 这里离宫门只有百步之遥，四周空旷，来往巡逻的侍卫可以清楚看清这边发生的一切。 云褶南示意轿辇停下，轿外，云逸弘上身只着一件白色内-衣，后面背着两三根竹条，大声道：“皇侄云逸弘拜见皇叔，皇侄自知有错，今日特来负荆请罪，请皇叔责罚。” 四周的人都听见了，虽说在宫里不相关的事儿不该管，可他们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忍不住往那边瞥。 云褶南动作微顿，本想下辇的，忽然不想下来了。手再次抬了抬，轿辇就这样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地从云逸弘身侧绕了过去。 “皇叔，皇叔！” 云逸弘很想追上去，可他上身只有内-衣，这副样子追出宫去实在不合适。 “大皇子，我们现在怎么办？”跟在身后的内监问道，云逸弘无奈，只能先起身，回皇子-宫。 母后说过，这次必须跟皇叔出去。 父皇那边没办法，皇叔又不松口，他们只能回去另想他法。 苏凝雪那边相比较就顺利多了，陌桑虽然还没醒，但事情基本都安排好了，苏凝雪将东西交给苏剑彬，等陌桑醒后，苏剑彬只需将东西给她，陌桑便明白如何做。 苏哲再三保证，他不会被选出征，渐渐苏凝雪也放下心来。 出行那天，她在城门口等云褶南。时辰到了，云褶南还没来，倒是先等来了玄奕冰。 他一身象牙白长袍，青色丝线包边，下摆潇洒飘曳的竹叶点缀，长长的秀发披在脑后，随着他走动，风扶起发丝飘扬，他肩上还背着一个深棕色包裹。 走到苏凝雪面前，自然地将包裹往马车上一扔。 苏凝雪眉头稍动，“你怎么来了？” “天下最美毁了，独一无二暂时也不需要再出什么新款式，我在景灵城待着也是闲着，还不如跟你出去玩玩呢。”玄奕冰笑着道。 苏凝雪就知道他来了没好事。 之前她安排店里的事情时，玄奕冰一直不出现，问他独一无二下几个月的新款式，他也只是让苏凝雪放心，压根不提款式早设计好了。 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我只会画设计图，维护管理什么的完全不懂，你把我留在这里也没用。说真的，带上我更好，至少路上我能帮忙她们照顾你吧，再差我做个苦力也行啊。” 不远处，贤优王府的马车缓缓而至，苏凝雪不能再浪费时间跟玄奕冰讨论，先点头答应。 玄奕冰高兴地爬进马车。 “出什么事了吗？”墨萧走过来问道。 苏凝雪摇摇头。 这次出门，云褶南带的人也不多，墨萧和墨棋两个贴身侍卫，后面还有一辆马车，马车旁另外站着四个人，想来是应付路上特殊情况准备的。 苏凝雪不敢当着云褶南的面跟玄奕冰同乘一辆马车，所以玄奕冰被赶到后面，跟墨棋坐一辆车。 第一站在邺城，墨棋的马车走在最前面带路，一路上风平浪静，不过两三日时间顺利抵达邺城。 墨萧说他提前在邺城定好了酒楼，苏凝雪不疑有他，一行人入住邺城最有名的飘香楼，好巧不巧，在一楼用餐时，居然遇到云逸弘等人。 “皇叔，好巧啊，您怎么也在这里？”云逸弘大步迎过来，脸上喜悦之色尽显。 云褶南没吭声，手上的动作顿住。 苏凝雪不清楚他们叔侄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能感觉出云褶南心情不悦。 “这，这位是……小雪吗？” 云逸弘看向蒙着面纱的女子，虽然他早收到消息，说苏凝雪会同行，可此时看到苏凝雪坐在这里，他的心还是无法接受。 为什么他做了那么多，小雪就是看不懂他的心意呢。 “臣女见过—” 苏凝雪起身，施礼的动作做了一半，云褶南冰冷的眸子瞪向她，苏凝雪微怔，霎时禁声。 “弘儿怎么在这里？不是我的意思表达不够明确吧？”云褶南冷冷道，苏凝雪已经顺势坐回去。 出门在外，按理说不该行礼，可云逸弘光明正大的叫’皇叔’，苏凝雪才起身行礼，如今云褶南不允许她行礼，她当然要听云大爷的。 “皇叔，您误会了。近日美美有孕，胃口不好，弘儿是奉母后之命带她四处走走散心，顺便尝试些不同的食物，让她开开胃。” “哦，那既然如此你们慢用，我们先上去了。” 云褶南说完，其他人也不再用膳，纷纷上楼，回到自己屋里。 “小姐，您说大皇子怎么这么巧也在邺城呢？”回到屋里，玲拢好奇地问道，同时从怀里摸出个布包，布包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四块精致的糕点。 幸好她聪明，刚才瞧着情况不对，提前藏了几块，要不现在小姐得挨饿了吧。 “小姐，您吃。” “嗯。”苏凝雪一点不意外玲拢身上有吃的，毕竟这是个吃货，看到好吃的，藏一点也难免。 “云逸弘出现在这里确实奇怪，他带郭美美出来散心没问题，问题在于那么巧跟我们碰上。而且郭美美刚刚有孕，以皇室的紧张程度来说，前几个月没道理由着她乱跑。” “素锦，你去查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素锦离开屋子。 另一头房间里，云褶南墨萧等人同样面色凝重。 地图上的位置只有墨棋知道，他们是顺着地图上的路线一路走过来的。 云逸弘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巧遇，只有一种可能，他是跟着他们，然后稍微提前一点入住酒楼。 “王爷，确定了，大皇子只比我们早到一刻钟。”墨棋推开门走进来。 云褶南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身边，居然有云逸弘的人……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 “哼。”他嘴角微微一勾，“还真是小瞧了皇嫂。这些年想往本王身边安插眼线的不少，能成功的却只有皇嫂一人。 墨萧，将本王身边的人全换了！” 不过是几个侍卫而已，贤优王府还差几个侍卫嘛。 “是，不过…王爷，大皇子那边您准备怎么处理？” 云褶南微斜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他不是想跟着嘛，那就让他跟，反正下一个地方，我们也没什么需要调查的。” “是。” 到了第二个地方，墨棋才需要找人解出第三个落脚点。只要在离开第二站之前将云逸弘赶走，那后面就没问题了。 一屠族非同小可，并非云褶南想独占鳌头，只是寻找一屠族的方法，他不愿外泄。 这样的隐世古老民族，一旦挖出来，势必造成四国局面动荡，在他没确定一屠族的立场和能力前，他不希望任何人牵扯其中。 此事牵扯苏凝雪生母，否则，他是连苏凝雪那行人都不想带的。 “苏凝雪身边的人也调查一下。”云褶南忽然加一句。 素锦，玲拢，是苏凝雪的贴身丫鬟。云褶南见过几次，没什么印象，但一直伺候在苏凝雪身边，以苏凝雪的精明程度，想必是没问题。 只是那个刚刚出现的玄公子。 云褶南眸中滑过一道寒光，那个男人只是在苏凝雪店里帮忙的，他并不认为这样的人可信。 墨萧一直打量着云褶南的神色，见云褶南神色有变，他大致猜到云褶南心中所想。 其实从天下最美被烧，他对这位玄公子的印象就不太好。 陌桑莫名被人打晕，失火时，这位公子又舍弃女子，优先逃命。种种行为，让墨萧没有一点好感。 因为当天抵达邺城的时辰不早了，之后没人再出屋子，各自在屋里休息，云褶南提前通知过，休息一天再出发，第二天，苏凝雪起早习惯了。 自从别庄回来后，她很久没跟墨萧练武，今天正好有机会。 她与墨萧约好，在酒楼后的院子相见。一大早的，刚下楼，却见郭美美撑着腰在大厅里坐着。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中计 苏凝雪不想跟郭美美纠缠，绕过楼梯直接往后院去。 “苏姑娘！”郭美美眼尖，看到她，却是热情地唤出声。 苏凝雪脚步微顿，不想搭理，此时也不得不回头。 “原来是云夫人，云夫人一早等在这里，想必是为云公子准备早膳吧？我就不打扰了。”苏凝雪说完，急速转身。 “哎”郭美美却再次出声，有些困难地起身，一步步走过来。 明明才怀孕没到三个月呢，她这架势看着像是怀了七八个月似的。 苏凝雪心里腹诽，面上却停下脚步。 早上，酒楼大厅里用餐的人不多，可正因为人少安静，她们这里表现得太异常了反而引人注目。 “云夫人还有事？” “相遇是缘嘛，苏姑娘不如坐下一起吃？” 苏凝雪怔了怔，这郭美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明知云逸弘的心思，却主动要求三人一起吃饭？是想试探？ 苏凝雪浅笑，拱手道：“多谢云夫人好意，只是我还有事，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吃吧。”苏凝雪说完，不等郭美美回答，匆匆走了。 她在这儿浪费时间，墨萧那里肯定等急了。 她急急地往后冲，郭美美连拦都来不及，眼瞅着她的身影消失，郭美美气得猛地甩下撑在腰间的手。 “小姐，您先回去用膳吧。”小莩劝道。郭美美瞪她，没好气地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逸弘哥哥一早去哪儿了你不知道吗？ 他说他要去后院散步，后脚苏凝雪就急忙忙地下来了，他俩不是约好的？你能信嘛！” 郭美美小声训斥。 “小姐……”小莩的声音有些无奈。 她瞧着苏家小姐一身简洁劲装，并不像私会啊。若真的对大皇子有意，那不是应该穿的漂漂亮亮地过去吗？ 这些话小莩不敢说，说了郭美美也不会信，说不准还得罚她。 “是奴婢无知，可小姐，您若吃不好，胎儿有损，大皇子他不是更加不高兴了吗？” 郭美美眉头一挑，心想有道理。 她眼下怀孕了，只要这个孩子一直在，云逸弘就不会离开她的，至于苏凝雪……她眸中浮起几分狠戾，她必须好好教训教训苏凝雪。 回到桌旁，她吃了没几口，云逸弘便从后院出来了，郭美美心里有气，见到他顿时脸色不好看。 云逸弘冤枉得很，他其实真的只是在后院散步，偶遇苏凝雪，他自然想过，可没遇上不是。 “这里的膳食你还吃得惯吗？”在郭美美身侧坐下，他关心地问道。郭美美将筷子往桌上一拍，小莩一个劲儿地拉她袖子，示意她别冲动，可她却控制不住自己。 周围在吃饭的人，投来探索的目光。 云逸弘当即眉头一蹙，“你干什么？好好的吃饭又谁惹你了？” 不问还好，越问心里越憋屈。 “谁惹我了？我问你，你一早干什么去了？” 云逸弘莫名，“我去散步了啊，出门之前不是跟你说过。” “是，是跟我说了！你当我是傻子？你们俩一前一后过去，一个散步的借口就将我应付过去了？” “什么？”云逸弘彻底懵了。 他跟谁一前一后过去？他在后院根本没见到熟人啊。 郭美美自从怀孕后，脾气一天比一天大，毫无理由地发火不是第一次。 母后说过，孕妇情绪波动较大，他该忍耐。 深吸一口气，云逸弘耐着性子道：“我只是出去透透气，并没有约见任何人。你若是不开心，我明天不去便是。” “什么叫不去便是？好像我在逼迫你一样，你以为我想跟你吵架吗？” 他已经退步了，郭美美还是不依不饶。 想到昨天看见苏凝雪，苏凝雪对云褶南算得上言听计从。 云逸弘心中的不满被挑起来，放下筷子，亦脸色难看道：“你要是不满意就回去，本来我也没想带你来，是你自己跟来的。” “你-” 云逸弘起身就走。 郭美美猛地站起身，想去追却又拉不下脸面。 凭什么？ 明明做得不对的人是云逸弘。 再说了，要不是她擅作主张跟来，云逸弘昨天该怎么跟皇叔解释？ 利用了她，现在又嫌她多余。 “小姐，您消消气，多生气对孩子不好的。”小莩又过来劝她，郭美美回瞪，瞧见桌上早早准备好的吃食，一怒之下将所有盘子推到地上。 “哎，你这！”店小二瞧见了，赶紧跑过来。 郭美美发泄完，抬脚就走。小莩急忙掏出钱递给店小二，算作赔偿，又连忙去追郭美美。 后院。 郭美美没亲自去看过，如果看了就知道是冤枉云逸弘了。跨过前厅的门，正对着的是一座假山，假山四周以水环绕，碎石堆砌在边缘，形成一个水池。 沿着回廊往左是一处供人休息的小院子，沿着回廊往右依旧是一处别致的小院。 因为中间有假山等景色相隔，两处院子确实互相看不见。 云逸弘早上是在左边闲逛，而墨萧约的苏凝雪在右边。 “来了。”墨萧见苏凝雪过来，并未多问，女孩子家早起梳洗打扮，晚个一时半会儿实属正常。 “嗯，昨天的事儿，王爷怎么说？” 苏凝雪跟在墨萧身后做热身动作，两人一边过招，墨萧一边将云褶南的意思转告给苏凝雪。 “王爷决定在离开第二站之前摆脱大皇子。还有，我们身边伺候的人，王爷认为有人不忠。王爷这边，除了我和墨棋，已经全部替换。苏小姐那边，您确定都信得过吗？” 苏凝雪一怔，手上的动作跟着停下，幸好墨萧反应快，否则差点打在她身上。 “苏小姐，想到了什么？” “没有。”苏凝雪摇摇头。 她身边的人…看来她需要再谨慎些。 “麻烦你告诉王爷我知道了，我会多加注意的。另外，关于地图的信息，如非必要不用再跟新给我了，知道的人越少，我们越安全。” “嗯。”墨萧点头。 这点苏凝雪跟云褶南想的一样。防止信息泄露最好的方法就是知道得人最少。 只要墨棋这个领路人不出纰漏，他们不用再担心后面继续被云逸弘跟踪。 “王爷还提醒你小心郭侧妃，她跟过来绝不是皇上皇后授意。您与大皇子的事，王爷懒得插手，但影响大事，王爷不会袖手旁观。” 意思就是，苏凝雪再纠缠不清，云大爷就不高兴了。 苏凝雪明白，云逸弘这么拖拖拉拉地，会给她带来不少麻烦。可该说的都说了，能做的她也做了，她实在不明白云逸弘怎么对她如此死心塌地。 明明上一世，没这么专情啊。 “我会注意的。”苏凝雪无奈地保证。 随后两人练了约莫一个时辰，素锦过来等苏凝雪用早膳，墨萧便回去了。 用完早膳后，苏凝雪第一次来邺城，决定出去走走，若是看到什么需要的东西，还能买点带在路上用。 她出门带了素锦，玲拢留在酒楼看守。 大热的天气，没事做就容易犯困，屋里虽然有冰块祛暑，可比不上佑淑园里舒服，玲拢从包里摸出之前未绣完的方巾打发时间，绣着绣着竟不知觉睡着了。 门‘吱呀’一声，轻轻被人推开，她走到玲拢身边，确定玲拢睡熟了，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快速撒在苏凝雪床-上，随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苏凝雪回来，已是午膳时间，她大包小包地提了不少东西。“玲拢”门没推开，她先叫出声。 “小姐？”屋内的玲拢猛然惊醒，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拉开门，瞧见素锦提了不少东西，她急急走出来接，顺带问苏凝雪上午玩得开不开心。 苏凝雪满脸堆着笑，不用说也看得出心情好，素锦瞧玲拢双眼惺忪的模样，猜到玲拢肯定没提前准备午膳。放下东西后，素锦先下去安排午膳。 玲拢一边理东西一边道：“小姐，您要不要先休息会儿？我让下边送点温水上来，我瞧您后背都被汗浸湿了。” 苏凝雪抬起眼，想了想，素锦不在屋里，肯定是给她准备午饭去了，厨房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做出现成的吃食，她索性点点头，同意玲拢的建议。 素锦回来，得知玲拢的安排并未多言。 苏凝雪一路逛得很累，她清楚，让小姐先梳洗一下也好。 素锦嘱咐玲拢好好照顾，她亲自去厨房盯着膳食。 如今郭侧妃也在楼里，早上苏凝雪跟郭侧妃闹得不愉快，路上苏凝雪跟素锦说了，素锦性格谨慎，自然多留份心。 楼上，苏凝雪洗好后，先回去床-上躺着，等素锦将食物端进来，她才起身更衣。 坐在餐桌前瞧着可口好闻的食物，她食指大动，刚吃了没两口，却觉得身上怪怪的，很不舒服。 “小姐，您怎么了？”素锦先发现她面色不对，赶紧夹了块桌上的菜尝尝，食物是她看着烧的，没问题呀。 “小姐？” “素锦，我身上好痒。”苏凝雪蹙起眉，放下筷子，将衣服的下角掀开。 “这是-”素锦蓦地一惊，苏凝雪皮肤上起了好大一块红疹子，她顺着衣角掀过去，背后，侧腰，一处处皆红肿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素锦问玲拢，玲拢早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不知所措下被素锦一吼，‘咚’地一声跪到在地。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下药 “王爷，苏小姐那边出事了？” “嗯？” 云褶南眉头一动，没等墨萧说清楚，起身快步往苏凝雪房间走去。 门又一次被人推开，屋里的人-大惊，素锦赶紧挡在苏凝雪面前，苏凝雪坐在床-上，急急地扯过被子盖好。 这么没礼貌，直闯女子闺房。 苏凝雪以为是玄奕冰呢，素锦低下头，默默移开身，苏凝雪却见云大爷一脸不悦的立在自己床前。 “王，王爷？” “怎么回事？” 云褶南居高临下。 苏凝雪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下，玲拢到现在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苏凝雪简单地分析了下。 食物是素锦看着做的，在素锦眼皮底下，动手不容易；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在玲拢这里，玲拢不如素锦谨慎，被郭美美钻了空子，极有可能。 “小姐，我，我真的不知道哪里出错了。”玲拢脸上挂着泪，她多希望自己能跟素锦一样优秀，可她非常努力了，还是做不好。 “王爷，恕奴婢多嘴。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大夫给小姐查看，她身上的红-肿一直不消，奴婢怕-”素锦话未说完，云褶南一把掀开苏凝雪的被子。 “喂！”苏凝雪呆了，来不及将被子拉回，云褶南已经抬手掀起她的衣角，一块块的红色凸起映入眼帘，云褶南眉头不自觉蹙起。 墨萧墨棋等自觉转身不敢看。 王爷冒犯小姑娘什么的，他们可不知道。 他们家王爷不近女色！ “你干什么？”苏凝雪神色略显慌张，将被子默默拉回，她倒不是觉得被云褶南看了点肉有什么不好，而是屋里人太多了。 “伤势确实不轻，先找大夫。”云褶南神色坦然，却好像只是看了一个跟他一样的男子肌肤般。 “奴婢已经安排人去了。”素锦道。 话音刚落，门被咚咚敲响，门外玄奕冰扯着嗓子道：“你怎么样啊？我进来了啊。” 苏凝雪微怔，下意识地去检查被子是不是盖严实了，低头，恰巧见云褶南从容不迫，将她的被子一直拉到胸口。 玄奕冰推门进来，见苏凝雪床前站着个男人，稍稍愣了下，瞧清是云褶南后，他眉头又不自觉地一扯。 不是说他俩不熟吗？ 他瞧着十七王爷怎么在苏凝雪面前挺有存在感的？ “大夫来了？”苏凝雪问。 “哦，对，我就从最近的药馆请的，听说医术还不错。” 玄奕冰给大夫让开道，大夫不太满意地捋胡子，什么叫听说医术还不错？嫌弃他不好，那换别人去呀。 大夫也是有骨气的！ 但玄奕冰让开后，大夫瞧见一身贵气逼人的云褶南，顿时改了嘴脸。 “这位公子不必担心，老夫在邺城行医多年，公子出去稍作打探便知，老夫医术可不是还不错那么简单。您让老夫瞧瞧夫人，老夫定当竭尽全力。” 云褶南眉头几不可见地蹙起。 夫人？ 苏凝雪吗？ 他撇向苏凝雪，苏凝雪有些担心云大爷拆台，毕竟眼下她的皮肤要紧，大夫显然是巴结云褶南来的，云褶南若是摆架子，大夫不给面子，溜了咋整？ 她不自觉露出哀求的神色，云褶南收回视线，淡然地让开身，给大夫挪位置。 大夫上前询问病情，苏凝雪说了身上红-肿的症状，古代看病讲究望闻问切，苏凝雪怕说不清楚，下意识地要掀开衣服给大夫瞧瞧。 她此时没想那些男女避嫌的观念，医者与患者间理当完全信任。 云褶南坐在桌旁，猛地将茶杯往桌上一砸，大夫惊得一颤，趁着苏凝雪没掀起来，赶紧制止苏凝雪的动作。 “夫人，您，您跟老夫说清楚即可。”大夫擦擦额上的汗，这位公子确实贵气逼人，寒气也挺逼人的。 多坑点钱不容易啊。 “夫人，您除了上身，其他地方可还有红-肿？” 苏凝雪想了想，似乎只有上半身，她洗完澡觉得太热了，只着了下衣，上身绑着肚兜来着。该不会？ 苏凝雪面色一沉，看向素锦。素锦显然也想到了，她伺候苏凝雪这么多年，苏凝雪有哪些习惯，她岂会不清楚。 “王爷，麻烦您请所有人出去。” 云褶南眉头蹙起，看苏凝雪和素锦脸色沉重，他收起疑惑，点了点头。 正主答应了，屋里的人岂敢多留，不消几秒就退了个干净。 苏凝雪从床-上爬起来，素锦火速将她身上的床单扯了，动作幅度太大，扬起一层不消的灰，阳光透光薄薄的纸窗照进来，空中飘浮的白沫清晰可见。 苏凝雪抬手接住。 没一会儿手心就铺了一层白色。 这哪儿什么灰尘，这根本就是…… “小姐！” 素锦快步靠过来，苏凝雪这会儿反倒更加镇定。 知道问题出在哪儿，解决问题可就容易多了。 “先让酒楼换一套东西过来，另外，将这些粉末拿给大夫，问他能不能看出是什么？” “是。” 素锦推开门出去，不给外面人看清里面情况的机会，她又快速将门合上。 对着云褶南稍稍欠身，转而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大夫，“劳烦大夫，我家小姐请您看看，这是什么。” 大夫凑近鼻子轻嗅，又沾一点放进嘴里尝尝，“呸”他吐了口水，紧接着道：“姑娘，这是纯度降低的蚀肤粉啊。正常纯度下，人稍微沾一点就会皮肤咕哝溃烂。纯度降低后，皮肤接触会红-肿发痒，长期使用，同样会导致皮肤溃烂。” 大夫神情严肃，随即似恍然大悟般，突然道：“这，这不会是从夫人房里—” 没错了。 刚刚房里的夫人就说皮肤红-肿，发痒。这不正是接触蚀肤粉的症状嘛。 素锦没回答大夫的话，面对云褶南道：“王爷，事情查清楚了。奴婢先去安排人给小姐换被子等日常用品。” “我也去。” 玲拢犯了错，这会儿只想多做点将功赎罪。素锦没拦着她。 “被子？”云褶南轻声低喃，随即让大夫给苏凝雪开药，能尝出来是什么东西，想必对症下药不是问题。 那大夫颇为自豪，本以为只是来坑点钱，没想到还正让他遇到自己可以解决的，洋洋洒洒写下药方，他豪气开口要了十两银子，估摸着够多了。 云褶南眉头都没抬一下，墨萧便将钱付了。 反正是苏凝雪的钱，他们心疼什么。 屋里，苏凝雪已经穿好衣服，素锦没回来呢，她总不能一直着里衣在屋里走动，敢让云大爷一直在外面等着么？ 门刚拉开，云褶南便抬脚走进去，落座后，自然问：“你准备怎么办？” 苏凝雪眉头淡淡挑动，浅笑道：“王爷不是想将他们赶走嘛，现在机会来了。” 苏凝雪在屋里可没闲着，床单上剩余的蚀肤粉，她收集得差不多了。 云褶南抬眸，瞧着她奸笑的模样，对墨棋挥挥手，不一会儿墨棋回来，手上不仅多了苏凝雪的药，还有更大一包蚀肤粉。 论心狠，果然还是云大爷牛逼。 那可是孕妇啊，这么大一包，真不怕将人家肚子里那只小的都玩死了？ “放心，本王不喜杀生。” 王爷说的好认真。 墨萧墨棋差点就信了。 平时遇到刺杀什么的，老跟人家抢着动手的也不知道是谁。 当然，当着苏凝雪的面，揭穿自家主子什么的，墨萧墨棋绝对不敢做。 苏凝雪就信了，云大爷除了脾性难测，确实没动手杀人来着。她安心地收好药粉，当天素锦给她用了外敷，口服的药，到晚上，苏凝雪身上红肿已经消了不少。 玲拢没少挨一顿训，素锦提议带她出来是让她学习的，可不是让她闯祸的。 因此，当天晚上玲拢守夜，可是打起十二分精神，这次再困，她都没敢合眼。 第二天一早，苏凝雪身上的伤已经基本消了，但为了掩人耳目，她还是装作奇痒难忍的样子，脸色惨白虚弱，早膳都没下来吃，便直接上马车，等着启程。 “小雪。”云逸弘见苏凝雪脸色不好，很想过去关心。可云褶南在他身后站着，他终究忍下心底浓浓的担忧。 “要你多事，那是你媳妇嘛。”郭美美扭着腰走过来，一脸不满地爬上了自己马车。 因为她怀孕，想要更大的空间，舒服。她跟云逸弘分开坐两辆车。 云逸弘长长地哀叹一声，自打母后给他娶了两位侧妃，他感觉自己的生活一日比一日煎熬，当初若他娶的是小雪，一切一定会不一样的。 一行人启程上路，云逸弘很诧异，云褶南居然没质问他，也没让他走。 难道是小雪帮他说情了？ 云逸弘心情忽然大好。 半路停下休息，他急忙去探望苏凝雪，没走到苏凝雪马车旁，路过郭美美马车时，却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惨叫。 “怎么了？”云逸弘当即停下脚步，上马车查看。 掀开车帘那一瞬，他彻底吓懵了。 “鬼，鬼啊！” 苏凝雪怎会如法炮制对郭美美下手。只有一个晚上，郭美美接触得时间不够久，效果不好怎么办？ 所以，苏凝雪选择了最没人留意的马车，那一包蚀肤粉，她在马车里涂了个彻底。 郭美美怀孕嗜睡，进了马车睡了这一个上午，还不够她受得？ 只是可怜了郭美美的丫鬟小莩啊，同样被整成了大猪头。 第一百三十章 反击 郭美美吓坏了，根本不敢去碰自己的脸。 单看小莩和云逸弘的反应，她就能想象自己现在有多吓人。 “少爷！少爷，您赶紧找人来救夫人呀。” 小莩看到郭美美的样子也吓死了，可她负责照顾郭美美，郭美美若出了大事，她才真的死定了。 跟脸相比，自然是小命重要。 云逸弘被吓得从马车上跌下来，这会儿哪顾得上救人，匆匆往云褶南那跑，“皇叔，皇叔~” “这里离邺城还不算远，先回邺城请大夫吧。” 马车内，云褶南淡淡说道。 “是，是…”云褶南的声音太过平静，相比之下，云逸弘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多么可笑。冷静下来，他回去吩咐小莩好好照顾郭美美，自己挑两个人带上，回邺城请大夫。 马车内，郭美美呜呜咽咽个不停，眼泪流到伤口上，浸得更加疼痛难忍，她不敢哭了，手足无措的，只能拼命将眼泪往肚子里吞。 临近晌午时分，正是用餐的时间。苏凝雪命素锦玲拢将食材拿出来，云褶南的侍卫帮忙生了火，本是不指望这位大小姐做出什么美味可口的食物，他们去附近捡些柴火回来，老远却闻到一阵阵独特的香气。 他们抱着柴火回来，就见苏凝雪坐在火堆旁，正一包包地拆东西，不知在烧些什么。 不过，味道如此独特，想必做出来的食物不会差。 苏凝雪在做饭方面其实没什么天赋，她只负责烧火，剩下的全交给素锦玲拢折腾。 赶了一上午的路，郭美美也饿了，闻着外面的香味，她没脸下去见人，只能厚着脸皮让小莩去讨要些。 小莩不愿意啊，可她是下人，她能有什么办法。 用丝巾将脸遮住，她下了马车，见苏凝雪那群人围在火堆附近，一人一碗正分食物。 她的肚子咕咕直叫，一咬牙，舔着脸走过去。 苏凝雪早瞧见小莩在那站着了，故意装作没看到，锅里的食物分得差不多了，她将最后那点汤底随手一挥，直接倒在了地上。 小莩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锅底都掀了，锅里还能有东西吗？ “咦，你不是郭侧妃的丫鬟吗？站在这里干什么？” 苏凝雪掀了锅，玲拢自然起身将锅收好，转身看到小莩，颇为惊讶。 小莩却是咬咬牙，气得走了。 她站这儿干嘛，现在还有说得必要么！ 苏凝雪见她走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郭美美害她身上疼痛难忍，现在还想噌她的食物？做梦！ 小莩回去将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依郭美美的脾气，哪儿忍受得了，脸上同样挂面丝巾遮住，当即从马车上下来。 “苏凝雪，你什么意思？大家一起出门，你们给下人们都准备了午膳，偏偏没有本侧妃的，你是见大皇子不在，故意刁难我们吗？” 郭美美盛气凌人。 被她称作下人的贤优王府侍卫们，不屑地抬了抬眸。 他们就算是下人，那也是贤优王府的，是下人们中的上等精品。 别说一个小小的侧妃，就算大皇子在，他们王爷不点头，他们也敢饿着大皇子。 “你，你们，什么眼色！”郭美美怒。 苏凝雪吸了口碗里的浓汤，等那温热的汤汁缓缓流进胃里，她深吐一口气，才漫不经心地说道： “郭侧妃，生什么气啊。大皇子不在，您等着大皇子回来了，再用膳便是了，大皇子不是给您留了不少人在那嘛。 至于我们这里的吃食，您听说过长辈必须照顾晚辈的么？” 苏凝雪悠悠一笑，目光似无意般扫了云褶南一眼。 不必再多说什么，郭美美已经明白了。 云褶南是皇叔，他不同意，不给云逸弘吃都行，更何况是她了。 “你等着，等逸弘哥哥回来，我不会饶了你的。” 郭美美转身，随即想起来，她昨天不是给苏凝雪下了药吗？早上苏凝雪还半死不活的，怎么这会儿像个没事儿人？ “你，你没事了吗？”郭美美诧异。 苏凝雪指指一旁火光仍未灭去的柴火堆，轻笑道：“没事了啊，这不，大夫多开的药我都拿了烧了。 别说，花钱买的药材，烧出来的汤都比较香。” 郭美美愣了愣，心想苏凝雪真是有病。 药买多了就扔了呗，还特地烧了做饭，也不嫌药味儿难闻。 此时，几个侍卫脸色也有点尴尬。 他们刚刚还觉得苏小姐做的饭好吃呢，原来人家就是废物利用而已。 也怪他们进王府后把身体练得太好了，不吃药材煎制的药汤，竟然没闻出来，刚刚空气中飘着的是药味。 再看墨萧墨棋神色自然，几个侍卫反省，他们道行不够，他们要去受罚。 放下碗，不吃了。 郭美美见几人走了，碗里还留下不少，可偏偏她饿得要死也不可能吃别人剩下的。 她气鼓鼓地走了。 午膳后，一行人又休息了会儿，云逸弘总算回来了。 他带了两三个大夫，可见郭美美怀孕，在他心里是有些份量的。 大夫们一个个看诊，最后得出的结果一致：蚀肤粉。 郭美美一听，恶毒的目光霎时投向苏凝雪。 她给苏凝雪用的药，此时出现在她身上，她怀疑苏凝雪是人之常情。 苏凝雪站在云褶南身侧，神色坦然，一副你知道是我又能奈我何？ “开药吧。”郭美美冷声道。 她既然买了这种药，当然知道稀释的蚀肤粉不是无药可医，更何况苏凝雪都康复了，她还怕什么。 三位大夫面露难色，“怎么了？”云逸弘问。 其中一名大夫，摇摇头道：“这位公子，不是老夫等不帮忙，而是治疗蚀肤粉的药材，昨天下午已经被人购买一空了，现在整个邺城都配不出一份完整的药啊。” “什么！”郭美美瞪大了眸子。 想到中午苏凝雪烧了那一大堆，“你这个贱人！” 什么开多了，苏凝雪根本是早知道她需要，提前断了她的后路。 郭美美越想越气不过，她以往在家就是掌上明珠，嫁给云逸弘后地位更是水涨船高，她何曾受过这种气。 站到苏凝雪面前，抬手便欲扇过去，苏凝雪压根没将她看在眼里，却未想到，云逸弘一把拉住了郭美美的手。 “你干什么？这跟小雪有什么关系？” “小雪，小雪，你眼里只有这个小雪，你怎么不想想我是怎么被人弄成这样的？我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你就任由别人危害我们母子吗？” 是小雪？ 云逸弘目光对上苏凝雪，他眼底有不敢相信，有隐隐藏着一丝开心。 若小雪对郭美美母子下手，是不是说明小雪心底还是在意他的？ 他的希冀苏凝雪看得懂，没等云逸弘开口问，便道：“夫人口口声声暗示是我害的你，那敢问夫人，我为何要害你？你生孩子与我毫无干系，我害你的孩子又有何所图？” “你-”郭美美很想说，你想勾引大皇子，你想取而代之。 可瞧见云褶南在苏凝雪身边站着，这么昧着良心的话，她真说不出口。 因为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瞧得出云褶南比云逸弘优秀太多。 皇上亲弟的身份且不论，单长相上，云褶南就甩了云逸弘好几条大街。 “我”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云逸弘顿时对她失了耐心，怀孕后，郭美美这样胡搅蛮缠又不是第一次。 “大夫，请问可还有其他办法？” “办法不是没有，可夫人她有孕在身，只怕寻常的办法会伤及胎儿，老夫建议，还是送夫人去景灵城或往前，去蒲城，或许能配到医治的药材。” 往回或往前？ 云逸弘眉心稍动，这一程他本就不想带郭美美，若能将人送回去确实不错，可只怕…… “既然如此，你们启程回去吧。回到景灵城有家中大夫治疗，想必你父亲更放心。” 云褶南终于开了口。 云逸弘怔住。 果然，要送郭美美回去，他就必须跟着。 可他不能跟皇叔分开啊。 云逸弘很是纠结，郭美美的伤不能不看，母后交给他的任务也必须完成。 “我不，我不要回去。不就是买几服药嘛，派人去前后两个城镇看看，我就不信都买不到。” “放肆！” 当着云褶南的面，驳云褶南的话，真是不要命了。 云逸弘怒斥一声，随即笑着对云褶南道：“皇叔，弘儿谨遵您的意思，不过，美美身子不便，蓦然回程，弘儿唯恐照顾不周再出了纰漏。 弘儿斗胆，请求皇叔体谅，容弘儿跟着您到下一个城镇，弘儿给美美配了药后，定不再耽误皇叔办事。” 云逸弘以退为进。 他主动提出后面不跟着，换现在这段路，云褶南不撵他走。 云褶南明白他是缓兵之计，却点头应下了。 他既然早说了在第二个城市赶走云逸弘，他就一定能做到。借苏凝雪的手早点赶走没什么不好，但多留几天也无碍。 重要的是，云逸弘安插在他身边的人，他不确定是否已经除去，多留几天，正好可以观察一番。 “你们俩，先行一步给夫人买药。”云逸弘随便指派两人。 剩下的三名大夫，又由云逸弘安排其他人送回邺城。 人家跑了这么大老远的，云逸弘诊金给了不少，等他处理完了，才想起来，肚子有点饿。 他见郭美美刚刚吵架那么带劲，马车前面又生着火堆，以为郭美美已经吃过了。 索性，将路上买的干粮，本留给郭美美的那份吃了。 郭美美在在那左等右等，好一会儿见云逸弘不回来，还以为云逸弘又遇上麻烦了，走过去撩开车帘一看，云逸弘在里面吃得正香，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她饿得前胸贴后背，云逸弘不关心她就算了，还躲起来吃独食。 郭美美再也忍不了，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落在伤口上，疼得她又是一阵哀嚎。 第一百三十一章 抵达蒲城 约两日半后，一行人抵达蒲城。 先行的侍卫带回四服药，郭美美的伤已经有所改善，但云逸弘遵守诺言。 进入蒲城后，立马跟云褶南分开。 一路上云褶南没为难他，但云逸弘再傻也看得出云褶南不喜欢被人跟着。 晚上，云褶南他们入住蒲城最有名的酒楼，云逸弘为显自己绝无二意，特地选了离得较远的小酒楼。 只是入住后，他就后悔了。 现在离得远，云褶南身边加强戒备，他该如何得知云褶南下一站去向。 还有那张地图，这些天他认真观察了，根本没见云褶南看什么地图，那指引他们前进方向的东西是什么？ 云逸弘脑袋乱做一团，忽然让他一个人独当一面，他脑袋都要炸了。 “咚咚咚” 门被轻轻叩响。 “是谁？”云逸弘当即警惕起来。 “是我。”门外的人轻声回答。 是熟悉的声音，云逸弘面色微喜，赶紧去将门拉开，两人左右张望，确定无人看到后，又进屋迅速将门关好。 来人一身玄色长衫，脸上冒着一层细汗，可见他偷偷摸摸过来也很不容易的。 “你怎么来了？你不怕-” “草民当然怕，可草民知道大皇子如今处境堪忧，草民实在无法袖手旁观。” “你有应对之策？”云逸弘面上喜色更浓。 他就知道此人有办法，毕竟让母后调查到云褶南忽然离开的原因，这其中也少不了此人相助。 “算不上什么好办法，但若皇后娘娘与大皇子您下定决心要跟上，那么就值得一搏。” “什么办法？”云逸弘迫不及待地问道。 来人凑近他耳边，将计划细细说来，云逸弘越听脸色越难看，“这，会不会风险太大了？” 云褶南身边的侍卫不说，单单墨萧墨棋两人就够人受的了。 “你不必担心，只要按照计划行事，剩下的交给我，我会想办法帮你达成愿望。” 云逸弘脸色很是沉重。 这么大的事儿，让他自己拿主意，他真是不习惯。 成功了便罢，失败了，他该如何？ “大皇子不必担心，您说到底是当今圣上的亲生儿子，皇上再生气不会要了您的命，无非是责罚一二，有皇后娘娘在，您还怕没机会东山再起吗？ 可若错过这次机会，您空手而归，生气的可就是皇后娘娘了。” 皇后生气，就表示没人保他。 孰轻孰重，云逸弘一瞬看清楚。 点点头，道：“好。” “那明日请大皇子看我手势行事。” 来人留下一句话，笑着，自信地离去。 终有一天，世人会看到，他的与众不同。 当天晚上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墨棋开始着手调查接下来的线路。 “根据之前的经验，每座城内都有一个姓氏古老的家族，他们或许富贵，或许落魄，这不一定，但他们家族中一定有一人能看懂地图上的文字。” “好，那我们今天兵分几路，先去调查这些家族好了。” 苏凝雪建议道。 这也正是墨棋所期望的。 贤优王府的情报系统虽然完善，但能有更多人帮忙，效率岂不是更高。 “在我们抵达前，王府已经调查了这些家族。”墨棋说着，将一张纸放在桌上。 墨萧，苏凝雪等人围着桌子坐着，一一接过纸看了一番。 墨棋继续道：“这些家族排除在外，剩下的还有十几家，你们分别挑几家，今天若是能调查完，明天我们就能更进一步。” “嗯。”苏凝雪又接过另一张写着剩余家族的纸，她划了前几家的姓氏，剩下交给墨萧和墨棋。 出了屋子，素锦在门口等着没问题，苏凝雪没想到，玄奕冰也在门外站着。 “怎么了？找我有事？”她不动声色，将纸折好塞进衣袖里。 玄奕冰笑了笑，道：“你这个大忙人，天天跟在王爷身边转。哪像我啊，我跟你出来这么多天，都快无聊死了。 怎么样，今天要不要陪本公子出去溜溜？” 苏凝雪转念一想，反正要出去调查，带上玄奕冰也无妨。遂点了点头，几人在楼下用膳，饭后又留下玲拢看家，她与玄奕冰，素锦一起出去办事。 玲拢略微有点不高兴，可想着自己刚闯了祸，到底不敢埋怨，这次，郭美美虽跟他们不住一家酒楼，可到底在同一个蒲城。 玲拢下定决心，这次要好好表现，一雪前耻。 蒲城大街不比景灵城热闹，街上贩卖的东西也是景灵城极为常见的，苏凝雪一路瞧着无趣，玄奕冰倒似兴致很高。 路过一间茶楼时，苏凝雪借口累了，总算逮着机会，进去坐坐。 玄奕冰想去楼上包间，毕竟现在腰里有钱，苏凝雪却坚持待在一楼，还找了个中间的位置。 茶楼里不缺闲聊的人，苏凝雪早将那几个需要调查的姓氏记在心里，竖起耳朵听四面八方的议论，听到有熟悉的词，她便暗暗记下，随即给素锦递个眼色。 “小姐，奴婢早听闻蒲城的蒲扇糕出名，您可要尝尝？” “好呀，小二，给我们这儿上一盘蒲扇糕。” 店小二肩上搭着擦布，忙不迭地奔过来，却是一脸歉意道：“这位小姐，真是对不住。您是外来的吧？您不知道，咱蒲城最出名的蒲扇糕在出门直走再右拐，过两条街的蒲记点心铺子。 他家的蒲扇糕啊，可谓一绝。咱这些茶楼，酒楼都想模仿来着，可惜技不如人，索性咱都不卖了。您要想吃，还得劳驾亲自跑一趟呢。” “这样啊……”苏凝雪有些惋惜，“特地慕名而来的，我这儿刚坐下呢，不想跑了，不能麻烦你们代劳吗？” 这肯定不行啊。 跑去别人家买糕点送回来，这不是砸自家招牌嘛。 店小二不乐意，他多说这几句都是看在苏凝雪衣着不凡，能有几分打赏的份上，否则，他才不多嘴呢。 “小姐，您想吃，奴婢去买就是了。您且在这儿歇息会儿。” “你一个人去我怎么放心啊。” 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苏凝雪的担忧极为合理。 素锦长得也不差，若被歹人瞧见，生出不好的心思可就糟了。 “要不然，我陪素锦跑一趟？” 玄奕冰喝下一杯茶，听着他们一来二去的，觉得自己再不开口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了。 “你确定？今天说是我陪你逛街来着。” “无所谓啊，反正街上那些你也瞧不上，我还不如带着素锦走走呢。” 玄奕冰起身。店小二见难题解决了，正要离去，苏凝雪往他手里塞了一两银子。 店小二大惊。 这打赏，真是太给力了！ “小姐，这-” 苏凝雪见玄奕冰带素锦走远了，扭头对店小二道：“谢谢你的信息，不过这一两银子不仅仅是为了感谢你，我还需要你帮我办件事。” “小姐，您说。”一两银子啊，别说一件事，十件都成。 “你瞧见那边那桌没有，我刚刚听他们在说匡府的事情，你过去帮我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顺带打探清楚，现在匡府有些什么人，家里有什么特殊的情况没有。” “好，好。”店小二连连点头，打探消息，对他而言，小菜一碟。 他提着壶新茶过去，若无其事地给他们添了水，随后像是对他们的谈话偶然感兴趣般，神情自若地交谈起来。不一会儿就兴冲冲地回到苏凝雪身边。 “小姐，他们谈论的匡府是蒲城一名门望族，这不前几天匡家小姐与柳家公子定亲嘛，原本谈的挺好的。谁料，两家见面那天，匡家小姐瞧不上柳家公子了，在家闹着上吊要退亲呢。” “匡家可有什么特别的？” “特别的？”店小二想了想，“除了特别有钱，好像别的没什么。” 难道不是吗？ 苏凝雪眉头蹙起。那店小二稍稍凑近些，又道：“小姐，我这话可只跟您说哈，刚刚听那些人谈论的意思，柳家似乎是出不起聘礼被匡家小姐嘲笑了。可偏偏自己长得不怎样，有点臭钱还真以为谁都上赶着娶她呢，依这趋势闹下去啊，只怕谁都捞不着好。” 额。 苏凝雪很尴尬。 她对别人婚嫁的事情真的不感兴趣啊。 “好，多谢你，做的不错。我再有需要会叫你的。” “好嘞。”店小二收起茶壶，临走还不忘八卦一句，“小姐，您莫不是看上了柳家公子吧？恕小人多嘴啊，就您这姿色，绝对将柳家公子吃得牢牢的。” 额。 苏凝雪扶额，果然，人民群众都深爱八卦呀。 “小姐。”不多时，素锦回来了，看苏凝雪的神色便知事情已经办妥，她将蒲扇糕放在桌上。 苏凝雪吃了两口，味道确实不错。 此时，素锦低声说了句，“小姐，听闻蒲扇糕的东家姓迟，您说是不是挺稀有的。” 苏凝雪动作一顿，姓迟？那不就是在名单列表上。 不待她回答，对面玄奕冰道：“有什么特别的，姓苏的，你说，这姓氏在咱老家是不是挺常见的？” 苏凝雪没有回答，她要说了常见，接下来可没法去调查了。 “小姐，怎会与您同一处老家？”素锦疑惑。 玄奕冰一怔，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忙笑着打哈哈，恰巧帮苏凝雪解围。 要不，苏凝雪真不知怎么回答常不常见这个问题。 第一百三十二章 救命 蒲记点心铺。 客人去而复返是常有的事儿，店铺掌柜瞧见素锦连忙从柜台后走出来。 “迟叔你好，这位是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很喜欢你这儿的点心，特地过来看看。” “哦，多谢小姐喜爱。小姐您里边请。” 迟叔，是店里的老人，待客之道让人极为舒适。 给苏凝雪安排了一独立雅间，其实就是以屏风为隔，旁边看不到苏凝雪这里的情况。 茶水温度适中，茶香四溢，搭配的点心除了素锦刚刚买的一种，还配了四种其他花色。 颜色各异，苏凝雪一瞧便来了兴致，“这些与刚刚那道味道不一样吧？” 迟叔笑着，“小姐机智，蒲记的点心，形状不同，颜色不同，味道皆不一样。这几道是店里较为受欢迎的，老朽擅自做主拿来给小姐尝尝。” 糕点用小刀切成一个个小块，苏凝雪捏起一块细细品尝，眼睛同时打量起目光所及之处。 店里的装修极为简单，陈旧，上了年纪的木板甚至有些许褪色。 “我初来乍到，对蒲城知之甚少，瞧着铺子的状况，想必是经营许久的老店了吧？” “小姐好眼力，蒲记已经历经百年了，从第一代研究出蒲扇糕便一直由迟家经营，这也是为何其他铺子都无法取代的原因。 蒲扇糕做起来简单，可经历风霜，时间洗礼的味道，却只有蒲记可以做到。” 说起自家铺子，迟叔声音里难掩一丝骄傲。 苏凝雪笑了笑，又道：“那为何叫蒲记呢？迟家经营，为何不直接叫迟记？” “小姐有所不知，最初研究出蒲扇糕的老爷姓蒲，所以后世依旧沿用蒲记之名。” 哦，也就是说中间有外嫁女，随夫姓后，变成了现在蒲记点心铺东家却不姓蒲的情况。 咦？ 苏凝雪转念一想又不对，刚刚迟叔说的明明是从研究出来就由迟家经营。那就是说，最初这家店的经营权便是归迟家所有。 难道那位蒲老爷是入赘？ 这么隐私的问题，苏凝雪再问有些不合适。又捏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她假装问了些点心制作的问题，当然，也趁机了解下，迟府如今有没有什么能人异士。 有祖传的秘方制作点心不难，可维持蒲记一直在蒲城占有一席之地，此人必定能力不凡。 可惜，除了迟家少爷经商能力了得，苏凝雪并未探出其他消息。 踏出蒲记，她不自觉将迟家从待定名单上划去。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咱是不是该找些好玩的地方消食？” 玄奕冰忽然在苏凝雪身后说道。 “你刚刚怎么一直没出声啊？”苏凝雪几乎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玄奕冰道：“这能怪我嘛，还不是你聊得太认真了，我根本插不进嘴啊。” 她刚刚确实挺谨慎的，问多了惹人怀疑，问题太奇怪被疑另有目的，她说出的每个字需得稍作思考，顾不上玄奕冰却是真的。 “行吧，你想去哪儿我陪你。”难得出来，苏凝雪也想稍稍放松下。 却没想到玄奕冰掏出一张纸，慢慢给她讲解起来，原来，之前苏凝雪对逛街显得毫无兴致，玄奕冰趁着出去给苏凝雪买点心，稍微跟当地居民做了个民意调查，纸上列的都是蒲城所谓有趣的地方。 苏凝雪见他兴致颇高，不好意思拒绝，便随意挑了个近的，跟着玄奕冰身后过去。 他们在蒲城的闹市区，路上行人比不得景灵城多但也算不得少，炎热的阳光照在身上热乎乎的。 苏凝雪走了没几步，抬起手擦汗，恰巧挡住她左后方的视线，一辆马车疾驰向她奔过来。 “小姐！” 素锦走在她身后，本是来得及拉她一把，人群中却不知谁撞了素锦一下，素锦跌倒在地，哪还赶得及去救苏凝雪。 苏凝雪应声回头，只见那马车已经到了眼前。她下意识地往后退，却也心知是躲不过了。 千钧一发之际，她的身子被人抱住，马车上的人及时拉住马，前马蹄却还是一脚踹在抱着苏凝雪的人的后背上。 “唔。”他抵在苏凝雪肩头沉沉地一声闷哼。 “云逸弘，云逸弘你怎么样？”苏凝雪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拉开靠在她肩上的人，想要查看伤势。 云逸弘嘴角隐隐透出鲜红，却是拉住苏凝雪的手，眉心浓浓的担忧，“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这一刻，苏凝雪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 她对他已经那么狠了，他怎么还不死心。 “我，我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云逸弘扬起嘴角，那抹笑写满了满足，苏凝雪心头一扯，不自觉撇开视线，下一瞬，云逸弘的身子却快速往一侧倒去。 “云逸弘！” 苏凝雪急忙伸手去拉，幸好玄奕冰及时赶过来，从云逸弘身后扶住了他。 周围不少人停下观看，他们是外来人，太引人注目不利于调查，苏凝雪连忙给素锦使了个眼色。 素锦起身，走向那辆马车，赶车者以为自己闯祸了，这会儿正紧张呢，听素锦说不要赔偿，只需负责将人送回去，他大大松了口气，当即帮忙将人扶上马车。 云褶南那边听说苏凝雪将云逸弘带回来了，云大爷的脸色极度不好。 虽然墨萧解释了，云逸弘因为救苏凝雪才受伤的，可云大爷依旧无法理解。 救人就救了，难道被救一次就得带一个人回来吗？ 他神情不悦地走去苏凝雪房间，屋里没人。 素锦端着一盆血水从隔壁房间出来，看到云大爷，行礼，道：“王爷，小姐他们在这边呢。” 还知道给云逸弘另外开间房，不错。 云褶南跨进去，屋里的人蓦然一怔，尤其云逸弘，后背下意识地起了一层薄汗。 “皇，皇叔。”他艰难地起身。 云褶南居然没阻拦，走到他床边，居高临下道：“还能走吗？” 云逸弘愣了愣，摸不透云褶南的意思，可当着云褶南的面，撒谎，他不敢。 诚实地点点头。 云褶南道：“能走就回你自己的酒楼吧，当初说好要分道扬镳，现在又黏上来，本王会以为你很难信守承诺。” “皇叔”云逸弘震惊了，可仔细想想也没毛病吧，他家皇叔自他记事起就是这个性子。 只有皇叔同意你或要求你做什么事，从来没人能讹上皇叔的。 云逸弘目光不舍地扫向苏凝雪，苏凝雪低着头，沉默不语。 云逸弘救她救得太巧合了，在没调查清楚之前，她不会妄自做主，再说了，云大爷决定的事儿，她能反驳吗？ “好，等我的侍卫到了，我便回去。”云逸弘艰难地咽下一口气。 他现在只能以退为进，否则逼急了，谁知道云褶南会做出什么事来。 等云褶南走了，大夫才缓缓赶来，给云逸弘开了药方，似乎情况还挺严重的。 苏凝雪心中有疑惑，却也略有愧疚。 “想不到这十七王爷这么狠心啊，完全不按套路来。” 苏凝雪不愿跟云逸弘独处，留了玲拢素锦在屋里照顾云逸弘，她在厨房熬药，玄奕冰跟个尾巴似的，一前一后跟着她。 “他的心思别去猜，猜也猜不透。不过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原因。” “你倒是很相信他啊。” “那我能有别的办法吗？你说咱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没有个大山靠着，你以为我们一路这么顺利。” “嗯，也对，不过出来这么久了，我还没问过你，咱们这到底是要去哪儿啊？为什么前一个地方只停留一天，到了蒲城却像不着急走似的。” 这是玄奕冰第一次问此次出行的目的，苏凝雪愣了愣，心里有一万个声音告诉她，应该相信玄奕冰，应该告诉玄奕冰实情。 可她话说出口却变了，“我也不清楚。王爷叫我跟上我就跟着来了，具体如何得看王爷安排。” “你都不知道？”玄奕冰很吃惊。苏凝雪不敢与他清澈的眸子对视，盯着药罐子，点点头：“你不是说他不按套路来嘛，不告诉我不是很正常。” “这也太奇怪了。”玄奕冰嘀咕句。 药熬得差不多了，苏凝雪将药汁倒进碗里，急急赶回屋里，趁早结束这个话题。 云逸弘喝下药，没多久，他的随行侍卫就到了，郭美美因为身子没完全康复，没跟着过来，云逸弘在侍卫的拥护下，安静离开。 等他走远了，苏凝雪对素锦道：“今天的事儿去查查看，我总觉得太巧合了。” “嗯。”素锦心里也有疑惑，她一路走过来都没事，偏偏苏凝雪有危险，她就被撞到了，就像这人一直等着她一样。 “不过这里是蒲城，不一定能查到什么。”素锦道。 苏凝雪眉心堆起细细的褶子，这点她也明白，可什么都不查，她心里有疙瘩。 “尽力而为吧。” “是。” 另一边，墨萧那收到同样的指令，云褶南不可能放任这样的巧合不管。 而且，若他猜的不错，云逸弘日后一定会以救苏凝雪一命，请求随行。 他不趁机断送这个可能性怎么行。 折腾一天，苏凝雪很累了，将今天调查的两家信息稍作整理，吩咐玲拢给墨棋送过去。 事情再多，不如一屠族的事儿重要。 玲拢完成任务回来后，苏凝雪才踏实地躺下。 第一百三十三章 送东西 夏天的夜里连风吹在脸上都是温热的。 苏凝雪躺下没多久，隔壁又有人敲门说，云逸弘有东西落下了。苏凝雪一瞧，居然是象征云逸弘身份的那块玉佩。前世，云逸弘一直贴身佩戴，从未离身。 虽说明天再递过去也不打紧，可今晚若是云逸弘发现东西不见了，只怕要着急。 算了，看在他今天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就跑一趟吧。 苏凝雪收好东西，今晚是玲拢陪夜，她便叫了玲拢一起出去。 夜间的蒲城依旧不似景灵城热闹，但路上灯火通明，两个女人走在路上倒也不至于害怕。 苏凝雪深吸一口气，鼻尖充斥着全是各种奇怪的味道，“呵呵呵”玲拢忍不住笑出声。 苏凝雪摇摇头，心里很是无奈。 这么美妙的夜晚，居然闻到的是各种香料味，还夹杂着一些路边小吃摊的味道。 真是一言难尽。 她们二人加快步伐，赶到云逸弘入住的酒楼。 这间酒楼分前后两幢，前面全部招待食客，后面接待住客。 苏凝雪道明来意后，困意十足的店小二带着她往后院走，走到院子中央，苏凝雪隐约瞧着对面走过来一道身影，等走进了一看，竟然是玄奕冰。 “你怎么在这里？” 苏凝雪非常惊讶。 店小二道：“喏，他跟你去的是同一间屋子，既然你们认识，那让他带你去吧。” 店小二打着哈欠，无所谓地走了。 玄奕冰也是来找云逸弘的？ 苏凝雪疑惑地，等着玄奕冰解释。 “我之前跟大皇子接触不算少，我知道你们之间有点误会。但我发誓，我没想要干涉你们啊。我只是看在他平时很照顾店里生意，对人也算和善的份上，过来瞧瞧，聊表心意。” 玄奕冰是靠手艺吃饭的，他对店里顾客应该不甚在意才是。 可他到了古代，生活艰苦，陌桑和苏剑彬都偶然提过，玄奕冰在店里性子很好，时常出来帮忙解释顾客的难题，偶尔忙起来，还主动招待客人。 他这说辞确实说得过去。 可苏凝雪心里不太舒坦，总觉得玄奕冰背叛了她一样。 “你来这里干什么？我瞧着你平时并不待见大皇子啊。” 苏凝雪晃了晃手里的盒子，“送东西，他今天忘在房间里了，我不想欠人情。” 玄奕冰扫了眼盒子，苏凝雪看起来并不想跟他多说盒子里是什么，他识相地让开道。 “那你请，我辛苦再送你过去，我就回去了。” 苏凝雪没什么需要跟云逸弘说的，将东西交给门口侍卫，跟着玄奕冰一起回去。 “你们在屋里谈些什么？” 回去路上，苏凝雪假装无意问道。 “能聊什么，不过是让他注意休息，他谢谢我，然后我就出来了。我在社会底层混久了，跟这些达官贵族可扯不出深厚友谊。” 苏凝雪脸色变了变，话没往下接。 玄奕冰话锋一转，忽然又道：“哦，对了，我听大皇子的意思，他似乎很想留下来，陪十七王爷一起云游呢。只不过他现在身受重伤，我估计十七王爷那里够呛。” “他不受伤，王爷也不会答应的。” “你不帮忙说说情？” 玄奕冰这话问的古怪，她为何要帮忙说情？ 人家叔侄俩的事儿跟她有关系吗？ “你觉得我应该说？”苏凝雪将问题抛回来，玄奕冰忽地一笑，许是察觉到苏凝雪情绪有点不对，道：“我哪知道啊，我就随便一问。” 两人又谈论些别的，瞅着酒楼到了，分道扬镳，各自回了屋子。 “小姐，奴婢总觉得这玄公子怪怪的。嘴上说跟大皇子不熟，可似乎又很在意您帮大皇子说情似的。” 苏凝雪笑笑，又没接话。 第二天，素锦带回来消息，她已经尽力去调查，但昨天的事情确实查不出问题。 马车出现在那里是偶然，据街上人说，那条是主干道，往常跑来跑去的马车不少呢。 至于云逸弘，素锦问了，昨天郭美美胃口不好，云逸弘从早上就在外面跑，四处给郭美美买东西送回去，而当时出现在那里，是因为苏凝雪对面那家店，有一道出名的酸汤牛肉。 酸性食物，开胃得很。 云逸弘会找过去很正常。 而撞到素锦的人，茫茫人海，想再找到太难了。 苏凝雪压下心中疑惑，只能当这件事是个巧合。 “小姐，墨萧来了，说王爷叫您过去呢。” 素锦正好说完，玲拢推开门进来，苏凝雪的角度可以看到墨萧在门外站着，她对素锦点头，示意素锦留下陪玲拢，她独自跟墨萧去云褶南的房间。 “王爷调查出什么了？”她问墨萧，墨萧没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接着刚刚素锦的话题道：“大皇子的事儿确实有些古怪，但眼下调查不出什么问题。王爷的意思，不管如何，都不可能带上他同行。据说，他早上已经派人送郭侧妃回景灵城了。” “动作这么快？”苏凝雪略有诧异。 不得不说，云逸弘这一步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前脚救人，后脚送走郭美美，就像在为自己清空路障。 他没有后顾之忧，苏凝雪又欠他人情。他只要养好身体，想跟在云褶南身边比之前好商谈多了。 只是可惜，他还没摸准云褶南的性子，云褶南决定的事，几乎不可能再因为其他因素而改变。 屋里，墨棋站在云褶南身侧，云褶南自在地靠在椅子上，旁边茶几上放着一盘蒲扇糕。 苏凝雪眉眼一挑。 不愧是云褶南，再忙好吃的也不放过。 “臣女见过王爷。” “行了，过来听听墨棋怎么说。” “是。” 苏凝雪在云褶南对面的圆桌旁坐下，请原谅她没胆量坐在云大爷身旁，虽然她很想再吃一口蒲扇糕，可她昨天不留心，出错了呀。 她今天还是乖乖的好。 “这是苏小姐昨天给我的信息，这份是我昨天和墨萧调查到的。” 苏凝雪头凑过去，上面是她写的内容没错，旁边墨棋和墨萧调查的她也细细看完，可没发现什么问题。 “你想说明什么？” “我怀疑下一个地点的解开方式与之前两个不同。”墨棋将两份纸推近些，指着上面的内容道：“匡柳迟三家都是蒲城小有名气的老家族，他们皆靠一门独家手艺谋生。 但是几年前，不知为何柳家生意落寞，忽然退出了几大家族之列。商场上，风云莫变，这极为寻常。匡家却并未柳家落魄而取消婚约，相反一直积极推动婚嫁事宜。 迟家更是时不时接济柳家。我与墨萧分别调查过，他们几家之间并无恩报渊源，除了平时正常接触，再无其他。” “这也不能说明他们三家可以解开地图啊？”苏凝雪疑问。墨萧接着道：“问题不是出在这里，问题出在他们几家的独门手艺上，我亲自探访过，蒲城内对他们三家的手艺知之甚少，只能回答出是哪一年忽然开店销售，其他都不知道。 而且，他们制作的东西，几乎在蒲城无可取代。这就像有人给了他们一个铁饭碗，保他们世世代代无忧。柳家出事可能是意外，也可能是柳家故意为之，因为他们三家在蒲城贵族中实在有些显眼。” 确实。 苏凝雪眉头微微蹙起，再好的东西，既然做出来了就会被人模仿，几百年下来，被人超越也不是无稽之谈。可这三家却能做到永远独一无二，着实有些过分了。 “那…你们的意思是，他们三家都有能看懂地图的特殊人？” “不。”墨棋摇头，“我们认为，合他们三家之力才能解开地图。不过，还得等跟他们确定后才知道。” “那眼下怎么办？”苏凝雪问道，总不能拿着地图直接跑上门问人家看不看得懂吧？被人家当做神经病打出来怎么办。 几人将目光转向云褶南，云褶南仿若刚刚都没在听，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察觉到大家等着他拿主意呢，眉头轻轻一抬，道：“几个家族的信息调查完整了，先找机会接触拉近关系，再想其他办法。” 否则，以他们的实力强行闯进去，人家不愿意说实话，好好配合。他们的损失只会更大，再说，云褶南也不是靠拳头说话的人，能以柔和的方式解决，他绝不倚强凌弱。 至于那些找死的，他纯粹是大发慈悲，赐他们一个爽快的结尾。 “柳家交给我，我听说他刚被退亲，我这时候偶遇，关心一下，说不准他就上钩了。” 苏凝雪对自己的样貌很自信。 那天店小二不也说了，她的美貌肯定将柳家公子吃得死死滴。 她神情极为愉悦，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云褶南眼珠往右一瞥，脸色这会儿却是变了。 他什么时候需要靠女人出卖女色解决问题了？ “柳家还是交给我吧，我有信心。”墨萧发现自家主子不对劲，赶紧开口揽事。 可怜苏凝雪还没发现呢，一听墨萧跟她抢，急了，瞪着他正要据理力争，弱弱的视线瞥见某爷似乎不大高兴，她皮一紧。 这会儿似乎发现情况不对了。 “额，那个...事情谈完我就先回去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幸运 苏凝雪虽这么说，但事情仍需解决。 她回到屋里只是换了套衣服，又拿了些碎银子，便带着玲拢一起再次出门。 柳家现在落魄了，可在蒲城依旧是响当当的大家族，她与路人打探了柳府所在，一路沿街逛过去，想着或许能偶遇柳家公子，或者找个借口上门打探一番也行。 “小姐，今日您怎么不带素锦出来了？” 来了蒲城几日，今天终于轮到玲拢出门，她别提多高兴了。 苏凝雪浅笑，回头看她道：“难道你不想出来吗？” “当然想啊！只是…奴婢怕坏了小姐的事儿。” 玲拢不清楚苏凝雪这趟出门到底办什么事，可与十七王爷同行，素锦一路又格外谨慎，她再傻也猜到事情非同小可。 “你别想那么多，我带你出来就是为了放松而已。今天咱们没任务，纯粹碰碰运气。”苏凝雪笑道。 柳家被墨萧抢走了，墨棋也没说负责哪家，她刚才忙着逃，当真忘了领任务了，所以说出来碰运气也不算假话。 “嘿嘿，那敢情好呀，小姐，我们去那看看吧，那里人好多呀。” “好。” 前面似乎是个卖花的摊头，店家也不知在吆喝些什么，许多人围着。苏凝雪远远地瞧见不少人抱着各色鲜花离开，花的品种并不是很稀有，只是花色有些特别。 玲拢好奇地直往里头钻，似乎很想寻些有趣的东西逗苏凝雪开心。 苏凝雪跟在她身后，跟着她挤出的缝隙走，本是很轻松的，却不知谁忽然大力挤了一下，苏凝雪与玲拢分开了，她的身子更因为人群的力量完全不受控的往右倒。 这感觉像极了在现代挤地铁，能不能上车，能不能下车，全凭群众的力量说了算。 “啊” 身子倒下时，苏凝雪条件反射地轻呼，原以为会扎扎实实地砸在哪儿，身后却是软软一片，一双温暖的臂膀将她拥住，她就那么巧合地倒进人家怀里。 男子的下巴小小的，不像锥子般尖，也不似苹果般圆，略带一些尖度又圆的恰到好处。 “抱歉，实在情非得已，姑娘没事吧？” 他低下头，说话的气息带着丝温热，浅红的唇几乎落在苏凝雪额上。 “我，我没事。”苏凝雪连忙抓住他的手臂，借力站直身子。 可人群还在拥挤涌动，她哪怕很努力地去控制身体，还是时不时地往人家怀里靠，苏凝雪尴尬地脸都红透了。 她重活两世，就没这么丢人的时候 “我…对，对不起啊。” “没事，要不我先带你出去吧？” 男子抓住她的手，他的手很凉，苏凝雪一惊，很想挣脱开，可人群依旧在涌动，她瞬间被男子护进怀里。 陌生的气息让她很不舒服，远离人群第一时间，她赶紧推开男子，装作无事的低头整理衣服。 “抱歉，刚刚多有冒犯。”男子谦和有礼。苏凝雪微微抬头，有些不好意思：“不是，是我该感谢你，要不是你，我现在还在里面被人-肉呢。” “举手之劳，再说我也不亏。”男子开玩笑道，他再次抬手，苏凝雪才发现他右手手腕上还挂着一盒蒲扇糕。糕点是用纸包装的，经过群众力量的洗礼，此时已经彻底变了样子，只有上面蒲记的标记让苏凝雪认出来，那是一盒蒲扇糕。 “你也喜欢吃这个啊？”她欣喜地说道。男子略微低头，瞧见自己手腕上那团东西，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无奈，“是啊，不过现在是吃不了了。” 他将纸包解下来，神情无奈地四处张望，似乎在想要将垃圾丢在哪儿。 “要不这样吧？你刚刚救了我，我请你吃蒲扇糕，我初来乍到，昨天正好尝过，对这个味道馋得很，趁着离开之前多去吃几次。” “这样可以吗？”男子显得有些惊讶。 确实，在古代，女子多矜持，直接主动邀男子吃饭的不多。 再瞧男子一身书香气的穿着，想必是书香世家，对规矩更加注重些。 苏凝雪笑了笑，往人群那边看去，那里一直没有出现玲拢的身影，这丫头肯定被挤到里面去了，一时半会儿怕还出不来。她瞧见男子身后还跟着一个随从，想了想道： “要不这样吧，我与丫鬟走散了，借公子的随从一用，劳驾他在这里等等我的丫鬟。我与公子就在对面那茶棚坐着，等我丫鬟回来了，我再请你吃一顿。” 男子微微一笑，却道：“姑娘误会了，我刚刚既敢出手救你，又怎会在意那些繁文缛节，我只是有些惊讶，与女子吃饭却让女子付钱罢了。 随从可以借你，不过，蒲记怕是去不成了，我今日约了好友见面，那蒲扇糕本是带给她的，我瞧着姑娘性格开朗，不拘小节，不如与我们一起？我想她会喜欢跟你交个朋友。” “啊？” 这才刚认识就被带着见朋友，不好吧？ “事后我再请你们一起吃蒲扇糕。”男子又加一句。 随后没管苏凝雪答没答应，已经招手唤来站在不远处的随从，问清玲拢长相后，吩咐随从在这儿好好等着。 人家帮到这个份上，苏凝雪哪好意思再拒绝，跟随从道了谢，与男子一起往相反方向走去。 “对了，还没问姑娘如何称呼？” “我姓苏，名凝雪。” “哦，在下姓迟，单名一个睿字。” 迟睿？ 苏凝雪稍稍一怔，这莫不是？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男子，男子轻轻笑着，随即在她震惊的目光注视下，微微点头。 苏凝雪去过蒲记点心铺子，如今又是这样的神色，肯定是猜到他的身份了。 男子毫不扭捏。 苏凝雪心中却是千层涛万层浪，她这算不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迟睿与人约定的地方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小茶肆，往前走一条街，转进小巷里便是。 店家与迟睿显是老相识，只抬头看了迟睿一眼，任由迟睿带着苏凝雪走进去，绕过大厅里拉了一横排的屏风，后院是一间间独立的小屋子。 “睿哥哥”迟睿推开其中一扇门，人未走进去，里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随之，一道亮丽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看到迟睿身后站着苏凝雪，蓦然怔住。苏凝雪看到她，亦是愣住了。 这姑娘长得真心不咋地。 长得不好就算了，还穿了一身浅绿色的长裙，头上珠钗皆是绿色为主，脸上妆容更是一言难尽。 迟睿有勇气来见这样的朋友，是真爱无疑了。 “睿哥哥，她是……”女子神情有些委屈。 苏凝雪忽然觉得，她是不是打扰人家二人世界了，忙开口解释道：“姑娘别误会，我与迟公子初初相识，他见我有难，出手相助而已。” “哦~睿哥哥，你还是这么乐于助人呀。”女子笑起来，露出她一嘴长得非常不整齐的牙齿。 苏凝雪非常不厚道地憋住笑，再次低下头。 迟睿算不上英俊男子，可好歹是蒲记点心的少东家，撇去家产不说，长相算得上中等，配一个秀外慧中的女子绰绰有余，怎么眼光如此独特呢？ “秀兰，这位是苏姑娘，我们虽然刚认识，但我觉得你会喜欢她的。”迟睿直接说道。 苏凝雪微微惊讶，蒲城人都这么直接与心仪女子介绍另外一个姑娘的么？ 她看向迟睿，迟睿眼底带着几分笑意，显然猜到苏凝雪心里的小九九，苏凝雪顿时囧了，她最近是不是闲的，脑洞有点大啊。 “原来是苏姑娘，既然是睿哥哥的朋友，便是我匡秀兰的朋友了。”女子豪迈。 苏凝雪一怔，“你说什么？”她的表情有点严肃。匡秀兰无助，不知自己是哪里说错了，目光下意识地递向迟睿。迟睿也很奇怪苏凝雪的反应，她的表情和刚刚得知他叫迟睿时，很相似。 那时他以为，她是喜欢吃蒲扇糕，所以忽然认识蒲记少东家会激动，会兴奋，会带着丝不敢相信。可为何见到匡秀兰反应还一样？ 迟睿眉头稍稍蹙起，“苏姑娘认识秀兰吗？” “啊？不，不认识。我，我是昨天在茶楼喝茶听说了…...”苏凝雪尴尬地笑了笑。 幸好她反应快，匡家与柳家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她昨天在茶楼当笑话听，今天见到本尊，反应过激说得过去吧？ “啊，都怪那该死的柳病鸡。”匡秀兰嘟起嘴。迟睿笑了笑，一脸他理解的表情，邀请苏凝雪进去坐。 苏凝雪一下子碰到迟家匡家两位少主人，心里已经乐开了，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合适不合适，当即笑盈盈地走进去。 匡秀兰找迟睿出来也没什么事，就是抱怨抱怨最近针对她的谣言，似乎她一开始就瞧不上柳家少爷，是父母擅自做主，见面那天，也不是她最先提出反悔，是柳家少爷言明看不上她，她才发了脾气。 苏凝雪听着，匡柳两家关系似乎并不那么好，匡秀兰能找迟睿抱怨，说明迟柳两家关系也不亲近。 既不亲近，对柳家又不是不管不顾。果然，这三家之间有故事。 苏凝雪又坐了会儿，心里担心玲拢没见到迟睿的随从，一直找不到她会着急，便提出先回去。 故事听的差不多就够了，初次见面，留的太久反而惹人怀疑。 “那下次有机会我再请你吃蒲扇糕。” “好啊。” 迟睿替苏凝雪拉开门，门口一道素白色身影，里面搭配天蓝色的衣衫，领口绣着几朵小小的兰花，样子极为别致，下身天蓝色长摆与白色外衫相配，脚踩一双金丝绣边的淡蓝色鞋子。 苏凝雪头皮发麻，当即有种整个人都不好的感觉。 第一百三十五章 看上了 “这位是？”迟睿先开口。 云褶南二话没说，伸手直接将苏凝雪从屋里拉出来，扯到自己身边。一双眸子不悦地低下头看她，显然对她此刻的行为极为不满。 “我说的话，不管用？” “不，不是的，你误会了，我们是-” “小姐，可算找到你了。我出来之后没见到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幸好遇见王-王公子。” 玲拢还真的没见到迟睿的随从呀。 苏凝雪觉得自己真是太惨了，明明都安排好了，唯一的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这位公子，我与苏姑娘只是巧遇，让你们着急，真是抱歉。” 迟睿看得出，眼前的公子，举手投足，气势逼人，说话更是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强势。苏凝雪在他没来之前，算得上谦逊有礼，可这公子出现后，苏凝雪多了几分小心。 云褶南瞥了他一眼，话都懒得搭理，拖着苏凝雪要走。苏凝雪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扯着他的手，又匆匆对迟睿道：“不好意思啊，有机会，下次我去找你。” 还下次？ 云褶南脸色更差了。 虽说他跟苏凝雪没成亲，虽说连定亲都不曾有，可他选中待考察的人，就是不允许有一丝丝，哪怕背叛他的可能。 “苏凝雪！”他回过头，声音严厉了几分。 苏凝雪忙给他使眼色，当着迟睿的面，她总不能告诉云褶南这是他们的目标人物。云褶南却没心情理会她这些动作，在他眼里，只有靠自己解决问题和心情好的时候，由着苏凝雪闹着玩玩。 让苏凝雪出卖美色，吸引别人，他绝不容许。 云褶南此时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巧合，墨萧负责柳家，墨棋则负责迟家，云褶南听闻苏凝雪没在酒楼乖乖待着，便于墨棋一起出来办事，碰巧在楼下碰到玲拢，一问得知他们走散了。 墨棋查到迟睿会出现在这里，他们先带了玲拢进来，本欲安排其他人去找苏凝雪，谁料，经过这间房门时，门打开，他们那么巧合地与苏凝雪相见。 云褶南不知道自己那一瞬有多生气。 苏凝雪一向遵从他的意思，他以为他早上表现得够明显了，这女人还敢来以身试法。 云褶南气恼苏凝雪不听话的同时，更气愤别的男人看待苏凝雪的神情那般柔和，只是他不曾意识到这点。 “王爷~你信我一次好不好？”苏凝雪凑近些，小声商量。 身后迟睿见他们行为古怪，不自觉走了两步，探头，带着几分打量。 云褶南轻轻一笑，忽然将苏凝雪拉近怀里，一手拥着她道：“我何时不信你了，我们定亲在即，你紧张想出来散散心，我理解的。” 哈？ “不还没定-”苏凝雪拧起眉头。 他俩快定亲了？她咋不知道呢？ 云褶南虽神情温柔，动作优雅，可只有苏凝雪知道，捏住她手臂的另一只大手可是用了力道呢，她话说了一半，不敢往下说了。 反正云大爷高兴就好。 “原来是苏姑娘的未婚夫婿，迟某有礼了。”迟睿浅笑。 云褶南这次终于有心思搭理他，淡淡吐了两个字，“多谢。” 一路上，苏凝雪没少承受云大爷的冷眼，回到酒楼，更是将她甩进屋里，云大爷关门的响声，仿若打在身上，吓人得很。 苏凝雪赶紧将自己出去的目的和听到的消息老老实实交代清楚。 错在哪儿了不要紧，要紧的是云大爷别再瞪她了。 “王爷，如此看来，匡迟柳三家确实有问题。” “嗯。”云褶南听说，屋里还有个女人，这会儿脸色好看多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什么的，他才不是在意这个呢。他就是生气苏凝雪不听话而已。 可他却没有再提惩罚苏凝雪的事儿，吩咐墨棋继续更进迟家，就放苏凝雪回去休息。 中午，他们一行人叫了点菜约好在大厅用餐，却没想到迎来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匡秀兰提着两大包蒲扇糕坐在大厅等着，苏凝雪瞧见她，着实惊讶得很。只是刚认识而已，都能找上门来看望了？而且，她貌似没说过她住在哪里吧？ 云大爷冷冷扫了她一眼，这会儿又不开心了。 就知道这女人没干好事，还说巧遇，误会。巧遇和误会会将自己住址告诉一个刚刚认识的人？ “回屋。”云褶南吐了两个字，扭头就走。 “哎。”苏凝雪觉得莫名其妙，说好一起吃饭的，怎么说走就走啊。 “苏姐姐，太好了，你果真在这里。”匡秀兰热情地迎上来，却似乎没察觉到自己破坏了别人的午餐。 墨棋吩咐店小二端几个菜上楼，亦完全没理会这位突然乍到的匡家小姐。 他与王爷观点有些不同，他身为专门负责刺探消息的贴身侍卫，认为为了得到消息，有时做些牺牲是必要的。再说，苏凝雪只是跟匡秀兰接触，想必王爷不会介意。 殊不知，楼上某王爷介意得很。 凭啥突然来个人，他就要窝在屋里吃饭？凭啥苏凝雪不赶紧上来哄他？ 她做错事儿了，心里没点觉悟吗？ “苏姐姐，你不怪我这样冒昧的冲过来吧？我其实早上跟你聊了会儿心里挺开心的，我长得不好看，平时朋友不多，我能感觉到你不在意我的样貌。” 匡秀兰说着，将蒲扇糕递过来。 “我回去后，特地让父亲派人查了你的住处，你穿着不凡，我想一定住在这类大酒楼，没想到父亲一会儿就查到了。我本想用了午膳再来的，可实在想见你就跑过来了，你不生气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礼也收了，她还能生气吗？ 苏凝雪笑笑，将东西交给玲拢，随即道：“不生气，我只是有些意外而已。既然没吃，不如坐下一起吃吧？” “好啊。”匡秀兰大大方方地入座。 这姑娘还真不客气。 苏凝雪微怔，随后在她对面坐下，素锦正欲布菜，苏凝雪及时拉住了她，在民间，哪怕商家小姐也没有丫鬟布菜的习惯。布菜通常是大户人家，例如为官者，或皇族才有的规矩。 苏凝雪不想在匡秀兰面前表现得太高端，有距离感。她就希望匡秀兰将她当做好朋友一样，这样才能套出些消息。 “对了，你急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额，也没什么，就是想见你而已。”匡秀兰自坐下便一直自顾自地吃，看起来并不像有事情，只是，她吃饭的同时，目光时不时往楼上扫，让苏凝雪觉得有点奇怪。 那个方向，好像是云褶南的房间吧？ “哦，那不如吃好，我再陪你出去走走？我初来蒲城好些地方都没去过呢，今天你来了，正好带我四处转转。” “啊？”匡秀兰一怔，脸上的不情愿写得太明显了。 苏凝雪抬头，眉头稍稍一拧。匡秀兰连忙又解释道：“别，别误会，我不是不想跟你出去，只是......”她不太好看地眉头紧起，用力思考了下道：“只是，我们俩个姑娘出门实在不安全。 你刚来蒲城不知道，蒲城治安可差了。小偷贼子特别多不说，好色的江洋大盗更是管也管不过来。我长得不好看不用担心，可苏姐姐你不是出色嘛，我为你着想，怕保护不了你呢。” 蒲城，离景灵城不过几天的路程。勉强也是天子脚下，治安会这么差？ 苏凝雪在街上逛了也不是一两天，岂会看不出匡秀兰这是另有所图呢。 “哦，那你说我们怎么办才好？难得来一趟，总不能一直在酒楼里待着吧。” “哎，苏姐姐，你不必担心，有男子随行不就安全多了。” “哦，这样啊，那你觉得谁合适？我在这里没什么认识的人呢。”苏凝雪面露难色。匡秀兰忙乐呵呵地道：“苏姐姐你不是有位王公子同行吗？我昨天瞧见了，那位公子气度不凡，想必功夫不差吧？” 嗯，功夫是不差，脾气也不差呢。 苏凝雪此时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匡秀兰长得不咋地，眼神倒是挺好。 云大爷那个级别的，一般的皇室公主都配不上，匡秀兰是如何觉得自己能有机会的？ 她每天跟在云褶南身边，除了合作，可都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呢。 “不过，他不好请啊，他的身份有些特殊。”苏凝雪点到为止。匡秀兰却像没听懂一样，自告奋勇道：“没事，苏姐姐不好意思，我去与他说明好了，他...他那般与众不同，一定是个善解人意的公子。” 匡秀兰低下头，一张脸红透了。 早上她只在屋内匆匆一撇，便对那公子心生爱慕，她没听清公子与睿哥哥说了什么，但公子声音那般好听，气势那般强大，诱人，一定就是个好人。 早上那一撇就让她下定决心，此生非此人不嫁了。 她匡家家大业大，不是如此出色的人儿，当真配不上她呢。 苏凝雪扶额，这时候已经彻底醉了。 她要是知道匡秀兰脑回路如此清奇，她今天早上绝对不出门的。现在好了，她计划的美人计没用上，倒是搭上王爷一只，云褶南要是知道匡秀兰的想法...... 苏凝雪全身一哆嗦，啥也不敢想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交易 苏凝雪怀着沉重的心情敲响了云褶南的门，云褶南听说匡秀兰的意图后，气得差点没将桌子掀了。 世间肖想他的女子不计其数，敢这么明目张胆找上门来的，这绝对是第一个。 当然，苏凝雪不算，毕竟苏凝雪找上门时，可是清清楚楚说明白了，他们那叫合作。 至于其他有非分之想的女子，要么恐惧于云褶南的身份，不敢靠近；要么根本没机会靠近；还有像苏凝悠那样，即便有机会靠近了，也不敢表达得太明显。 谁还不是个要脸的呀。 偏偏匡秀兰是特殊的。 她没意识到自己配不上不说，竟还自恋的以为能说动云褶南。 这会儿，墨棋也不敢吱声了。 让王爷牺牲美色什么的，他绝对想都不敢想，再说，王爷要是牺牲了，还要他们干什么。 “主子，要不属下下去走一趟？” “嗯。” 云褶南点点头。这事儿苏凝雪搞不定，又或者说，苏凝雪看起来太善良了，她的拒绝不会让匡秀兰意识到这事儿打死都不可能。 墨棋冷面程度与云褶南最为相似，有他出面，不用多费口舌都能打退匡秀兰。 “可关系搞僵了，我们后面需要匡家帮忙怎么办？”苏凝雪担心地图。 云褶南淡淡瞥了她一眼，有些不甘心道：“所以你为了那份地图，就宁愿本王去讨好她吗？苏凝雪，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本王近日可是对你太仁慈了？” 苏凝雪头皮一紧。 行吧，她不说，她就好奇一下还不行嘛。 墨棋速度很快就回来了，匡秀兰有这么好解决？苏凝雪疑惑地看向他。 墨棋对云褶南道：“刚说的都说清楚了，不过她扬言不会放弃。另外，苏小姐可是与她提过什么？”最后一句话，墨棋看向苏凝雪。 苏凝雪想了想，道：“对，我问了她，家中是否有认识特殊文字的人，我有些祖上留下来的东西，想找人帮忙看看。” “这就难怪了。” 墨棋离开时，匡秀兰几乎是肯定地说，“你们一定会后悔的，等你们来求我的时候，我的目的一定可以达成。” “苏小姐这是打草惊蛇了。”墨棋冷冷说道。 他没有责怪苏凝雪的意思，或者说，不管现在或未来苏凝雪是什么身份，他都不会责怪苏凝雪，毕竟跟他没关系，不是么。 做错了也好，做对了也罢，自有王爷决断。 “我倒认为打草惊蛇没什么不好。”苏凝雪笑起来，对云褶南道：“这时候派人过去跟着，匡秀兰思路简单，她在你这儿受了气，肯定会回去告状。而她又扬言我们会后悔，我想她回去后一定第一时间见这个能为她出气的人，这个人必然对我们解开地图有些帮助。” 原来是这样。 墨棋眼眸里闪烁着光芒，云褶南轻轻点头，他便立刻派人去办。 在蒲城已经耽误些日子了，能早点找到消息实在是太好了。 墨萧那边进展也算顺利，他虽然不如苏凝雪好运，但也搭上柳家公子，并且陪着不得意的柳家公子喝了一上午酒，所以他回来时，带回来的消息基本与苏凝雪那边一致。 柳家公子确实瞧不上匡秀兰，并且柳家落寞似乎是故意为之，迟家和匡家对柳家一直关照也是商量好的。 墨棋的猜测看来是正确的。 一个下午，匡府那边没什么动静，匡秀兰回去后，只在大门口稍作停留，不知问了守门人什么，回到自己屋里发了好大的脾气，摔了不少东西不说，更是连午膳都没再继续食用。 约莫晚膳时分，匡家老爷回府，匡秀兰第一时间冲到大门口，迎着自己亲爹进来，随即便是一通碎碎念念，匡家老爷最初表情瞧着还挺好的，完全习惯了女儿的小脾气。 匡秀兰越往后面说，他神情愈发严肃起来，后来直接带匡秀兰去了书房，安排三四个人在外面守着。 “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爹，这种事我骗你干什么。她说是祖上留下来的，家里人看不明白，所以想找能人异士帮忙看看，她初来蒲城不认识谁，这才找我帮忙嘛。” 匡家老爷神情更加严肃。 找上门了，他们三家在蒲城活了这么多年，为了掩人耳目甚至牺牲柳家，可终究被人发现了吗？ “你有没有说漏什么？” “那当然没有啦，我记得爹说过，遇到这类人先不搭理。不过爹，我真的很喜欢那位王公子，您就帮帮他，顺带让他娶了我吧。” 匡家老爷头疼。 他们三家当初说好的，世世代代无论谁家生出儿子，都要娶其中一家的女儿为妻，当然，这一家的女儿也必须出嫁。 这是为了维护他们三家的利益，确保永不离心，也是为了同时保护他们三家。 这一代，只有匡家一个女儿，迟家和柳家都是公子，柳家落寞了，心中担心最浓，他当然要把女儿嫁过去，否则柳家翻脸不认人，将他们全出卖了怎么办。 偏偏他的掌心宝被宠坏了，从一开始就反对得很。 原本想着先成婚，成婚后说不准日久生情呢，现在倒好，又多了个王公子，瞧自家女儿痴迷的劲儿，匡老爷感觉前途昏暗而渺茫。 “兰兰呀，不是爹不帮你，你又不是不明白这么做的下场。我们三家都安定惯了，实在没必要扯进这些是是非非啊。” “可是爹你都没看是什么东西呢，万一不是你以为的东西呢。反正我不管，我想嫁给王公子。” 你想嫁，人家就愿意娶么？ 匡老爷快疯了。 听匡秀兰的意思，这王公子还有未婚妻子，他若强行断了别人姻缘，将自家闺女塞过去，闺女以后也不会幸福啊。 “你先出去吧，让爹一个人静静。” “爹~” “出去。” 匡老爷撑着额头，显然真的累得厉害。匡秀兰跺跺脚，心里不乐意，却还是转头走了。 屋里安静下来，匡老爷没觉得舒畅，反而心头像压了块巨石似的，难以呼吸，他叫了人点燃安息香，想去床上躺一会儿，却总觉得屋里有个人一直盯着他似的。 他从床上爬起来，一道黑影就那般立在屋子中央。 “你，你是谁？你怎么会在我屋里？”匡老爷大惊，下意识地要叫人求救。 墨棋上前，阻止了他的动作，“匡老爷若想活下去，还是先听听我说什么比较好。” “你是什么人？你闯进匡府是为了钱财？” 匡家做到这么大，平时跑上门的劫财之徒不在少数，虽然像墨棋这么气势骇人的没见过，但经验丰富的匡老爷很快冷静下来。 他没急着求救，能用钱财解决的问题，他向来选择低调配合，下次再加强戒备好了。 再说，这次的匪徒连脸都没挡着，他付了钱，等会儿就去官府画画像，重金悬赏这位‘大侠’。 “匡老爷不必紧张，在下没有恶意，来贵府也不为钱财。” 不为钱财？ 糟了，不会是看上他闺女了吧？ 匡老爷很为难，虽然这小伙子长得不错，可他家闺女要嫁给柳家小子的呀。 “哎，这......” “匡老爷，想必您已经听匡小姐说了我们找您的目的，在下正是苏小姐身边伺候的。” “什么？” 脑洞放飞的匡老爷这会儿彻底冷静了，再也不敢瞎想了。 他刚刚还在担心的事儿，没想到这么快人家就找上门了。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们找上我也没用，我一个商人，认识的能人异士是不少，可帮不帮得上忙根本没法保证。”匡老爷极为平静地说道。 守着那些秘密这么多年，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应付找上门的不速之客。 虽然，他不期望在他有生之年发生，可相比让女儿当家做主受罪，他还是自己承担吧。 “匡老爷无需谦虚，在下既然找上门来，定是做足了调查。您女儿与您说的，不过是我们想要进行的第一步，您可以选择配合，也可以选择拒绝，我家主子给您两天的时间考虑。 两天后，若我们拿下柳迟两家，匡老爷再想反悔，只怕我家主子也不乐意给机会了。” “你们竟然知道-”匡老爷微惊，触及墨棋眼底如墨般深不可测的颜色，他忽然又停下话语。 如果墨棋刚刚是套他的话，那么墨棋已经成功了。 “匡老爷，您好好考虑。想明白了，您知道去哪儿找我们，另外，我家主子许您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墨棋将一块玉牌放在桌上，匡老爷一见，脸色当即变了。 “这，这可是” “没错。只要您好好配合，以后匡家的生意别说在蒲城，就是在整个擎苍国也无人能阻。匡老爷在这儿提心吊胆了半辈子，若有我家主子支持，想必贵府小姐以后的生活更加无忧无虑。 这样的机会不多，匡老爷可要考虑仔细了。” 墨棋将玉牌一推，身形当即消失在屋里。 匡老爷疾步走过去，抹着那还尚有余热的玉牌，忽然，坚持许久的信念动摇了。 为了兰兰，或许，他应该......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两站 “事情都办妥了？” “是。” 墨棋将匡府的情况汇报清楚。云褶南又将目光看向墨萧。 墨萧道：“柳府那边一切顺利。属下了解到，匡柳迟三家之所以选择牺牲柳家，是因为柳家公子乃早产儿，出生后不曾受到妥善照顾，导致他身子很差。 做生意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柳家试图从旁系过季孩子过来帮助柳公子，但柳公子脾气不好，心气高，家人越是在意他，帮他，他反抗得越厉害。所以，柳家生意日况俞下，柳家支撑不下去是其一。其二，想必是三家不敢太引人注目。牺牲一家，保三家继续安宁平静的生活。” “他们这些动作发生在半年多以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开始警惕了。”云褶南淡淡说道。 随即又询问了些，半年多以前蒲城的情况。 墨棋墨萧在这方面不曾多留意调查，可以给出的消息有限。 但可以肯定的是，匡柳迟三家是团结一致的。 匡家和柳家都解决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迟家。 云褶南不希望苏凝雪单独再跟迟睿接触，中午，他用了午膳，带苏凝雪一起去蒲记点心铺看看。 苏凝雪之前跟迟睿约定过，她再来店里，迟叔没有意外，反而笑着道：“少爷说了，您过来用糕点要好生招待着，老朽还担心姑娘要等些日子再来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迟叔将苏凝雪迎进去，还是上次她跟玲拢待的独立小空间。 迟叔瞧见云褶南气度不凡，身后还跟着同样冷面的墨棋，只微微点头，苏凝雪不介绍，他也不多问。 “苏小姐还是要上次那几款吗？还是老朽给您换些口味？” 苏凝雪瞧了云褶南一样，云大爷在她身旁的椅子坐下，淡然地理了理衣衫，似乎完全没听见迟叔问话。 苏凝雪想之前在云褶南屋里瞧见的都是些基本款，难得出来，虽说是办事，也该给云大爷换换口味吧？ 再说了，云大爷不买别的款，说不准是缺钱了呢？ 心地善良的苏凝雪当即决定，换点不同的种类试试。 她麻烦云大爷那么多事，请云大爷吃点好的，是应该的。 “好，那苏小姐稍等，老朽立马命人去准备。”迟叔笑着，正欲退出去，苏凝雪忽然又道：“对了，能否麻烦您通知迟睿一声，我正好找他有些事情。” “好。”迟叔稍作迟疑，随即点头应下了。 看得出，他对苏凝雪并不是完完全全地喜爱。顾客上门，照顾好顾客的感受是其一。迟睿特地吩咐过是其二。 身在迟家这样的家族，他会为迟睿操心，替迟睿防着些有心人也是情理之中。 “你来过几次了？” 迟叔走了，云褶南才开口。他总觉得苏凝雪跟迟叔很熟似的，不是说刚认识吗？说话那么客气？ 苏凝雪跟迟睿共处一室，这事儿就像过不去了，云大爷瞧着苏凝雪跟迟家的任何人熟络都觉得心里硌得慌。 “这是第二次啊。第一次就是为了打探迟家消息来着。”苏凝雪饮一口茶，丝毫没察觉云褶南的不悦。 瞥见云褶南面前还没茶水，她又顺手替云褶南添了一杯，淡淡的清香送至云褶南面前，云褶南微微一怔，不知为何，心情好了一些。 迟叔不消多久将五六款不同的点心送进来，苏凝雪尚未来得及询问这些点心有何不可，门外，迟睿笑着走进来。 “看来我赶得很巧。” 他接过迟叔手中的细刀，亲自将糕点切开，吩咐迟叔下去后，又耐心地一一与苏凝雪，云褶南介绍点心的特别之处。 他面对云褶南没有恐惧，没有小心翼翼，只有面对顾客该有的尊敬。 “怎么样？味道可还满意？” 几道点心试玩，他放下刀，笑容满满。 云大爷很给面子，每道都试吃了，可满不满意，苏凝雪真是看不出来。她点点头，咽下最后一口，正欲开口，云褶南却抢先道：“迟公子，明人不说暗话。你今天出现在这里，想必已经知道我们找你是为了什么事。 点心也吃了，天也聊了。是时候谈谈正事了吧？” 这么直接？ 苏凝雪微愣，不自觉手在桌下扯了扯云褶南的袖子。 她觉得迟睿这人还是不错的，好好商量，兴许比匡家柳家还好对付呢。 迟睿脸色微变，却不如苏凝雪想的那般好说话了。 “王公子，或者我该换个其他称呼，称呼您。您的目的我确实听说了，但在下以为，在下今天出现在这里已经表明了态度。有些话说得太清楚，伤感情。 我很珍惜与苏小姐的偶遇之情，当然，也很荣幸见到您。可您所求之事，只怕迟某无能为力。” “无妨。没指望你会帮忙。” 苏凝雪以为云褶南会不高兴呢，没想到云褶南这么淡定。 他悠悠起身，就好像今天来只是确认下迟睿不会帮忙而已。 “迟公子知道我的身份，闲话我也不多说，希望迟公子好自为之。” 留下这么一句，云褶南再也没多看迟睿一眼，拉着还在发愣的苏凝雪，走了。 看什么看？那男人能比他好看吗？ 云大爷心里又不舒坦了。 苏凝雪还不知道云褶南的打算，只当迟睿查到了云褶南是十七王爷的身份，心里不禁有些替迟睿担心。 “你不会对迟府动手吧？” 墨棋墨萧实力那么强，苏凝雪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 当然，她这点同情心也不是无端升起。她要知道佑佳淑宁的秘密不假，调查出一屠族的诡异没错，可她没准备牺牲无辜之人的性命。 “或许，只靠匡柳两家也能解出些什么呢。”她抱着侥幸的心里。 云褶南却因为她对迟睿的怜悯之心，心中更加不悦。 他觉得，苏凝雪变了。在来到蒲城之后，变得不如之前听话。 “想清楚你的身份再质问本王。”他冷冷地甩了手。 苏凝雪傻了。 她最近是招谁惹谁了啊，怎么随便说句话都能惹毛云大爷，她刚刚还斥巨资请云大爷吃饭来着。 额。 提到这事，苏凝雪想起来，他们刚才出来，好像还没付钱呢。 算了，反正走都走了。 接下来一天，苏凝雪没敢再去云褶南面前刷存在感，倒是柳府那边传来消息，柳公子同意合作了，苏凝雪追问墨萧用了什么办法，墨萧打死不肯说。 柳家在蒲城受限，墨萧其实只是利用云褶南在擎苍国的势力，给柳府另辟蹊径，容许柳公子去其他城镇重新开始，并且保证辅佐柳公子而已。 柳公子心高气傲，他不是做不好，他只是缺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当天晚上，匡府也送来消息，匡老爷退步了。相比较担惊受怕地活一辈子，他更期望安心的生活。 独独剩下迟家，苏凝雪有点着急，迟家本该由她负责的，可她竟然没搞定，云褶南那边却很平静，他不出手则已，既然放了话，岂会给迟府机会。 当天下午开始，蒲记点心铺的生意便开始受扰，到了第二天早上，已经有不少客人传言蒲记点心铺的点心有问题，再到中午，蒲记点心铺门口几乎寥寥无人。 而且给蒲记供应原材料的商家，不知为何全数退款，再也不给他们提供食材了。 迟睿一下子一个头两个大，没撑过第三天，主动找上门来。 “我同意了，你们使出这么多卑劣的手段，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云褶南靠在软塌上，手里捧着一本书，淡淡翻过一页。“迟公子过奖，你掌管迟府年数不短，你有多少手段莫不是还要我给你列举一二。” 大家都是商场上混得，谁瞧得起谁还真得搬到台面上理论吗？ 迟睿顿时闭嘴了，他做了多少缺德事他自己最清楚。 “行了，我已经答应了，要我干什么，你们说吧。” 云褶南抬头，示意墨棋将地图拿出来，接在蒲城后面的路线已经被人画出了不少，只是中间还缺些关键点。 画出的那些正是出自匡老爷和柳公子之手，迟睿见此，话也不多说，坐下没一会儿便将剩下的部分完成。 将地图递出去时，他神情有些严肃，似乎拿不准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祖上有言，此图可祸乱天下，不到逼不得已不可绘制其路线，可他如今算是逼不得已吗？这些人要地图又想做些什么？ 出了酒楼，迟睿的心情尚未恢复，可想着接下来还有四个站点，云褶南他们不一定能找到绘图人，他心里又轻松些，他们匡柳迟三家加起来只能提供两个地点而已，无伤大雅。 云褶南将接下来两个站点解开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苏凝雪耳朵里。 苏凝雪高兴坏了，因而没注意到门外一道身影闪过，等她开了门，匆匆往云褶南那儿去时，门外早已空空如也。 “什么，皇叔解开了两个地点？” 另一家酒楼中，云逸弘得知消息，脸色霎时苍白。 他以为他能多些时日休息的，可云褶南一旦解开地图就要出发了，他身子没恢复完全，他该怎么跟着？ 第一百三十八章 偷袭 皇宫中。 只比云逸弘晚一个时辰得知消息的皇后古尔佳素卿亦是气得一把推掉桌上的进贡雕花瓷瓶。 “没用的东西！ 当初让他对云褶南下手他不敢，选了个苏凝雪。还以为苏凝雪在云褶南心中有地位呢，要正是有地位，他卧床这么多天，云褶南会不去看他一眼？ 还有这个苏凝雪，云褶南不出面就算了，她面对救命恩人也没点表示！” “皇后娘娘您息怒，您也不想想，苏凝雪是什么身份，十七王爷不让做的事儿，她哪敢去做。”轻若吩咐人进来打扫，同时对皇后说道。 她这话说的没错，苏凝雪不可能违背云褶南的意思。 可她心底到底也是埋怨云逸弘的，对十七王爷下手多方便啊，换了苏凝雪，身受重伤不说，还没捞到一点好处，简直是得不偿失。 “现在怎么办？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们丢下弘儿跑了吗？” “那当然不行，娘娘，要我说，不如我们将他们手上有地图的消息散布出去，天下人谁不想分杯羹，到时候搅得他们手忙脚乱，我们再趁机下手。” “不行。”皇后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确实，天下人都想分杯羹。 可目前，他们解决不了云褶南，又怎么有信心从其他人手里夺得一丝好处。 云褶南好歹是擎苍国的王爷，皇后看着他长大，对他的人品信得过；天下那些人就说不准了，他们什么手段都有，到时候别又是一次得不偿失。 “这件事再容我想想。” “是。” 轻若退出寝殿。 两日后，云褶南他们整顿完毕，再次上路。 云逸弘拖着病躯前来送行，他没要求同行，苏凝雪还觉得挺奇怪的，云褶南神色坦然倒像一切在预料之中。 马车前往下一个城镇，柳城。 出了蒲城没多远，忽然天降大雨，回去是来不及了，墨棋吩咐随行人员找附近的大树避雨，他们马车停下，苏凝雪等人尚未出马车，四面八方突有利箭袭来。 墨萧第一时间前去苏凝雪那边帮忙，云褶南则由墨棋和随行侍卫守着。 箭一只都没落到云褶南马车上，他淡定地坐在车内，仿若外面还是风平浪静，一阵阵的箭雨消失，紧接着，一群黑衣人出现，围着马车，从四处攻击过来。 “保护好自己。”墨萧对苏凝雪说了一句，正欲上阵杀敌。 忽地，周围风起云涌，连飘浮在空中的水滴都静止了，墨萧墨棋脸色微变，霎时俯身而下，贤优王府的侍卫更是直接扑在地上。 下一瞬，只见云褶南一袭白衣从马车内飞出，他脚不曾着地，只以指尖轻点那些飘浮的水珠，水珠如他的武器一般，一下下朝黑衣人们攻击过去。 黑衣人非常讶异这样的武功路数，但短暂地愣神后，他们还是全力以赴。 只可惜，实力相差甚远。 云褶南再次坐回马车中，他仿若无事人一样，外面却是尸横遍野。 墨萧墨棋不懂为何这点小兵，王爷就要亲自出马。可瞧着一地尸体，不见一丝血迹，他们又似乎明白了什么。 “小姐，王爷好厉害啊。”玲拢两眼放光。 苏凝雪拧着眉头却不知在想什么。 他们顶着大雨赶路，晚上，终于到了一座小镇子，苏凝雪叫了盆温水，泡在舒适的水温里，身心舒畅。因为今天降雨，天气不似之前几天那般燥热，今夜风里夹杂着泥土的气息，嗅起来极为舒适。 脑袋晕晕沉沉的，不知不觉，她竟头一歪，倒在了浴桶边上。 屏风后，玲拢在桌上趴桌，素锦亦倒在屏风一侧的矮几旁，失去了意识。 再次苏醒，天已经凉了，苏凝雪打了个冷颤。 床前，玄奕冰放大的俊脸，长呼一口气说：“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你怎么回事啊？人家昏迷半个晚上，你昏迷了一整个晚上了。” “我昏迷了？”苏凝雪疑惑。 玄奕冰点点头道：“是啊，不仅是你，我们所有人都被人下药了。” “怎么回事？王爷呢？他们没事吧？” “一醒来就知道关心王爷。”玄奕冰嘀咕一句，依旧耐着性子道：“他们没事，你放心吧。不过，好像丢了什么东西，我看跟在他身边的两个冷面神，今天脸色不好，好像还被骂了一顿。” “丢了东西？” 苏凝雪隐隐觉得坏事了。赶紧套了件衣服，往云褶南房间去。 门一开，正好云褶南在门口站着，她立马抓着他问：“什么东西丢了？不是...” 云褶南点点头。 他不想告诉她的，但既然她猜到了，再瞒着也没有意思。 苏凝雪脸色霎时更加苍白，嘴里似是无意识地念道：“怎么会，怎么会...墨棋那么厉害，怎么会呢......” “苏凝雪，你别担心。还没人能从本王手里抢走本王想要的东西，除非是本王不想要的。” “那这次” 云褶南给她使了个眼色，苏凝雪意识到，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将云褶南往屋里带，云褶南却将她牵走了。 除了他自己的地盘，别的地方，他全不相信。 而且，他身边的侍卫都是精心挑选，刚刚更换的，他们不可能出卖他。所以云褶南认为，还是苏凝雪身边出了问题。 将她带进自己房间，云褶南才说：“昨天饭菜里有问题，本王察觉到了，故意不提就是给对方一个机会。只是，本王疏忽，没想到他下了药还敢往房间里送迷香，让你受苦了。” 昨夜事发后，他第一时间赶去苏凝雪房间查看，当看到苏凝雪赤裸着靠在浴盆里，云褶南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 他对苏凝雪态度算不上好，他也时常欺负苏凝雪，可他总觉得自己做了那么多也不抵昨晚这一件让他懊恼，让他生气。 大热的天，虽说泡在冷水中无碍，可万一呢？ 云褶南压下心底那股怪异的感觉，继续解释道：“对方的目标是地图本王知道，他怎么从本王这里拿走的，本王就有办法让他再送回来。” “可是地点-”苏凝雪担心。云褶南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无妨，他们知道再多，只要不是最后一站，他们就没办法不是么？” 有道理。 不知道是不是云褶南说的真的有道理，反正云褶南这么说，苏凝雪就觉得心安。 墨萧给苏凝雪请了大夫，天热泡冷水也不是开玩笑的，非得大夫说没事，云褶南才放心。接下来他们就像真的丢了宝贝一样，每天急得不行。 苏凝雪为了演得逼真，还特地在床上躺了几日，就等着看到底是谁在他们身边动手。 这天，客栈里突然来了位新客人，带着黑色的斗笠，衣着带着几分异域风情的味道，苏凝雪多留意了几眼，不知是不是最近疑心太重了，她怎么瞧都觉着那位大哥在哪儿见过。 “素锦，你有机会去探探，看那到底是什么人。” “是。” 素锦领下命令。 接连几天，客栈中却未发生任何事。 下一站的地点他们清楚，云褶南不准备再等下去，先继续上路，路上他给远在景灵城的云褶鹄送了封信，云褶鹄见信后大怒，直冲皇后凤仪宫，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不说，还下旨禁足皇后一个月。 随后，云褶鹄给云褶南回信，让他自己看着办。 有了云褶鹄的首肯，云褶南毫不手软，给墨萧下令，让他带十名暗卫杀回蒲城。 皇后敢派人对他下手，他岂能不回敬。 以为人死光了，云褶南就调查不出什么吗？只要云褶南想，就没有墨棋调查不出的东西。 一屠族沉寂百年，百年间肖想一屠族的人何其多，可能调查出线索的，还不是只有云褶南一人。 这就是实力。 抵达柳城是在三日后，苏凝雪刚进城就听说云逸弘一行被人袭击的事，玄奕冰说云逸弘损失惨重，同行侍卫全灭，他还被人吊打，挂在酒楼房间里一整晚，第二天早上才被人发现。 “你怎么对云逸弘的消息这么清楚？” 用膳时，苏凝雪无意地问道。 玄奕冰吞了口菜，一边咀嚼一边道：“你以为我想了解啊，是十七王爷身边那几个人嚼舌根，我正好听到了。我跟着你出来这一趟，可算无聊死了，好不容易有点新鲜事你还不允许我唠叨唠叨啊。” 苏凝雪眉头一动，总觉得不对劲。 贤优王府的人皆是经过严格训练，他们还会嚼舌根吗？ 她将疑惑藏在心底没有说，私下让素锦去了解了下，那两个人在进城入住前还真谈论过云逸弘的事儿，他们原本被选中跟随墨萧回去的，后来墨萧担心他们这边有意外，就提前让这两人回来了。 两人回来后觉得出一次任务超爽，自然免不了谈论几句。 被素锦发现后，他们还求着素锦别乱说，被云褶南知道，他们就死定了。 苏凝雪这才相信，事情假不了。 只是，云褶南为何要突袭云逸弘呢？ 这个问题在一日后得到解答。 第一百三十九章 怀疑 云逸弘被墨萧捆着送到云褶南面前，皮青脸肿，浑身上下的衣服就没一处是完好的。 “皇叔。” “还知道本王是你皇叔，不错啊。” 云褶南淡淡一笑，明明这么普通的话，却让云逸弘不寒而栗，跪在地上，直往云褶南面前爬。 “皇叔，皇叔我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被母后下了死令，我不敢不从啊。您与弘儿年岁相差不多，弘儿自小性格如何您是知晓的，若不是母后授意，弘儿绝不敢对您下手的。” “的确。” 若不是皇后心狠，再给云逸弘十个胆，云逸弘也不敢对云褶南下手。 云褶南笑了笑，“所以你母后本王也没放过。现在将你绑过来，不过是想当面告诉你，跟本王玩手段，你还嫩了点，本王愿意陪你玩，你才有机会；本王要是不高兴，此刻，就是你每次犯蠢的下场。 本王看在皇兄的面上，不会置你于死地，这点想必你也清楚。但是，本王不杀你不代表本王没办法对付你。这次的教训，希望你时时谨记。” “是，是！弘儿一定铭记于心。” 云褶南示意墨棋给云逸弘松绑，绳子一解开，云逸弘立马磕头认错，随即顾不得自己身上衣不遮体，抱着两只胳臂，急匆匆跑出了屋子。 苏凝雪看到这一幕，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上一世，云逸弘也无数次这样跪在她面前，求她原谅，哄她开心。 那时，她竟然没觉得云逸弘怂，反倒对他充满了无奈与心疼。 “怎么，心疼了？” 她想的太入神，目光一直落在门口。云褶南眉心蹙起，心头的不悦当即散开。 “啊？”苏凝雪一怔，反应过来后，才笑嘻嘻地道：“心疼他干什么，只是觉得他的模样有些搞笑而已。王爷，您一出手还真是不同凡响啊。” 拍马屁！ 云褶南才不需要呢。 可心情莫名还不错怎么办？ 墨萧在一楼给云逸弘单独安排了房间，云逸弘梳洗完毕，午膳时，主动将地图送上来，认错态度比之前更加诚恳，看得苏凝雪都开始怀疑，之前是不是错怪人家了，瞧瞧这孩子吓得。 真让人心情舒畅。 云逸弘离开后，苏凝雪问云褶南，“他万一将地图重绘留下了怎么办？” “你以为他没有吗？”云褶南淡然。 云逸弘是早上接到柳城的，他要是真心想归还地图，在墨棋给他松绑之后，他就可以双手奉上。可他却等到回房间换了衣服，又拖到云褶南吃饭才来。 这么长时间干嘛去了？ 在屋里想办法画地图呗。 “那他以后也会找人调查咯？” “这是必然的。皇后不是傻子，刺杀本王，本王岂会坐以待毙。云逸弘以为皇后在为他出谋划策，没错；可他在皇后眼里，说到底也是上位的工具。 皇后不可能算不到本王对云逸弘下手，可她却没有加派人手保护，任由本王带走云逸弘。她从一开始就没指望云逸弘带回地图，临摹一份一模一样的才是目的。” “那你都猜到了，干嘛一开始还将计就计啊？” 云褶南嘴角微勾，“因为计中计，才让人有玩下去的兴致。” “云逸弘拿走地图又能调查到多少信息呢？他比本王快一步，本王跟着他后面捡现成的有什么不好；他比本王慢一拍，他肯定要想办法探查本王的信息，那潜藏在我们身边的人不就有机会找到了。” 对哦。 苏凝雪都忘了，卧底还没找出来呢。 抵达柳城前，她问过墨棋为何云褶南突然决定对云逸弘动手，墨棋说：“因为卧底太奸诈，我们一路上放出不少迷惑信息，卧底都没有上当，就好像跟大皇子断了联系一样。” 所以，云褶南突袭云逸弘，一来是为了逼云逸弘将地图还回来；二来，也是再给卧底一个机会，让他通风报信。 意外的是，卧底居然什么都没说，眼睁睁等着云逸弘被捉。 他帮助云逸弘夺得地图难道不是为了一屠族吗？ 为什么又无视危险，由着云褶南将云逸弘抓回来？ 难不成...... 云褶南和苏凝雪都想到一处去了。 这位卧底，不仅跟大皇子联系，只怕还给皇后送消息，皇后早告诉过他，不必管云逸弘，所以他才无视云逸弘的危机。 又或者，他早知道皇后的目的是临摹一份地图。 那救不救云逸弘，本身就没什么意义。目的达到不就可以了。 这一路，只怕比苏凝雪想象得更加凶险。 午膳，苏凝雪安排了膳食，叫云褶南一起下去吃，云褶南还在给墨萧墨棋分派任务，苏凝雪先下楼，下楼时，又看到那个带着斗笠的男子出现，她招招手将素锦叫过来。 “上次让你打探，你问出什么了吗？” “没有。”素锦摇摇头，“这人很奇怪，住在客栈一天，除了传膳进房间，几乎一天都未踏出房门。奴婢去他房间附近转了几次，未免他起疑心，没敢多做停留。” “嗯，这次再盯着，我就不信他还不出来。” “是。” 素锦话落，正欲陪着苏凝雪下去。对面传来一声惊呼。 玲拢回房间给苏凝雪取扇子，下楼时跑得太快了，好巧不巧撞在带斗笠的男子身上。 男子身形一闪，似是要让开，但见玲拢往楼下栽时，他又巧妙地回身，将玲拢拉了回来。 “哇，吓死我了，多谢大侠多谢大侠。” 玲拢脑子简单，站稳后，忙不迭地道谢。抬起头，见人家带着斗笠，还弯下腰往斗笠的黑纱后瞧瞧，男子往后退一步，声音冷淡道：“不必客气。” 随即，不等玲拢再说什么，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玲拢不解地挠了挠脑袋，回身，见苏凝雪和素锦在对面看着她，她赶紧小跑着过来。 “小姐，你看见了吗？刚刚那人好厉害啊，他这样，这样，一下子就把我救回来了。” 苏凝雪的重点不在怎么救的，她的重点是，“玲拢，你看到他长什么样了吗？” “啊？”玲拢拧了拧眉头，“没有啊，我想看的，他没给。” 废话！ 人家带个斗笠就是不给看的意思，你那么霸气地弯腰一探究竟已经很奇葩了好不好，还好意思怪人家。 丫鬟思路这么奇特，怎么办啊？好忧伤。 苏凝雪扶额，无奈道：“行吧，先下去吃饭。” “嗳。咦？小姐，王爷不吃吗？”玲拢回屋前，苏凝雪说了要大家一起吃的。 这么长时间云褶南还没出来。 素锦道：“奴婢去唤一声吧。” 苏凝雪点点头，带着玲拢先去桌边等着，没多久，云褶南也下来了，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今天一袭水绿色的纱制长衫，里面搭配的白色底衣，腰间扣着红色的腰带。 头发从额前梳至脑后，在左眉上方留下一缕长发，随着他的步伐轻轻飘动，脑后别着一只水绿色玉冠，他整个人透着股轻灵通透的气息。 苏凝雪微微仰头，不自觉就看呆了。 平日里与云褶南相处，她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直视，她怕云大爷不高兴。可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只一眼便觉得心醉沉迷，好想一直这样看下去。 云褶南走到她面前了，她也不曾察觉，还仰着脑袋呆呆地看着。 云褶南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嫌弃道：“还吃不吃饭？不吃你就回去吧。” “啊？吃吃吃。” 就看两眼，饭都不给吃啊。 苏凝雪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响了，速度拿起筷子，也没看碗里有没有东西，端起来就往嘴里扒拉。 素锦愣住，玲拢倒是不厚道地笑出声，笑就笑呗，还特地说出声道：“小姐，碗里还没盛饭呐。” 要你提醒，她吃不出来嘛！ 苏凝雪只觉得一张美脸，这会儿丢尽了。 云褶南嘴角笑意更浓，在她身旁坐下，语气轻轻道：“本王倒是不介意自己的美色给你做精神食粮，如此省了不少饭菜钱。” 妈卖批~ 饭菜都是她出钱好不好。他省什么省。 苏凝雪很委屈，素锦平静地给她装了碗饭，再递到她面前，她吃着都觉着今天的饭不香了，扒拉了没几口，放下碗，回去房间休息。 午睡后，素锦给她带来消息，说斗笠男子外出了。 苏凝雪顿时来了精神，换衣服，果断跟上。 他们按计划在柳城只留今天，最后一天，明天就要前往姿城。 苏凝雪想在离开前，弄清楚，那男子到底是谁，虽然有一定的可能性，男子在跟踪他们，他们还会在下一个城镇相遇，可遇到了就得解决不是。 尤其现在他们处境尴尬，苏凝雪不能容忍任何不确定因素存在他们身边。 她们跟随男子出了酒楼，男子先去了制衣铺子，又去点心店买吃的，随后再去兵器店挑选暗器，顺带磨了磨腰间的长剑，看似没什么问题，可越走苏凝雪越觉得紧张。 她想叫素锦回去通知云褶南，素锦绝不肯留下她一个人，两个人就这么干巴巴地跟着。 直到男子转进一个小胡同。 苏凝雪根据经验，明知不该跟，却还是硬着头皮走进去，进去不超过十步，一柄剑向她们袭来，苏凝雪当即推开素锦，自己迎招而上。 她没有武器，但跟墨萧锻炼了些日子应付几招不成问题。 第一百四十章 亲自教 “你是什么人？跟着我有什么目的？”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你一连两次跟我们入住同一间客栈，可别告诉我，这只是巧合！” “这确实就是巧合。” 男子停下攻击，站在离苏凝雪三步开外的距离，解释道：“如果这样的巧合让姑娘误会了，樱某愿意道歉，但樱某绝无恶意，出现在这里只为个人私事而已。” 苏凝雪也停下动作。 确实，没人规定不能一直入住同一个地方。 她知道自己的说辞有些强词夺理，可她一进来，人家就攻过来，她总不能在气势上输了吧。 打了这一会儿，她气息有点乱了。 男子可不比墨萧，平时陪练，还给她机会换换气什么的。 苏凝雪捂着心口，大大起伏了三四次，才道：“如果是误解，我也愿意道歉，我跟着你只是想确认你对我们没有威胁。至于你说的私事，我没有半点兴趣。” “既然如此，我们没有动手的必要。” 男子收回剑，声音平静，未起一丝波澜，他对苏凝雪拱手，随即潇洒离去。 “哎！”苏凝雪却再次出声叫住他。 “我...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但，你能不能让我看一眼，你斗笠下的面容到底什么样。”苏凝雪一口气说完。 男子明显一愣，脚步顿时停下，转过身，虽然头上的斗笠还在，但从他转身缓慢和稍带犹豫的动作，可以看出来，他非常惊讶苏凝雪说出这样的话。 “你别误会，我不是非得要打探你，我只是觉得你的身形非常熟悉。我出来也是为了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不能只凭你的一面之词相信你，我必须百分百祛除心底的疑惑。” 斗笠下，男子眉头轻挑。随后，抬手将头上的斗笠取下。 那是一张极为普通的脸，皮肤略白，英气的剑眉，尾端朝上，眉头因为此时紧张，略微紧凑在一起，眉毛下，一双双眼皮大眼，眸色浓如墨，两眼之间，鼻梁高挺，如一道清晰的分水岭，鼻下仁中的凹槽很深，双唇是浅浅的粉色，轻薄小巧如同女子的樱桃小嘴。 “额”苏凝雪没想到男子这么果断，更加没想到斗笠下的面庞如此普通。 看他的身形，她以为会是长相不错的男子。 或许是看云大爷看多了，现在她的审美标准提高了。 苏凝雪急急撇开盯着男子的视线，男子道：“姑娘可确认了？” “嗯。”苏凝雪忙点点头。 对面的人没再出声，等她再次抬起头，男子已经走了。 “小姐。”素锦靠过来，苏凝雪忍不住低喃道：“这男人还真是奇怪。” 毫不犹豫将斗笠摘下来，显然不怕别人看到他的长相，可既然不在意，又为何一直带着斗笠？ 再说他的模样，虽然是陌生的，可苏凝雪总觉得哪里透着股熟悉。 “小姐，先回去吧，我们出来时间挺久了。” “嗯。”苏凝雪点头。 再不回去，只怕玲拢又该着急了。 酒楼中，云褶南等人商量决定，不在柳城继续停留，当天下午启程前往姿城，苏凝雪回来后，玲拢赶紧将消息告诉她，同时也告诉素锦，东西她收拾得差不多了。 她现在悉心跟素锦学习，时时刻刻渴望着一次素锦的表扬。 苏凝雪听后，眉头稍稍一动，去了云褶南房间。 她将跟踪斗笠男子的事儿说了，云褶南听说她跟人动手，脸色顿时变了变，他转过眸仔细打量了苏凝雪几眼，目光冷冷的，苏凝雪不自觉汗毛直立，有些心虚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又没输。” 她是逞能还是真的没输？ 云褶南眉头一紧，下一瞬快速拉过苏凝雪的胳膊。 苏凝雪也是此时才注意到，她左肩下方竟然被斗笠男的剑滑破了一块，没有伤到皮肤，只是将最外面那层薄纱割坏了。 “就这样也好意思说自己没输？难不成你让对方出血了？” 额...... 苏凝雪很尴尬。 她何德何能让人家出血啊，她连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以后，本王亲自教你。” “哈？” 惩罚要不要来的这么快？ 苏凝雪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云褶南眉头淡淡一挑，更加不悦地问道：“怎么，本王教你还委屈你了？” 要知道，在他身边伺候的人不少，可真正由他亲自调教的，除了与他一同长大的墨棋，就只有墨萧了。 就连墨香，在他身边伺候年限不短，可武功也是参加集体训练，哪轮得到他亲自出马。 如今，他主动提出亲自教，这女人还不乐意了？ “那哪能啊，我这不是惊讶的嘛，早听墨萧说王爷武艺了得，天下无人能敌，我一想到我一个小女子以后能匹敌一方，内心有点小激动。” “你激动早了，要达到本王的等级，你还需要很多年。” 云褶南不屑地松开苏凝雪的手。 他没说谎，没傲娇啊，他的实力，确实要花十几年才能达到。 苏凝雪乃女子，本身体力不如男子且不提，她起步晚，即便能吃苦，也不可能在短时间达到他的程度。 “哦。”苏凝雪点点头。 她可不敢痴心妄想，能保住自己小命就够了。至于那些话，说出来让云大爷高兴高兴而已。 云褶南瞥了她一眼，明明猜透她心里的意思，却没有揭穿。 “回去收拾吧，斗笠男的事情，本王会让墨萧也注意些。” 这是将她说的话放在心上了？ 苏凝雪心里大喜，笑容满面地离开，当天下午他们启程前往姿城。 巧合的是，他们这边刚收拾妥当，另一边，斗笠男也退房离开酒楼。 墨萧派一名暗卫跟着斗笠男子。 上路后，男子很快发现暗卫，这让暗卫非常惊讶，他们在墨棋手下训练已久，平时悄无声息打探消息被发现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如今不过跟着斗笠男刚出城，居然就被发现了。 这男子不简单。 斗笠男动手前，暗卫隐去气息，消失，回到墨萧身边复命。 墨萧闻言，眉头亦紧了紧，墨棋训练的人什么实力，他心里有数。这么快暴露，确实说明斗笠男的实力不容小觑，甚至可能跟他和墨棋不相上下。 这样的人跟苏凝雪对手，只是伤了苏凝雪一点衣服？ 墨萧当即将情况汇报给云褶南。云褶南神色变了变，道：“不用再跟了，加强身边戒备。” “是。”墨萧领命。 当天晚上未抵达姿城，而是在离柳城最近的一座小镇入住。 入住时，苏凝雪又瞧见斗笠男的背影进了二楼最左边的一间房间，又住在同一个地方？ 苏凝雪蹙眉，回头吩咐素锦道：“你去问问，他是什么时候到的。” “是。”素锦悄无声息地离开。 玲拢交了押金，领了房间号后，由伙计带着一一去分配房间。之前，墨萧墨棋住在云褶南隔壁，这次，不知是云褶南授意，还是墨萧墨棋故意的。 云褶南隔壁的房间安排给了苏凝雪。 苏凝雪得知时，脸色着实不太好。玲拢可高兴了，“小姐，王爷一定是担心您，这才将您安排在身边呢。您想啊，这样有意外，王爷就可以第一时间来救你了。” “上次您被迷晕在浴桶里，肯定是将王爷吓到了，不，不对，是心疼了。” 玲拢一边理东西，一边自说自话地理解。 在她眼里，云褶南对苏凝雪多好啊。 可苏凝雪自己明白，云褶南这是为了方便教学吧？之前墨萧负责教她，她的房间就离墨萧的很近，现在又换云褶南。 不是苏凝雪自己没自信啊，是她真心觉得，心疼什么的，这么复杂的情绪，云大爷怎么可能有。 没一会儿，素锦回来，她低声对苏凝雪道：“小姐，问清楚了，酒楼伙计说，他只比我们早到一刻钟。” “奇怪，他既然对我们的事没兴趣，为何总是跟我们相遇呢。” 斗笠男说私事，苏凝雪不认为，两队人马出来办自己的私事会这么巧合一次次相遇。 “回来时看到墨萧了吗？他有没有说什么？” 素锦摇摇头。 苏凝雪按耐住心里的疑惑，这事儿跟云褶南打过招呼了，斗笠男真有问题的话，墨萧肯定比她先知道。 “好，你也回去洗洗，早点休息吧。” “是。”素锦递了玲拢一眼，玲拢正好将东西全部理完，连忙走到素锦身边，素锦道：“晚上可给小姐安排膳食了？时辰这么晚了，小姐赶了一下午的路肯定饿了。” 苏凝雪笑笑，玲拢猛地一拍脑门。 难怪她总觉得忘了什么，原来忘了给小姐吃饭。 她赶紧放下手里自己的包裹，准备下去点菜，素锦及时拉住她，道：“算了，你忙了这么久也累了，我去吧。” “嘿嘿，谢谢素锦姐。” 素锦微微一笑，回身又对苏凝雪道：“小姐，是否帮王爷也安排一份，王爷路上不曾休息，怕是也饿了。” 苏凝雪很想说，云褶南有墨萧墨棋照顾，不会出这种意外吧？ 可念着云褶南亲自教她武功呢，她拿人家的手软，终究点点头，同意素锦的建议。 第一百四十一章 被暗杀 云褶南那边，墨萧早已准备好了一切，云褶南刚坐下，听说苏凝雪那边也给他安排了膳食，他稍稍有些惊讶，随即，嘴角扬起一抹弧度，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看得出，他是高兴的。 “王爷，那是否需要撤下这桌？”墨萧懂事地问道。 云褶南筷子已经碰到菜了，略微顿了顿，竟然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 “不用了，你去说一声，让她直接过来用膳吧。” “是。”墨萧转身离开，他一点都不意外王爷会做这个决定。 这些日子的相处，他早就看出来，王爷对苏小姐的维护一日更比一日高。 一起用膳算什么，事事嫌麻烦的王爷还抢他的活儿，决定亲自教苏小姐武功呢。 苏凝雪听闻云褶南让她过去，可是一点儿都不高兴，一个人吃饭吃得那是自在，跟云大爷一起吃，谁知道云大爷会不会一个不高兴就给她脸色看。 但不高兴归不高兴，该去还是要去的，毕竟，她现在抱着云大爷这颗大树好乘凉呢。 门轻轻推开，苏凝雪怕跟云褶南第一次在屋里单独用膳会尴尬，特地将玲拢素锦都带上了，云褶南眉眼微抬，眼底不自觉滑过一丝不满，苏凝雪只当没看到，在他对面坐下后，示意素锦给她布菜。 素锦拿起筷子，还没碰到菜，云褶南的筷子夹住了素锦手中的筷子，一双眸子淡淡的看着苏凝雪道：“想吃饭自己动手，待在屋里就跟本王摆起谱了？” 以往，他们在大厅吃饭，都是自己动手。 苏凝雪很尴尬。 云大爷开了口，她只好从素锦手中接过碗筷，云褶南再扫一眼，玲拢素锦识趣地退下，屋里除了没有任务的墨萧安安静静地守着，再无其他人。 苏凝雪忽然觉得全身哪儿哪儿不自在，上一次她跟男人独处一世，貌似已经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请原谅她忽视墨萧，实在是墨萧刻意收敛气息，他的存在感太低了。 “吃吧。”云褶南依旧淡淡的。 他低下头若无其事地吃饭，苏凝雪偶尔抬眸瞥一眼，不自觉又被云褶南吸引了。 明明这人脾气挺差的，可怎么看都养眼。 即便是吃饭，在他做来，看着都似一种享受。 “怎么有人连吃饭都可以吃出一种美感。” 苏凝雪想着，竟不自觉脱口而出，云褶南眉头稍稍一抬，她还不知道自己说出来了，只当自己偷看被抓，硬着头皮道：“你看什么看，我脸上又没有菜。” 云大爷难得露出一抹诱人的笑容，同样回道：“那本王脸上就有菜吗？” 哈？ 苏凝雪愣住，下一瞬，脸颊火辣辣地烫。 妈呀，她都干了什么啊。 一夜好眠，斗笠男与他们同住一间酒楼的事，云褶南也知道了，他依旧没采取任何行动。 第二天，继续赶路。 离开这座小镇，接下来他们至少要赶一天半的路程才能到下一个落脚点。 晚上，就在外面生了几个火堆休息。 苏凝雪本以为加快速度，一天也能赶到的，可距离比她想象得远，即便加速了，晚上他们还是露宿野外的命运。 夏季的夜晚，睡在外面倒是没什么，就是他们手里的东西太重要了。郭美美被送回去，云逸弘被丢下，皇后虽然被禁足，苏凝雪也不会认为接下来的一路会风调雨顺。 云褶南看出她的担忧，但什么都没说。 他也相信，苏凝雪不是个会被危险吓倒的女子。 夜间，风比白天凉爽许多，素锦怕蚊虫叮咬，执意让苏凝雪睡在马车内，她和玲拢守在马车外面。云褶南那边，就随意很多，几个随行侍卫靠在马车周围休息。 墨棋墨萧各自倚在一块石头旁，云褶南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以苏凝雪对他的了解，多半又是找个大树乘凉去了。 “小姐。”迷迷糊糊的，苏凝雪正要睡熟，忽然马车外响起墨萧的声音。 苏凝雪一个激灵，当即醒过神，起身从马车内探出头，“出事了？”她没问怎么了，而是直击重点，出事了。 大半夜的，墨萧得多无聊才来叫她呀。 墨萧点点头，神色凝重，示意她下马车。 苏凝雪一点不拖泥带水，火速跳下来，跟在墨萧身后，赶紧往另一个方向走。 墨萧一边注意着四周的情况，一边与她解释道：“他们应该还没到，不过快了。” 以墨萧的能力，在这样寂静的夜晚察觉到四周动静变化并不是难事。 “云褶南呢？”苏凝雪问道。 墨萧道：“王爷的警惕性比我们高，肯定已经发现异常了，不过墨棋过去了，王爷那边不会出事。” 苏凝雪回头，这时才发现，他们这边只剩下她们主仆三人和墨萧，三名随行侍卫。 云褶南没事就好。 她微微松了口气，丝毫没发现，自己竟然将云褶南的安危放在自身前面。 她什么时候这么无私了？ 墨萧带她们躲在一个小山坡后面，略微高起的杂草挡住他们的脑袋，他们透过草间的缝隙恰巧可以看清马车那儿的状况。 没出五秒钟，一群黑影闪现在他们马车周围，没有丝毫犹豫，他们手中的利剑朝着马车刺去，几乎在同一时间，墨萧一个手势，藏在暗处的随行侍卫现身。 他们站在黑衣人身后，一出手就顺利拿下四条人命。 黑衣人察觉到杀气，顿时转身攻击，可惜他们已经失去了先机，被两个侍卫吊打，情势更在墨萧亲自出马后，呈现出压倒性的碾压。 “撤！赶紧撤！”黑衣人终于发现情况不对，连连对身边的人下命令。 墨萧哪给他们机会，好不容易等到的练手机会，他不打个过瘾怎么能将人放走了。 他们撤，墨萧就追。 本应该是一场毫无疑问的胜利，苏凝雪他们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寒意，苏凝雪等人猛地转身，紧接着玲拢一声尖叫。 中计了？ 墨萧心头一紧，此时再想回头，身边却突现十几人，他被牢牢地控制在中间，根本无法脱身。 “你们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墨萧嘴角微扬。 黑衣人道：“我们当然没那么蠢。十七王爷那边，可比招架您的人多了多了。” 墨萧嘴角微微一勾，多点人就以为能对付王爷了？真是天真。 他手上的动作不停，心里一点不担心苏凝雪那里出事。 果然，苏凝雪那边惊呼声刚落下，黑衣人们尚未有机会出击，一袭象牙白的身影落在他们身前，他像来自地狱的罗刹，浑身冷气泠然，“想动本王的人？” 他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一句话问得多有礼貌啊。 可站在他对面的人却觉得浑身发硬，他们连出手的勇气都没了。 这男人气势太强了，他不用动手，单单释放出来的气压就压制着他们，让他们仿若提不上一口内力。 “墨棋，你说本王多久没亲自动手了？” 前两天啊，王爷。 墨棋沉默，他知道现在王爷是真不高兴了。 前两天那哪算动手，王爷就是随便练练手而已，而现在，王爷才是真的想动手，让人见血的那种。 对面的黑衣人不自觉往后退，明明来暗杀的，还没杀呢，已经想逃了。他们杀人这么多年，逃跑是种耻辱，他们很专业的，可现在就是潜意识的想逃，根本控制不住腿。 云褶南抬起头，再次浅浅一笑。 下一瞬，他白色的身形出动，如一道闪电，迅速穿梭在那群黑衣人中间，没给他们任何人一次出手的机会，等他再次回到原位，那群人已全数倒下。 手上的剑还握着，只是他们身上的伤......全是自己用手割伤的痕迹。 云褶南拍拍衣角，淡然走到苏凝雪面前，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苏凝雪很激动，现在她真心觉得跟云大爷学武是好事，你瞅瞅，杀人都不用自己的武器，这多拽啊。 可没等她开口，她就后悔了。 “出息，跟着墨萧练了这么久就只有躲避的本事？”云大爷好嫌弃。 苏凝雪顿时什么崇拜之情，激动之意，烟消云散。 云大爷就是云大爷，他再美也是一朵高冷的花儿啊。 “王爷。” 另一边，墨萧解决完杀手，快速赶过来。云褶南很自然地瞥了他一眼，墨萧立即道：“属下失职，请王爷责罚。” 是的，你不能因为王爷强大就忽视自己的任务。 王爷可以自保，但不表示你可以擅离职守。 云褶南交给墨萧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苏凝雪，墨萧却因为念战中计，这就是错误。 “老规矩。”云褶南吐了三个字，其余什么都没多说。 苏凝雪跟在他身后走回去，马车都被毁了，天亮之前他们暂时什么都做不了，几人随意地坐下，思虑了好一会儿，苏凝雪才问：“你觉得今晚是谁动的手？” “皇后。”云褶南淡淡丢出两个字。 其实，他刚刚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但知道他们手里有地图的只有皇后，皇后的势力不如云褶南强大，她拿到临摹的地图，现在想独吞一屠族的利益，最好的方法就是解决唯一有威胁的云褶南。 如此，皇后便能优哉游哉地继续调查下去。 第一百四十二 立谁为储 远处，不知在哪儿有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咔嚓一下，极轻极轻，但逃不过云褶南的耳朵。“谁！”他凌厉的眸子扫过去，下一刻，抓起面前燃着的火把用力丢出去。 火在高速移动下燃烧得更旺，如一个火球迅速照亮它轨道附近的东西，‘啪’一声火球被打落，紧接着燃起的火花，让苏凝雪隐约瞧见一个身影。 “那是谁？”没等她看清楚，人影消失了。 云褶南等人都坐着没动，但若仔细观察就发现，身边的随行侍卫少了一人。 “咦？玄奕冰呢？”苏凝雪目光转了一圈，这会儿才发现从昨天开始她就一直没见到玄奕冰了。 “小姐，你忘了，自你那日昏迷后，玄公子觉得跟在您身边危险又无聊，就跟我们分开单独走了啊。” “是吗？” 苏凝雪眉头拧了拧，她怎么完全不记得这事。 可玲拢不会骗她啊，所以玄奕冰真的分开行动了？ 她扭过头瞧了瞧云褶南，云褶南对这样的改变似乎无所谓。 也对，这男人一直怀疑身边有内鬼，玄奕冰离开，正好洗清嫌疑也说不定。 皇宫中。 此时早过了就寝时间，皇后穿戴整齐，在寝殿中走来走去，却始终没有睡下的意思，杀手她已经派出去了，还买的是死令，可真的能杀了云褶南吗？她怎么坐立难安。 “娘娘，时辰不早了，您先睡吧，夜里不会传回消息的。” 她知道，她都知道！ 可她睡不着啊。 “皇上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放本宫出去的意思？本宫让你安排的怡嫔，有没有在皇上面前替本宫说情？” 轻若面色不太好看，“娘娘，怡嫔提过几次，现在皇上已经不见她了。依奴婢之间，您不可操之过急，地图您已经拿到了，何不先调查再去解决十七王爷呢。” “没用的东西！本宫如何不急，本宫再被关下去，这后宫就是乐正兰那个贱人的天下了。怡嫔不行就安排丽妃过去，她不是有个女儿嘛，让她女儿帮着说。” “娘娘......”轻若很想说，现在这叫物极必反，皇上显然厌烦皇后耍心眼，皇后再急功近利，只怕连后位都不保。 以往皇后办事不是这样的，此次事关一屠族，诱惑越大，越能让人失去正确的判断。 “是，奴婢让丽妃去想办法。” 皇后脸色稍稍好一些，想了下，又问道：“乐正兰最近都干什么了？皇上还是去她那里最多吗？” “是。”轻若点头，接着道：“不过，皇上留宿不多。近期朝堂上众臣上奏请求皇上立储的折子多，皇上心绪不好，时常在漪兰殿坐坐就走了。 兰贵妃跟二皇子云逸展接触颇多，奴婢怀疑皇上是否有心立二皇子为储君。” 自古立储，要么立长，要么立贤。 大皇子云逸弘为长，可性子柔弱，前朝后宫喜欢他的人不少，但他缺乏帝王之气。若生在平常百姓家，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只是可惜了。 二皇子云逸展，处事狠辣，手段了得，可以说云逸弘有多善良，他就有多恶毒，后宫里不少妃子看到他都不敢得罪，前朝更别说了，被他羞辱过的大臣，大有人在。 乐正兰一向是个见风使舵的，皇上的心思往哪儿飘，她就往哪儿钻。 轻若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 “敢跟本宫抢，也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皇后手一紧，握在手里的扇柄，断了，刺进掌心里，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丢了扇子。 天亮后。 墨棋解下马车前的马，带一个侍卫先行，前往最近的城镇买马车。苏凝雪他们几人在后面慢悠悠地散步，勉强算是赶路吧。 今天本该训练苏凝雪的，可苏凝雪担心再不进城，他们又有意外，愣是厚着脸皮拒绝了。 私下学的不好，被云大爷骂一顿就算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要脸了啊？ 云褶南没逼她，因为墨萧早上告诉他，那个斗笠男子已经入住下一个小镇，他倒要看看，这次他们晚到，这男子如何再与他们巧遇。 墨棋很快回来，带了两辆马车，云褶南一辆，苏凝雪主仆一辆。 再次坐进马车里，苏凝雪的双腿得以解放，别提多舒服了。中午时分，他们抵达最近的小镇，这次，云褶南特地选了个低调的小客栈，与斗笠男离了好几条街。 苏凝雪一向不去质疑云大爷的决定。住的小，还能给她省钱呢。 他们住下后没多久，素锦拿着一封信进来，“小姐，大少爷那边来消息了。” 苏凝雪连忙接过，苏哲信里说，陌桑已经醒了，不过状态还不是很好；别庄那边，苏哲亲自去了一趟，并没有调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竟是一无所获嘛。 苏凝雪难免有些失落，但也在预料之中了，别庄那边若能查到什么，上次她跟墨萧都在，应当早就发现了。 陌桑苏醒的消息，她告诉玲拢素锦，玲拢别提有多开心了，抱着信看了好几遍。 当然，是只看前几句关于陌桑的，后面的内容，她可是将纸折起来，一个字都没多看。 “小姐，王爷叫您过去。” 素锦出去端茶，回来时，对苏凝雪说道。 苏凝雪稍稍一愣，心里有点不想去，可不得不起身，往云褶南房间走。果不其然，云大爷没人性，吃完午饭才多久啊，就叫她来练武。 “先做准备动作。”云褶南躺在椅子上，冷冷地下令。 苏凝雪可不情愿了，还是按照指令照做，以往都是墨萧带着她一起做准备动作，今天就她自己一个人，她做得有些不流畅，她以为云大爷能谅解的。 事实证明她天真了。 “手不对！” “脚不对！” “腰部不直！” “下巴！” 你以为云大爷只是指正吗？ 云大爷可是上手教导滴，苏凝雪的每一个动作，他都一一改正，严厉之程度，让苏凝雪咋舌。 她好歹是一姑娘啊，打得能不能轻一点？ 不能！ 云大爷要是懂得怜香惜玉，他还单身十几年嘛？ 一套动作下来，苏凝雪觉得全身四处发麻，什么？练久了？NONONO，绝对是被打得。 “王爷，要不咱们休息会儿吧？” “还没开始就休息，平时墨萧就是这样教你的？” 墨萧无辜躺枪，他明明教的很认真。 “不是，我-”苏凝雪很想解释，奈何她稍稍一动，腿不知是不是真的站久了，竟然一下子发软，她整个人顺势倒进云褶南怀里。 他的胸膛，不似想象般有着硬邦邦的肌肉，相反软乎乎的，暖暖的，他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的香味，只是属于他的，独特的男人气息，苏凝雪霎时脸又烫了。 她傻愣愣地僵硬着，不知道该起身好，还是假装没发生比较自然。 “你干什么呢？”倒是云褶南很平静，将苏凝雪从他怀里扯出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疑惑地打量着她。 “我，我，我” “你平时跟墨萧就是这样练的？” “不不不！”这绝壁不能跟墨萧这样练啊！ 苏凝雪再傻都知道，云褶南的占有欲很强，属于他的，他分得很清楚。 “我，我刚刚腿软了。” “嗯。”云褶南点点头。 好像抱了下苏凝雪就不是什么大事。 他又接着说接下来的动作，随后给苏凝雪演示一遍，再要求苏凝雪模仿。苏凝雪一开始有点心不在焉，废话，谁忽然被个大美男抱一下能立即冷静啊！ 但她很快投入到练习中，实在是专心教导的云褶南很迷人，也很容易让人跟着他的思路而动，她不知不觉就被带入了。 素锦来叫他们吃晚膳，苏凝雪才发觉，自己竟然练了一个下午，以往她跟墨萧练一个时辰就觉得很累了。 她额上挂着不少汗，云褶南停下，瞧见了，自然地替她擦了一下，顺口道：“回去休息吧，今天练得不错。” 苏凝雪感觉脸颊又烫了。 她最近这是咋了啊？ “小姐，小姐？” “啊，回，回去吧。”她再擦擦额上的汗，几乎是逃一般回去自己屋子。 晚上，他们分开用膳，第二天一早如期上路，却没想到，在出小镇时，再次偶遇了斗笠男子。 云褶南嘴角一勾。 这男人果然有问题。 苏凝雪看到男子也愣住了，昨晚在酒楼没看到他，她还以为自己之前真的误会了呢，如今看来，事出有妖啊。 “姑娘好。” 苏凝雪以为男子会假装不认识她，没想到，他大大方方走过来，还跟苏凝雪打招呼，苏凝雪笑了笑，回应道：“公子好，公子与我们真是缘分匪浅啊，莫不是您的私事就是办我们？” 男子动作微顿，斗笠下的嘴角微微扬起，道：“姑娘说笑，确实还是巧合，不过相遇是缘，姑娘若不介意，可否同行?” 同行？ 苏凝雪目光看向云褶南。 云褶南深邃的眸底看不出什么情绪，打量着斗笠男子，好一会儿，轻轻点头，人重新坐回马车里。 以不变应万变，这男人终于按耐不住了么？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有缘人 姿城，城如其名，是一座非常有姿色的城镇，不管是城门建造，还是城内大大小小的店铺设计皆别有一番风味。 一路上，斗笠男子跟着苏凝雪他们，并未出任何意外，云褶南没有吩咐人给斗笠男另外准备马车，他就随着侍卫一起，跟在马车旁行走。 路上接触了几次，苏凝雪得知，此人名为樱华，樱花的樱，华丽的华，初听时，苏凝雪还以为就是樱花呢，一个大男人，取这么美的名字，再配上那普通的长相。 苏凝雪怎么想怎么觉得违和。 抵达姿城后，苏凝雪他们开始着手调查地图的线索，提前安排在姿城的贤优王府暗卫已经调查到不少信息，只是真正有用的，并没有多少，那些信息在经过云褶南审核后，所剩无几。 苏凝雪这边陷入死胡同似的，樱华抵达姿城后却很忙，每天不见踪影。 苏凝雪眉头微动，不自觉起了坏心思，将素锦叫进屋里。 “你再找人去跟着，我总觉得他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是，小姐，不过，奴婢看到墨萧侍卫也出去了，奴婢想王爷是不是也安排他去调查了。” 苏凝雪眉头又是一动，之前她跟云褶南提过，看来云褶南一直放在心上呢。既然云大爷亲自负责，她就不去管了。 “你去跟玲拢说一声，让她中午多准备些好菜，这几天在路上吃馒头，我都吃腻了。” “是。”素锦退出屋子。 苏凝雪拿出自己从墨棋那拿到的地图复印件，这份地图只画了姿城四周的一部分。一来，防止被人偷走，地图全部泄露；二来，苏凝雪觉得没那么多东西，反而更容易集中在重点上。 她盯着地图仔仔细细研究了一会儿，不多时，墨萧回来了，将她叫去云褶南的屋子，第一句话就让苏凝雪大吃一惊。 “据属下调查，这位樱华也在调查一屠族，他不是查找怎么去一屠族，看起来，更像是调查谁在找一屠族。” 谁在找一屠族？ 苏凝雪眸光微冷，下意识地看向云褶南。 云褶南神情严肃，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又过了一会儿，樱华回来了，墨棋直接将人劫持到云褶南面前。 “樱公子，说说吧，你一路跟着我们到底想知道什么。” “在下说过，顺路。”樱华一口咬定。 云褶南嘴角微勾，“顺路？那真是好巧，本王要去一屠族，樱公子也要去么？” 樱华没想到云褶南这么直接，一下子愣住了。 他头上的斗笠在进屋前被墨棋取了，此时他震惊的表情清楚展示在众人面前，也许是出于心虚的本能，他下意识地动手，可武功再高，怎么可能同时打赢墨萧墨棋两人。 更何况，这里还有云大爷坐镇。 樱华只出了三招就被墨萧墨棋制止住，将他压在云褶南面前。 云褶南一脸平静，就好像一切在他预料之中。苏凝雪除了最初的惊讶，现在已经冷静多了，再说有云大爷处理，她担心也是白担心。 “现在准备说实话了吗？”云褶南淡淡地问。 樱华挣扎了两下，根本没法从墨萧墨棋手中逃脱，只能弯着腰，被迫抬起头对云褶南道：“王爷既然押我过来，想必已经调查清楚了，何必再多费口舌。 在下要办的事，是绝不会退步的！这是我们护屠一族的规矩！” “护屠一族？”云褶南眉头轻挑，眼神示意墨棋墨萧将樱华松开。樱华得了自由，立马活动肩肘，一副要再大战一场的样子。 “护屠一族是什么？”云褶南再次问道。 樱华一愣，云褶南不知道吗？那他是不是说漏嘴了？ 他顿了顿，缓慢地放下双臂，一脸深沉地思考起来。 “怎么？不愿意说？”云褶南平静地看着他，“你该清楚以本王的能力，调查清楚不过是时间的事，本王现在给你机会说，你最好老实交代清楚。” 樱华深吸了一口气，可以看得出，他内心也经历了一番挣扎。 他在听到云褶南自称王爷时没有一点点惊讶，可见他并非对云褶南等人一无所知。 “我可以说，但我不会帮助你们，我们护屠一族有自己的规矩。” 云褶南等人神情不变，樱华就当他们是全答应了，“护屠一族是当年一屠族隐退后，屠狩大帝特地为一屠族挑选的家族，我们家族的使命就是保证一屠族能平平静静的生活，不受外界干扰。” 难怪这么多年，从来没人找到一屠族，原来是有人从中作梗啊。 苏凝雪眉头动了动，樱华继续道：“护屠一族分为主家和分家，你们之前找的人，能够解开地图的一部分，便是分家。而我，来自主家。主家的任务和分家不同。 分家只要守护好那一块信息，实在逼不得已，他们坦白交代，对一屠族的藏身地也无多大影响。而主家，才是守护一屠族的主干力量，我跟着你们，没有恶意。 你们若是有缘人，自然能找到一屠族所在，可若不是有缘人，你们费尽心思也找不到的。” “你说的有缘人是什么意思？” 樱华话音刚落，苏凝雪好奇地问道。 她不认为，寻找一屠族还这么玄乎，全靠缘分。樱华口中的有缘人定有其他意思，否则樱华不会如此肯定。 樱华愣了愣，这样的说词他用过不止一次，倒是第一次有人问他，有缘人的意思。 “怎么？难道没有什么评判标准吗？”苏凝雪又问道。 “额，有。”樱华收回思绪，手抵着唇，掩饰刚刚走神的尴尬。“姿城，是前往一屠族的第四站。我们主家人一般守在第五站，第五站藏有机缘石，唯有通过机缘石测试的人，我们才会指引他继续往下走。” “这么说来，你可以解开后面地图上的每一个站点咯？”苏凝雪问道。 樱华眉头一挑，自豪道：“这是自然。”别说后面的，前面的他也解的开，只是他不去解而已。 云褶南静静地打量着他，没有立即接话。樱华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是他清楚，云褶南不像苏凝雪这般好应付。 “既然主家人守在第五站，这次你为何出现在蒲城？” 蒲城可是第二站。 樱华松了口气，云褶南的目光那么吓人，他还以为被发现了什么，原来只是这个问题啊。 “半年多前，蒲城分家的三家族突然行为异常，我奉族长之命，前来查看。碰上你们真是巧合，我一路跟着你们，不采取行动，也是因为消息送回族里，我暂时还没收到族长正式任命。” 他此次出来的任务是调查匡柳迟三家，调查清楚就该回去复命。但意外得知云褶南一行在调查一屠族，所以他才跟着，等待进一步的指示。 他之前跟苏凝雪说的话也不算说谎，确实是巧合，确实是为了私事。 苏凝雪无语，私事也好，巧合也罢，还不是跟她有关吗？ “那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该放了你？或者你对我们的行为继续熟视无睹？”苏凝雪笑着问道。 前面四个点都解开了，她相信凭借云褶南的实力，解开后面几个也不是难事。 “随便你们。不过，樱某提醒各位，如果各位不能通过机缘石测试，樱某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拦各位前行。” 哟，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啊。 苏凝雪和云褶南都是这么想的，然而，现实打脸很快。在姿城，根本调查不出所谓护屠一族分家的消息，也就是说下一个站点，他们无从得知。 云褶南不得不将心思又动到樱华身上，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在姿城白耗着。 “樱公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本王的要求很简单，带我们去机缘石所在，如果我们确实不是有缘人，本王保证原路返回，但若是有缘，也可省去樱公子不少时间不是。” 确实，云褶南他们早一天进行测试，他早一天可以回族里。 樱华略加思考就同意了。 前五个站点本就没那么重要，护屠一族将主家力量安排在第五个站点是有原因的。 他应下后，当天下午便启程前往机缘石所在地，樱华甚至不需要看一眼地图，这行为让云褶南对他多了几分信任。毕竟那完全看不懂的东西，若不是非常了解，不可能记住路线怎么走。 机缘石，正如其名，是一块硕大的石头。 据樱华说，这块石头藏在望秋城，落秋山的山群中，只有有缘人可以找到，它形状奇特，颜色特别，然而这么明显的特征，不会增加寻找它的难度，它真正的特别之处在于，有缘人触碰它时，它会发出低低的声音。 仿若在悲伤的抽泣，又似被找到后的欢愉。 苏凝雪听得一脸懵逼，谁能告诉她，她重生一世，还是同一个古代王朝，怎么忽然多了玄幻色彩，还低鸣？ 她抱着将信将疑地态度跟着樱华他们过去，当抵达落秋山时，她才知道，是她天真了。 擎苍国土之大，上一世，她根本没机会四处走走，自然不知道，擎苍还有如此令人震撼的美景。 第一百四十四章 落秋山 另一边皇宫中。 临摹的地图送到皇后手中，皇后立即派人前去调查信息，可惜，时隔多日，没有一点进展。 她不比云褶南，有那么多人可以用，还可以亲临现场指导，她只能在皇宫中等消息，一来一回的，耗费不少时间，等她确认自己确实查不出东西时，云褶南他们已经前进，前往下一个站点。 皇后看着殿下立着的男子，若有所思。 他现在离队了，她从云褶南那边得不到一点消息。 “公子觉得再回到他们身边如何？”思虑几番，皇后开口道。 男子稍稍一怔，却也不意外皇后这样的决定，拱手道：“草民谨听皇后娘娘吩咐，不过，草民还有一事进言，不知娘娘是否愿意一听。” “你说。”皇后静听下文。 男子笑了笑道：“娘娘，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苏凝雪杀了蔡采荷，将苏侧妃从天堂拖到地狱，娘娘与其关着苏侧妃，让她留在宫里自生自灭，草民认为，不如放出去咬咬人。 草民听闻郭侧妃月份大了，娘娘将一头伺机而发的狼留在宫里也是祸害。反正都是祸害，何不放出去祸害别人。” 古尔佳素卿微微一笑，此时她才不后悔与眼前的男子合作。 虽说，男子找上门时，她有些意外。但现在，她真开心，她身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聪明的人了，她平日里需要废心的事儿太多，需要应付的人太多。 轻若最多帮她做做事，提提醒，可计谋......还是眼前男子更高一筹。 “好，就照公子说得办。公子出宫时，大可将那个废物带走，本宫自有办法掩人耳目。” 男子又是一笑，“不必。草民需要她相信草民，这样才能做条忠心的狗。” 将人比作狗？还是堂堂一国皇子的侧妃。 皇后眸子微闪，不过很快被欣赏取代，有野心的男人好，他们会拼尽全力爬得更高。 而她不怕被利用，因为这男人掀起再大的风浪，也不过是她养的一条狗。 “劳烦娘娘派人给草民带路便是。” “准。”古尔佳素卿给轻若递了个眼色，“是。”轻若领命，带着男子离开凤仪宫。 落秋山。 苏凝雪看着眼前的场景，好长时间没吐出一个字来。所谓山群，真的是群山相依而立，一座更比一座高，每一座皆是形状特异，颜色上有细微的差别，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 此时夏季，山上青翠欲-滴，一片片绿色的山峰层叠起伏，根本掩盖不住山体本身独特的美。 苏凝雪走到一座山底下，仰头往上仰视，身子条件反射地一晃，好似山要倒下来砸向她一样。 “小姐。”玲拢素锦及时扶住她，苏凝雪这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美，素锦，这里好美啊~” “是，奴婢明白。” 素锦回眸，再次打量起四周，内心亦是震撼的。 她在景灵城生活十几年，从未见过如此美景，而玲拢欣喜地看着四周，心底亦是万分庆幸，这次陪着苏凝雪出来。 唯独云褶南，平静地看向四周一切，内心并无多大-波澜，樱华说了落秋山后，墨棋便命暗卫提前来打探过，关于落秋山，以及落秋山周围的一切，早已交到云褶南手上。 云褶南早看过图纸，现在看到实物也就一种感觉。 嗯，比图好看一点。 再说，云大爷走南闯北，美景看多了，免疫能力也比常人高一点。 在其他人还在感慨此处甚美时，他已经观察起每座山的不同，樱华说的什么有缘人他是不信的，他只相信事出必有因，那座山可以发出低鸣，肯定是因为与其他山体不一样。 这里这么多山，一座座摸过去不可能。 “墨萧。”云褶南将墨萧叫过来，吩咐他先去找地方，供晚上休息。 落秋山附近没有住家，离得最近的小镇也需半日路程，云褶南不想再在路上浪费时间。 墨萧领命后，素锦玲拢连忙过来帮忙，重活男子做，那些细微的小事，还得她们废心。 夏季，不必注意温暖问题，但主子们睡在地上也是不行的。素锦给云褶南铺了一小块地方当做床铺，玲拢负责苏凝雪的，至于马车，因为山石路面不好走，墨萧安排一个侍卫在外面守着。 夜里，樱华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但他既然需要确认苏凝雪他们是不是有缘人的身份，他总不至于自己跑了。 苏凝雪睡不着，今天抵达落秋山，让她心底那份小激动愈发浓郁，她感觉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就好像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她将怀里那份临摹的地图拿出来，举在头顶上方看，月光透过薄薄的纸映过来，苏凝雪忽然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她连忙起身，走到云褶南那将他推醒。 云褶南在她起身时，就醒了，此时，被她摇得睁开眼，眼底清澈透明。 “怎么了？” “云褶南，你看。”苏凝雪在他身旁躺下，将地图举到他上方。 云大爷没意识到一个姑娘躺在自己旁边，还真的认真研究起地图。 远处，墨萧墨棋都惊呆了。 王爷对苏小姐特殊点，他们懂，真的懂，一路上过来看的明明白白了。 可王爷忽然跟一个女人睡在一起，他们跟着王爷这么多年，真的没做好面对这种场面的心里准备啊！ “墨棋。”云褶南出声。 墨棋被惊得一颤，赶紧闪身到云褶南身侧，此时云褶南已经坐起来了，墨棋顿下身，云褶南道：“地图。” 墨棋将藏在身上的原版地图取出。 云褶南唰一下又躺下了，那速度，墨棋被呼了一脸风，整个人无法淡定。 王爷，当着他的面，又一次跟女人睡下了。 怎么办？ “你看。”苏凝雪还躺在地上，云褶南将地图重新举起后，她又指向同一个地点，云褶南眉头稍动，随即嘴角扬起一抹笑，苏凝雪侧过头去看他。 这么近的距离？ 她被吓得一震，下一瞬，几乎是弹起来的。 云褶南没发现他们神情异常，起身将地图塞进怀里，吩咐墨棋在这里守着，他和苏凝雪，墨萧，连夜上山，向着苏凝雪发现的那个地方走。 虽然无法确认一定是正确的，但去看了才知道不是。 月光洋洋洒洒地落在山头上，像极了他们透过地图看到的景象，苏凝雪向着心中的目的地，微微一笑，内心充满了希望。 樱华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 果然，这人一直躲在附近监视他们呢。 那座山从外表上看上去，和其他山体并没有太多不同，他们走到山底下，樱华才告诉他们，感应机缘石，必须走到山顶的山神庙。 “每座山山顶都有庙吗？” 樱华摇摇头，“只有一部分山顶有，如果山顶没有，直接说明你找错了。” shit！ 苏凝雪忍不住爆粗口了，这么麻烦，就不能把山神庙建在山底嘛，这样直接剔除一部分。 不过苏凝雪也明白，要是这么方便，一屠族也不会百年间都没人找到了。 上山就上山吧。 有云大爷在，上山也不是什么难事，云大爷轻功了得，他抱起苏凝雪，脚尖轻踩山石，再通过脚面和山体借力，他们不出一刻钟已经爬了三分之一。 偶遇一颗从山体中伸出的树枝，云褶南抱着她，停下来休息会儿，随后再次借力向上，没有多久，两人便抵达山顶。 “山神庙在哪儿？” 山顶绿树旺盛，光线不如之前好，苏凝雪双脚落地，便急急问道。 云褶南不知道，他警惕地观察四周，同时等墨萧他们上来。 墨萧身上带着火折子，他点燃火折子后，光线好多了。 “山神庙在哪儿啊？”苏凝雪问樱华。 樱华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我只负责带你们过来，你们能不能找到，是你们的缘分，与我何干。” “小气鬼。”苏凝雪嘀咕一句，不再搭理樱华。 “去那边看看。”最终还是云大爷做决定。 他仔细感受过周围的气氛。正对前方，任由风从右手边吹往左手，再换个方向，同样去感受风吹过来的力度，四面八方感受下来，他觉得，此刻，他的右前方最可疑。 风速与其他方向一致，可身体所感受到的力度有所不同。说明，前面有什么东西将风挡住了，这才导致到达他这里的风量减少。 “好。”苏凝雪一向不怀疑云褶南的判断。 她抓住云褶南的衣袖，墨萧走在最前方领路。 因而，谁都不曾注意，在云褶南指出方向时，樱华脸上一闪而过的震惊。 当年，他找到落秋山花了三年，他找到这座山又用了约莫一年，至于山上的山神庙，是他翻遍每座山之后才发现的。 如今，苏凝雪他们，不过一夜的时间，竟然一下子突破这么多。 莫非，他们当真是有缘人？ 樱华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静静地跟上。 山神庙多年无人祭拜，落败破旧自不必说，屹立在群树中，顶着满身月色光华，却莫名让人无法忽视它的庄严，神秘。它像身披金光的神佛，看一眼便心生敬意。 “进去吧。” 云褶南收回打量的目光。 “嗯。”苏凝雪点点头，跟在他身后往前。 樱华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亦仿若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和她。 第一百四十五章 倒塌 “王爷，门锁上了。” 庙门约有两米高，大红色的漆色经过时间的洗礼，此时已经黯淡无光，门中央两个金色的圆环，中间被一串铁链锁牢牢扣住，墨萧使了力，可那金锁分毫未损。 云褶南从墨萧手中接过铁链，他稍稍用力，可以看到铁链轻微发颤，可竟然也没断开。 墨萧非常吃惊，要知道，王爷的内力远远在他之上，他看起来没费劲，但已经用了高于墨萧的力气。 云褶南眉头微动，显然也有些惊讶，他拳头再次握紧，这次能看出来，他使全力了，强大的气场在他身体四周散开，带动着树叶沙沙作响，铁链发颤得声音愈发激烈，随即啪一声，铁链锁的锁扣崩开了。 云褶南松开手，恢复云淡风轻的模样，可苏凝雪看到，他手掌发红，手依旧有些发颤。 这锁链不普通。 “你没事吧？”苏凝雪上前，云褶南摇摇头，示意她先进去。 苏凝雪上前推开门，手刚落在那圆环上，忽然门像有了吸力一般紧紧地吸在她手心，门板不停地晃动，随之，门框，门周围的墙面，颤抖一路蔓延开，直到整个山神庙都在发颤。 “有缘人，你就是那有缘人！” 樱华突然惊呼道，他脸上的喜悦不言而喻。 云褶南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对苏凝雪道：“松手！” 苏凝雪很为难，“我想松啊，可是松不掉！” “再不松开，山庙倒塌，你会被砸死的！”云褶南冲上前，使上力帮助苏凝雪从门上分离。他一手撑住门，一手握着苏凝雪的手腕，可这次，他用足了力气，非但没有将他们分开，他还觉得全身的力气仿若被门吸走了一般。 “云褶南！怎么办啊？” 苏凝雪看着摇摇欲坠的山神庙发慌，她好不容易重生的，她不想再死啊。 就算死，也不要被砸死行不行。 “你用力！本王推不开，你得自己用力！” 云褶南的脸上第一次出现着急的神色，他一向胜券在握，掌控着身边的一切，这是第一次，他感觉到，自己的强大，在一扇门前是那么的弱小。 “我，我用了！真的没用！” “让开，我来！” 樱华冲上来，他抓住苏凝雪的另一只手，苏凝雪以为他真有办法呢，毕竟是什么护屠一族的人啊，可没想到樱华从怀里摸出一把刀，竟然要砍了她的手。 “混蛋！”情急之下，苏凝雪一声臭骂，手，居然从门上拿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她看着自己的手愣住。 此时，山神庙已经往下倒塌，云褶南没时间去研究为什么苏凝雪的一只手可以拿开，他在山庙倒塌的最后一瞬间，抓住时机，看到门与墙壁分离，他当即抱着苏凝雪，拖着那扇门一起，快速往远处退去。 墨萧不是站在一旁看戏，他在云褶南撤离后，运起内力，帮忙打碎可能砸到他们身上的石块。 而樱华立在另一边，这一次，他总算没有袖手旁观，帮着墨萧解决了不少碎石。 “轰隆”“轰隆” 一声声巨响在耳边回荡，扬起的灰铺面而来，苏凝雪下意识地躲进云褶南怀里，而云褶南没注意，他在退到安全距离后，已经第一时间张开袖子，替苏凝雪挡住那层层浓厚的灰。 声音约莫维持了五分钟才停下。 那般伟岸神秘的山庙，如今只剩下一堆废土。苏凝雪起身，踩着一块块碎石进去查看，她总觉得山神庙倒塌的奇怪，而且，千里迢迢，费尽力气爬上来了，总不能什么收获都没有就下去吧。 云褶南，樱华跟在她身侧。 看樱华认真翻找的样子，苏凝雪总觉得他不像什么守护者。 “你们护屠一族这么多年难道没遇见过有缘人吗？” 樱华刚刚看她的表情就像看到稀世珍宝似的。 “哦，有是有，不过已经很多年没出现了，打我父亲那一代开始，就再也没见到过。我接替父亲的职责，一直盼望着有生之年能遇到。” “那你运气不错。”苏凝雪笑笑，随后又问：“你在找什么？我看你比我还好奇这庙里有什么东西。” 樱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不是百年等一回嘛，对你而言，这只是一次机会；对我们护屠一族而言，可是好几十次机会了，我每次失望而归，好奇心当然比你高了。” 族里还有很多人，做了一辈子都没遇到有缘人的。 他如今亲眼所见，好奇心切倒是可以理解。 云褶南没在意他们闲聊，他只是静静地站着，随后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什么，苏凝雪只见他蹲下身，很快又起来了。 又翻了一刻钟，苏凝雪估摸着是没什么东西，提议先下山。 “嗯。”云褶南应下了，抱起她，说飞就飞。 他们再次回来，天已经快亮了，墨棋急急地迎过来，“王爷，你们没事吧？”那么大的动静，山下自然听到了，何况墨棋内力那么好。 他下意识地看向云褶南的手，他陪着云褶南长大，云褶南有细微的不同，他都能察觉到。 “王爷！” “无碍。” 云褶南在他提问前立即说道。墨棋不懂王爷在想什么，但既然王爷不愿说，他就当不知道。 垂下眼帘，道：“一切稳妥，王爷再休息会儿，等天亮了，我们便可以行动。” “嗯。”云褶南点头，示意苏凝雪先回去休息，他带着墨萧墨棋回到之前的床榻旁，这才展开手。 墨萧墨棋一看，顿时瞪大了眸子。 “王爷！”墨萧低低地一声惊呼。 云褶南的手心红了不说，竟还有轻微灼伤的痕迹，可他们在山顶上根本没有......是那扇门？ 墨萧震惊地看着云褶南，云褶南面色凝重没做任何解释，墨棋早已拿出药膏，涂在云褶南手心。 “伤势虽然不重，但王爷最近切要小心。伤口感染了，处理起来更麻烦。” “嗯。”云褶南似乎听进去了。 他扫了苏凝雪那边一眼，苏凝雪背对着他，似乎已经睡了，云褶南也躺下，休息不多时，天彻底亮了。 玲拢素锦起身，收拾好铺在地上的东西，开始给大家准备早饭。云褶南招招手，将苏凝雪叫过去，苏凝雪在他身旁坐下后，云褶南从怀里掏出一块小石头。 “这是？”苏凝雪疑惑。云褶南将石头递给她，苏凝雪拿在手里仔细研究，同时，云褶南低声道：“昨晚在上面捡到的，本王猜测这才是他所说的机缘石。” 原来云褶南也提防着樱华啊。 苏凝雪心中并不惊讶，毕竟连她都觉得樱华怪怪的，云大爷经验丰富，比她定然敏锐多了。 “你怎么知道这是机缘石？”她看着石头问道。 云褶南目光落在那石块上，顿了顿才道，“不知道，只是本王的直觉。” 他直觉樱华这个人有点问题，直觉那座庙里应该藏着什么。 有一点，云褶南没说实话。 昨夜，他站在废墟之上，月光照在那堆残渣上，他隐约看到这块小石头闪闪发了一次光，不过，他下山后又对着月光试了一次，小石头没有半点反应，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总之先留着，后面观察再定。” “嗯。” 苏凝雪同意，将石块又交还给云褶南。 不一会儿，樱华出现在大家视野里，苏凝雪一瞧，得，是早饭做好了，这人可真是准时。她对云褶南笑笑，起身去帮素锦他们盛饭。 云大爷向来不跟他们坐在一起吃的，素锦盛好了，苏凝雪给他送过来。 她再回去时，樱华已经盛了一份，坐在一旁吃起来了，他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想必是昨晚累着了。素锦给苏凝雪也盛了碗，苏凝雪想了想，抬脚走到樱华身旁坐下。 樱华一愣，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云褶南。 他跟着走了这么多天，再傻也看出来，这位王爷对苏凝雪不一般。苏凝雪如今坐到他身边，他有些不自在。 “对了，我之前一直忘了问你，你说蒲城分家的三个家族忽然行为古怪，到底是有什么古怪？柳家突然落魄吗？” “啊？”樱华收回目光，愣愣地看了苏凝雪一眼，回答道：“嗯。护屠一族为了掌握更多的消息，长久以往地支撑下去，从最开始就掌握着别的家族无法掌控的技术，以此谋生。 蒲城那三家最初并不是一起的，可因为第五站点之后颇为重要，且必须从一开始就去除掉一部分没资格被测试的人，所以屠狩大帝当年要求，柳城和姿城必须设置的难度高一点。 当年的护屠一族族长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所以就让三家合作管理两个站点。谁知道他们三家后来关系越来越好，渐渐就形影不离了。” “那你调查出来柳家为何落魄了吗？”苏凝雪紧接着问道。 樱华顿住，似乎并不想跟苏凝雪说，苏凝雪坦然地道，“我都被证实是有缘人了，难道我还会害他们不成。我要想害他们，当初直接让王爷杀了他们不就好了，干嘛还给他们那么好的交换条件。” 第一百四十六章 要不要见我 樱华想了想，似觉得苏凝雪说的有道理。这才继续道：“通常来说，不管分家，主家，不会轻易改变祖传的经营模式，除非...有特殊人物去世，或者有人在临死前发出过求救信号。看得懂的人收到信号后，自然会采取防护措施。” “一屠族有人去世了？”苏凝雪震惊，樱华摇摇头，眉头紧锁，“我也不知道。一切要等收到族长的回复才能确定，柳家给我的回复是，他们看到求救信号了。” 半年多前...... 苏凝雪眉头拧紧，面色沉重了几分。 半年多前不就是佑佳淑宁去世的时间嘛？ “哦，对了，我很好奇，如果一屠族的人离开一屠族，而后又-” “呵呵，你说什么笑话呢，一屠族的人不会离开一屠族的，这是当年约定好的，他们不再干涉这片大陆上的任何事，否则，你以为屠狩大帝为什么允许他们隐退？ 这么强大的力量，难道屠狩大帝不怕他们被别人占有，利用吗？” 有道理。 一屠族能帮屠狩大帝平定天下，指不定也能帮天下换个主人啊。 “所以，你说的发出求救信号这些，是指护屠一族的人？” 樱华又愣住，好一会儿才似不确定般点点头。 苏凝雪道：“那护屠一族的人离开护屠一族，而后再去世，你们会负责回收遗体吗？” “嗯？”樱华眉头一蹙，感觉苏凝雪问了一个特别莫名其妙的问题，“为什么要回收？背叛护屠一族的人，通常会被族长直接下追击令，他都是叛徒了，我们还要对他负责吗？” “额，呵呵”苏凝雪都觉得自己傻了。 可既然护屠一族不会管，那佑佳淑宁的遗体去哪儿了？ 她不是护屠一族的人？ 听樱华的意思，她应该也不是一屠族的人啊。 怎么越理越乱了？ 苏凝雪无奈地揉揉脑袋，扒了几口饭菜。 早饭后，云褶南将樱华叫过去，开门见山，“有缘人已经找到了，你是不是该带我们去一屠族了？” 樱华笑着，对云褶南伸出手，“地图拿来，我自然会带你们去。不过，事情不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就算你们有我的帮助，接下来几个地方还是要一个个走的。” 云褶南稍稍一顿，随后示意墨棋将地图递给樱华。 谅樱华也没胆子当着云褶南的面，将地图抢走。 樱华打开地图，指着望秋城后面的一条线路道：“柏城，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们下一个站点就是这里，但我们仅仅到了那里没用。你们必须找到地图上画的这个地方。” 樱华的手在地图上打了个圈。 苏凝雪凑过脑袋去看，在樱华说是柏城的下方画着一个类似古塔的建筑物。 “这里是？” “这是找到真正的第六个站点的关键处。很多人找不到一屠族，不单单是因为看不懂地图，更多的是因为他们被一些虚假站点欺骗了。误认为柏城是第六站点的人，这么多年，不计其数。 唯有被护屠一族辅佐的人，才有机会见到第六站点。” “有机会？”苏凝雪抓住这个重点，“也就是说我们也有可能见不到咯？” 樱华没有立即接话，神秘地一笑，将地图折好，递还给墨棋，道：“这得等到了那里才知道。你们手上这份地图是真是假，我无法判断，但到了柏城就知道了。” 樱华故意留个悬念。 苏凝雪看出来了，樱华也并没有他说的那般相信他们。 即便他们是有缘人，但他还在防着什么。 一路无话，他们上路前往柏城，另一边，皇宫中。 男子被带到大皇子宫，云逸弘在正殿休息，男子没去打扰，他直接去了后边偏殿的苏凝语住处。 这里长时间没人打扫，杂草重生，萧条程度已经堪比冷宫。 水绿一瞧见有人进来，当即丢下手里洗衣服的木盆，匆匆挡在院子门口，“你是何人？这里是苏侧妃住处，走错了就赶紧出去吧。” “你还没问我找谁，怎么知道我走错了？”男子笑着问。 水绿一愣。这里都好久没人来了，除了走错了，还有谁愿意到这里来？不怕被郭侧妃惩罚吗？ “你赶紧走吧，我也是为你好。”水绿放下双臂，转身回去捡木盆，她还要去打水洗衣服呢。 “我想见见你家主子。”男子直接说道。 水绿一怔，‘咚’一声，木盆霎时掉在地上。“你，你说什么？” 眼前这是个男人吧？ 他跑到大皇子宫，说要见小姐？大皇子的侧妃娘娘？ 水绿艰难地吞吞口水，不等她回话，男子已经慢慢走到她面前，再次温柔道：“我想见见你家主子，你放心，大皇子与郭侧妃绝不会因为此事，为难你家主子。” “你是？”水绿只是本能地问道。 男子轻笑一声，“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只需去问问你家主子要不要见我就是了。” “我现在都这么落魄了，还有选择权吗。” 门口响起一道自嘲又柔弱地声音。男子抬头看去，这是他初次见到传说中的苏凝语，长相确实不如苏凝雪出挑，如今还落得这般田地，难怪不得云逸弘喜爱。 “草民见过侧妃娘娘，娘娘位高权重，何必妄自菲薄呢。” “呵呵呵，哈哈哈哈！水绿，这真是我这么多天听过最好笑的一句话了，我？位高权重？你看不到我住的地方跟乞丐差不多吗？我今天要是死在这儿，都不知道哪天才被发现呢。” “那娘娘可想过离开这里？”男子丝毫没被她的态度影响，依旧温柔地说道，“娘娘留在这里不过是浪费时间，您的仇人在外面活得逍遥自在。草民明白，娘娘在等一个机会，一个翻身的机会。 可娘娘想过没有，您等的机会是在宫里，还是宫外？” 男子的笑容很温柔，就好像那些年，云逸弘看着她的模样。 她那般痴迷，她想啊，这生能嫁给这么温柔的人该多幸福。可事实呢？ 她从嫁给云逸弘开始，就不停地失去，直到......一无所有！ “我不会跟你走的！我要等在这里，看到他们所有人万劫不复！” “娘娘，您恨大皇子，草民理解；可您想清楚，害您与大皇子无法相爱的人是谁，这一切真的是大皇子的错吗？”男子垂下眼帘，有些无奈道：“或许吧，大皇子不该爱上别人。 可他是当朝皇子啊，他爱上别人真的错了吗？那个被他爱而不得的人难道没错？她若愿意退步，是不是大皇子对您不会这般厌恶？有一句话叫爱屋及乌，还有一句相对的......” 男子无需继续说下去，苏凝语已经双目猩红，布满血丝的眼底，涌起浓浓的仇恨。 是！这一切都是苏凝雪的错！ 苏凝雪如果在大皇子面前多说几句好话，或许，大皇子就不会这么对她了。 “据草民所知，苏家大小姐陪十七王爷出去游玩，大皇子还特地追过去呢，可惜啊，苏大小姐心狠，愣是让十七王爷狠狠揍了大皇子一顿。侧妃娘娘若是不信，大可让您的丫鬟出去问问。 大皇子不喜欢您离开这里，可您的丫鬟可以自由出入，不是吗？” 苏凝语没说话，目光下意识地转向水绿，已然出卖了她此时心中所想。 男子又是一笑，转身离开。 “你到底想要什么？”苏凝语不争气地，急忙问道。 “等侧妃娘娘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再来问草民吧。草民过几日再来看您。”男子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前脚走，后脚水绿便被派出去，问问情况。 不多时，水绿回来道：“小姐，大皇子伤得不轻呢，听说已经卧床几日了。奴婢还打探到，大皇子离开那几日，郭侧妃偷偷跟出去过，没出几日又被大皇子的侍卫队送回来了。” “为什么？” “奴婢听说，郭侧妃给苏凝雪下药，被苏凝雪反整了，十七王爷对此事很不高兴，所以大皇子派人将郭侧妃送回来了。”水绿轻声道。 苏凝语‘啪’地一巴掌拍在桌上，“又是苏凝雪！他们一个个全是为了苏凝雪。” “小姐，那您决定如何做？”曼禾死后，水绿愈发害怕留在宫里，她怕哪天她也被无理由地害死。 可苏凝语不做决定，她是不敢走的。 她一个小丫鬟，凭一己之力逃出宫，谈何容易。 苏凝语眉心紧紧拧着，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就在宫里熬着了，她从没想过，她还能出宫，再为自己报仇。 那个男人是谁，她完全不知道。 这个人真的可信吗？ 这一夜，苏凝语又一次没睡着。苏凝雪那边安然无恙，他们在望秋城的行动，以最快的速度送进凤仪宫，皇后一听他们那边有进展，心里更加着急。 此时男子从大皇子-宫那边回来，踏进大殿，看见皇后脸色不好，他略微问一下，才上前。 “草民参见皇后娘娘。” “如何？”古尔佳素卿有些着急。 男子笑意如旧，“娘娘不必担心，草民定能搞定她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要不要见我 樱华想了想，似觉得苏凝雪说的有道理。这才继续道：“通常来说，不管分家，主家，不会轻易改变祖传的经营模式，除非...有特殊人物去世，或者有人在临死前发出过求救信号。看得懂的人收到信号后，自然会采取防护措施。” “一屠族有人去世了？”苏凝雪震惊，樱华摇摇头，眉头紧锁，“我也不知道。一切要等收到族长的回复才能确定，柳家给我的回复是，他们看到求救信号了。” 半年多前...... 苏凝雪眉头拧紧，面色沉重了几分。 半年多前不就是佑佳淑宁去世的时间嘛？ “哦，对了，我很好奇，如果一屠族的人离开一屠族，而后又-” “呵呵，你说什么笑话呢，一屠族的人不会离开一屠族的，这是当年约定好的，他们不再干涉这片大陆上的任何事，否则，你以为屠狩大帝为什么允许他们隐退？ 这么强大的力量，难道屠狩大帝不怕他们被别人占有，利用吗？” 有道理。 一屠族能帮屠狩大帝平定天下，指不定也能帮天下换个主人啊。 “所以，你说的发出求救信号这些，是指护屠一族的人？” 樱华又愣住，好一会儿才似不确定般点点头。 苏凝雪道：“那护屠一族的人离开护屠一族，而后再去世，你们会负责回收遗体吗？” “嗯？”樱华眉头一蹙，感觉苏凝雪问了一个特别莫名其妙的问题，“为什么要回收？背叛护屠一族的人，通常会被族长直接下追击令，他都是叛徒了，我们还要对他负责吗？” “额，呵呵”苏凝雪都觉得自己傻了。 可既然护屠一族不会管，那佑佳淑宁的遗体去哪儿了？ 她不是护屠一族的人？ 听樱华的意思，她应该也不是一屠族的人啊。 怎么越理越乱了？ 苏凝雪无奈地揉揉脑袋，扒了几口饭菜。 早饭后，云褶南将樱华叫过去，开门见山，“有缘人已经找到了，你是不是该带我们去一屠族了？” 樱华笑着，对云褶南伸出手，“地图拿来，我自然会带你们去。不过，事情不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就算你们有我的帮助，接下来几个地方还是要一个个走的。” 云褶南稍稍一顿，随后示意墨棋将地图递给樱华。 谅樱华也没胆子当着云褶南的面，将地图抢走。 樱华打开地图，指着望秋城后面的一条线路道：“柏城，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们下一个站点就是这里，但我们仅仅到了那里没用。你们必须找到地图上画的这个地方。” 樱华的手在地图上打了个圈。 苏凝雪凑过脑袋去看，在樱华说是柏城的下方画着一个类似古塔的建筑物。 “这里是？” “这是找到真正的第六个站点的关键处。很多人找不到一屠族，不单单是因为看不懂地图，更多的是因为他们被一些虚假站点欺骗了。误认为柏城是第六站点的人，这么多年，不计其数。 唯有被护屠一族辅佐的人，才有机会见到第六站点。” “有机会？”苏凝雪抓住这个重点，“也就是说我们也有可能见不到咯？” 樱华没有立即接话，神秘地一笑，将地图折好，递还给墨棋，道：“这得等到了那里才知道。你们手上这份地图是真是假，我无法判断，但到了柏城就知道了。” 樱华故意留个悬念。 苏凝雪看出来了，樱华也并没有他说的那般相信他们。 即便他们是有缘人，但他还在防着什么。 一路无话，他们上路前往柏城，另一边，皇宫中。 男子被带到大皇子宫，云逸弘在正殿休息，男子没去打扰，他直接去了后边偏殿的苏凝语住处。 这里长时间没人打扫，杂草重生，萧条程度已经堪比冷宫。 水绿一瞧见有人进来，当即丢下手里洗衣服的木盆，匆匆挡在院子门口，“你是何人？这里是苏侧妃住处，走错了就赶紧出去吧。” “你还没问我找谁，怎么知道我走错了？”男子笑着问。 水绿一愣。这里都好久没人来了，除了走错了，还有谁愿意到这里来？不怕被郭侧妃惩罚吗？ “你赶紧走吧，我也是为你好。”水绿放下双臂，转身回去捡木盆，她还要去打水洗衣服呢。 “我想见见你家主子。”男子直接说道。 水绿一怔，‘咚’一声，木盆霎时掉在地上。“你，你说什么？” 眼前这是个男人吧？ 他跑到大皇子宫，说要见小姐？大皇子的侧妃娘娘？ 水绿艰难地吞吞口水，不等她回话，男子已经慢慢走到她面前，再次温柔道：“我想见见你家主子，你放心，大皇子与郭侧妃绝不会因为此事，为难你家主子。” “你是？”水绿只是本能地问道。 男子轻笑一声，“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只需去问问你家主子要不要见我就是了。” “我现在都这么落魄了，还有选择权吗。” 门口响起一道自嘲又柔弱地声音。男子抬头看去，这是他初次见到传说中的苏凝语，长相确实不如苏凝雪出挑，如今还落得这般田地，难怪不得云逸弘喜爱。 “草民见过侧妃娘娘，娘娘位高权重，何必妄自菲薄呢。” “呵呵呵，哈哈哈哈！水绿，这真是我这么多天听过最好笑的一句话了，我？位高权重？你看不到我住的地方跟乞丐差不多吗？我今天要是死在这儿，都不知道哪天才被发现呢。” “那娘娘可想过离开这里？”男子丝毫没被她的态度影响，依旧温柔地说道，“娘娘留在这里不过是浪费时间，您的仇人在外面活得逍遥自在。草民明白，娘娘在等一个机会，一个翻身的机会。 可娘娘想过没有，您等的机会是在宫里，还是宫外？” 男子的笑容很温柔，就好像那些年，云逸弘看着她的模样。 她那般痴迷，她想啊，这生能嫁给这么温柔的人该多幸福。可事实呢？ 她从嫁给云逸弘开始，就不停地失去，直到......一无所有！ “我不会跟你走的！我要等在这里，看到他们所有人万劫不复！” “娘娘，您恨大皇子，草民理解；可您想清楚，害您与大皇子无法相爱的人是谁，这一切真的是大皇子的错吗？”男子垂下眼帘，有些无奈道：“或许吧，大皇子不该爱上别人。 可他是当朝皇子啊，他爱上别人真的错了吗？那个被他爱而不得的人难道没错？她若愿意退步，是不是大皇子对您不会这般厌恶？有一句话叫爱屋及乌，还有一句相对的......” 男子无需继续说下去，苏凝语已经双目猩红，布满血丝的眼底，涌起浓浓的仇恨。 是！这一切都是苏凝雪的错！ 苏凝雪如果在大皇子面前多说几句好话，或许，大皇子就不会这么对她了。 “据草民所知，苏家大小姐陪十七王爷出去游玩，大皇子还特地追过去呢，可惜啊，苏大小姐心狠，愣是让十七王爷狠狠揍了大皇子一顿。侧妃娘娘若是不信，大可让您的丫鬟出去问问。 大皇子不喜欢您离开这里，可您的丫鬟可以自由出入，不是吗？” 苏凝语没说话，目光下意识地转向水绿，已然出卖了她此时心中所想。 男子又是一笑，转身离开。 “你到底想要什么？”苏凝语不争气地，急忙问道。 “等侧妃娘娘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再来问草民吧。草民过几日再来看您。”男子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前脚走，后脚水绿便被派出去，问问情况。 不多时，水绿回来道：“小姐，大皇子伤得不轻呢，听说已经卧床几日了。奴婢还打探到，大皇子离开那几日，郭侧妃偷偷跟出去过，没出几日又被大皇子的侍卫队送回来了。” “为什么？” “奴婢听说，郭侧妃给苏凝雪下药，被苏凝雪反整了，十七王爷对此事很不高兴，所以大皇子派人将郭侧妃送回来了。”水绿轻声道。 苏凝语‘啪’地一巴掌拍在桌上，“又是苏凝雪！他们一个个全是为了苏凝雪。” “小姐，那您决定如何做？”曼禾死后，水绿愈发害怕留在宫里，她怕哪天她也被无理由地害死。 可苏凝语不做决定，她是不敢走的。 她一个小丫鬟，凭一己之力逃出宫，谈何容易。 苏凝语眉心紧紧拧着，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就在宫里熬着了，她从没想过，她还能出宫，再为自己报仇。 那个男人是谁，她完全不知道。 这个人真的可信吗？ 这一夜，苏凝语又一次没睡着。苏凝雪那边安然无恙，他们在望秋城的行动，以最快的速度送进凤仪宫，皇后一听他们那边有进展，心里更加着急。 此时男子从大皇子殿那边回来，踏进大殿，看见皇后脸色不好，他略微问一下，才上前。 “草民参见皇后娘娘。” “如何？”古尔佳素卿有些着急。 男子笑意如旧，“娘娘不必担心，草民定能搞定她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不能白白放跑 “好吧。”古尔佳素卿长叹一口气，其实，在她看来，直接逼苏凝语动手，把苏凝语调教成一颗好用的棋子不就行了。 她眼下情况紧急，哪有时间搞心理战。 可男子说，忠心的棋子才更好用。物极必反，他们逼得越紧，苏凝语对他们的仇恨也会增加，万一哪天被苏凝雪策反就麻烦了。 古尔佳素卿不排除男子说的可能性，她也知道这是正确的做法，可她心慌啊。 “刚送来的消息，你看看吧。” 她将信丢出去。 男子弯腰捡起来，略微扫一眼，平静道：“娘娘，他们这么顺利，您可他们找些麻烦就是了，何必动怒。” “找麻烦？你以为本宫找的还少吗？可云褶南的实力你也看到了，寻常杀人在他眼里就是个笑话。” “的确。看到过十七王爷动手，一般的杀手自然不能派。娘娘，您可曾听说过生死楼？” 古尔佳素卿一怔。 生死楼，她偶有耳闻，听说是四国之内，最厉害的杀手组织。而且，他们这个组织，收钱后，会一直追杀目标人物，直到任务完成为止。 但这个组织有个问题，他们不好找。 大部分时候，是他们挑选目标人物，然后主动去挑人家的仇家，要求接任务。 她身为皇后，长年身处后宫，如何能与生死楼的人接触？ “娘娘，草民认识生死楼的人。” “当真？”古尔佳素卿脸上当即多了几分欣喜。男子点点头，随后解释道：“草民当年落魄时，恰巧在住处附近遇见过一半死不活的男人，他因为任务失败被生死楼抛弃了。 草民正好当时发达了，赚了些小钱，就顺手救了他一命。他现在虽然离开了，但他给草民留下过联络方式，草民有难，他会及时赶来支援。” “甚好！如此甚好啊！你将他请过来，告诉他，本宫绝不亏待他。” “草民遵旨。” 生死楼的人功夫了得，即便是云褶南只怕也得忌惮几分。 他们还不知道云褶南手受伤了，要不然岂不高兴得跳起来。 柏城离望秋城有些远，再者，苏凝雪担心那座古塔会在前往柏城的路上出现，所以他们没操近道，老老实实地跟着地图显示走，夜晚停在一条大河边上休息。 需要渡河，他们才能继续往前走，可晚上，河上哪还有船只。 他们只得多停留一晚。 河边的风带着丝丝凉意，苏凝雪想这一夜定能睡得舒适，躺下没多久，却感觉出一丝寒意来袭，她尚未来得及起身，云褶南闪到她身旁，已然将她整个人提起。 “啊！”苏凝雪被吓得一声惊呼，回过神来一瞧，她刚刚睡得地方，牢牢扎着一支长箭。 “自己小心，这次的杀手不同寻常！”云褶南交代一句，放下她，飞身迎敌。 能让云褶南这么认真，还真是不简单的杀手啊。 苏凝雪抽出腰间的短剑，跟在云褶南附近，小心努力地应对。 她抽空瞧了一眼，玲拢和素锦被随行侍卫护着，并无大碍。 樱华的身手也不赖，看起来虽不如云褶南应对轻松，但似乎也并不会伤及性命。 对方来人不多，打了一会儿可能意识到他们这群人不好对付，其中一人打了个手势，一群人竟然一瞬间又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苏凝雪急忙追上来追问。 云褶南面色很不好，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在擎苍，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他不知道的事儿了。 “墨萧！”他一开口，连声音都带着浓浓的寒意。 “王爷！” “查！一定要查清楚这些人从什么地方来！” “是。” 墨萧墨棋的脸色不比云褶南好，墨棋是主要负责消息的，他竟然对这些人的武功路数一无所知；而墨萧，负责云褶南安全，云褶南昨天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伤不说，今天还得带伤迎敌。 这多伤人啊！ 他俩在云褶南下令前，就下定决心要将这群人的老底翻个底朝天。 “对了，从皇后查起。我总觉得这事跟皇后脱不了干系。”苏凝雪追加道。 墨棋不解地看向她，他不是质疑苏凝雪的话，只是皇后深处后宫，怎么接触到这么厉害的人物？再说，皇后的底细，没人比他们清楚了，皇后要是手下有这么厉害的人，之前还需要派那些废物来刷存在感吗？ 苏凝雪被他看得有些泄气，小声道：“我也是凭直觉。现在紧要关头，会一次次为难我们的，除了皇后，我也想不到别人了。” 墨棋看向云褶南，云褶南微微点头，同意苏凝雪的说法。 苏凝雪呼了口气，借口跑去看素锦玲拢。 其实，她没说实话。 这群人，上一世她见过，不偏不巧，正是皇后派出去替云逸弘解决麻烦的。当时她还惊叹，皇后藏着这么厉害的势力，她问了云逸弘，云逸弘说，他也是第一次见。 如今这群人再次出现，苏凝雪当即想起来了。 幸好这群人不喜欢带面具啥的，脸一看就熟得很。 “小姐，您没事吧？” “刚刚那箭一下子飞过来，奴婢都吓傻了。” 素锦玲拢，一左一右拉着苏凝雪关心道。 苏凝雪莞尔一笑，安抚她们道：“放心吧，有王爷在，我没事的。倒是你们，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碰伤？” 玲拢确实没什么，素锦的胳膊被不小心碰伤了，苏凝雪赶紧带着她去找墨棋拿药，云褶南正好也在那，不知道在干什么，苏凝雪好奇地凑过头去，云褶南立马将手握成拳。 “什么宝贝啊？这么舍不得给人看。” “你过来干什么？”云褶南淡淡问道。 苏凝雪一愣，总觉得云褶南的情绪有点不对劲，不过没顾上问，她将素锦拉过来，推到墨棋面前：“她受伤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药能给她用的。” 墨棋凑着看了一眼，随后从身侧的袋子里取出一瓶药，还没来得及递给苏凝雪，那边玲拢叫了一声，“小姐，你快过来看看。” “哎，我来了。”苏凝雪应着，回头对墨棋道：“麻烦你了啊。”她又推了素锦一把。 合着，这是让墨棋照顾素锦啊？ 墨棋眉心不自觉地堆出一道小褶子。 “多谢。”素锦从他手里接过药，淡淡说了一句，随即坐在云褶南身后的石块上，安安静静给自己上药。 墨棋才不会觉得自己不近人情，他跟在云褶南身边长大，云褶南有多不喜欢女人靠近，他就有多不喜欢。 他和云褶南的观点一样：麻烦。 所以看见素锦识趣，他什么都没说，走过去找墨萧商量调查这群杀手的事儿。 素锦乖乖地坐着，时不时吹吹手上的伤口，减轻疼痛感。微微侧目，瞧见云褶南摊开双手不知为何出神。好奇心驱使下，素锦稍稍往前移了移身子，单纯为了看清楚些而已，却不料，屁股没坐稳，她上身又不稳。 “啊！”一声惊呼，身子不自觉地朝着云褶南方向倒去。 苏凝雪他们听到声音，当即转过头来。 只见云褶南快速回身，竟是接住了素锦。 苏凝雪心头一咯噔，不知为何，这一瞬她心里感觉怪怪的。仿佛又看到上一世，云逸弘每次背着她，一个接一个娶女人回家的场景。 “素锦姐姐。”玲拢快步走过去，以为素锦出事了。 云褶南起身，已然松开素锦。素锦低着头，弱弱地不知说了什么，云褶南面无表情地走了，苏凝雪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连忙也走过去。 “你没事吧？” “没事，小姐，我-”素锦脸上红霞依旧，只是面对苏凝雪，她多了几分紧张。 苏凝雪淡淡笑着，假装无所谓道：“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再说，要是谁与他接触我都不高兴，那我岂不是得气死，而且，我们的关系你清楚不是吗。” 素锦轻轻点头，脸上的神情放松不少。 确实，小姐与王爷是合作关系，小姐不是真的在意王爷的。 幸好，幸好。 远处，云褶南听到苏凝雪的话，眉头下意识地动了动。 这女人竟然将自己的身份摆得如此准确么？ 他不会承认，在扶住素锦的那一瞬，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他甚至有些好奇，苏凝雪的反应。他期望她是懂事的，因为他厌烦没必要的解释，可真的听她如此善解人意地说。 他心里竟然还是不舒服。 “王爷。”墨萧走过来，云褶南看着自己的手，他当时扶住素锦，只是不希望素锦出事而已，以素锦的角度倒下去，脑袋磕到他坐的那块石头，多半可能出大事的。 “王爷，是否需要属下去跟苏小姐解释一下？”墨萧问道。 云褶南眉心又是一拧，不悦地瞪着墨萧道：“本王做事何时需要解释了？” 可是您明明心里在意得很呐。 墨萧很想点破，可惜不敢，只能道：“是。”随后，找了机会，默默提醒苏凝雪，云褶南的手似乎受伤了。 王爷做了那么多，墨萧不懂，王爷为何不说。 但从墨萧的角度考虑，他觉得苏凝雪是个不错的王妃，不能白白放跑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不能白白放跑 “好吧。”古尔佳素卿长叹一口气，其实，在她看来，直接逼苏凝语动手，把苏凝语调教成一颗好用的棋子不就行了。 她眼下情况紧急，哪有时间搞心理战。 可男子说，忠心的棋子才更好用。物极必反，他们逼得越紧，苏凝语对他们的仇恨也会增加，万一哪天被苏凝雪策反就麻烦了。 古尔佳素卿不排除男子说的可能性，她也知道这是正确的做法，可她心慌啊。 “刚送来的消息，你看看吧。” 她将信丢出去。 男子弯腰捡起来，略微扫一眼，平静道：“娘娘，他们这么顺利，您可他们找些麻烦就是了，何必动怒。” “找麻烦？你以为本宫找的还少吗？可云褶南的实力你也看到了，寻常杀人在他眼里就是个笑话。” “的确。看到过十七王爷动手，一般的杀手自然不能派。娘娘，您可曾听说过生死楼？” 古尔佳素卿一怔。 生死楼，她偶有耳闻，听说是四国之内，最厉害的杀手组织。而且，他们这个组织，收钱后，会一直追杀目标人物，直到任务完成为止。 但这个组织有个问题，他们不好找。 大部分时候，是他们挑选目标人物，然后主动去挑人家的仇家，要求接任务。 她身为皇后，长年身处后宫，如何能与生死楼的人接触？ “娘娘，草民认识生死楼的人。” “当真？”古尔佳素卿脸上当即多了几分欣喜。男子点点头，随后解释道：“草民当年落魄时，恰巧在住处附近遇见过一半死不活的男人，他因为任务失败被生死楼抛弃了。 草民正好当时发达了，赚了些小钱，就顺手救了他一命。他现在虽然离开了，但他给草民留下过联络方式，草民有难，他会及时赶来支援。” “甚好！如此甚好啊！你将他请过来，告诉他，本宫绝不亏待他。” “草民遵旨。” 生死楼的人功夫了得，即便是云褶南只怕也得忌惮几分。 他们还不知道云褶南手受伤了，要不然岂不高兴得跳起来。 柏城离望秋城有些远，再者，苏凝雪担心那座古塔会在前往柏城的路上出现，所以他们没操近道，老老实实地跟着地图显示走，夜晚停在一条大河边上休息。 需要渡河，他们才能继续往前走，可晚上，河上哪还有船只。 他们只得多停留一晚。 河边的风带着丝丝凉意，苏凝雪想这一夜定能睡得舒适，躺下没多久，却感觉出一丝寒意来袭，她尚未来得及起身，云褶南闪到她身旁，已然将她整个人提起。 “啊！”苏凝雪被吓得一声惊呼，回过神来一瞧，她刚刚睡得地方，牢牢扎着一支长箭。 “自己小心，这次的杀手不同寻常！”云褶南交代一句，放下她，飞身迎敌。 能让云褶南这么认真，还真是不简单的杀手啊。 苏凝雪抽出腰间的短剑，跟在云褶南附近，小心努力地应对。 她抽空瞧了一眼，玲拢和素锦被随行侍卫护着，并无大碍。 樱华的身手也不赖，看起来虽不如云褶南应对轻松，但似乎也并不会伤及性命。 对方来人不多，打了一会儿可能意识到他们这群人不好对付，其中一人打了个手势，一群人竟然一瞬间又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苏凝雪急忙追上来追问。 云褶南面色很不好，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在擎苍，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他不知道的事儿了。 “墨萧！”他一开口，连声音都带着浓浓的寒意。 “王爷！” “查！一定要查清楚这些人从什么地方来！” “是。” 墨萧墨棋的脸色不比云褶南好，墨棋是主要负责消息的，他竟然对这些人的武功路数一无所知；而墨萧，负责云褶南安全，云褶南昨天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伤不说，今天还得带伤迎敌。 这多伤人啊！ 他俩在云褶南下令前，就下定决心要将这群人的老底翻个底朝天。 “对了，从皇后查起。我总觉得这事跟皇后脱不了干系。”苏凝雪追加道。 墨棋不解地看向她，他不是质疑苏凝雪的话，只是皇后深处后宫，怎么接触到这么厉害的人物？再说，皇后的底细，没人比他们清楚了，皇后要是手下有这么厉害的人，之前还需要派那些废物来刷存在感吗？ 苏凝雪被他看得有些泄气，小声道：“我也是凭直觉。现在紧要关头，会一次次为难我们的，除了皇后，我也想不到别人了。” 墨棋看向云褶南，云褶南微微点头，同意苏凝雪的说法。 苏凝雪呼了口气，借口跑去看素锦玲拢。 其实，她没说实话。 这群人，上一世她见过，不偏不巧，正是皇后派出去替云逸弘解决麻烦的。当时她还惊叹，皇后藏着这么厉害的势力，她问了云逸弘，云逸弘说，他也是第一次见。 如今这群人再次出现，苏凝雪当即想起来了。 幸好这群人不喜欢带面具啥的，脸一看就熟得很。 “小姐，您没事吧？” “刚刚那箭一下子飞过来，奴婢都吓傻了。” 素锦玲拢，一左一右拉着苏凝雪关心道。 苏凝雪莞尔一笑，安抚她们道：“放心吧，有王爷在，我没事的。倒是你们，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碰伤？” 玲拢确实没什么，素锦的胳膊被不小心碰伤了，苏凝雪赶紧带着她去找墨棋拿药，云褶南正好也在那，不知道在干什么，苏凝雪好奇地凑过头去，云褶南立马将手握成拳。 “什么宝贝啊？这么舍不得给人看。” “你过来干什么？”云褶南淡淡问道。 苏凝雪一愣，总觉得云褶南的情绪有点不对劲，不过没顾上问，她将素锦拉过来，推到墨棋面前：“她受伤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药能给她用的。” 墨棋凑着看了一眼，随后从身侧的袋子里取出一瓶药，还没来得及递给苏凝雪，那边玲拢叫了一声，“小姐，你快过来看看。” “哎，我来了。”苏凝雪应着，回头对墨棋道：“麻烦你了啊。”她又推了素锦一把。 合着，这是让墨棋照顾素锦啊？ 墨棋眉心不自觉地堆出一道小褶子。 “多谢。”素锦从他手里接过药，淡淡说了一句，随即坐在云褶南身后的石块上，安安静静给自己上药。 墨棋才不会觉得自己不近人情，他跟在云褶南身边长大，云褶南有多不喜欢女人靠近，他就有多不喜欢。 他和云褶南的观点一样：麻烦。 所以看见素锦识趣，他什么都没说，走过去找墨萧商量调查这群杀手的事儿。 素锦乖乖地坐着，时不时吹吹手上的伤口，减轻疼痛感。微微侧目，瞧见云褶南摊开双手不知为何出神。好奇心驱使下，素锦稍稍往前移了移身子，单纯为了看清楚些而已，却不料，屁股没坐稳，她上身又不稳。 “啊！”一声惊呼，身子不自觉地朝着云褶南方向倒去。 苏凝雪他们听到声音，当即转过头来。 只见云褶南快速回身，竟是接住了素锦。 苏凝雪心头一咯噔，不知为何，这一瞬她心里感觉怪怪的。仿佛又看到上一世，云逸弘每次背着她，一个接一个娶女人回家的场景。 “素锦姐姐。”玲拢快步走过去，以为素锦出事了。 云褶南起身，已然松开素锦。素锦低着头，弱弱地不知说了什么，云褶南面无表情地走了，苏凝雪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连忙也走过去。 “你没事吧？” “没事，小姐，我-”素锦脸上红霞依旧，只是面对苏凝雪，她多了几分紧张。 苏凝雪淡淡笑着，假装无所谓道：“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再说，要是谁与他接触我都不高兴，那我岂不是得气死，而且，我们的关系你清楚不是吗。” 素锦轻轻点头，脸上的神情放松不少。 确实，小姐与王爷是合作关系，小姐不是真的在意王爷的。 幸好，幸好。 远处，云褶南听到苏凝雪的话，眉头下意识地动了动。 这女人竟然将自己的身份摆得如此准确么？ 他不会承认，在扶住素锦的那一瞬，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他甚至有些好奇，苏凝雪的反应。他期望她是懂事的，因为他厌烦没必要的解释，可真的听她如此善解人意地说。 他心里竟然还是不舒服。 “王爷。”墨萧走过来，云褶南看着自己的手，他当时扶住素锦，只是不希望素锦出事而已，以素锦的角度倒下去，脑袋磕到他坐的那块石头，多半可能出大事的。 “王爷，是否需要属下去跟苏小姐解释一下？”墨萧问道。 云褶南眉心又是一拧，不悦地瞪着墨萧道：“本王做事何时需要解释了？” 可是您明明心里在意得很呐。 墨萧很想点破，可惜不敢，只能道：“是。”随后，找了机会，默默提醒苏凝雪，云褶南的手似乎受伤了。 王爷做了那么多，墨萧不懂，王爷为何不说。 但从墨萧的角度考虑，他觉得苏凝雪是个不错的王妃，不能白白放跑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天朝小米椒 “听说你受伤了？” 苏凝雪安顿好素锦玲拢，听墨萧说了云褶南的情况后，不一会儿，走到云褶南身后。 云褶南眉头下意识地一动，他不喜欢有人插手他的事情。转过身，他平静地看着苏凝雪道：“小伤，没事。” 肯定是小伤啊，能让云大爷受重伤的人，苏凝雪想肯定还没出世呢。 不过墨萧来说了，她就觉得自己应该过来看看而已。 “嗯，我就随口问问。既然没事，那你早点休息，伤口多注意上药好了。” “等等。” 苏凝雪转身离开，云褶南突然拉住她，苏凝雪不解地回头，只见云大爷摊开另一只手，一脸深沉地看着苏凝雪。 “这不挺严重的嘛。”苏凝雪懵逼。 手掌心全红了好不好，而且不知是不是刚刚打完架没清洗，伤口上有点脏，也看不出是药膏粘着脏东西，还是他的伤口又破裂了。 苏凝雪赶紧拉着他的胳膊到一旁坐下，去问墨棋要了药膏，蹲在他身前，仔仔细细地，先给他清洗伤口，然后一点点将药膏涂上去。 她用的力气很小，生怕弄疼了云大爷。云褶南低头看着她，她的指尖如一根撩人心选的羽毛，挠得他心口痒痒的。 她的睫毛很长，忽闪忽闪地不停眨动，他发现她很喜欢画柳叶眉，纤细的眉头，衬着她绝美的容颜更多了几分诱人的妖娆之美。 “好了。”苏凝雪抬起头，对上云褶南探究的眼神，她一愣，一手摸上自己的脸颊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云褶南淡淡回答，丝毫没有被苏凝雪撞破的尴尬，反而让苏凝雪有点摸不着头脑。 脸上啥也没有，那他看不什么呀？ 他长那么美，总不能还沉迷于她这样的美色吧？ 苏凝雪打心底是不信滴。 不是她不自信，而是她很清楚，她这张脸在云大爷面前根本没有可比性。 “额，那我先回去休息了，药我还给墨棋，你明早起来，记得让他再帮你上一次。” “本王是因为你受的伤，你却要将本王交给墨棋吗？”云褶南眉心微挑。 苏凝雪怔住，她当然木有推卸责任的意思，她只是觉得以云大爷的难伺候劲儿，他会更加愿意被墨棋伺候呗。 “那，那我明早给你上药？”苏凝雪试探着问。云大爷冷冷地收回视线，那神情，好像无声地质问苏凝雪，你不上还准备让给谁啊？做人有没有担当？！ 苏凝雪握着药瓶子，灰溜溜地回去。 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之前出现的杀手让苏凝雪心有余悸。原本云褶南无碍，她还安心些，现在知道云褶南受伤了，她有些担心夜长梦多。 那批杀手，上一世，她虽未有机会接触，但听云逸弘提过，听说是一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死侍。 心绪难安地挨到天亮，不多久，河边来了几位壮汉，他们上了各自的渡船，其中几个伸长了脑袋时不时张望苏凝雪他们，估计等着苏凝雪他们过去好做生意呢。 苏凝雪淡淡扫了他们一眼。 “小姐，需要奴婢过去挑几个可靠的船夫么？” 苏凝雪摇摇头，对玲拢道：“就那几个伸长脑袋看的吧。” “啊？”玲拢不解，那几个人看着多不稳重啊。 “眼下多事之秋，越是高调的人，或许越安全。他们在这里，一天能赚多少钱，想赚钱才是正常的心态。” 那几个不动声色，暗自坐着的。苏凝雪反而不信任，哪有猫不贪腥的。 “好。”玲拢应下，提着钱袋走过去，没一会儿回来告诉苏凝雪谈妥了，那几人热情地过来帮苏凝雪他们提行李。 “走吧。”苏凝雪对云褶南说道。 几人分开登船，墨萧，墨棋分别带一个侍卫，一个丫鬟。云褶南和苏凝雪，外加一个侍卫一条船，剩下的一名侍卫和樱华一条船。 “我说樱公子，你是不是该自己出点钱？每天吃白食，心里不难过吗？” 苏凝雪看向右边，樱华他们的船说道。 这些天，樱华跟着他们，吃喝一起就不说了，现在租船都不自己付钱，真当她苏凝雪是土豪，钱白捡的啊。 樱华微愣，笑了笑道：“唉，苏小姐，这么见外做什么。我跟着你们，不也是帮你们的忙么？” “我也没求着你帮忙啊，再说，护着我这个有缘人，难道不是你的职责？我还免费请你看了不少好戏呢。” 樱华知道，苏凝雪指的是那些护屠一族期盼了大半辈子都不曾看到的景象。 行吧，他好像是占便宜了。 尴尬地摸摸鼻子，樱华道：“那苏小姐想要多少钱？” “怎么能是我想要，你该付多少就付多少啊。比如这船钱，再比如伙食费，哦，对了，你跟着我们，路上不方便买食材自己做。不如这样吧，你跟着我们吃，每天贴个一两银子就够了。” “一两银子？” 他有吃这么多吗？ 风餐露宿的，不过是馒头，包子，粥，外加一些简单的汤水而已，怎么就需要一两银子了？ 苏凝雪理直气壮地道：“我家丫鬟不领月钱的么？她们的劳动力也要收费的呀。” 樱华愣了愣地看了苏凝雪好一会儿，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行！” 谁让他必须跟着他们呢。 他也不缺这点钱就是了。 “起船咯~” 船夫一声呦呵，船桨抵在岸边泥土上，再用力一撑，船被推着往前飘去。船夫站在船尾，苏凝雪等人要么坐在船舱内，要么站在船头。 晨光初起，水面波光粼粼，映射着褶褶星光，一层一层，跌宕起伏。 苏凝雪弯下腰，情不自禁，手探入水下，捧起一捧水，扬手洒向天空，水滴在晨光的照耀下迅速下落，仿若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钻石，“好美呀！”苏凝雪惊呼出声。 她回眸看向云褶南，脸上笑容灿若星辰。 她，比景更美。 “小心！” 忽然，水下弹起一道黑影，云褶南脸色沉下，当即将苏凝雪拉回身边。 苏凝雪还沉浸在刚刚的喜悦中，一时不查，被云褶南拉得突然，她没站稳，趴在云褶南胸口，黑衣人快速攻击过来，云褶南一手拥着她，一手费力迎敌。 同在一条船上的侍卫欲上前帮忙，几条船周围接连想起水声，侍卫和墨萧墨棋根本来不及过来伸以援手，就被更多的黑衣人缠住。 果然，他们昨晚逃走了，是为了今天更有把握的刺杀。 “云褶南，你快放开我。” 苏凝雪回过神，赶紧对云褶南吼道。 云褶南手受伤了，两只手迎敌尚且还有胜算，现在抱着她，哪能专心迎敌啊。 再说了，她的三脚猫功夫，勉强能应对一二的。 云褶南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他是受伤了没错，可他云褶南还没落魄到护不住自己看上的女人。 他更加用力地攻击，每一招都使足了狠劲。 “啊！”不远处的船只传来一声惊呼，苏凝雪没时间跟云褶南争论，匆匆回头，只见玲拢被打入水里，她心头更急，可云褶南不松手，她该怎么办？ 苏凝雪不至于傻到这时候在云褶南怀里挣扎，她越是捣乱对云褶南伤害越大。 她死死地盯着水面，只默默数着玲拢浮上来的次数和时间，她现在救不了玲拢，但她必须保证在玲拢断气前将人救上来。 忽地，船身一阵晃动，苏凝雪还没反应过来，云褶南抱着她飞身而起，下一瞬，船体支离破碎。 那群人，竟然从船底攻击。 完了！ 他们在河正中间，没有船岂不是全得落水？ 苏凝雪下意识地看向云褶南，云褶南面色如常，他抱着苏凝雪快速踩到一块浮木上，紧接着滑起浮木，又踩到另一块浮木上，如此反复，没多久，他们顺利落在对岸。 “玲拢！”苏凝雪站稳后，心头一咯噔。 转身，正好见玲拢抱住一块浮木，艰难地喘息。 幸好，幸好船碎了，要不然玲拢就得淹死了。 苏凝雪大呼了一口气，下口气还没吸进来，黑衣人再次追击过来，这次云褶南轻松了，双手同时迎敌，而且不知何时抽出了他的武器，一柄软剑。 他对剑的掌控近乎出神入化，苏凝雪看不清每一个动作，但那黑衣人被打得连连后退。 昨夜交手，黑衣人早知这位王爷不好对付，没想到他还藏了一手，只是短暂的震惊，黑衣人极快平静下来，他也不是没有准备，打了个响指，当即又多了三个人向云褶南攻过来。 一对四？ 这可不是什么好场面啊。 随后还有一人单独攻向苏凝雪，云褶南分身乏术。 苏凝雪不甘愿拖后腿，拔腿就跑，身后是一片林子，她一边跑一边寻找能够救她的东西，突然，一道鲜红映入眼帘，苏凝雪嘴角微扯，毫不犹豫往那冲去。 身后的人长剑刺来，苏凝雪不曾闪躲，剑尖刺进后背。 “唔！”苏凝雪忍着痛，正好弯腰可以够到地上的东西，她抓了一把，回身直接抹在追杀人脸上。 此人以为苏凝雪死定了，不曾设防，等东西涂到他脸上，他才反应过来，抽回剑，急急地后退，却发现，眼睛睁不开，整张脸火辣辣地烫。 “嘿嘿嘿，天朝小米椒，欢迎品尝。” 第一百四十九章 樱华消失 其实，擎苍的小米椒与现代小米椒还是有些区别的，现代的小米椒，香辣清脆，非常适合食用。但上一世，苏凝雪用擎苍的这种小米椒做过菜，味道非常差。 不过，她意外发现，这款小米椒水分极足，稍一用力就能挤出不少汁水，而且辣手程度堪比剧毒。 上一世，在战场上，苏凝雪偶然用过一次，那一次让她终身难忘，手火辣辣地疼了三四天呢。 重生回来，她将这玩意都忘了，没想到情急之下，竟然能在这破树林子里看到。 她也算跟这小米椒有缘，两次都救了她的小命。 追杀人疼地面色狰狞，苏凝雪趁机又抓了两把小米椒，拔腿往云褶南那跑，那架势，特别像是逃命的。 云褶南瞧见她跑过来，内心松了口气，又忍不住提起另一口气，因为他依旧无法脱身，他还是护不了她。 “快走！”他大吼一声。 “哦~”苏凝雪应得非常欢快。 这声音怎么听着不像在逃命？ 云褶南无暇顾及，只见苏凝雪不停向他靠近，在接近他周围时，她用着那刚刚入门的低端步伐，竟一次次避开黑衣人们的攻击，又巧妙地钻他们出手间隙的空子，一路顺利抵达云褶南身前。 “喂，喂他们吃这个。”苏凝雪眸光亮亮地，对着云褶南一个挤眼。 云褶南似心领神会一般，从她手里接过一个辣椒。 别问他为什么这么相信苏凝雪，他们的心有灵犀就是这么牛逼。 云褶南快速出击，要击退这些人不容易，靠近其中一个的身子，云大爷还是能轻易做到的，只见他死盯着一个人出手，没出三招就抵达此人眼前，那人一惊，云大爷掰开他的嘴，一个辣椒火速丢进去，还帮人家把嘴巴合上。 那人脸色巨变。 其余几人被云褶南的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弄得一脸懵逼，稍愣神间，苏凝雪冲上去，手上的汁水一把抹在那人脸上。 “啊！”那人疼得一声惨叫，其余几人回神，再想出手，云大爷从苏凝雪手里抢了几个辣椒，已经快速塞进他们嘴里。他们赶紧吐出来，可嘴里那烧起来的火辣感，根本无法忽视。 “撤”其中一人似肿着舌头说道。 苏凝雪还想再去抹眼睛呢，那群人一眨眼又消失了。 “哎！干嘛跑这么快啊！” 她还没玩够呢说，云褶南一把打掉她手上的辣椒。 这蠢女人，她难道没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肿的跟馒头一样了嘛？那些杀手尚且无法忍受的疼痛，她怎么还能这么淡定。 “啊啊啊，疼疼疼。” 被云褶南打了一下，苏凝雪嗷嗷直叫，这会儿她倒是想起来自己疼了。 云褶南白了她一眼，墨棋他们刚刚上岸，云褶南让他帮苏凝雪瞧瞧手，墨棋研究了好一会儿，竟从怀里摸出一个棕色的瓶子。 云褶南脸色一沉，墨棋道：“苏小姐中毒不深，幸好苏小姐给王爷的不多，王爷手上有伤口，若是沾了这种毒，情况非常糟糕。” “毒？你说这是毒？这不是天朝小米椒吗？”苏凝雪震惊了。 上一世，她还吃了的说，她怎么没把自己毒死？ “天朝小米椒？”墨棋不知道苏凝雪对这个东西产生了什么误解，耐着性子解释道：“这是野外常用的一种毒，外敷可以使皮肤迅速红肿，如灼烧般疼痛难忍，通常维持两到三个时辰。 如果身上有伤，毒性从伤口侵入全身，那么此人便会全身由内而外的产生灼伤感，因为忍受不了疼痛而自杀的，也大有人在。” 我去！ 这玩意这么狠呐。 苏凝雪庆幸，刚刚她没给云大爷很多，她只是考虑到云大爷手心有伤，碰了辣的东西会疼，没想到，阴差阳错，没害惨云大爷。 云褶南脸色沉沉的，他倒不是担心自己，他是看到墨棋拿出的瓶子，知晓苏凝雪中毒不浅。 墨棋身上的药瓶都是根据颜色分辩的，瓶身颜色越浅说明药性越弱。 如今是棕色，所以情况没有墨棋说的那么乐观吧。 “额，我想问下啊，这东西要是吃下去什么效果？” “吃下去？”墨棋纳闷，这是毒啊，谁没事把毒往肚子里吞。但他诚实地摇摇头，“不曾听说有谁吃过。有人吃了吗？” “额”苏凝雪很尴尬，她大概就是墨棋眼里的傻子，她自己把毒吃了。 还顺带给了差评。 “呵呵呵，没没没。”苏凝雪连忙摇摇手，感觉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事。 上一世，她吃了，没死，甚至没有任何感觉。是不是说明，这东西煮熟了，就没毒性了？ 临走前，她吩咐玲拢素锦小心地再摘一点带着，以备后面不时之需。 云褶南去河边将手洗了洗，他的手掌心没碰到，但指尖还是有毒的，他刚洗完，苏凝雪举着她那两只馒头手站在他身后，“我好像不能给你上药了，你看要不......” 苏凝雪想说，要不由素锦或者玲拢代劳，可话都嘴边，她又不想说。 云褶南扫了她一眼，平静道：“墨棋会负责。” “哦。”苏凝雪垂下头。 皇宫中。 苏凝语终于想通了，她要出去，她要抓住一切机会让她的仇人们付出代价。 她在宫里能等多少年，又能有几次复仇的机会？ 她可以看到郭美美失宠吗？她可以等到皇后被废吗？ 她不知道。 可她确定，她抓住这次的机会，至少可以让苏凝雪付出惨痛的代价。 男子一连几天都没来，苏凝语等的都快没耐心了，男子才再次出现在她的殿外。 “苏侧妃，您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但我要你跟我保证，我跟你合作，你一定会帮我将苏凝雪整死，整到她永无翻身之地。” 男子轻轻一笑，“侧妃娘娘无需草民的保证。草民只是助娘娘一臂之力，至于娘娘如何做，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全凭娘娘做主。” 这么好？ 苏凝语下意识地又不敢相信。 “你这么做，到底图什么？” “不图什么。草民见不惯有些人仗势欺人，同样，草民也为自己谋一个前途。娘娘大仇得报，草民只求娘娘许草民三个愿望，他日草民要求娘娘报恩，娘娘可别不认账。” 三个愿望？ 苏凝语嗤笑一声。 她就算杀了苏凝雪，她又有什么能力帮别人实现什么。 应就应了吧，总比继续关在这里好。 “好。我们什么时候走？” “随时可以。”男子道，“大皇子这边，草民已经处理好了。只等娘娘收拾好东西，草民便带娘娘离开。” 苏凝语点头，不一会儿水绿提着个小包袱出来。 她们在这皇宫里已经没什么可留念的，除了随身衣物，哪有什么需要带走的。 踏出大皇子宫，苏凝语抬眸回望，嘴角不自觉噙着一抹嘲笑。 回想曾经住进来那日，她带着多少期盼，喜悦，她也曾如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期望夫君的喜爱，渴望夫君多看哪怕一眼；可什么时候开始呢？ 她再也不想见到那个人了。 是因为他将心全给了另一个人，还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心。 苏凝语不得而知，她转身，一步不曾回头的离开，就像她来的那日，心中没有一点点犹豫。 “小姐，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啊？” 苏凝雪这边收拾得差不多了，玲拢除了泡了会儿水，身上没受伤，换套衣服就行了。素锦之前的伤换了药。其他四名侍卫，死了一个。 墨萧给暗卫那边送消息，安排再派五个人过来。 这群杀手实力太强了，他们不得不重视。 樱华在这场刺杀中，没了踪迹，所以玲拢才好奇接下来他们该去哪儿。 “先出这片林子再说。”云褶南开口道。 他们的目的地是柏城，现在没有樱华带路不要紧，墨棋那边有普通的地图，只能先抵达柏城，接下来的事儿，另做打算。 “嗯。”苏凝雪点头。 那座古塔...希望他们比樱华先找到。 苏凝雪潜意识里觉得樱华这次消失没那么简单，他看了地图，又懂得解密地图，说不准他已经知道古塔所在了。 苏凝雪朝云褶南看了一眼，云褶南眸色深沉，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察觉到苏凝雪的视线，他回过头，两人在彼此眼中，看到相同的担忧。 不出三日，他们达到柏城，一路上苏凝雪没看到古塔踪影，进城后，立马派素锦玲拢出去打探古塔消息。她们带回来消息却说： “柏城在十年前是有一座古塔，名为藏宝塔，但四年前，古塔因为年久失修，被大水冲倒了。现在柏城根本没有什么古塔，而当年那座古塔的坐落地点，很多人都说不清了，只隐约记得在城外的后山那。” 不过四年而已，居然没人记得那座塔在哪儿？ 苏凝雪眉头拧起，隐隐觉得这座城怪怪的。 这种怪异感不仅来自这些信息，从他们进城开始，她就有种被人盯住的感觉。 现在入住的这家客栈更是，她走到哪儿都觉得有人在盯着她看，可她每次回头，又什么都没发现。 第一百五十章 确实有缘 城中另一座院子里。 樱华负手而立，在他身后，站着数十名身着飞蛇腾云图纹刺绣的锦陵卫。他们皆垂首而立，等着面前的人发话。 “城中一切安置妥当了？” “回主子，一切安置妥当。他们一行人入住来福客栈。不过，有一点，属下觉得奇怪。替换来福客栈的伙计，老板时，他们异常配合。当然，城中不乏在我们威逼利诱下，同意离开的人。 只是来福客栈的人......”汇报之人眉心拧起，努力思考了下，道：“属下不知该如何形容。他们听到消息时，明显是不情愿的，可并未花费我们多少时间就妥协了。 主子命令来的突然，我们为了完成任务，并没有过多时间浪费。” 樱华眉头微微挑动。 来福客栈中，负责打探消息的墨棋同样带回一则令人震惊的信息。 “王爷，如您所料，柏城中所有人都被替换了。来福客栈之前的老板，伙计，暂住在城外几十里外的小村子，这是他们通过暗卫送回来的消息。” 云褶南抬手接过，信上说： 两天前柏城来了一群人，他们从城头开始，以最快的速度替换城里所有人，愿意离开的，他们给足银两，不愿意走的，他们直接杀之。行事果绝，手段狠辣。 “可曾查出来这群人是哪儿来的？” “属下已经交代下去了，最晚明早可以收到消息。” “嗯。”云褶南点点头，又道：“古塔呢？来福客栈的人可知晓古塔所在？” “属下-” 墨棋刚说了两个字，屋里忽然一道疾风闪现，下一瞬，屋里多了一道黑影。 这是墨棋手下的暗卫，平时没有墨棋指令，不会随意出现的，更加不会直接出现在云褶南面前，除非......墨棋面色微冷，那人低着头拱手道：“禀王爷，首领，出城的柏城百姓全部毒发生亡了。” 什么？ 云褶南墨棋，皆是一惊。 那群人是压根没准备留活口啊。 让百姓离开柏城或许并不是给百姓们活下去的机会，只是在城里杀人，他们需要清洗，整理。百姓们死在城外，省了他们不少事儿。 “怎么下的毒？”墨棋脸色难看。 那些不相关的人死了就算了，来福客栈的人，他可是安排了暗卫防守的。他还没亲自去问问古塔的消息呢。 那暗卫依旧低着头，前面的头发全部扎在脑后，可见到他光洁的额头上叠起一道道褶子，他此刻懊恼不已，他就是被派去保护来福客栈人的暗卫中的一员。 “毒涂在银子上，那些人接下银子时就注定不能活了，只是毒发需要时间。” “该死！”墨棋低咒一声。 这一环环根本是设计好的，对方不想让他们知道古塔所在，所以...什么都赶先他们一步。 “樱华调查得如何？”云褶南沉声问道，墨棋垂下头，脸上的沮丧比刚刚更浓，“没有任何进展。” 这次跟云褶南出来，对他打击太大了。一桩桩，一件件，所有事情就像跟他作对似的，怎么都查不出什么头绪。 “王爷，属下怀疑这群人的出现也许跟樱华有关。樱华消失在三天前，两天前这群人来柏城清理全城人马，若不是来福客栈是我们的人，兴许我们现在还没察觉出异常。” 城里的人都说不清楚古塔在哪儿。这就像在故意拖延他们，让他们找不到古塔所在。 而知道他们现在在找古塔的可疑人物，只有樱华。 “再派人调查。古塔的事情，你安排几个人给墨萧，让他继续跟进。” “是。”墨棋领命。 午膳时，苏凝雪才知晓全城的人被替换了，她一想到整座城的人因为毫不想干的缘由集体身亡，她全身的汗毛不战而栗。 此事若真的是樱华而为，那樱华这个人也太可怕了。 “小姐，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苏凝雪认真地想了想，事情不能全靠云褶南一个人去解决，眼下状况的复杂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他们预期了。 一屠族不会那么容易找到，这点，他们从一开始就很清楚。 可出发后接二连三发生的事，弄得他们愈发应接不暇。 “这样，素锦，你再给景灵城送封信，请苏哲调查一个叫生死楼的组织，他在刑部任职，想必手上信息不少。” “是。”素锦应下。 苏凝雪也不确定这样的安排是否真的有帮助。 古塔和樱华的事，她料定云褶南会优先解决，那么，她唯一能帮忙的，就是那群黑衣人。 这一路上，她一直在努力回忆，想着上一世云逸弘是不是提过这个组织的名字，直到此刻她才隐约想起，那组织似乎是叫生死楼，到底对不对，还得等苏哲回信才知道。 素锦离开房间，出去想办法送信。玲拢在门外候着，下午，苏凝雪索性哪儿也没去。 整个城都被人监视着，她就算出去也调查不到任何东西了。 傍晚时分，素锦灰头土脸地从外面回来，一进苏凝雪房间，无奈地摇摇头，随即将一封信取出来放在桌上。 “没送成？”苏凝雪问道。 素锦再次摇头，声音里夹杂着很浓的无力感，“监视太严了，奴婢根本甩不掉那些尾巴。” 甩不掉那些人，她就不能出城，出城了也不能放心将信交给任何人。 苏凝雪眉头紧起，一旁玲拢见两人愁眉不展，忽然道：“小姐，那我们为何不直接光明正大地出城啊？我们已经知道他们在监视我们了，不是吗？待在这里完全没有自由，还不如出城，或许有一线生机呢。” “置之死地而后生？”苏凝雪眉头一挑，没再多说，匆匆去了云褶南房间。 云褶南正在听墨棋汇报，见苏凝雪冲进来，眉心稍显不悦，但并未指责苏凝雪。 “云褶南，我们走吧，出城。” 云褶南一手搭在桌上，食指轻轻一抬，没有接苏凝雪的话，转而对着墨棋道：“收拾一下，今晚出城。” 苏凝雪跟他想到一起去了。 他还等在这里，不过是想休息一下，如今墨棋这边有进展了，他们是时候离开了。 城外。 樱华聚集了不少人，等月亮爬出山头，皎洁的月光洒向大地，他身后的锦陵卫们立马行动，分散前往四面八方，开始寻找古塔遗址。 上一次，苏凝雪找到机缘石的过程，樱华躲在暗处全部目睹了，他发现寻找地图上的目标建筑跟月光有很大的关系。 他拖住云褶南他们，只为了今天一个晚上。 因为他清楚，以云褶南的实力，查出他的线索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他必须分秒必争。 “主子！”一名锦陵卫很快回到他身边，随即指着不远处道：“属下找到了，请主子移驾。” 樱华掠身飞起，他们手上有古塔的大概位置，再加上月光配合，果然找到正确地点就容易多了。 这是一块平坦的空地，五米开外杂草丛生，偏偏中心这里寸草不长，樱华仔细打量着四周，又再三确认月光的角度照射下来和他之前在地图上看到的一致。 他手蓦然抬起，简单打了个手势，身边的锦陵卫当即拿出工具开始挖土。 人人都以为古塔在地面之上，但只有苦心研究多年的樱华知道，藏宝塔埋于地底下。 什么被洪水冲倒，不过是他想出来应付云褶南他们的。 “主子。”一群人挖了不出半个时辰，地底下隐约可见一道门，“再挖！”樱华下令，这群人加快速度，但动作比之前小心了不少，生怕破坏了入口。 没多久，门整个显现出来，樱华正欲上前拉开门上的铁环，“主子。”其中一名锦陵卫挡住他，“古塔埋在地底下百年之久，还是让属下来吧，万一......” 当年一屠族骁勇善战不假，可万一他们还有别的脏招儿呢？ 锦陵卫皆是精挑细选的精兵，他们听闻过盗墓窃贼一说，耳闻地下墓室中时常藏有机关，暗毒。如今，对古塔一无所知，他们可不敢拿樱华的性命冒险。 樱华退开一步没吭声，那锦陵卫顿下身，猛地拉开门的一瞬，他也迅速闪身躲避。 但地底下并未释放出任何东西，除了一股股难闻的霉味。 樱华捂住鼻子凑近些，门下是一道长长的台阶，台阶上积土很厚，确实像多年无人踏足的样子。 他回身示意多几名锦陵卫拿火把过来，顿下身，仔细查探台阶下的情况后，他决定下去。 “主子，请准许我等随行。” 已经到了这一步，锦陵卫不再阻拦，他们只求誓死相随。 樱华点点头，两名锦陵卫开道，轮到樱华时，他尚未踏出一只脚，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樱公子，好巧啊，本王与你又偶遇了，果然如你所说，我们很有缘。” 云褶南白衣飘飘，如天上落下的仙。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这么多锦陵卫竟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存在！ 樱华冰冷的眸子扫过他，这是云褶南第一次在樱华眼里看到杀意。 第一百五十一章 要么合作要么死 “王爷好快的速度，为了找到在下，花费了不少心思吧？” “樱公子说笑了，本王花费得心思再多，岂能比得过你。替换柏城所有人，又安排拖延本王的调查速度，樱公子才是，耗尽了人力物力吧？” 云褶南说的云淡风轻。 樱华脸色顿时不好看，他确实花费了很多心思，为了困住云褶南，他甚至不惜让这双手再次沾满了血腥。 “那又如何？我乐意这么做！王爷现在找来也迟了，这里是在下先发现的，王爷想看也等到在下出来再说吧。”樱华转身，他迫不及待想进去看看。 云褶南身形轻闪，守在樱华身边的锦陵卫根本没看到他，他落于樱华身侧，一只手横在樱华胸前，已然挡住了樱华的去路。 “大胆！还不放开主子！”锦陵卫反应过来，纷纷拔刀相向。 一切却显得有点可笑。 云褶南若想杀了樱华，此时樱华早已人头落地，还轮到他们叫嚣？ 云褶南冷冽的眸子扫过四周众人，他明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刺骨的凉意却让锦陵卫望而却步，这是一种由心而生的恐惧，仿若一把刀横在他们心脏最重要的部位，只要他们挪动一步，心就会立即停止跳动。 “主子。”其中一人，无助地看向樱华。 樱华脸色很难看，他一直知道云褶南很强，只是没想到云褶南强到这个地步。 他若放开手跟云褶南一战，胜算又有多大？ 樱华不敢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王爷想如何？”死死压着心底的不甘愿，他轻声问道。 云褶南微微一笑，收回森寒的目光，对他道：“本王的要求很简单，大家一起进去，至于进去后能不能发现什么那就各凭本事。别说本王欺负你，这是本王最大的让步。” 对云大爷而言，杀了这里所有人，再光明正大的进去，不过小菜一碟。 他的确没欺负樱华，他甚至很好心地给了樱华一个机会。 “王爷可曾爱过一个人，无怨无悔，不计得失，哪怕负尽天下人，也不愿她忍受半分委屈？”樱华忽然回头看着云褶南问道。 他以为云褶南会因为这一句话而有所改变，可云褶南面色如常，他只继续笑着，平平静静道：“本王不曾。” 爱一个人，没错。 所以，不曾爱过，又何错之有？ 樱华一愣，他下意识地撇向身后。 远处一辆马车由远及近，云褶南追踪他们，先一步抵达，马车上是晚来一步的苏凝雪等人。樱华看见苏凝雪从马车上跳起来，她是那么美。 她提着长长地裙摆快速向这边跑来，她脸上的担忧不掺半分假。 樱华忽然嘴角轻扯，道：“王爷不爱她吗？若她有天被人抢走，王爷不想不折手段地将人夺回来？” 云褶南不假思索道：“本王不会。” 他是云褶南，他还需要不折手段地去抢人？ “找到了？果然，古塔是在柏城之外，我就说他路上的反应奇怪得很。”苏凝雪跑过来，兴冲冲地说道。 在她提议一路上观察路边景色，防止错过古塔时，她下意识地观察了樱华的反应，当时樱华明显愣了一下，一路上他虽然没反对他们的任何决定，但在河边消失时。 苏凝雪便隐隐觉得，樱华是有什么瞒着他们。 她看了樱华一眼，眼底不易察觉地多了几丝冷漠。 不管为了什么原因想找到一屠族，实在没必要杀了全城的人，樱华这样的人太冷血了。 “现在怎么说？我们进去吗？”苏凝雪再次问道。 云褶南看向樱华，樱华并没有第二个选择，只能点点头。 难道让他牺牲锦陵卫所有人吗？ 他不是舍不得，只是牺牲了又有什么意义？ “王爷，属下不明白，为什么要让他一起进去。” 商定后，云褶南吩咐墨萧墨棋去准备下去古塔需要带的东西，墨萧趁机问道。 在他看来，樱华这人太危险了，带下去只会增加麻烦。他们对地底下的情况一无所知，意外情况尚且不确定能不能完全应付，再加上樱华这个未知数...... 墨萧觉得，实在没必要将王爷置于险境。 “将他带下去又何妨？他肯定还有很多事情没交待，带着他，或许能给我们省事。你跟墨棋看住他，不会出事的。” “是。” 云褶南这么说，墨萧便明白了。 王爷这是想利用樱华，樱华下去找什么，他们不必管。他们只要盯紧了，在必要的时候动手，将想要的东西抢过来就行了。 稍坐片刻，大家收拾好，一行人先后踏入那条暗道。 锦陵卫走在前方开路，樱华紧随其后，云褶南跟在樱华后面，苏凝雪，墨萧墨棋走在最后面。剩余的侍卫和玲拢，素锦留在地面。 玲拢本是想下来的，可想到自己不会武功，便放弃了。素锦，至始至终没多说什么，只嘱咐苏凝雪多加小心。 暗道的楼梯不长，约莫五十级左右，苏凝雪暗暗在心里数了数，前面三十多级都在黑暗中，最后二十级进入古塔内部，从室内的造型来看，似乎是古塔顶部。 苏凝雪一边往下走，一边四处观察。 塔顶是由内往上的凸起，在那块凸起的两侧，挂着两串长长的大红灯笼，灯笼上分别用现代汉字写着：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 这首诗的作者在现代已无从考证，可这字体显然是现代简体字啊。 苏凝雪面色凝重，手不自觉地伸向楼梯栏杆，下一瞬，只听‘嘎达’一声，她脚下以及往后的台阶迅速收起。“啊！”苏凝雪吓得一声尖叫。 幸亏云褶南动作快，及时将她拉进怀里，她身后，墨萧墨棋亦飞身而起，直接落到楼梯下方。 樱华面色如常，只是眸中不可察觉地闪现出一抹失望。 “樱公子不觉得应该说一下，这里机关重重？”云褶南看向樱华。 樱华浅笑着，淡然道：“王爷，我们只说好了一起进来，至于进来后，你们想做什么，樱某并不干涉。” 言下之意，你们把自己玩死了，他都不管。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合作，他要的东西绝不会让给云褶南。 而他的心思，云褶南从最开始就注意到了，他明明走在前面却时不时往后瞥，他的手背在身后，不曾碰过任何东西，云褶南猜到这里面有机关，只是没料到苏凝雪会去碰栏杆，而栏杆又恰好触动机关。 刚刚他们站的高度不算低，云褶南若没有及时抱住苏凝雪，苏凝雪掉下去就算不死也是残废。 “好了，我们走吧。樱公子最好祈求自己别需要我们帮忙，否则我一定是第一个将你推出去送死的人。”苏凝雪推开云褶南，站稳后，看着樱华说道。 她掉以轻心，是她不对。但樱华见死不救，这份‘情’她记下了。 下到楼梯最后一级，诺大的殿中，正中央放着一座大佛，佛手双手合十置于胸前，佛像下一张案台，案台上除了木鱼等摆件，并无任何贡品。 苏凝雪上前巡视了一圈，又在四周找了又找，最后疑惑道：“只有一层吗？怎么哪儿都没看到继续往下的通道？” 藏宝塔，既然被称为塔，肯定不止一层。 可目前为止，苏凝雪没看出来任何还有第二层的迹象。 云褶南若有所思，似乎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樱华只是淡淡看了他们一眼，示意锦陵卫继续在这一层搜索。看他的样子，似乎也不知道怎么去下一层。 苏凝雪的目光没在他身上多做停留，她继续观察着佛像。 如果一定有下一层，她直觉机关就在大佛身上。 那首诗作者无从考证，但有人推测作诗者乃出道修行之人，此处放置佛像，似乎也符合推断。 诗的意思是感慨一切事物都会有终结之时，无论曾经经历了什么，最终都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消失？终结？ 苏凝雪绕道大佛身后，再走到侧面，仔细观察大佛的手势，突然，她眉头一紧，“云褶南，你过来一下。” 云褶南走过来，樱华竟也跟了过来。苏凝雪没管他，让云褶南抱着她，飞到大佛肩上，“果然。” 他俩离着大佛近，苏凝雪这才小声对云褶南道：“你看大佛的手，通常佛像双手合十皆是五指相对，可这佛像的大拇指确实交叉错开的，我猜大拇指定是机关所在。” 云褶南眉头动了动，不用去想苏凝雪说的是不是有道理，他飞身过去直接将大佛的拇指拉住。 只听‘轰隆’一声响，大佛向后转动，正面对着墙后，它又向后移开数步，案台被推开了，案台下升起一个类似摇杆的东西，樱华正欲上前，墨萧先他一步，一把握住了摇杆。 他冷眼看着樱华，樱华笑了笑，自觉往后推开几步，举双手示意自己不会多事。 墨萧往左拉动摇杆，大佛正对的墙忽然伴随着巨响声打开，苏凝雪坐在大佛肩头往下看。 又是一道积满灰尘的楼梯通道，不过这次的通道两侧，烛火通明。 第一百五十二章 第二层 第二层跟上一层完全不同。 四周全是石块堆砌，墙壁上有若隐若现的刀痕剑伤，墙角放着丢弃的刀剑，石路台阶坏了一半，他们先是贴着墙壁勉强往下走，再往下一段，石阶直接断了。 幸好他们都会功夫，踩着墙壁飞过去，倒也没难住他们。 只是，石阶下方，往深处看，烟雾缭绕，浓雾缥缈，这要是掉下去，估计多半是没命了。 苏凝雪站稳后，继续打量着往前走。 “小心！千万别碰任何东西。”樱华忽然说道。 他神色凝重，眼底难掩的紧张，看来，这里真的不好应对。若是一人出错，只怕死的不止一个人。 大家闻言皆更加谨慎了几分。 “你有什么线索？现在拿出来分享最好，否则再耗下去，我们还是会全军覆没。”苏凝雪说道，“我不知道你们之前是否下来过类似的地方。 但这地方空气稀薄，我们这么多人在里面乱转，要不了多久大家就会呼吸困难，窒息而死的。” 樱华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能明白苏凝雪的意思，樱华蹙着眉心想了一会儿，道：“我没有什么确切的线索，只是听闻，从这里可以直达一屠族。” “直达一屠族？”苏凝雪诧异。 不过这就能解释得通，为何樱华选在柏城跟他们闹翻。因为不需要地图了，不再需要跟他们结伴而行，当然可以不顾情面。 “你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挺响。”云褶南嗤笑一声。 此时他们似乎站在这一层大殿的中央，正面放着另一座佛像，佛像上青苔点点，像身有不少裂痕，显然放在这里很久了，像头少了一半，被刀砍了掉在地上，也看不出这到底是哪尊大佛。 左边，大红色有半米粗的四根柱子撑起一道长廊，长廊下四座狮面獠牙的灰色石狮子，左脚下分别踩着一颗圆形巨石。 苏凝雪很想过去看看，如此凶猛威武的石狮子总觉得该有些猫腻，可面前的路被毁了。目测这样的距离，中间没有一个落脚点借力，就算是云褶南也很难做到飞过去。 她转身继续往后看，最后一只石狮子前，有一座金色的小塔，塔尖被无数的绳子扣着。 “云褶南，你能打中那个塔尖吗？”苏凝雪忽然说道。 云褶南闻声看过来，并未问为什么，手中捏起一块碎石，随意地丢出去，正好击中塔尖。小塔微微晃动，随即又恢复原样。 苏凝雪眉头拧着，不明白为何小塔不会倒却又那么多绳子扣住它。 忽地，上一层的大门发生轰隆隆的声响，随着大门关闭，第二层周围的墙壁就像活了一般，轻轻发颤，随即从地下涌上来无数令人作恶的大虫子。 “啊！”苏凝雪惊叫一声，下意识地往后躲却忘了背后没路了，她左脚踩空，眼见着身子往后倒，关键时刻，居然是离得最近的樱华，长臂一伸，将她拉入怀中。 “多谢。”苏凝雪回神，老老实实走到云褶南身边。 樱华会救她，她还挺意外的。但潜意识地，她不想跟樱华多接触。 云褶南将她挡在身后，墨萧墨棋拿着火把在地上滑动，那些虫子在黑暗中生活久了，似乎特别怕光，一直不敢靠近，但也没有散去。 墨棋趁机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药粉，药粉洒在虫身上，很快那些虫子便像受了惊吓般褪去。 而此时，苏凝雪才发现，樱华带来的锦陵卫已经有四五人被虫子咬伤了。 之前樱华置他们生死于不顾，现在云褶南自然也不会照顾樱华的人。这非常符合云大爷的作风。 “这是什么药，这么厉害？” “五毒粉。”墨棋解释道：“早前王爷说要寻找一屠族，属下就准备了些，百年前的古老名族，属下料想会有些恶毒的东西，只有以毒攻毒，毒性极强的五毒粉可以为我们留得一线生机。” “哦。”苏凝雪点点头。 那些虫子藏在地底下时间已久，瞧那冲上来的凶猛劲儿，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啊！啊！”樱华那边，被咬伤的几人抓着伤口撕心裂肺地嘶吼着，现在第二层大门已关，这一层再往下又都是密闭空间，他们这么一吼，四周因为共振轰轰作响，头顶上不断落下灰尘。 “别叫了！快让他们别叫了。”苏凝雪赶紧说道。 墨棋为难地看了云褶南一眼，他手里确实有些压制毒性的药物，但给不给樱华的人用？用了也不一定有帮助。 墨棋犹豫间，樱华抽出一柄剑，动作迅速而敏捷，当机立断砍了那几人。 鲜血溅了一地，那几人的脖子像打开了开关的水龙头，红色的液体不停往外流，身子重重地砸在地上，他们的脑袋滚落一边，至今，脸上还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是啊，他们用命守护的男人，谁曾想，有一天他们会死在他手上。 而他，脸上没有半分伤痛。 樱华将剑插回那人的剑鞘中，淡淡道：“无用之人，不必多留。你们多加小心。” “是，主子。”剩下的几人脸色惨白，那些血溅在他们身上，他们现在还感觉热乎乎的，可前一秒相伴的人，已经死了。 他们明白不能拖主子后腿，他们也知道眼下这件事对主子有多重要。 他们从未想过活着回去。 可亲眼见证这一幕，他们心底打击不小。 苏凝雪冷眼看着他，最后只能无声地收回视线，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们无权干涉樱华，就像樱华不能影响他们一样。 “休息一下，本王再去看看。” 云褶南松开苏凝雪的手，苏凝雪这会儿才发现，原来刚刚云褶南一直拉着她呢。她点点头，云褶南抬脚的一瞬间，她又忍不住道：“你也小心点。” 别怪她矫情啊。 就算她上辈子杀过人，心也狠，但刚刚目睹那般鲜艳的一幕，她心底还是发怵。 “嗯。”云褶南应了声，飞身前往佛像的方向，佛像所在与他们所站的位置中间也断了一截，但那点距离对云褶南而言没有难度。 他停在佛像身前，仔细如上一层一样仔细查看了佛像的各处，可并未发现异常，他正转身回来之际，忽地身后一阵轻微的响声。 云褶南眉心一动，“小心！”对着苏凝雪的方向大叫的同时，他侧身闪过，从他背后射出无数支箭羽，他侧身闪过，没有受伤，箭便冲着苏凝雪而去。 墨萧早发现云褶南的动作，他及时将苏凝雪拉开，后背却撞在身后一柄插进墙壁的刀柄上，刀柄被压得往一侧歪去，随后只听又是轰隆一声响，墨萧身后的墙壁打开。 墨萧拉着苏凝雪一起，直直地往下掉。 “苏凝雪！”情急之下，云褶南怒吼一声，借力而发，及时抵达墙壁边缘，在门合上的那一瞬，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将苏凝雪拉回来，却不想，他飞身而入，随着他们一起，消失在墙壁之后。 “王爷！王爷！” 墨棋不是没想过帮忙，可王爷过来了，他以为墨萧他们肯定没事，哪知道王爷会把自己也搭进去啊。 墨棋着急地拍打墙壁，他再一次次地扭动刀柄，墙壁却半点反应没有。 “别白费力了。” “你是不是知道怎么回事？王爷呢？他们去哪儿了?” 墨棋面色阴冷，这样的他，看起来比云褶南还恐怖。 一手拽着樱华的衣襟，另一手蓄力待发，只要樱华吐出一个他不想听到的字，他就会要了樱华的命。 樱华浅浅一笑，却是无所谓道：“你与其跟我浪费时间不如想想怎么找到他们。我诚实地告诉你，我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但结合之前苏凝雪说的，我们在这里待的越久，活下去的可能性越小。 墨护卫武功这么好，难道没发现，我们现在呼吸已经比刚才困难了些么？” 墨棋沉下眉，他太着急了，他没发现。但确实，他现在大幅度使用内力，使得脑袋有些犯晕。不过，他没有立刻松开樱华，反而恶狠狠地警告道： “你最好别耍花样，否则王爷有什么事，我一定让你陪葬。” “好啊。”樱华依旧笑着。 墨棋的狠，冷，在他面前似乎没什么作用。墨棋松开手，樱华理了理衣服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找到他们。只有找到他们，或许我们才有出去的可能。” 这里，往下是深不见底，往上是大门紧关。 云褶南他们消失的那道门，反倒成了他们唯一的希望。 墨棋没理他，转过身开始四处搜索，但凡有点可能性的东西，他都摇一摇，晃一晃，这也害惨了剩下的人，时不时要被暗器攻击。 樱华不曾阻止，他吩咐锦陵卫配合搜查，自己四处打量的同时，趁着墨棋不注意，捡起一样东西，悄悄藏进衣袖里。 墙的另一边，苏凝雪他们直线下落，身边的白雾越来越浓，直到他们无法呼吸，晕晕沉沉地砸在一块软软的地方。 苏凝雪艰难地掀着眼帘，她很想看看云褶南他们怎么样了，可入目还是雪一般的白。 晕眩，刺眼。 她支撑不住，终于晕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起掉下去 “王爷，苏小姐怎么样了？” “应该没事。” 耳边有熟悉的声音，苏凝雪晃了晃脑袋，再次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她扭头看向一边，才发现云褶南和墨萧面对面坐着，他俩中间升着一团火堆。 苏凝雪打了个寒碜。 合着，她是被冻醒的呀。 她费力地坐起来，身下是绿油油的杂草，非常厚实，难怪摔下来不疼。 她揉了揉后肩，又捏着脖子，起身走到云褶南身边。 “醒了。”云褶南看也没看她一眼，抬手递过来一只腿，至于是什么腿，苏凝雪不得而知，闻着还挺香的，她接过来一口咬下去。 云褶南看向她，这才微微一笑。 “什么都不问就敢吃，你不怕本王害你啊？” “怕什么，你们不都吃了么？”苏凝雪瞥了瞥地上的残渣，那是云褶南墨萧吃剩下的碎骨头。 云褶南嘴角一勾，道：“嗯，本王是吃了，可本王没说这东西你吃得下去呀，万一是人...肉呢？”云褶南脸上的笑容怪怪的。 苏凝雪心头一阵恶心，顿时真的吃不下了。 这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从他们踏入古塔开始也确实没见到半只动物，当然啦，人也木有。 可她忍不住问自己，“手里拿的这块东西真的可以吃吗？” “噗呵呵呵~”云褶南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凝雪的表情简直像吃了自己同类一般。他们自从进来古塔，一直太紧张了，他忍不住想逗弄她，没想到，这女人平时看着聪明，关键时候居然这么好骗。 “这里什么也没有，那不过是墨萧放在身上的几块鸡腿。”云褶南解释道。 “你！你怎么这么无聊啊。”苏凝雪顿时无语了。 习惯了平时认真严肃的云大爷，云大爷忽然搞笑起来，真的一点不好笑啊。 她狠狠地咬一口鸡腿，瞪一眼云大爷，那眼神就像在咬的是云大爷胳膊一般。 云褶南无所谓的收回视线，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他只是想放松一下而已。掉都掉下来了，愁眉苦脸是一刻，笑着面对还是一刻。 “话说，你刚刚跟着我们跳下来干嘛？当时你拉不回去吗？” “你以为本王的力气有多大，一下子可以拉动两个。”云褶南回问，抬头瞧见苏凝雪还在吃，他索性抢了她的鸡腿，道：“少吃点。说不准下次遇到相同的情况，本王就能将你们拉上去了。” “哎，那你怎么不说是墨萧重啊？” 墨萧拧眉。 他怎么又无辜中枪，他习武多年，完美身材好不好。 “咳咳”墨萧清了清喉咙，无奈道：“苏小姐，我也是被您拉下来的。” 言下之意，要不是苏凝雪拉着他，以他的实力，反应及时，根本掉不下来。 哎哟喂，这下苏凝雪就尴尬了。 气呼呼地瞪了瞪那块没吃完的鸡腿，在火堆旁找了快空地躺下继续休息，乌漆嘛黑的，反正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听到她均匀的呼吸传来，墨萧才问云褶南，“王爷，出什么事了？” 云褶南将地上那块鸡腿捡起来，转一面对向墨萧，鸡腿的背面竟粘着一只大黑虫，正是之前在上面攻击他们的那种。 “这里也有？那我们-” 他们身上可没有墨棋用的五毒粉。 云褶南将鸡腿丢远，擦了擦手道：“没事，我们有火堆，暂时它们不会靠近。先休息吧，等天亮了再说。” “王爷，您有没有觉得很奇怪，之前我们在上面明明看不出黑夜白天，为何掉到下面反而可以看到了？难道地底下才是地面上方？” 墨萧这个猜测很大胆。 可他们确实是往地下掉的，怎么会掉到地面上方？ 云褶南沉下心思考，却一直没有结果。两人分别在苏凝雪两侧睡下，不一会儿四周渐渐亮起来，他们再次被刺目的白色照的不得不睁开眼。 “果然天亮了。”墨萧说道。 “什么天亮了？”苏凝雪不解地问。墨萧将昨晚的猜测跟她说一遍，其实一觉睡醒了，他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有点可笑。 苏凝雪却沉默，认真地思考起来。 现代她看过一部电影，那部电影里去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就是在水下，沉入水底后利用另一个世界的地球引力再次浮起，那些人就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水平面上。 难道去往一屠族是同样的方法？ 想到樱华之前说这里可以直达一屠族，莫非，他们已经到了？ 她紧张地看向四周，这里绿色如茵，草木旺盛，确实不是在地底下可以生长出来的景象。她起身往前走，云褶南他们不明所以，索性先跟着。 他们掉在一个小山坡上，顺着坡道滑下去，又走过一片茂密的树林，前方的视野忽然宽阔起来。 粉色的桃花开了一片又一片，浅绿色的草地上，木板堆砌的房屋沿着右手边的山脉，层叠而上，黄色的草铺在屋顶上，房身的木板皆以木板邦成一个个好看的花色。 墙壁上各种涂鸦，离得近得勉强能看清画了什么，远的，高处的，只隐约可见鲜艳或深邃的颜色。 房屋坐落的山脉右侧，又是一汪清泉，泉水从山顶垂直而下，清脆的响声，颇为动听，山下一条不算宽的小河，河上架着一座红色的木桥。 泉水流过木桥往下，河面渐渐宽起来。 “这里...该不会真的是”苏凝雪被眼前的美景震惊了。 书上说的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吧。 云褶南一直凝着眉没说话，苏凝雪拉起来他，快步向美景跑去，抵达瀑布前，看到河边立着一块牌子，上面真的写着：世外桃源。 额。 苏凝雪愣了下，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不会这里还有现代人吧？ 他们越过牌子走进去，不一会儿从前方跑过来几个小伙子，“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这里的？” 苏凝雪如实道：“掉下来的。” 那几人面面相觑，大概被苏凝雪的诚实惊住了。其中一人手里拿着长矛，他将矛指向云褶南，语气不悦道：“你呢？怎么进来的？” 额。 大概云大爷脸色太难看了，被人家当坏人了。 苏凝雪忙挡在云褶南身前，代为笑着回答：“一起掉下来的。” 男子狐疑地看了他们几眼，此时，远处有人叫道：“三哥，娘让你将人请进来，族长要问话呢！”男子眼神不善地又打量他们几眼，心不甘情不愿道： “走吧。进去后好好说话，说不好，我一棍子捅死你们。” 额，隐世避俗的世外仙人，说话要不要这么凶残。 苏凝雪笑着点头，小伙子们让开一条道，那位被称做三哥的小伙子在前面领路，将他们带到前一排最中间的一间大屋子。 走近了，苏凝雪才看清，屋外墙壁上画着极美的冬季落雪，梅花盛开的景象。 小伙子见苏凝雪一直盯着墙壁看，回头道：“这是族长最喜欢的花，可惜我们这里温度高，不适宜生长。” 苏凝雪没接话，走进屋里。 正对着的位置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左侧手边分别坐着一位妇人和两三位年长的男子，右手侧则是两位与三哥年纪相仿的年轻人。 苏凝雪快速扫了一眼，施礼对着正前方的老者道：“这位定是族长吧？小女苏凝雪，无意间落入此地，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族长见谅。” 屋内的人视线落在他们身上。 云褶南身板笔直，脸上王者气息依旧。 指望他像一群隐世的平民低头施礼？这是不可能的。 云大爷或许期望他们帮忙不假，或许希望能从他们手里获得什么不得了的信息，但云大爷绝不会低头。 他有实力，也有信心，换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他不低头，墨萧自然不会低头，只是稍稍拱手，算是礼貌地打招呼了。 “几位不请自来，态度还如此傲慢，看起来并不像没有恶意啊？”坐在左边的一位男子说道。 苏凝雪目光看向他，上方的老者开口解释道：“这是我们族里的三叔，族里的事情他有发言决定权。咳咳” 老者年纪大了，身子似乎不好，才说了一句话就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苏凝雪瞥了屋里其他人一眼，除了三哥脸上有几分担忧的神色，其他人似乎挺不耐烦的。 难道，一屠族内部关系也不好？ “原来是三叔，小女失礼。三叔有所不知，我家主子虽然落入此地，但对你们并无恶意，再者他的身份地位不同，贵族既然在擎苍国境内生活，只怕当不起他一声礼。” 苏凝雪顿了下，又道：“哦，对了，小女早前听闻，一屠族隐世之日发誓不再过问世间俗事，既然脱离世俗，那是否施礼，傲慢与否，还重要么？” 三叔一愣，没想到一个女娃娃竟然说得他哑口无言。 不过...... 在座的人神色微变，不知想到了什么，屋里静了好一会儿，族长老人才道：“既然来了就先休息吧，有什么事等午后再说。如果没事，我会安排小三送你们出去。” 好不容易进来的，哪能说走就走。 苏凝雪盈盈一笑，道：“那就有劳族长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并不认识 说是休息，其实就是三哥带着他们在四周转了转，午饭非常简便，吃好饭后，他们再次回到早上的屋子，屋里还是那几个人。 想必早上他们离开后，族长说了什么。 几人的脸色比早上好一点，至于善意？那是没有的。他们下意识地对苏凝雪等人有警惕之心。 藏在这里百年之久，一直不与世人接触，突然冒出几个人进来，他们会警惕，苏凝雪也非常理解。 “说吧，你们进来是有什么事？”族长开口问道。 也没人叫苏凝雪他们坐下，云大爷自个儿拉了两把椅子，在族长正对的方向坐下，苏凝雪本来不想坐的，可云大爷抬了她一眼，她腿一软就坐下了。 确实，坐下后，与人平视说话的感觉真好。 三叔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苏凝雪只当没看到，回答族长的问题，“我是为了家母而来。”说着，她从怀里摸出那张临摹的地图，递上前。 “这是从我记事起就在我身边的地图，我曾问过娘亲这是何物，不过娘亲一直没给我解释。直到不久前，她去世了，我请求朋友帮助，几番波折下才调查到一屠族的信息。” 苏凝雪编起故事来，手到擒来。 族长将临摹的地图递给他右前方的妇人，妇人看了又依次传下去。 刚刚休息时，苏凝雪趁机打听过，这位妇人正是族长的妻子，而她下方依次是族里的大叔，二叔，三叔，对面年轻人正好是他们的儿子，大哥，二哥，三哥。 每个人看完地图后，神情都怪怪的，地图最后回到族长手里。族长道：“你娘亲叫什么名字？她又是从什么地方拿到这张图了？” “我娘名为佑佳淑宁，至于我娘为何会有地图，我想族长您比我清楚，毕竟佑佳是一屠族的大姓，不是么？” 族长眼皮抬了抬，看看苏凝雪，目光又落回地图上。 “佑佳是一屠族的大姓没错，但...佑佳淑宁，我们并不认识。” “什么？”苏凝雪微怔，“这不可能。她若活着，年纪也就跟三叔差不多。虽说离开一屠族生活，但倒推她当年离开的年纪，也不可能你们没一个人认识她。” 苏凝雪凝起眉，仔细想了想又道：“我们刚才看过，这里往上数，最多也就住了几百户人家，家家户户常年走动，你们没道理不认识她。” 除非他们不想交代关于佑佳淑宁的事情。 族长深吸了一口气，这次换三叔开口，“我们确实不认识她，甚至连听也没听过这个名字。佑佳是一屠族的大姓，你们外面的世界兴许极少有人用这个姓氏。 从她的姓氏来看，确实应该是一屠族的人。但很抱歉，我们族谱上从未出现这个名字，你若不信，族谱大可拿来给你瞧瞧，别以为我们以大欺小。” “哼。”三叔的态度挺不屑的。 从他的神情看来，他不像是说假话。 难道佑佳淑宁真的跟一屠族没关系？ 苏凝雪疑惑地看向云褶南，云褶南一手撑在椅把上，手指轻轻摩挲下巴，不知在想什么，苏凝雪看向他，他才顿住动作，开口道： “那就拿来看看吧，我们辛苦来一趟，不看个明白就回去，只怕还会再来的。” 嗯，以云大爷的性子，回去想起了什么，铁定会再杀回来。 而且，再次回来，他可不会这么狼狈，一定会准备充分，说不准将一屠族这块圣地闹得天翻地覆也说不定。 三叔等人早就看出来云褶南不好对付。 但听到云褶南这么说，还是愣了一下。 他们就说说而已，居然真的要看他们的族谱，族谱那是随随便便给人看的嘛？ 可话说出来了，能厚着脸皮赖账么？ 三叔看向族长，族长一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脸色，瞪了他一眼，“几位要看族谱不是不可以，不过...我希望几位立下誓言，若族谱上没有佑佳淑宁的名字。 几位即刻离开这里，并且往后绝不会再回到这里，扰乱我们的生活。” “那是自然。”云褶南笑盈盈地说道。 证实了佑佳淑宁跟这里没关系，他们还回来这里干什么。 而且刚刚逛了一圈，云褶南并没有看出来这里有半点能够帮助平定天下的样子。 这些人武功内力一般，使用的工具也极为落后，怎么看就是一群避世生活的普通人。 “老二，去拿族谱。” “族长！”二叔有些不乐意，族长抬起眼看着他，两人一番对视，最终二叔屈服了，他走出屋子，不多时抱着一本厚厚的册子进来，丢到苏凝雪手里。 嚯！ 册子着实又厚又重。苏凝雪两个手都没捧起来，云大爷伸手，倒是一派淡然地从她怀里将册子拖走，随即悠闲地翻阅起来。 二叔坐在一旁解释，不确定云褶南有没有听，不过片刻稍逝，他啪一声将册子合起来，丢回二叔手里，二叔没有一点防备，愣是被砸得一惊，险些将册子摔到地上。 “如何？”苏凝雪着急地问。 云褶南没回答道，只对族长道：“叨扰了。” 随后起身，似是要离开的模样，苏凝雪急忙追上去，几人踏出屋子，只听上空一阵轰响，紧接着便有碎石从空中往下掉。 “族长！我们被人攻击了！” “召集所有人，前往水域避难！” 族长从屋里冲出来，一声令下，当下有人开始组织所有人撤退。 苏凝雪等人看着碎石落下的地方，心里同时有了一个猜测。 “你们快走吧，再待在这里，我们也不会护你们周全的。”三哥跑过来说道，他似乎是安排撤退的人员之一，匆匆对苏凝雪他们说了这一句话，又赶紧安排其他人，回过头，见苏凝雪他们还在这里站着。 他又不耐烦地走过来。 “我说你们走不走啊？再不走别怪我手下不留情，出路就在你们之前掉下来的地方，赶紧去吧。” 苏凝雪看了上空一眼，最终与云褶南墨萧一起，回身往他们掉落的地方跑。 “王爷，这事你觉得是不是-” 苏凝雪话没说完，云褶南回头看了她一眼，苏凝雪急忙将接下来的话卡住，等回到掉落的地方，他们四处寻找，终于又瞧见一处悬崖。 照之前的猜测，不断下落抵达另一个世界的地平面，那么再次下落就该回去原来世界的地平面才对。 苏凝雪没解释，拉住云褶南直接往下掉。 云褶南蓦地一怔，下意识地该反抗，他身体却诚实地跟随苏凝雪的动作。 风在耳边疾驰而过，他们再一次路过浓雾，随之视野渐渐清晰，他们再度陷入昏迷，待醒来后才发现自己身处一处荒地，四周依旧杂草丛生。 墨萧飞身而起，先去四周视察了一圈，回来道：“王爷，我们回到柏城外了。” “居然是在柏城外？这地方的进出方法也太奇怪了。”苏凝雪小声嘀咕着，云褶南那边已经开始商量如何回到古塔内。 他们若直接从外面进去，只怕樱华会起疑。 寻找一屠族的方法知道了，不管对他们有没有帮助，总归不能落到樱华手里。 “王爷，属下去安排人。” “嗯。” 出了柏城被全部替换的事儿后，墨萧墨棋调了不少暗卫过来，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他们在古塔入口附近攻击，很快引开樱华留下的人，素锦玲拢被随行侍卫护着撤退，入口处没人了，云褶南三人从楼梯道下去，原本还纠结怎么找个方法潜入第二层。 刚踏入古塔第一层就听到又一阵轰响。 “果然，一屠族上空掉碎石是他们干的好事。”苏凝雪没好气道。 她还没问清楚佑佳淑宁的事儿呢，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现代物品，那本画着无数奇怪物件的书册，她有一肚子的问题啊，全都没机会问了。 “下去。”云褶南道。 趁着轰响声，他们转动佛像，悄无声息潜进下一层。 “墨棋！”云褶南一声厉呼。墨棋下意识地回身，还想再点一颗炸药了，现在没必要了。一个闪身飞到云褶南眼前，“王爷！您回来了！” “嗯。”云褶南点点头，懒得解释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对墨棋道：“快想想怎么从这里出去吧。被你们这番轰炸，这个地方坚持不了多久了。” “是。”墨棋竟然一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往下面丢火药是他的主意，这个地方没有一点出路，他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下方，缥缈无边的浓雾。至于浓雾下是不是有什么，他从来没想过，他只是想如果下面有什么，一定能被他炸出来。 可不。 把云褶南他们炸出来了。 苏凝雪得知墨棋的想法，恨不得弄颗火药先把墨棋炸了。 樱华深邃的目光落在几人身上，至始至终没说什么，可苏凝雪知道，他起疑了。 他们三人在众目睽睽下消失，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 云褶南这一招，虽然降低了樱华发现找到一屠族的可能性，但并没有驱除樱华心底的疑惑。 第一百五十五章 被发现了 果不其然，樱华回到地面后，第一件事就招来锦陵卫询问他们离开后的情况。 “主子，我们确实没见到十七王爷，您走后，我们一直守着，直到不久前遭遇袭击，我们损失惨重。” 贤优王府暗卫出手，为了一洗之前，锦陵卫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毒死来福客栈的人，暗卫们可是拼劲全力下狠手的。 不解决几个人，锦陵卫真当王爷身边没人了。 “知道了，回去再说。” 樱华他们离开，没多久，苏凝雪他们也回去客栈。 现在的柏城跟之前已经大有不同，樱华的人全部撤退，这里现在只是一座空城。苏凝雪他们回去后，自给自足，又收拾一番，再次聚到一起。 “王爷，你真的觉得那里就是一屠族吗？族谱上没有什么问题？”苏凝雪急急问道。 云褶南摇摇头，“没有。” 虽然他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传说中骁勇善战，可以平定天下的一屠族，真的亲眼所见，却是这般不堪一击。 遇到敌人来袭，除了躲避，他们一群人居然没有一个想要反击的。 “那我娘的遗体呢？真的不在那里吗？”苏凝雪不甘心，低声道：“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我总觉得那个地方怪怪的。” 云褶南没说话。此时墨棋递上来一张纸条。 “王爷，景灵城派人送来的急件。皇上召您尽快回城。” 云褶南眉头轻挑，拿过信仔细看起来。事关能不能继续调查一屠族的事，苏凝雪忍不住伸头过去瞧瞧，“澜貅国攻打过来了？” 她吃了一惊。 上一世，她记得澜貅国是在秋末冬初进攻擎苍，这一世怎么提前了？ 云褶南没回答她的话，将信捏在手里揉为碎末，看向墨棋吩咐道：“收拾一下，启程回去。” “是。” “那--”苏凝雪犹豫着，终究话没说出口。 云褶南陪她来跑这一趟，她已经很感激了。现在云褶鹄有事，她不能那么自私地要求云褶南陪她在这里继续逗留。 “这里本王会安排人守着，你放心，你娘的遗体也好，一屠族的秘密也罢，本王不会轻易放手的。” 苏凝雪微怔，她没想到云褶南还有这么体贴的时候，考虑得如此周全，让她说什么好呢？ “另外，他们口中的水域本王也很好奇。等有机会，我们再下去看看。” “好。” 苏凝雪应下，回去房间后吩咐玲拢素锦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小姐，您不是说还有两个地方要去吗？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玲拢问道。 素锦也是一脸严肃，玲拢对整件事情并不完全知情，她还不知道事情严重性，可素锦很清楚。 “暂时回去而已，等处理一些事情后还会再回来的。” 苏凝雪这般说道，也算向素锦解释了，此次回去并非她计划之中。 东西本来也不多，她们俩一会儿就收拾得差不多了。 “对了，给苏哲那封信后来有再送出去吗？”苏凝雪忽然想起来。 “没有。”素锦答着，从怀里将那封信取出来，递给苏凝雪，“小姐你们下去后，我们一直在出口守着，生怕您在下面有什么事。 另外，樱公子的人一直在出口处没走，奴婢问了王爷的侍卫，他们不建议奴婢单独离开，若樱公子的人借机下手，他们不能分心保护奴婢。 而且柏城内那时候还都是樱公子的人，奴婢一时半会儿想送信不容易。” “嗯。”苏凝雪接过信，想了想，起身出去找墨萧。 墨萧从地下上来后身上受了点伤，从墨棋那拿了药，此时正在屋里上药呢，听到苏凝雪敲门吓了一跳，赶紧将衣服穿好，手忙脚乱的，整理了好一会儿才去开门。 “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苏凝雪疑惑。 她跟墨萧严格来说虽然没啥关系，可她有事找墨萧不是经常的嘛。 她脑袋往里探了探，怀疑墨萧是不是在屋里藏姑娘了。 “咳”墨萧有点尴尬，轻咳一声，顺带将门带起来，走出来与苏凝雪道：“苏小姐找我什么事？” “哦，是这样的，之前追杀我们的那群人，我怀疑是生死楼的人。本来想请苏哲帮忙调查一下的，但之前柏城被樱华控制着，我手里的信没送出去。” 苏凝雪说着将信递给墨萧看。 她突然提到生死楼，墨萧肯定会怀疑的。 墨萧打开信，只匆匆扫一眼，果然看着苏凝雪，眉间多了几分疑惑。 “苏小姐怎么知道生死楼？又如何认定他们是生死楼的人？” “呵呵。”苏凝雪笑着，道：“我不知道啊，只是怀疑罢了。说起来也巧，以前蔡氏找人三番四次暗杀我时，我想报仇，就让人查了查世上最厉害的杀手组织是哪个。 碰巧有人告诉我，生死楼最好。可惜，我费了番心思，没联系上生死楼的人。” 苏凝雪自然说道。 墨萧眼神盯着她，若有所思，良久垂下眼帘，将信折好又递回给苏凝雪。 “苏小姐不必担心，那些人王爷已经解决了。” “哈？”苏凝雪愣住。 云褶南已经将人解决了？ 什么时候？ 他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嘛？ 墨萧看出苏凝雪的疑惑，紧接着解释道：“王爷身边可以用的人不止我跟墨棋，他在抵达柏城前已经安排人去处理，解决掉那群人不过是时间问题。” 难怪他们抵达柏城后，杀手再也没出现过。 苏凝雪讶异于云褶南的办事速度，同时也再次深刻地意识到，她这一世抱住云大爷的大腿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上一世那些尽心竭力，绞尽脑汁的勾心斗角，她似乎都可以远离了。 回到房间，玲拢素锦东西已经收拾完了，苏凝雪站在门外，等着她们拿好东西出来，却忽然瞧见一楼走廊的尽头，一道纤细的身影快步往后院走去。 “小姐，您看什么呐？”玲拢走出来问道。 “我...我好像看到那里有人。” 玲拢素锦顺着苏凝雪指的方向看去，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玲拢笑着道：“小姐，您是不是没休息好，太累了眼花了。从我们回来开始，柏城不就空了嘛，哪儿来的人呀。” 确实。可苏凝雪总觉得她没有看错，虽然那道身影消失得很快，可感觉实在是太真实了。 素锦见她不放心，主动道：“不如我去看看吧？若真有人，奴婢带她过来？” “不用了。”苏凝雪急忙拦住她，“我们马上就走了，即便真的有人也跟我们没关系。” 对方是无关紧要的人便罢。 就算是真的想对他们动手，他们都走了，还担心有人在客栈动手脚么。 “嗯。”素锦点点头。三人带好东西下楼，走到马车前时，苏凝雪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但她很理智地依旧没派任何人去查看。 她相信，对方若真想对他们下手，一定会再追上来。 若不是想动手，那多半就是监视吧。 她给素锦递了个眼色，素锦去马车后面检查，绕到马车背面时，不着痕迹地给站在云褶南马车前的墨萧使了个眼色，墨萧眸色微沉，顺着素锦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心里大致有数了。 他悄悄打了个手势，暗处便有暗卫留下，负责坚持客栈的情况。 马蹄踢踢哒哒的响起，马车渐行渐远，不一会儿从客栈里走出一人，她看着苏凝雪离开的方向，嘴角轻轻勾起，扬起一抹阴狠的笑容。 “苏凝雪，这次我们走着瞧，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她身着粗布麻衣，脸上还擦了很廉价的粗粉，曾经的光鲜亮丽不在，她就像一个山野村妇，为了显得更真实，脸上点了不少黑斑。 她噙着笑，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跟踪了。 “你去哪儿了？”去到城外一个破破的茅草屋，她推开门，门内的男子当即着急地问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十七王爷他们没离开前，不要四处走动嘛。” “我只是出去透透气而已，能出什么事。”她不屑，褪去最外层的破衣服，又用水洗干净脸上的脏东西。 男子微怔，立马猜道：“你去见苏凝雪了？” 她洗脸的动作顿住。男子随即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忘了我们出来的目的是什么了？我一再地帮你，你若不按指示办事，别怪我将你送回宫里。我能带你出来，再将你送回去也是轻而易举。” “玄公子。” 忽然屋外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玄奕冰惊得全身僵硬，目光下意识地瞪向女子。 该死的蠢货！ 瞎跑就算了，被人盯住了都没发现。 他好好的一盘棋，现在全毁在了这个蠢货女人手里。 玄奕冰立着不动，门外的暗卫继续道：“这里的情况我会如实禀告王爷，玄公子好好想想怎么跟王爷，苏小姐解释吧。” 话落，暗卫身影消失。 他负责监视就是为了知道幕后有些什么人。王爷一直怀疑这位玄公子，现在证实了，他也该回去复命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出事了 柏城的事情闹得很大。 云褶南离开前给云褶鹄写信，让他安排人过来接手。安排的人中恰好包括沈之悠和窦英两人。这事按理来说跟窦英没关系。 但澜貅国攻打过来，云褶鹄手下能用得上的武将都派去边境支援。樱华一下子端了整个柏城，云褶鹄又不放心只安排文臣过来，只好派了信得过且能力不错的窦英。 两队人马在半途遇上，沈之悠等人将马车停下给云褶南见礼。 同时，邀请云褶南下马车稍坐一会儿。 沈之悠那么精明的人，没事岂会找人聊天，更何况云褶南这般高傲的人，没要紧事，大家是不愿意招惹他的。 云褶南略作思考，下令队伍原地休息。他跟沈之悠走到一处阴凉的地方坐下歇息，沈之悠打开随身携带的水壶，瞧见云褶南似乎还没喝水。 拧开水壶，非常客气地先递给云褶南。 “王爷若不介意，可以先用微臣的。” 云褶南垂下眼帘瞥了瞥，也许是看见那边苏凝雪她们全都窝在车上，而墨萧墨棋不知道去哪儿找水源了，他很将就地接下沈之悠的水壶，仰头喝了一口，连个谢字都木有。 自然，水壶也不还给沈之悠。 他亲口喝过的水壶，怎么可能再给其他人。 沈之悠尴尬地看了两眼，嗓子眼热得都要冒烟了，最终还是忍着没敢要。 眼前这位王爷可不比当今皇上，皇上心思再难琢磨，喜怒哀乐，沈之悠多少能猜到一二。眼前这位王爷，可是连皇上都看不懂且不愿得罪的人，他再狡猾，也不会在狮子头上作死。 “王爷，皇城中的情况皇上可与您说了？” 云褶南眉头皱了皱，沈之悠就猜到皇上没说，就连澜貅国攻打的情况都是他左催右催，皇上才写信告诉十七王爷。 十七王爷虽然从不管事，但沈之悠看得出，王爷并不像表面这么简单，他的实力远比表现出来的要强。 “王爷，皇上的情况很不好，自从您离开后，他病倒过两次，且一次比一次严重。臣让御医院死守消息，生怕被人知道后，宫中生起乱事。 皇上本想趁这段时间，好好定下储君，可消息似乎还是泄露了，皇后娘娘利用古尔佳一族的势力在前朝大肆收拢人心。 后宫，皇上虽然有兰贵妃协助，可乐家的实力跟古尔佳一族是根本没法比。贵妃娘娘在皇上的庇护下勉强还能跟皇后娘娘一较高下，前朝就......” 沈之悠倍感无力。 前朝原本有他和苏剑武两员大将坐镇，古尔佳一族的人再嚣张，忌惮着他得盛宠，苏剑武手握兵权，多少会收敛些。 如今......沈之悠眸中浮起一抹担忧。 “此次出征，皇后命左相力保古尔佳一族选拔上来的寒门子弟，随行出战。此人看似书生气重，但文韬武略，对战之术不输苏将军。 皇上急需人才镇压澜貅国，已经封他为二品战前军师，随军出征了。” 云褶南眸光微敛，他不过离开短短的一段时间，景灵城竟然发生这么多事。 “皇兄身子如何？” 沈之悠一愣，还以为云褶南会先关心国事呢。不愧是亲兄弟，皇上没白疼他。 “御医说暂无大碍，但长此以往拖下去，只怕......”沈之悠哀叹一声，继续道：“皇上配合治疗尚好，可皇上忧心忡忡，常常夜不寐，膳食不吃，御医配再好的药也没办法。” “本王知道了，本王回去会先去看他。”云褶南淡淡说道。 仰头又引了一口水，脸上神色微变，可沈之悠莫名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没枉费他这次死皮赖脸跟着窦英过来。 其实柏城的事，跟他压根扯不上关系。他就是特地来，想早点见到云褶南。 墨萧他们回来了，打了水不说，还带了些活物，苏凝雪一听有肉吃，赶紧从马车里爬出来。 云褶南一直没将水壶还给沈之悠，墨萧瞥见他手上捏着水壶，也很懂事的将另外一只装满清水的水壶递给沈之悠。 “哇，有水喝啦，我都要渴死了。” 一路上，为了早点赶回去，云褶南几乎没怎么休息，所以苏凝雪的小水壶早就空了，墨萧带着她们的水壶去打水的，但苏凝雪下马车后，正好站在云褶南身旁。 她本以为墨萧会先递一个水壶给她，毕竟她是用马上就干死的眼神求墨萧早点给她带水回来的，可墨萧最先递给了沈之悠。 苏凝雪低头一瞧，云大爷手里捏着水壶，她以为是刚带回来的，想也没想，抢过去，套在嘴上便咕嘟咕嘟地喝起来。 墨萧墨棋两人微怔，习以为常地当做没看到。 沈之悠却傻眼了。 早些年听皇上说十七王爷洁癖得很呐，他的东西，没经过他允许，皇上碰一下，十七王爷都冷脸。怎么传言不可信吗？ 云褶南不悦地瞪了苏凝雪一眼，倒不是责怪苏凝雪抢了他的水壶，而是嫌弃苏凝雪抓水壶的同时把他衣服袖子也扯住了。 “松手！”他不高兴。苏凝雪一边喝一边淡定地翘起最后几个手指，衣角顺着滑落，然后！ 云大爷脸色居然就好了。 衣服被扯和与人共用一个水壶，难道不是后者比较严重吗？ 沈之悠一行人表示都看不懂。 午饭由墨萧墨棋准备，毕竟杀活物这种事，素锦玲拢可处理不了，她们只能帮忙洗洗碗，生生火，吃好饭后两队人马分道扬镳。 苏凝雪一直找机会想问沈之悠，城里情况如何的，可沈之悠一直在跟窦英说话。好不容易等到机会了，她兴冲冲地跑过去。 沈之悠回过头，却有几分担忧地味道：“早些回去吧，回去后不管遇到什么事，解决不了都可以去沈府找我。” 嗯？ 苏凝雪心头咯噔一下，沈之悠也没给她问清楚的机会，爬上马车，启程走了。 苏凝雪呆呆地站着，“小姐”直到玲拢过来叫她，她回头的一瞬间，忽然止不住地担心。 景灵城内，唯一会让她忧心的就是苏哲。 沈之悠刚刚那么说，难道是苏哲出事了？ 她有些不敢想，佑佳淑宁的事还没解决呢，苏哲是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仅剩的亲人了。她脚步有些虚浮，云褶南站在不远处，朝她看过来，忽然吼道： “干什么呢？磨磨唧唧的，需要本王过去抱你吗？” 苏凝雪抬眸，那个男人站在那里，仿若立于天地间，他脸色清冷，一身素白的衣衫，衣角被轻风撩起，四周的一切在他的衬托下黯然失色。 他的霸气，自信，如若浑然天成。 苏凝雪忍不住想，这世间会不会有一件事让云褶南闻之色变呢？ “苏凝雪。”云褶南又唤了声。 “啊？啊，来了来了。” 苏凝雪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让云大爷害怕，惊慌的事情。 她小跑着到云褶南面前，云褶南抬手，忽然在她脑门上谈了一下，笑道：“傻气。” “哈？”苏凝雪呆住了。 她怎么就傻气了？ “没那个本事就别学别人悲伤感秋，天塌下来，还有本王顶着呢。” 嗯？ 苏凝雪捂着脑门，突然嘴角慢慢地咧开，笑意不自觉浮现在脸上，“我是那种人嘛，我只是体验一下那种人的生活。” 嘴硬。 云褶南回瞪她，苏凝雪俏皮地吐了下舌头，随后蹦蹦跳跳地往自己马车去。 这般调皮的苏凝雪，云褶南还是第一次见，一时间愣住了。 玲拢被苏凝雪惊得不轻，看云褶南眉头紧蹙，赶紧行礼道：“王爷见谅，小姐不是故意的，事出有因，肯定事出有因。奴、奴婢告退。” 玲拢匆匆去追苏凝雪。 云褶南轻笑一声，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带什么样的丫鬟。 一路上没耽误时间，他们马不停蹄地往景灵城赶。皇后古尔佳素卿得知他们回城后，立马联系杀手在半路阻拦云褶南，可谁料，她的人全被生死楼拦下了。 “擎苍皇后娘娘，楼主让属下给您带句话，再利用生死楼替您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楼主会亲自来收您的命。” 男子身形消失。 古尔佳素卿吓得腿都软了，大叫着：“玄奕冰呢？玄奕冰呢！让他给本宫滚回来！” 她明明是出钱买的生死楼杀手，生死楼的人也接下任务的。 现在这个杀手什么意思？说的好像她没付钱似的，她堂堂一国之后会缺钱吗？！ “娘娘，您忘了，玄公子去柏城了，您让他调查一屠族的事情啊。”轻若道。 没错，告诉皇后一屠族以及云褶南，苏凝雪行踪的人，正是玄奕冰。 若不是他，只怕皇后费尽心思也调查不出来云褶南突然离开景灵城的原因。 “让他滚回来！马上滚回来！本宫性命堪忧，你看不出来嘛！” “是！”轻若领命，立马离开凤仪宫去传消息。 而此时的玄奕冰，极力想去靠近古塔入口，云褶南和樱华安排的人却将他打得狗血淋头。 樱华和云褶南内斗可以，别人想占便宜，他们两方的人配合得可完美了，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 第一百五十七章 苏剑武病倒 “公子，娘娘有令，命您即刻回皇城。” “该死！” 玄奕冰低咒一声。 这一趟出来真是哪儿哪儿不顺。身份被云褶南的人识破了不说，一屠族这边又没任何进展。 他还真是低估了云褶南这位王爷。 而此时云褶南入住的客栈中，生死楼楼主现身，亲自来到他房间外，轻轻扣门，云褶南同意后，他才敢推门进去。 “草民见过王爷，此次给王爷添麻烦了。王爷若有需要，请务必告知草民。” “暂时倒没什么。”云褶南靠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另一只捏起盘子里的水果，好不悠哉。楼主闻言，稍稍弯了弯身子，又道： “之前的事生死楼已经调查清楚了，领头之人乃是半年多前完成任务时，坠崖生死不明的杀手。这些年，生死楼日渐壮大，任务中失踪的杀手不在少数。 以往我们不甚在意，只要他们不以生死楼的名义为非作歹，我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想到，这次的漏网之鱼这么不长眼，扰了王爷宁静。” 这些事，早前生死楼已经汇报给云褶南的暗卫。但楼主此次亲自前来，就是为了亲口对云褶南解释。 这位看起来无权无势的王爷，在他们生死楼眼里，却是万万不可得罪的。 “嗯，墨萧已经汇报了，人都死了，你也没必要纠结。” “是，多谢王爷体谅。” 楼主说完了，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云褶南眉头挑了挑，向他看过去，“还有事？” “不敢，不敢叨扰王爷，只是......”楼主顿了顿，瞧着云褶南的脸色道：“只是最近生死楼在擎苍国的几间铺子，不知墨香姑娘是不是误信了什么流言，将我们打压得厉害。” “本王会派人跟她说一声的。” “是，多谢王爷。”楼主道完这句话，这才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间。 外人眼里，这位王爷或许一事无成。可他们这些混在江湖的人清楚，云褶南手中的势力足以灭了他整个生死楼，不仅仅是他掌握着各国的经济命脉。 苏凝雪从楼下散步回来，看到云褶南房间里走出一位陌生男子，脚步稍稍顿住，楼主已然察觉到不远处的视线，却假装不知，转身，以极快地速度消失在客栈里。 “咦？墨萧，刚刚那男人是谁啊？” 墨萧一直隐在暗处，他发现苏凝雪盯着生死楼楼主看，这才现身出来。 “王爷找来办事的。” 生死楼楼主身份特别，如无必要，墨萧不准备让苏凝雪知道。毕竟，王爷也没说过，所有事情都可以告诉苏凝雪。 “哦。”苏凝雪点点头，已然明白墨萧不会多说了。 景灵城还有事在等着他们，在这里休息一晚后，第二天大早，他们再次踏上路程。 另一头，苏凝语听说要回景灵城，死活不同意，她好不容易出来的，她什么都没做呢，凭什么回去。 “苏凝雪不在这里了，你留在这里还有什么用！” 玄奕冰耐着性子劝解几句后，终于控制不住爆发了。 同样是穿越来的，他觉得他和苏凝雪的待遇真是差太多了，苏凝雪身边哪个不是神助攻，而他呢？他身边全是一群白痴。 “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人，我才一直一事无成，我才被苏凝雪压着，没人注意我的能力！”他忍不住吼道。 苏凝语一愣，随后嗤嗤地笑了，“原来你也恨苏凝雪，难怪你这么帮我。但我告诉你，你这么听话是对付不了苏凝雪的。 皇后他们那些人，他们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你如果真想对付苏凝雪，不如放我走吧？只要我离开这里，我一定能找到办法回来报仇。” “你想得美！” 玄奕冰想也没想拒绝了。 苏凝语离开这里能不能找到帮手且不说，他很肯定，苏凝语离开这里会回来的可能性就很低了。 皇后是她的噩梦，景灵城没有她任何亲人，她回来干什么？ “你担心什么，水绿不是还在你手里嘛，我不会跑的。” 玄奕冰会天真地相信，一个丫鬟就能扣住苏凝语？ 留下水绿，不过是皇后的主意。 “你想也别想，你是我带出来的，我就一定会将你带回去。同时，我也警告你，别耍滑头。不听皇后娘娘的话，后果你是知道的。” 玄奕冰害怕，苏凝语可不怕，她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当天晚上他们启程回景灵城，苏凝语趁玄奕冰睡着了，悄悄从马车后面，推开车板逃了。 同行的侍卫发现苏凝语的举动，赶紧去告诉玄奕冰，玄奕冰笑了笑，道：“由她去吧，另外派人跟着她，通知皇后娘娘，她的行为。” “是。” 这样不听话的女人，不给她点教训，她以后不会乖的。 侍卫离开后，皇后那边的动作很快，等玄奕冰再找到苏凝语，苏凝语倒在茅草屋里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而她身上，痕迹斑斑，足见她消失的这一夜过得有多么疯狂。 玄奕冰嘴角微扯，对她没有半分同情，脚踢了踢她的身子，道：“死了吗？没死就起来回去吧，我早跟你说过不听话的下场，你非得挑战。” 苏凝语眼神空洞。 若说丽山行宫那一夜是她不愿回忆的一段记忆，那昨晚，便是她脑海中永远都无法抹去的噩梦。每一张脸，每一个人的每一个动作。 她深深印在脑海里，那些人加注在她身上多少痛苦，她对皇后那群人就有多少恨。 “我回去，我跟你们回去。”几个字仿若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干涸的嘴唇，撕裂沙哑的嗓音，她只能勉强地掀动眼帘瞥了瞥玄奕冰。 玄奕冰嫌弃地起身，站得离她又远了点，回头吩咐身边的侍卫道：“好了，将她抬上车吧。” 绕道到这边来接苏凝语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回去晚了，宫里那位又该发脾气了。 玄奕冰脸色冷漠的离开，身后自有人将苏凝语收拾好，带回车上。反正她都被玷污了，谁还在乎男女之别呢。 回到景灵城，云褶南直奔皇宫，苏凝雪与他们分开，先回苏府。 马车还没走到苏府大门前，就听见人声吵杂，苏凝雪撩开车帘，只见苏府门口聚了不少人，她匆匆瞥了一圈，恰好见刘不成拖着把刀靠在墙角里。 苏凝雪招招手，让素锦去将人叫过来。 素锦刚走过去，刘不成就看到她了，将刀甩在肩上，大步往苏凝雪的马车走过来。 “苏府出什么事了？”苏凝雪问道。 刘不成不屑地往门口那瞥了一眼，道：“能出什么事，还不是你那祖母，一把年纪了还贪念权势，逼着你那病秧子亲哥哥上战场杀敌呢。” “什么？”苏凝雪一惊，苏哲不是这事儿不可能吗？ 云褶鹄再缺人也不至于缺到需要一个身子骨极弱的苏哲啊。再说，他们一路上回来，云褶南只字未提，他不可能没收到消息的。 “现在情况如何了？”苏凝雪急急地问道。 刘不成道：“能如何，你哥牛气着呢。这事儿闹了五六天了，他实在受不了，听说今天拉了大伙儿前来就是做个鉴证，他不可能替苏府出战。” “嗯？”苏凝雪不明所以，刘不成亦摊摊手道：“我就是来凑个热闹。我爹说你紧张你哥，非得让我过来守着，省得那个病秧子被人欺负。” “你能不能别一口一个病秧子的。”苏凝雪没好气道。 还是福伯懂事，生的这个儿子太让人糟心了。 “嘿。”刘不成老大不乐意的。他都不领钱了，免费来做保镖，怎地还被人嫌弃啊。 “边境情况到底如何，怎么会需要皇城再派人呢。”苏凝雪琢磨着。 回来的路上，云褶南似乎有不少事需要解决，他没提，她也没好意思问，毕竟国家大事，只要没牵扯她，她是不想费心的。 上一世，为了云逸弘，披甲上阵，她已经吃够苦头了。 “还不是怪你那好爹爹。你们走后，皇上下旨派他和什么姓徐的出征，本来澜貅国见你爹去了，好长时间没动静，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澜貅国突袭，你爹一病不起。皇上这里又安排了一员大将和三名副将过去，但对情势没有帮助啊。城里都传，说苏家的兵权要被收回去了，这不，你祖母就着急了。” “苏剑武病了？”苏凝雪眉头拧起。 上次苏哲来信中并未提到这件事啊。 “病了好长时间了呀，人都送回来了。”刘不成道。 苏凝雪愈发觉得情况不对，转头连忙叫素锦去一趟贤优王府，问清楚边境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苏剑武突然病倒，又突然回来，兵权一事，皇上那里是什么意思。 交代完了，她才绕去侧门，从小门进府。大门那里人实在太多了。 刘不成见她进去了，正想走呢，里面苏凝雪又回头道：“福伯不是让你来护着我们的嘛？你在外面站着干什么？” “得！免费的您还真不放过，生意人呐，可怕！” 刘不成嘴上这么说，提上刀脚步却是跟着自然得很。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是亲生的 苏府前院，家丁丫鬟分别站三队，正厅大门为分界线，两边各站了不少人。 苏凝雪从中间走过去，院里的人瞧见她皆是微微一惊。 传闻苏大小姐陪着十七王爷出去游山玩水了，苏府搭上贤优王府这条线是板上钉钉子的事，府里都以为苏老太君看在苏凝雪的面子上，不会跟苏哲闹翻。 却没想到，苏老太君闹起来，那是一点不留情面。府里人还以为是苏大小姐不在家，苏老太君趁机收拾苏哲呢。 这会儿苏大小姐忽然回来了，怎么办？ 正厅里。苏老太君坐左边，苏剑武靠在右边的椅子上，因为生病了，他脸色看起来还不如苏老太君，一只手撑在桌上。若不是今天事关重大，苏凝雪只怕苏剑武已经倒下了。 “哟，这不是凝雪嘛，回来得可真巧啊。” 二房的人坐苏老太君下首，刘氏最先看到苏凝雪，忙笑着起身迎过来。 可别以为她跟苏凝雪不计前嫌了，只是这段时间苏凝雪不在家，店里的事全由苏剑彬打理，刘氏经常看到苏剑彬在那算账，看到那本子上白花花的进账，她对苏凝雪能不好嘛。 厅里的人闻声看过来，每人神色各异。苏哲在厅中间，他稍稍转动轮椅，露给苏凝雪半张侧脸，随即轻扯嘴角。那笑容很轻很柔和，苏凝雪瞬间感受到被人欢迎回家的感觉。 她脚步轻盈上前，对着上方盈盈一拜，“凝雪拜见祖母，父亲。”又对着苏剑彬的方向行礼道：“拜见二叔，二婶。” “回来了。”上方，苏老太君冷淡的开口。 “嗯。”苏凝雪点头，她身后玲拢手里还提着包袱呢，她也不急着回去收拾，反而看向苏哲，明知故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我在门外瞧见好多人呐，哥，是你惹事了？” “没有。”苏哲平静道。 “那这是怎么了？”苏凝雪扫了一圈厅里的人。 “咳咳”苏剑武咳嗽两声，正欲开口解释，一旁苏老太君抢先道：“是你哥叫我们过来的。你刚回来不了解情况就别瞎参合了。 玲拢，带你家小姐回佑淑园。” 玲拢一怔，她早前是颐寿园出来的没错，这些日子她虽然不曾违背过苏老太君，可那都基于苏老太君没让她背叛小姐的基础上，如今...... 苏凝雪淡淡向她递了一眼，示意她别管，玲拢就立着没动。 “祖母，请恕凝雪不懂，既然是哥哥将大家叫来的，我怎么就不能掺和了？合着你们是苏家人，我不是么？” “你-”当然是！而且必须得是。 苏老太君忌惮苏凝雪身后的贤优王府，忍了忍，允许她留下，但不高兴地警告道：“这件事事关苏府未来，你要听可以，不能插手。” 苏凝雪盈盈施礼，没搭理她，走到苏哲右边坐下。 插不插手，看她心情，她还不至于需要看苏老太君的脸色。 “苏哲，你说吧，今天叫我们都过来到底想干什么？出征的事儿你到底考虑得怎么样了？” 苏老太君耐心一日不如一日，苏凝雪屁股还没落凳子，她已然迫不及待地问道。 苏哲眼帘微抬，平静道：“出征一事，请恕苏哲无能为力。今天将大家都叫过来，也是为了让所有人做个鉴证，不是我苏哲不愿出征，实在是我没资格为苏府出征，更接不得苏剑武的兵符。” 苏剑武？ 众人都被他叫出口的称呼弄懵了。 被点名的苏剑武本武更是吃惊得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听话的儿子忽然就这么没礼貌了。 苏哲并未多做解释，回头给孤鹜一个眼神，孤鹜没一会儿端了盆水进来，苏哲二话不说，摸出腰间提前准备好的匕首在自己食指上划了一道口子。 鲜红的血，嗒一声滴进水里。 在场的人全愣住了。 苏哲这是要？ “父亲，苏哲很感谢您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但有些事是时候公之于众了。您爱娘亲也好，不爱娘亲也罢，有些包袱不该您背着，您也不该将它给我背着。” 苏哲说着，将匕首的柄转向苏剑武。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武儿？”苏老太君几乎是颤抖着，看向苏剑武。 苏剑武又咳嗽了几声，最终，在苏哲一直平静却让人无法拒绝的视线中，缓缓站起身，他每一步似乎都走得很艰难，停在苏哲面前，更是用低不可闻地声音问道： “你早就知道了？” 苏哲点头，“一直知道。” 不说，是因为以前生活在哪对他而言没什么区别；可以后不一样了，有人会牵挂他过得好不好。 他不希望这个人担心。 苏剑武痛苦地闭上眼，随着他手上的动作一顿，一滴血滴入盆里，厅里的人不自觉都伸长了脖子，只见两滴血很快消散分开，并未合到一起。 苏老太君跌坐在椅子上，一瞬间脸白的吓人。 “作孽，作孽啊。天、要亡我苏氏，天、要亡我啊。” “老太君。”织绣连忙扶着苏老太君，一手不停地给她舒气。 眼前的一切让她也震惊了。 她早知老爷爱佑佳夫人爱得疯狂，却不曾想......织绣无奈地垂下头，继续安慰苏老太君。 苏剑武低低道：“当年，她说怀孕了，我就怀疑过。我们只发生了一次关系，怎么那么容易......可是我想娶她，我将事情闹大就是为了逼她嫁给我。所以，当她哭着答应，随后又说怀孕时，我更多的是高兴。 只是这样兴奋的情绪维持不了多久，我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她对我的排斥，我努力地对她好，我相信时间会证明我多么爱她，我能走进她心里。 可时间真的久了，我愈发害怕她永远不会爱上我。这样令人崩溃的压力在你出生后，更像一颗稻草死死地压在我心上。 你早产，你身子不好。这些事实摆在我眼前，我劝自己去相信，相信你真的只是早产。可我还是在不经意间发现了什么，你越长大越不像我，你脾气性格，甚至连喜好都完全跟我不同。 她在你出生后，确实变了很多。开始在意我，会跟我耍小脾气，但我没以为那是爱，我认为她只是愧疚，就这样我们也越走越远。” 苏剑武无奈地垂下头。 一切的真相，他其实看得很清楚，他只是不愿意相信。 当年佑佳淑宁带着苏凝雪离开，他留下苏哲，或许是他还抱着一丝希望，认为佑佳淑宁真正爱着那个男人，就一定会为了那个男人的孩子回来。 他却忽视了，佑佳淑宁在相处的那些日子，将他也装进了心里。 “从始至终，都是我错了。你走吧。”苏剑武转身，无力说道。 苏哲转动轮椅，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他看了苏凝雪一眼，苏凝雪还处于震惊中没回过神来。 她能不能说苏哲太霸气了！ 为了不让苏老太君称心如意，居然这般公然揭穿自己的身份。 没有苏家嫡长子这层保护，他以后在景灵城怎么混？ “我已经辞了刑部的职位，在城里买了一座小院子，你若愿意可以随时来坐坐。我们不同父，却还是一母同生的兄妹。” “哦。”苏凝雪连忙应下。 苏哲这次真的准备走了，“站住！”身后却又传来一声厉呵，苏老太君站起来，一双眼恶狠狠地瞪着苏哲背影。 “你娘不知好歹，你也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我们苏府养你这么多年，你说走就走，你当苏府是什么地方。” “娘，你别再闹了！” 苏剑武忍不住说道。 “这些年我们欠她的还不够多吗？当年若不是你瞎掺和，我跟她又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我瞎掺和？”苏老太君受不了了，“我就是掺和得不够，我要是再狠心一点，当初就该杀了这个早产儿，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你替别人养儿子！” “母亲！”苏剑武怒了，但只吼了一声，又止不住咳嗽起来。 “大哥。”苏剑彬看不下去了，赶紧过来扶着苏剑武，随后很是无奈地对苏老太君道：“母亲，让他走吧，他留下也不会称您的心，您又何必留着他碍眼。” 这话说得没错。 只要苏哲一直在苏府，她每天都能想起来，自己这么多年替别人养儿子，而她苏府，连一个嫡子都没有。 想到这苏老太君又看向苏凝雪，苏凝雪立在那，正想跟苏哲走呢，苏老太君没好气地道：“刚回来你又想溜哪儿去？他不是亲生的，难道你也不是吗？还不回去！” 哟。 苏凝雪眉眼微抬，压根没准备给苏老太君面子。 “祖母，我还叫您一声祖母，只是因为这割舍不掉的血缘而已。但您别以为我对您客气就是畏惧您，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在我没调查清楚之前，您最好摆正自己的位置。 毕竟那些年，您是怎么对付她的，我还记着呢。” 而她料定，她有多恨苏老太君，苏剑武对她就有多少愧疚与惋惜。 佑佳淑宁受得所有罪，苏剑武都会在苏凝雪身上补偿。 “你！放肆！” “好了！孩子们都大了，您能不能安生两天！” 苏剑武又吼了一声，随即不知是不是因为身子太差了，身体左右晃了晃竟是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情况不好 苏凝雪本想跟苏哲去看看他新买的小院子，苏剑武这一倒下，她倒不好意思走了。 苏剑武再糊涂，以往做了再多错事，说到底他还是苏凝雪的亲爹，而且，刚刚失去唯一的儿子，苏凝雪觉得自己这时候离开，不太好。 “你先回去吧，将玲拢带着，回头我去看你，让她给我带路就行了。” “嗯。”苏哲应下，想了想又道：“照顾好他。” 父子情浅，只是在这时候，以这样的方式揭破苏剑武的伤疤，苏哲心里多少也有些在意。 不管怎么说，这么多年苏剑武不曾亏待过他。 苏剑武回来后，宫里一直派御医在苏府候着，御医诊断，并无大碍，只需静养后。苏凝雪他们才回佑淑园。 “看不出来你哥还挺有种，自己不是亲生的，说揭穿就揭穿了，还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 “这有什么，只要他想做的事，就没见他犹豫过。” 这一点，苏凝雪是很佩服苏哲的。 他似乎什么都不在乎，可又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就像上一世，他们几乎没有交集，最后他却为了她，出现了。 或许，从她这个妹妹出现的第一刻起，苏哲就已经想好了要为她做什么，只是他从不表达而已。 不过上一世她倒不知道，苏哲不是苏剑武亲生的。 上一世，澜貅国进攻，苏剑武并未大病，皇后古尔佳素卿为了给云逸弘谋机会，特地请求让云逸弘跟着出去长长见识。 可云逸弘那软绵绵的性格哪适合打仗呀，所以最后是由她代为出战。 这一世，苏剑武病了，苏哲不可能代替出征，云褶鹄手下能派的人估计都派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该如何呢？ 苏凝雪若有所思，回到佑淑园，刘不成被她打发走了。 她刚坐下，素锦就从外面回来了。 “小姐。” “嗯，情况如何？”苏凝雪抬手给自己倒了杯水，素锦道：“边境情况很不好，王爷说皇上这次派过去的人根本不是澜貅国的对手。对方气势汹汹，就像认准了擎苍国这边，没有能人应战。 而老爷在抵达边境前，身子并无太大毛病，一路上有军医调理，按理说不该出什么大事。澜貅国在听闻老爷到了后，也安分了许久。 但不知是谁，将老爷病重不能上阵的事儿透露给澜貅国，澜貅国连夜攻打，徐副将他们应对不暇，带着军队连连后退，更是应征了老爷力不从心之事，这才导致现在战况愈发激烈的现实。” “皇上那边呢？云褶南有没有说他什么意思？” 素锦摇摇头，“这倒没有。王爷说让您别费心，皇上自有主张。再差也不可能逼迫大少爷出战的，这纯粹是老夫人一个人的臆想。” “嗯。” 玲拢在隔壁屋准备了洗澡水，苏凝雪去收拾一番，再回来准备休息呢，却见院子外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张望。 咦？那不是孙嬷嬷么？ 苏凝雪出声，孙嬷嬷连忙踩着小碎步过来，看到苏凝雪，不再像以前那样趾高气扬，反而小心翼翼地行礼，低着声道： “奴婢给大小姐请安，大小姐这些日子在外受苦了吧？” 哟。 苏凝雪从踏进苏府到现在，第一个关心苏凝雪的人居然是孙嬷嬷。 苏凝雪浅浅一笑，“还行吧。有事进来说吧。” “唉。”孙嬷嬷脸上挂着丝笑容，轻步在苏凝雪身后跟着。 以往进苏凝雪的房间，她都是东张西望，恨不能找出点蛛丝马迹拿去大夫人那邀功，如今大夫人死了，她再踏进这间屋子，心情也不一样了。 一直低着脑袋，生怕有一点举动惹得苏凝雪不满。 “孙嬷嬷这时候过来有什么要事吗？莫不是我这段时间不在府里没好好学习礼仪让孙嬷嬷担心了？” “小，小姐，您这可折煞奴婢了。奴婢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呐。” 以前可不就挺敢的。 苏凝雪笑了笑，“那你过来是什么事？” “小姐，大夫人走了，奴婢原来那点心思您也知道。奴婢不敢求小姐不计前嫌，完全接纳奴婢。只希望小姐念在老奴在苏府这么多年的份上，给老奴个机会。 老奴保证以后一定好好做事，再也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奴婢其实也是没办法，家里有个五六岁的小孙子，不得不在府里做点私事，赚点额外的银子。” “你回去吧，大夫人的事我本来也没想跟你计较。你虽然是她安插在我身边的，可算起来，终究没做过什么伤害我的事。” “唉！”得了这句话，孙嬷嬷吊着几个月的心可算放回原位了。 转身往外走，想了想，又回头道：“小姐，老奴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说？” 这么问了，通常这件事都是必须要说的。 苏凝雪点点头，孙嬷嬷道：“您不在府里这段时间，二房的刘夫人掌权，对咱这佑淑园可紧巴得很，在院子里伺候的人少了不说，就连丫鬟家丁的档次也降了一降。 老奴听府里的下人说，小姐您嫁进贤优王府还要带着二房的二小姐一同过去呢？老奴可听说那二小姐......” 带着苏凝悠一起过去？ 苏凝雪眉头微抬，这事儿她怎么不知道。 “这话你听谁说的？”苏凝雪打断孙嬷嬷在那絮絮叨叨。 “啊？”孙嬷嬷微怔，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苏凝雪问的是什么，“就、就府里都在传呐。您跟王爷走了之后没多久，二房二小姐的病好了，然后，府里就开始传就您出嫁会将二小姐一起带过去的。” 呵。 苏凝悠好大的胆子。 上次被吓成那样，这次还敢在她头上动刀子。 “我知道了。”苏凝雪点点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孙嬷嬷没再多说，赶紧走了。 希望她这次多嘴能帮苏凝雪一把，以后苏凝雪真的不跟她计较才好。 孙嬷嬷走了没一会儿，苏剑彬便来了，店里的事都是他在打理，苏凝雪回来了，他理当过来说一声。 “二叔。” 苏剑彬进来时，苏凝雪正扒拉着一块凉席往软塌上靠，一连几日，快马加鞭往回赶，她可累坏了，屋里凉气充足，她正欲打个小盹呢。 “二叔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没有没有，我原本也准备稍微睡会儿就去找二叔呢。”苏凝雪连忙起身，将苏剑彬迎到圆桌旁坐下。 玲拢端了凉茶进来，苏凝雪顺手给两人各倒一杯，示意玲珑下去，苏剑彬浅浅抿了一口，凉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流下去，整个人顿时舒坦了不少。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生意还真是不好做。玄公子留下的新款样衣，虽然够应付每个月的上新，但可能因为他人不在城里吧，百姓的口味变起来太快了，我们来不及更改，有几款销路非常不好。” 苏剑彬说着将账本递过来。 “天下最美的账都结清了，新店盖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一点装修，你要是有空明天可以去看看，我琢磨着再过半个月，重新开张不是问题。” “嗯。”苏凝雪接过账本随手翻了翻，苏剑彬她是信得过的。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苏剑彬瞧着都瘦了，黑了，可见没少在外面奔波，为店铺花心思。 “对了，玉和怎么样了？是不是快生了？” 提到玉和，苏剑彬脸上多了几分得意，笑盈盈地道：“是啊，前两天还找大夫看过呢，据说可能是个儿子。呵呵呵” 刘氏一口气生了两个闺女，苏剑彬想要个儿子传宗接代也没什么奇怪的。 苏凝雪目光从账本上移开，亦陪着笑道：“那提前恭喜二叔了，二叔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吃顿好的啊。” “那是自然，自然。” 苏凝雪很想问问府里关于苏凝悠的传闻，可一想，苏剑彬一向不待见刘氏那些做法，或许苏剑彬并不知情，她若责问，岂不是坏了与二叔的关系。 故而苏凝雪没开口，再说了几句店里的事，苏剑彬院子里来人传话说玉和午睡醒了，苏剑彬又芒颠颠地赶回去，可见玉和现在在他心里地位很高啊。 “小姐，您说这玉和夫人孩子能生下来吗？”玲拢问道。 她刚刚在府里转了一圈可是听说二夫人并不希望玉和生子呢，玉和现在没身份没地位的，若一举得男。大房，苏剑武名下又没男丁，玉和的儿子可就是整个苏家唯一的希望了。 那以后苏府还有刘氏的地位吗？ 苏凝雪摇摇头，“别人家的事我怎么知道呢。” “对了，你去看过陌桑没？她不是已经醒了吗？怎么还没回府？” “呀！”提到陌桑，玲拢顿时没了八卦的心情，“小姐，我忘了，刚刚刘不成走的时候说，陌桑那边让他带话，等您休息好了，尽快去一趟医馆。 陌桑虽然身子康复得不错，不过似乎还不能长时间下地行走。她想回府修养的，但被老大夫制止了，具体什么缘由还得见了您，她再跟您解释清楚。” “哦。”看来还得去趟医馆，这盹是打不成了。 第一百六十章 背叛 医馆离天下最美很近，既然要去看陌桑，那索性也去店里瞧瞧，苏凝雪将账本带着。 晌午的时辰，医馆里没什么客人，大夫伏在桌案前不知在写什么，帮忙的伙计倒在一侧的墙角里，脑袋一晃晃的，跟数豆子似的。 “哼哼”苏凝雪轻轻出声，伙计惊了一下，跳起来就叫：“哟，贵客您里边请，头疼发热，腹泻不止，头晕目眩，两眼犯花，咱这百年老店，景灵城有名的老神医，给您仔细一瞧，保证药到病除，包治百病。” “噗”玲拢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小姐，这是从哪儿找的伙计呀，感觉像酒楼里拉客的。” 那伙计这会儿醒神了，被玲拢笑得不好意思，挠着后脑勺道：“姑娘好眼色，小人以前就是酒楼做的，他们嫌弃我叫得不溜，我这才来了医馆。” “啊，这都被我猜对了啊。”玲拢开心得笑。 苏凝雪无奈地摇摇头，随即往里走，老大夫亦起身，对着苏凝雪道：“小姐是来看陌桑姑娘的吧？她在后殿呢。” 老大夫引路。 苏凝雪见玲拢跟伙计聊得火热，索性没叫她。陌桑让刘不成带话，叫她赶紧过来，兴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而玲拢性子单纯，不适合参与到这些事中。 房间四扇窗子大开，医馆不比苏府还有冰块降温，陌桑着一件薄薄的纱裙，此时坐在窗台下那张小小的书桌前，一手拿着扇子掀动解暑，另一手握着笔，还不停在纸上写着什么。 苏凝雪从窗口瞧了她一眼。 庆幸当初果然没选错人，陌桑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已经看着比以前更加沉稳了，那眉宇间隐隐散发的淡漠冷静，是成熟的味道。 “小姐？” 阴影倒在桌上，陌桑抬头，看见苏凝雪微微有些惊讶。 她知道今天苏凝雪他们回来了，早前玲拢给她送过信，她以为苏凝雪会休息会儿再来看她的，毕竟苏府也出了不少事，没想到，苏凝雪这么快就来了。 她匆匆起身，给自己又找了件得体的衣衫套上。 苏凝雪从正门进去。 房间内收拾得很干净，除了淡淡的药草味。 “这段时间辛苦大夫了，陌桑的医药费我会与您一起结清，另外，她在您这儿的吃喝，我会额外再支付。” “苏小姐不必客气。老朽救她，也不过是闲得无聊，再说，她很聪明，有她在这里，也帮了老朽不少忙呢。” “哦？”苏凝雪看向陌桑。 刚刚她瞥了眼，陌桑在写的并不是店里的账本信息等，看起来是药名什么的。 “是奴婢在这里无聊，钱伯让奴婢帮忙记下些药名药效，帮帮忙，打发时间呢。店里的事儿都由二老爷管着，奴婢也实在做不了什么。” 陌桑对苏凝雪解释。 苏凝雪倒是很意外陌桑还有学医的天赋，看来她真是捡了个宝。 “好了，你们主仆俩好久没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老朽就不打搅了，老朽就在院里休息会儿，你们有事就叫一声。” “多谢钱伯。” 苏凝雪坐下，陌桑给她倒杯水，随即，一脸严肃，认真地说起她所知道的事。苏凝雪越听表情越严肃，最后几乎是冷漠。 她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重来一世，原来很多事可以改变，很多事也是无法改变的。 苏凝雪带着沉重的心情走出医馆，她让陌桑再休息一段时间，等身体彻底好了再回苏府。 苏凝雪看得出来，钱伯很喜欢陌桑。 陌桑和玲拢都是孤儿，如果能在景灵城找到一个将她们当做亲人的老者，对她们而言是好事。 苏凝雪先去天下最美看看，店里确实装修得差不多了，苏剑彬办事效率很高，店铺内的还原度极高，而且他还稍稍做了些修改，想必是日常经营中发现的问题。 既然来了天下最美，苏凝雪紧接着又去了独一无二。 这个时辰独一无二客人也不多，只是伙计没无聊到睡着而已。 “你回来了。” 店里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苏凝雪看着他的背影说道。那身影一僵，顿了下才回过身，看到苏凝雪满脸笑意，他不知道为何松了口气。 苏凝雪还对他如此友好，是不是说明云褶南还没将事情告诉她？ “怎么了？”苏凝雪问。 玄奕冰顿了下才回道：“啊，我们刚刚还在讨论说你什么时候来店里呢，你就出现了，我惊讶啊。果然不能在人背后捣鬼，说谁谁就来。” 店里的伙计附和着道：“是啊，苏小姐，刚才玄公子还问您来没来过店里呢，聊了没两句您就来了。” “是吗？没想到你这么想我啊，那怎么不等我一起回来，自己就先跑了。”苏凝雪笑着道，走到玄奕冰面前。 她一双眸子，真诚地看着玄奕冰。玄奕冰不知为何，心头一咯噔，下意识撇开了视线。 “我很好奇你跟我分开后又去哪儿玩了，怎么样？玩得开心吗？有没有给我带礼物呀？”苏凝雪继续道。 玄奕冰下意识地揉揉鼻头，抬头看向她道：“哪有什么好玩的，我也就随便溜溜，瞧着没什么意思，就回来了。 哦，你刚回来吧，怎么不多休息两天？别站着了，我们进去聊聊。” 玄奕冰热情地邀苏凝雪进去，将店交给伙计。 伙计看得一脸懵逼，他家玄公子什么时候跟苏家大小姐关系这么好了？之前苏小姐来过几次没错，可也没见玄公子这么热情啊。 难道是因为现在这家店归苏二老爷管了？ 伙计不点自通，这会儿深深悔悟，刚刚跟苏凝雪说话太随便了，万一苏小姐回去跟苏二老爷告状，他饭碗不是飞了？ 他一边在外守着，心里一边琢磨怎么才能拉回印象分。 而店铺后面，玄奕冰苏凝雪面对面坐着，独一无二不比天下最美地方大，后面只是屏风拉起来的一块小地方，玲拢站在里面都显得有点挤。 所以给两人拿了糕点又倒好茶后，她去前面再次陪着伙计玩耍。 “你一路怎么样？我看你们似乎在找东西，找到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玄奕冰假装无意地问道。 苏凝雪愣愣地看着他。许多话，一时竟不知从何开始说起。 “玄奕冰，我们一起穿越到这里，我自问没什么对不起你的，你呢？你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吗？” 玄奕冰喝茶的动作一顿，脸上的笑容顿时散了两分，但他依旧坚持着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问这种话呢？不会就因为我没跟你一起行动吧？” 玄奕冰放下杯子，无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习惯被人束缚。你看你家那位王爷，每天看着人都让人瘆得慌，我怕我在他眼皮子下活几天，回来都找不到自我了。” “你若没做亏心事又何惧他审视，他又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呵，我听着你这话怎么那么向着他呢，人还没嫁过去呢，心已经跑过去了呀。”玄奕冰故作轻松，苏凝雪脸上却无半分笑意。 “玄奕冰，我希望有些事是你亲口告诉我，而不是我点破，一旦我点破了，我怕我们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玄奕冰笑容僵住，这会儿他终于相信，有些事已经瞒不住了。但他依旧没说话，目光落在手中的杯子上，杯子一圈圈转动，他就是不主动打破沉闷的气氛。 “天下最美着火那天，陌桑真的是被别人打晕的嘛？你真的没看清是谁？你进去时，她就躺在地上？” 玄奕冰手中的杯子停住，他依旧不开口。 苏凝雪继续道：“她是回去拿东西才被困在里面出不来，还是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带她出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跟她无冤无仇，我干嘛故意将她留在里面。”玄奕冰终于开口了，只是他迎向苏凝雪的目光深处，不是被冤枉的愤怒，而是淡淡的被揭穿的不甘。 “你知道吗陌桑已经醒了。” “我知道。”玄奕冰不屑。 陌桑会醒，他并不意外，而且他一直派人盯着医馆呢，陌桑时常在前面走动，帮忙照顾病人，他岂会不知道。 “你这么无所谓是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吧？可你失算了，陌桑在倒下去前，清楚地看清了打伤她的人是谁。她倒在地上逃不出去并不是拿东西，而是没人带她出去。” “苏凝雪，你疯了吧！她昏迷那么多天，脑子早都糊涂了，她说的话你都信？”玄奕冰大怒。 苏凝雪苦涩一笑，道：“我也不想相信她，可是怎么办呢，你放在她身边让她带出来的那些东西，真的不至于让她拼命，而且” 苏凝雪微顿，道：“你最失算的就是没去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晕死了，她倒下后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所以，你说的话，她全听到了。” 苏凝雪不敢相信，陌桑说，玄奕冰早知道陌桑在监视他，玄奕冰说他早就希望弄死陌桑了，只是缺一个机会。 天下最美烧了也好，烧了就再也没人能束缚他了。 苏凝雪一直以为在帮他，在他眼里竟然是束缚。 “呵，是我又如何？你有证据吗？想把我送官吗？”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人都会变 “我从来没想过将你送官，我只是不解，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我们在这里无依无靠，我们相互帮助不好吗？” “相互帮助？”玄奕冰嗤笑一声。 “你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互相帮助？我不过是个替你打工的，你跟我之间有平等吗？ 无依无靠？这就更可笑了！无依无靠的那个人一直是我，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连个小跟班的都没有。你呢? 你有苏府大小姐的身份，你有个爹爹，即便不疼你，可至少是你的父亲吧？你有个哥哥，你时常抱怨他冷漠，可你还是走近他了，不是吗？ 你有丫鬟伺候，有车夫出行接送，你还能给自己请个保镖，天天在眼前晃悠。你的二叔帮助你，心甘情愿替你干活。 这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当朝大皇子被你迷得晕头转向，最得宠的堂堂十七王爷更是扬言要娶你为正妃。 当你跟这些人混得越来越好的时候，你有想过我吗？你有没有一次，哪怕一秒，想将他们也介绍给我认识一下？让我也能走进你的圈子！” “我-” 苏凝雪愣住，她完全想不到，玄奕冰对她那些情绪竟然来自于这些小事。 “皇室的圈子很乱，我只是不希望你牵扯其中而已。他们看起来风光，可背后的血腥-” “你别跟我提血腥！你苏凝雪能够承受的事，我就不能承受吗？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你只要将我介绍给他们，他们喜不喜欢我，认不认为我有能力，那都是我的事！” 玄奕冰不甘心。 同为穿越者，他跟苏凝雪之间的差距太大，太远。 “说到底，你不过是害怕，害怕我的优秀会让你暗淡无色。” “你竟然会这么想？”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想？你若在我的位置，或许比我想的更龌龊！” “玄奕冰！”苏凝雪怒了。 “我从来没有刻意地将你排斥在外，我只是以为这是你想要的生活。也许，真的是我不对。你在现代那么风光，你回到这里，期望别人看到的，也是你风光无限的一面。 可你想过吗？并不是只有跟皇室扯上关系才风光。你若好好经营店铺，你富甲一方，连皇室见了你都要给几分面子的。你可以高高在上，可以活得比他们更好！你为什么要选择居于他们之下呢？” “你没有刻意排斥我？那那些瞒着我进行的事情又怎么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离开景灵城的真实原因？你为什么始终不承认你跟十七王爷关系很好？” “我-”苏凝雪难以开口。 一屠族的事牵扯甚大，她不能说。 兴许，她真的从来没有相信过玄奕冰吧。 “你走吧，以后我们各过各的，店里的钱我会折算一下全部还给你，我从来没想占你便宜。陌桑的事，算我对你的亏欠，我不会追究你的责任。但往后......” 玄奕冰再一意孤行，闹到她头上，她便不会再手软了。 “我们一起回到这个陌生的时代，我一直以为我们可以相互扶持走下去的，可惜......” 苏凝雪起身，再多的话已经不想说了。 “上一世，我们就不是好朋友吧？”玄奕冰忽然在她身后说道。 苏凝雪脚步微顿，终究没去回答他的问题。 上一世如何还重要吗？ 重要的是这一世，他们依旧成了敌人。 玄奕冰不再为独一无二和天下最美服务的事，苏凝雪很快派人通知苏剑彬，并且让人看着玄奕冰收拾东西离开。 玄奕冰这个时候出现在店里，苏凝雪绝不相信他是回来做事的，他必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苏凝雪不问不代表她会傻傻地任由玄奕冰算计。 “你非要将事情闹得这么难看吗？” 玄奕冰收拾好东西，走出门，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苏凝雪。 苏凝雪脸上神情没有一丝变化。 “不是我想闹得难看，从一开始让你难堪的人就不是我。” 若他没有背叛她，没有背着她做那么多事，今天又何至于是这样的局面。 “在路上，给皇后通风报信的人也是你吧？那晚你不是去看云逸弘，而是给云逸弘支招是吗？”苏凝雪问道。 玄奕冰脚步微顿，“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我只恨没能先你一步找到一屠族，不过以后你要小心了，有我站在你的对立面，你不会再这么幸运。因为......你会的我都会，你不会的我还会。” 苏凝雪淡淡一笑，目送他面目可憎的离开。 她会什么？ 她在古代生活这么久，上一世她姑且还用些现代的知识。这一世，她早就习惯了，再加上有云褶南帮忙，根本不需要她再做什么。 “小姐，原来他不是好人呐。” 玲拢这会儿才听明白他们之间的对话。苏凝雪没否认她的话，抬脚回到马车上，吩咐小冯去苏哲新买的院子。 苏哲搬出来了，苏府不再提供苏哲日常的药物，苏凝雪还挺担心的，特地从钱伯那又买了些补品带上。 “小姐。”院子在三兴街后面一处安静的小巷子里，苏凝雪敲开门，孤鹜恭敬地低着头，随即将她迎进去。 院落不算大，正门面对着一个厅，厅前，右方种着紫薇花，妖艳的红甚为夺目，厅左边一颗高大的老树，树下一方凉亭，苏哲坐在凉亭里，手捧一本书，看上去煞是悠闲。 “亏我还担心你呢，你现在这副样子倒是看起来比在苏府住的自在。” 苏哲微微抬眸，“为何不自在？藏了多年的秘密不必在藏，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做自己，这是我想要的生活。” 凉亭后挖了一小块池塘，池塘里五颜六色的金鱼在水中欢快游荡，就像往后的苏哲，再也不必被他不在乎的那些人所束缚。 “你知道外面现在怎么说你吗？把苏将军府玩弄于股掌之间，以后只怕很难在景灵城讨生活了。还说你被迫辞了刑部的官职，以后恐怕再难入仕途。” 苏哲嘴角浅浅挂着笑，俨然全不在意。 苏凝雪回眸再扫一眼他居住的环境，这哪像一个混不下去的人呐。 能在三兴街附近买下一座宅子，实力可是不容小觑的。 “你呢？这么着急来这里是有事？” “额。” 不愧是苏哲，不用她开口都知道她遇到事儿了。 苏凝雪将玄奕冰的背叛简单说了一遍，苏哲看起来并不意外，甚至直接道：“一个有野心的男人是不会甘于屈于人下的。” “他有野心吗？”苏凝雪怎么没看出来。 “若没有野心为何背着你跟大皇子结交，为何一再试图接近十七王爷？他帮你做事不过是看上你苏家大小姐的身份，如若不然，以他自己的能力，何不自己开店。” 一开始，玄奕冰或许是需要一个人带他起步，但后来，他有钱了，他要想另外开店，并不是完全不可能。他一直留在苏凝雪身边就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 “要不要说的这么现实。”苏凝雪放下药包，无奈地趴在凉亭的石桌上。 玄奕冰的事儿对她真是一个打击，在古代，或许是唯一一个可以很懂她的人，但最终却要形同陌路。 “苏哲，你说人都会变吗？有一天我们会不会也变成那样？” 苏哲眉头轻抬，随后视线又重新落回书上。 以后的事儿他不知道，他无法作答。 他只知道眼下，他作为哥哥，很想护着这个唯一的亲人。 苏凝雪又唠叨了几句，交代孤鹜好好照顾苏哲，还问了苏哲往后需要哪些药，这才离开宅子。 以苏哲的实力其实买那些药并不成问题，但苏哲并没拦着孤鹜，由着孤鹜将情况全数告知苏凝雪。 “少爷。” “嗯，由她去买吧。终究，我的东西最后也还是她的。” 兴许是他孤单太多年了吧，突然有人真心的关心自己，苏哲很依赖这样的感觉，他并不想因为任何事破坏这份美好。 “城里的铺子瞧着哪间不错，收整一番给她留着吧。这个玄奕冰走了，往后她店里的生意不容易做。” “是。”孤鹜应下。 景灵城内，人人只知苏府大少爷，只知他是刑部尚书，却不知，他这些年在城里还有两三间铺子。盈利算不上丰盛，维持苏哲以后的生活却是搓搓有余。 苏哲不喜欢官场，他更喜欢自由舒适的生活。 孤鹜退下后，苏哲往池塘里丢一把鱼食，嘴角依旧挂着几分笑容。 “以后，她会常来这里看我们吧。” 他的人生第一次充满了期待，期待一个崭新的开始。 一屠族的事儿苏凝雪忘记跟苏哲说了，又派素锦过去给苏哲汇报一下，正好赶上晚膳时辰，苏凝雪特地吩咐知书做了两三道美味的点心一起带着。 这边素锦刚走，那边刘氏带着苏凝悠来了。 苏凝雪从早上听了孙嬷嬷的话就猜到这对母女一定会来找她。若不是因为她之后不在府里，只怕这对母女出现得更早。 现在来了也好，她很期待她们会说些什么。 第一百六十二章 陪嫁 “二婶这么晚了还来佑淑园散步消食真是好兴致啊。听说我不在家这段时间，二婶对佑淑园颇为照顾呢。”苏凝雪笑着迎过去。 “呵呵呵，说得哪里的话，你不在家，我这个做长辈的替你关心关心下人不是情理之中。”刘氏脸皮倒真是厚。 不过想想，要是不厚，能背着苏凝雪传出苏凝悠要被带着一起进贤优王府的事儿嘛。 “凝雪呀，二婶今天来找你也是有些事需要传达。你不在家这段时间怕是不知道，现在府里看起来是我打理，但其实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老太君做主了。” 嗯。这是告诉苏凝雪，即便有什么决定也跟她无关，都是苏老太君的意思？ 刘氏可真搞笑。 她苏凝雪连苏剑武都是勉强放在眼里，还在乎苏老太君吗？ “是吗，那二婶此次前来一定是传达祖母的意思了，二婶进屋说？” “哦，好。” 还真是不客气。 苏凝雪让他们先进去，随后给玲拢递了个眼色。 冰块什么的都撤了！ 热不死这两个死女人。 佑淑园里供应的冰块，现在有一部分还是宫里送来的。兰贵妃对苏凝雪是真好，自打上次苏凝雪闹过后，她隔段时间就送点冰块来。 之前苏凝雪离开景灵城，她一直没送。这次得到消息说苏凝雪回来了，宫里的冰块提前两天就送到苏府。 刘氏眼红得紧，原本想从苏凝雪这里坑一点冰块降低苏府开支，这样她也能捞点好处，可苏凝雪这里用的冰块全由玲拢管着，玲拢这丫头坏得很。 她宁愿化成水倒了都不借给刘氏。 刘氏为此也吵过闹过，可那是贵妃娘娘的东西，贵妃娘娘说了给苏凝雪，谁敢擅自做主。之后刘氏才不再闹腾。 之前苏凝雪离开，她以为有机会呢，没想到兰贵妃直接不送了。 这事儿又让刘氏气了两天，私下直埋怨宫里人小气。 此时走进佑淑园正厅，她以为会看到不少冰块盆呢，却见苏凝雪跟在她们身后走进来，然后玲拢指挥着几个人，快速端着盆走了。 “哎？这大热的天怎么把冰块端走了？凝雪，你园子里又不差这点冰块。” “谁说我不差啊，二婶你平时给的少，义母那边最近送的又不勤快，我这诺大的园子现在缺着呢。这不马上准备休息了嘛，玲拢先端去我屋里，替我降降温。 想必二婶也说不了多久，坐吧，忍忍就过去了，往日我也这样的。” “哎哟”刘氏不满地甩了下衣袖，一屁股坐下。 让苏凝雪奇怪的是，苏凝悠从进来到现在居然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一双眼平静地看着她。 反倒让苏凝雪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二婶有什么事就说吧。”苏凝雪将视线转向刘氏。 她们三人坐下了，屋里居然也没人上个凉茶，刘氏朝门口瞥瞥，心里愈发气愤。 佑淑园的人也太不拿她这个当家主母当回事了。 “是这样，你回来一天了，忙里忙外的有些事恐怕还没听说呢。宫里有意将你许配给十七王爷了，我问过你爹，他说十之八九。 他都说十之八九了，那这事肯定有谱啊。 之前你娘的事儿，我知道你受了委屈，老太君做得太过分了，别说你心里有气，我心里也不好受。你娘当年确实对我们二房挺好，她的恩情我一直记着呢。 这不你要嫁入贤优王府嘛，我想着啊，皇室王爷以后肯定三妻四妾的，别的我也帮不了，我就把凝悠交给你，你出嫁时将她一起带过去。 王爷若喜欢啊，封个夫人什么的就行，以后你有事，她也能帮衬着一二。” 嚯，这说起来，她还得感谢她们呢？ 苏凝雪以前一直都讨厌蔡氏，因为蔡氏太会装可怜了。可蔡氏的手段确实也让人佩服，瞒着苏剑武这么多年，替别人养女儿，还能把苏剑武哄得乖乖的。可见蔡氏是懂得人心的。 但苏凝雪没想到，上一世她觉得还算直爽的刘氏，不要脸起来这么可怕。 “听二婶的意思，我该谢谢凝悠妹妹？让她为了我受这么大委屈。毕竟陪嫁过去又没身份，这可比我身边的大丫鬟都不如啊。” “嗨，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这不是想帮你嘛。你以后忙不过来，我们家老爷还会帮你照顾店呢，让凝悠帮着你，这不老爷也能轻松点。” 真的吗？ 苏凝雪怎么觉得她一点都不信呢。 刘氏爱财这多明显啊，她会主动让苏剑彬退出店铺管理？只怕恨不得将两家店抢过来送给苏剑彬吧。 “这是祖母的意思？” 刘氏一愣，“唉！对对对！老太君说了，你性子倔，王爷现在瞧着新鲜，难免以后会腻了。凝悠性子柔和，正好与你互补，哪天王爷若腻了你，咱还有凝悠撑着。 你说，这不是一举两得嘛，对你一点伤害都没有。” 呵呵。 对她没有伤害？ 她大婚带着个妹妹过去，这不是打脸吗？ 苏凝雪轻笑一声，随即道：“二婶，我觉得您这提议挺好的，祖母的考虑也确实周全，我举双手双脚赞成。不过，您也清楚，皇家赐婚比不得我们平民百姓随意。 您要想我带凝悠妹妹过去啊，我还是那句话，自己找十七王爷说去。” “嗨你这孩子，要是我们敢自己去说，这还来找你干什么。”刘氏似乎一点不意外苏凝雪的回答。 也是，之前苏凝雪就不止一次说过，她左右不了云褶南的决定。 “老太君让我给你带句话，想知道你娘亲遗体在哪儿就好好跟王爷聊聊，王爷那边谈妥了，咱这儿高兴，兴许老太君就想起来你娘亲的遗体在哪儿了。” 苏凝雪眉头瞬间收紧。 果然，果然苏老太君知道她娘的事情。 可她如何相信苏老太君说的是真话？ “我若谈妥了，你们真能交出我娘的遗体？” 刘氏点点头，胸有成竹。难怪苏凝悠从进来就一直不说话，她早就料定了苏凝雪会答应。 “我可以去说，但你们记住，若事情办成了，我看不到我娘的遗体，她是怎么进贤优王府的，我会让她以十倍更惨的方式从王府离开。” 苏凝雪指着苏凝悠说道。 苏凝悠蓦然一颤，脑海里仿佛又浮现了那日屋子里，血腥到让人作恶的场面。 这些日子她很努力地控制，不让自己再想起。可苏凝雪一发狠，她便止不住地身子发寒。 “娘，回去吧。” “嗯。”刘氏到现在还不知道苏凝悠在别庄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感觉到苏凝悠自打回来后就很敏感。所以她很照顾苏凝悠的心情，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等她们走了之后，素锦才从屋外进来。 “小姐。” “嗯，大哥那里说好了。”苏凝雪尽量收敛情绪，但不可否认她被刘氏母女气到了。 她最反感的事就是被人威胁。 她在古代没几个真正在乎的人，苏哲算一个，佑佳淑宁算第二个。只因为佑佳淑宁是苏哲的生母，她跟佑佳淑宁没什么感情，可说到底是自己这具身子的生母，被人利用了，心里总是难受的。 “少爷说他知道了，不过，小姐您真的相信老夫人知道佑佳夫人遗体的下落吗？少爷说他这些日子在府里没少调查，老夫人与佑佳夫人的死或许有关，但遗体一事，他并不觉得老夫人知情。” 再者，若苏老太君真的知情，她会眼睁睁看着苏剑武遭罪却什么都不说吗？ 额。 这点苏凝雪可真怀疑。毕竟当年苏老太君明知苏剑武爱惨了佑佳淑宁，她不还是对佑佳淑宁下手了。 “相信是不可能的。我就是顺她们的意看看她们能闹出什么花样。” “那王爷那边......” “王爷那边我明天去说一声吧，先配合她们演演戏，我倒要看看老太婆拿什么跟我交代。” 想用佑佳淑宁的遗体换苏凝悠一个进贤优王府的机会。苏凝悠好控制，以后利用苏凝悠替苏府谋福利吗？ 天真！ 苏凝雪绝不会让苏老太君得逞的，当然，云大爷也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 虽然苏凝雪在古代这么多年早就忘了那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誓言，但她看到云褶南就莫名相信，这样优秀的男人不滥情。 他若需要，天下有无数女子愿意住进贤优王府，替他生儿育女。可他这些年来一直洁身自好，可见他对男女之事并没什么兴趣。 这样的人若动情了，只怕是生生世世只愿得一人心。 他跟云逸弘，终究是不同的。 他活得高傲，而云逸弘活得卑微。 刚回来第一天事情就这么多，苏凝雪深深感受到没有云大爷再身边的劳累，匆匆收拾番，她爬到床-上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也没去膳堂用膳，看到那群人的嘴脸，没胃口。 她让知书做了些小点心，从福伯那提了壶茶，又去一品楼点了两份青菜鸡米粥，她大摇大摆地去了贤优王府。 王府门卫早熟悉她了，热情地跟她招呼，“苏小姐，今天这么早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 帮手 “是啊，你们家王爷起来没？” “王爷在后院晨练。” “哦，那我去瞧瞧，你们辛苦啦。” 苏凝雪说着，身后素锦懂事地将一盒糕点递过去，这是苏凝雪特地给门卫大哥们买的，两名守卫对视一眼，没拒绝苏凝雪的好意。 不得不说未来王妃真懂事啊。 他们收了好处，自然不会拦着苏凝雪。当然，更重要的是，里面的主子吩咐过，苏大小姐过来，直接放行。 后院中，云褶南刚晨练完毕，见苏凝雪过来了，来了兴致，又拉着苏凝雪练了会儿，苏凝雪这些日子在他的教导下，成长颇快。 现在的身手，虽说比墨萧墨棋等还差了一大半，但对付紧急情况，绰绰有余。 “小姐，再打下去，早膳该冷了。” 苏凝雪运动起来就没个度，时常打得过瘾就忘了停下，趁着她停下休息，素锦连忙走近些提醒。 苏凝雪这才想起来，她一大早地跑过来可不是为了练手的。 府内有下人端着毛巾递过来，顺带给苏凝雪也备了一条，其实他们并不确定王爷是否介意自己的毛巾给别人用，可琢磨着苏凝雪以后身份不一般，来伺候的人想着备上总没错的。 云褶南拿起一条擦汗，苏凝雪抬手，也极为自然地拿起剩下一条。 前来伺候的人稍稍一怔，随即心里明白了，这位女主子以后是认定了。 王爷的东西平时连墨萧侍卫都不敢随意碰，苏小姐却是用的自然。 “去吃饭吧，我带了不少东西。”苏凝雪说道。 “嗯。”云褶南应着，手上的毛巾放回去，下人们自然去准备梳洗需要的东西。苏凝雪热得一身汗，可没有换洗的衣服，只好先忍着。 没多久，云褶南回来了，换了一套水蓝色的长衫，看那丝滑的布料便知，这样的衣服穿在身上定是舒爽的。 他在苏凝雪身旁坐下，素锦早已将膳食摆好。 这两位主子一路上一起用膳早就习惯了，两人各自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聊起来。 “这么早过来是有事？” “嗯。昨天你进宫皇上怎么说呀？边境的问题能解决吗？皇城里当真派不出可用之人？” “那倒不是，只是可用之人，皇兄暂且不相信罢了。”云褶南无所谓地说道。 他昨天回来后，第一时间清查了皇宫内外所有情况，不得不说古尔佳一族不容小觑，短短的时间内，提拔了不少人，也拉拢了不少人，而且事情进行得神不知鬼不觉。 等云褶鹄察觉出，一半的势力已然落入古尔佳一族手中。 这也怪不得云褶鹄掉以轻心，实在是这些年他心力憔悴，愈发使不上劲了。 或许也真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这才想着给云褶南找靠山，以保他死后，云褶南依旧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 “不是有个叫薛齐的么？我记得是今年科考刚选入朝的，听说能力还不错啊。” 苏凝雪假装思考了会儿说道。 薛齐，此人乃江南薛氏门下一旁系子弟，因为身世不显赫，并未被皇后瞧上。 苏凝雪记得，上一世她也推荐过此人，只不过，被皇后嫌弃，此人一直没被委以重任，苏凝雪接触过几次，倒是觉得这人不错。 虽然上一世她不知道薛齐后来的结局如何，但眼下，既然缺人，她与其推荐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不如推荐一个稍微有些了解的。 “薛齐？”云褶南眉头微抬，当即有人前去调查。 “你怎么知道这个人的？还关注科考？” “不是啊，之前好像听大哥提过一句。” 这种时候把苏哲拉出来挡一挡正好。 “他看起来不像是谈论是非的人。” “哦，他随口一提，我恰巧就记住了。好像之前逛街也偶尔听人提过吧，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这不还得辛苦王爷您再定夺嘛。” 说着，苏凝雪讨好地夹了个包子给云褶南。云褶南没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转而问道：“你来找我就为了这事？” “那倒不是。” 苏凝雪贼贼地一笑，凑近云褶南将自己的想法快速说了一遍。云褶南眉头紧蹙，看起来似乎并不太乐意配合。苏凝雪扯了扯他的袖子，几近请求道：“拜托了，这次就听我的吧。” 云褶南眉心又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 苏凝雪回去后，便将此事告知刘氏，希望刘氏信守承诺，告知她佑佳淑宁遗体所在，刘氏却说，“这事儿你说了不算数，得咱悠儿进了王府大门，事情才算办成了。” 苏凝雪生气，但也不意外刘氏的回答。要是刘氏太配合了，她反倒觉得事出有妖呢。 让她意外的是，苏凝悠听说云褶南同意了，竟然亲自去贤优王府等着，与云褶南当面对质。 云褶南正要进宫与云褶鹄谈事情，被一个莫名其妙地女人拦住，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王爷，我是苏凝雪的妹妹，我叫苏凝悠。凝雪姐姐说您答应让她出嫁那日，我陪同一起入府了，我、我就是来想谢谢您。” 云褶南眉头微动。 感谢是假，打探虚实才是真吧。 以往这种人他懒得搭理，但想到早上苏凝雪拉着他，小声祈求地可怜模样，他难得地耐着性子丢下一句话，“等你踏进王府大门再来感谢本王吧。” 他没说是同意了，也没说不同意。 被喜悦冲昏头脑的苏凝悠误以为云褶南是答应了，毕竟云褶南说了，让她进王府后再去表示感谢，这不是暗示是什么？ “是，多谢王爷。” 苏凝悠高兴地目送云褶南马车远去。 另一边苏府中，苏凝雪得知苏凝悠去找云褶南还是从苏剑彬口中听来的。玄奕冰不再负责两家店的相关事情，苏剑彬总得过来问一下，以后两家店如何操作。 独一无二的设计稿全是玄奕冰画的。天下最美的产品配方皆由玄奕冰制定，现在少了这么个人，店里以后很难撑下去的。 既然来了，苏剑彬自然说了苏凝悠的事儿，他心里对苏凝雪是有亏欠的，可阻止自己的女儿，他终究做不到，那毕竟是他亲生的啊。 “凝雪啊，二叔知道这次委屈你了，但你放心，等凝悠回来了，我一定会再三嘱咐她，以后对你恭顺有佳，绝不会做出对不起你，或让你难堪的事情。” “二叔言重了，此事最终如何，我也说不好呢。王爷的性子......说实话，我也摸不准。” “嗯，二叔明白。凝悠那丫头想必也知晓，这不，刚从她娘那听了消息就跑去王府问个准话去了。” 苏凝雪微怔，想到早上云褶南的态度，她觉得很有必要追过去看看，但苏凝悠走了有一会儿了，她现在追过去只怕也改变不了什么。 苏凝雪索性放弃了，依云褶南的性子，虽然没直接答应她，但没拒绝她，估计也不会让她难堪到下不来台。 “嗯。”苏凝雪点点头，假装不在意道：“二叔，不如我们谈正事吧？” “哦，对对对。”苏剑彬笑着，理了理思绪，随后道：“玄公子的事儿我是这样想的，他能力不差，手上是有真本事的，如今离开独一无二，若我猜的没错，他一定会另寻店铺，重新开业。 以他的实力，取代我们只是时间问题。相反，我们这边没有实力相当的设计者，盈利只会越来越低。 天下最美暂时还没营业，我的意思是，趁着这个机会，咱索性换个东西做做，避免跟玄公子的正面对抗，或许两家店都还能经营下去。” 苏剑彬这不是危言耸听，玄奕冰的实力，苏凝雪也很清楚。他能在现代混得家喻户晓，在古代，他也不会一直默默无闻。 她的店确实需要转型了，只是该转到哪儿呢？ “小姐，少爷身边的孤鹜来了。” “嗯？”苏凝雪眉头微抬，还以为苏哲出事了，赶紧让玲拢带孤鹜进来，孤鹜行礼后，道：“小姐，少爷派小人过来问一声，他在家闲得无聊可否帮您照看着铺子？” “苏哲要帮我照看铺子？”苏凝雪大惊。 孤鹜将怀里的几本册子递过去，同时解释道：“少爷手里一直有几间铺子经营，收益虽算不上最好，但在景灵城也是小有名气。 以往担着刑部的职责，少爷有些力不从心，如今在家闲着，少爷也想找点事情做做。” “那可太好了。我真愁店里没人呢。”苏凝雪二话没说就应下了。 苏哲愿意帮忙，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随后她又跟苏剑彬商量了一下，因为苏哲在经营方面有些自己独特的门道，他们听从他的建议将独一无二全权交给他管理。 而天下最美改名为天下美人，苏哲说陌桑学了些药理，可以结合膳食制作为药膳。药膳在宫中盛行，但百姓因为购买不起部分药材，通常是不吃药膳的。 陌桑利用学习的一些药理知识，再配合知书的做饭天赋，两人倒是制定出不少合理的东西。 苏凝雪看了大为惊喜，当即派人将东西交给墨香。墨香至今还是天下最美的一份子。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发怒 事情定下来后，不出所料，玄奕冰真的在半月后开了自己的第一家店，将新颖独特的衣服设计款式和美容护肤相结合，开了一家衣优馆。 规模比苏凝雪的两家店大了不少，但盈利如何，苏凝雪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半个月苏凝雪一点没闲着，刘氏不肯告诉她佑佳淑宁的情况，间接摆了她一道，她岂会忍气吞声。 当天晚膳后，苏凝雪借着探病的机会，与苏剑武坐下好好聊了聊。 “父亲，娘亲的遗体您还在找吗？” 苏凝雪会留下来陪他，苏剑武很意外，苏凝雪愿意跟他弹起佑佳淑宁，他心底隐隐带着几分欣喜。这是他唯一的亲生骨肉，他瞧着都是欢喜的。 “嗯，不过一直没收到什么消息，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有时我都怀疑，她是不是没死。她只是躲起来了，故意让我着急，让我知道我错了，她只是想惩罚我。” 苏凝雪低着头没说话，他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苏凝雪虽然没亲眼见到佑佳淑宁去世，但上一世，佑佳淑宁确实一直没出现，她的的确确死了。而且，当初佑佳淑宁的尸体是村长亲自埋的。 她一定是死了。只是不知道，谁动了她的遗体而已。 “父亲，您查过祖母吗？祖母当真与娘亲忽然去世无关吗？还有当初她针对娘亲的原因，您查清楚了吗？” 苏剑武无奈地摇摇头，叹口气。 他不想怀疑自己的母亲，可苏老太君做的一切让他不得不怀疑。 “我派了不少人调查，但她那里确实也没查出什么。” “可我怎么听说祖母知道娘亲遗体在哪儿呢。” “什么？”苏剑武一脸不可置信，“这不可能。我问过她几次，她一再保证，她真的不知道淑宁葬在那里。” “那就奇怪了。”苏凝雪眉头拧起，假装疑惑道：“二婶明明跟我说，祖母知道娘亲遗体在哪儿啊，早知道她们在骗我，我就不去找王爷说情了。” “你找王爷说情？说什么？”苏剑武不解。 他从边疆回来后，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屋里修养，对府里各种流言还一无所知。 苏凝雪道：“当然是凝悠妹妹陪着我一起嫁过去的事情，父亲你还不知道吗？祖母许诺了，只要我说服王爷，让凝悠妹妹陪嫁，她就告诉我娘亲遗体在哪儿。” “胡闹！咳咳咳”苏剑武一激动，止不住咳嗽起来，苏凝雪忙替他拍拍后背。 哎，她也不想利用苏剑武的，可她怎么能看着苏老太君得意？ “你出嫁关他们什么事！你是苏府堂堂正正的嫡女，你出嫁还带着妹妹，这不是让整个苏府脸上无光吗？我苏剑武是有多落魄需要靠两个女孩去巴结一个王爷？ 更何况现在朝中局势不明，我一口气将两个姑娘送进贤优王府，这不是明摆着想投靠十七王爷？” 苏剑武忍着怒气，又语重心长道：“凝雪，为父知道这些年对不起你，即便没有皇上牵制，往后你嫁入王府，爹也不会袖手旁观。 但眼下，绝不是表明立场的好时机。皇后心思重，一旦我失了公正，她第一个对我下手，我身子没康复，自保不及是小，以后不能护着你们才是大事。你明白吗？” 苏凝雪当然明白。不过她没想到，这么点小事，苏剑武居然想了这么多。 “你二叔呢？他也不反对吗？” 苏凝雪摇摇头。 苏剑武硬撑着从床上爬起来。他再躺下去，苏府都不知道谁才是当家做主的了。 他唯一的女儿出嫁，居然还带陪嫁妹妹，这说出去，他苏剑武以后在朝堂上还怎么混。 苏剑武换了衣服，立即去了苏老太君的颐寿园。 苏老太君已经好几天没见到苏剑武了，听人来报说苏剑武来了，心里正高兴呢。苏剑武一进来，当即一脚踹翻了离得最近的椅子。 “武儿，你这是干什么？” “我干什么？母亲，这些年您还没闹够吗？逼走淑宁，扶正蔡氏，您做了多少糊涂事，还需要儿子一件件给您列举？ 以往那些我都可以不计较，我忍着心痛，懊悔，让您继续在苏府里享福，只因为您是生我养我的母亲。 可母亲，您是不是忘了，我也是一个父亲！ 我也想好好地爱我的孩子，我也希望她每天开开心心的。您让苏凝悠做她的陪嫁是什么意思？想让自己人过去跟她争宠吗！” “武儿，你怎么能这么说母亲呢。我做这些还不是为了你，为了苏府。凝雪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现在得王爷欢心，可以后呢？ 她那倔脾气，跟她娘有三分相似，时间久了王爷肯定受不了，到时候谁为我们苏府出谋划策？我送凝悠进去，这不是万无一失吗？” 苏剑武气笑了，“为了我好？为了苏府好？母亲为何从来不说是为了自己？是舍不得这些荣华富贵！” “凝雪的脾气是跟淑宁很像，可那又如何？我不还是爱了她一辈子，想了她一辈子，念了她一辈子！您不是我，不是王爷，您怎么知道王爷会腻？ 您以为王爷喜欢苏凝悠那样娇滴滴的，试问王爷身边缺这样的女人吗？这些年皇上送给王爷的，哪一个不比苏凝悠更好？可王爷瞧不上，母亲您还看不明白嘛！ 他至始至终想要的，只是一个苏凝雪！” 门外，刘氏和苏剑彬闻讯带着苏凝悠而来，听到苏剑武的话，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他们上赶着嫁女儿，本来就挺没脸的，现在还被苏剑武说得这么直白。 苏凝悠的眼底更是多了几丝恨。 她哪里不好？她哪里比不上苏凝雪？凭什么王爷想要的就一定是苏凝雪？王爷或许是没接触她，不知道她的好呢。 “大哥。”苏剑彬出声，苏剑武回头看到他，甚至没有话被当事人听到的尴尬，他看着苏剑彬，眼底更多的是失望。 “凝雪对你这个二叔如何需要我来说嘛？在她心里只怕你比我还亲切，还重要。可你把女儿塞给她的时候，一定没想过她心里会有多难过。 如果今日出嫁的是凝悠，我应要将凝雪塞过去，你是什么心情？” 苏剑武留下这句话，再也没多看苏老太君一眼，抬脚直往外走。就像他来时一样，如一阵风，不曾考虑过多做一秒停留。 当然，行至院子门口时，他还是再说了一句，“别再利用淑宁，你们这些人没资格提她，更没资格利用她的消息逼迫凝雪去做任何事情。” “你们是逼着凝雪丫头答应的？你不是告诉我凝雪心疼凝悠一片痴心这才委屈答应的嘛？”苏剑彬质问刘氏。 刘氏支支吾吾地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 苏剑彬瞧着她那模样就猜到刘氏又骗他了，一怒之下也走了。 他是有私心没错，可他也没落魄到要利用一个死去的女子，逼自己的亲侄女去达到目的。 他最近将太多心思花在店铺和玉和身上，以致于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无意识下做了多么伤人的事情。 “苏凝雪！”苏剑武兄弟二人离开后，苏凝悠控制不住地低吼一声。 “悠儿。”刘氏来不及拉住她，她跑出颐寿园，直奔佑淑园，路上碰到苏凝蕊，苏凝蕊看她那般疯狂，企图拦下她，却被她一把推倒在一旁的花坛里。 “蕊儿。”刘氏急匆匆地追上来，瞧见苏凝蕊摔倒了，忙着去扶苏凝蕊，这又跟丢了苏凝悠。 “苏凝雪！你卑鄙，你无耻！你给我出来！” 佑淑园中，苏凝悠横冲直闯，下人们根本拦不住。诗书先生正在交苏凝雪写诗，被门外的动静一惊，苏凝雪抬手，吩咐他先下去，下一瞬，门被人一脚踹开。 “苏凝雪！你出尔反尔！你怎么能这么无耻！” 苏凝雪莞尔一笑，放下手中的笔，抬眸看下苏凝悠。 “我出尔反尔？当初说好，王爷只要答应，你们就将我娘亲遗体所在告诉我，之后却狡辩说，必须等你踏进王府才行。难道最初出尔反尔的不是你们吗？ 苏凝雪悠闲地往椅背上一靠，与苏凝悠的暴怒相比，她实在平静到没有词可以形容。 “苏凝悠，我从来不在意你是不是能进王府，我在意的一直是我娘亲遗体在哪儿。如果不是你们耍心眼，今天也不会是这个局面。 我这么做无非是希望你们知道，这件事的主动权只能掌握在我手里，你们愿意配合，有你的好日子过；你们若不愿意，我随时能让你的美梦变成痴心妄想。” “你！你别以为王爷会任由你摆布！” “是吗？那不如我们就试试看，看皇上的圣旨上会不会有你苏凝悠的名字，看出嫁当天若我不提带上你，谁敢将你安排进王府。 即便你有祖母帮忙，到了贤优王府大门口，我不点头，你以为你能进王府大门吗？” 苏凝悠身子不自觉往后退了两三步。 不是她轻易相信苏凝雪的话，而是苏凝雪的态度太笃定，她莫名地害怕，害怕一切又是痴人说梦，万一苏凝雪真的能够做到，那时候她站在王府门口该怎么办？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为他谋划 苏府发生的事情，有人大致汇报给云褶南听。 云褶南出宫后直奔苏府，当然，不是从正门进，他飞身落进佑淑园，彼时，苏凝雪正用晚膳。 她听说苏剑武气得不去膳堂用膳，苏剑彬也没去，膳堂只有苏老太君，刘氏和苏凝悠姐妹，苏凝雪才不过去找无趣呢，在自己院子里吃得舒心又舒坦。 “咦，你怎么来了？” 门被人推开时，她还愣了下，看清是云褶南后，脸上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招手让素锦去加碗筷，她亲自拉开身侧的凳子，请云大爷坐下。 “刚从宫里回来？皇上那里怎么说？” 云褶南抿了口水，这女人真是...他一路不停歇地赶过来，连口水都不请他喝。 “薛齐，本王派人调查过了，确实是个值得培养的人才。本王已经向皇兄推荐了他，不过，他初入朝堂，在朝中名气不够响。 单单派他前往边境，只怕镇压不住那里的老将不说，就连澜貅国那边也不会将他当回事。总之，派他一个人过去，并不能改变局势。” “嗯。”这点苏凝雪不否认。 苏剑武之所以生病了，云褶鹄都敢派他过去，就是因为苏剑武名声够大，澜貅国忌惮几分就不会轻举妄动。 薛齐再厉害也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被人看不起是正常的。 “那皇上怎么说？” “这事暂定吧，皇兄还需要再考虑考虑。”云褶南顿了下说道。 拿起筷子开始吃饭，顺带问了苏凝雪苏府里发生的事，苏凝雪挺意外这么点小事，云褶南居然都知道。不过，她没打算瞒着云褶南，云褶南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 她对答如流的模样，云褶南知道她能应付，也不再这个话题上多扯。 苏凝雪又提起一屠族的事，云褶南告诉她，留在柏城的还在调查，绝不会被樱华的人抢了先机，苏凝雪便放心多了。 一顿饭吃完，两人谈的全是公事。 苏凝雪以为云褶南吃完就走了，他坐在桌前，脸上没有半分笑容，却是不知在琢磨什么。 “怎么了？”苏凝雪凑过去问道。 云褶南抬眸看着她，忽然，道了一句：“苏凝雪，我们成亲吧？” 哈？ 苏凝雪傻了。 虽然她最初找云褶南的目的是希望能一直在他的庇护下，能重新坐回她皇后的宝座。可这段时间，日子悠闲，舒心，她已经渐渐忘了最初的目的。 云褶南这是认真的？ “王爷，你没事吧？” “本王今日进宫，皇兄又提了立妃的事情。这么多年，本王再拖也拖不下去了，本王虽然不知你是如何让皇兄刮目相看，不过本王不排斥娶你。 况且，你不是希望本王护你么？贤优王妃是你最好的庇护，往后...日子会越来越难。” 苏凝雪震惊得忘了反应。她只记得云褶南临走前说了句，“这事就这么定了，你等着圣旨吧。” 被求婚，而且不用女主答应就定下的，她绝对是历史上第一人。 隔日，云褶鹄便下旨传她进宫，还真是没给她太太平平过几天的意思。 “臣女苏凝雪参见皇上。” 勤政殿中，云褶鹄没在正殿接见苏凝雪，而是在侧殿的寝殿中，他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御医还跪在龙榻前替他诊脉。 汪振做了个动作示意她噤声，苏凝雪没敢再出声。 外面的人也真是的，既然云褶鹄现在不方便，再晚些时候带她进来不就好了，现在把她弄这儿站着，怪尴尬的。 御医诊完脉，低声与云褶鹄也不知说了什么，云褶鹄抬抬手，让他先下去。 “过来吧，是朕让他们直接领你进来的，你不用怪他们。”云褶鹄说道。 苏凝雪连忙道：“臣女不敢，臣女只怕冒犯了皇上。” “还叫皇上？” 嗯？ 苏凝雪不解，云褶鹄笑了笑，道：“小十七已经派人给朕送了消息了，说你们愿意成亲了。朕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盼到了啊。” 额。 苏凝雪很尴尬，为嘛她要成亲了，她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皇上圣明，若不是皇上有意抬举臣女，臣女岂敢妄想十七王爷。” “呵”云褶鹄轻笑一声，这苏凝雪当真会说话。难怪小十七提到她时，眼底时不时带着几分笑意。 “好话就不用说了，朕叫你过来，是有句话想问你。” “皇上且说。” “朕时日无多了，朕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你能真心实意地为十七谋划。朕知道，你很聪明，只是你往日里不去表现自己，宫里宫外也没那么多机会让你名声大噪。 但朕相信，佑佳淑宁的女儿不会差。朝中局势不稳，天下大变是迟早的事，朕明白，十七也有事情瞒着朕，或许他有能力自保，或许他没有。 可朕作为他的兄长，必须要竭尽全力。朕希望你能答应朕，若有一天朕离开，而十七陷于两难的境地，你会不惜顶着被天下人臭骂的罪名也辅佐他，助他站在高位，护他一世周全。” 苏凝雪愣住。 云褶鹄莫不也是重生来的吧？他如何确定她小小一个女子，有能力为云褶南做到那个地步。 “皇上......” “你不要推脱，朕相信你有这样的能力。你只需回答朕，你愿不愿意。” 苏凝雪微怔，随即沉沉地点头。 她重生归来，没为自己谋划过什么，她这一世能活得如此轻松自在，多半都是因为云褶南的庇护，所以，若有一天云褶南需要她，她一定义不容辞。 “皇上且放心，臣女既然嫁给王爷，日后定当以王爷为天，事事以他为优先。” “如此甚好。你义母也好久没见你了，你既然来了，去她那说说话吧，朕也乏了。” “是。” 苏凝雪离开勤政殿，不一会儿就有人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进去。那药臭的令人作恶，云褶鹄却是仰头一饮而尽。 “她走了？” “回皇上，去漪兰殿了。皇上，恕奴才多嘴，这药伤神，你为了迷惑众人，着实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朕要不这么做，那些藏在暗处的牛鬼神蛇又岂会露出马脚。汪振呐，朕的身子朕清楚得很，也就这几年了。朕担心啊，朕早些年为了登上这个位置，杀了太多人。 朕怕朕走了之后，所有的报应会应在十七身上。他是朕心底唯一的不舍，朕从血腥里跨过来，唯独他，是朕心里唯一的善良。 朕怕连他都护不住，朕就彻底完了。” “皇上......”汪振无奈。 帝王之位，谁不是踩着无数的尸体过来的。可残害手足，亦是每个帝王心底沉沉的痛。 人人皆知皇上宠爱十七王爷，却不知，皇上从不责罚十七王爷，并不仅仅因为十七王爷是皇上唯一的亲生弟弟，更因为他是皇上在这世上唯一的弟弟。 皇上终究害怕，有一天世人会指着他的脊梁骨骂，他是个心狠手辣地恶魔。 “娘娘，苏小姐过来了。” 漪兰殿中，兰贵妃身着一身轻盈的淡蓝色裙衫端坐在最上方的椅子上，早就等着苏凝雪过来了。 “嗯。”她轻轻点头，视线从一旁的花盘上移开，看向殿外走进来的苏凝雪，一段时间没见，苏凝雪瞧着比以往更加娇艳。 一袭玫红色长裙，外面搭配一件白色的薄纱，纱裙从胸口往下绣着粉色的花朵，绿叶。头发是最为简单的发髻，发髻上簪着一只同样颜色，却不显得低俗的流苏发簪。 她行至兰贵妃面前，盈盈施礼，兰贵妃收起打量的目光，淡淡道：“回来了，本宫还以为还得再需些日子，没想到你们动作这么快，看来十七王爷是着急了。” “是，不敢欺瞒义母。皇上病重，王爷忧心不已，所以一路上基本没做停歇。” “嗯。”兰贵妃起身，从上方走下来，“陪本宫走走吧。” “是。” 苏凝雪跟在兰贵妃身后，两人出了漪兰殿，并未往什么热闹的地方去，而是看似随意地瞎逛，后面跟着的宫女隔得远些了，兰贵妃才道： “如何？皇上召你进宫是为了你与十七王爷的亲事？” “是。”苏凝雪小声回答，她明白兰贵妃这么做，定是因为身后的宫女里，有皇后的人。 “嗯。本宫料想也是时候了。你且听皇上的安排，另外，本宫有意扶持二皇子云逸展与云逸弘抗衡一二，你往后若有机会见到，切记不要与他起冲突。” 二皇子？ 苏凝雪眉头稍稍蹙了起来。这人她并不看好，上一世，她与云逸展接触过几次，着实令人讨厌得很。 不过乐正兰发话了，她也没多说什么。 这一世，云逸弘没机会做皇上，她也不会辅佐云逸展的。按照她最初的想法，她还是希望云褶南为皇，而她顺理成章地做她的皇后。 只不过，眼下，情势未明，她什么都不说。 弱弱点头道：“是，凝雪知道了。” “嗯，你娘亲的事儿可有结果了？本宫昨日恰巧听王爷提了几句，似乎并不顺利是吗？” “是，那段时间辛苦义母在宫中与皇后周旋，不过，王爷说了这事他会继续调查下去。” “嗯。”乐正兰点点头，眸中掩不住地羡慕。 十七王爷对苏凝雪的事是真的放在心上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圣旨来了 兰贵妃又嘱咐了苏凝雪几句，就让苏凝雪回去了。 漪兰殿里自有人负责送苏凝雪出宫，苏凝雪对后宫的路虽说没那么熟悉，但也瞧得出眼前这位宫女，带她走的不是出宫的路。 “敢问这位姐姐，是要带我去哪儿呀？我瞧着这怎么不像是出宫的路呢？” 宫女道：“这条是近路，小姐就放心吧。” 苏凝雪不以为然，果然，没走多远，对面苏凝语走了过来。 苏凝雪好长时间没见到她了，着实有些意外苏凝语在宫里居然活得好好的。没有苏府作为依靠，没有蔡氏为她出谋划策，她居然都没被整死么？ 苏凝雪笑嘻嘻地迎过去，人家既然收买了宫女将她带过来，她岂会怯场。 “姐姐，好久不见了。”苏凝语笑着道。 苏凝雪亦浅浅一笑，三两拨千金。“别叫的这么亲热，你又不是父亲亲生的，我们算不上姐妹。您贵为大皇子侧妃，臣女也担不起您一句姐姐。” 苏凝雪说着，假意屈膝，“见过侧妃娘娘了。” 她一句侧妃，在别人听来或许是提高苏凝语的身份。苏凝语听着却觉得分外刺耳，苏凝雪明知她不得宠，明知她在云逸弘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 这一句句侧妃就像打在她脸上，一次次提醒她，她的所作所为有多么可笑。 苏凝语收紧了拳头，想发火，为了心中的大计却不得不忍着，硬是挤出一抹笑。“姐姐抬举了，凝语何德何能担得起您一次行礼。 您要嫁入贤优王府的事如今宫里宫外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凝语以后见到，还得唤您声皇婶，给您行大礼呢。如今您这可是折煞凝语了。” 哟，苏凝语这是转性子了？ 苏凝雪眉头轻挑，没顺着苏凝语的话继续演下去。 苏凝语凑近一步，道：“姐姐，以前是我不对，我已经知道错了。今天拜托宫女姐姐带您过来，就是想亲口跟你说声对不起。 我在宫里举步维艰，我不想再结仇家，凝语不奢望您能原谅我过去的过错，只希望以后我们可以和平共处，我绝不会再找您麻烦，只求您也给我留条活路。” 说到动情处，苏凝语不自觉上前握住苏凝雪的手。 苏凝雪被惊得一颤，连忙跳开，躲开她的触碰，一脸古怪地看着苏凝语。 “你在计划什么？有什么事不如直说吧？你这么憋着难受，我看着更难受。” “姐姐，您怎么这么说呢，我是真心的，我的处境您还不清楚嘛。”苏凝语急了，眼角不禁落下几滴泪，模样霎是可怜，苏凝雪却只觉得全身起鸡皮疙瘩。 她是苏凝语的杀母仇人耶，是毁了苏凝语一切美梦的元凶耶。 鬼才相信苏凝语会不跟她闹腾呢。 再说上一世，她跟苏凝语最终也没成为朋友，虽然苏凝语没什么机会害她，但落井下石的事情可没少做。 “行，我可以相信你一回，不过你得好好表现。如果你表现不好，那我们以后还是没法和平共处的。” “真的？多谢姐姐。”苏凝语开心，上前又拉住苏凝雪的手。 苏凝雪抽了抽，终究没抽出来，苏凝语热心地要求送她出宫，她实在太好奇苏凝语在玩什么把戏，没拒绝。可惜直到出宫门，苏凝语也没再提其他什么事情。 “小姐。”素锦玲拢迎上来，玲拢问道：“怎么是她送您出来的？小姐，她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不知道。不过不妨碍我们配合她，我倒看看她能上演一出什么样的戏。” “嗯，也对。她现在就是孤掌难鸣，小小人物，不足为患。”玲拢得意。 苏凝雪浅浅一笑。 孤掌难鸣么？ 她竟不觉得。 苏凝语今天的穿着，气度，皆与一个落魄，无依无靠的人不符合。只怕她已经新找了靠山。至于这个靠山是谁...... 苏凝雪嘴角又是一勾。她已经猜到了。 隔日，云褶鹄的圣旨送进苏府，苏府全员在前院跪下接旨，皇上说了一堆夸奖的话，无非是捧苏凝雪，赞扬她配得上优秀的十七王爷。 至于苏凝悠，圣旨中当然只字未提。 宣旨的公公汪振一走，苏凝悠当即跌坐在地上。 苏凝雪说的是真的，是真的！即便王爷答应了，皇上也不会管她的。她下意识地看向苏凝雪，只见苏凝雪手捧着圣旨，脸上笑容无限美。 苏剑武一脸慈祥地看着她，甚是欣慰。 他这一生，总算做了件对得起佑佳淑宁的事儿。如果佑佳淑宁还活着，听到今天的圣旨内容，她也该高兴的吧。 “祖母。”苏凝悠委屈地看向苏老太君。 当初是苏老太君答应她的，说一定会帮她进入贤优王府，如今她们跟苏凝雪闹僵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苏老太君没太将圣旨当回事，回到颐寿园，还派人去请苏凝雪过来，大有要教训一顿的意思。 苏凝雪也是无语了，她这辈子好不容易搞个合作联姻，怎么就那么多人盯着她这个位置呢，他们又不是真爱，有这么招人嫉妒么。 “凝雪拜见祖母。” “嗯。接了圣旨，我还以为你眼里以后就没我这个祖母了呢。” “呵，祖母说笑了，自打知道您将娘亲逼出苏府，凝雪眼里就没您这个祖母了，如今还礼仪到位，唤您一声祖母不过是给父亲几分薄面罢了。” 苏老太君没想到苏凝雪这么直接，气得顿时脸色苍白。 “你好大的胆子！谁给你的胆子在颐寿园放肆！” “不是祖母叫我来的嘛？祖母不喜欢？那我回去了。” “祖母！”苏老太君还没开口，苏凝悠急了，苏凝雪走了，那带她进王府的事情怎么办呐。 苏老太君硬生生地忍了一口气，要不是苏凝悠开口，她都忘了今天的目的了。 “你给我站住！” 苏凝雪停下脚步，侧身回头。 苏老太君没直视她，反倒看向一旁，像是施舍般说道：“你嫁入贤优王府的事已经定下了，之前我们谈下的条件有效。只要你出嫁当天将凝悠带过去，你娘亲的遗体在哪，我当晚就会派人给你送过去。 但是你记清楚了，凝悠要是在王府待不下去，关于你娘亲的事我还有很多可以跟你分享。” “哦？是吗？可是怎么办呢？我现在不想知道我娘亲遗体在哪儿了。再说了，我嫁入贤优王府，我还怕王爷不倾尽全力为我寻找我娘的下落吗？” “苏凝雪！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祖母，我也劝您，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态度。再者说，您在我这里的信誉度真的很低，为了防止您再次出尔反尔，不如您先分享些消息给我。 如果证实了您确实知道些不为人知的，我再考虑之前的合作。当然，您跟苏凝悠都要记清楚了，她，能不能进王府都取决于我。 你们再玩花样，别怪我翻脸无情，彻底不愿意合作了。反正我凭借王爷的力量，找到我娘也是迟早的事。” 苏凝雪抬着下巴，高傲地离开。 苏老太君气得一把挥掉桌上的茶盏。 已经很多年了，苏府里，没人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 “当初就该由着她被蔡采荷弄死，现在留着还是个祸害！” “老夫人，您若知道什么不如就告诉她吧，老奴瞧着她也不是真的要跟您闹翻，不过是寻找娘亲心切而已。” “你还帮着她说话！” 织绣这段日子瞧着，着实觉得苏凝雪有些可怜，更何况当年的事，确实不是佑佳夫人的错。织绣觉得，实在没必要委屈了人家娘亲，现在还委屈人家孩子。 说到底，苏凝雪是苏府唯一的孩子啊。 可苏老太君一声训斥，她低下头，终究不敢多言。 言多必失。 她在苏老太君身边伺候这么多年，很多事情已经明白点到为止的重要性。 “祖母，祖母，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呐，您帮帮我，帮帮我”苏凝悠只知道哭，苏老太君看着就来气。 苏凝悠要是有苏凝雪一半有用，她需要这么费心？ 原本瞧着是个比苏凝语顶用的。但遇到大事，总归谁都比不上苏凝雪。 哎，也亏苏凝雪是苏剑武唯一的孩子，的确遗传了苏剑武的处变不惊。 哪像苏凝悠。苏老太君侧眸瞧瞧，不是说苏剑彬不好，她喜欢苏剑彬的孝顺，体贴，可能为苏府谋福利，创造更好的未来，就必须像苏剑武一样。 苏凝悠太像苏剑彬，以后只怕是撑不起大事。 只可惜，她也没有多余的选择了。 苏老太君哀叹一声，“你先回去吧，这事祖母自有主张，不会亏待了你的。” “祖母......” “回去！没事少跟你娘待在一起，你娘的一张破嘴你没学会，胡搅蛮缠，瞎胡闹倒是学了几分。你姐姐怎么不如你这般能闹腾。” 苏凝悠被质问得一噎，眼瞧苏老太君是真的火了。不敢多说，懦懦地退出颐寿园。 出去瞧见苏凝蕊，顿时又觉得心里委屈。 她们是同一对父母生的，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发现这个姐姐跟她不同心了，苏凝蕊大部分时间就宅在屋里，偶尔出来走走，也就是带着丫鬟散散步，好像事事都不关心了一般。 第一百六十七章 换消息 “姐。” 苏凝蕊有些诧异地回过头，她已经好久没跟苏凝悠说过话了。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觉得我下贱，如此作践自己非得嫁给十七王爷？” 这话从何说起？ 苏凝蕊不解地拧起眉头。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懂，能够留在自己心爱的人身边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在你眼里，我或许低贱到不值一提。但于我而言，为了靠近他，拼劲一切都是值得的。 或许有一天，等你爱上一个人，你就会明白，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苏凝蕊长长的睫毛轻轻掩下，非常真挚地说道：“我从未看轻你，只是我们想要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对你而言，或许留在景灵城，留在十七王爷身边是幸福。可景灵城对我而言却太繁华了，我宁愿回到邺城，管着几个简简单单的小铺子，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为什么？” “不为什么，追求不同。至于你说的爱上一个人，为了留在那个人身边，拼劲全力，不顾一切。我想我这辈子可能都做不到。”苏凝蕊说这话时，其实眼底有几分羡慕。 谁不愿意不顾一切地为了一件事或一个人，倾尽所有。 可她是冷静的，理智的，她不愿，也不会为了任何人放下自己该有的骄傲。 “呵，说的好听，你其实还不是跟苏凝雪一样自以为是！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可仔细想想，你们除了那可笑的自尊，剩下的又有什么！” 话不投机半句多。 苏凝蕊不欲再与她纠缠，手轻轻摘下刚刚选中的几朵花，示意身后的丫鬟跟上。苏凝悠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怒气冲冲道： “为什么！你是我亲姐姐。为什么你要帮着苏凝雪那个贱人！” “你抓疼我了。”苏凝悠下手很重，她似乎将今日忍受的所有委屈都撒在苏凝蕊身上，苏凝蕊不停挣扎着，没一会儿细嫩的手腕上就起了一道红红的印子。 “苏凝悠，你给我松开！” “我不松！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看我笑话，为什么你就不肯帮帮我，我们来景灵城之前一直形影不离，我们一直很要好，不是吗？ 你也曾疼我爱我，为什么你变了？为什么！” 苏凝蕊咬着牙，手腕被苏凝悠捏着，疼得她快流出泪来。 “不为什么，因为你变了，而她，还是当初那个姐姐。” 远处一道声音传来，苏凝悠回眸，只见苏凝雪站在那，一副悠闲的模样，像极了在看她笑话。苏凝悠恨恨地想着，手下的力道更重。 “啊”苏凝蕊忍不了，终究呼出声来。跟在她身后的丫鬟珍珠更加费力地扯开两人。 许是因为苏凝雪在，苏凝悠分神了，竟真让珍珠将苏凝蕊从她的魔掌下挣脱。苏凝蕊眼眶红红的揉着手腕，若是以往，她该哭了。 她也是父母捧在心尖上的宝啊。 可如今却强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 “你来干什么？来炫耀吗？你以为有皇上的圣旨很了不起吗？王爷若不喜欢你，你以后进了王府，也是独守空房的份。” 苏凝雪嗤笑一声，忍不住提醒道：“苏凝悠，我若是你，这个时候就该好好讨好讨好我，毕竟你能不能进王府还指望我呢。你说你这个态度对我，我心情那么差，我能让你称心如意嘛。” “你！”苏凝悠语噎，却不得不承认，苏凝雪说得对。 她想进王府就该在苏凝雪面前乖乖的，苏老太君那里也不知道能不能指望上，若是指望不上，她这时候得罪苏凝雪干什么？ “我......” 苏凝雪走进了，侧眸瞧了瞧苏凝蕊的手腕，颇为惋惜道：“挺嫩的皮肤啊，可惜了，这么一抹-红瞧着怪碍眼的。” “不劳你费心。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想掺和。”苏凝蕊捏着手腕，抬脚欲走。 苏凝雪没挡着她，声音却凉凉地道：“不想掺和就能不掺和么？你选择中立，别人却不一定领情。你这样的行为，在别人眼里，既然不是帮助，那便是背叛。 要我说，还不如实实在在地背叛来的解气些，至少自己不会受气，不是么？” 苏凝蕊脚步微顿，终究没去接苏凝雪的话。苏凝悠目送她离去，随即目光落在苏凝雪身上，脸上的神情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她现在再委曲求全还来得及么？ 苏凝雪瞥了她一眼，没乐子瞧了，她无趣地转身离开。 “苏”苏凝悠嘴唇动了动，求人的话终究是说不出来。 罢了，先等等祖母吧，兴许祖母有办法呢。 被给予厚望的祖母，其实此刻也在殚精竭虑。 苏剑武对她厌恶至极，苏剑彬气着也一日不来瞧她了，如今，她为了苏府费心费力，到最后却落个谁也不待见的结果。 她不敢松懈，她怕一旦松懈了，这些年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苏大将军府就会一落千丈。 苏凝雪嫁入贤优王府是定数，但苏凝悠能不能送进去却是未知数。 苏老太君现在冷静下来想想，织绣说的或许有道理。苏凝雪只是想找到生母而已，她适当提供些信息，换了苏凝雪的信任，先保证苏凝悠能进王府。 往后的事再从长计议。 心里有了初步的决定，苏老太君没着急传见苏凝雪，毕竟这事儿她还得观望观望，万一苏凝雪先想通了呢。 这期间，她还让刘氏去苏凝雪那探探口风，苏凝雪多精明的人呐，岂能随便被人套了话，她压根就没见刘氏，刘氏迫不得已去找玲拢，知书。 知书憨厚的性子，实在得很，刘氏问啥，她啥都不知道。这也不能怪她，她除了做饭，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玲拢性子活泼，本就瞧不惯刘氏她们合着伙欺负苏凝雪，还能告诉刘氏消息？故意吊着刘氏的胃口，每天模棱两可的说几句，弄得刘氏心痒痒，时不时往她那送点东西，想收买她。 一连闹了两天，玲拢丢给她一句话，“想从我这儿了解小姐的心思？你做梦！” “你，你个贱丫头！” 刘氏气得牙痒痒，她这两天可没少花钱啊。 苏老太君那收到消息，颇为惊讶玲拢陌桑现在对苏凝雪如此忠心，她之前将两个丫头放在苏凝雪身边就是为了好控制，隔三差五地，她不是没有叫玲拢陌桑回来问话。 两个丫头一直会如实回答她的问题。好像是从丽山行宫回来吧，两个丫头承蒙苏凝雪照顾，捡回一条命，自那之后，她们再来颐寿园，说话就少了几分实诚。 苏老太君一直以为她对身边的人掌控得很好，尤其是玲拢陌桑这些从小被她养大的，如今看来，是她失误了。 又过了两天，苏凝雪那还没有动静，苏老太君又派人去叫她。这次苏凝雪可没去，着急的是苏老太君，凭啥她随叫随到啊。 “这该死的丫头！我就说当初不该留着她，让她被蔡氏毒死，现在也不至于给我添堵。” 织绣低着头，没敢说，要不是苏凝雪活着，嫁进贤优王府的好事哪能落在他们苏府头上啊。 蔡氏当家，就苏凝语那娇纵的大小姐性子，别说王爷看不上，一般的王公贵族只怕也受不了。能嫁进皇宫，是老爷筹谋的，可也沾了苏凝雪的光啊。 要不是苏凝雪去丽山行宫，苏凝语能去吗？要不是大皇子喜欢苏凝雪，苏凝语能有机会接近？ 所以啊，说白了，没有苏凝雪，现在的苏府只怕情况更糟糕呢。 “走，我们去佑淑园瞧瞧，我就不信了，她还敢将我拒之门外不成！”苏老太君起身，织绣老实地上前扶着。 年纪大了，果然就不行了。 以苏凝雪现在的身份，别说拒之门外，她就算命人将人赶出去，他们苏府又敢说什么呢，人家可是未来的贤优王妃啊。 一行人走到佑淑园外，苏凝雪早知道苏老太君会亲自来，搬了个凳子正坐在树荫下等着呢。 别问她为啥不舒舒服服地待在屋里，她就是不想让苏老太君舒坦。 刘氏少她用度的事儿，她不信苏老太君不知道，苏老太君既然不管，那就一起煎熬着呗。 “哟，祖母，您老人家大热天的，怎么亲自过来了？” “我不过来能见到你吗？你现在架子大了，请不动了。我老太婆难道还能不亲自走一趟。” “祖母，您今天来可是有事相求？” 苏凝雪一句话将苏老太君问噎住了。 她就不明白了，这些人求人怎么都没有点自觉性，态度端那么高，也不怕摔死了。 苏老太君脸上一顿尴尬，忍了忍，换了个态度道：“确实有些事找你说，走吧，进去说。” “别呀祖母，就在这儿坐吧，我刚把东西搬出来呢。” 苏老太君瞪了她一眼，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却只能硬着头皮在苏凝雪对面坐下。她得忍，忍过了这一时，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苏凝雪。 “祖母有话就说吧。” “你听说过一屠族么？” 苏老太君一开口就惊呆了苏凝雪。 一屠族，苏老太君怎么知道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回城后最大的收获 “祖母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也正常，一屠族神秘得很，再加上已经消失百年之久，现在民间只有关于它的传说，真正相信一屠族存在的人很少。” “那祖母相信吗？这件事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苏老太君稍稍顿了下，有些意外苏凝雪的反应，随即又似释然了一般。 “你不是想知道关于你娘的事么？我可以告诉你，她跟一屠族有牵扯不断的联系。” 什么？ 苏凝雪心下震惊，苏老太君连这事都知道，但面上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道：“祖母这是当我年纪小好骗呢，随便扯个消失百年的种族，然后说它跟我娘有关系。祖母指望我找谁去确认这件事的真实性？ 您也说现在相信这个种族存在的人很少，都没人相信了，您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 难得被苏凝雪反驳，苏老太君脸上却不显半丝不耐烦。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但我说的是事实。当年我也不知道一屠族，是你娘嫁入苏府后，有次无意中听到她跟别人谈话，我才知道的。 当时是似乎那人希望她回去，但她执意留在这里，她说她的心，她的家就在这里。 我当时极为不屑，可一屠族三个字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我安排了不少人去调查，花了挺长一段时间才了解到这个古老的民族。” 当年一屠族有人来劝佑佳淑宁回去？ 那是不是说明那个族长在说谎，他们明明就认识佑佳淑宁。 “我了解到一屠族的实力后就不止一次在你娘面前提起，希望她能看在武儿爱她的份上，请一屠族人出山帮帮武儿。 苏府能有今天，是武儿一拳一拳打出来的，我深知官场没有后台有多难爬上去。我也没要求什么，只是希望那个女人帮帮自己的丈夫而已，可她偏偏说什么都不肯！” 说到这里苏老太君就来气。 她低声下气地，就差跪下求佑佳淑宁了。佑佳淑宁那个该死的女人却始终不肯松口。 不松口就算了，连一屠族的一丁点儿信息都不愿意分享。 这哪是把他们苏府当家，哪是把他们当家人，家人需要这样防备吗？ 苏老太君越想越气，不过当年的事，她既然做了就不后悔。 “祖母就因为一屠族所以一直针对娘亲？” “没错，我想让她知难而退，她有那么好的靠山自己不知道使用，我得逼着她去用不是。” 就是想利用人家呗，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 “那祖母最终如愿了？” “没有。”如果如愿了，现在佑佳淑宁也不会死了。 “祖母，您说了这么多我还是没瞧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啊，说到底这些东西都是口说无凭，您想怎么编就怎么编，有什么证据让我信任呢？”苏凝雪笑着问道。 苏老太君也不扭捏，从怀里掏出一只镯子，啪一声丢在桌上。 “这是当年你娘的东西，这玩意特别得很。你尽管拿去瞧瞧，只要一查就知道，这不是擎苍，甚至其他任何一个国家可以制作的东西。” 苏凝雪拿起镯子，仔细瞧起来。 镯子确实精细，做工和雕花来说，的确不像是古代工艺。 “好，我会请王爷帮忙查查的。” 苏凝雪特地搬出云褶南，就是让苏老太君知道，别小瞧她，她现在背后可是有云褶南的。 苏老太君懒得在这儿受气，起身便欲离开，身后，苏凝雪笑嘻嘻道：“祖母，这才是合作者该有的态度。您放心，消息确认了，该办的事儿我不会落下的。 不过祖母，您再有什么消息不如一次说完的好，毕竟苏凝悠进了贤优王府，前途如何，还是掌握在我手里。” 苏老太君脚步微顿，但没再说什么，抬脚走了。 “老夫人，您今日怎么想到说这件事了？”出了院子，织绣不解地问道。 一屠族的传闻，早些年她也有所耳闻，可她不明白，老夫人既然想让苏凝雪信任，干嘛挑这么无关紧要的一条，这条信息看起来重要，可是很难确认真假啊。 “我本来以为她能知道些什么呢，如今看来佑佳淑宁那个贱人连亲生闺女都没透露。这该死的女人果然一直防着我！” “信息告诉她就告诉她了，十七王爷再厉害也不一定能调查出什么。时间这么短，他们查不出什么，不能怪我们不配合，等苏凝悠进了王府，她再发现情况不对也来不及了。” 不得不说苏老太君真是小瞧苏凝雪。 苏凝雪这边刚送走她，人就去了贤优王府。 她是真心实意相信苏老太君说辞的，毕竟他们最初的判断就是佑佳淑宁跟一屠族有关，能从苏老太君得到消息可以算作意外的收获。 “苏小姐。” 赐婚的圣旨下来后，贤优王府就开始为成亲的事情做准备，这几天苏凝雪一直没来王府，王府里还以为两人是避嫌。 如今苏凝雪忽然出现，他们惊讶的同时，比之以往更加恭敬。 这可是以后的女主子啊。 苏凝雪笑了笑，打了个招呼便冲了进去。 书房里，墨萧正在汇报消息，云褶南成亲的消息传出去后，各地负责人都期望能回来参加主子大婚，云褶南暂时还不想将自己的底掀出来，只好让墨萧先安抚他们。 不过，墨香收到消息就回来了，她的行动自由向来比其他人更高些。 “云褶南。”苏凝雪如风一般冲进来，瞧见屋里站着墨萧，气氛又有些怪怪的，她蓦地一怔，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没吐出来。 幸好墨香动作快，在苏凝雪出现的那一瞬，闪身隐了出去。 “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啊？” “王爷，属下先行告退。” 苏凝雪现在是名副其实的主子，墨萧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随意。 “唉，你不用走，正好这事你也听听，这绝对是我回到景灵城后最大的收获。”苏凝雪说着，走进去坐下，目光扫了一圈后又道：“对了，墨棋呢？他要是在府里最好也一起来听听。” “唉王爷，你绝对不敢相信我今天听到了什么。” 云褶南目光淡淡的落在她身上。 圣旨下来后，他第一次见她，还以为有了婚约，她再见到他会多些娇羞的情绪。没想到啊，她反倒比以往更随意了。 “回到景灵城后最大的收获？”云褶南盯着她。没去接她的话，苏凝雪微怔，顿时身子僵住，不知为何觉得这屋里的空气流通不太好。 她下意识地看向墨萧。 你们之前不是惹了云大爷吧？ 墨萧目不斜视，要是以前他还敢冒犯一二，现在？ 王爷多明显的占有欲啊，他活得不耐烦了才敢当着王爷的面跟未来王妃挤眉弄眼。 不过王妃被赐婚后真是没有长进。 王爷不管啥时候都得顺毛撸啊，咋能因为关系确定了就不顾及王爷的感受？ 最大收获这种事，怎么都应该说是赐婚嘛。 “呵呵呵，你心情不好？要不然我晚点再来？” “本来挺好的，就是你来了才不好的。你晚点再来，是准备隔段时间就让本王难受一下？” “啊”这她哪敢啊。 苏凝雪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惹了云大爷，只能默默摸出怀里的镯子，轻轻放在桌上道：“这是苏老太君刚刚给我的，她说这是我娘的，而且，她很肯定我娘跟一屠族有关系。 云褶南，你说那古塔下的人是不是在说谎呀？要不就是故意隐瞒什么。” 云褶南拿起镯子，还真的被苏凝雪转移了注意力，经他手的世间宝物不在少数，眼前这只镯子倒是特别，做工和雕花，他一眼瞧着竟看不出是出自哪里。 他顺手递给墨萧，墨萧自然是瞧不出来的。 他退出屋子，将镯子递给躲在外面的墨香。墨香常年与商铺打交道，不管什么货色，在她眼里过一过，总能分别出个一二。 可墨香瞧了许久竟是没瞧出门路来。墨萧回到屋里，对云褶南轻轻摇头，云褶南这才真的重视起来。 难怪苏凝雪说是回城后最大的收获，看来确实是个不错的收获。 “她还说了什么？” 苏凝雪将苏老太君的话全部重复一遍，云褶南眉头轻挑：“有人来劝说你娘回去？” “对，苏老太君是这么说的。” 那就说明一屠族还有人活着，并且这些人很有可能生活在他们身边，他们却不知道。 云褶南将镯子递给墨萧，吩咐墨萧转告墨棋去调查。 屋里只剩下云褶南和苏凝雪后，云褶南想起来算旧账了，“与本王赐婚不算你回城后的收获吗？” “啊？” 苏凝雪总算明白刚才云大爷为啥不开心了，可她不想骗人怎么办？本来他们成亲就是合作关系啊，这也算收获吗？ 出了贤优王府，苏凝雪想了想又去苏哲的小院子瞧瞧。 店里的生意交给苏哲后，她还没去见过苏哲呢，再者今天苏老太君说的话，她觉得有必要跟苏哲也说一声。 苏凝雪抵达时，孤鹜刚做好午膳，苏凝雪索性坐下陪苏哲一起吃饭，一边吃一边问道：“你没想过去调查自己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么？” 第一百六十九 婚事该准备了 苏哲愣住。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他只是不愿意告诉任何人而已。 “没想过。当初他既然抛下我与娘亲，我又何苦寻他。他若真的有心，这些年早该回来寻娘亲了，我与娘亲又何至于寄人篱下，日日不得相见。 娘亲或许也不会这么早离开人世吧。” “嗯。”苏凝雪点点头，随即道：“那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你的亲生父亲回来将娘亲的遗体带走了？” 他们不知道对方是谁，所以也没法肯定不是这个人将佑佳淑宁的遗体带走啊。 “不是他。” “嗯？”苏凝雪微愣，对上苏哲冷漠至极的目光，她察觉，自己似乎提了什么不得了的问题。 “额，我们还是说一屠族吧。你觉得苏老太君还知道些什么吗？她手上会不会还有关于娘亲的信息？” “不清楚。不过，娘亲的死倒是可以继续在苏老太婆身上调查了。” “嗯。” 苏老太君能想到将佑佳淑宁逼入绝境逼迫一屠族现身帮忙，谁能肯定她不敢将佑佳淑宁逼死呢。 毕竟是一屠族的人，佑佳淑宁去世，当年那个劝她回去的人再出现也不是不可能。 “以前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老太婆同意接我回府呢，现在终于明白了。”苏凝雪笑着道：“蔡氏是为了拉拢你，主动提出接我回来。 苏老太婆怕是因为我身后一屠族的势力，娘亲是一屠族的人，娘亲去世了，我做为她的女儿，苏老太婆估计以为一屠族的人会主动联系我呢。” 这也不无道理。 既是一个种族的，他们派人来了解苏凝雪的情况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不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佑佳淑宁死了，苏凝雪被接回去，这大半年的时间，一屠族却没人出现呢。 “这件事我去调查吧，王爷那边只怕有更多事情需要分神。” “嗯。”苏凝雪没拒绝苏哲的帮助。她相信，上一世敢单枪匹马进冷宫见她的男人，不会离开刑部后就真的一点势力都没了。 再者，云褶南那边确实可能顾不过来。 宫中的形势，只会越来越严峻。 出了苏哲的院子，她又前往如今新开的药膳铺子，天下美人。 昨天墨香派人给她送信，说今天会去店里看看。 苏凝雪到时，墨香正好从王府那边过来，两人在门口遇上，正好一起进去。 “这次的事是我个人问题，给你添麻烦了。” “无所谓，反正那些损失是你担着，我只要你确保以后不会再出问题就行了，毕竟关店一段时间，对于店的声誉损害是无价的。” 墨香扫了一眼店里的情况。 其实这家店如何经营都是云褶南说了算，她根本没能力改变任何事情。今天过来看一眼，也不过是遵循云褶南的意思。 “要不要去后厨看看？听说知书她们研究出了新的菜式，你若愿意也可以品尝一番？” 以前苏凝雪就感觉出墨香对她似乎有些敌意，但想着两人的利益一致，上一世她与墨香也并无交集，她只当墨香的冷漠是她正常的态度。 “不用了，我来是为了两件事，一看下账本，二鉴于现在经营产品变了，我们之前商定的协议也不能作数了，趁我还在城里赶紧将新的准备好，我们可以重新签订。” “嗯。”这件事苏凝雪也一直记着呢。 不是她不相信墨香，而是关于钱的事儿，白纸黑字写清楚的最好。 “协议我早就准备好了，一会儿跟账本一起拿给你看看。”苏凝雪说着，示意店里的人去叫陌桑。苏剑彬那边，因为玉和月份大了，苏剑彬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店里。 所以店里的重要东西依旧和以前一样由陌桑保管。 “小姐。”陌桑被叫过来，提前了解清楚了情况，对苏凝雪行礼后，将账本放在桌上，账本下是最新拟定的协议。 墨香拿起一本，细细品起来。在这方面她是佩服苏凝雪的，调教出来的丫鬟账目记得非常清晰，而且不知道苏凝雪交了她什么口诀，这丫鬟算账又快又精确。 墨香翻了几页，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协议的内容，云褶南也压根是不在乎的，所以墨香粗略扫了眼，便在下方落了款。 盯着纸上自己的名字，她心底滑过一丝温暖，至少，至少王爷并不是完全信任苏凝雪，如果真的信任她，他们这些伺候在王爷身边的人，王爷早就介绍给苏凝雪了，又岂会继续隐瞒她的身份。 想到这点，墨香今天所有的不满情绪都消散了。 真的只是来店里办这两件事，做完她就离开了。 苏凝雪回去苏府，刚到门口，素锦便迎了过来，“小姐，宫里来贴子了。皇后娘娘以郭侧妃宫中待孕，日子较为无趣为由，特邀各家小姐一起进宫热闹热闹。” 苏凝雪接过贴子看了看，上次进宫没见着皇后，她就琢磨着皇后会什么时候有动静呢，终于坐不住了啊。 “什么时候？” “两日之后。” “那就准备着吧，不必惊慌，如今我是亲赐的贤优王妃，她不敢明目张胆地将我怎么样。” “是。”提到赐婚的事，素锦陪着苏凝雪往里走，继续问道：“小姐，您成亲的事咱是不是该准备了？” “嗯？这件事需要我自己准备吗？”苏凝雪不解。 上一世她嫁给云逸弘，苏府上下，大大小小的事情似乎都是云逸弘过来安排的，她什么都没管啊。 “按理说，苏府应当为小姐准备嫁妆，嫁衣，还有您出嫁当天，老爷送嫁最好。至于府里，这里里外外都该装饰起来了。” 素锦没好意思说，她今天听下人们说，人家贤优王府都装扮起来了，这边苏府一点动静没有，这不是摆明了不将成亲当回事么？ “哦，那这是该谁负责。” 素锦顿了顿，道：“小姐还是去找老爷吧。圣旨下来那日，奴婢似乎听见老爷安排二夫人去准备的，如今一点动静也没有。 小姐若直接去找二夫人商量，只怕二夫人又逮着机会跟您讨价还价，还不如直接请示来的快。” “嗯。”苏凝雪倒不怕刘氏跟她墨迹，只不过她确实不想给刘氏机会讨价还价。 苏凝悠进不了贤优王府是必然的，她才懒得去看刘氏的嘴脸。 苏凝雪转脚去了苏剑武书房，苏剑武听说苏凝雪的婚事还什么都没准备，当即派人将刘氏请过来。 “苏府现在虽是二房掌中馈，但弟妹似乎忘了，我们还是嫡长房，府里的大事还由我说了算。” “呵呵，大哥，您看您生的这是哪门子的气，我不就是最近事情太多，将这事给耽误了嘛。” “耽误了？苏府里现在还有什么事比凝雪成亲更重要的？” “额” 刘氏知道自己这番说辞说不过去。可是苏凝雪又没答应带悠儿一起进王府，她哪有心思安排啊。 “父亲，女儿明白这些年您不愿纳妾，是因为心里只有娘亲一人。不过，如今女儿大了，娘亲也走了，苏府不可一日无女主人。女儿以为，您是时候再娶一房了。 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儿总得有人管着，找个明事理的愿意对女儿，对父亲好，也好过一直麻烦二婶不是。” “啊？”刘氏一听，心里慌了。 大房没人，掌权这种好事才落到她身上，苏剑武再娶一个，那还有她什么事啊。 “额，凝雪啊，话不能这么说，大哥对你娘忠心是好事儿。再说，二婶也不知道你这么急啊，你要是急，二婶现在就回去替你安排就是了。” “二婶，凝雪不急，您若不愿意，大可不准备，反正迎亲那天王爷来了，我就这么出去，王爷也不会怪我啊。” “额。”刘氏尴尬地笑笑。 当着苏剑武的面，她不敢说得太过分，该死的苏凝雪伶牙俐齿，偏偏又半分不吃亏。她只能忍下不甘愿，笑着道：“行行行，是二婶不会说话，二婶现在就去安排。” 说着，她往外走，苏凝雪在她身后，不温不热地道：“二婶，苏府是我父亲一双手，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我可不会让它白白落入旁人之手，您明白吗？” “明白，明白。”回去后，刘氏就将佑淑园的家丁丫鬟全恢复了，甚至佑淑园应当使用的冰块数量，她一块不少的补回去。 之前苏凝雪不给她脸色是因为苏剑武不帮忙，如今苏剑武站在她这边，她有机会自然要敲打刘氏。而刘氏心里跟个明镜儿似的。 贪那么点小钱哪能跟掌中馈比啊，她这是好汉不吃眼前亏。 苏凝雪笑意盈盈地从书房出来，回佑淑园的路上好巧不巧碰见玉和带着丫鬟在散步，她的肚子比刚来苏府时大了不少，眼瞧着该有七八个月了。 “贱妾见过大小姐。” 玉和自从进府后，这还是苏凝雪第一次私下见到她。“不必这么客气，我二叔呢？没陪着你一起？” “老爷去店里了，说是跟大少爷约好的。”府里现在已经没人叫苏哲大少爷了，玉和却并未改口。 苏凝雪眉头挑了挑，隐隐觉得这个玉和似乎不简单了。 第一百七十章 求你护我周全 “你在这里是等我？” 玉和微愣，随即浅笑着道：“大小姐直爽，是贱妾耍心眼了。” “无妨，你只需说你找我是什么事。” 玉和欠了欠身，脸上的神色也不似刚刚那般淡然，反倒多了几分凝重，“大小姐也知道，贱妾在苏府是没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的。老爷虽说了纳我为妾，但至今也没什么正式的仪式。 我的孩子眼见着快生了，贱妾斗胆，恳求大小姐帮忙说说情，能否抬我个身份，我不敢跟夫人抢的，只求个名正言顺便可，也省得我的孩子以后被人指指点点。” “这事你直接跟二叔说就好，为何来求我？” 玉和眼底滑过一丝难色，“我不是没跟老爷提过，可是...老爷心疼夫人，当年夫人产下双女，听说是九死一生。老爷离开将军府后，夫人一直陪着他，不言苦不抛弃。 老爷舍不下这份恩情，所以......” 所以苏剑彬即便将人带回来了，他心底却也还是有刘兰倩的。刘兰倩为他承受的苦，他一直都记在心里呢。 冲这一点，苏凝雪认为苏剑彬并没错，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就不该忘恩负义。可玉和......确实也委屈了。 “早知道不会有身份，你又何必待在这里。你一个人带着孩子，独自在外面生活，孤儿寡母或许不容易，但你的孩子只要品行端正，不会被人指指点点的。” “小姐是怀疑我看上老爷的身份才留在府里吧？”玉和颇为痛苦道：“我遇见他的时候，他便已经小有所成，这难道是我的错么？我只是没在他落魄的时候遇见他。 小姐，恕贱妾冒犯，贱妾若真的是贪图荣华富贵之人，那入府后，贱妾早该想法子勾-引大老爷才是，毕竟这苏府是大老爷的，大老爷才是权贵不是么？” 但玉和进府后，一直待在苏剑彬的院子里，像今日这样出院子是极少数的。 如此想来，她确实不是为了钱财。 “小姐，贱妾来找您，也不仅仅是因为老爷不肯抬贱妾的身份，还有一点。老爷膝下无子，他说，可以给我一个名正言顺，明媒正娶，若我产下儿子，需得寄养在夫人名下。” 如此，苏剑彬就有嫡子了。 苏凝雪微微震惊，上一世她的孩子没机会出生，不过她能想象，日日看着自己亲生骨肉在别人膝下承-欢的痛苦。 “我不想跟孩子分开，我宁愿他是庶出，至少他在我身边，我能给他最好的母爱。所以我来找小姐，我知道，若是小姐出面，老爷不会不答应的。” 玉和的考量没错。 想想刘氏对苏凝雪尚且不尽心呢，对待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儿子又怎么能全心全意。 苏剑彬将孩子寄养在刘氏名下，是为了安抚刘氏。既能给玉和身份，又不伤害刘兰倩。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两全的办法，只可惜苏剑彬错估了一个初为人母的女子的心情。 “这件事我不能帮你，我不想牵扯进二叔的家事。” “小姐！” 不等玉和继续说下去，苏凝雪抬脚离开。“小姐，您为何不帮她呢？”等她们走出段距离，素锦轻声提醒道：“您出嫁后，府里若有一个忠心的人管理，您在王府也站得住脚。 虽说王爷不在意您在苏府的地位，可有娘家支持总好过，后背受敌。奴婢以为......” 素锦顿了顿，苏凝雪已经明白素锦的意思。 只是要利用一个无辜的人...... 苏凝雪眼底有些为难。 上一世，并没有玉和这个人，她很担心，她走错一步会将玉和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只可惜，她这边还没想明白，玉和来找苏凝雪的消息就被人告诉刘氏了，刘氏气得动手打了玉和，说玉和吃里扒外。 苏剑彬不在府里，玉和一个孕妇哪有还手能力，听说没多久就出血了。 刘氏怕孩子没了，惹恼苏剑彬，这才赶紧叫人去请大夫。 玉和身子一直不错，大夫看了后，说孩子并无大碍，但玉和需要长时间卧床休养，否则孩子可能保不住。苏剑彬得到消息匆匆赶回来，一见玉和躺在床上，脸色煞白。 气得当众甩了刘氏一巴掌。 成亲许久，苏剑彬从未打过刘氏，刘氏脸颊火辣辣地烫，当即就吓傻了，她又不是故意动手的，她就看不惯玉和不行吗？ 她生不出儿子是她的错吗？她这么多年就不难受吗？ 眼瞅着苏剑彬震怒的脸颊，她忽然所有的委屈都涌了上来。 苏剑彬打完一巴掌也后悔了，脚步下意识地去追，玉和躺在床上，整颗心都凉透了。 她再次出现在苏凝雪面前，苏凝雪差点吓死，下午还好好的人，晚上就脸色差得跟快死了一样，玉和跪下，一把抱住苏凝雪的腿，哀求道： “小姐，我求求您，我不要什么身份了，我求您护我母子周全，求您让我平安地生下孩子。您让我做牛做马都行，上刀山下火海都行。我只希望我的孩子活着，我能陪着他长大就够了！” “这是怎么了？” 苏凝雪怕玉和出事，赶紧让玲拢将人扶到床上，又派人去请陌桑和陌桑的师傅，钱伯。 趁着他们没到的时间，玉和哭哭啼啼将下午发生的事说了，苏凝雪听完，忽然心中有了决定。 与其任由玉和被刘氏弄死，还不如拼一次，哪怕最后结局一样。 “我可以帮你，但你告诉我，你做好跟她同归于尽的准备了么？” “什，什么？”玉和惊恐地看着苏凝雪。 苏凝雪道：“我可以护着你，也可以确保你生下孩子。那之后呢？之后我出嫁去王府，你还跟着我过去不成？ 你的孩子，只有你能护着。你若没有跟刘氏一拼到死的决心，现在也不必求我，因为你求我，能活得了一时却活不了一世。 你的孩子生下来，如果不是寄养在刘氏名下，刘氏一定会想尽办法将孩子解决了。当然了，就算寄养在她名下，她也不一定会由着孩子长大。 你想清楚了，是委曲求全，只求眼下孩子生下来就好，还是往后，一生一世的幸福。” “小，小姐希望我怎么做？” “你怎么做我都无所谓，现在是你来求我的，你得自己做决定。” “我，我......”玉和一张小脸吓得比刚刚更加惨白。 看得出来，她确实没有害人之心，是个老老实实的小姑娘。只是可惜，她爱上了苏剑彬，她没选择嫁给一个普通人家，做个好好的妻子，而是跨进苏府，为了一个有妇之夫，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你先回去吧，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苏凝雪起身，玉和以为连苏凝雪都不愿帮她了，顿时惊慌失措，一下子上前扯住苏凝雪的袖口。 “我做，我做！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想活下去，即便我死了也不要紧，只要我的孩子能活下去就行。” “你确定？” “我确定！我想清楚了，我不能一直这样懦弱下去，我这样会害死孩子的，我必须强大，我必须让她不敢欺负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才能活下去！” “好，你最好一直保持这样的觉悟。” “嗯。”玉和沉沉地咽了口气，随后钱伯来给她诊脉后，又开了些药，她的丫鬟才将她带回去。 苏凝雪怕刘氏又为难玉和，特地让素锦陪着送玉和回去，并且留下话，明天再去看玉和。 刘氏因为忌惮苏剑彬，没再去刁难玉和，当然，也因为苏建彬今晚留在她屋里，她气消了不少。玉和那边一片惨淡，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那个承诺会护她一辈子的男子却睡在别人身边。 “小姐，您当真要帮这个女人吗？”玲拢问道。 苏凝雪点点头，下午，素锦说的没错。 刘氏这个女人虽然心计不如蔡氏，但太小心眼了，胡搅蛮缠的招数多，时不时闹腾起来，怪惹人心烦的。 她嫁去贤优王府，虽说以后不一定要依靠苏府什么，但总有人来闹心总是不舒坦的。更何况，这一世情况如何，她也不确定呢，能解决一些麻烦就解决一些好了。 第二日，刘氏便开始着手准备苏凝雪的婚事。 苏凝雪依言去看望玉和，玉和脸色还是很难看，苏剑彬早上来了一趟，但因为玉和脸色不好，他没待多久就走了。 “二叔跟她有同甘共苦的情谊，你若想继续下去，二叔的疼爱是必不可少的。你若缺了他对你的那份心，你再想跟刘氏争就不可能了。” “我...我知道了。”玉和忍了忍说道。 她现在再看到苏剑彬，没了以往的那种悸动，更多的是失望，是心痛，甚至带着丝懊悔。 那所谓的情爱，早在他一次次的拒绝，拖延中，消耗了。 “好好休息吧，一切等你休息好了再说。” “是，贱妾-” “在我面前不用放低自己，你以后就跟素锦她们一样唤我小姐，自称‘我’就行了。” “是，多谢小姐。” 玉和的性子软软的，真想不到有一天她也能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孩子做出改变。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另有所图 苏老太君将消息告诉苏凝雪后，苏凝雪没再说不带苏凝悠。刘氏去请示了，按照苏老太君的意思，连带苏凝悠的东西一起准备。 刘氏这可带劲了，一整天瞧见谁都笑嘻嘻的。 两日后，苏凝雪进宫赴约。皇后将大家相聚的地点设在墨阳宫，听说郭美美产子后，大皇子他们全都搬到这里来，皇上是否有意册封云逸弘还不确定。 但云逸弘绝对是众多皇子中，第一个单独分配宫殿居住的。 苏凝雪跨进殿里，此时殿中已经坐了不少人，她的出场瞬间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皇上下旨，十七王爷亲选的贤优王妃，在场羡慕她的女子不在少数，当然嫉妒她的也不少。 苏凝雪优雅从容，淡淡回以笑容，她可算知道了，皇后今天哪是替郭美美解闷呐，是将她拉出来给大家伙儿解闷呢。 “苏小姐这边请，娘娘说了，您现在是皇上王爷的掌上明珠，万万不可怠慢了您。”轻若将苏凝雪领到最靠前的座位，请她坐下后，还恭敬地说道。 此话一出，四周看向苏凝雪的眼神顿时更加愤恨了。 她们可都是自己进来的，哪有皇后身边的人亲自领路。而且轻若这话，显然是说苏凝雪高她们一等嘛。 “苏小姐好大的架子呀，还没嫁入王府呢，已经端起了王妃的位分。”一位看不惯的女子说道。 苏凝雪淡淡一笑，看向她，淡然道：“是啊，以前没做过王妃，这不得赶紧习惯起来嘛，要不以后跟着王爷出门，给王爷丢脸不是。” “你” 女子无语，她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好！苏凝雪的脸皮也太厚了。 “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对！ 苏凝雪说的有啥不对的，以前不知道该怎么做，以后又得好好表现，现在可不得习惯起来。 女子瞪了瞪她，反驳的话根本不知从何说起。 她要说苏凝雪说的不对，那苏凝雪以后有什么不得体的，岂不是得说，是她教的；可让她说对，她又开不了口。 “苏姐姐，是小妹不懂事，冒犯您了，您位分本就高，可别与我们这些小女子计较可好？”坐在女子身侧的另一黄衣女子说道。 苏凝雪瞧向她，她连忙开口继续道：“小女是现任刑部尚书之女成莺，这是我的妹妹成妍。” 现任刑部尚书？ 苏凝雪对苏哲以前的这个职位没什么了解，上一世，她只记得似乎有个姓成的男子，帮助二皇子，在她不在景灵城时，让云逸弘吃了大亏。 兰贵妃嘱咐她，不要跟云逸展起冲突。既然这两人有可能是二皇子的人，苏凝雪便不想再计较了。 “原来是成家小姐，今日我等受皇后所邀前来，那些小事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嗯，多谢苏姐姐。” 苏凝雪笑笑，心想这成莺可真是自来熟，这才哪儿跟哪儿啊，姐姐都叫上了。 其他女子对苏凝雪亦不喜，只是瞧着苏凝雪一副谁有胆就放马过来的气势，她们终究没吭声。不一会儿，皇后与郭美美相携走进来。 郭美美挺着她那大肚子，明明比玉和还晚怀孕几个月呢，走起路来却瞧着比玉和累多了。 “参见皇后娘娘，侧妃娘娘，娘娘千岁。” “起来吧，今天是叫大家过来玩玩，大家不必如此拘束。”皇后说道。 两人在最上方坐下，郭美美侧眸瞧见苏凝雪，眸底当即滑过一丝恨。她为逸弘哥哥做了那么多，可逸弘哥哥心里只有这个女人。 她被迫送回景灵城就不说了，逸弘哥哥回来后还被义母责罚，至今逸弘哥哥还不愿进她寝殿，说是她没用才害得他被责罚。 郭美美心里冤呐，她做得还少吗？ 她怀着身孕还被苏凝雪算计，她为了解毒不得不服药，她受了这么多委屈怎么逸弘哥哥就看不见？ 今日请苏凝雪进宫，是皇后的意思，郭美美却乐见其成，她心里已经有一堆计划教训苏凝雪。 “苏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听说你刚回景灵城呢，如何？与王爷一路游玩可还尽兴？”郭美美笑意盈盈。 下面听着的人却是品出另一番味道。 苏凝雪跟随云褶南出城一事除了苏府和宫里的一些人知道，其他人并不知道。一个未出阁的女子，随随便便跟着男人出门，虽说这个男人是千万女子梦寐以求的男神。 不知羞耻四个大字依旧死死地钉在苏凝雪脑门上。 “难怪十七王爷选她了。” “是啊，我们要是有人家那个不要脸的劲儿，还怕王爷看不上嘛。” “说不准是......” 几位女子轻声说道，随即又点到即止，大家似心知肚明般捂着嘴轻轻发笑。 苏凝雪笑了笑道：“玩得还可以吧，侧妃娘娘您怎么样了？臣女听说您半道就被大皇子送回去了，后面景色那么美您怎么不多待几日呢。” “我” 她想呆的啊，她呆得了嘛。 “侧妃她有身孕，哪能跟你们似的，随心所欲。幸好送回来了，本宫在宫里可是日夜担心呢。”皇后帮忙说道。 苏凝雪道：“是啊，臣女也觉得侧妃娘娘不该舟车劳顿。臣女皮厚，一路倒是习惯得很。” “王爷看重你，愿意带你出去，是你的福分。” “嗯。”苏凝雪点点头，心里却在妈卖批。 一个两个的，不是暗指她不知羞耻，就是摆低她的身份，暗指她配不上云褶南。 “十七王爷到。” 苏凝雪正琢磨着反击，殿外一声尖锐的叫声，随即，那袭白衣的男子便大步走了进来。 殿中女子眼底全是惊喜，一个个整装待发，就盼着云褶南能回眸看她们一眼，云褶南目不斜视，却是径直走到苏凝雪面前，意思性地对着皇后的方向，略微行礼，便对苏凝雪道： “进宫怎么也不告诉本王一声？早上本王可以去苏府接你一起进来的。” 苏凝雪懵逼了。 她知道云大爷演技好，但！会不会太温柔了？ 笑容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可为嘛她在他眼底看到了宠溺？这一定不是真的吧？ 云褶南捏了捏她的脸颊。“疼。”苏凝雪下意识地说出来。 下一瞬，脑袋清醒了。 会疼！ 卧槽！这是真的啊？云褶南是提醒她回神呢。 “额，忘忘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果然本王去哪儿都该将你带着，否则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又将本王忘了。” 云褶南这是间接向众人说明，苏凝雪跟他出城，是他要带着的，并不是苏凝雪主动要求跟随。 想想苏凝雪只是个大将军的女儿，云褶南亲自开口要求，苏府谁敢拒绝吗？ 苏凝雪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云褶南。 殿中其他女子却是震惊地看着她，有人恨，有人更加羡慕。 十七王爷高高在上了十多年，终于也有接地气的时候啊。 “小十七，你们很快就要成亲了，至于这么着急嘛，一会儿没见就找上门来了。” “皇嫂，您也听到了，臣弟一会儿不出现她就能忘了，您说臣弟是不是该过来算账？不给她立些规矩，以后进了王府还得了。” 这么霸道的规矩，殿下女子们表示，请给她们立一沓。她们一点不介意王爷时时刻刻逼迫她们随行或者接送啊。 “皇嫂，你们先玩。臣弟带她出去教训几句。” 话落，未等古尔佳素卿答应，云褶南已经拉着人走了。 “出什么事了？” 出了大殿，走到一块较为清静的地方，苏凝雪开口问道。 云褶南忽然将她拉进怀里，苏凝雪尚未反应过来，云褶南低头，薄凉的唇直击她的唇瓣。 苏凝雪吓傻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云褶南两只手捧住她的脸，唇却停在零点几毫米的距离。“别动，远处有人盯着。” “有，有人盯着也没必要这样吧？” “不这样他们会走吗？你以为谁喜欢我们亲热？” “额”苏凝雪表示，她怎么知道，她又不是盯梢的人。 两人僵硬了一会儿，确定跟着的人离开了，云褶南松开苏凝雪。苏凝雪一张脸都涨红了，云褶南却没半分不一样，“什么时候收到的宫帖？怎么没派人去王府说一声？” “我自己应付得了就没去麻烦你。” “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皇上已经跟皇后表明不会立云逸弘为储君，本王怀疑皇后今天邀你进宫没那么简单，你回去后小心点应付，本王留了墨棋暗中保护你。” “哦，我知道了。” 苏凝雪再回到墨阳殿，殿中的气氛依旧没变，其乐融融，但听了云褶南的话，苏凝雪不敢掉以轻心，心中多了几分警惕。 “哟，咱们的未来王妃回来了，那不如大家一起出去走走吧？” “好啊好啊，臣女好久没进宫了，今天有机会定要好好观赏一番。” “是呀，能陪着皇后娘娘，侧妃娘娘一起悠闲地赏花看景，是我等的福气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无不是拍皇后和郭美美的马屁，苏凝雪笑着，不参与，却时时注意皇后和郭美美的举动。 皇上不愿立云逸弘，皇后转头就将她叫进来，绝对是有所图，至于是图什么，苏凝雪还没想通，毕竟这一世，她跟云逸弘没半点关系。 云褶南目前还没参与争斗，皇后想从她身上获得什么呢？ 第一百七十二章 内应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在园子里晃悠，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的欢快。苏凝雪走在不前不后的位置，成莺有意无意地凑到她身边。 “苏姐姐。” “嗯？是你呀，有什么事么？” 成莺一张俏脸霎时涨红了，“没，没什么事，就是...冒昧想问姐姐一句，王爷他温柔吗？平时好相处吗？ 姐姐有所不知，其实在皇上有意给王爷赐婚时，我和妹妹的画像就曾被呈上去供王爷筛选。我...我是没敢奢望被王爷选上的，不过今天能见到王爷一面，我心底还是有几分好奇，姐姐千万别误会了。” 成莺整张脸都红透了，一双灵动的眸子时不时撇向苏凝雪，见苏凝雪看着她，又连忙娇羞地移开视线，手拧着一方丝巾，红唇轻咬，像极了一个芳心初动却又不敢越矩的小女子。 苏凝雪视线往前面看了看，皇后和郭美美还被一群人围着。她一个人继续走下去，也容易被人算计，多一个女人陪着，似乎也不错。 “啊，王爷他，其实大部分时候都很温柔的。民间不是传言说他温润如玉嘛。” “是吗？可是王爷的笑容，瞧着总觉得没什么温度。姐姐不知，当初爹爹说要让我参选时，我还有些怕呢，总觉得王爷和表面看起来有些不同。” 呵，这姑娘眼神倒是不错。 世间被云褶南外貌欺骗的女子一堆又一堆的，难得还有个不是睁眼瞎的。 苏凝雪对成莺高看了几分，至少她不像其他女子那般肤浅。 “嗯，确实笑容看着不那么平易近人，不过相处起来确实很好。你没被选上，说是不幸，其实也是幸福。至少你不用被这么多女人仇视，不是么？” 成莺顺着苏凝雪的目光看去，随即低着头，轻笑出声。 “的确如此。小女可不如姐姐这般有气魄，被这么多人盯着还如此坦然悠闲。” “不悠闲能怎么办呢？再说了，她们也只能盯着，谁敢上来动手打我不成。” “是是是，以往听闻姐姐性子不好，欺负家母，恃宠而骄，是个不好相处的，如今交谈着，倒觉得喜欢姐姐的性子。” “是吗？景灵城还有这样的传言？” 成莺不好意思地笑笑。苏凝雪跟蔡氏的事情在城里闹得沸沸扬扬，有人说蔡氏罪有应得，自然就有人认为苏凝雪太狠了，一回苏府就将苏府闹得天翻地覆，这能是个好相处的人嘛。 “小女其实也知道得不多，不过是传言罢了。” “姐，你在那干嘛呢？快过来呀。” 成莺正欲继续跟苏凝雪交谈，不远处的成妍停下步子，突然对她叫道。成莺想叫成妍先过来，苏凝雪却先开口道：“你过去吧，我正好一个人走走。” 成莺脸色稍有尴尬，不过很快恢复如初，“好，那我不打扰苏姐姐了，苏姐姐有空可以来成府找我玩。” “嗯。” 成莺抬脚走开，没走多远，轻若便来了苏凝雪身边，小声道：“苏小姐，娘娘请您过去一起走走。” 苏凝雪抬眸看去，前方哪还有古尔佳素卿的身影，只有郭美美一人被几人围着聊得欢快，而古尔佳素卿已经站在左边，隔着一片小树林后的水池旁。 苏凝雪无法完全看清她的身影，只能从树枝缝隙间看见那抹特殊的金色，以此确定，站在那的是后宫中独一无二的皇后娘娘。 “好，劳烦轻若姑姑带路。” “苏小姐请。” 两人没再跟着前面的人走，而是从一旁的分叉口离开，前往皇后所在的位置。 “姐，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呢？说了那么长时间。” “没什么，不过是闲聊罢了。” “她怎么往那边去了？站在那的是皇后娘娘吗？”成妍探着脑袋，想要开清楚。成莺急忙将她拉住，笑了笑道：“别管她了，你叫我过来干什么，不带我去看看嘛？” “哦。”成妍这才想起来正事，连忙拉着成莺离开。成莺的目光时不时落向身后，眉头紧紧蹙着，似是若有所思。 她刚刚听到了，那位轻若姑姑说皇后请苏凝雪过去，皇后单独面见苏凝雪是为了什么呢？ 水池边，苏凝雪恭敬地停在古尔佳素卿身后，盈盈施礼，古尔佳素卿让她站过去，两人并立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 “苏小姐真是打了一手好牌。刚回到景灵城时，人人都不看好，以为你一个乡下姑娘上不了台面，撑不起苏府的面子，如今看来，所有人都是有眼无珠啊。” “皇后娘娘谬赞，臣女不过是运气好。” “是吗？本宫在这皇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运气好的人见过不少，但像苏小姐这般运气好还经久不衰的，却是不多见。” 后宫中，能得皇上宠幸的人，哪怕是只有一次，也算得上运气好。可这样运气好的人中，又有几个可以荣宠长久，在后宫中永远拥有一席之地。 “娘娘找臣女过来，应该不只是羡慕臣女的幸运吧。” “自然不是。不过本宫以为，以苏小姐的聪明应当猜到本宫找你是为何事。” 苏凝雪微微一笑，低下头道：“臣女愚昧，不知娘娘所指的是何事。近来，臣女除了被赐婚外，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莫非娘娘对臣女婚事有意见？” 苏凝雪故意这般说道。她真的猜不到皇后找她的原因，只能往别的事情上引，不给皇后开口的机会。 “你的婚事是皇上做主，本宫能有什么意见。不过，本宫倒是很想知道苏小姐对自己被赐婚一事是如何看的。” 卧槽，还真的要谈论她的婚事啊。 苏凝雪心中腹诽，面上不动声色，想了会儿，道：“自古婚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女-” “不必说了。”古尔佳素卿忽然打断了她，苏凝雪微愣，古尔佳素卿转头看向她，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场面的话苏小姐不必说，说了本宫也不会信。且由本宫先跟你分析分析。 十七王爷得宠，是皇上身边永远都无法取代的人。可苏小姐是否想过，若有一日，皇上不在了，十七王爷当如何？王爷一直依靠皇上，没有皇上的王爷又算什么呢？” 苏凝雪一惊，目光几乎是下意识地迎向古尔佳素卿，她脸上的震惊不像是假的，古尔佳素卿非常满意苏凝雪的反应。 “娘娘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想给苏小姐提个醒，本宫不希望像苏小姐这般幸运的人忽然有一天就不幸了。宫中情势如何，想必苏将军定与苏小姐提过一二。 本宫无意插手苏小姐的婚事，不过，本宫认为，苏小姐为了自己的未来，应该寻一条更好的出路才是。” “娘娘是指......” “本宫听闻，苏小姐此次陪十七王爷出行是为了寻找自己的娘亲？王爷不能帮你找到，本宫倒是可以试试，毕竟古尔佳一族的势力可比十七王爷强多了，你说是不是？” 古尔佳素卿的意思是......苏凝雪在心里琢磨了下，故意装傻道：“娘娘，臣女不懂，您是想让臣女做什么？” 古尔佳素卿淡淡一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本宫想让你做本宫的眼睛，盯好十七王爷的一举一动，他每天什么时候进宫，皇上跟他说了些什么，他又是怎么跟皇上商议的。 总之，关于他身边的一切，你都要汇报给本宫。只要你尽心尽职为本宫服务，本宫向你保证，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替你找到你娘亲的下落。 一屠族虽然消失已久，可对我们古尔佳一族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以寻找的地方，毕竟我们也是百年流传的大家族了。” 古尔佳素卿非常骄傲。她的家族，从她出生，到后来捧她坐上皇后的位置，一直是她引以为傲的。在她眼里，没有一个家族可以跟古尔佳一族相提并论。 原来皇后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苏凝雪眸光敛下，心中觉得有些好笑。皇后连碰都碰不到云褶南半分，是哪来的自信觉得云褶南的实力不如她？云褶南若真的不如她，那在城外就该被她买来的杀手解决了，不是么？ “娘娘，您是让我给您做内应啊？” “确实，但好处少不了你的。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吧。” 苏凝雪张了张嘴，正欲开口，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母后~”苏凝雪和古尔佳素卿同时看过去，只见郭美美挺着肚子，由宫女扶着，一摇一摆地朝这边走过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被算计了 “不是，是美美没见到母后，特地过来找母后的。母后，御膳房那边来传话了，说可以用午膳了呢。” “嗯，那就先回去吧。”皇后发话，几人只好跟在皇后后边，沿着来时的路往墨阳宫去。 “苏小姐，真是好大的本事啊，先勾搭了十七王爷，现在又背着十七王爷投靠母后，你可真不怕两头掀船，自己被淹死啊。” 郭美美故意放慢脚步走在苏凝雪身侧，苏凝雪浅笑一下，道：“劳烦侧妃娘娘费心了，不过臣女做什么似乎轮不到侧妃娘娘担心，臣女就算淹死了也碍不着侧妃娘娘的事儿，不对么？” 郭美美微怔，随即硬是高傲的抬着头道：“确实如此，不过你们也就嘚瑟这几天了，想捧二皇子上台，也不看看二皇子有几斤几两，他凭什么跟逸弘哥哥争，哼。” 二皇子？ 苏凝雪眉头微挑，抵达墨阳宫前，她借口去如厕，悄悄去了一个无人的地方，随后低声开口：“墨棋？墨棋，你在吗？你在的话就出来一下。墨棋？墨棋？” 蹲在暗处的墨棋：这么傻的女人真的是未来女主子吗？ 他是暗卫！暗卫啊！ 被她这么一叫，不是别人都知道了！ 墨棋心中直翻白眼，却也只能现身。王爷吩咐了，一切听从苏小姐吩咐。 “呀，你在啊，叫了好久你怎么没出来，是不是躲太远了？” 墨棋满头黑线。“苏小姐有事？请吩咐。” “哦，是这样，你去外面查查，最近二皇子是不是有什么动作。我怀疑皇后他们近期可能要对二皇子下手。王爷想要扶持谁我不清楚，不过，不能让皇后的人得逞啊。” 墨棋眉头动了动，很想问，为什么苏凝雪觉得皇后要害二皇子。他刚刚可是一直陪着苏凝雪的，完全没察觉出皇后有这份心思啊。 “墨棋？” “知道了，属下这就去。不过苏小姐......”墨棋望了望墨阳宫的方向，苏凝雪道：“没事的，你快去快回，皇后找我的目的暂时弄清了，只是吃顿饭而已，想必她不会为难我了。” “嗯。”墨棋领命离开。 苏凝雪这才松了口气。 刚才郭美美提，她才想起来，上一世，二皇子云逸展似乎被皇后坑了一次，就因为这一次，他与皇位失之交臂，皇上云褶鹄将他打入天牢，关了三月之久，等他被放出来，云逸弘的储君之位已经定下了。 这一世，她虽然没准备支持云逸展，但兰贵妃说了暂时要帮二皇子，在局势未明前，苏凝雪选择救二皇子一次。至少这样，可以拖住皇后的步伐。 墨阳宫内，膳食已经上好了，苏凝雪还没回来，郭美美吩咐随行的宫女去寻找，古尔佳素卿瞧见了，便没有再做额外的安排。 苏凝雪对宫中的路并不熟悉，刚才是随意地朝着安静的地方走，这会儿让她一个人找路回去，她还真有点头疼。 “苏小姐，您在这儿呢，午膳快开始了。”宫女笑盈盈地走过来，看她的样子像是真的很着急地在找苏凝雪。苏凝雪没多想，连忙跟在她后面回去。 走了一会儿却发现路有点不对劲。她刚刚就算慌不择路，可也没有走太远啊，怎么会走了这么久都没到。 “这位姐姐，您不会是受了别人的指示将我带去别的地方吧？” 宫女脚步微顿，回身，恭敬道：“苏小姐聪慧，奴婢确实受人所托，不过苏小姐放心，她只是有些话想与您说，并无害您的心思。 奴婢是宫中的老人了，不敢有攀龙附凤的心思，但也明白助纣为虐是没有好下场的。苏小姐如今正是炙手可热，奴婢绝不敢顶风作案。” 原来是宫里的老人，难怪苏凝雪一点没瞧出什么不正常。 “既然没害我的心思，那就当给你面子，我去走一趟吧。” “多谢苏小姐。” 宫女施礼起身，两人又走了没一会儿，宫女将她带进一间偏殿，让苏凝雪在里面等着，不一会儿就会有人来的。 苏凝雪等了一会儿，确实有人来了，是个负责打扫的小宫女，说是这间偏殿要清洗，能否麻烦苏凝雪去外边那间等。苏凝雪见人家小宫女挺为难的，便应下了，但提醒了小宫女，若有人来这边找她，就告诉那人去对面那间。 小宫女感激地答应了，苏凝雪去外边那间坐下没多久，便听到外面吵吵杂杂的声音，还不等她起身出去一探究竟，门口窜进来一个人，当机立断将门给关上了。 “姐姐。” “你怎么来了？”苏凝雪眉头紧拧，质问忽然出现的苏凝语，“莫不是把我约到这里的人是你吧？” “姐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听说你被带到这里了才赶过来的。今天早上我无意间听到郭美美和小莩对话，提到了这座荒废的宫殿。 我当时没放在心上，但是听闻你今天进宫，我便让水绿多留意些，刚刚水绿说你被带到这里了，我就猜到出事了。” 苏凝语边说，边不停地推动殿里的窗户，查看窗外的情况，好不容易确定一条路线可行，她回头对苏凝雪道：“姐姐快走吧，具体情况等出去了我再跟你解释。” 苏凝雪并不那么相信苏凝语，眉心动了动，道：“外面到底怎么了？” “对面那间起火了。郭美美命人锁了所有门窗，现在大火已经烧起来了，宫里的人正在救火，但......”里面的人只怕性命不保。 “他们是将里面的人当做我了？”苏凝雪心头微惊。 她该感谢那个突然出现的宫女，还是该懊悔自己一时大意竟害了一条无辜的性命？ 苏凝雪抬脚，欲拉开门去看看外面的情况，苏凝语及时拉住她，“姐姐！快走吧。要是被人看到你在这里，你就说不清了。在宫中纵火杀人，此事可大可小。郭美美将你带到这里肯定是有完全的准备的。” “我又怎么肯定你不会害我？” 苏凝雪确实没有相信苏凝语的理由。 甚至，苏凝语跟郭美美联手，一起算计她，她都不会觉得意外。 “姐姐！如今我一无所有，我难道还会自寻死路吗？我知道我娘是为何而死，我也清楚我今天的局面是因何而造成，我说我不恨你是假的，可我更恨他们！ 他们一次次给我希望又一次次将我拉入绝境，我是不会原谅他们的。我想报仇，看着他们痛苦，但我清楚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啊。 你有皇上撑腰，有贤优王府，苏府做后盾，我知道，我要想成功就必须在你们之间选一个，而我选择了你，姐姐！我说要跟你和平共处都是认真的！” “那扇门怎么关着，去看看，里面是不是藏了人。” 外面有人下令说道。想必是负责宫中巡逻的侍卫到了。苏凝语脸上神色更为着急，“姐姐！门被人推开，我们俩就都逃不掉了！” 苏凝雪眉眼冷下，苏凝语确实没有以身犯险的必要。 她犹豫了会儿，最终按照苏凝语的指示，翻窗离开，路上，苏凝语又详细给她说了，郭美美这一次是如何安排的，几乎是毫无破绽地将苏凝雪算计其中。 苏凝雪踏入偏殿的时间，偏殿中安宁香的燃烧时间，偏殿门窗上锁，到大火烧起，以及事情闹起来后，需要多长时间救火的人可以赶到，甚至巡逻队的出现时间。 一切的一切都在郭美美计算中，她几乎没有多余一秒钟给苏凝雪逃跑。 “所以根本没什么人约我在那见面，这只是郭美美的安排？” “这点还不清楚，带你去偏殿的宫女，我让水绿调查过了，是以前墨阳宫里伺候的老人，这些年在宫中谨守规矩，处事，待人，几乎不留任何把柄。这样的人，按理来说不易被人收买。” 这么说来，那宫女没撒谎，撒谎的是郭美美。 “姐姐，接下来该怎么办？” “先回你的住处，让人安排好，要制造出我一直在你那的状况，这样无论如何他们都怀疑不到我这里。” “额”苏凝语愣住，她哪有能力做到这样的事啊。 “怎么了？你不愿意？”苏凝雪眼底当即多了几分凌冽。 苏凝语连忙道：“不是，我-” “你怎么跑到这里了？不是说去墨阳宫吗？” 苏凝语话还没说，云褶南突然出现在她们身前，墨棋去汇报了苏凝雪对皇后下一步动作的怀疑，云褶南吩咐墨棋去调查后，不放心苏凝雪一个人在墨阳宫就过来看看。 没想到半路听说一处着火了，他鬼使神差地赶过来，不料就遇到了苏凝雪。 苏凝雪赶紧将之前发生的事说给他听，“这有何难。”云褶南一声令下，宫中立刻有人去安排苏凝雪早前的行踪，而苏凝雪跟着苏凝语回到大皇子宫的侧殿。 没消多久，宫中巡逻队来寻人，说有人证看到苏凝雪纵火杀人。 “你们胡说什么？姐姐可一直在本宫这里。” 第一百七十四章 谁还没个证人 “侧妃娘娘，皇后娘娘下令，一定要苏小姐到场对峙，还请您放行。” “你-” “无妨，既然皇后娘娘想见我，我就去一趟好了。” “姐姐。”苏凝语看起来很不放心的样子，苏凝雪瞪了她一眼道：“别装了，我出事你更开心不是么，我来这里也不过警告你一声，别再打着苏府的旗号在宫里办事，下次被我发现，我不会放过你的！” “姐姐！” 苏凝语极度想阻拦，奈何巡逻队人数众多，她被刀剑挡在殿内，根本动不得半分。等他们将人带走了，水绿苍白着笑脸走过来。 “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接下来的戏该怎么演可别忘了，演成今天这出，往后我们的路将会更加顺畅。” “是。”水绿点点头，手却止不住地发颤。 她只是苏府里一个小小的家生子，她从小到大虽然在苏凝语身边没少飞扬跋扈地做坏事，可那些事情跟眼前的一切比起来...... 水绿深深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墨阳宫中，皇后坐在最上方，右侧偏下方是郭美美，右侧多了一位兰贵妃。 苏凝雪出事了，兰贵妃岂会不出现。 “娘娘，苏小姐带到。” “嗯，你们先下去吧。凝雪，本宫知道你不是个狠心的丫头，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的，现在将你叫过来也不过是问问清楚而已，你不必紧张。” 当着众人的面，古尔佳素卿总是这般大气得体。更何况，她以为苏凝雪答应做她的内应，这个时候当然不会过分为难苏凝雪。 “多谢娘娘，凝雪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那就劳烦姜侍卫给我们说说吧。” 姜侍卫正是刚才带人前去偏殿的人，也是今天负责那一片巡逻的侍卫头领。 他上前一步，将今天整个事发经过说一遍，而后看向苏凝雪问道：“苏小姐，今天有人看到你去了偏殿，能麻烦您说说，您是为何出现在偏殿吗？又是在什么时候离开偏殿的呢？” 苏凝雪淡淡一笑，早就料到郭美美会安排人证。“姜侍卫，不知是哪位告诉你我去过偏殿的呢？我今天跟随皇后娘娘她们从外面回来后，就去了大皇子宫，直到刚刚您派人来叫我，我可是半步没离开过大皇子宫呢。” “你去大皇子宫干什么？” 郭美美原本还开心苏凝雪今天死定了，可一听说苏凝雪去了大皇子-宫，还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她立马就沉不住气了。 苏凝雪转而对向她道：“回侧妃娘娘的话，臣女自然是去看妹妹的。苏侧妃虽说不是我父亲亲生，但以往的恩怨还在，此次进宫，臣女也想去警告她一番，别再打着苏府的旗号办事，坏了苏府的名声。” “呵，谁不知道苏凝语现在就是个废物，你去警告她？她跟你有什么可比性。你还不说实话？” 郭美美是认定苏凝雪去幽会云逸弘了。 其他人却以为郭美美在揭穿苏凝雪没去大皇子-宫的事实。 “启禀皇后娘娘，苏侧妃在殿外求见。” 皇后愣了愣，要是到这时候她还没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那她这个皇后也白做了。她吩咐了轻若去调查真实情况，轻若还没回来，她脑中有点乱。 “皇后娘娘，不如将苏侧妃叫进来问问吧，他们如今各执一词，双方若都有证人，应当都听听才是。”兰贵妃语气淡淡地说道。 但谁都明白，她这是帮苏凝雪呢。可偏偏谁也不敢说不，若直接拒绝，岂不是摆明了不给苏凝雪辩驳的机会。 古尔佳素卿顿了顿，心里很烦躁轻若这么久没回来，更生气郭美美在这个时候给她惹事情。 “传进来，既然苏侧妃有话要说，本宫自然不会不给她机会。” “传苏侧妃。” 殿门口一声叫唤，苏凝语在水绿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先给皇后兰贵妃见礼，随即将苏凝雪去她殿里，发脾气，威胁她的事情，声情并茂地描述了一遍。 宫中内外皆知，苏侧妃不得宠，在宫里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苏凝雪这种情况下还去威胁人家，可见她是讨厌极了苏凝语。 所以苏凝语的证词几乎在一瞬间就让在场的所有人相信了。 “娘娘，臣女知错，臣女身份卑微暂且还不是贤优王妃却对苏侧妃娘娘言辞犀利，处处冒犯，臣女愿为此事接受处罚。但娘娘，臣女没做过的事情，臣女万万不会认下。” 苏凝雪说着看向姜侍卫，“姜侍卫，您说有人看到我去了侧殿，请问这个人是谁？” 姜侍卫接到皇后示意，拍了拍手让手下将证人带上来，果然是之前带苏凝雪去偏殿的宫女。只是不确定，这宫女现在是不是被收买了。 “娘娘。”宫女在殿中央跪下，一五一十将情况说了一遍。从她的神情，看不出是自愿的，还是已经发现自己被骗了却不得不这么做。 苏凝雪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原本这宫女聪明点，苏凝雪就不打算拖她下水了。可自打她说了第一个字开始，苏凝雪悠然地收回目光，便不再在意她到底说了什么。 “娘娘，臣女今日并未见过此宫女，实在不知她这些说辞从何而来。” “呵，苏凝雪，人证都传上来了，你还不承认，非得人家被烧得半死不活的小宫女苏醒过来亲口指认你嘛。” “本宫倒觉得等她醒了也无妨，凝雪现在毕竟是十七王爷待嫁的王妃，我们贸贸然给她定罪有些说不过去。皇后娘娘，您若有十分的把握，不如将皇上请过来一起商量商量。 毕竟十七王爷那里若是闹起来，只怕您也招架不住，最后还得劳皇上出面。”兰贵妃笑盈盈地接下郭美美的话。 皇后手蓦然收紧，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她确实动不了苏凝雪。再者，她真的不想动苏凝雪啊！ 想到这里，她又愤恨地瞪了郭美美一眼。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怀孕了都不消停。 刚才轻若回来，大致的事情已经告知皇后，皇后现在心里真是一万个悔恨，早知道郭美美没安好心，她就亲自安排人去找苏凝雪了。 “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臣女感谢二位替臣女考虑，不过臣女并不认为需要等待。这位宫女说带我去了偏殿，臣女也有人证，且不止一个。 从墨阳宫到大皇子-宫，这一路不算近，想必看到臣女走过去的太监宫女不在少数。娘娘们与其等那位小宫女醒了指证我，还不如去宫里问一圈来得更快。” 皇后眸子微沉，兰贵妃却及时捕捉到，苏凝雪敢提这个要求，肯定是有所准备的。 她当即对身后的女官道：“司芷，你带人去询问一圈，但凡看到苏小姐去大皇子-宫的全部带回来问话。” “是。” 被唤作司芷的女官离开，兰贵妃这才似想起来这里是皇后当家做主，顿了下后笑着道：“皇后娘娘不怪臣妾多管闲事吧？臣妾也是爱女心切，一时失了分寸，还望娘娘莫怪。” “兰贵妃所说正是本宫要吩咐的，本宫又岂会怪罪呢。” 苏凝雪话说到那个份上，皇后就算有意偏袒也不可能，传那些人进来是不可避免的。 不一会儿外面来了一群人，宫女太监，真的是都有。姜侍卫负责一一问话，他们的说辞一致，甚至在时间线上也不留半分疑点，这样一来，那个指证苏凝雪的宫女反倒有了嫌疑。 “这，这不可能！娘娘，苏小姐是奴婢亲自带过去的。” “事实摆在眼前，你让本宫如何信你？难道这么多人都撒谎帮着苏小姐吗？”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皇后清楚，郭美美已经输了。与其任由事情继续发展下去，牵扯到郭美美头上，她当然牺牲墨阳宫这位宫女，虽然她觉得有点可惜。 这位宫女，她是很看好的。以后留在云逸弘身边多少有点用处，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为弃子。 “娘娘，奴婢-” “母后，美美以为这件事仍需调查，那位被烧伤的小宫女还没醒，若她醒了认出是谁伤了她呢。” “侧妃娘娘为何认定她是被人所伤？难不成娘娘去看过她了？还是说替她诊治的御医前来回过话？”苏凝雪平静且好奇地问道。 郭美美一怔，事情发生到现在一切都在她计划之中，她怎么可能去看那个意外被烧的小宫女，她的目的是烧死苏凝雪啊，苏凝雪没被烧，她已经很气了，怎么可能还去看一个无名小卒。 至于御医，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宫女哪有资格被御医诊治。 郭美美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答，一旁的皇后瞪了她一眼，简直无法理解，自家媳妇怎么能这么蠢。 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谁也没有证据证明苏凝雪去过偏殿，更不能证明她纵火。她好歹是未来的贤优王妃，无凭无据，谁敢将她怎样。 郭美美气得回去摔了一屋子的东西，本以为她受了委屈，皇后会来劝解她，没想到等了两天，还被皇后骂了一顿，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毁了皇后的计划。 第一百七十五章 二皇子 皇后那天还想问苏凝雪在柏城发生的事，可午膳结束，云褶南就来将苏凝雪带走了，理由很简单，很直接，“人放在皇嫂这里，臣弟不放心。一个不知名的侍卫都敢当堂质问本王的王妃，将本王贤优王府的脸面置于何地。” 云褶南说这话时能看出来他非常不高兴，若不是皇上陪着一起来的，皇后肯定云褶南一定会动手，亲自教训姜侍卫。 她碍于皇上在，只好纵容云褶南的无理。心里忍了气怎么办？ 自然全发泄在郭美美那儿了。 “你一个孕妇就不能消停几天吗？等孩子平平安安出生，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再折腾不行吗？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的未来。你们一个两个帮不上就算了，还尽给本宫添乱！” 皇后气得脑壳都疼了，郭美美站在殿下，吓得压根不敢吱声。 她从小就常在皇后身边玩耍，皇后对她的宠爱她是知道的，这么大声的骂她，绝对是第一次。 “本宫听说弘儿已经很久没回来了，你要真是闲的没事干就好好想想怎么留住弘儿的心。你去刁难苏凝雪是没有意义的，她注定嫁给十七王爷。你以为十七王爷会眼睁睁看着别的男人对他的王妃有所图吗？ 弘儿跟苏凝雪是永远都不可能的，你为难苏凝雪只会给十七王爷一个收拾你的机会而已，明白了吗？” “是，儿臣知错了。” 自那之后，郭美美没再敢找苏凝雪麻烦，但她跟苏凝语又杠上了。 苏凝语帮助苏凝雪，坏了她的计划，她会放过苏凝语吗？可惜，苏凝语现在有玄奕冰做担保，他们有计划在进行中，皇后是知情的。 自然，郭美美又免不了被教训一顿。 “小莩，你说母后这是怎么了，帮着苏凝雪就算了，现在连苏凝语，她都护着。她心里是不是再也不疼我了？” “娘娘......”小莩想了想，或许皇后娘娘只是希望小姐安安稳稳地生下皇子，但小姐并不明白皇后的心意。小姐想的，永远都是胜别人一筹。 苏凝雪也好，苏凝语也罢。 在郭美美眼里，她们都是配不上云逸弘的人，都没资格跟她相提并论，所以算计她们，赢了她们，就像人生目标似的，一天不做就难受。 偏偏她忘了，在皇室，最重要的不是眼前的输赢，而是长久之计，对于郭美美而言，她的长久之计就是母凭子贵。 皇后替她想了，小莩看明白了，唯一不懂的人就是郭美美。 “小莩，你派人给爹爹送封信，我要出宫，我必须回去亲口问问爹爹，他们到底在计划什么，凭什么都不管我了。” “娘娘...刚刚皇后娘娘说了，让您安心-”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我是你主子还是母后是你主子啊，你那么喜欢听皇后娘娘的，不如我将你送去凤仪宫当差？” “娘娘恕罪，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送信。” 宫外。 苏凝雪自那次进宫后，再也没牵扯进什么麻烦事，她与云褶南的婚事也在顺利进行中。苏老太君给的东西，云褶南那边一直没调查出来头绪，如此，苏凝雪没阻止刘氏给苏凝悠准备东西。 反正，进门那天，她不会允许苏凝悠进去就是了，其他的，她们爱准备便准备呗，反正不花她的钱。 这天苏凝雪要出门一趟，墨萧说云褶南准备了不少东西要在成亲前给她过目，苏凝雪乘坐苏府的马车赶过去，抵达茶楼时，却先碰到了二皇子云逸展。 云逸展显然是与人在这里谈事情，没想到会遇到苏凝雪，他微微愣了一下，苏凝雪想，这一世他们并不认识，便假装没看到，抬脚走过去。 “苏小姐。”云逸展开口叫住了她，苏凝雪不解，回眸道：“这位公子认识我？” “是，不久前承蒙苏小姐相助躲过一劫，今日巧遇算是缘分，苏小姐不介意，可否借一步说话。” 看来是皇宫里那次，墨棋调查到什么，帮了云逸展一把吧。 苏凝雪心中略微有数了，在景灵城内，想必云逸展也不敢对她做什么，便跟着走了过去。 云逸展要了一个包间，又叫了各类特色点心，这才邀请苏凝雪进去，苏凝雪坐下后仔细瞧了一圈，看屋里的装饰，以及云逸展对屋里东西的熟悉程度，这应该是他专用的一个房间。 “苏小姐请放心，这里是本皇子常年包下的，四周都是信得过的人，不会有人将我们今天的碰面传出去。” “皇子？”苏凝雪假装惊讶，云逸展笑了笑，爽声道：“哦对了，忘了跟你自我介绍了，想必苏小姐还不知道，前几天被您救了一命的二皇子正是在下。 承蒙兰贵妃照顾，本皇子终于在父皇前得了几分宠爱，你不知道，以前本皇子瞧着云逸弘那混蛋天天在父皇面前扮可怜求宠爱有多么气愤，偏偏父皇还吃他那一套。 本皇子不如他，有显赫的母家做依靠，还有个位高权重，懂得筹谋的母后。本皇子所得这一切，都是本皇子靠着自己这双手一点一点杀出来的。 说实话，本皇子从未想过依靠什么人，兰贵妃是第一个，如今，你是第二个。”云逸展看向苏凝雪，那眸中赞赏之色不掩。 “臣女参见-” “哎皇嫂快请起，这次若不是你，本皇子哪有这么容易逃过一劫，况且，正是因为皇嫂，本皇子才能搭上皇叔这条线。 皇嫂可知，我们这么多皇子，人人都盼着能跟皇叔扯上关系，可皇叔一向不喜我们亲近，这次皇嫂可是帮了本皇子大忙了。” “是吗。”苏凝雪笑着，没去深究云逸展的话。 说实话她也很诧异云褶南会亲自出手，上一世，他并未在城中，更谈不上牵扯进皇权争夺。这一世，是什么让他改变主意呢？ “皇嫂若不介意，以后有事可以常来我府上走动，逸展有力所能及之处，定当全力以赴。” “二皇子客气了，臣女不敢当。” “皇嫂这是不愿与逸展有所牵连？”云逸展，果然还是跟上一世一样，稍有不顺心，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苏凝雪早有准备，依旧笑了笑，平静道：“不敢，只是朝中大事，王爷向来不喜欢我插手，上一次纯属巧合。臣女也是运气好罢了，二皇子不必放在心上。 至于以后......”苏凝雪顿了顿，琢磨一会儿道：“且先走一步看一步吧，二皇子大可放心，只要兰贵妃还是您的后盾，臣女不会成为你的仇人便是。” 云逸展也明白，云褶南这人不好相处。他逼迫得太紧了，万一惹恼了云褶南就麻烦了。 “好，好！皇嫂既然这么说，逸展就不强人所难了。不过，皇嫂对逸展的恩情，逸展是不会忘的。只要有机会，逸展定当报恩。” “多谢。”苏凝雪微微颔首，随即道：“二皇子，王爷的侍卫还在等臣女，臣女就不久留了。” “哦，好。”云逸展不知道苏凝雪是来见贤优王府的人，如今得知了，岂敢强留。苏凝雪离开后，他亦笑盈盈地走出去。 这么多年了，终于轮到他扬眉吐气了。 “皇子，您为何如此看重这个女人啊？” “你懂什么。皇叔这些年一个女人瞧不上，偏偏瞧上了她，为了她，一次一次地破裂。这么好的棋子，我们岂能不重视呢。” “可是皇子，当初您的计划天衣无缝，她怎么会发现的？看她今天的样子并不像第一次见到您啊。” 这一点，云逸展也觉得奇怪。 他自认为自己安排得人不知鬼不觉，竟然被苏凝雪察觉了。还有，她为什么要帮他，真的是因为兰贵妃吗？ 云逸展想不明白，不过，他的计划能被皇后发现且企图加以利用，就说明他做的确实还不够到位。 “回去将府里的人重审一遍，本皇子就不信找不出这个内奸！” “是。” 苏凝雪那边，墨萧已经等了一会儿了，苏凝雪进去后，并没跟他解释什么，因为她相信，墨萧将地点选在这里，这里面肯定有贤优王府的人，她刚刚干嘛去了，肯定会有人告诉墨萧的。 “这是什么？” 桌上堆着两叠高高的册子，苏凝雪随意抽了一本翻看了两眼，似乎是什么进出账记录。 墨萧在她面前先行礼，随后解释道：“这是王爷让属下带来交给你的。王爷说，以后府内的事情皆由您做主，您在出嫁前正好先熟悉起来。 这里是王府这几年的账目记录，还有-” “什么！”墨萧尚未说完，就被苏凝雪打断了，“你们王府有多少人啊？记个账居然有这么多册子?你们开销这么大啊？” “所以说，这一叠是” “等等。” 墨萧又没机会说完，苏凝雪抬手，示意他停下，“你就告诉我以前这些账册是谁看的吧？” 墨萧道：“有一部分是属下负责，另外一部分由墨棋管理，不过大部分时候我们并不细看，我们也是交给下面的人处理，王爷说-” 第一百七十六章 陪嫁 “打住！你刚刚是说王爷把这些事交给我了吧？” 墨萧点点头。苏凝雪道：“那好，等我嫁过去后，还是由你跟墨棋负责。”拜托，她可一点不想看这些账目啊。 贤优王府那么大，云褶南手下有多少暗卫她都不清楚。 虽说是近几年的账目，可谁知道一年有几本啊。 苏凝雪想想都觉得可怕，现在店里的账目她还得过目，她可没闲工夫再管贤优王府的。好在，贤优王府也没别的女人，她管不管钱也没什么大不了。 “苏小姐”墨萧还想劝说几句。 王爷这意思明显是要跟苏凝雪交底啊，放在这里的不止王府的账目，就连王爷手下其他产业的大部分账本也在了。 苏凝雪只要耐着性子看一眼就会明白云褶南有多么有钱。 可是苏凝雪固执啊，不管墨萧再如何说，她愣是不肯收，还嘱咐墨萧原封不动将东西带回去，随即一溜烟地跑了。 云褶南看到重新摆在自己面前的账本，嘴角微微一勾，不自觉笑了，“看不出来这女人还挺喜欢养着本王啊。” “是。”墨萧道：“苏小姐临走前还计算着她名下两家店的收入，她问属下，嫁过来只养王爷您行不行？府里的正常收入是否足够暗卫的消费。” 云褶南一个白眼送过去。 咋地？暗卫还想用他王妃的钱养着啊？ 墨萧默默低着头，他就是个传话的，他做错什么了。 玄奕冰店铺开业那日，苏凝雪也去了，瞧见玄奕冰店里的规模，她说不羡慕是假的。玄奕冰就是有能力，一瞬间就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甚至可以在一日之间取代她之前店铺的名声。 “想不到你还来捧场，不会是打探情况回去做盗-版吧？” 再见到苏凝雪，玄奕冰不再似以前那般客气，既然闹翻了，他说话怎还会留情面。 苏凝雪浅浅微笑，“盗-版倒不必，做得再好也赶不上你更新的速度不是么？” “呵，算你识相。我听说你将铺子交给苏哲管理了，那个病秧子，你确定他能斗得过我？” “病秧子？”苏凝雪嘴角微挑，那不屑的模样，丝毫不逊色玄奕冰。“他身子再差，也曾是刑部尚书。体力撇开不谈，脑力定是上层的，要不也坐不稳那位置不是。 至于斗不斗得过你...”苏凝雪又是一笑，“这得看了才知道。你的店毕竟刚开业，能不能经营得下去，谁知道呢。” 苏凝雪优雅地一笑，随后带着人走了。 她来，也不过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上一世也好，这一世也罢。 她自认为自己都尽力了。 “哎哟！” 门口进来一个人，怀里抱着一大堆布匹，没看见苏凝雪，直接撞在苏凝雪身上。布散落了一地。 “你这人怎么走路的！”玲拢当即挡上来，那人忙着捡东西，嘴里不停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啊，我，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要是故意撞上来，看我不收拾你。”玲拢扬了扬拳头。 苏凝雪将她从面前扯开，这才瞧清蹲在地上人的模样，她眸子微微一顿，捡东西的男子抬起头，忙不迭地又道：“这位小姐，实在对不住，是、是我走路不长眼，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怎么回事？”玄奕冰瞧见动静走过来。男子正欲说话，苏凝雪笑了笑道：“无事，只是碰了一下而已，你放心，我不会讹你钱的。” 说完，脚不停地走了。 “小姐，您怎么那么轻易放过那人啊，您瞧瞧，衣服都弄脏了，还有啊，手上也红了呢。” 回到马车上，玲拢还在絮絮叨叨。苏凝雪转头看向素锦，若有所思，一会儿道：“你找人去查查，刚刚那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在玄奕冰这里现在是什么职位。” “小姐是想......” “现在还不知道，你先让人去查查吧。” “是。”素锦下了马车，她得去找可靠的人帮忙查消息。 马车内，苏凝雪依旧拧着眉头，她对刚刚见到的男子印象不深，但又莫名觉得有些熟悉。上一世，玄奕冰身边似乎有个很得力的帮手，名叫游汪。 是个不可多得的经商奇才。上一世，苏凝雪也只见过一两次面，所以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不是眼前这个人。 “小姐，您是想背后瞧瞧收拾他呀。” 玲拢以为苏凝雪打得这个主意呢，脸上高兴了不少。 又过了半月，苏凝雪与云褶南大婚的日子。 一大早，刘氏就起来张罗，苏凝雪的新嫁衣是苏剑武命人特地请城里最有名的锦绣坊做的。苏凝雪原本想让自己的独一无二操工。 可苏剑武说当年佑佳淑宁的嫁衣也是由锦绣坊绣制，佑佳淑宁若活着，应当希望自己的女儿能穿上跟她一样好的嫁衣。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苏凝雪虽然灵魂不是佑佳淑宁的女儿，可终究没忍心拒绝。 刘氏怕苏凝悠被苏凝雪抢了风头，愣是下血本，给苏凝悠也做了一件极为华丽的陪嫁衣服。 大红的喜娇抵达苏府门前，云褶南一改以往素净的风格，今天换上一整套红色的喜服，竟多了几分妖野的味道。 他身后，红艳的地毯从喜娇开始，一路往后蔓延，让人看不到尽头却能猜到它引向何处。 今天苏哲也来了。 他不是苏剑武亲生的儿子，却是苏凝雪同母异父的哥哥，在擎苍国，向来有哥哥背着送嫁的习俗。若是没有亲哥哥，则从族中挑选有才能，有前途的男子代为送嫁。 苏老太君起初不同意苏哲送嫁，奈何苏剑武苏凝雪现在都不愿意踩她，她没辙，送嫁的任务只能落在苏哲身上。 苏哲为了今天也是忍受了颇多痛苦，对他而言，站起来就不是易事，还要背着苏凝雪。 “苏哲，你确定吗？实在不行就算了。” 苏凝雪刚趴到他背上就感觉他身子有些不稳。 苏哲咬咬牙，道：“没事。” 新娘脚落地，这可是不吉利的。 孤鹜在一旁瞧着，心底很是心疼。 他伺候少爷十几年，这是他第一次见少爷为一件事如此拼命，也如此的开心。哪怕前几天开始就不得不增加药量，迫使少爷今天能有足够的力气坚持。 苏哲又坚持着走了几步，脚步越来越不稳，孤鹜赶紧走过去，假装扶着苏凝雪，帮苏哲稳住身形。 还没走到喜娇前，云褶南翻身下马，直接大步过来，一把抱过了苏凝雪。 也不知他是有意替苏哲解围，还是真的等不及了。 苏凝悠跟在苏哲他们身后，作为陪嫁，她是没资格进行那些礼节的。同样作为陪嫁的丫鬟还有素锦，陌桑，玲拢，知书四人。 贴身四大丫鬟，这通常就是陪嫁的标配。苏凝悠穿得不伦不类就不说了，往那四人前面一站，更是怎么看怎么显得突兀。 她目光殷切地落在云褶南身上，云褶南从始至终却从未看过她一样。 “喜娇起~”喜娘吆喝着，一大群人，热热闹闹地来，此时又热闹非凡地回去。 苏剑武等人，自有马车将他们送往贤优王府观礼。 今天大概是贤优王府十几年来最热闹的日子，女人能进去不说，前厅里挤得满满的。墨萧表示，他跟着王爷这么多年，今天才知道，王府的客厅原来能容纳这么多人的。 往年，貌似他们全将前厅当摆设了。 平时没人来啊，就算真来了人，王爷也会请去书房商谈。 前厅？ 其实是圣旨下来后，他们才意识到原来王府是有前厅的，而前厅是可以用来接待不重要的客人滴。 一路上闹闹腾腾，有人起哄，有人伤心落泪。云褶南端坐在马背上，对周围的一切似置若罔闻，他眉心淡淡地蹙着，谁也不知道这位王爷今天成亲是不是不开心。 直到抵达王府门前，他抱着苏凝雪下轿子，跨过火盆后，一对新人本该进王府了，云褶南却忽然回头道：“你留下。” “我，我？”苏凝悠回身看了一圈，最后才不确定地指着自己问云褶南。 天知道她看到云褶南停下，回头目光扫过她时，她有多么兴奋。可云褶南说她留下是什么意思？ 她不解地看着云褶南，云褶南又重复了一次，“你留下，你没资格进贤优王府。” “什么？王爷，我是姐姐的陪嫁啊。” “本王不需要陪嫁。本王若需要，当初在圣旨上就会有你的名字，既然没有，就说明你没存在的必要。” “可是，王爷-”苏凝悠很想说，这是苏凝雪答应她的。 可四周的人已经指指点点起来。 “哟，瞧着姑娘穿的这么好看，我还以为王爷是一起纳妾呢。” “是啊，想不到是自己死皮赖脸贴上来的啊。” 云褶南娶妻，不知道伤了多少少女的心，此时不仅那些男子瞧不起苏凝悠的作为，就连女子也愤愤不平道：“真是不知羞耻，人家不愿意娶就自己穿套好看的衣服跟着。当我们王爷是捡破烂的呢。” 第一百七十七章 成亲 “就是啊，世间想嫁王爷的女子多了，这么不知羞的真是头一个。” 人群中各种难听的话都有，苏凝悠急了，她今天到了这里就必须得进去。不管不顾，她低着头就往里冲。 门口的守卫：......当他们真是摆设吗？ “噹”一声响，四柄利剑当即挡在苏凝悠眼前。 亮晃晃的剑身倒映出她苍白又精心打扮的面容。苏凝悠不自觉抚摸上自己的脸颊，她从未这般漂亮过，她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嫁给十七王爷啊。 为什么十七王爷的眼里就是看不到她呢？ “皇叔，皇嫂，逸展来迟了，不知这是......” 云逸展其实早就来了，他站在人群中迟迟不曾上前就是想弄清楚，这到底上演了什么样的一出戏。他一直想要个机会报答苏凝雪，这样才能拉近苏凝雪和他的关系，也等于拉近他和云褶南的关系。 事发到现在苏凝雪一直没吭声，但他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女人的出现让云褶南极为不高兴。 他这才从人群中走出来，若他能替云褶南解决麻烦，云褶南岂不是欠他一次。 “皇叔，吉时快到了。不如您与皇嫂先进去，这个人交给侄儿处理便是了。” “嗯。”云褶南应了声，牵着苏凝雪的手正欲抬脚进去。苏凝悠开口了，“王爷，这是姐姐答应我的。姐姐说了，您一定会容我进府，如今我跟着站到王府大门前，您却不让我进。 姐姐，难道您不说点什么吗？您就任由这些人误会我，看轻我吗？我们虽不是亲生姐妹，可我父亲待您不薄吧，您不在景灵城那段时间，若不是我父亲日日操劳，你的铺子如今还能正常经营么？” “呀，是贤优王妃自己答应的啊。” “不会是当初请自家叔叔帮忙，答应人家的条件吧。” “要真是这样，事后翻脸不认账，这贤优王妃的人品可不怎么样。” “早前不是传她连继母都杀了嘛，那个继母的女儿，现在的大皇子侧妃啊，听说也被她整得够呛。” 苏凝悠话音刚落，人群中又讨论开了。 老百姓就爱聊八卦，有点风吹草动，他们总能联想出狂风巨浪。 苏凝雪嘴角蓦然一勾，她头上的红盖头未揭，云褶南脸色骤然冷下，正欲教训苏凝悠，苏凝雪小手微微一紧，阻止了他，同时，她转过身，直面苏凝悠。 众人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她身上，颇为期待她会说出点什么。 “苏凝悠，妹妹，看在二叔的份上，我还想给你留点脸面，可既然你铁了心不要脸，那不如我们就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在这贤优王府大门前掰扯清楚。 你说我答应了你，可以陪嫁进贤优王府，那不如你给大伙说说我是为何答应的。不是你们用我-” “苏凝雪！你住口！” 苏凝雪还没说完，及时赶到的苏老太君，在下马车那一刻，当即一声吼。 苏凝雪要是将她们如何威胁她的事情说出来，以后苏府还如何在景灵城立足啊。 苏老太君也恨透了苏凝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人都到王府门口了还进不去，扯什么真相啊。真相如何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真被抖出来了，她还进得了王府大门？ 进不去就算了，以后想再嫁个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容易。 “悠儿。”刘氏跟着下马车，瞧见苏凝悠可怜兮兮地站在一旁，心里可心疼了，挤开人群冲过去，便紧紧握住苏凝悠的手。 苏凝雪被喜帕盖着脑袋，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但她能想象得出苏老太君和刘氏现在看她的眼神有多愤怒。 “凝雪。”她正出神，一道清冷又满是沧桑的声音在她的下方响起。 今天让苏凝悠陪嫁，是苏凝雪说服苏剑武的。她没说自己的具体计划，苏剑武听到她开口，也只是愣了会儿就答应了。 苏凝雪还以为今天连苏剑武都不会理解她，没想到，他下马车居然直接来了她身边。 “王爷，凝雪以后就麻烦你照顾了。” 说完这句话，苏剑武直接进了贤优王府。 人家是新娘的亲爹啊，王府守卫自然不拦着。 留在门外的人就尴尬了。 苏府是苏剑武当家，苏剑武走了，他们留在外面算怎么回事？而且看苏剑武的意思，明显懒得管苏凝悠，苏凝悠不受苏剑武待见，那是不是说明苏凝悠才是有问题的那个？ 毕竟苏将军为人在景灵城是颇受大家认可的，保家卫国，征战沙场，那是铁铮铮的汉子啊。 一瞬间，所有人看苏凝悠的眼神又变了。 苏老太君早猜到苏剑武不会管这事，但没想到苏剑武走得这么干脆，这么彻底。 苏老太君硬着头皮走到苏凝雪和云褶南跟前，她不想抬着头去仰视苏凝雪，即便苏凝雪盖着喜帕，可云褶南身份摆在那，她没资格站到云褶南身边，与云褶南平起平坐。 “老身见过贤优王爷，王爷今日迎娶凝雪是大喜的日子。次女凝悠多有冒犯之处还望王爷海涵，如今宾客在府里候着呢，还望王爷看在苏府的面上先让凝悠进去。 凝悠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老身日后定当严惩，给王爷一个交待。” “苏老太君这话叫本王不懂了，今日本王大婚，为何要让你家的次女进府？再说，苏将军都不敢要求本王给他面子，苏老太君又是以什么身份要求本王给苏府面子？本王看起来是那么喜欢给人脸的人么？ 且不说这个女人今天有没有做错什么，这里是贤优王府，本王爱让谁进就让谁进。别说是她，就算是苏老太君您，本王不高兴也可以请你在王府外面候着。” “王爷！”苏老太君一怔。 她真是在苏府里耀武扬威太久了，竟然忘了，出了苏府，并不是谁都卖她脸面的。尤其是皇室，人家是君，你是臣。苏府战功再显赫，又有什么资格恃宠而骄？ 皇室可以给你荣华富贵，权力尊严，但当你失了分寸时，他们说收也就收走了。 更何况，争取这份殊荣的人是苏剑武，又不是苏老太君。云褶南根本不将一个老太婆放在眼里。 “皇叔，吉时快到了。”云逸展又笑着提醒一声，云褶南眸色微敛，拉上苏凝雪转身，却听苏老太君压低着声音又说了一句： “苏凝雪，别忘了谁还在我手里。” 苏凝雪轻轻一笑，云褶南回过头道：“苏老太君是指岳母的遗体么？可惜了，你费劲心思，本王却查出来，你根本不知道遗体所在。” 什么！ 苏老太君的震惊全写在脸上，更加证实了云褶南说的是真话。 苏凝雪今天敢将苏凝悠挡下，也是因为早就得知苏老太君根本不知道佑佳淑宁在哪，又或者说，她从未指望苏老太君会告诉她。 配合着演一出戏，一来从苏老太君那套点消息，二来给云褶南争取时间调查，为的就是在今天，给苏凝悠，苏老太君重磅一击。 当然，云褶南早就派人通知过她，苏老太君那里不可能知道什么消息，至于那个镯子，只是当年苏老太君硬从佑佳淑宁那里抢来的。 陈年往事调查起来不容易，对贤优王府而言，却不是什么难事。 云褶南面无表情地牵着苏凝雪走了，苏凝悠不甘心想跟上去，可无论她怎么叫喊，前方的人都没回头。她的狼狈在群众眼里就是胡搅蛮缠，就是死皮赖脸地倒贴。谁都不看好她。 而苏老太君等人，没有云褶南的允许，竟然真的被挡在贤优王府外。 苏府这么多年都没这么丢人过，除了今天。 苏老太君忍受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低着头急冲冲地爬上马车，又灰溜溜地离开了。 马车离开后，云逸展讳莫如深地一笑，叫来身边的侍卫。 “去跟着那些马车，之前闹事的女人找个机会解决掉。” “是。” 王府里的人都等得不耐烦了，云褶鹄正派汪振出去瞧瞧，看到云褶南牵着苏凝雪走进来，一颗心终于落回原处。 “小十七，你可真是吓死朕了，朕还以为你临时反悔呢。” “皇兄，这可是臣弟大喜的日子，臣弟岂能儿戏。” 呵，不儿戏。 以往答应他好几次会成亲，结果还不是各家闺秀选到一半，人就溜了不见踪影。 这些年，他这个做皇帝跟大臣们解释这种事都快习以为常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厚脸皮皇上。 “皇上，新人进来了，可别错了吉时。”汪振提醒道。 “哦，对对对。” 云褶鹄重新做回上席，苏剑武是苏凝雪的生父，理所当然坐在云褶鹄旁边，喜娘挥舞着鲜红的手帕，扭着细腰走上前，一声声清脆的声音，牵扯着苏凝雪的思绪，仿若又回到了上一世。 同样的迎娶事宜，同样的爆竹声响，喜堂欢声笑语。 唯一不同的是，上一世，她深信自己嫁给了一个深爱的人，这一世，她却清楚，这只是一份合作。她与云褶南是未知又是已知。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进宫谢恩 红鸾帐，烛轻扬。 世间女子皆期盼的洞房花烛夜，苏凝雪一个人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素锦和几个丫鬟都惊呆了，她们不知道王爷和小姐在里面商量了啥，但瞧着王爷出来脸色挺正常的，可为嘛就没留宿呢？ 苏凝雪对此给出的解释是：“王爷他还没做好准备，你们给他点时间吧。你们想想啊，王府这么多年都没个女人，现在忽然多了这么多，王爷一时半会儿习惯不了的。” 理是这么个理。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好在，贤优王府内的事情不会有人传出去，没人知道，刚进门的贤优王妃是独守空房的。 第二天，苏凝雪与云褶南理当进宫谢恩，一大早另一则消息却让所有人震惊了。 “小姐，刚刚大少爷让人传话来，说苏凝悠昨晚别掳，老爷让府里的下人们找了一夜，今天早上在城外找到了，不过......” 素锦脸色不太好看。玲拢正在帮苏凝雪梳洗打扮，苏凝雪扬了扬手，示意她先停下，转过身子，看向素锦。 “她怎么样？”苏凝雪面色有些凝重。 苏凝悠的做法有些过分，她不否认，但她从未想过要苏凝悠死，毕竟她犯的错罪不至死，她只是悲哀的爱上了一个不会爱她的人。 “人已经死了，听说死前被......下身撕裂严重，身上也是惨不忍睹，她双目瞪圆，指甲中粘着厚厚的泥土，有些指甲盖因为用力过大已经脱落了。” 折磨苏凝悠的人心中对她是有多深的恨，这是抱着让她必死的决心，下足了手段折磨她啊。 苏凝雪挥挥手，素锦没再往下说。不过一大早的，因为这个消息闹得人食欲都没了。 早膳时，苏凝雪提了一嘴这事，云褶南脸上没有一丝神情变动，两人收拾好，不一会儿就到了出门时间，王府大门拉开，门外却忽然涌来好多人。 “墨萧。”云褶南眉头微皱，墨萧也是完全不知情。门口守卫尚未来得及给他汇报消息呢。 “王爷。”守卫上前，不曾有机会将剩下的话说完，刘氏跌跌撞撞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苏凝雪！你这个卑鄙阴狠的毒妇！我女儿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你要那般惩罚她！你还是个人嘛！ 她不过就是在你成亲那天闹了闹，你至于这么对她吗？你跟她有多深的怨多深的恨啊！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嘛！” 刘氏跌坐在地上，头发的发钗歪了，发髻乱糟糟的，身上的衣衫更是泥泞不堪，几处沾染着血迹，她整个人显得颇为狼狈不堪。 周围涌过来的百姓对着苏凝雪指指点点，有些昨天见证了苏凝悠在贤优王府门前瞎闹的，今天又瞅见苏凝悠被那么凄惨的抬回来，一时对苏凝雪那是义愤填膺，言辞颇为犀利。 “王爷，要不你先过去等吧，我自己惹得麻烦，我可以处理。” 云褶南眉头动了动，并未走开。下一刻，人群中又挤出几个人，正是姗姗来迟的苏剑武苏剑彬，还有苏府的家丁。 苏剑彬看了苏凝雪一眼，终究什么都没说，弯下腰去扶刘氏，刘氏挣扎着不肯走，嘴里不停咒骂着苏凝雪，惹得围观群众更是陈词激昂。 “王爷。”苏剑武走到云褶南面前行礼，随后看向苏凝雪问道：“没事吧？” 突然有个父亲这么关心自己，苏凝雪还挺不习惯的，愣了愣，点头道：“没事。苏凝悠到底是怎么出事的？已经在调查了吗？” “昨天到今早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调查的事情还没展开，只知道-” 苏剑武话未说完，人群忽然一阵噪动，随即只见新上任的刑部尚书成项明带着刑部的侍卫到了，他们瞬间将围在贤优王府门前的百姓清理开，腾出一大片空地。 成项明毕恭毕敬地走上前来，拱手道：“微臣救驾来迟，请王爷王妃恕罪。” “无碍，你来的算快了，是本王低估了百姓的流传速度。” 是云褶南让成项明来的？ 苏凝雪颇为震惊，云褶南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一早听说苏凝悠被抓的惨剧，就猜到苏府会带人闹上门来，今天是他们进宫的日子，他可没心思应付这些人。 既然是惨案，那就走正规流程交给刑部去办呗。 “你既然来了，这里就交给你了，本王回来时不想再看到这些闲杂人等。” “是，请王爷王妃放心。” “王妃昨日拜堂后一直与本王在府中，若有什么地方需要与王妃确认，你大可来找墨萧，他会代替王妃回答你的问题。” “微臣不敢，王爷放心，这些刁民，微臣自有办法处理。” “嗯。” 云褶南抬脚，目光落在苏剑武身上，‘岳父’两个字他是真叫不出口，便道：“苏将军要一起进宫吗？” 苏凝悠这件事可大可小，如今云褶南将刑部扯进来，就看苏剑武想不想帮苏凝悠出头了，若他想帮苏凝悠出头，去宫中找皇上提前说清楚最好，若不想，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苏剑武瞥了苏凝雪一眼，低下头道：“微臣与王爷王妃一起进宫。” 他不是要替苏凝悠出头，他是要亲自替苏凝雪讨回公道。 苏凝雪笑了笑，没说什么。其实苏剑武今天过来，没直接责怪她，怀疑她，她已经很满足了。只是苏剑彬......苏凝雪目光转向他，他从始至终都没再看苏凝雪一眼，亦没有责怪，但苏凝雪明白，他们叔侄之间的感情，以后只怕难以恢复如初了。 怀疑就像是一颗种子，无论真相如何，这颗种子种下了，信任便没了。 马车踢踢哒哒的离去，身后百姓的咒骂声，质疑声，打抱不平，甚至刘氏凄惨的哭喊，不绝于耳，苏凝雪却只是莞尔一笑。 上一世，她连毒药都吃了，这点冤枉气她还受不了么。 勤政殿。 云褶鹄脸色瞧着不咋地，一早上朝，昨天贤优王府门外发生的闹剧，今天苏府发生的惨案，就有人上-书请奏，云褶鹄原本了却了一桩云褶南的大事，早上起来心情还挺好的。 这会儿听汪振汇报说云褶南夫妇来了，他却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怎么回事？好好的喜事怎么闹成这样？” 三人一跨进门槛，云褶鹄质问的声音便从头顶上方落下来。 云褶南牵着苏凝雪，面不改色。苏剑武忙是弯腰行礼，云褶鹄目光落在苏剑武身上，更加不高兴了。 “你堂堂一个大将军，领军打仗的本事不小，你说说你怎么连府里这点破事都处理不好？昨天瞎闹就算了，今天还闹出这么大的事儿。 苏剑武，你说朕是不是真该考虑收了你的兵权了，你现在还能干什么！” “皇上息怒，此事臣已经安排属下去调查。昨日回府后，苏凝悠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肯见人，是臣疏忽，臣没想到有人能从苏府里悄无声息地将人带出去。” “你确定人是从苏府里带出去的？”云褶南忽然问一句，苏剑武愣住，他昨天是在宴席结束后回府的，苏凝悠的情况到底如何，他根本没去在意，这些情况都是听府里下人汇报的。 “难道......”苏剑武没往下说，云褶南对云褶鹄道：“皇兄，这件事还是先交给刑部处理吧，至于苏将军，可以配合，必要的时候再出面处理。” 云褶南不希望苏剑武出头，即便是为了苏凝雪。因为有些不识趣的人会以为苏剑武是为了苏凝悠，云褶南不希望有任何人借苏剑武的势，仗势欺负。 “是，臣谨遵皇上王爷之意。” 云褶鹄似乎还有其他的事情跟云褶南，苏剑武商量，让汪振安排人带苏凝雪出去走走，苏凝雪离开勤政殿，往东面走了没一会儿就瞧见苏凝语带着水绿走了过来。 今天苏凝语一袭翠绿色的长裙，外搭一层及肩薄纱裙，一头乌丝披散在脑后，上面只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发髻上一只翠绿色发簪，发髻前簪了几朵绿色小花。将她整个人衬托得愈发清醒脱俗。 这是一个跟郭美美做对后的人该有的模样吗？ “姐姐。”苏凝语轻唤一声，苏凝雪收起眼底的探究，立马换上一张小脸迎过去。 “我们还真有缘啊，每次我进宫都能碰见你。” “姐姐这可就说错了，明明是得知你进宫，我特地寻过来的。” 苏凝语竟然这么直接。 苏凝雪眉头微挑道：“怎么了？找我有事？” 苏凝语凑过来，挽着苏凝雪的胳膊，小声道：“姐姐，我听说府里出事了，可是真的？王爷他......”苏凝语一脸担忧。 今天苏凝雪进宫谢恩，现在云褶南不在她身边陪着，反倒是苏凝雪一个人瞎晃。 苏凝语的担忧不是空穴来风，只怕这时候宫里还有不少双眼睛盯着呢。 苏凝雪瞥瞥自己被挽住的胳膊。她是真不习惯苏宁与跟她这么亲近。 “我没什么，这件事皇上已经派人调查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被打 “哦，姐姐没事就好，我还担心这事会影响您和王爷的感情呢。” “我与王爷为何要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伤了感情？”苏凝雪眉头又是一挑，苏凝语笑起来，连忙附和着说苏凝雪说的有道理。 她陪着苏凝雪又走了会儿，说出来太久了会被大皇子宫的人刁难，就匆匆回去了。 所以，她特地来一趟就为了问那一句话么？ 苏凝雪发觉自己愈发看不懂苏凝语在搞什么了。 这么短的时间，云褶南那边肯定还没谈完，她又一个人在宫女的陪同下瞎晃悠，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瞧见远远的，云逸弘和云逸展面对面站着。 他们侧面对着她，没看到她靠近。 云逸展一身深蓝色的长衫，上手臂和衣襟处皆有淡蓝色的绣纹，他头发高高束在脑后，再配上他不可一世的气质，愈发将他整个人衬托得意气风发。 而云逸弘一套白色的衣服，衣襟和袖口处以淡灰色包边，宽大的衣袖上绣着淡淡的文竹，倒是符合他温雅的气质，只是在云逸展面前，少了些许气势。 “大皇兄，好久不见了，您从外面回来就一直躲在寝宫里，臣弟还以为还得好长一段时间不见您呢，怎么今天想着出来透气了？” “二皇弟当真关心我，我不过是身子不适，母后过于紧张罢了。这些天身子有所好转，自然该出来走走。倒是皇弟你，你与戚妃娘娘住在东北角上，今天怎么逛到这里来了。” 戚妃，二皇子的生母。虽然贵在妃位，但在宫里几乎是空气一样的存在。人人都知道，戚妃信佛，平常若没有什么大的节日活动，皇上亲自下旨，她连大门都不迈出一步。 这样的性子自是不讨喜的。诞下云逸展后，便迁居戚霞宫，一年到头，云褶鹄也没去过一两次。 云逸弘这是暗指云逸展不得宠，没资格出现在这繁华热闹的锦绣地段。云逸展手微微缩紧，眼见着想对云逸弘动手，云逸弘淡淡一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又道： “对了，戚妃娘娘身子如何？年前我还去瞧过她呢，她当时咳嗽不止，我特地让人送了止咳药物过去，娘娘可康复了？” 这就是云逸弘厉害的地方。 他谁也不得罪，对每个人的关心恰到好处，这大概就是后宫中，人人喜欢他的原因。 他的温文尔雅，软弱求和在云逸展看来是那么窝囊，关键时候却总能救他一命。 就比如此刻，若不是看在云逸弘平时对戚妃不错，云逸展那一拳头早就挥下去了。 “劳烦皇兄费心，母妃无碍。” “嗯，那就好，皇弟不必放在心上，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遣人来大皇子宫说一声便是。” “嗯。” 云逸展不想答应，这会儿为了戚妃却不得不稍稍低头。他心再狠手段再恶毒，他对戚妃的感情是真挚的，即便戚妃不能为他谋划什么，可永远是他的母亲。 他也记得，在自己最不受人待见的日子里，陪着他吃苦受罪，陪着他痛苦流泪，日日为他吃斋念佛，求他平安的人，是他的母亲。 云逸弘笑着转身，看到苏凝雪那一刹，他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全部僵住了。 他岂会不知昨日苏凝雪成亲了，苏凝雪终于嫁给了云褶南。 他以为他会伤心欲绝，却没想到自己听到消息时那么平静，似乎早就认定苏凝雪会做这样的决定一样。 “小雪。”他下意识地唤了声，随即自嘲地一笑，低下头拱手恭敬地行礼道：“逸弘见过皇嫂，皇嫂安好。” 苏凝雪身子一颤，感觉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想想云逸弘比她还大呢，居然要叫她皇嫂。 “额，起起来吧，不用这么客气了。” 云逸展紧跟着要行礼，苏凝雪赶紧说道。 她被恶心了一次，可不想被恶心第二次。 “皇嫂今天是与皇叔一起进宫的吧？怎么不见皇叔？”云逸展问道，苏凝雪往后瞥瞥，说：“他跟皇上在商讨事情呢，我没事出来走走，你们要是有事也去忙吧，不用在这里站着。” 云逸弘往前一步，今日遇上，他有话想私下跟苏凝雪说，云逸展却抢先道：“皇兄，不如您先去忙吧，皇嫂难得进宫，臣弟乐意陪皇嫂去逛逛。” 云逸弘眉心不自觉地蹙起，云逸展什么时候跟苏凝雪这么熟了？ “额，其实我一个人走走就挺好的。”苏凝雪笑着说道。 她一点都不想跟云逸展散步，云逸展可不是个好东西。 “皇嫂不必客气，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倒是皇兄好久不出来了，想必也有事要找父皇商议，不如先去勤政殿等着好，要不父皇忙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你呢。” 云逸弘脚步犹豫，他很想留下来陪苏凝雪，可今天他是奉母后之意特地来求见父皇。 他躲在大皇子宫确实太久了，久到父皇重用云逸展，对他不闻不问，他都不曾出面，哪怕表现出一丝丝伤心。 云逸弘很清楚，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去云褶鹄那里认错。 “小，皇嫂，逸弘先行告退，若有机会，逸弘愿陪您再看看宫中美景。” “呵呵”她其实一点都不想看好不好。 “皇嫂这边请吧。”云逸弘走了，云逸展笑盈盈地给苏凝雪带路，原本负责陪同苏凝雪的宫女，被云逸展下令暂时留在原地。 苏凝雪一瞧就知道，云逸展这是有私事找她说，未免场面闹得太尴尬，她即便不情愿，还是示意宫女先留下。 反正离得不远，若云逸展有过分的行为，苏凝雪呼救，小宫女也来得及过来‘护驾’。 “听闻今早皇嫂那边出事了？” “呵，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怎么今天遇到我的人全是问这件事的。我这么受人关注吗？” 苏凝雪淡淡一笑，云逸展问这事，她还挺诧异的。毕竟他们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完全可当陌生人。 “不是皇嫂受人关注，而是我一直关注着皇嫂呢。” “额，呵呵，这话可别乱说，被你皇叔听到，别怪我没为你求情。” “皇嫂，您误会了，我想皇叔听到这句话也该高兴才是。那个苏凝悠昨天在您们的成亲礼上那番闹腾，我相信皇叔也是想惩罚她的。 只是皇叔碍于新婚，不愿损了喜庆，这才忍让着。不过皇嫂你放心，我手上沾满的血腥多了，我一点都不怕再多几滴血。你们不方便做的事，我替你们做了就是。” 苏凝雪心头一咯噔，再也没了跟云逸展周旋的心思，脸色当即冷下来。 “你做了什么？” “自然是昨夜发生的事啊。”云逸展见苏凝雪脸色不好看，还宽慰道：“皇嫂放心，人是我手下暗卫掳走的，任凭刑部怎么调查也查不到您头上。 再说，刑部的成项明是我的人，回头我让他查到什么，他就能查到什么。不该查的事情，他是半分都不会说的。 上次承蒙皇嫂照顾，我一直想找机会报答皇嫂呢，如今这番，皇嫂可还满意？” “满意？”苏凝雪快气笑了。 那是一条人命啊，她怎么能满意！ “苏凝悠跟你有仇吗？你不觉得你的手段太狠辣了吗？你想替我出气，大可找人警告她一顿就好，吓唬吓唬她也行。你用那么过分的手段对付一个女孩子，你就没觉得良心不安吗？” 苏凝雪居然没有感谢？还声声指责？ 云逸展的脸色当下也冷漠了许多。 “皇嫂，本皇子是看在皇叔的面子上才对您礼让三分，您可别不识抬举。” “识抬举？你想让我怎么识抬举？感谢你的大恩大德吗？像个哈巴狗似的对你摇尾乞怜吗？呵~”苏凝雪嗤笑一声，“云逸展，你看错我了！不管有没有云褶南，不管我是不是贤优王妃，我都不会对你这样的人低头！ 上一次帮你是我错了，若我知道救你一命会让另一个罪不至死的人付出代价，我宁愿死的人是你！” “啪！”云逸展没控制住，下意识地一个巴掌甩过去。 而苏凝雪也太激动了，根本忘了云逸展会动手。 脸颊霎时像被火烧了一般，嘴里吐出一口血。 “苏凝雪！你别给脸不要脸，本皇子今天能不留痕迹地将苏凝悠弄死，明天也能让你无声无息的消失，你真以为皇叔那么在乎你吗？” “我-” “嘭”一声巨响。 苏凝雪还没反应过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已经走到她身边，而立在她对面的云逸展竟然像断了线的风筝，一直望远飘，最终重重砸在地上。 他捂着胸口，抬起头的瞬间杀气涌现，但看清对面的人时，他一刹那又卸了一身的戾气。 “皇，皇叔。” “本王的人都敢动，果然是骨头硬了。墨萧，别客气，好好练练手，让二皇子了解清楚，尊老爱幼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皇叔，您不能动我。边境情况不明，父皇有意派我过去了解情况，鼓舞士气呢。” “哦，是吗？那墨萧你再给二皇子‘讲解讲解’什么是‘并非非他不可’。本王手里或许没什么用兵奇才，但提到鼓舞士气一事，本王倒是有不少人选。” 第一百八十章 发誓 这就得感谢云褶鹄平时勤于耕种，皇宫里别的不多，皇子还是挺多的。 今天兰贵妃能提携二皇子，明天云褶南就能提拔三皇子。 至于谁在云褶鹄心里份量重，这还不明显吗？ 云逸展撑在地上的胳膊一软，尚来不及求情，墨萧的教导就如疾风一般铺面而来，下手之快，之狠，云逸展只有提着口气，勉强逃命的份。 上次云逸弘拉苏凝雪的手就被云褶南扇了一巴掌，云褶南以为这么大的事在宫里传开了，定没人敢再为难苏凝雪。没想到，还真有找死的，手都打到苏凝雪脸上来了。 不过，经过这次墨萧地狱般的教育，他相信以后肯定没人敢明目张胆地给苏凝雪脸色看。 “下次能学会躲吗？” “这也不怪我啊，他动作太快了。” “确定不是你学艺不精？既然嫁进王府了，明天开始你恢复训练。” 嗯？ 做决定都不需要她同意的么？ 好像云大爷一向不征求她意见的。 “他刚刚说的话你听到了吗？苏凝悠-” “墨棋已经查清楚了，他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其实是漏洞百出。” “你准备怎么办？要交给皇上处理？”苏凝雪问的有点纠结。 云逸展的所作所为理当收到重罚，可兰贵妃嘱咐的话...如果云褶南决定举报云逸展，她还得再跑一趟漪兰殿。 “本王无意牵扯进他们的争斗。这个时候惩罚他，等于给皇后机会翻身，本王暂时不想看到他们之间的平衡被破坏。他不是让成项明给他办事嘛，那就让成项明暂且折腾着吧。” “嗯。” 嘴上这般应着，出宫后，苏凝雪决定跟苏剑武回一趟苏府。苏剑彬或许对她有几分误会，可她不想毁了这份难得亲情。 真如苏剑武之前说过的，在她最需要帮助的那段时间，苏剑彬给她的亲情比苏剑武更多。 如今苏凝悠出事，她也不能真的做到袖手旁观。 马车快到苏府时，云褶南那边却派人送来消息，说刘氏和苏剑彬还在贤优王府附近，没回去呢。 “这事不是让成项明去办了吗？” “成大人确实办了，但成大人离开后，刘氏又回来了。贤优王府门口有刑部的侍卫守着，她靠近不了，就在不远的地方瞎闹。” “王府没人管吗？” 前来送话的人，稍稍一愣，随即道：“没有王爷下令，属下等不敢擅自做主。” 贤优王府家教可真严。 苏凝雪立刻让马车调头，又往贤优王府去，路上苏剑武问起了昨晚的情况。 “王爷他，对你还好吗？” “嗯？”苏凝雪还在想苏凝悠的事情，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看着苏剑武，见苏剑武脸上表情扭扭捏捏的，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她才明白苏剑武在问什么。 这种事，一般都是新婚回娘家那日，娘亲负责问的。可苏凝雪没有娘亲婚前教导，苏剑武只好厚着脸皮问了。 苏凝雪脸刷一下就红了，“那那个还行。” 她能怎么说呀，又没发生什么。 “额，快快到了，父亲不如想想怎么劝二婶他们回去吧，这件事不简单，他们被牵扯进来是意外，可若想讨回公道，这一时半会儿只怕成不了。” “嗯。”说到正事，苏剑武脸色又冷静下来。他还没调查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今天他和云褶南一同走出勤政殿，云逸弘说，苏凝雪和云逸展在一起。 随后，贤优王府的人不知在云褶南耳边说了什么，云褶南当即就跑去找苏凝雪。 苏剑武已经略微猜到一二。 苏凝雪不希望他知道，他就不多问，做好苏凝雪需要他做的便好。 马车抵达王府附近，老远就听到百姓们议论纷纷，刘氏的哭声一声高于一声，她不再辱骂苏凝雪，她只是不停地为苏凝悠哭泣。 相比较言语，百姓当然更吃这一套。 苏凝雪没下马车，苏剑武一个人走过去。刘氏和苏剑彬瞧了他一眼，谁都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咳咳”苏剑武清了清喉咙，平静道：“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回家再说，若真的是凝雪做了什么，我把她叫回去，你们当面说清楚。” “你把她叫回去，叫回去又能怎样，我的悠儿能回来吗！” 苏剑武眉心微沉，将目光落在苏剑彬身上，苏剑彬扶着刘氏，竟然看也没看他。苏剑武道：“她糊涂，你也糊涂了吗？苏凝悠昨天到底为何能出现王府门口，你还真要我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 凝雪不开口任由大家误会她，可这件事从头到尾，到底是谁在挑事？到底是谁做错了难道你这个做父亲的心里没数吗？”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家悠儿强人所难，可她有什么损失？她昨天还是风光大嫁不是吗？我的悠儿呢？我的悠儿却被人-”苏剑彬一哽咽，眼角不自觉落下泪来，他赶紧用衣袖擦干净。 他没跟着刘氏一起闹，他只是在这里陪着刘氏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大哥，你别逼我。你要维护你的女儿，我的女儿我也会心疼的。” “我逼你？凝雪是什么样的人你接触这么久竟不了解？她若真想对凝悠下手，她何须等到自己新婚当晚，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被人指着鼻子骂？” “她现在是贤优王妃，谁敢骂她！”刘氏大吼一声。 苏剑武同样不甘示弱，指着四周叽叽喳喳的人群，质问：“没人敢？没人敢那围在这里的是什么？坐在地上闹了一上午的你又是什么？你们都不是人吗？” 刘氏继续哭，不吭声。 苏剑武道：“若不是凝雪顾念旧情，你以为你们能安然无恙地在这里闹到现在？你们想发泄，她容你们发泄，你们骂也骂了，闹也闹了。现在是不是该冷静下来想一想还能为你们的女儿做些什么？ 她的遗体已经抬回苏府放着，你们可以继续在这儿闹，任由那尸体发臭腐烂；你们也可以选择跟刑部合作，好好查清楚到底是谁害了她。 你们在这里缠着凝雪能改变什么？仅凭你们哭几声，刑部就会将她捉拿归案？” 刘氏擦着泪，苏剑武的话似乎让她冷静多了。苏剑彬依旧扶着她，脸上神色看似没什么变化，但他眼底多了几分思量。 “大哥，你当真不会包庇？” “这件事我暂时不会插手，只要你们不过分，你们想怎么查我甚至可以帮忙，必要的时候我会向皇上禀明，要求三司会审，还凝雪一个清白，给凝悠一个交代。” “你...你说真的？”刘氏也动摇了。 她当然清楚在这里哭闹没有用。苏老太君告诉她，就算不能替苏凝悠报仇，也该来这里将苏凝雪的名声闹臭。 她以为苏剑武云褶南会不惜一切包庇苏凝雪，那当然豁出去一切跑到这里来撒泼。可若苏剑武不插手，她当然希望能查清楚是谁害了苏凝悠。 她一介妇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可让女儿死得瞑目，她还是知道的。 “大哥，你敢当着这么多的人面起誓，你一定会秉公办理，还我女儿公道？” “我敢。”苏剑武正要起誓，马车上却突然又走下一人。 百姓们当即被吸引了视线。 “哎？那不是贤优王妃吗？” “哟，她一直躲在马车上听着呢。” “这会儿下来什么意思啊？莫不是不同意苏将军说的话？” 百姓们又议论开了，刘氏和苏剑彬看向苏凝雪，心里亦是类似的猜测。 苏凝雪停在苏剑武身旁，却是微微一笑，对着苏剑彬和刘氏道：“二叔二婶，此事不必父亲起誓。我本人愿意亲自起誓，此事，我父亲定不会插手或左右事情结局。 如若我违背誓言-” “凝雪！”苏剑武心头一咯噔，连忙拉住苏凝雪。 他是不会违背誓言的，可苏凝雪下来那一瞬，他心头突突直跳，有不安也有期待。当苏凝雪说出这些话，他是感动的。 他从未为这孩子做过什么，可她竟然愿意...... “父亲不必担忧，既然我们不会违背誓言，又何必在意是谁说的。我说与您说还不是一回事嘛，再说，我想二叔二婶更希望听到我保证。” “如果是你，你必须保证十七王爷也不会插手。”刘氏恶狠狠地说道。苏剑彬看着苏凝雪，眼底也是一样的意思。 众人都以为苏凝雪会顺他们的心思，苏凝雪又是一笑，却是道：“王爷的事情我不能替他做决定，他想调查就调查，想插手便插手。 我可以保证我不会左右他的行为，但我不为他的决定负责。二叔二婶也该适可而止才是，毕竟我们心知肚明，今天这事到底跟我有没有关系。 你们把锅砸在我头上，我觉得我已经够给面子了，我的耐心仅限于刚才的起誓。如果你们还是不依不饶，我宁愿一辈子承担骂名也绝不让你们调查清楚真相。 苏凝悠只能死不瞑目，这是你们想要的结局吗？” 刘氏一怔，当然不是！她当然不能放过真正杀害苏凝悠的凶手！ “我们就信你一次。” 她颤悠悠地起身，苏凝雪给她让道，她临走前还瞪了苏凝雪一眼。 第一百八十一章 早产 景灵城中一时流言四起，有说苏凝雪仗势欺人的，有力挺苏凝雪，认为苏凝雪进退得体是难得的大家风范，最合适的贤优王妃。 而苏凝雪面对这些，只是置之一笑。 几天之后，苏府忽然传来玉和早产的消息。玉和与刘氏在颐寿园里起了争执，刘氏步步紧逼，玉和又寸步不让，听说刘氏一怒之下推了玉和。 玉和当即下身出血，目前还在急救中。 苏凝雪得到消息，急忙带着钱伯回府，钱伯的医术她是信得过的，可到了苏府才知道，苏剑彬已经安排了两个大夫照顾。 人关进屋子都快半个时辰了，只听玉和一声声地叫喊，其余的动静半点没有。 “父亲，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今天皇上宣我进宫，我也是听到消息后刚刚赶回来。” 苏凝雪将视线落在苏凝蕊身上，素锦会意，将苏凝蕊请过来。 “见过贤优王妃。” “不用客气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玉和不是一直被你爹保护着嘛，怎么去了颐寿园？又怎么跟你娘起争执的。” 苏凝蕊低垂着脑袋，恭敬道：“王妃有所不知，自妹妹去世后，爹爹挂念娘亲身子，一直宿在娘亲屋里。这本也相安无事，玉和姑娘不是个挑事儿的主。 但今天祖母忽然叫玉和姑娘过去，寻了大夫给玉和姑娘看脉。玉和姑娘去了没多久，爹爹就带着娘亲去给祖母请安，两人碰上了。” 刘氏刚死了闺女，玉和却要生孩子。 刘氏心里能好受嘛，她认为是玉和的孩子克死了自己的闺女，所以对玉和破口大骂，玉和性子柔柔的，原本吧，忍了就忍了。 可今天也不知怎么了，被刘氏骂了几句后竟然开始反驳了。 连苏剑彬都震惊了，一时未留神让刘氏跑过去，一把推倒了玉和。 玉和出血的那一瞬，苏剑彬是懊悔的，可惜，再多的懊悔也抵不上失去苏凝悠的痛苦，他对刘氏没有半分责备，只能自己在这儿苦苦煎熬，祈求玉和熬过这一关。 这一等，便是足足一个时辰。屋里的血水端出来一盆又一盆，两个大夫都出来轮流出来休息过几次。苏凝雪很想将钱伯换进去，可想到因为苏凝语的事，苏剑彬对她已没了信任，她终究忍着没提。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屋里忽然传来玉和一声凄惨的呼喊，随即没听到孩子啼哭，反倒是玉和，哭得撕心裂肺。 “孩子！我的孩子，啊！！！” “大夫！大夫，里面怎么样了？” 这一声仿若将苏建彬的心揪紧了，他再也顾不得其他，冲过去拼命的拍门，产婆将门从里面拉开，怀里抱着一团小小的包被。 那是玉和早就亲手为孩子缝制的，苏建彬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激动地连忙抱过孩子，却见孩子双眼紧闭，没有一点反应。 “稳婆，这，这是......” “苏家老爷，实在抱歉，孩子尚未足月，我们已经尽力了。” 苏建彬脸上的笑容霎时僵住了。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玉和的身子一直很好，就算早产，孩子也该没事的。”苏建彬说着，手不停地晃动怀里的孩子，企图将孩子唤醒。 稳婆不忍心看下去，只能求救的看向苏凝蕊。 “爹。”苏凝蕊走过去，试图抱过他怀里的孩子，苏建彬却猛地一下退开，“你别碰他，他现在还小，他或许只是怕生，让爹再抱一会儿，他会醒过来的。” “爹，玉和还在里面，她也需要您。您将孩子先给我，我带他去洗洗，再给你们送过来可好？” 苏建彬略有犹豫，但到底是自己亲生闺女，他将孩子递过去。苏凝蕊小心地接下，示意稳婆扶苏建彬进屋里。 苏建彬脚抬了又放下，放下又抬起，竟没有踏进去的勇气。 他自欺欺人又如何，他装疯卖傻又能怎样？ 他骗得了所有人，骗不了自己那颗心。 他愧对玉和，若不是他......一行泪从他眼角滑落，屋里，玉和的哭声已经归于低吟。他们一个在屋里，一个在屋外，无声地，为了这个来不及看一眼世界的孩子哭泣。 曾经他们的爱情多么美好。 哪怕只能养在外面，哪怕无名无分，那时候他们真心相依。世俗的眼光，年龄的差距，身份的悬殊，他们从未放在眼里，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有彼此。 可玉和来到苏府后，她本该在怀孕期间接受最好的照顾。苏剑彬给她的却只能是短暂的陪伴和一次次委曲求全。 苏剑彬甚至想不起来，上一次玉和对他开怀大笑是什么时候。 “爹，进去看看吧。” “不必了。我想好好休息，苏老爷，苏小姐若没什么事还请回吧。贤优王妃在吗？老爷若还可怜我，请让我见一见王妃和我那可怜的孩子。” 屋里，玉和忽然开口说道。 苏剑彬回身看苏凝雪，苏凝雪点了点头。 她其实也正想进去看看玉和呢。苏凝蕊将孩子交给她，她刚走进去，身后的门便再次合上。 屋里浓浓的血腥味尚未散去，负责接生的两个大夫累坏了，坐在地上背对背靠着大喘气，额上的汗珠还一直冒个不停。 “王妃娘娘。”玉和虚弱地唤了一声，苏凝雪收回打量的目光，走到她身边，将孩子放进她怀里。 “还没机会看一眼吧。是个挺俊俏的公子，只是可惜了。” “王妃，我晚了，终究是我晚了一步，我早该进苏府时就像您求救，或者...我压根就不该来。我以为他会护我周全，我以为我们之间的感情胜过一切。 可我却忘了，名不正言不顺的那个人一直是我。我有什么资格留在他身边，凭他对我一时的喜爱吗？”玉和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怀疑刘氏动了手脚？” 玉和瞥了坐在地上的大夫们一眼，其中一人看懂提示后道：“回王妃娘娘的话，这位姑娘身体底子虽然不错，可似乎一直长期服用活血或刺激性的药物。 这类药物在孕期少量服用，根据孕妇的身体情况不同，反应也不一样。这位姑娘就是因为身子好，所以一直不曾表现出来，下药之人想必也刻意调节过剂量。 但一旦母体受损，这些药物长期导致的问题就会一下子显现出来，刚才姑娘血流不止便是，还有那孩子，王妃可以打开襁褓看看。” 苏凝雪扯开孩子的包被，顿时惊了一下，孩子的下半身居然是连着的，好似美人鱼一样，可又偏偏生了两只小脚。 “这种畸形儿童，多半就是受刺激药物影响。王妃娘娘，下药之人心思颇重，她想让姑娘生下孩子却不是个正常的孩子，又或者她期望姑娘在生产时，失血过多而死。” “那刚刚怎么止血的？”苏凝雪问。 玉和的丫鬟连忙从一旁端来一个锦盒。“这是早些年，老爷在外做生意带回来送给姑娘的千年老参。这次我们过来，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带，就带了这支参，没想到能救姑娘一命。” 千年老参，，确实是续命止血的良药。 苏剑彬一时大意害了自己的孩子，却又冥冥中救了玉和一命，这何尝不是缘呢。 “你希望我怎么做？” “玉和不敢求王妃插手，也绝不愿将王妃扯进这件事里，只有一件事，希望王妃能住玉和一臂之力。” “你说。”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苏凝雪并不介意帮助玉和。 毕竟早前她答应了玉和，只是没想到事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会再发生改变。 玉和靠在她耳边小声低语几句，对苏凝雪而言确实都不是难事，她想也未想便全答应了。出去时，苏剑武问她在屋里说了什么，苏凝雪没有隐瞒。 发生在苏府的事情，以后苏剑武总会知道的。她现在告诉苏剑武，也是希望苏剑武在有所察觉时，不要坏了玉和的计划。 苏剑武眉心蹙了蹙，让他帮着一个外人算计自家人，真是挺为难他的。 可说到底，确实与他无关就是了。 都是苏剑彬的家事。 “小姐，您为何这般帮玉和呀？”回去的马车上，玲拢好奇地问道。 苏凝雪也说不清楚原因，或许是因为上一世她那个没出生的孩子，让她无法做到拒绝一个痛失孩子的母亲。又或者，是因为她跟刘氏之间的恩怨。 苏凝悠的事情能不能调查清楚都是次要的，主要的是她跟刘氏之间的恩怨越积越深。 这一次就算她不顺水推舟给玉和一个机会，以后她只怕也得亲自动手收拾刘氏，既然如此，还是顺水推舟好了。 “停下！” 苏凝雪正想得出神，忽然马车被人一声呵斥，赶马的小伙子当即拉住缰绳，马儿扬蹄来了个紧急刹车，苏凝雪等人非常悲催地都撞在了车厢上。 “小姐，您没事吧？” “王妃恕罪，事出突然，小人--” “没事没事，出什么事了？”苏凝雪被素锦玲拢拉稳，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问着。 第一百八十二章 质子 “里面坐的可是贤优王妃？你给本公主出来！本公主倒是要瞧瞧，什么货色居然能入皇叔的眼！” 公主？ 苏凝雪眉头微挑，这哪儿来的公主呀？ 上一世她陪着云逸弘问鼎皇位都没听说过云逸弘还有妹妹啊。 她询问的眼神看向素锦，素锦也是一脸懵懂，她在景灵城的时间虽比小姐多，可皇家的事情实在知之甚少，而这位公主，她更是从未听过。 苏凝雪无奈地走出车厢。 对面女子一袭红色劲装，高高束起的长发随风飘动，她手里握着一条长鞭，脚下瞪着一双金蟒绣花的黑色长靴。一双灵动的大眼似笑非笑，充满挑衅地看向苏凝雪。 苏凝雪从马车上下来，款步走到她面前，“不知这位公主找本妃有何事？若只是为了一睹本妃容颜，其实大可去贤优王府一聚，王爷在府中，定会安排人好好招待公主的。” “废话！要是本公主能进得了王府，还在这路上拦你嘛。传闻说你长得不错，如今瞧着可不就一般嘛。”这公主语气颇为不屑。 苏凝雪笑了笑，道：“各花入个眼，公主瞧着普通便普通吧，王爷觉得赏心悦目即可。” “呵呵呵，你还真好意思说。皇叔长得那般举世无双，他能觉着你赏心悦目？” “公主若不信，大可去问问王爷便是。” “你-” 这公主着急了，“都跟你说了本公主进不了王府，你让本公主怎么问呐，跟堵你似的在路上堵皇叔吗？” “有何不可？”苏凝雪反问。 当然，这只是本能反应，纯粹的条件反射。 那公主一愣，随即看着苏凝雪笑得越来越让人寒毛直立。 “我觉得你这个建议不错，既然我们英雄所见略同，那你就陪本公主在这里一起等着堵皇叔吧。” 哈？ 苏凝雪不愿意了，这不是拉她下水，一起倒霉嘛。 “公主，这不太好吧？您想问王爷，自己等就行了。我并不想知道王爷如何回答。” “我说要你一起等就是一起等。你敢不陪我，我就去找父皇告状。你一定还不知道，我就是父皇最疼爱的明珠公主。这几年我都在外面玩耍了，要不是这次皇叔成亲，我才懒得回来呢。” 站在公主身后的侍卫们：......公主，您明明就是四处游荡找十七王爷去的，怎么这么理直气壮说游玩呢？ 找不到人就跑回来找皇上帮忙，结果听说人家成亲了，又尴尬地在路上拦截人家媳妇。哎~ 明珠公主？ 苏凝雪在脑海中细细搜索一圈，似乎有点印象了。 云褶鹄膝下皇子众多，公主确实少之又少。这点不知道该感谢古尔佳素卿宅心仁厚，还是说云褶鹄太强悍了，别人家皇帝都是下一窝子公主，就他这儿特殊得厉害。 当然，皇子太多，云褶鹄就头疼，心心念念想要个公主。 早年他争夺皇位时，有位家臣为他倾尽全力，最后在一次意外中身亡，此人留下一女一妻需要人照顾。云褶鹄将两人接回府。 后来顺利登基后，他封了那位夫人一品诰命，这女孩就破格提为明珠公主，被云褶鹄收为义女。其实享受的宠爱，远远胜过真正的公主。 也许因为上一世云褶南没在景灵城停留，所以苏凝雪没机会见到这位传闻中的公主。 只偶然听谁说过一次，要不是再见到，她估计都想不起来还有这号人物。 艳阳高照，她们就站在马路边的凉棚下等着，苏凝雪提议进店里叫杯凉茶边喝边等也是一样的，可被这位公主拒绝了。 她也是醉了，这位公主到底是什么构造。 这么热晒着难道很舒服吗？ 苏凝雪有所不知啊，这位明珠公主跟着云褶南走南闯北早就习惯了，别说在烈日下暴晒，为了见云褶南一面，她连狂风暴雨都忍受过。 一辆属于贤优王府的马车由远及近，苏凝雪压根没去注意，明珠公主一声欣喜的欢呼，人已经撒欢地从凉棚下跑出去，跑了没两步大概想起来没有苏凝雪在，她可能见不到云褶南，又火速回头，拉上苏凝雪再跑。 苏凝雪无语。 她一点不着急见云褶南好嘛。 驾车的是墨萧，见到明珠公主显然习以为常，看到苏凝雪，这才停下马车，对马车里汇报了一声。 明珠公主眼眸瞪得圆圆的，她就知道拉上苏凝雪肯定管用。 果不其然，车帘掀开一角，云褶南从车厢内探出半个身子，脸上显着几许烦躁，“不回去待在这里干什么?” “额” 云褶南这是完全无视了某公主啊。 “皇叔，皇叔！是我呀，我在这里偶遇王妃，拉着她陪我聊天呢。” 嗯？是这样吗？不是说好一起堵了云褶南对质吗？ 明珠不着痕迹地掐了苏凝雪一下，眼神警告：敢乱说，我找父皇告你状！ 云褶南确认的眼神看着苏凝雪，苏凝雪：“呵呵呵，好像是这么回事。王爷，以前怎么没听你说你还有个侄女呢。” “见面太少，忘了。” 嚯，还真是云大爷的风格。 苏凝雪以为明珠要伤心了，悠悠转过头，却见某公主跟没事儿人似的，松开她，跑到马车前，仰着头笑得一脸灿烂道： “皇叔，我们的确很久没见了。这次听闻你成亲，人家可是特地回来的，从外面给你带了很多好东西做贺礼呢。既然我们在此遇上，不如我直接给你送到府里去。” 哇。 苏凝雪涨姿势了，在现代也没少瞅见女追男的场面，像这位公主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云褶南眉头稍稍一动，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 “不用了，既然回来了，多去陪陪你父皇。” “皇叔~” “苏凝雪，你还准备站到什么时候？不想回去吗？”某男直接看向一直置身事外，乐哉看戏的某女。苏凝雪一怔，她今天怎么总是充当炮灰啊。 “哦。”承受着某公主威胁的眼神，苏凝雪硬着头皮向云褶南走去。 天大地大，还是云大爷最大。 她还指望抱着这条大腿，安稳度日呢。 “苏府的事情怎么样？” 回到王府，云褶南问道，苏凝雪一边吃一边将苏府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至于她要帮玉和那部分她没说。这点小事，她还不至于需要云褶南出马。 “对了，你今天进宫情况如何？皇上真的决定让云逸展随军出征吗？” 云褶南摇摇头，“这事暂时不好说。皇兄的病情近来有好转，而且澜貅国那边似乎也出事了，一时半会儿他们不会轻举妄动。 你知道乾夜国吗？” 苏凝雪一怔。上一世的她，自然知道乾夜国的。可这一世，她只是从乡下回来的苏家女，她该知道吗？ 略有犹豫，苏凝雪点点头，“之前听苏哲说过，听说也是个不容小觑的国家。应当是四大国之一吧。” “嗯。乾夜国新皇登基不久，不适合战争，但为了四国平衡，皇兄想试着跟乾夜国联手，如果有他们的帮助，我们或许可以直接压制澜貅国，不必再进行无意义的战争。” “这事是你跟皇上提的吧？”苏凝雪笑着问道。 云褶南毫不避讳地点头，云逸展想在他面前嘚瑟，他说了，事情并非非云逸展不可。他能将云逸展从皇后手下救出来，他也有能力将云逸展压制在自己控制之中。 “这事我还得去找兰贵妃说一声，要是云逸展在贵妃面前瞎说，我们以后多一个敌人就麻烦了。” “不必。”云褶南道：“兰贵妃是聪明人，她看得懂皇兄的心思，该舍弃的时候她会比任何人动作快。” 额，说得好现实。 “不过，你们怎么肯定乾夜国会愿意帮忙啊？他们新皇登基，也不能排除，他想一鼓作气，向各国展现自己的实力吧？” “他不会。”云褶南肯定道，“早些年老皇帝还没去世时，送了质子在擎苍，后来乾夜国壮大，没人提及那个质子，他就一直养在擎苍。 这次正好派上用场。” 乾夜国还有质子在擎苍？ 苏凝雪震惊了，上一世她咋不知道这事啊，她如果早知道，她也携质子要求乾夜国帮忙，就不至于跟澜貅国打得那么惨了。 “质子养在哪儿了？怎么从来没听人提过。” “养在弥城，不过是个只懂得吃喝玩乐的东西，等他回到景灵城你自然就知道了。” “哦。” 苏凝雪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吃完饭后，又去了苏哲那里一趟。 她得赶紧补补知识，“乾夜国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们的新皇叫什么？脾气咋样？有什么奇怪的嗜好不？” 苏凝雪提着一堆一品楼的糕点出现在苏哲的院中，苏哲正在书房中翻阅账本，听孤鹜说她来了，眼底不自觉流过一丝温度。 苏凝雪带来的都是他喜欢的点心，苏凝雪悉心地替他摆好，先递给他一块，随后自己才捏着一块边吃边问。 苏哲稍怔，不解：“你问乾夜国干什么？” 第一百八十三章 撤桌 苏凝雪半点不隐瞒，“云褶南说这次打仗或许可以避免。你知道嘛，乾夜国在擎苍留了个质子耶，有这个质子在，可能乾夜国会帮擎苍一起对付澜貅国吧。 哎，你快给我说说乾夜国的情况。” “一个没人在意的质子，你们竟觉得乾夜国国君会为他放弃自己国家的利益？”苏凝雪一愣，可她下意识地相信云褶南。这么简单的道理，云褶南不可能没想到，他还敢提议将质子接回来，肯定是有把握的。 “乾夜国这位质子不是什么秘密，你在乡下时间久，否则一定听说过。” “嗯？谁呀？” “花如许。” “谁？！”苏凝雪噌一下弹了起来，“花如许？闻名天下的怜花楼花魁，花如许？” “嗯。”苏哲非常平静。 苏凝雪整个人都不好了。 景灵城要有场大乱战啊。 本来有个皇上，有个云大爷已经够折腾了，再加上花如许。 上一世她听闻的三不惹，可全聚集在景灵城了，试问，以后这日子怎么过？ “你认识他？”苏哲问道。 苏凝雪回神，茫然地摇摇头。 她当然不认识，要是认识的话，上一世就找这个人帮忙了。不过听说花如许脾气古怪得很，这样的人云褶南真的有把握控制吗？ “你在替王爷担心？咳咳咳~” “哎！怎么回事，最近没吃药吗？怎么突然咳嗽了。”苏凝雪赶紧倒杯白水端过来，苏哲摆摆手，压制着咳嗽，脸色涨得通红。 “无碍，最近大概要换季了，病情有些反复。” “那怎么不找大夫看呢？钱伯没来吗？” “来了，只是--咳咳咳” “孤鹜！” “少爷！” 苏凝雪刚出声，门外孤鹜就冲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药，并没有因为他行动迅速而洒了一滴。 “快，快给他喝药。怎么回事呀？最近他一直这样吗？” 孤鹜愣了愣，扫了苏哲两眼，见苏哲不看他，他也不敢擅自做主，只道：“偶尔这样。小姐放心，少爷的身子属下清楚，每年都会有几次咳嗽不止，等喝下五六贴药就会好转。” “好，那你时刻注意着。我就说这屋里需要个丫鬟伺候嘛，孤鹜一个大男人，他对你再忠心也比不得女子心细的。” 苏凝雪见孤鹜将药递给苏哲就任由苏哲一边咳嗽，一边勉强地往嘴里递，她忍不住说道。同时接过药碗，拿起勺子亲自喂他。 苏哲怔住了，盯着勺子好久没有动静。 “怎么了？喝呀？你不会还怕苦吧？”苏凝雪笑着道。 苏哲收起目光，张嘴慢慢地吞了那口药。 苦是真的苦，可因为是她喂的，他心里竟觉得甜甜的。 苏凝雪又一勺一勺喂给他，他喝得很安静，目光一直盯着碗底，似乎在数着什么时候喝完一样，等最后一口进了肚子，他正欲推开碗，苏凝雪忽然拿起桌上的点心，猛地往他嘴里塞了一个。 “大哥，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喝个药表情需要这么凝重嘛。” 孤鹜没眼看了。 他家少爷这些药是打小喝到大，他从未见少爷皱过一次眉头，如今到了小姐这儿，竟也矫情起来了。 “咳咳咳，孤鹜，还不收碗。” “是。” 孤鹜识趣地离开。 王府内，云褶南交待完所有事情，转头一瞧，天又黑了，他吩咐人摆晚膳，坐等右等却不见苏凝雪过来。两人在外面就习惯了一起用膳，如今回到王府，这习惯自然没人去改。 “苏凝雪人呢？” 墨萧道：“王妃出去了，属下刚刚去问过，好像还没回来。” 云褶南眉头稍稍挑动，“又去了苏哲那里？” “是。苏哲搬出去后，又帮着王妃管理店铺事情，王妃得空便去走动一二。今日应当也是为了店里的事情。” “店里的事情......”她不过两间小店，有这么多事情需要商量？ 云褶南拿起筷子，抬了抬手，忽然又觉得没什么胃口。 “墨香呢？她回来后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处理完天下最美的事情，她在王爷大婚前已经离开了，属下听说当年杀害她全家的人有线索了，她离开几日，王爷若有需要属下再传信叫她回来。” “暂时不用了，让她忙着吧。” 云褶南瞧着桌上的膳食，顿了顿，终是没吃。以前一个人吃饭习惯了，现在一个人吃...... 等苏凝雪回府，已经过了晚膳时辰，苏凝雪刚踏进王府大门就见墨萧在路边立着。“这是怎么了？你不是跟王爷形影不离的吗？” “见过王妃，王妃可算回来了，王爷还不曾用晚膳。” “嗯？这个时辰还不吃？他今天很忙啊？” 墨萧无语，以王妃这个智商，啥时候能摸透王爷的性子。 “王爷似乎在等王妃一起。” “啊？”苏凝雪惊讶了。 云褶南等她一起吃饭？这是抽哪门子的风？不是每天都是她坐在饭桌前等他的么？ “这是怎么了？不会是我又做错事了吧？”苏凝雪凑近一步，小心地问墨萧。墨萧连忙后退，又恭敬道：“属下不知，王妃不如去问问王爷。” 去问？ 苏凝雪眉头微拧，“王爷说让我回来后过去了么？” “没说。” “没说啊，那就算了，我不送上门讨打了。” 苏凝雪说完，高高兴兴地走了。 墨萧更加无语，这是什么思路啊？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没听说过嘛？隔了一夜，墨萧觉得，王爷只会更加不高兴而已。 隔天一早，果然苏凝雪已经将这事忘得干干净净，素锦进来服侍她梳洗，她还问了早膳准备得怎么样，云褶南那边起来了没，是不是可以用膳了。 素锦一一作答，扶着苏凝雪起身，苏凝雪眼前一黑，突然身形晃了一下。 “小姐！”素锦赶紧又让她坐下，“小姐，这是怎么了？奴婢让人叫钱伯过来瞧瞧？” “没事没事，大概昨晚没睡好。” 昨晚她想着花如许回城后，擎苍边境可能出现的局面，以及对其他三国的影响，一直到后半夜才睡着。休息不够，有些头晕也是正常的。 苏凝雪摇摇脑袋，眼前清明了，她才起身，去往云褶南的院子。 早膳虽然在云褶南院子用，但膳食都是苏凝雪这边准备。 知书经过苏凝雪调教，做出来的食物可不是一般厨子可以比的，尤其现在她跟陌桑一起研究药膳后。时不时在餐点中添加一两道药膳做调理，云褶南和苏凝雪的身子都被她不知不觉地养得更好了。 “王妃。”苏凝雪踏进院子，墨萧正在门口候着，桌上的早膳已经摆好了，云褶南一个人悠闲地吃着，似乎都没有等苏凝雪的意思。 “王爷今天有急事出去吗？”苏凝雪跨进去，不在意地问道。等她坐下来一看，“咦？怎么没准备我的碗筷啊？” 素锦也愣住了。没道理知书忘了小姐的份儿啊。 “是本王吩咐的。王妃你这么忙，不必日日来本王这里用膳。本王公务繁忙，也不是每顿都有时间等你的。不如，你还是回去吃吧，这样王妃想去哪儿，想什么时候吃也不会影响本王了。” 公务繁忙？ 苏凝雪嘴角抽了抽，她承认云褶南最近挺忙的，但公务？他不是个闲置王爷吗，哪儿来的公务。 再说了，厨子都是她的，凭什么她回去吃呀，她要回去也该带走知书才对。可是......这越想怎么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王爷，一大早的不会是我惹你生气的吧？我可什么都没做呐，而且我来的也不晚啊，平常不就是这个时间吃饭吗？” 苏凝雪向素锦求证，素锦保证，今天绝对没晚。 虽然小姐偶有赖床，但来了王府后绝对是日日准时，一天没拉下。 素锦不知昨日发生了啥，所以也很懵。只有墨萧站在门外觉得脑壳疼，主子傻就算了，带来的丫鬟也不够聪明。 王爷这话不明显吗？ 他不喜欢等人！既然今天没迟到，那肯定就是昨天呗，都不反省的么？ 苏凝雪愣愣的，看着云褶南一筷子接一筷子的吃，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她饿了。 “素锦。”她想让素锦去再准备一份碗筷，云褶南筷子一丢，“本王吃饱了，墨萧，撤桌。” “是。” “哎~王爷，王爷！” 云褶南甩一甩衣袖，没带走一片云彩，可怜苏凝雪在后面不管怎么叫唤，前面的人都没回头，苏凝雪眼睁睁看着墨萧指挥下人将一桌东西撤干净了。 “墨萧，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呀？干嘛一大早不让我吃饭？” “王妃，昨日属下在门口等您，跟您说的话，您还记得吗？” “昨日？”苏凝雪大脑旋转一圈，猛地一拍脑门。 “糟了！” 昨天云褶南等她吃晚饭，她回来后溜了来着。 “那个啥...墨萧，王爷昨晚不会一直没吃吧？” 墨萧赏了她一个，你说呢的表情。 当然，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在门口等王妃的事情王爷是知道的，结果他回去了，王妃迟迟不出现，请问王爷今早是什么心态？ 没直接动手真的特别给面子。 第一百八十四章 密室 “小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出去吃呗。” 苏凝雪决定带素锦去一品楼，顺带还去将苏哲接了过来，一个人吃饭多无聊啊。 所以这是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苏哲的院子离一品楼不远，因为苏哲上下马车不方便，苏凝雪选择了步行，快到一品楼时，居然瞧见对面苏凝语带着水绿在一个摊子前看首饰。 “她怎么出宫了。”苏凝雪疑惑。苏哲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继续等着苏凝雪的下一步动作，果然，苏凝雪推着他刚走了两步，那边苏凝语便装作惊讶地样子迎了过来。 “姐姐，没想到我跟姐姐这么有缘，难得出宫还能遇上。” “呵呵”苏凝雪干笑。 她一点都不觉得这是偶遇。 “你怎么出宫了？看来现在混得不错？” “王妃，您可误会了，我家娘娘出宫完全是为了-” “水绿！”苏凝语呵斥一声，笑着看向苏凝雪道：“姐姐，若方便的话，我们找个地方说话？我今天出宫其实也想去王府看您的，有些事，我得亲自跟您说。” “走吧，一起上去吧。” 人都找上门了，苏凝雪岂会拒绝，何况她一直好奇苏凝语这是在玩什么把戏。 一品楼内，早上客人不少，苏凝雪要了楼上一个小包间，叫上来的全是她跟苏哲喜欢吃的菜，她早上起床到现在还没吃一口东西呢。 食物刚摆上来，她就迫不及待地吃起来。苏哲慢条斯理，倒是像极了大户人家教育出来的少爷，一边吃还时不时给苏凝雪夹菜。 苏凝语在对面坐着，怎么都显得多余。 她曾经也极为喜欢苏哲，日日盼着能得到苏哲这位哥哥的宠爱，可不管她如何努力，她跟苏哲之间永远横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会对她好，会记得每一个生辰给她买礼物，但全部仅限于规矩。 因为是她名义上的哥哥，所以他做得滴水不漏。哪像眼前的模样，他对苏凝雪是打心底的疼爱，眼眸再冷也能感受到那柔柔的呵护。 “姐姐与大哥感情真好。” “嗯，时间久了习惯了。你有什么事说吧。” “哦，其实我能出宫还得感谢郭美美，之前偏殿着火，我替你解围，郭美美一直记恨在心，她以为有皇后的宠爱，我多少会受罚，但这次皇后竟然没有罚我。 她求了皇后出宫回家休养，为了能够好好地折磨我，特地将我也带出来了，美其名曰：照顾她，陪她解闷。” 那难怪她能出现在景灵城里了。 苏凝语撩起胳膊，两条手臂上深深浅浅的全是伤痕，可见她出宫后确实被郭美美折磨得够呛。 “那你今天怎么出了郭府?”苏凝雪问道。 苏凝语放下衣服，道：“她跟郭天去天福寺祈福，我见府里没人管我就偷偷溜出来了。”苏凝语苦笑一声，又道： “好久没看过景灵城的大街了，今天一见，一切还是与记忆中一样，唯独我，却再也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儿了。” 苏凝语悠悠一笑，看向苏哲道：“大哥，还记得曾经我总是闹着要你陪我逛街嘛，那时候我想尽办法，爹爹，娘亲，祖母，能搬出来的我都搬出来要挟你一番，可你从来不为所动。” 如今陪苏凝雪逛街，他倒似乐在其中，难道这就是所谓血缘吗？ 苏凝语多么希望，她跟苏哲也有一丁点血缘关系，那么至少她现在不会是孤苦无依。 苏哲神情淡淡，仿若察觉不出苏凝语语气中的惋惜，他只顾着吃碗里的饭菜，时不时瞧上苏凝雪两眼，完全没将苏凝语放在眼里。 这也是真实的苏哲，他在意的便表现出来，不在意的，哪怕是你磕破头，流尽血，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所以你说要去王府找我就是为了跟我哥叙旧吗？” “自然不是。” 苏凝语在宫中苟延残喘这么长时间，早学会了察言观色。看出来苏凝雪不太高兴，她立马收起眷念的神色，换上一副笑脸。 “姐姐，我说去王府找您是为了一件私事，我知道您与兰贵妃关系颇好，这件事其实我不说，或许你们也有办法解决。但...我既然听到了，就觉得该来说一声。” “什么事？”苏凝雪放下碗筷，吃饱了。 说起正事，她也该认真些才对。 “是关于二皇子的。前两天郭美美将我叫到屋里教训，正好郭天过来，他们大概以为我无权无势，所以并无顾及。 我在里屋听见，他们说要趁此次皇上传乾夜国质子进城，找机会暗算质子，并将这个罪名嫁祸到二皇子头上。至于具体如何进行我没听到，还要你们自己去打探。” “这么重要的事情，郭天为何要跟郭美美说？”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郭美美这次回府就是因为她觉得皇后不疼她了，很多事情不再向着她，郭天跟郭美美说这些事兴许是想安她的心，让她消停几日。” 郭美美一直闹腾，影响皇后的计划不说，更直接地影响了云逸弘的前途。 郭天当然不能由着她胡闹。 “好，这事我知道了，如果调查后真的如你所说，你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大可过来找我，欠你的人情我会还的。” “姐姐何必这么客气，能帮到姐姐我也是很开心的。” 苏凝语说着，不自觉又牵起苏凝雪的手。苏凝雪愣了愣，或许前几次都习惯了吧，这次她也懒得挣扎，起身将苏凝语送出去。 “你对她没有戒备？” 回到屋里，苏哲抬头问道。 苏凝雪没点头说有，也没摇头说没有。“现在特殊时刻能用得着的人用一用也无妨，更何况，她突然这么主动地接近我，我总觉得她有所图，先观察观察吧。” 苏凝雪不是掉以轻心，苏哲就放心了。 用完早膳，苏哲去店里瞧瞧，苏凝雪本想跟着一起去，可想到之前答应玉和的事，她决定先去茶馆找刘不成。刘不成自那日从苏府回来后，又一直在茶馆里帮忙。 苏凝雪刚进大门，就见他扛着把刀在大厅后面的柜台那躺着。他的工作是结账，谁喝完茶瞧见他那副大佬的模样敢不给钱呐。 再说他最近不出去鬼混了，来茶馆闹事的人少之又少。 “哟，苏小姐过来了。”福伯瞧见苏凝雪可高兴了。毕竟没有苏凝雪就没现在的刘不成。 当时的刘不成，谁敢给他一份像样的工作呀。也就苏家小姐，不同于常人给了刘不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刘不成嘴上总说他是自我幡然悔悟，但福伯清楚，刘不成是到了苏凝雪身边之后才改变的，他心底其实也是感谢苏凝雪的。 “福伯，好久不来看您了，您不生气吧？” “哎呀，王妃娘娘，您来了我这小店可是蓬荜生辉呢。” “得了得了，你一共就那么几个成语，别一会儿用完了，我看你等会儿还说不说话。” “嗨，你这臭小子！还不给王妃请安。” 刘不成吊儿郎当地走过来，福伯眼瞅着要打他，可这巴掌终究是轻轻地落在刘不成背上。 “嘿嘿，福伯，您就别客气了，继续叫我苏小姐就成，我今儿来也不是打扰您做生意的，有点小事想请刘不成帮忙而已。” 福伯呵呵一笑，“说什么帮忙呀，小姐有事让他去办就成，省得他天天在我眼前晃悠。” “哎呀爹，你能不能别-哎哟！” 刘不成话都没说话，福伯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去，带苏小姐到后面谈。”刘不成只能乖乖听命。 苏凝雪将玉和的计划大致跟他说了一下，想来刘不成对玉和的目的也不感兴趣，所以她着重讲了需要刘不成做的地方，刘不成二话没说就应下了，反正他确实是闲的难受。 苏凝雪从茶馆出来，又琢磨着该不该给兰贵妃送个消息。 眼下兰贵妃应该还是想帮云逸展的，可云褶南的立场还不确定。以苏凝雪自己来说，她不想帮云逸展，也不想白白便宜了皇后。 犹豫了会儿，她决定先回王府，将消息告诉墨萧，可墨萧早上陪云褶南出门，还没回来。她想找墨棋，压根不知道怎么才能联系上墨棋。 于是待在云褶南的书房里瞎晃悠，不小心按到了他椅把下方一块圆圆的凸起，书桌后面的整张墙忽然往右移动，苏凝雪以为不小心打开了什么密室，吓坏了，赶紧又再次按动圆扭。 她发现圆扭没有一点反应，反倒是那面墙后面，并不是什么密室，而是一张极为漂亮的美人图。 图中女子手捧青莲，坐在一片美丽的荷塘旁，脸上笑容灿若星辰，那张绝美的脸更是举世无双，若真人站在眼前，只怕云褶南的容貌都比之不及。 “世间竟有如此绝美的女子吗。”苏凝雪忍不住抬手抚摸上去，在碰到女子脸颊的那一瞬，她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仿若上一世，她也曾这般羡慕一个人，可她想不起来了，她重生的过程中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第一百八十五章 昏迷 “王爷，王妃过来了，正在书房等您。” 苏凝雪一惊，手忙脚乱地赶紧在椅子上一通乱按，也不知道自己是按对了什么，那道墙再次滑动，终于在云褶南进来前，她稳稳地坐回椅子上。 “你在这里干什么？” 云褶南看到她在书房里并不意外，只是有些意外苏凝雪会坐在他的位置上。苏凝雪在他身边一直是很懂规矩的，极少会有越矩的行为。 云褶南眉头稍稍皱起来。苏凝雪连忙站起来，拍了拍衣服，憨笑着道：“嘿嘿嘿，有事找你说，等你好一会儿了，你又不回来，我就挑个舒服的位置休息休息。” “什么事？” “是关于二皇子的，我刚刚得到消息，不确定你是不是想帮他一把，所以我想先过来问问你的意思。” 云褶南走到书桌后坐下，左右瞧瞧，除了椅子，其他地方似乎并没有被动过，“什么事？” “我刚刚出去碰到苏凝语，她说皇后会安排人暗杀乾夜国质子，嫁祸给二皇子。二皇子若因此获罪，那么云逸弘的地位又会再次涨回来。 而且，之前二皇子不是说皇上有意派他去边境鼓舞士气吗？我怀疑皇后的目的可能在此，质子受伤，乾夜国那边不可能毫无动静，边境再出任何事，派云逸弘过去就顺理成章。” 云褶南想了想，“这事本王会去办，你不用管了。” “哦。” 苏凝雪点点头，瞧着也快到饭点了，主动示好道：“中午要不要一起用膳啊？我让知书去准备，她今天正好没去店里。” 云褶南顿了下，瞧着某女讨好的笑脸，终究没狠心拒绝。 苏凝雪赶紧跑回自己院子找知书，依照她对云大爷口味的了解让知书做了几道新鲜的膳食，她亲自端去云褶南的院子等着。 云褶南见她表现这么好，昨天生的气终于消散了。两人相邻坐着，正吃得开心，聊得欢快，云褶南忽然道：“早上你去哪儿了？怎么会遇到苏凝语？” “哦，我去一品楼吃早膳啊，本来可能遇不上吧。但因为去接苏哲耽误了点时间，所以到一品楼门口时，正好看到她。” “去接苏哲？”云褶南当即脸色又不好了。 苏凝雪点点头，“对啊。总不能我一个人去吃早饭吧，那多无趣啊。” 云褶南筷子一丢，食欲什么的再次没有了。 这女人简直就是屡教不改。 墨萧无奈地摇摇头，王妃确实没救了。 “哎？你去哪儿啊？不吃了吗？”苏凝雪纳闷，看到墨萧还在门口站着，疑惑地看向墨萧道：“我又哪儿做错了？” “王妃没错，王妃只是还没习惯自己的身份。” 她的身份？ 苏凝雪拧起眉，她的身份跟之前有什么不同吗？她为什么要习惯？ 午膳后，云褶南又不知去了哪里，苏凝雪回去院子里午睡，往常她睡小半个时辰就够了，今天却足足睡了一个时辰还没醒。 “素锦姐姐，你说小姐是不是太累了？这睡得挺久啊。” “嗯，或许吧，早上不还头晕来着，你若没什么事，跟知书一起去店里帮帮忙吧，陌桑一个人兴许忙不过来。” “嗯，也好，那辛苦素锦姐姐啦。” 玲拢俏皮地一笑，来了贤优王府她才发现，王府里无聊得很，她早就想出门溜达了，可惜一直没机会。难得今天没事，苏凝雪又累得睡着了，她岂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去厨房找到知书，一溜烟就没了踪影。 素锦无奈地笑笑，拉个凳子坐在门口，一边绣手帕一边守着苏凝雪。可这一守便又是一个多时辰，玲拢和知书都回来了，苏凝雪还没起。 “小姐不会还睡着吧？素锦姐姐，你没觉得睡得太久了吗？小姐以往就算再累，也没睡过这么久啊。” 素锦眉心稍稍动了下，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进去查看。 “小姐，小姐？”她微微晃了晃苏凝雪，苏凝雪没有一点反应，素锦眉心蹙紧了些，又加大力气可苏凝雪还是没有反应。 这就不对劲了。 “小姐！小姐！”素锦赶紧将人扶起来，可无论她怎么摇晃，苏凝雪就像彻底断气了一样。 “素锦姐姐！” “愣着干什么！快去叫钱伯。知书，你去王爷院子等着，见到人赶紧将小姐的情况告知。” “是。” 素锦下完令，急忙去打热水，她摸着苏凝雪身子有些冷，她不懂医，不知该如何做，只能尽力去确保苏凝雪体温。 消息送到云褶南那，云褶南还在勤政殿陪云褶鹄下棋，手中的棋子随意往空中一抛，人已经没了踪影。 “早听说小十七的功夫在朕之上，如今一见，还真是比朕厉害啊。”云褶鹄放下棋子，吩咐汪振去传个御医送去贤优王府。 云褶南太急了，急得竟然忘了要个最好的大夫。 王府中。 钱伯刚刚到，还没等钱伯号脉，苏凝雪竟然悠悠转醒过来，一脸茫然地看着一屋子人。 “这是怎么了？都围在我屋里干什么？” “小姐，你没事了？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啊？”玲拢问道。 苏凝雪摇摇头，“没有啊，我不就睡了会儿嘛，你们干嘛这么紧张啊？” “可是小姐，你都-”玲拢话没说完，门外一道疾风，一袭白色身影闪现在床前，猛然掀动床四周的床幔。 “你怎么回事？” 苏凝雪等人下意识地抬手挡住眼，听到熟悉的声音，苏凝雪才放下手，看清坐在床沿的人，她一愣。“王爷，你，你怎么也来了？” 还用这么特殊的方式。他动静再大点，屋顶都被掀飞了。 “本王问你怎么回事。” “哦，我也不知道啊，我睡一觉起来，场面就这样了。” 云褶南看向素锦，消息是她让人送出去的，出了问题自然唯她是问。 “王爷恕罪，小姐之前确实昏迷不醒，身子愈发变凉，奴婢也是担忧心切，这才派人立即给王爷送消息。” “我身子变凉？”苏凝雪摸摸自身，温度还好呀。 素锦也解释不清是怎么回事，钱伯在一旁道：“不如容草民给王妃号脉吧？有无问题，一探便知。” 苏凝雪点点头，钱伯坐过去，探了探脉象竟然是正常的，素锦不可能撒谎，那这脉象是怎么回事？ “王爷。”钱伯正思索着，门口墨萧带着御医走到门口，“皇上派了御医前来，王爷可否需要御医再查探一番。” “嗯。”云褶南想也没想就应下了。 苏凝雪相信钱伯，他是不相信的。云褶鹄派来的人自然更得他心。 而云褶鹄确实没让他失望，派来的是御医院之首，齐大人。“臣齐昊天参见王爷。” “别管那些虚礼了，你先过来看看，什么情况。” “是。” 齐昊天坐在之前钱伯坐的位置上，只稍稍搭了会儿脉，起身道：“禀王爷，王妃身子康健并无任何问题。” “那她为何身子变凉？” “变凉？”齐昊天眉头微微一抬，随即道：“这兴许是王妃屋里冰块过多的原因，现在虽还是夏日，但气温已不比盛暑时期，王妃屋中如此多的冰块，在午休时难免导致身子变凉。” 素锦当即瞪了玲拢一眼，玲拢知错，乖顺地低下脑袋。 她一直都放这么多冰块，小姐没说冷，她怎么知道今天会出事嘛。 “额，那既然没事就好，劳烦齐御医了。” “王妃言重。王爷，若无其他事，老臣还要回去当差。” “嗯，墨萧送齐御首出府。” “是。” 屋内人瞧着猜到王爷有话要单独跟王妃说，都乖乖地退出卧室。 云褶南道：“确定没什么问题吗？本王听说你可是睡了好几个时辰。” “额...应该没事吧。我就是昨天睡得太晚了。”苏凝雪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也觉得奇怪，她鲜少能午睡两个时辰的，今天确实奇怪了。 “这事不赖素锦，她也是担心我而已。” “嗯。没什么事，晚上就别出去了，来本王书房，本王有点事跟你说。” “嗯。” 晚膳时，苏凝雪踩着点去云褶南那，虽然之前两人因为吃饭的事总是闹得不欢而散，但今天苏凝雪莫名病了一会儿，云褶南似乎不与她计较了。 两人顺顺利利地吃完饭，云褶南便将她领去书房，递给她一封信。 信是墨棋送回来的，上面写明，苏老太君给苏凝雪的那只镯子找到出处了。十几年前生死楼接过一笔生意，当时付款的人送来的东西中就有这只镯子。 只是楼主不喜欢这么女人的东西，就将这镯子退回去了。后来楼主再次见到这镯子，是在乾夜国皇室，当时的乾夜国皇后带在手上。 “这么说来我娘亲还跟乾夜国皇室有关系？” “还不能确定。本王已经命墨棋继续调查，眼下乾夜国质子进城，有机会本王会找他再问问，若他能说出些什么，或许对找到你娘亲有帮助。” “嗯，那麻烦你了。” 佑佳淑宁的身份真像一个大谜团，先是扯上一屠族，现在又扯出乾夜国。苏凝雪愈发意识到，靠她自己是找不到佑佳淑宁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花魁 镯子的秘密，苏凝雪一秒没耽搁地告诉苏哲。苏哲一定也迫不及待地想找到佑佳淑宁的下落。 又隔了几日，乾夜国质子进城，从一大早开始，景灵城就人声鼎沸，人人都知道进城之人乃是整个擎苍，甚至各国中最为有名的怜花楼花魁花如许。 好多人一掷千金都不一定有机会见到花魁一面，如今花魁堂而皇之地在大马路上经过，谁不想占个好位置，哪怕远远地瞧上一眼都好啊。 火红的轿辇抬进景灵城大门，漫天的红纱飞扬彰显了此人的张狂。轿辇上一道柔弱似骨的身影若隐若现，他趴在轿辇内似乎已经睡熟了。 曼妙的睡姿，隔着纱帐更让人想入非非，一瞬间人群中唏嘘不已，更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逗趣地吹起口哨，一声又一声尽是挑逗的味道。 忽然，红帐中一道红陵快速飞出，直击其中带头吹口哨的男子，男子一脸猥琐的笑容，还不知死活地与身边人调笑，待他回过头来，只见那道红菱猛地打在他胸口，他身子如断线的风筝般火速往后飞去。 其他人也是自觉，瞧见男子被打，立马就让出一条道，方便男子飞出去，身子结结实实地撞在最后边的墙上。 “噗”男子紧接着就是一口鲜血。 人群中却没有人敢指责出手之人下手太狠。 “聒噪，吵得我都没法好好睡觉了。”红帐中声音轻柔带着丝丝慵懒，换来的不是人们的指责，而是一片又一片痴迷，甚至疯狂的面孔。 “哇，花大人说话了，花大人声音好好听啊。” “花大人，花大人您好好睡我们再也不吵了。” ...... “这花如许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临街的茶馆里，苏凝雪和云褶南面对面坐着，目光一直注意着下方的动静。 今天皇后可能有所动作，云褶南备齐了人以备不时之需，他确实没有帮云逸展的意思，不过他将这件事告诉云褶鹄，云褶鹄不希望这时候跟乾夜国有矛盾。 质子留在擎苍国很多年了，一直没出什么事，如果在这么敏感的时候出事，谁知道乾夜国会是什么态度。 “他要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怎么在各国之间名声大起。” 说得也有道理。 云褶南不同于苏凝雪，他不关注这些有的没的东西，他一直注意着四周是否有人蠢蠢欲动，不过，不知是不是苏凝语故意玩苏凝雪，一直等到花如许依照安排住进景灵城最有名的醉香楼，期待中的刺客们也没出现。 “是不是我们的行动被皇后发现了？” 云褶南眉头锁紧，“不知道，你在这里看着，本王进宫一趟。” “哦。” 桌上的东西还没吃完呢，苏凝雪乐得在这儿守着，喝喝茶，吃点东西，多幸福啊。周围有贤优王府的人看着，她待在这里与其说看着，还不如说是陪着。 “小姐，咱要不要去醉香楼瞧瞧？我听说这位花大人那是国色天香呐。” “能比咱家王爷好看吗？”苏凝雪不敢兴趣地问道。 玲拢想了想，她怕躲在周围的人听见，凑到苏凝雪耳边道：“奴婢觉得不一定。小姐您想啊，王爷的名气有花大人响吗？花大人可是人尽皆知，王爷就在咱擎苍有点名气而已。” “对哦。”苏凝雪认可，这是不是说明花如许比云褶南还好看？比云褶南更好看那得多好看呐？ 苏凝雪不自觉想起云褶南书房里的那副画，比云褶南好看的话也比那副画上的女子更漂亮吧？ 她心头痒痒的，忽然很想去看看这样绝美的人儿。 心动不如行动。 这里少了她也不会出事，她挤入人群，跟着人群一起往醉香楼移动。门口挤得水泄不通，醉香楼也是会做生意，每个人居然要十万两银子只给领一张入门券。 进去之后能不能见到花如许，还得看他们送给花如许的礼物是否能入花如许的眼。 苏凝雪哪儿来这么多钱啊，果断弃前门选后门。醉香楼她熟，上一世她初来古代，为了感受一下古代青-楼的氛围，她自然学着小说中那些女主一样，没少逛青-楼。 醉香楼就是她过去经常光顾的青-楼之一，后门藏在醉香楼的正后方，只有一扇小小的门，平时用来运排泄物的。 苏凝雪绕了一大圈走过去，只见两三个人在那里搭搭抬抬，似乎正进行屎壳郎大人的工作。 苏凝雪捂着鼻子，趁他们弯腰没注意，一闪身钻了进去。 “小姐，这也太臭了。” “臭就忍一会儿嘛，不是你想开你的花大人嘛。” “奴婢哪有，奴婢只是好奇。” 两人一边唠叨一边找路往前院去。 花如许的身份如此特别，苏凝雪猜想，醉香楼老板一定会将最好的天字一号间挪出来给花如许。 天字房和其他编号的房间不同，它们是单独一幢楼，且类似阁楼，从下往上，一圈圈楼梯环绕，每一层只有一间可以住人，最顶层的便是天字一号。 苏凝雪摸到阁楼下，醉香楼的老板兴许是确信没人能闯进来，阁楼下竟然连一个守卫的人都没有。 “嘿嘿。”苏凝雪奸笑一声，牵着玲拢赶紧钻进去。熟门熟路地一路往上爬。 “这醉香楼的老板真大方啊，为了花如许把整幢楼都清空了。不过这花如许也够奇葩的，一个人住这么空旷的地方不觉得晚上瘆得慌嘛。” “小姐，咱要不出去吧？奴婢现在反倒觉得有点瘆得慌。” “你慌什么呀，被抓到最多丢出去。他们不敢将我们怎么样了，我好歹是贤优王妃呢。” 苏凝雪这话不知道是说给玲拢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反正玲拢一点没觉得心里舒服些。 两人又往上爬了三层，眼瞅着快到了，忽地背后一道冷冽的疾风靠近，“小心！”苏凝雪经过云褶南的培养，现在已经警惕多了，当即推开玲拢，自己回身迎上去。 这一回头，她惊了一跳。 “怎么是你？” 负责守在这里的墨香也是震惊了。 她看到了什么？ 王妃来逛青-楼吗？ 王爷知道吗？ 墨香及时收回手，她对苏凝雪再不满，不敢明目张胆地对苏凝雪下手，否则她一定没机会再留在云褶南身边了。 “苏小姐，不知道您来这里做什么？您交钱了？又或者花大人同意见你？” “没有啊，我这不是溜进来的嘛。墨香，你怎么在这里啊？和我一样溜进来的？” 她当然不是啊！ 醉香楼也是王爷的产业好不好！ 可惜墨香不会说，只公事公办道：“苏小姐还是出去吧，被这里的人发现了，只怕会坏了您的名声。” “我不怕啊，就算被发现了，谁敢肆意宣传我的谣言。不过墨香，我还是刚知道你会武呢，我们合作这么久，没听你提过啊。” “我似乎没有义务跟苏小姐交代这些事情吧？” “嗯，这倒是。那既然你有你要办的事，我有我要办的事，我们就互不干扰，各去忙各的吧。” “噹！” 苏凝雪扭头要走，墨香腰间的长剑蓦然往她面前一横。 “墨香，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奉命守在这里，苏小姐，还希望你不要让我为难。” 苏凝雪眉头动了动，“若我说我一定要进去呢？” “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小姐。” 玲拢不是第一次见墨香，但她觉得今天的墨香挺骇人的，忍不住靠过去扯扯苏凝雪的衣角，想让苏凝雪算了。 苏凝雪却并不准备善罢甘休，墨香今天杀气十足，她岂会感受不到，她自问平时没得罪过墨香，墨香一直对她有敌意就算了，竟还起了杀意么？ 她忽然很好奇，她和墨香到底谁高谁低。 墨香不让步，她也没有退步的打算，抬脚继续往上，墨香当即出招，苏凝雪不甘示弱，一边迎招，一边逮着时机往上跑。 云褶南说过，最好的攻击不是打得对方头破血流，而是防备对方的同时，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的目的就是上去瞧瞧花如许到底什么模样，至于墨香，她能隐隐察觉出墨香并不是真的要对她下杀手，那她能在墨香手下达到目的，也算是一种锻炼。 两人打得噼里啪啦响，最顶层的人竟然没有一点动静。 苏凝雪瞄准时机，她算准墨香不会真的用剑砍她，在剑袭向她的一瞬间，她弯腰，避开剑锋，随后一脚踩在栏杆上，拉住空中的红丝绸猛地向最上方荡过去。 可她算漏了，墨香虽然不会杀她，却不是不会对她下狠手，剑转动方向，墨香毫不犹豫地一剑拍在她后背上。 苏凝雪借力不稳，本该华丽丽地落在最顶层，却因为没控制好力度，整个人直接砸在门上，以一种非常完美的大字型趴在花如许房间里。 房门压在她身体下吱吱作响，随着咔哒一声，门板断了，她疼得“哎哟”一声叫，狼狈地抬起头来。 “姑娘，您进门的方式可真是特别啊。” 好听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眼前一只手，纤细肤白，好看得就像用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红色的衣袖搭在他手腕处，红白搭配，莫名带着一股you惑之美。 第一百八十七章 刺杀 “姑娘？”花如许又唤了声，苏凝雪这才懵懵懂懂地将手放进他手心。 他的手好冷啊。 花如许将苏凝雪拉起来，站定后，苏凝雪再次呆住。 好看！ 花如许真的非常好看！ 他的好看不似云褶南那般柔和，有种让人亲近的感觉，可真的靠近了又觉得不可亵渎；他的美是具有攻击性的，就像百花中最娇艳的红玫瑰。那么地显眼，那么地引人注目，却在触碰时会伤了手。 “你” “姑娘快起来吧，初次见面，您这大礼，花某可受不起。” “额”苏凝雪愣了下，这才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身后墨香和玲拢都紧跟着追上来，墨香刚要开口，花如许先对她道：“无妨，花某也好久没遇到这么特别的见面礼了，你先下去吧。” “嗯。”墨香离开。 所以墨香是花如许的人吗？ 那天下最美岂不是有花如许一半？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经这么一吓，玲拢也没心思瞧花如许了，只顾着上上下下打量苏凝雪，生怕苏凝雪受半点伤。 “我没事，没事。” “这位小姐也请出去吧，花某的屋子不是谁都能进的。” “我凭什么要出去啊？要走也跟小姐一起走。”玲拢理直气壮，吼完了才发现自己对着一个绝世美男发火了。 绝世美男啊？！ “我，我，我我我我” “行了，别结巴了，花某知晓自己花容月貌，闭月羞花，见到花某说不出来话的也不止你一个，出去吧。” “小小小” 玲拢哪有机会说完，花如许衣袖微微一甩，玲拢直接被推出屋外。被苏凝雪压在身体下的门板，更是奇迹般地重新立回原处。 当然，除了断了的那半截。 “嗯，比我想象得要好一些。”花如许看着一扇半的门，竟还认真品了品。 回过头，背对着苏凝雪开始慢条斯理的泡茶，尽管他的衣袍特别地宽松，可苏凝雪瞧着他的背影竟生出几分熟悉感，“你......” “过来坐吧，既然来了，难不成准备一直站着与我说话？” “哦。”苏凝雪很配合，坐下接过茶，没有立即喝，反而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呀？我总觉得你似曾相识。” 花如许手一顿，随即忍不住笑起来，“这么老套的搭讪方式，姑娘，花某该高兴，说你别出心裁呢？还是该不满，你竟然一点没为花某花费心思？” “额，我，我不是搭讪，我是真的觉得你有点熟悉。” “呵呵，那可真不巧。花某一生阅人无数，能被花某记住的面孔实在屈指可数。姑娘以前想必送的东西不入眼吧，所以花某对你完全...没有印象。” 花如许倾身往前，半个身子支在茶几上，他与苏凝雪只隔着不到半只手臂的距离，苏凝雪手里还端着那只茶杯，他幽幽一笑，嘴角噙着邪气，笑容又是那般惹人心醉。 苏凝雪一时愣了神，花如许的手便绕过她的手腕，以交杯酒的方式，悠然饮下那本茶。 “好喝。” 苏凝雪一怔，赶紧收回手，花如许却及时拉住了她，“姑娘，来都来了，这般娇羞做什么。来，说说看，你想与花某一起做些什么？”花如许凑近她耳边，轻轻呼一口气，苏凝雪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再也忍不住了，猛地起身，硬是挣脱花如许的钳制。 “我没什么要做的，单纯来看看你有多好看而已。只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花魁公子竟然举止如此轻浮。” “轻浮？呵呵呵，姑娘可真好笑，我们这是青-楼，若举止如你一般，你说说，还有人上门送钱么？” 苏凝雪一噎，她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你好歹是乾夜国质子呢，有点节操不行么。” “姑娘也说是质子咯，不过是颗被人抛弃的棋子，我要节操这玩意干什么？” 再说，他也确实不明白苏凝雪口中的节操是何意。他只是确信自己不需要这种东西便是。 “那你也可以--啊！” 苏凝雪还没反应过来，忽地，窗子被人从外踹开，几个黑衣人以倒掉的方式出现在窗外。窗子的碎片顺势朝他们飞过来，苏凝雪只觉得腰上一紧，她被那道红色身影及时抱住，这才侥幸避开了所有攻击。 黑衣人趁机落进屋里，这么大的动静，苏凝雪以为墨香会来救驾了吧，却没想耳边花如许说：“让她离开，她还走得真彻底啊。” 这个她能有谁，肯定是墨香呗！ 想到现在楼里可能只有玲拢，苏凝雪更加绝望。 “快出去，到人多的地方，他们就不好动手了。” “嗯。”花如许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苏凝雪开口时，他已经这么做了。 “啊！！！”苏凝雪气疯了，让他出去，没让他从顶层的窗户跳出去啊！人家杀手兄弟们好歹是吊着绳子进来的，他们这样赤-条条地跳出去真的能活吗？ “我，我不想死啊！”她紧紧抱住花如许。 花如许嘴角莫名扬起一抹笑，“原来你也怕死的嘛。” “废话，谁不怕死啊。” 嘴上没让步，脑中，苏凝雪已经计算着王府暗卫可能出现的地方。云褶南的布局图，她匆匆扫过一眼的。 “那边，往那边再去一点。” “好啊。”花如许竟听从她的指挥，待他的脚再次落在墙面后，果不其然，身边几道黑影闪现冲着后面追上来的黑衣人袭了过去。 苏凝雪暂时松了口气。花如许挑最近的一个窗户，破窗而入，将苏凝雪放下后，他忽然凑近，那张绝美的脸在她眼前放大又放大。 “原来，你还跟擎苍皇室有关系啊。” “我，我可没说过我们没关系。”苏凝雪连忙将他推开。 虽然她对花如许绝对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但一个盛世美男离她这么近说话，她还是很紧张的。尤其王府暗卫出现后，她莫名有点担心刚刚那一幕会传到云褶南耳中。 哎呀，一想到云大爷会生气...... 果然，她刚刚应该留在茶楼喝茶吃点心啊。 “和擎苍皇室有关系。那你是谁呢？马上要被送去和亲的明珠公主？还是其他哪位公主？又或者哪位大臣的女儿？” 明珠公主要被送去和亲了？苏凝雪稍稍震惊了下。 随即道：“我是贤优王妃，你最好放尊重些。” “哦？贤优王妃？” 花如许脑中浮现起那位王爷的模样，蓦地眼底的光芒愈发明亮，他好期待，好期待再一次地碰面啊。 黑衣人很快被击退，暗卫中有人负责去给云褶南送消息，苏凝雪与花如许就坐在房间里等着，苏凝雪其实是想回去的，可云褶南之前交代了，让她看着，她就真的在这里看着。 暗卫离开了有一会儿，按道理说早该有人回来汇报消息了，可坐等右等竟然没有人来。 苏凝雪有些坐立难安，不知是因为对面坐着的男人，还是因为心底不知名的不安，她相信云褶南会安排地面面俱到。 玲拢原本在屋外候着，苏凝雪怕她被吓着，命人先将她送回去，当然，玲拢是不肯的，苏凝雪说让她回去通知素锦这边的情况，她才以为自己被委以重任，信誓旦旦地回去了。 “你有没有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那些人来杀你，为何不达目的就那么轻易地走了？只是因为打不过吗？杀手按理来说应该极尽可能地完成任务啊，可刚刚我看他们并没有对你穷追猛打。” “嗯。” “你嗯是什么意思？” “是赞同你的意思啊。” 花如许不知从哪儿找了壶酒，苏凝雪在这儿绞尽脑汁，他靠在软榻上竟提壶灌酒，逍遥自在起来。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小命悬在弦上，你就这么不紧张吗？” “我紧张干什么，反正你们擎苍会想办法护我周全不是，再说了，那群人本就不是来取我性命，我又何须紧张。”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不是来取你性命，那他们是来-” 苏凝雪蓦然顿住，花如许笑了笑，毫不顾忌地道：“当然是来引蛇出洞，调虎离山啊。” “你都知道了你不早说！” “没人问我啊，再说......有贤优王妃作陪，我为何要拒绝？”花如许妖媚地笑起来。苏凝雪真是气疯了，世上怎么有这么胡来的人。 她赶紧出去找人，这时候只要联系上墨香，抱住花如许，或许不会影响云褶南的计划，可她刚站起来，只觉得屋子一阵晃动，紧接着，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上方的楼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坠落。 对方这是有多不待见花如许？这是要毁了整幢楼吗？ 苏凝雪下意识地去拉花如许，没瞧见花如许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这点雕虫小技，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可那一瞬间，他被苏凝雪眼中的担忧吸引了。 曾经有一个人也那般在意他，生怕他受半点伤害。 楼层不停地晃动，上方的碎渣子还越掉越多，苏凝雪顾不得许多，只拉着花如许一个劲儿地往下跑，“啊！”忽然脚下踩空，他们猝不及防地往下坠去。 第一百八十八章 逃跑 疼，从四肢到身体，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全身泛酸得疼痛。 苏凝雪费力地睁开眼，“这是什么地方？” 四周一片漆黑，她能嗅到一股难闻的泛着潮湿的霉味，她伸手摸了摸，地上黏答答的全是水和稀泥，她非常嫌弃，可又没地方洗手，只能硬着头皮全擦在身上。 “花如许？花如许” 花如许...... 她叫了两声，又传来两次空洞的回响。 所以她这是在一个密闭的房间吗？ “花如许。” “别叫了，你没觉得很烦嘛。” 花如许忽然说话，苏凝雪被吓了一跳，“你这人，你就在我旁边干嘛不吱声啊？” “这个地方让我很难受，我不想说话。” “什么怪脾气，要不是你当初知情不报，我们会沦落到这儿嘛，话说这是哪儿啊？” “我怎么知道。” 花如许声音焉焉的，听起来似乎真的挺不爽的。苏凝雪循着声音的位置往他那边靠近些，花如许身子一缩，一脸戒备道：“你想干什么？” 苏凝雪无语，“我能干什么，这鬼地方什么都没有，我只是想离近些，确保能看到你而已。” 花如许懒懒地白了她一眼，难得地没有回话。 “自恋鬼，长得又没云褶南好看，我至于弃优择次。”苏凝雪小声嘀咕，可在这么空荡的环境里，她声音即便再低，花如许也听到了。 “你说谁是次？” “我又没说你，你非得凑上来吗？” 苏凝雪心里憋着一口气。 要不是花如许瞎胡闹，他们现在至于这么惨嘛。他待在这里不乐意，她心里就能高兴啊？她没有洁癖，可她也是嫌脏的好不好。 “行了，别闹情绪了，起来，我们找找怎么出去。”她忍着不高兴说道。 花如许往墙上一靠还不乐意了，“不去，要去你自己去。人家辛辛苦苦把我们抓进来，你以为这么容易让你逃啊。” “嘿，我说你这人-”苏凝雪一急，不知怎地，手下意识地伸过去捏住花如许的耳朵提起来，“你非得跟人犟是不是，你” “放开！” 花如许猛地一下弹开，手更是毫不留情地用力挥开，压着苏凝雪的手腕抵在墙上。苏凝雪被他突然的反应惊了一跳，来不及避让，手被硬生生压-在坚硬地墙面，那种感觉着实不舒服。 “你干什么！放开我！” 花如许的脸凑近，苏凝雪终于看清他脸上的愤怒，甚至眼底布满了，她从未见到的杀气。苏凝雪忍不住往后退，可因为手被他压着，她退也退不了多远。 “花如许，我警告你，你若伤了我，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为什么要伤你？不过我警告你，你再动手动脚，我会直接卸了你的手脚，我想擎苍这时候也不会愿意为了你小小一个王妃跟我们乾夜国为敌。哼” 花如许松手，这次没再等苏凝雪说什么，靠着墙壁闭上眼，似乎准备休息了。 苏凝雪揉着手腕，虽然这里黑得看不清，她能感觉到手腕已经磨破皮了，刚刚花如许对她的杀意是认真的。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管他的死活。 从裙摆上扯下一小块布，苏凝雪将手腕稍微包扎下。不确定伤口有多严重，保护下总是没错的。 她起身沿着墙壁往前走，脚踩在地上发出一声声地泥水声。 “你干什么去？”花如许突然问道。 苏凝雪如实答：“找出路出去啊，你愿意在这里等死，我不愿意行不行。” 对方又不说话了，苏凝雪当他不愿意一起走，又一个人摸索着往前，突然，花如许又开口道：“他们给我下了药，我现在身上没力气。” 没力气？刚刚对她下手倒是力气挺足的啊！ “所以呢？”苏凝雪明知故问。 对方停了停，似乎也是憋着一口气，忍着道：“需要你帮忙带我出去，出去后该答谢你的，我不会吝啬。” “哦，需要我帮忙啊，花公子这么横，我还以为不需要任何人帮忙呢。” 花如许忍着，不跟女人一般见识。 “你到底带不带？” “带啊，这不是有报酬嘛。”苏凝雪无所谓地说道，原路返回，又将花如许扶起来，“嚯，你这人看着不胖，怎么这么重啊。” 谁胖？谁胖啊！ 花如许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再忍。 苏凝雪这小人得志的模样，就是看准了他需要帮忙所以得寸进尺呢，他在青-楼混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在一个小女人面前破了功。 “呵呵，辛苦贤优王妃了。” “哼，好说好说嘛，态度好我们一切都好谈。”苏凝雪说着，扶着他往前，却发现这花如许还真是没力气啊，整个人的重量似乎全压在她身上了。 “喂，我说你好歹可以自己走走吧，你这样全压在我身上，我走不动啊。” 花如许：“我刚刚说了啊，我被下药了。要不是他们给我下药，我早就逃出去了。” “可是” “别可是了，以我估计，现在是王爷的暗卫拖住了他们，他们分-身不暇才没时间来管我们，我们要是不趁机逃跑，等他们回来可就真的跑不掉了。” “我-” 苏凝雪还想再说什么，可想想也有道理，机会只有一次，他们要是错过了，下次再有机会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行吧，不过你配合点，你要是再这样，我真的会将你丢下。” “一样是女人，你这女人的心怎么这样狠。” “不狠就会害死自己，我为了一个刚见面的男人玩死自己，换了你，你觉得值吗？” 花如许先是一怔，随即嘴角莫名扯开一抹弧度。 曾经那个为了他愿意牺牲一切的女子，他多么希望，她也能这样想，她若愿意这样想，最后也不至于为了他，丢掉一条命。 可这世间，像苏凝雪这般惜命的女子有几个？ “若我是十七王爷，你也这么狠心吗？” “云褶南？”苏凝雪一副你智障的表情回过头道：“要是他在这儿，我才没这么狼狈呢。虽然我不清楚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但我很确定，以云褶南的高傲，他绝不会允许任何意外发生在我们身上。 哪怕他真的落入敌人奸计，他也绝不容自己狼狈，落魄。那是一个至死都不会低头的人~” “哈，哈哈哈，所以你在暗讽我容易低头吗？” “呵，我何必暗讽你啊。你不是被下了点药就走不动了嘛。” 花如许一愣，看来他假装被苏凝雪发现了啊。 “你还真是个有趣的女人，既然发现了干嘛还依着我？” 苏凝雪再次回头，笑容满面的问道：“你见过世上哪位母亲跟一个发脾气的小屁孩讲道理的么？讲得通么？” “你-”花如许一噎。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比作一个小屁孩，这女人竟然还敢以他的母亲自居。“你好大的胆子！” “昂，胆子不大我敢嫁给云褶南吗。” 苏凝雪言下之意，她跟云褶南是同类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没学会轻易地低头。 花如许再次愣住，身体的重量一点点从苏凝雪身上收回，他忽然对眼前的女人产生了兴趣，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呢？ 他们沿着通道又走了会儿，地面渐渐干了，也略微有清风吹进来。“快到洞口了。”苏凝雪说道，花如许点点头。 两人又走了没一会儿，果然摸到一扇木头的大门，门被苏凝雪一推，外面的铁锁哗啦啦地响，苏凝雪赶紧停下动作，防止打草惊蛇。 “什么声音？刚刚是不是门响了？” “没有吧，这大半夜的，那两个人肯定早睡了，再说了，他们被关在最里面，醒了之后黑漆漆的，兴许想不到往外走呢。” “也是。” 门口有两个人守着。 苏凝雪连忙拉着花如许又往后退开些，确定那两个人听不到这里的动静，这才蹲下，小声对花如许说：“想办法将他们引进来，我有办法对付他们。只要他们倒下，我们逃出去的胜算就大了。” “你有什么办法？我说被下药是真的，我一时半会儿用不了内力。” “本来就没考虑你，你只要将他们引进来就行了，办得了吧？” 办得了...吧？ 被一个女人质疑的滋味真不好受。 花如许收起不满的目光，不情愿地点点头。 苏凝雪再次跑到门后，这次她非常用力地拍门，晃动得铁锁响个不停，门口那两人想不注意都难，“闹什么闹！妈的，大晚上的就不能安安稳稳睡觉嘛！” 苏凝雪向花如许那丢了个石头，花如许立马配合着道：“睡不着，两位大哥不如进来聊聊啊，省得长夜漫漫，寂寞绵长，你们互相为伴，也不介意多个人吧。” “滚！”其中一人吼道。另外一人却突然低声道：“喂，听说里面关的是怜花楼花魁花如许大人啊。” “那又怎样？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瞧的。” “哎呀，你怎么榆木脑袋呢！花大人那是男女通吃，我听说他的容貌是天上地下无人能比，你想想这般绝色的容貌，还在乎是男是女嘛。 人家要花几万两银子，金子才能见上他一面，我们如今有机会免费见一见，干嘛不见啊？再说他现在被下了药，若是我们瞧着顺眼......嘿嘿嘿” 第一百八十九章 屠山 那人似乎被说动了，好一会儿都没吱声。 苏凝雪鄙视地瞧了花如许一眼，还男女通吃，这男人还真是没节操啊。 “哎呀，怎么样你倒是说句话啊？你不愿意，那你在外面守着，我进去乐呵乐呵。” “唉？凭什么你一个人享福，我在外面受罪啊，要进去一起进去。” 两人商定好了，紧接着就听到铁锁被打开的声音，门从外面被推开，苏凝雪正好躲在门后，花如许立在通道中间，门打开后，月光照进来，他一袭红衣，在淡淡的月光下显出几分忧郁之美。 两人一打开门就看呆了，花如许再适时地微掀唇角，那两人更是没出息地直接流下口水。 苏凝雪抓住时机，摸出怀里的东西一把捂住两人的眼睛。 “啊！”两人当即尖叫起来，苏凝雪一记刀手打下去，两人还没嚎出来就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你这是什么东西？” “嘿嘿，天朝小米椒啊，应敌效果极好，喜欢吗？喜欢我可以卖你的，若是你哪次遇到高手，被强迫，武力不敌，这玩意肯定能保你清白。” 苏凝雪说完一顿，清白这东西，花如许还有吗？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亲身体会一下，我想那时候你会比较在意有什么东西能保你清白一次。” 花如许说完，抬脚往外走，苏凝雪忙不迭地跟上。 明明是她出的主意，为嘛花如许现在瞧着又比她横了。 两人走出通道一看，这地方居然是在山崖上，去往崖下只有一条通云梯。花如许回头看苏凝雪，“自己能下去吗？” “爬梯子而已，有什么不能的。” “行，我先走，你断后。” “哈？”花如许再次刷新苏凝雪的认知。 “通常不都是女子优先，男人断后吗？” “为了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堵上我这条性命，我觉得不值。”花如许这是回答了刚刚苏凝雪的反问。 苏凝雪被他说得噎住，心里也再次肯定了，这男人跟云褶南没有一点可比性。 花如许踩着云梯先下去，苏凝雪见他走得差不多了，也赶紧跟上。大晚上的，山崖上黑得很，山崖在高处，四周还有浓雾弥漫，所以每一步必须特别小心。 苏凝雪时不时注意花如许的状况，嘴上说不想管他，但也不能真的做到对他不闻不问。毕竟一起落难的，丢了一个总不好。 “啊！”忽然手上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苏凝雪下意识叫出声。 “你瞎叫什么，怕没人发现啊。”花如许没好气地说道。苏凝雪这时候特别想跟他顶嘴，可为了大局，到底忍住了。 “我知道了，你快点走吧。这山崖不低，你那点体力还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 花如许没再吭声，苏凝雪瞧着他往下移动了，她也立马跟上，可手上钻心的疼，一阵又一阵，她熬得额上细汗直冒，却再也没吱一声。 实在熬不住了，她就将重量都放到一只手上，这样勉强的速度，导致她和花如许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渐渐的，她发现自己似乎都看不清花如许了。 “花，花如......” 眼前一黑，苏凝雪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手也抓不住云梯，只觉得身子发软，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去。 这样掉下去得死多难看啊。 苏凝雪最后一瞬在想的居然是这个事儿。 花如许若知道苏凝雪所想，铁定不会冒着丢掉小命的可能伸手将她接住，陪着她一起下落。 他暂时无法使用内力，可他一手抓住云梯，总算没让两人凄惨地摔在地上，不过，山下并不如他们所想，不是安全之地。 敌人安排了不少人在山下守着，他们落下的一瞬间，对方就察觉到了。 “该死！”花如许低咒一声，顾不得手上血迹斑斑，抱着苏凝雪赶紧躲到一旁的草丛中，脚下一滑，两人沿着石块蓦然向下滑去。 花如许立马察觉出情况不妙，可他已经无能为力。 一手抱着苏凝雪，一手受伤严重，他想停都停不下来，只能任由身子往下滑，至于下面是什么，他没时间去想了。 “嘭”一道低沉的声响，他们二人撞在石壁上，随后花如许也陷入昏迷。 上面，那些人发现苏凝雪他们不见了，立马展开全面搜索，通亮的火把瞬间照亮半边山脉，墨萧等人奉命搜索全城，瞧见这边的情况后，立即派人回王府报信。 “王爷，祁连山那边忽然燃起许多火把，似乎也在找人。墨侍卫留在那里暗中观察情况，请王爷指示。” 云褶南眉头微动，越是关键时候，他越冷静，手上拿着一只毛笔，一笔一划地写着静心咒，听闻汇报，缓缓抬起头来， “让墨萧继续盯着，一旦发现异常就找理由拿下。没发现王妃踪迹前，不要轻举妄动。” “是。” 侍卫离开，云褶南放下笔，又对外吩咐道：“备马，本王要进宫。” 想知道祁连山上是谁的人，最快的办法就是去宫里探探某人的口风。 凤仪宫。 苏凝雪和花如许逃跑的消息刚刚送到，皇后还没来得及发脾气，门外便又进来一人道：“娘娘，十七王爷求见。” “这么晚了，十七王爷来干什么？” “这，奴婢......”不知道哇。 “皇嫂，这么晚了就不欢迎本王过来瞧瞧吗？” 通报的宫女正觉着为难，云褶南已经大步跨进来，古尔佳素卿当即收起不悦的声色，起身迎过去道：“这怎么可能，小十七过来，皇嫂随时都欢迎的。 我们都是一家人，平时能聚在一起的时间便不多，小十七有空过来，哪怕是晚上，会惹些闲言碎语的，皇嫂都不在乎。” 呵，这是暗指云褶南晚上过来不合规矩，引起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云褶南淡淡一笑，先行礼，随即道：“皇嫂放心，本王过来定是得了皇兄同意的，皇兄近来身子不好，皇嫂也知道。皇兄担心冷落了皇嫂，这才托我过来瞧瞧。” “劳烦皇上费心了，说起来倒是皇嫂的不是，今日该抽空去瞧瞧皇上，可十七你也知道，皇上啊，喜欢兰贵妃陪着，我过去只怕惹得皇上不高兴呢。” “皇嫂这是哪里话，臣弟以为皇嫂只是太忙了，没空过去瞧皇兄而已。” 古尔佳素卿一怔，“十七这是何意？责怪皇嫂怠慢了皇上？”云褶南又是一笑，古尔佳素卿没让他坐下，他也自觉地给自己找了个座位。 腿往桌上一摆，随手捏起桌上的摆件左右观看，似是不甚在意道：“不敢，臣弟只是觉得皇嫂最近挺忙的。” “本宫管理六宫诸多事宜，岂有不忙的道理。”说到这里，古尔佳素卿不再是温和的皇嫂模样，而是端起架子，多了几分皇后的威严。 “确实，若再插手前朝，皇嫂就该更忙了。” “云褶南！”古尔佳素卿神情严肃，语气不善道：“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你要想清楚。即便你得皇上宠爱，污蔑本宫擅理朝政也是不小的罪名。” “臣弟哪敢呐，臣弟只是听闻，此次乾夜国质子进城，皇嫂手下派了不少人出去而已，臣弟斗胆，替皇兄过来问问，皇嫂派这些人出去办什么事呀？” 皇上也知道？ 古尔佳素卿身形不自觉晃了晃，事到如今，她竟然还怕云褶鹄对她失望。 可她做之前就做好了被发现的心理准备，所以震惊只在一瞬间，她又极快压下恐慌，仰着头道：“那些是本宫的家臣，他们出去办事也是本宫的私事，想来没必要跟王爷你交代。” “确实没有，皇嫂不说，臣弟只能去劳烦皇兄跑一趟了。”云褶南站起来，就跟他来时一样，非常悠闲随意。 他好像是特地过来找麻烦的，可他偏偏又没做什么，不过说了几句算不上太重的话，皇后想以此刁难他，似乎又说不过去。 “哦，对了皇嫂，你听说过祁连山吗？本王的家臣啊在祁连山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儿，皇兄今晚想必睡不了了，本王要带皇兄出去玩玩，也让皇兄瞧瞧热闹。” 古尔佳素卿一怔，这次险些没站稳。 祁连山，那正是她关押苏凝雪和花如许的地方。现在这两人逃了，云褶南若再带人过去，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不是白费了？ 云褶南前脚踏出凤仪宫，后脚皇后就命人加派人手搜查祁连山，务必要在云褶南的人到达前将两人找出来。 一道道黑影从凤仪宫飞出去，云褶南躲在暗处，心满意足地离开。 看，他说什么来着，想知道是谁的人，进宫一探就知道。 回到王府，他立即下令墨萧围攻祁连山。是皇后的人，他当然不能手下留情，至于理由，他都想好了。 “墨侍卫，王爷说近来听闻祁连山上山匪横行，对周围百姓困扰极大。我们贤优王府吃着皇粮，理当为皇上效力，王爷命您彻夜扫荡祁连山，务必不能放过一只飞鸟。” 墨萧嘴角抽动。 王爷吃了那么多年皇粮，这时候说要出力会不会太晚？ 第一百九十章 农户 石洞中，苏凝雪悠悠转醒，她还不知道外面因为找她已经闹翻天了。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云梯上滑落下来的那一刻，揉着微微泛疼的脑袋，她扫了四周一眼。 “这是哪儿啊？这该死的花如许没带我逃出去，不会又落入敌人手里了吧？” 她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腿上没什么力气。 “也不知道刚刚被什么东西扎了，这药性也太奇怪了。” 不懂药理，她也懒得去研究，反正研究不明白，研究明白了就能救自己吗？显然不能啊。 那她干嘛花心思。 花如许倒在她身侧，她用手推了推，这人也没反应，苏凝雪正欲下狠手，瞧见他那只摆在脑袋上方的手血肉模糊，她忽然停下了动作。 “他该不会是为了救我弄这么惨吧？” 欠了人家人情，苏凝雪哪下得去狠手，只能靠着仅剩的力气往一旁挪一挪。 这里看起来像是没有出口，但不似之前山崖上那个通道那么黑，有光线的话，至少说明这附近是有出路的。可花如许没醒，苏凝雪一个人不敢轻举妄动。 她靠着石壁又闭上眼休息，怀里还有一颗之前云褶南给她的药丸。 那天她忽然一睡不醒，虽然御医和钱伯都说没事，但为了预防万一，后来云褶南让墨萧给她送了一粒药，说是紧急情况下服用可以帮助她恢复体力。 现在算紧急情况嘛？ 苏凝雪想了想，决定吃了。 她不知道后面的情况还能有多差，但现在不活下去，后面会有什么也没命看到了。 吃下药后，她继续闭着眼睛睡觉，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花如许终于有了点动静，苏凝雪连忙睁开眼，只见他神情痛苦，一边揉着头，一边站了起来。 “喂，你没事了？” “嗯。”花如许动动胳膊，稍微运气就察觉出体内的气息不一样了。 “那现在正是好时候，我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出去看看。对了，我们怎么到这里了？又被抓住了吗？” 花如许三言两语说了下两人怎么掉进来的，苏凝雪没跟他呛声，反倒平静地说了句：“谢谢，这次算我们扯平了。再坚持一下，等我们从这里出去应该就能见到王府的暗卫。” “嗯。”花如许认同，其实他能听到上面打斗的声音。 但他们掉下来时，也不知道该说运气好，老天照顾，还是该感叹命运捉弄人。 他们滑下来的那个石坡现在居然被一块巨石盖住了，上面的人一直没发现他们，该感谢这块石头挡得好，但同样，王府的人也发现不了他们了。 苏凝雪扶着石壁往外走，花如许随其身后。 这次有亮光，他们很快走到石洞外，外面没有任何伏兵，只是一片空旷的草地。 “应该是那座山的背面吧。”苏凝雪道。 “嗯。”花如许点点头，随即指着左前的方向道：“往那边走走看，那里有条小道，看起来是人久经形成的，我们往那边走就算遇不到王府的人，兴许能遇到普通百姓。” 被关了一夜，天亮了，如今又快暗了。 他们一天一夜没吃东西，真的饿了。 苏凝雪同意，两人快步往那边赶，只是每走一步苏凝雪都觉得心脏像被人拿针扎一样，疼得有些让人受不了。 “你没事吧？” 走得越远，苏凝雪脸色越难看，花如许不可能注意不到。他自认为不是个自作多情的人，可瞧着苏凝雪脸色苍白，他竟然没控制住自己。 “没事，天快黑了，我们快走。” “你实在坚持不住我们可以休息会儿的，花某不是那般不懂怜香惜玉的人。” “我知道你风流倜傥，怜香惜玉，但现在真不是休息的时候，走吧。” “你可真固执。”花如许愣了愣，终究没强迫。 能开口关心一下已经是他的极限，正如他之前说的，他不会为了一个刚见面的人配上性命。 苏凝雪苦笑一声，没说话，两人又走了许久，总算在天黑前看到几户人家，“瞧着像是当地村民，我们过去要口吃的没问题。” “等一下。”花如许还没走出去又被苏凝雪拉住了，他不悦地微微拧眉，苏凝雪道：“我们身上的衣服太华丽了，尤其是你，一看就是名门贵公子。 人家要是问你怎么到这儿来的，你准备怎么解释？” “如实解释，不可？”花如许眉尖轻挑，颇有种明知故问的味道。苏凝雪摇摇头，艰难道：“现在情况不明，你怎么确定外面的人可信？我们最好弄得狼狈些，头上这些值钱的东西就别要了。” 花如许低头瞧瞧身上这套破破烂烂的衣服，他还能再狼狈吗？ 苏凝雪手一抬，索性帮他将外衣拖了，里面的衣服又狠狠抹了几把泥，花如许好看的眉头拧得紧紧的，差点就要爆粗口，苏凝雪却冲着他讨好地一笑，哄着道： “为了您的肚子将就一下吧。” 随后苏凝雪将自己的外衫也拖了，从裙子上又扯下一块布包扎着花如许受伤的手，再在地上滚一圈，把头发弄得乱糟糟的，两人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往那几户住家走去。 “哟，您两位是-”一位老伯最先瞧见他们。 花如许正要开口，苏凝雪捏了他一把，抢先道：“老伯，您好，我们夫妇俩外出赏景，结果跟家里护卫走散了，您看这黑灯瞎火，荒山野岭的，您方不方便收留我们一晚？” 老伯一瞧，这两人穿的是不错，长得也好看。确实像大户人家的小两口，笑了笑道：“嗨，方便啊。俺们这小村子里啊就俺们这几家。 俺跟你们说，每年在这儿迷路的人多了去了，俺们收留人都成习惯了。要不这会儿见到你们也不会这么淡定啊，哈哈哈” 老伯爽朗地一笑，还真有几分乡下汉子的豪气。苏凝雪忙跟在他后面，进了屋子。 老伯的屋子不大，里里外外加起来就两间，老伯跟她介绍道：“这间是俺跟老媳妇住的，外面那间是俺儿子。他们这会儿去隔壁玩了。你们要是不嫌弃啊，俺一会儿让儿子将屋子收拾一下，你们夫妇两就住那儿吧。” “唉，麻烦老伯了。”苏凝雪道。 “嗨，客气什么呀。”老伯说着，从锅里端出两盘菜，还有一小碗汤，看来是今天吃剩下要给明天留着的，这会儿便宜苏凝雪他们了。 苏凝雪瞧着有点不好意思，可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丢了，她没什么能报答老伯的。 “多谢老伯款待，待我夫妇二人回去一定给您送些谢礼。” “嗨，不必客气，你们吃吧，我去叫儿子他们回来。”老伯说完又乐呵呵地走了。 花如许夹一筷子菜，吃得慢条斯理，待老伯走了，他忽然凑近苏凝雪，笑得暧昧不已，“夫妇？如此说来花某遇难一次白白捡了个媳妇？” “这是权宜之计，吃你的吧。”苏凝雪夹了块肉没好气塞进他嘴里。 真是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此时若是云大爷在这儿，她哪需要这般废心啊。 莫名竟有些想念云大爷。 苏凝雪总结，这肯定是平时依赖云大爷成习惯了，要不她肯定不会想念云大爷的。 用完膳，老伯带着儿子媳妇回来了，那媳妇一见苏凝雪就喜欢，拉着苏凝雪说要跟苏凝雪一起睡，苏凝雪哪能答应啊，老大娘不嫌弃她，她还担心自己晚上躺着害怕睡不着呢。 “哎呀，人家小两口睡一块，你瞎凑什么热闹。”老伯笑着打圆场。 老伯的儿子从进门后倒是瞧着花如许一直没吭声，苏凝雪猜想，这孩子怕是被花如许的美貌折服了。她怕花如许的模样惹麻烦，已经很努力丑化花如许了，可没办法，某男就是魅力无限啊。 为避免惹出过多麻烦，苏凝雪赶紧挽住花如许的胳膊，冲老伯一家道：“麻烦诸位了，那既然收拾好了，我与相公就先回去休息了，明早再见。” 说完拉着花如许就跑。 “哎哎哎，小公子。”老伯的儿子居然追了出来，嚷嚷着：“屋屋子还没收拾呢。” 苏凝雪汗颜，两人停在门外，眼瞅着那儿子涨红着脸从他们面前经过，踏进屋里，随即动作麻溜地收拾起来。 “相公吗？你说十七王爷听到你这般称呼我会是什么表情？” 苏凝雪立即打了个寒碜，“我警告你回去可别乱说啊，否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到时别怪我不救你，我自身难保。” “小，小公子，收拾好了，你有什么其他需要来找我哦。” “嗯。” 人家小男孩娇羞得都不敢抬头看花如许，花如许竟然俯下-身，与他面对面，对他柔柔地一笑。 苏凝雪怀疑那孩子六魂七魄都飞散了。 “我说你有必要吗？非得让所有人拜倒在你的裙摆下？” 走进屋，关上门，苏凝雪忍不住说道。花如许脚步一顿，突然看向苏凝雪问道：“那你呢？你拜倒在我裙摆下吗？” “哈？”苏凝雪甩开他的胳膊，忍不住道：“我看你是摔坏脑子了吧。” 第一百九十一章 躲避 是吗？ 花如许幽幽一笑，或许把，否则他怎会在意苏凝雪的态度，他们不过刚刚认识，对！只是刚刚认识。 一夜好眠。 他们熟睡中却不知皇后的人已经找到这边，老伯一家被人带出去审问，老伯老实交代了一切事情，尤其苏凝雪他们仍在外面的东西，被老伯的儿子捡回来。 那么高档的货色，这小山村里的人是买不起的。皇后的人看一眼便确定睡在老伯家的是苏凝雪和花如许。 “嘘” 屋里只有一张床，晚上花如许睡在床上，苏凝雪打地铺，忽然身旁一沉，苏凝雪抬手攻击，花如许一手挡住，另外一只手捂住她的嘴，随即指指门外。 门外窸窸窣窣的声响，苏凝雪内力不如花如许高，但在这小破房子里也轻易可以判断出，外面不止一两个人。 “他们找过来了？” “嗯，肯定不是王府的人，他们要找到你直接进来就可以了，我怀疑是......” 苏凝雪点点头，不用花如许再解释，她爬起来，当机立断，拿椅子砸毁唯一的窗户，马上跳出去。花如许被她一连串的动作弄得一惊，苏凝雪回过头道： “看着干什么？走啊！你等着人家进来抓你啊。” 他武功恢复了，那些人想再抓住他不容易，不过他很惊讶苏凝雪的反应，难怪这女人昨晚进屋后就一直四处检查，原来从昨晚就做好准备了吗？ 花如许忽然很好奇，跟着这个女人会有怎样更有趣的体验呢？ 他翻窗而出，下一瞬，外面的人就攻了进来。他们这么大动静，外面的人哪能听不到。 “追！你们几个从外面包抄！” “是！” “快走啊！” 苏凝雪抓住花如许赶紧跑，不过身后的人动作也不慢，没一会儿就追上了他们。不得已，花如许回身反击，苏凝雪也加入战斗。 但是花如许发现苏凝雪有个非常奇怪的举动，她手里握着把小匕首，近身战，小匕首对长剑几乎没有一点优势，好在苏凝雪擅长躲避。 但只要有机会，她的匕首就往人家手上割。 “你能不能弄点致命伤？”花如许忍不住抱怨。苏凝雪冲他贼贼地一笑，那笑容让对手看着都觉得起鸡皮疙瘩，他们听说这贤优王妃虽然武功一般，但鸡贼得很，他们应该没有在不留心的时候中什么招吧？ “嘿嘿，别以为你那边出血多就是赢了，我这边的大哥们身体可差着呢。大哥，你说呢？” 跟她对打的人一愣，苏凝雪的刀又在他手背上留下一道划痕，他正欲回击，却忽然感觉手背像火烧一般疼。不止是他，其他几个被苏凝雪划伤的人反应也一样，捂着手，无法控制地疼。 “嘿嘿，我说什么来着。”苏凝雪又是一笑，这次对方没有回手能力，她的匕首毫不犹豫落在人家脖子上。 别以为她会心慈，当别人想要她命的时候，她根本不记得慈悲二字是何物。 一个熟练的回身转，鲜血在她身后飞溅。花如许回过头，那一瞬看呆了。 他从未遇见这般特别的女子，杀手在她眼里仿若习以为常，可她之前明明还是很平常的女子。 “你可真够心狠的。” “为什么不心狠？难道你会手下留情吗？我早说过了，我不会为了别人丢掉我这条小命。” 花如许收手，跟他对打的那些人他也解决掉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苏凝雪擦擦匕首，收回腰间，“哦，你说这些人吗？我昨晚把小米椒磨成粉涂在门和窗框上了。他们要进来肯定会推门，就算是踹门。等会儿来追我们也会扶着门框跳出来不是。” 花如许全身一僵，想着刚刚那几个人的反应，脸色立马不好看了。 “所以你就没考虑过我也会跳出来吗？” 苏凝雪淡然一笑，“当然考虑了啊。我观察过你的用手习惯，你要跳出来肯定是左手撑窗框，你的左手被我包得严严实实的，不会有事的。” 难怪昨晚那么好心说要给他重新包扎下。 花如许不死心，“那万一我今天用右手呢？” “用右手也无碍啊，我又不会拿匕首伤你，等会儿你洗洗手不就好了。”苏凝雪说得特别无所谓，她可不敢告诉花如许就算没伤口，毒在手上时间久了手也会肿起来的。 那样说了，花如许还不得砍死她。 花如许想了想，夸奖苏凝雪的话真心说不出口，两人继续往前赶，路过一处小溪时，苏凝雪好心地让花如许休息会儿，同时又替他重新包扎。 “今天追兵若没来，你把药涂在门上就不怕害了老伯那一家吗？” “不怕吧。”苏凝雪想了想道：“那小子看你的眼神挺贼的，我就当为你做好事了，收拾一个祸害。” 花如许愣住了，替他做事？她可真敢说啊。 他怎么觉得她从昨晚住进去就算好了追兵会来呢。不过，这些话花如许没问，他很想知道苏凝雪还能给他多少惊喜。 “你带着我往这边走是回去的路？” “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边再往前就是我娘以前住的别庄。我们被弄出城了，身后有追兵，景灵城四周肯定也有对方的眼线。 我们回城太危险了，不如先去别庄躲躲。” “别庄有你信得过的人？” 苏凝雪仔细想想，“嗯...信得过算不上，联系上一个救命的人还是可以的。” 苏哲之前派人回去调查佑佳淑宁的消息，苏哲跟她提过，庄上有一个人是他安排的。那个村长太势利眼了，虽说是为苏凝雪办事，但难保他不会见钱眼开，下一秒就把苏凝雪卖了。 傍晚时分，他们顺利抵达别庄。为了不引人注目，苏凝雪特地等到天黑了才带着花如许进去。 花如许一袭红衣实在太显眼了，他还不愿意低着头，总是东张西望，将苏凝雪气得够呛。幸好这时候乡下人都该上床休息了，否则铁定被人发现。 别庄的院子现在没人住，只有一个年迈的老人在里面守着。 这老人也是苏哲安排的，他担心有人来拿佑佳淑宁的东西。安排太厉害的人吧，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反倒会吸引那些好奇心重的人。 所以苏哲选择安排一个看着就没啥威胁的人物，这样反倒告诉别人，这里没什么东西了。但其实这个老人不简单呢。 苏凝雪轻叩门三次，门内有人道：“谁啊？这么晚了，睡咯睡咯，有事没事都明天再来吧。” “郗爷爷，我是凝雪，哥哥让我过来看看，那些有事没事爱上门的今天是不是都睡了。” 门从里面打开，走出来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他瞧了苏凝雪一眼，随后又左右看一圈，连忙让开身叫苏凝雪进去。 等门再次关上，他才看了花如许一眼，眼神极为平淡，就好像花如许长得跟个正常人似的。 “小姐，这么晚你怎么来别庄了？可是少爷出事了？” “没有，郗爷爷，是我出了点事。我怕回城有危险才躲到这里来。哥哥说这里他还安排了一个人，紧急情况可以单独给他送信。 我现在不方便跟王府联系，郗爷爷能否麻烦你找下那人，让他通知我哥我在这里。” 郗老想了会儿，抬头道：“现在时辰晚了，有事明早再说吧。这时候我出去，太引人注目。别看这庄子不太，嚼是非的人多着呢。你们一路逃过来，抓你们的人不可能想不到这里吧？” 苏凝雪一愣，随即老实地点点头。 皇后对她家的事肯定了如指掌，猜到她逃来别庄只是时间问题。 “嗯，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平常。跟平常一样才不会引人怀疑。你们今晚也不要分屋住了，就待在老头的房间里将就一下，不管有什么情况都有老头应付。 明天一早，我叫那小子过来，他经常进城卖东西，送消息很方便的。” “那多谢郗爷爷了。” 苏凝雪问都没问花如许的意见。两人挤进郗老的房间，花如许的手伤得挺重，苏凝雪请郗老看了后，郗老又找了点药，让花如许将就涂一下，乡下地方着实拿不出什么好东西。 能有药苏凝雪就谢天谢地了，她可不想花如许的手废了，她以后一生背负着沉重的罪人之名。 “你看起来很不希望我手废了啊？莫不是心疼我，爱上我了？”一放松下来，花如许说话就欠揍。 “你一定要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吗？”苏凝雪白了他一眼，手上的力道加大，这男人居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苏凝雪觉得无趣，在他手心打了个蝴蝶结，随后又道： “这么点伤，要是换了云褶南，他连药都不上。哦，不对，云大爷压根不会让自己受伤。” “你这女人，我是因为谁受伤的？” “因为我啊，可若不是你知情不报，我们会被抓吗？我们不被抓，你需要因为救我而受伤吗？哎，说起这事我还得提一下，你很幼稚！ 云褶南就不幼稚。” 最后一句话苏凝雪说得很心虚，毕竟一个因为她陪苏哲吃饭回来晚了，而生气的云大爷，真的也算不上不幼稚就是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卖货 当天夜里真的有两拨人来别庄查看，但因为别庄没有任何异常，他们都没有轻举妄动。 庄子上还有不少人呢，他们再牛逼也不敢滥杀无辜。这事要是闹大了，皇后也兜不住。至于另一拨人，是云褶南派过来的，敌人没动，他们也不动。 主要是不想打草惊蛇。 第二天一早，郗老提着小烟袋晃晃悠悠地出门，他就与平常一样，缝人问声好，嘴里总是在吞云吐雾，有人问他昨晚睡得如何，他也乐呵呵地道：“都一只脚踏进棺材了，有啥好不好的。晚上睡下去早上还能起得来就不错啦。” “哈哈哈，郗老还是这么爱开玩笑啊。这个时辰又去小六子那溜达呐？” “是啊，听说那小子今天进城，我得赶早，让他给我再买几袋好烟~” 这小六子就是苏哲安排在这里传递消息的人。 郗老走到他家门口，人还没起来呢，郗老一脚踢开门，进去就听到一声大喊，随后小六子悲惨道：“郗爷，您能不能每次敲个门啊，我，我什么都没穿呐。” “你那二两肉，谁稀罕看呐。赶紧穿起来，有事跟你说。” 郗老难得这么认真，小六子不敢马虎，抓了衣服麻溜地往身上套，同时坐到郗老旁边，“老爷子，出什么事了？您今天这烟吸得有点快啊。” 郗老瞪了小六子一眼，凑近些将情况说了一遍。小六子一听表情也不一样了，站起来立马道：“那...我赶紧收拾一下进城？今天东西多，我早点出发也没人觉得奇怪。” “嗯，那你小心点，早去早回。” “嗳！” 小六子连早饭都没吃，桌上有昨晚剩下的两个馒头，他往怀里一塞就上路了。庄上有人瞧见了，问他咋这么早，他很自然地拍拍身后的马车，道：“最近收成不错，不早点去啥时候能卖完啊。” 问的人见他装了满满一车子，不疑有他，羡慕两句就各忙各的去了。 进景灵城时，小六子没逃过被检查的命运，他笑呵呵地跟城门人打招呼，顺带问了问，“兵大哥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进城查这么严呢？” “皇上有令最近祁连山山匪作乱，必须严查，防止山匪进城报复。” “哦，是这样啊。那真是辛苦兵大哥了。” “你是从祁连山那一代来的吧？有没有看到什么？” 小六子忙摇摇手，“兵大哥，我们庄子离祁连山可有段距离呢，再说我们那庄子可是苏府大小姐，现在的贤优王妃的，谁敢去我们那瞎闹啊。” “这倒是。” 城门人一听小六子是为苏凝雪办事，没为难他，很快放他过去。 小六子也是个精明的，他怕自己从别庄出来被人跟踪，特地先去集市买东西，到了午膳时间，摸摸肚子饿了，这才赶着车去苏哲那。 他往常卖了东西也会去苏哲那走一趟，今天依旧如此，自然不会惹人怀疑。 孤鹜见他来了，态度也很普通。 主要是孤鹜不知道苏凝雪逃到别庄了，近来苏哲情绪非常不好，就因为苏凝雪一直没消息，他将小六子带进去。小六子碎碎叨叨地，不停说着今天卖东西和进城时候的事儿。 孤鹜早习惯了，这就是个唠叨鬼。 “少爷在里面，你有事就进去说吧。” “嗳，那麻烦孤鹜大哥给我倒杯水吧，我说到现在口干。” 谁让你说了。 孤鹜很无语，但还是走了。 小六子推开门进去，苏哲靠在窗前，手里碰这本书，却显然思绪不在书本上。 “少爷。” “嗯，你来了。庄上一切都好吗？”苏哲神情淡淡的，显然他并不是真的在意庄上的事情。若不是这庄子归苏凝雪所有，他只怕都懒得在那安排自己的人。 “一切都好，不过......”小六子顿了顿。 即便在苏哲的院子里，他警惕心也很高，从袖子里掏出一只耳坠，他悄悄放在桌上。苏哲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看着他的眼神立即炙热很多。 “嗨，也没什么就是这次过来东西太多了，怕是一天卖不完。少爷，我年纪也不小了，您说我什么时候能娶媳妇儿呀？我这两天想了想啊，我以后要娶媳妇一定安排在夫人院子里成亲。夫人那院子多气派啊。 今晚我再去瞧瞧，瞧得多了兴许娶媳妇就不远了呢。” 苏哲眉头一动，小六子的意思是，苏凝雪住在别庄院子里，今晚他回去后会去看苏凝雪。 苏哲回到书桌前，快速写下一行字，然后抬头道：“娶媳妇不是难事，按照我给你说的方法好好卖东西，赚到钱了自然能娶到媳妇。” “哎呀！那真是多谢少爷了。” 小六子欢天喜地地接过纸，孤鹜倒了杯水回来，他仰头一饮而尽，随即高高兴兴地走了，搞得孤鹜一脸懵。 “少爷，他这是......” 苏哲招招手，让孤鹜过去，靠在孤鹜耳边吩咐了几句。 小六子走了没多久，孤鹜就急急忙忙地出去了，他跑到贤优王府门口大闹，吵着要见王爷，说苏哲旧疾复发，没有御医查看就活不下去了。 云褶南因为苏凝雪的事儿正闹得头大，这时候根本不想管苏哲。不过一听说苏哲活不下去，他眉头微挑，立马出了王府。 “你家主子到底怎么回事？” “启禀王爷，没了活下去的希望，我家少爷一心求死啊。求王爷亲临，求王爷救救我家少爷。” 苏哲活下去的希望是什么？ 以前云褶南不知道，但这次苏凝雪失踪，云褶南已经清楚感受到苏哲对苏凝雪的在乎，他早已脱离刑部却能通过私人关系调动刑部的人私下为他做事。 甚至，他身子极差，他依旧陪着在祁连山等了一夜。 若说苏哲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云褶南不自觉想到苏凝雪。 而苏哲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挑在这时候。 苏哲是一个轻易求死的人么？至少在找到苏凝雪之前，他不会这么容易放弃才对。 云褶南这么一想就得出结论：苏哲是有苏凝雪消息了。 “废物！本王就随你去看看，若他没死，本王直接掐死他。” “是，多谢王爷！” “墨萧，去宫里传御医。王妃没回来之前，不能让他死了。” “是。” 云褶南装得可真像。 他踏上马车，孤鹜在后面跟着。两人都知道，暗处有人跟着，云褶南轻轻打了个响指，本该去宫里传御医的墨萧却是安排暗卫默默解决了那些尾巴。 等两人抵达苏哲住处，身后的尾巴全部清理干净了。 “王爷。”墨萧再次出现在云褶南身边。 “这院子附近干净么？” 墨萧道：“现在干净了。” 所以之前真的有人在监视。 云褶南真是有点佩服苏哲了，明知道被人监视还能淡漠如常的生活，苏哲的心底到底在乎些什么？ 反正云褶南是一点受不了被人监视，除非他认为有用。 “她在哪儿?” 一踏进屋里，云褶南直奔主题。苏哲将苏凝雪的耳坠递过去，道：“在别庄。我安排的人今晚会带话给她。皇后的人不会等很久的，他们最迟今晚肯定行动。 我让她出去躲躲，王爷的人只要在半路截住她，就能平安地将她带回来。” “你让她去了哪里？” 苏哲画了一张图递过去，他虽然只去了别庄一次，但对那里的地形已经了如指掌。 云褶南粗略扫了眼，二话没说又出了屋子。 “少爷。”孤鹜走到苏哲身边，“我们为何不派人去救？您这样帮他，小姐回来只会感谢他，又不知道您的付出。” 孤鹜看得出苏哲有多在乎苏凝雪。苏凝雪如果只记得云褶南的好，不知道苏哲的付出，苏哲心里一定很难过。 苏哲为了苏凝雪已经几晚没睡了，药喝了一碗又一碗，身子却半点起色没有。 “知道又如何，能陪她走到最后的人终究不是我。” “少爷......” “好了，你下去吧，再熬一碗药，不出意外，她明早该回来了。我帮了王爷一次，明早我去看她，王爷该不会拦着。” “可是-”孤鹜一顿，今天已经喝了四碗药了，再喝下去这药还有什么效果，“少爷，钱伯说了，您不能将药当汤喝，这药效-” “去煎。咳咳咳，孤鹜，你越矩了。” 孤鹜微怔，他陪在苏哲身边多年，苏哲极少对他不满呢，他连忙低下头，道：“是。” 只是出了屋子，孤鹜心底终究是不满。 他不懂少爷明明在乎得要死却假装坚强的心态。 屋里，苏哲长叹一口气，手不自觉捂着心口。那里有丝丝酸痛的感觉，他何尝不希望自己亲自去救苏凝雪，可他做不到啊，他去了也是累赘。 他能为她做的，或许就是坐在这里，老老实实待着，等她想起来，来这里看他一眼，便足够了。 小六子回到集市后换了种销售方法，东西果然卖得极快，他收好钱，早早地又出城，出城时那些人不收查他了。 废话，知道他是贤优王妃的人谁还自讨没趣。 更重要的是，云褶南派人来通知过，放他最快出城。 第一百九十三章 错开 “兵大哥们，辛苦了啊。”小六子笑着与他们打招呼，不一会儿就远离了景灵城。 回到别庄时不过晚膳时间刚过，他抱着小钱袋子喜滋滋地往院子那去，路上又遇到人，他也不客气地主动说，回来晚了，肚子饿了去郗老那蹭饭吃。 这爷孙俩是庄上的钉子户，互相串门，大家早就习惯了。 “郗爷，郗爷！” 小六子刚推开门就被花如许一掌推到门板后，门当然是更快一步被关上了。 “喂喂喂，别动手，我是好人呐。大小姐？大小姐！” 小六子一叫唤，苏凝雪从屋里出来了，郗老跟在苏凝雪后面，抽着烟袋，不急不缓地道：“松手吧，这是自己人。” 花如许一松，小六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大小姐，您带的人也太凶了，还是少爷身边的孤鹜好。” 小六子拍拍屁股起来。 孤鹜好歹看在少爷的面子上，还能给他倒杯水呢。 大小姐身边的人倒好，差点没把他捏死。 “你就是大哥安排在这里负责传递消息的人？” “哎是是是，嘿嘿，小六子拜见大小姐。”小六子装模作样地苏凝雪行礼，郗老都看不下去了，又吸了口烟，吐着仙气道：“少爷怎么说？赶紧的，你别浪费时间。” “哦对对对。”小六子点着头，同时从怀里掏出苏哲写给苏凝雪的纸。 苏凝雪看完后，立马看了小六子一眼，小六子赶紧将背上的包袱递过去，那里面装着两套替换的衣服。苏凝雪选了一件，另外一件递给花如许。 花如许一摸那布料就不想穿，不情愿的表情全写在脸上了。他刚抬头看苏凝雪，苏凝雪连眉头都没多动一下，道：“不想换你就留在这儿，等天黑了我自己走。” 多狠心的女人呐。 花如许嘴角抽抽，默默回屋换衣服。 突然有两个人从院子出去也太过引人注目。等到天完全黑了，苏凝雪他们躲在小六子的货车上才离开院子，换到小六子家休息。 夜里，一群人造访佑佳淑宁院子，想必是得到什么风声了，可居然什么都没发现。不仅如此，他们悄无声息地进入本该再神不知鬼不觉地退出。 可王府暗卫出现，两方人马在院子里打了起来。 苏凝雪和花如许趁那边闹得起劲，赶紧抹黑逃离别庄。 “你哥画的地图你确定都记住了吗？” 路上花如许特别不放心地问苏凝雪，大概一会儿不跟苏凝雪吵架他就闲得难过。 苏凝雪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没记住。你自己走吧。” “嘿，你这女人怎么-” 话没说完，花如许只见苏凝雪忽然停下脚步，神情极度严肃。 “怎么了？不会真没记住吧？” “我......”苏凝雪只来得及吐一个字，随后两眼一黑，直直倒进花如许怀里。 花如许惊呆了，“喂，喂你没事吧？说你一句就晕倒啊？喂喂！”不管他怎么摇晃，苏凝雪没有一点反应。 “该死的！” 花如许现在万分后悔自己陪着苏凝雪玩，要是早点回去景灵城，哪来这么多破事。现在后有追兵，他又没办法联系上自己人，难道就抱着个女人在山间小路上等着吗？ 略微思考，花如许便抱着她偏离了这条小路，他没看过苏哲画的地图，他只是想在附近找一个可以休息藏身的地方。 再回去别庄是不可能了，那是送入虎口。 苏凝雪若有战斗力，尚且还值得一试，如今苏凝雪情况不明，他冲动回去，被敌方再次抓住的可能性很大。 好在乡间想找到一个藏身的地方很容易，许多田地旁都有供人们休息的小茅屋，花如许找了个离小路远且不太起眼的。 等安排好一切，他才摸出怀里段成两截的信号弹。 从山崖上逃出来，他就该发射的。后来滑下山崖，他又抱着苏凝雪摔到石洞下，这信号弹就毁了。随手丢到门外，他又回去屋里休息。 这一夜，别庄很热闹，可不管外面打得多激烈。郗老躺在屋里睡得香甜，他可不会跑出去送死。 当天夜里，云褶南甚至带人亲自去往别庄接苏凝雪二人，可这一路来来回回跑了两遍，竟连一个人影子都没看到。 花如许为了防止有人追踪，一路上将踪迹销毁得干干净净，再加上是夜里，找人哪有那么容易。 “王爷，王妃会不会走错路了？” “不会，她自小在这里长大如何能走错。” 墨萧想想也有道理，“可这一路上确实没有王妃的身影，王爷，要不您先回城等着？” 云褶南跟着一起连跑两趟，墨萧是非常吃惊的。要知道云褶南是那种什么事都可能嫌麻烦的人，他亲自来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居然陪着无聊地溜达两圈，这要放以前，云褶南一定破口大骂墨萧一顿。 “不必。你再派人去皇宫打探打探，皇后那里有什么动静。” “是。” 这事接下来就奇怪了。 皇后那边似乎也没找到人，两天之后，别庄和祁连山附近属于皇后的人全部撤退。云褶南那边可以放开了搜查，却半点没发现苏凝雪的踪迹。 苏哲这次是真的病倒了，小六子没消息送来，他的心就像一下子提到心口，堵得根本无法呼吸。钱伯加重药量，他喝下去完全不起效。 这次云褶南真的将御医请来，整整三个御医一连抢救了三天半才换回他一口气，一睁眼就问：“回来了吗？” 孤鹜无赖地摇摇头，苏哲正要闭上眼，云褶南难得地开口道：“你若放弃了，她回来会很痛苦。” 苏哲睫毛颤了颤。 是啊，她会痛苦。所以为了她不痛苦，他必须活下去。 茅草屋中。 其实不是花如许有多厉害，而是苏凝雪自打那晚晕倒就一直没醒，屋里又有些应急的食物，他索性将就着吃，一次都没出去过，外面那些人哪能想到一个连门都没开过的破屋子里藏着人啊。 花如许可不着急，他本来就是被接回来谈论的筹码，他干嘛急着现身？那些需要他的人自然会比他更着急。 至于苏凝雪的情况，经过他这几天的观察发现：苏凝雪除了昏迷，身体并没有什么变化。就像累极了睡过去了一样。 又过了一天，傍晚，花如许东西都吃得差不多了，正纠结着要不要出去找点吃的。苏凝雪幽幽地睁开了眼，瞧着杂草乱坠的屋顶，她全身一个激灵，还以为又被抓住了。扭头看见花如许在门口地上潇洒地靠着，她一颗心才慢慢放回原位。 “这是哪儿啊？我们怎么在这里？云褶南来了吗？他去哪儿了？” “你这一觉睡得真是好啊，醒过来精神这么棒，一口气可以问这么多问题。” “我是认真的，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好啊。”花如许把玩着地上的杂草，随手往旁边一甩，起身坐到苏凝雪身边，倾身凑近她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儿，路边瞧着顺眼随便挑的。 你的云王爷来没来我不知道，你睡过去之前没叮嘱我帮你看着呀。至于他去哪儿了嘛，我更加不知道了，如果你运气不错，他或许还没放弃找你。” 放弃找她？ 苏凝雪眉头轻挑：“你什么意思？还有我怎么晕倒了？” 苏凝雪不知道她自己为什么晕倒？ 花如许略有惊讶，不过很快恢复那一脸无所谓的模样，身子转正，双手撑在身后，似是看向门外，半躺着道： “大姐，您已经昏迷六天了，你觉得云褶南不该放弃吗？别说是他，我怀疑想杀我们的那批人都全军撤退，无功而返了。” 六天？ 苏凝雪震惊了，她怎么没活活被饿死啊。 不过说云褶南放弃，她是不相信的。云褶南不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况且，她还是挂名的贤优王妃，于情于理，云褶南都不会弃她于不顾。 “这里离我们那晚逃跑的小路有多远？” “不远，大概半个时辰以内的脚程，背着你这么重的人，你以为我们能跑多远。” 半个时辰？ 这还不远吗？ 苏凝雪懒得跟花如许计较这些，扫了一圈屋里没瞧见有什么吃的东西便道：“还有什么吃的？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你不会以为云褶南的人还在附近吧？” 苏凝雪点点头，“我了解他。只要我们出去，相信要不了多久，王府暗卫就会发现我们。” 花如许愣了愣，有时他真的很羡慕苏凝雪，能这样毫无保留地去相信另一个人。 他就做不到，真因为当初做不到，所以失去的是此生最爱他的人。 顿了顿，他起身，“屋里的东西被我吃完了，我出去给你找找，不过不一定有你别抱太大希望。” “多谢。” 这一声谢，苏凝雪是认真的。 她昏迷六天，花如许完全有机会抛开她，一走了之，或许现在他已经舒舒服服地在醉香楼里，吃香的喝辣的。可他没有这么做，他选择了留在这里。 花如许有多挑剔，这一路上苏凝雪已经深刻体验到了。这茅草屋环境这么差，花如许竟然也忍了，而且还将唯一的木板床留给她。 花如许走到门口脚步微顿，嘴角不自觉微扯，随后开门走了出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 回来 这附近真的不太好找食物，花如许离开了好一会儿只抱回来几个红薯。 苏凝雪不敢埋怨，花如许这般娇贵的人能愿意替她去找食物已经很给面子了。 花如许还给苏凝雪带了些水，苏凝雪昏迷几天，突然进食肯定受不了，先喝点水润了润，随后才将红薯吃下去。 又休息了会儿，两人不确定皇后的人是不是真的退了，所以还是等到天黑了才出发。 回到原来的小路上，走了没多久，果然就被王府暗卫发现了，暗卫护送他们回城，其中一人提前回王府报信。 彼时，云褶南还在苏哲的小院子里。 苏哲身子时好时坏，云褶南也不知他是以何种心态在这里待着，是怕苏哲出事苏凝雪再也不会回来，还是怕那女人逃回来会第一时间来这里。 “王爷，王府暗卫来报找到王妃了。” “人在哪儿？”云褶南眉头一跳，脸色似乎没有一点变化，但墨萧瞧得出来，王爷的心情是不同的，他的手下意识握紧了，可见这一瞬间，他的情绪波动极大。 “很快就到景灵城了，路上有暗卫护送，属下加派了人手过去接头。” “嗯。” 云褶南站起来，看似无所谓地往外走，其实袖中双手早已握成拳。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这女人消失了这么久，他真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是怕以后生活太无趣？还是担心自己再也找不到这么合适做贤优王妃的人？ 云褶南理不清自己如何想的，这一刻，只是很庆幸苏凝雪回来了。 屋里，苏哲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那双早已干涩的眼慢慢合上，一滴泪再次沿着眼角滑落。 “少爷......” “无事，她回来了就好。明天准备些她爱吃的东西，对了，再给我拿套干净的袍子，她应当希望看到我精神些。” “是。”孤鹜走出屋子。 心底却满是不甘。 少爷受了这么多苦，凭什么最后得益的是那王爷。王爷救了少爷不假，可还不是看在王妃的份上嘛。 再回到贤优王府，苏凝雪回想这些天经历的一切就跟做了场梦一样，几个丫头围着她哭得稀里哗啦，尤其玲拢，“小姐，您可回来了，都怪玲拢没用，当时玲拢要是没走，您，您肯定......” 肯定啥？ 说不下去了。玲拢在说不准情况更糟糕呢。她没自保的能力，也没吃过什么苦，苏凝雪得时时保护她不说，路上情况艰险，玲拢要是病了，倒了，那才真的是累赘。 玲拢哽咽着也明白这个道理。 “哇”地一声哭得更响了。 她离开了帮不上忙，怎么留下更没用呢。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把你们带在身边也没指望你们保护我啊，你们负责貌美如花，平时将我照顾好就够了。还有啊，你们能安全也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小姐，您先进去洗洗吧，水和衣服都准备好了。” 素锦最为冷静。这些天她也着急，不过她一直相信，王爷会将小姐找回来的。 “嗯。”苏凝雪点点头，知书躲在后面，一直哭却没吭声，苏凝雪主动看向她道：“怎么了？我好不容易回来，你连话都不准备跟我说了？” “小，小姐......”知书一开口，这美妙的少女音就让人心痒痒的，她平时跟苏凝雪接触不多，不如玲拢素锦跟苏凝雪关系亲近，但对苏凝雪的关心一点不比其他人少。 她是被人牙子卖进苏府的，本也没想出人头地，能赚点钱养活家里老老小小就够了。她这么胖，她也清楚自己这一辈子就那样了。 却没想到遇上苏凝雪，这位大小姐彻底改变了她的一生。 她被提升为二等丫鬟，一等丫鬟，她陪着苏凝雪出嫁，甚至能在苏凝雪的店里凭着自己的手艺再多赚一份月银。 玲拢陌桑对苏凝雪是救命之恩的感激；素锦是从一而终的忠诚；而她是，再造之恩的感谢。 “过来吧，进来陪我说说话，正好我了解一下店里的情况如何。” “是。” 大家明白，苏凝雪这是给知书一个亲近的机会。谁都没拦着，由知书单独跟着进去伺候。 苏凝雪梳洗完了，才去云褶南那里报到。 她也就是意思一下，并不是真的非得见到云褶南，毕竟那天云褶南安排妥当，她把人看丢了就算了，还把自己搭进去，说起来真的很丢脸啊。 墨萧却告诉她：“王爷在里面等您很久了。” 很久是多久？ 苏凝雪不知道。她还没踏进王府，云褶南就一直在等，等她来见他，等她来汇报。可她居然先回了自己院子，妥妥地洗澡换衣服，还吃饱了再过来。 墨萧真是替苏凝雪捏了把汗，在王爷手下，闯祸了还能这么淡定的，绝对只有王妃一人。 “咚咚咚”苏凝雪敲了敲门，里面的人还没回应，她便紧接着道：“云褶南，我进来了哦。” 推开门进去，云褶南坐在书桌后似乎在练字，苏凝雪在书桌前站定，凑身过去瞅瞅，洁净的纸上一排排工整的写了不少东西，看来他在这里写了很久了。 苏凝雪嘴角微扬，笑着道：“王爷，你的字真好看。” 拍马屁有用吗？ 有用的话这就不是云大爷了。 云褶南放下笔，果然如苏凝雪料想的那般，慢悠悠抬头看向她，一字一字道：“这次的事情你准备怎么跟本王交代？” “嘿嘿”苏凝雪厚着脸皮发笑，“其实我们也没什么损失嘛，你看，皇后想搅局没搅成。从结果上来看，还是我们赢了。” “哼”云褶南缓缓起身，踱步到苏凝雪面前，问：“你知道为了找到你们本王派出多少人？与皇后周旋，本王又损失多少人？ 从结果上来说......那这些天本王的付出岂不是很可笑？” “额” 云褶南的身子靠得很近，近到他说话时吐出的热气都呼在苏凝雪脸上。除了上次为了甩掉尾巴，云褶南从未离苏凝雪这么近。 苏凝雪很想控制自己不去乱想，可云褶南实在太迷人了，她的心跳不受控的加快。 “啊”她连忙捂住心口，脚步慌乱地往后退。云褶南被她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受伤了，赶紧追上前，拉住她的手问：“怎么了？你受伤了？” 暗卫没汇报说她受伤啊。 “我，我，没，没有啦。”她连忙将手挣扎开。这么一闹，心跳却更快了。 见鬼了啊！ 她对云褶南没感觉的，怎么会这样。 苏凝雪两世为人，要是不懂这种心悸也太傻了。顾不上要跟云褶南解释什么，她慌忙跑出屋子。 这么快？ 墨萧看到她出来，非常佩服。要不咋说王爷对王妃特别呢。 云褶南站在屋里则是懵的。 他什么都没做吧？苏凝雪跑这么快干什么？ “小姐。”一路奔回院子，玲拢见她跑得气喘吁吁，过来关心一下，苏凝雪一一应付过去，坐在廊下休息，玲拢忽然又道：“小姐，您知道嘛，苏府出事啦。” “苏府？” 苏凝雪失踪太久了，她都忘了她答应玉和要帮忙报仇的，“出什么事了？” 玲拢凑到苏凝雪耳边，小声地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苏凝雪，苏凝雪不自觉地点头认可，她真是没想到，玉和这般柔弱的人最后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刘氏当初步步紧逼玉和，肯定没想到最后自己会栽在玉和手里。 “找个时间，我们回府看一趟。” “嗯，玉和姑娘也派人送消息来了，说再过几天就回邺城了，小姐若得空就去见见，不去见也无妨。” “嗯。” 看来玉和是真的死心了。 苏凝雪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若有一天苏剑彬知道，这些事有她在背后推波助澜......哎，现在想了也白想，反正因为苏凝悠的事儿，她跟苏剑彬掰了也是迟早的事儿。 醉香楼。 花如许倒在他专用的那张鲜红的软榻上，双腿敲得高高的，一只手枕在脑袋下，嘴角微微带笑，目光盯着屋顶已经看了很久了。 奉命前来的锦陵卫一个个站在那看着主子傻笑，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谁也不敢问。 苏凝雪若在这儿，便能一眼瞧出来，这些锦陵卫服侍与之前樱华带在身边的一摸一样。 “你们” “是，主子。” “是什么是？孤还没说让你们干什么呢。”花如许嘴角轻扯，站在那的人全都不吭声了，他们站在主子面前紧张行不行？主子不说话的时候特别吓人好不好？ “属下等无用，竟害主子被人绑架，属下等甘愿-” “行了行了。”花如许不耐烦地摆摆手，“从进门到现在，这些话你们都说多少遍了。孤不想听，孤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们没必要将责任扛在自己身上。” “是。”一群人再次低头。 花如许道：“去查查苏凝雪身子有什么问题，她失踪前接触的人，发生的事，一个不要放过。” “是。”一群人领命。 等了又等，花如许没再说话，他又看着屋顶不知在想什么，几人默默对视：主子这是没事吩咐了吧？ 黑影嗖地一闪，顷刻间他们全部消失。 第一百九十五章 见玉和 隔日一早，苏凝雪去见玉和，刚出王府大门就见刘不成在门口那石像下靠着，六环大刀支在地上，一脸不屑地瞪着王府大门。 估计是被守卫拦下了。 “一大早你怎么过来了？” 刘不成收回挑衅的目光，大刀扛在肩上，朝着苏凝雪走过去，“你以为老子想来啊，还不是老头子听说你回来了，非得让我过来看看。怎么样？你没事吧？” “如你所见，我好得很。对了，我听说玉和的事儿了，这次辛苦你啦。” 刘不成浑身一哆嗦，不客气道：“别这么说话，我听着难受。” 说完，他调头就走，还真是奉命过来看她的。 他脾气一向这么倔，苏凝雪也懒得跟他计较，爬上马车，吩咐素锦先去苏哲院子。 苏哲早早换了衣服，提着提前准备好的热乎糕点，正欲前往王府拜见，空旷的小巷子里，扭头便见王府的马车走了过来。 “少爷。” “东西先拿回去吧。”苏哲吩咐孤鹜，随后自己滑动轮椅，慢慢迎了上去。 素锦对苏凝雪道：“小姐，大少爷出来接您了。” “嗯？”苏凝雪略有惊讶，她也没说今早会过来呀，这般想着，连忙从车厢内探出脑袋，果然瞧见苏哲从对面迎过来，她赶紧让马车停下，帅气地跳下马车，冲着苏哲跑过去。 “这么早，你怎么就起来了？我听王爷说你身子不好，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苏哲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知道你回来了，想去瞧瞧。” “嗨，你乱跑什么，想瞧，我过来看你就是了。”说着她推着苏哲的轮椅往回走，孤鹜放好东西从里面跑出来，看到苏凝雪微微行礼，随即道： “少爷一早就等不及要去看小姐，没想到小姐比少爷动作更快。” 孤鹜很少这般多话，苏哲不自觉看了他一眼。苏凝雪岂能不明白孤鹜的意思，笑了笑道：“我回来了肯定要来看哥哥的，只不过昨天太累了，没休息好，我要是来了哥哥又该担心了。 索性今天精神抖擞的来，让大哥陪我一起高高兴兴的。” “嗯。”苏哲应着，其实他心里一点也不失落，今天苏凝雪能来，他就很开心了。 他只是一个被抛弃的人，被所有人遗忘的人，只有苏凝雪在乎他，所以她来，就够了，无论早晚。 他稍稍递了孤鹜一眼，警告孤鹜不要再多话。 孤鹜低下头，走到后面帮素锦他们停马车，拿东西。苏凝雪与苏哲坐到吃饭的地方等着，等两边的人把早膳往桌上一摆，苏凝雪和苏哲都不自觉笑了。 苏哲买的全是她喜欢吃的，而她带来的都是依照苏哲的口味。 两人相视一笑，话不需要多说。苏哲没去问这些天苏凝雪经历了什么，苏凝雪也就避轻就重地说一说，省得苏哲胡思乱想。 提到小六子和郗爷，苏凝雪自是赞不绝口，这次多亏了这二人，否则她哪能这么顺利回来。当然啦，中间晕倒是个意外。 提起晕倒这事，苏凝雪心底也藏了疑惑。 她身子骨一向挺好的，之前素锦说她无缘无故睡了很久，这次同样的情况再次发生，而且她睡得更久，让她无法不对自己身体产生疑惑。 从苏哲院子离开后，她本想先去钱伯那再看看，可离约定玉和的时间很近了，她索性先去见玉和。 现在有身份有地位了，苏凝雪并没有太高调，也就约在了二和街的万和茶楼。之前跟踪蔡氏的人来过一次，苏凝雪觉得这里的茶点还不错。 她和玉和订了个包间，推门进去时，玉和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见过王妃。” “起来吧，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必这么客气。” 桌上，玉和已经点了茶水和点心，苏凝雪瞧了眼，玉和算用心了，点上来的都是招牌，而且颇合她的胃口。 “来之前还做准备工作了？” “玉和不敢，只是这次多亏王妃帮忙，玉和没什么能感谢王妃的。刘大哥在王妃的佑淑园住过一阵子，他对王妃的口味略知一二，玉和就斗胆点了些，能请王妃吃一顿，玉和也满足了。” “你不必这般客套。我帮你其实也是帮我自己。刘氏如果一直盯着苏凝悠的事闹下去，对我没什么好处。再者，我实在受够了苏府一次又一次的麻烦，你能解决掉一个，也算帮了我的大忙。 苏老太君没有刘氏这个傻子助阵，我估计也得消停一阵子了。” 玉和低下头轻轻笑着，她以前只知道围在苏剑彬身边转，万事都以苏剑彬开心为重点，她从来不知道人可以开怀的活着，想笑就笑，想闹就闹。 苏凝雪活得很肆意，又或者说活得很坚强。 她明明被更多的事情烦恼着，却可以那般自然地说，解决一个挺好。 若换作以前的玉和，那是想也不敢想的。玉和很佩服苏凝雪，她希望自己可以活成苏凝雪的模样。 “王妃，以前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何景灵城中名门贵女那么多，十七王爷偏偏选中了您。我一度以为是苏大老爷权势滔天，可后来听说大老爷的军权被皇上收了。 王爷却依旧同意娶你，我那时常想，您一定是讨了王爷欢心。不过现在接触了，我才渐渐明白。” “哦？你明白了什么？”苏凝雪眉头轻挑，她其实真的只是讨了云褶南开心而已。 再者说，她跟云褶南是合作关系，她并没有多么特别。 “我明白一个人要勇敢做自己，懂得爱自己，别人才会爱你。” 苏凝雪一愣，这觉悟可以说相当高了。 上一世的她也曾忘了爱自己，她把所有爱都给了云逸弘，所以看看她的结局。这一世，她没去想那么多，只是不想再为别人活了。 看来她愿意帮玉和，还真的是因为玉和跟她有太多的相似点。 “事情都解决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吧。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念的了。” “嗯，那祝你一路顺风。” 苏凝雪以茶代酒敬了玉和一杯，两人又聊了许久，最后欢笑散场。 坐回马车上，苏凝雪才问素锦，苏府那边到底如何。素锦道：“苏凝悠的葬礼没能正常举行，刑部那边尚未查出头绪，刘氏便被人劫走了。” 说起来，这时机还真是好。 苏凝雪前脚失踪，后脚刘氏才被抓走。 贤优王府这边忙着找人忙得不可开交，苏剑彬开始怀疑又是苏凝雪所为，可一见整个贤优王府气氛那么差，苏哲急得病倒了一次又一次，他也明白这事跟苏凝雪没关系了。 “刘不成把她关哪儿去了？” “城郊有座破庙，破庙的后院里有座枯井，刘不成将她捆结实了，嘴堵起来。井上扔个破盖子，谁也不会想到井底藏了个人。” 还真是刘不成的作风。 藏得这么随意，苏府的人哪怕翻遍全城也没发现人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关了多久？” “大概五天不到，刘不成时不时会在夜里去看一趟，确定人疯了才将人拉上来丢进破庙里。又过了一两天才被路过的叫花子发现的。” “玉和给她下的什么药？” “致人产生幻觉的药，她被丢在黑漆漆的枯井里，本就容易产生恐惧，再加上药的作用，能坚持这么多天已经不容易了。” “嗯。苏府那边有什么说法吗？” “奴婢听老爷的意思，应该是想送他们回邺城，苏凝悠的遗体已经提前送回去了，他们总得回去操办一下。” 当初来的时候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如今死了一个，疯了一个。 “越是热闹的地方越容易让人迷失。”苏凝雪淡淡说了一句。素锦低下头，不置可否。 人人只看到景灵城表面的繁华，永远不懂繁华背后那些肮脏的事实。 就好比金碧辉煌的皇宫，住在外面的人都羡慕住在里面的人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住在里面的人却更羡慕外面简单朴实的生活。 有时候用命换来的，不是一生富贵，而是无穷无尽的阴谋和夜夜难眠。 马车回到王府，苏凝雪正欲下去，苏府那边来人说，苏剑武让她回去一趟。她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回来了，苏剑武没来看她，反倒让她回去？ 苏凝雪不用想就猜到苏府肯定又出事了。 果然，马车刚到苏府门口，她就跟同样赶过来的刑部尚书成项明碰个正着。 “卑职见过王妃娘娘。” “成大人怎么过来了？莫不是苏凝悠的案子有了新进展？” “呵呵”成项明笑着，往前一步道：“王妃，二皇子拖卑职告诉王妃一声，跟他合作，能给您带去的利益一定比您想象得多。眼下王爷瞧着宠着您，可盛宠总有衰落的一天不是？ 苏府已经落寞了，支撑不起王妃的梦想。王妃若长久考虑，应该替自己找一个可靠的靠山。” “所以...二皇子的意思是他很可靠？” 成项明笑着低下头，不明不白道：“二皇子可不可靠，王妃心里有数不是么？” 她有个屁数！ 第一百九十六章 威胁 成项明向苏凝雪再次行礼，往后退着，随后走进苏府大门。 苏凝雪跟随其后。苏府大厅中，苏老太君和苏剑武在最上方坐着，苏剑彬一家坐在左边，说是一家，其实就是苏建彬和苏凝蕊两人。 “成大人，劳烦你跑一趟。” “苏将军客气了，成某奉命调查，理当来这一趟。” 两人先后踏进门，苏剑武先看了苏凝雪一眼，似是确定她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苏凝雪回来后，他该抽时间过去看看，可苏府一连出了许多事，他实在顾不上。 收回目光，落在成项明身上，苏剑武迎着他上座。 苏凝雪目光闪了闪，按照身份，苏府这一群人都该给她行礼，竟然全坐着一个没动，她嘴角轻扯，自己找了个座位坐下。 苏老太君递了她一眼，苏凝雪只当没看到。直到苏剑武开口道：“今日将大家叫过来是为了苏凝悠的案子，老二一家要回邺城了，今天就在这里做个了断吧。 成大人，劳烦您将调查到的消息告诉大家。” “好。”成项明笑着，目光又一次不经意地扫过苏凝雪，随后沉下眸，似是想了想道：“其实这件事目前还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 只能肯定苏小姐在回府前就被劫走了。刑部对苏府家丁丫鬟做了一圈调查，王妃成亲当晚，苏府中没人见过苏小姐。在院中伺候的人只知道苏小姐回来了，但回来的人到底是不是苏小姐，他们并无人能够确认。 我听说贵夫人过去探望过小姐，可如今......” 成项明顿了顿，苏剑彬明白，刘氏疯了，刘氏根本不能作证。 “这件事成大人为何不早些询问我娘？” “这位小姐，苏府的情况您也清楚。事发后您的母亲......”成项明有些为难地看向苏剑武。 别人家的私事，他说多了不好。 刘氏从苏凝悠去世开始就跟疯了似的，成项明不是没找她问过话，可她句句针对苏凝雪，谁敢套用她的证词啊。 再说了，那时候成项明得到的指示是帮苏凝雪，调查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 “成大人，那就没有什么其他证据吗？你们不是去案发现场看了吗？难道就没发现什么？”苏剑彬问道。 “这......”成项明又看了苏凝雪一眼，这就给人一种他说什么都是看苏凝雪脸色决定的一般。苏老太君猛地一拍桌子，不悦道： “王妃若不想我们知道真相大可不必让成大人过来，人都来了现在又当着我们的面演什么戏。” 苏凝雪嘴角微微一勾，“苏老太君，我是看在父亲份上才过来一趟，如果你觉得我在这里碍事，那我回去好了。” “唉，王妃，此事与您有关，您还是在这儿比较好。” 成项明连忙起身阻拦。 废话，苏凝雪走了，他一个人演独角戏啊？ “苏老太君，今日本官确实受苏将军所托，您说本官在演戏......呵呵，本官真不知该如何解释。 苏将军，贵府若不相信刑部的能力，大可自己调查。本官会禀明皇上，将此事交由您全权负责。” “成大人！”苏老太君真是年纪大了，怀疑苏凝雪就算了，连带着成项明说进去，成项明不要脸的么？“老身并无此意，老身......” 认错的话苏老太君实在说不出口，顿了顿，特不情愿地道：“成大人继续说吧。” “下官将王妃留下来，确实是有事需要向王妃询问。 王妃，成亲当晚按理说，您与王爷在一起，隔日一早进宫谢恩，理当交上喜帕至凤仪宫。皇上与王爷的生母早逝，这件事当由皇后娘娘负责处理。 可...下官越矩，私下去询问过皇后娘娘，娘娘说王妃您并未送任何东西去凤仪宫。下官斗胆，敢问王妃，是您府中下人遗忘了，还是说......” 成项明微微抬头，嘴角的笑容噙着几分狡邪。 他想暗示众人那晚苏凝雪很有可能不在王府。 “成大人管得可真宽啊，本王妃闺中之事都要跟你交代一二。” “王妃恕罪，案件所迫，下官也只是尽忠职守。” “是吗？”苏凝雪幽幽一笑，随即道：“成大人想知道，不如去问王爷好了。本王妃作为此案的嫌疑人，只怕是说了实话，你们也没人相信。倒不如找个你们信得过的，说给你们听听。 至于你所说的喜帕，还真是抱歉了，王爷从未吩咐下人递送，所以本王妃也不清楚，皇家规矩多，有所遗漏，本王妃真该进宫向皇后请罪。” 苏凝雪是从乡下接回来的，别说皇室的规矩，就是苏府的规矩她记不全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成项明笑容收敛，眼帘缓缓垂下。 这一局，苏凝雪胜。 “成大人还有调查到什么其他线索吗？” “暂时还没有，案发现场的东西收集回去目前还在处理中，苏老爷，您若放心，待本官调查清楚后，定将消息送到邺城贵府上。” 苏剑彬眉头轻蹙，想了想道：“好，那劳烦成大人费心。” 近期发生太多事，苏剑彬早已精疲力竭，今天这番谈话，也算是他对苏凝悠有个交代，算是求个自我心理安慰吧。 他写满疲惫的眸子看了看苏凝雪，最终什么也没说，起身，背影满是落寞与沧桑，离开大厅。 剩下的人只得一一散去，苏老太君出门前还瞪了苏凝雪一眼，可惜现在身份悬殊，她也没帮手再对付苏凝雪，只好作罢。 苏剑武上前关心了苏凝雪几句，苏凝雪如今不大愿意跟他说话。 苏剑武将她叫过来就没想过她的处境吗？她失踪那段时间，素锦说过，苏剑武甚至没去贤优王府询问过一次，苏府也没派任何人出去寻找。 苏凝雪不是矫情的人，她只是觉得人家给她几分感情，她就回报几分。 成项明在苏府外等着苏凝雪，瞧见苏凝雪被苏剑武送出来，他连忙从马车上下来，“苏将军。” “成大人，此次劳烦你了。” “将军客气。” 苏剑武看得出来成项明是有话想单独跟苏凝雪说，他嘱咐苏凝雪回去路上小心，便先回了苏府。 “王妃娘娘。” “成大人还有什么话就说吧？在这儿等了这么久不单单是为了再给我行礼这么简单吧？” 苏凝雪边说边往自家马车那走，成项明在她身后跟着，笑着道：“王妃，您在苏府的地位我们刚刚都瞧清楚了，一屋子人没一个将您放在眼里的，您真的不考虑考虑另寻出路吗？” “我真没考虑。成大人如果还想以苏凝悠的事来威胁我，那大可不必。事实如何我们心知肚明，你能有办法将矛头指到我身上。我想我应该也有办法将你的矛头拔了。” “王妃，二皇子让下官转告您-” “不必了。你回去替我转告二皇子，墨萧上次若没将他教育好，我不介意再派墨萧跑一趟。让他少往我身上动心思，我苏凝雪还没落魄到需要跟一个不得宠的皇子合作。” 苏凝雪这话可谓说得非常狂妄了。 成项明一愣，瞧着苏凝雪爬上马车，马不停蹄地走了。他收起思绪，赶紧回宫去复命。 “小姐，此事我们不多做打算吗？”车厢里，素锦问道。 事情经过她全看到听到了，她是不担心苏府再做什么，只怕二皇子和成项明再做什么为难苏凝雪。 “嗯。”苏凝雪想了会儿，随后道：“你派人去沈府送封信，就说成项明徇私舞弊，苏凝悠的事情沈之悠肯定听说了，他一定有办法给成项明点苦头吃。” “是。” 素锦找了个地方下马车，亲自去沈府送消息。 沈之悠是云褶鹄身边的大红人，又兼着御史之职，由他开口再合适不过。 云逸弘的宫殿侧殿。 玄奕冰与苏凝语面对面坐着，因为苏凝雪突然失踪，他们俩的计划不得不被搁置，如今皇后有些不高兴了。云逸展地位节节高攀，云逸弘这边没什么进展。 皇后本就情绪不好，现在有点不顺心的事就得发脾气。 苏凝雪现在回来了，皇后催促他们快点。玄奕冰进宫与苏凝语商量后决定，这次由他出手。 因为苏凝雪不进宫，苏凝语又不能总是出宫与她偶遇，难免惹苏凝雪怀疑。 所以，此刻苏凝雪的马车还没回到王府，就被玄奕冰拦下了。 “好久不见，有兴趣一起坐坐吗？我听说你刚刚死里逃生，不介意跟我说几句吧？就当发泄发泄情绪？” 苏凝雪愣了愣，不认为玄奕冰有胆在景灵城对她动手，故而下了马车，与他一起进了玄奕冰的店。 店里从装修到物件摆置，果然怎么看都比她的小铺子好。除了羡慕，苏凝雪也没辙，谁让她在现代不是学这个的呢。 少了玄奕冰，她店里的生意确实不如从前，不过好在苏哲有办法，赚的那点钱足够她开销了。 二楼有一个稍大的包间，那是玄奕冰专用。 玄奕冰将人带进去，便有人将茶点端上来，瞧着样式就很让人欢喜。 第一百九十七章 我看行 苏凝雪让素锦在外面候着，只有她跟玄奕冰两人单独坐进屋内。 随手捏起一块点心，细细咀嚼，她料定玄奕冰不敢在食物里做手脚。 “有什么事就说吧，我想你也不是真的关心我。” “那你还真是了解我。我听说你店里的生意最近不是特别好，我手里有个项目，有没有兴趣一起做？”玄奕冰浅浅抿一口面前的茶，淡然从容的模样的还真跟以前有些不同。 苏凝雪愣了愣，好笑道：“你居然还有项目愿意跟我一起做？我还以为你早就恨透我了。” “当然是恨透了，可是在商言商，你既然了解我，那应该知道，我不跟钱过不去。” “可我不相信你怎么办？”苏凝雪淡淡笑起，“你在皇后身边办事，想要什么样的帮手没有。你会将机会留给我？” “大家还是老乡嘛，相比较其他人，我只是相信你更识货而已。” “是吗？”苏凝雪幽幽一笑。 玄奕冰的说词，她是不信的。 之前闹翻了，玄奕冰对她的憎恨像是积累已久。现在虽然赚得比她多，但这份恨不会说消失就消失。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我们之间真的没必要这样绕弯子。” “我说的就是实话，怎么你还不信呢。”玄奕冰似是无奈地笑笑。他说有项目一起做，至今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项目计划呢？目标呢？ 苏凝雪不点破他，又吃了一块点心，将杯中的茶喝完，她拍了拍手道：“那既然这样就等你写出完整的项目计划再说吧，你有胆子找我做，我没道理不接的。” “好啊。” 苏凝雪要走，玄奕冰起身送她，拉开门时，玄奕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将手按在了苏凝雪手上，苏凝雪惊了一下，连忙将手抽回。 玄奕冰笑得非常尴尬，“不，不好意思，我是想替你开门的。” “不用，我们之间似乎从没这么客气过。”苏凝雪冷冷道。 今天的玄奕冰太奇怪了，以前他们关系好，他都没想过替她开门，现在闹僵了，他倒绅士了？这不可能。 不过，要换作以前玄奕冰碰到她的手，她大概不会有什么反应，现在居然一瞬间觉得有点恶心。难道关系坏了连心境都会改变吗？ “小姐。”苏凝雪冷着脸走出去，素锦连忙走过来，苏凝雪道：“没事。”随后，两人先后走下楼。 终于回到王府门口，却见玲拢站在大门口，来来回回不停地走着。 “出什么事了吗？”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 玲拢像见着救世主似的，一溜烟地奔过来，苏凝雪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玲拢这才道：“宫里送了消息过来，说让您明天陪着醉香楼的花如许公子进宫觐见。” 她陪着花如许？这算怎么回事啊？ “王爷不在府里吗？”苏凝雪问。 玲拢说：“在的在的。不过奴婢不确定这事儿王爷是不是知道了，这才在门口等着您。王爷今天好像一直关在书房里，奴婢悄悄去瞧过，那边戒备森严，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 苏凝雪眉头微蹙，脚不停地又往云褶南的院子去。 哎，她这一天天的真是忙到快吐血了。 “王妃。” 院子外，还真如玲拢所说，戒备森严。守在门口的不是墨萧，是一个苏凝雪从未见过的侍卫。 “王爷在里面嘛？我有点事想找王爷商量。” “王爷有令，今天概不见客。王妃不如先回去用膳，等饭后再来试试。” “回去用膳？”苏凝雪眉头一挑。 她向来跟云褶南一起吃饭的，今天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连饭都不跟她一起吃。 这人瞧着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苏凝雪索性听从他的建议，先回去。等到晚膳后，她让素锦再去探探，结果素锦回来说，云褶南还在书房里没出来。 “这就奇怪了。素锦，你再去府里问问，看看今天我不在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是。” 素锦应下，但心里清楚，怕是问不出什么消息。贤优王府的人实在是口风太紧了，也不知道云褶南是如何做到的。 第二天早上，苏凝雪也没见到云褶南。宫中负责接人的马车到了王府门外，苏凝雪只好先离开去接花如许。 依旧是一套妖艳的红衣，花如许依靠在醉香楼门前，额前两捋碎发随风轻轻飘动，绝美的脸庞，嘴角噙着几分肆意的笑容，眼皮自然地合着，他头微微扬起，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脸上，仿若能看清他脸上细微的绒毛。 他站在那一动不动便惹得周围人尖叫阵阵。 “无聊。” 苏凝雪掀开车帘，看清外面的情况又无语地将车帘放下，停在人群外等着花如许上车。 “怎么这么晚，不会是云王爷不允许你来吧？” “呵呵” 花如许纵身一跃落在马车外，随即撩开车帘坐进来，苏凝雪逼着自己对他假笑，忍着脾气道：“放心吧，我们家王爷没你这么小心眼。” “我小心眼？”花如许往车厢上一靠，嘴角扯了扯道：“也对，我确实小心眼。你还是我的夫人呢，我不该让你回别的男人家里，这不，今天就想法子将你要过来了。” 花如许是指他们出逃时，苏凝雪与他假扮夫妻的事。 苏凝雪瞪了他一眼，懒得跟他做这种无聊的口舌之争。 “你到底为什么让我陪你进宫？你今天进宫应该是为了擎苍和乾夜国合作的事吧？这些事我是帮不上忙的。” “我知道啊。”花如许无所谓地说道。苏凝雪就更无语了，“你知道你还叫上我？溜着我玩呢？” “怎么会。我只是觉得一个人进宫太寂寞，找个信得过的人陪着。你也知道，在景灵城，我就跟你最亲近，自然信得过你。” 花如许那双桃花眼幽幽朝苏凝雪看去，苏凝雪只觉得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不排斥欣赏帅哥，但花如许这般美艳的，她只想表示：完全吃不消。 既然已经上了马车，她也逃不掉了，索性进宫去瞧瞧吧。兰贵妃那，她也该去一趟，趁着这次机会，把该办的事情都办了。 马车停在玄武门外，她与花如许按规矩步行进宫。云褶鹄在议事厅接见他们，陪同的还有几名朝中大臣，其中包含沈之悠和成项明等人。 花如许一进去，一道道视线便射过来。虽然他们都面带浅笑，可苏凝雪觉得他们比不笑都让人瘆得慌。 “臣妾苏凝雪/乾夜国花如许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三皇子别来无恙啊，这些年你在擎苍过得还算愉快？” “多谢擎苍皇眷顾，花某一直很开心，质子活成花某这般的怕是绝无仅有，这一切都得感谢皇上。” “哈哈哈，三皇子客气啦。”云褶鹄的身子似乎好多了，脸色看着比以往健康，就连笑声也是中气十足。 “皇上，微臣就说这三皇子是个明白人。”成项明拍马屁。 “嗯。”云褶鹄笑着，没再往下接话，此时，沈之悠道：“三皇子，擎苍如今的处境您也清楚，擎苍倒不是不敢与澜貅国一搏，只是战事起，百姓生灵涂炭，又是一宗罪孽。 再说白点，擎苍并无打破平衡，吞噬别国的心思。四大国互相制约已久，谁最先打破这平衡，对其他三国都不是好事。 三皇子在擎苍虽久，但您的名声响彻四国，此番若三皇子愿意出面，拉和乾夜与擎苍两国，沈某可以跟你保证，擎苍绝不会忘恩负义，日后定然不会辜负乾夜。 甚至，吾皇有心将三皇子送回。当然，这还得三皇子自己愿意。” 花如许的门下臣太多，他若想回乾夜，在沈之悠看来，他很早就可以将自己弄回去了。毕竟各国迷恋他，想博他一乐之人太多。 可如今花如许还在擎苍，是不是说明他根本没想回去？ “多谢沈大人美意，也感谢擎苍皇思虑周全。不过，花某与乾夜国皇室多年不联系了，他们愿不愿意给这个面子，花某真的拿不准。” “这......” 其他几名大臣脸色不太好看，花如许这是要拒绝啊。 他花大人的美名就够乾夜皇室忌惮了，他竟然说劝不动乾夜皇室？只怕他一个眼神，乾夜国里愿意为他效劳的人都不少啊。 “三皇子-”成项明陪着笑脸再次开口，花如许却突然看向一旁一直充当空气的苏凝雪，“喂，你觉得这事儿怎么办？我能帮上忙吗？” “哈?”苏凝雪懵逼，她哪知道啊！ 除了云褶鹄以外的众人，目光真挚地看向她。 苏凝雪那一瞬的感觉，她要是说不能，绝对有人以后天天骂她祸国殃民！ 虽然不知道花如许为何这么做，她艰难地咽了口水，点了点头，“我看行。” 众人又看向花如许，只见花如许唇角一勾，那一抹笑似寒冬里的骄阳，酷暑下的一抹清泉，勾走了所有人的心。 “既然王妃这么说，那我就试试吧。我可是欠了王妃救命之恩呢。” 第一百九十九章 昏睡 昏睡 “哦，好，那我先回去了。” 苏凝雪将手抽回。 “唉！”苏凝语似乎还想说什么，苏凝雪连头没回，她只好挥挥手中丝帕，送别。 等苏凝雪走远了，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散去。 “小姐，玄公子不是说他来办嘛，您又何苦跑出来冒风险。” “这么短的时间，他哪里有机会下手，你找人给他送个消息就说我已经得手了，让他别再想办法了。” “是。” 水绿去找玄奕冰留在宫里的联系人，苏凝语独自一人去凤仪宫复命。她还不知道玄奕冰已经在她之前见过苏凝雪了。 回去的马车上，花如许不知在想什么，竟然一路上一个字都没说。 他不说话，苏凝雪乐得自在，自己靠在车厢 上闭目养神，渐渐地却不知为何脑袋越来越沉，她控制不住地身子往旁边倒。 她能感受自己的异常，她很想拦住自己，很想开口叫花如许。整个身体却像失去控制一般，她睁不开眼，她张开嘴却发不出声。 “咚”脑袋砸在花如许小胳膊上，花如许睁开眼，脸上有几分不悦，手抬了抬，苏凝雪竟然一动不动。 “喂，王府马上就到了，你这样靠在我身上倒不怕十七王爷看到？” 她怕啊！ 可她起不来肿么办！ “喂！喂！”花如许连着抬了两次腿，苏凝雪还是没反应，他这才发现情况不对劲，手拨开苏凝雪脸上的碎发，只见苏凝雪脸色惨白，一双眼闭得紧紧的。 “该死的！” 又发病。 花如许当机立断，“停车！回醉香楼！” 这一瞬，他不知自己是如何想的。他只是不想将苏凝雪还给云褶南，他已经派人去调查她的身体情况，兴许他可以救她。 若欠了一条命，苏凝雪以后对他会不会不一样？在她眼里，他会不会比云褶南更好？ 外面的车夫一愣，但不清楚车厢里发生了什么事，便选择听花如许的，毕竟他是宫里派来服侍花如许的。 马车停在醉香楼外，楼外早上些人还等着呢，花大人出去了，总得回来不是，能免费一睹花大人容颜，他们等一整天都心甘情愿。 车帘撩开，众人翘首等待，却见花如许抱着一个女人下来，脸上神色匆匆，一瞧就是紧张怀中之人。 人群中一阵唏嘘，有不少捂着小心脏，受伤了，还没跟花大人搭上一句话，花大人已经心有所属吗？这是还没恋爱就先失恋吗？ “让开！”花如许一声怒吼，顾不上伤心的众人立马下意识地让开，眼睁睁看着花如许抱着人跑 进醉香楼。 这时不知谁嘀咕了句：“哎？那不是贤优王妃吗？花大人要跟贤优王爷抢人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人群更加沸腾。 花大人原来不喜欢良家妇女，花大人喜欢已婚女士啊。 那些为了花如许至今守身如玉的女子哭崩了，她们这些年的坚持是老天在跟她们开玩笑嘛？ “王爷。” 贤优王府，云褶南刚打开书房门，一个暗卫便迎上来，脸色凝重将外面发生的事汇报一遍。云褶南一听说苏凝雪陪花如许进宫就脸色不太好。 这花如许又不缺女人干嘛要挑他的王妃？ 还有他身边的人竟敢来王府调查苏凝雪的事，不想活了？ “墨萧，备马。” “王爷，您还没吃饭呢。” 云褶南认真起来是非常可怕的，从昨天到现在，他们就在书房里非常随便地吃了些点心充饥。云 褶南不饿，墨萧都觉得他饿得胃疼了。 暗卫默默递墨萧一眼。 嗯，都说萧侍卫在王爷身边待得久了解王爷脾性呢，看不到王爷脸色非常难看吗，居然还有心情吃饭？ 云褶南冷冷地一道视线扫过来。墨萧表示，他现在注意到了。 连忙放下碗筷，出去准备。等云褶南走到门口，一切准备妥当，云褶南跃上马车，没坐稳就吩咐：“去醉香楼。” 醉香楼？ 什么都不知道的墨萧震惊了。 王爷要么不开窍，要么一下子全开吗？以前连娶媳妇都不想，现在娶了媳妇就想去清楼了？ 马车停到醉香楼外，当那些流言蜚语传到墨萧耳中，墨萧傻眼了。 谁能告诉他，他们闭关一天一夜，外面的世界到底怎么了？ 云褶南的脸色更加难看，尤其当他出现时， 不少人指着他说来抓奸了。他是来抓奸的嘛？ 呸！不对！ 什么奸？苏凝雪是清白的！苏凝雪根本没胆子做对不起他的事。 “王爷，您没事吧？王王妃肯定有苦衷。” 这话墨萧不说还好，一说云褶南嘴角微扯，突然就笑了，“什么苦衷？你也以为她敢背叛本王吗？” “额，不不不是，属下的意思王妃今天陪花公子进宫有苦衷，现在待在这里指不定是被迫的。属下刚刚听百姓说，是花公子抱着王妃，这样想来王妃不是自愿的。” 抱？！ 这个字再次刺激到云褶南。 他的王妃，大庭广众之下，被另一个男人抱着。 他瞪了墨萧一眼，“闭嘴！” 不会说话还废话这么多。 “王爷。” 云褶南一进去，墨香迎上来。醉香楼大门被关上了，外面瞧热闹的人太多，墨香虽然不喜欢苏凝雪，但不至于往云褶南脸上抹黑。 “怎么回事？” “属下不知，请王爷恕罪。属下回来时，只听说他将人抱回来了，至于楼上情况如何，他的人根本不让属下进去。” “哼。” 云褶南推开她，自己走去后面。醉香楼是他的产业，花如许在哪儿他一清二楚。飞身直达顶层，守在门口的人还没攻上来就被他两三下挥到楼下，‘嘭’地一声踹开门。 里面，苏凝雪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反应，而花如许倒在靠窗的软塌前，一只手轻轻揉着额头，似乎他被什么问题难住了。 云褶南就跟没看到他一样，走到床前抱起苏凝雪就走。 “我劝你冷静些，她的情况非常不好。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晕倒了，之前我们逃跑，她也晕倒过 一次，睡了六天之久。这次我估计她会睡得更久。” 云褶南脚步一顿。 晕倒？睡六天？ 他忽然想起，那次素锦也说苏凝雪睡得太久。 不过，他没有因为花如许的几句话就留下。他的人，他自有办法解救，轮不到花如许费心思。 “你想待在擎苍就好好待着，你愿意以这种身份活着，本王也不拦你。但你记住，你能在擎苍混得风生水起是本王容你。 你若挑战本王的底线，本王不介意将你的一切公之于众，甚至......让你在这片大陆上没有容身之地。” “呵呵呵，看来我们的贤优王爷也有软肋了。” 云褶南瞧瞧怀里的人，软肋？不至于。他只是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了。 回到王府后，云褶南立马派人进宫请御医，同时又将钱伯叫过来，苏凝雪相信钱伯，这时候他不 敢掉以轻心。 苏哲那边理应告诉一声。 至于苏剑武那边，云褶南没去管。苏凝雪失踪那段时间，苏剑武的表现，别说苏凝雪不高兴，云褶南也记着呢。 他的原则很简单，在乎苏凝雪的，他不嫌麻烦；不是真的在乎，他多说一个字都觉得麻烦得很。 苏哲一听说苏凝雪出事了，立马丢下一切事情赶过去。 屋里，钱伯和御医都诊过脉了，谁也说不清苏凝雪是什么情况，只知道苏凝雪的脉搏跳的很慢，而且身子在渐渐变凉。 废话！ 这点事还需要他们诊脉吗？玲拢趴在床边都能摸出来。 “王爷，若王妃持续这样下去，下官只怕......”齐御首摇摇头，钱伯神色凝重，接着道：“情况不乐观。眼下先以炭火取暖，不要让她的身子凉下去。 其他的，可以试试取血化验。老夫听说御医院有一人极为擅长此法，不知可否请他一试。” “你说那疯子？”齐御首满脸震惊，同时又为难地对云褶南道：“王爷，那人疯痴得很，当年因为救过先皇一命才被留在御医院。他的医术到底如何，请恕下官无法保证啊。” “那你有办法救王妃？” “这......” “先取些血给他试试。” 云褶南自然不会将苏凝雪的命随随便便交给一个疯子，但试试，无伤大雅。万一那疯子有用。 “是。”齐御首抽了血，领命离开。 屋里再次剩下自己人后，云褶南对墨萧道：“墨棋呢？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是。” 墨棋对药理略有研究，或许能有帮助。 苏哲自打进屋就一直没说话，他看苏凝雪躺在那，即便样子看起来并没有很痛苦，可他还是钻心得疼。 这或许就是血浓于水的亲情。 又或许是因为这么多年过来，只有苏凝雪在乎过他，他好怕，好怕失去她，就再也不会有人真的在乎他了。 “王爷，今晚可否容我住下，我回去心难安。” 云褶南看向他，没有立即回答。 “你应该知道本王通知你过来，只是因为上一次找她你帮了忙。” “是，草民明白。草民斗胆求王爷看在草民能帮忙的份上，让我多留一会儿。” 云褶南没再说话，但没拒绝应该就是答应了。 第两百零一章 别丢下我 别丢下我 苏凝雪无奈地摇摇头，让陌桑知书将人带回去。素锦这会儿才有机会将过去半个月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苏凝雪听说苏哲病倒了，当即眉头蹙起来。 大半夜的也不方便去看望。 第二天早上，云褶南叫来齐御首再次诊脉，齐昊天确认苏凝雪的身子没有问题了，只是因为睡得太久，还需要多加休息，恢复体力。 苏凝雪陪着云褶南用早膳，心里实在放心不下苏哲，吃完后，一再恳求云褶南才得了允许出门的许可。条件是，由墨萧亲自陪同。 苏凝雪是如何中毒的，云褶南还没查到，他必须在苏凝雪身边安排个可靠的人。 对方下毒的目的还不知道，但云褶南有种感觉，对方是冲着他来的。 苏凝雪回到景灵城时间已久，想要她小命的人屈指可数。苏凝语算一个，那个玄奕冰或许也有可 能，剩下其他人，云褶南不认为他们有杀苏凝雪的必要，除非是利用苏凝雪钳制他。 “是。”墨萧领命。 陪同苏凝雪一起出府，因为苏凝雪身子尚弱，墨萧特地命人在马车里多铺了几层垫子。 现在王妃可是王爷的掌中宝，瞧瞧王妃病倒，王爷多紧张啊。 墨萧伺候在云褶南身边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云褶南为了一个人彻夜不眠，时时刻刻守在床前。虽然他们这些陪在王爷身边的都是下人，没人有资格值得王爷这么做。 但这么多年，墨萧能看到云褶南为一个人付出就觉得特别开心。 路上，苏凝雪想买点东西带给苏哲，墨萧让人将马车停在路边，素锦刚扶着苏凝雪下来，就见玄奕冰从对面走了过来。 “好巧，居然在这儿碰到你了。我还准备去王府看你呢。”玄奕冰兴冲冲地跑过来。上下打量着 苏凝雪，似乎见到苏凝雪，他真的非常高兴。 苏凝雪眉头挑了挑，“找我？你找我什么事？” “额，我-”玄奕冰愣住了。 他昨晚刚搞到解药，今天该去王府救苏凝雪的。现在苏凝雪醒了，怎么办？ “额....那个，之前不是说一起做个项目吗？我写好方案了，想请你一起看看。” “哦，我今天有事，拿来吧，我看好让人再给你送回去。”苏凝雪伸出手。玄奕冰再次愣住，他随口扯得理由，他身上哪里有什么方案。 假装上下找了找，他有些歉意道：“出来太着急，忘拿了好像。” “是吗。”苏凝雪浅浅一笑，收回手，无所谓道：“那等你下次带在身上再说吧。” “好。” 苏凝雪转身走进店里，玄奕冰笑着挥挥手，随后离开，等他走远了，苏凝雪回过头对墨萧道：“ 之前王爷让你查他了吗？” 墨萧微怔。玄奕冰这个人他一向不喜欢，但因为玄奕冰跟苏凝雪的关系似乎有点特别，没有特别吩咐，他不会去查。 遂摇摇头。 苏凝雪道：“去查查他，看他最近都跟什么人接触。” “是。” 素锦道：“小姐是怀疑您这次中毒与他有关？” “你不觉得奇怪吗？他自从跟我闹翻了，从来不来找我。那天他突然找我，我就中毒了。” “嗯。”素锦若有所思，尤其那天玄奕冰的行为太奇怪了。 他替苏凝雪开门的事儿，苏凝雪跟素锦提过。素锦现在回想起来，“小姐，您有没有想过，这毒是通过接触传递？比如他手上有什么东西，接触您后就将毒传给您。” 素锦这个猜测可谓非常大胆了。 不过古代只有毒药，可没有什么病毒，细菌毒之类的。玄奕冰要想通过接触传染她，那他自己必须先中毒才行。 但素锦的猜测给了苏凝雪一个提示。 “接触是必须的，但我怀疑他手上不是有毒，而是有沾染毒的东西，这东西下到我身上后，我也许是吸入，或从皮肤渗入，对我产生影响。” 墨萧眉头紧了紧，接话道：“这种下毒方法属下似乎听墨棋说过，他说有些毒药只要涂在皮肤表面就能对人产生影响。 神不知鬼不觉，杀人于无形。见效慢的，甚至可以给罪犯足够的时间制造证据，洗脱嫌疑。” “确实。这种毒药不好弄，墨萧你就着重在这方面查吧，玄奕冰在这里没什么朋友，我相信不会太难查到线索。” “是。” 在店里挑了些东西，苏凝雪赶到苏哲院子时 ，苏哲刚喝完药，躺在床上，脸色差得很，他身上只盖了一条薄薄的毯子，可能因为刚喝了药有点热，苏哲将毯子退到胸下，里面着了一件纯白的底衫，底衫的腰带随意系上，衣服松松垮垮地套在他身上。 苏凝雪示意墨萧素锦在外面等着，她提着东西独自走进去。 “她怎么样了？你去王府问了吗？咳咳” 苏哲太累了，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他以为是孤鹜进来，声音轻轻的问道。 苏凝雪脚步微顿，眼泪不自觉滑了下来。 苏哲的声音好弱，弱得仿若飘在空中，稍不留神就抓不住了。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她一开口，苏哲傻住了，当即睁开眼，冷冷的眸子转向她，下一瞬，布满了温暖的气息。 “咳咳咳，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怎么知道你把自己搞这么惨。王爷说是你送去的解药，你怎么拿到的？” 苏哲眼帘垂下，嘴角隐隐含着两分笑意。 “没什么，不过运气好，正好有个朋友有解药而已。你都好了吗？”他又掀起眼帘，仔细瞧着苏凝雪，生怕这一切都是幻觉，等他醒了，孤鹜回来会告诉他，苏凝雪还昏睡着。 “好了，都好了。”苏凝雪坐到床沿，她似乎感觉到苏哲的恐惧，握住苏哲的手，他的手很热，热得手心汗啧啧的，轻轻放在自己脸上。 与她微凉的脸颊相触碰，苏哲一怔，下意识地要缩回，苏凝雪却紧抱着他的手不让。 她失踪刚回来那会儿他身子就不好，那几天她督促钱伯时常来探望，眼瞅着苏哲身子渐渐康复了。如今，她不过昏迷半月不到，苏哲居然成了这副模样。 他底衫下的锁骨那般明显，他微露的胸膛，竟然没有半两肉。 苏凝雪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你到底怎么了？你怎么能把自己弄成这样 ？” “乖，我没事，真的没事。” 苏凝雪这一哭，苏哲只觉得自己的心如刀割。他从未想过，他这一辈子还能有人为他落泪，他不是多余的那个么？ “别哭了，乖，我真的没事。”另一只手几经犹豫，终于缓缓落在她脸上，柔柔替她拭去眼角的泪。 这一刻，苏凝雪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女娃娃，他心甘情愿将所有柔情都倾注在她身上。 “怎么没事？之前我回来你可不是这副样子。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吃药？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我......我不允许你因为任何原因将自己弄垮。” “我不会的。”苏哲浅浅笑起。苏凝雪看着他，认真道：“苏哲，我们都是被娘丢下，没有父亲疼爱的孩子。我们只能相互依靠。答应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吗？” 苏哲手一顿，心中震撼如平静的湖面忽然掀起涛然大波。 他...真的可以吗？ “苏哲?” “嗯。我答应你。” 即便他的身子不允许，可为了苏凝雪不再流泪，不愿看到她一个人孤苦伶仃，他愿意为了她尽全力一试。 苏凝雪离开后，苏哲状态就好多了。孤鹜再来送药，他喝得很快，甚至主动要求叫钱伯过来看看，能为他调理身体的，他都愿意吃了试试。 “少爷，之前您跟小姐的谈话，属下听到了...” “孤鹜，你越矩了。”苏哲脸色冷下来。孤鹜最近越来越过分，不听他的话，擅自给苏凝雪汇报消息；现在还敢偷听他们谈话。 “少爷恕罪。少爷属下只是担心你。”孤鹜连忙跪下。 他知道他不应该听，可他不甘心。他怕苏哲的所有付出都不值得。 “您为了小姐牺牲那么多，属下不希望-” “不希望什么？你又希望什么？”苏哲长叹一口气，“孤鹜，收起你那些心思。对她好，我从来不奢望得到什么。” “可您答应了那人会回去，少爷，你想过吗，总有一天你们会站在对立面上，到时您又当如何？” “咳咳咳” 对立面？ 苏哲唇角轻轻一勾，“真到了那一日，我将这条命送给她又如何。没有她，我来人世间走一回不过是虚度光阴。因为有她，我才明白活着的感觉，她既能让我活着，我为她死去又何妨。” “少爷！”孤鹜心惊。 苏哲抬起手，阻止孤鹜继续劝说。 “我不需要别人为我主宰我的人生。孤鹜， 你若再擅自做主，我身边也留不得你了。还有，我提醒你，在她面前不要多话，否则我们以后再无任何主仆情分。” “少爷......” 孤鹜没想到，苏哲为了苏凝雪可以做到这个地步。他心中有再多苦也只能默默咽下，因为他不敢冒险，他不能离开苏哲。 第两百零三章 闯府 闯府 苏凝雪听云褶南的话，这几天哪儿都没去，可她没想到，她就算坐在家里不动，麻烦都能找上门来。 “王妃，门口守卫来报，说明珠公主求见。” “明珠公主？” 苏凝雪此时正躺在树荫下的摇椅上，一边吃水果一边无聊的翻着账册。 苏剑彬走了，什么都没跟她交待，留了一大摊子事情给她，她这两天正头疼呢，幸好墨香没来找她核账。 “她来干什么？王爷呢？不是说她进不了贤优王府嘛？” 素锦道：“没听说来干什么，王爷早上进宫还没回来。守卫也不知道现在该不该让公主进来。” 因为以前贤优王府的规定是，凡女性不得入 内。 现在多了苏凝雪这个女主人，云褶南也没说规定改不改，守卫当然来问问苏凝雪的意思，毕竟来者是云褶鹄最宠爱的明珠公主。 “你去问问守卫，她是来干什么的。如果是找王爷的话，让她直接回宫就得了。” “是。”素锦离开没一会儿，又回来了，“王妃，守卫说公主表明是来找您的。” “找我？” 苏凝雪惊讶，她们有这么熟吗？ 估计是知道找云褶南就进不来，所以才挑了个云褶南不在的时间来找她吧。 “行吧，让她在门口等着，我一会儿就过去。” “是。” 苏凝雪回屋里稍微收拾一下，出去见人总要衣着得体些。到了门口一瞧，她有些意外，门外不是只有明珠公主一人，还有成项明的大女儿，成莺。 “臣女见过王妃，王妃万安。” “你跟她那么客气干什么。苏凝雪，本公主是奉父皇之命前来探望皇叔的，你让他们将本公主挡在门外是什么意思？” 瞧这公主的气势，真当苏凝雪好欺负呢。 苏凝雪浅浅笑起，从门内走出来。“公主，请恕我无能为力，贤优王府的规矩您也清楚，王爷他没说可以改谁也不敢违背。” 明珠公主一愣，脸色当即不好看了。 “苏凝雪，你不会也不让我进去吧？” “公主说笑了。”苏凝雪微微低头，明珠公主松了口气，她就说苏凝雪没这么大胆子，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将军家嫡女而已嘛。 却不料，下一秒苏凝雪轻声道：“是王爷不让您进去，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皇叔又不在府里，你少拿皇叔应付我！” “哦？原来公主知道王爷不在府上啊，那正 好，劳烦公主告知皇上，今日探望不凑巧，王爷出去办事了。” 明珠公主霎时呆住了。 这苏凝雪怎么这么难对付？简直比王府的守卫还讨厌呐！ 平时皇叔在府里，她没辙；今天好不容易挑了个完美的时间，她特地去父皇那问过，皇叔要在宫里留很久呢，她才特地过来，她就想进王府看看，怎么就那么难呢。 “王妃姐姐，公主也是关心王爷，既然王爷现在不在，您看能不能让我们进去等等？公主奉旨而来，白跑一趟，回去岂不是不好交代？” “对对对。” 有成莺帮腔，明珠公主耷拉的小脑袋立马又来了精神。幸亏今天母后让她带着成莺，果然成莺聪明又可爱，比苏凝雪......可讨喜多了。 明珠一想到当初成莺也是有机会嫁给云褶南，而云褶南却选了苏凝雪。她现在就有点替成莺不平 。 虽说她自己也喜欢皇叔吧，可父皇一再强调过，她是不可能嫁给皇叔的。明珠这些年任性的坚持，追着云褶南到处跑，其实更多是不甘心，不喜欢云褶南眼里看不到她。 但她早就接受了，自己不可能嫁给云褶南。 所以，此时让她选的话，她宁愿是成莺嫁给云褶南，至少成莺对她好。 “成姑娘，你今日陪公主来，按理说本王妃该给你几分薄面。可...听说你父亲被撤职查办了，你在本王妃这儿现在不过是个平民，本王妃实在找不出任何理由对你谦让容忍。 如你所说，王爷不在府上，公主应当进去等等。可你一介平民怕是不知道，王府有王府的规矩。别说你这个平民老百姓不能破坏，本王妃也当谨遵。” 苏凝雪一口一个平民，说得成莺脸色阵阵发白。 她当然知道自己现在身份低下，她当然明白成家如今今非昔比了。二皇子一走，谁还买他们成家的面子。这不，她搭上皇后，陪在明珠公主身边就是为了有点利用价值。 可最难堪的那一面被苏凝雪毫不留情地揭开。 成莺手紧了紧，强逼自己冷静，笑着道：“王妃所言极是。公主，那您进去等吧，民女在门外候着就好。” 明珠稍愣，她心里有点舍不得成莺，可与能进贤优王府相比较，她还是心动后者，眉头略微紧了紧，似乎还挺为难地决定道： “那委屈你了，我见了皇叔很快就出来。” “嗯。” 明珠抬脚往前，苏凝雪忍不住捂着鼻子嗤笑，下一刻，门口守卫再次挡住了明珠公主去路。 明珠公主眉头一挑，不悦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守卫们看苏凝雪，苏凝雪忍着笑意，这才道：“公主，我佩服你们的理解能力啊。成姑娘真是好本事，本王妃何时说公主可以进去了？” “苏凝雪，你刚刚明明说-” 明珠公主话音一顿。苏凝雪道：“对，我刚刚说公主您应当进去，我没说您可以进去啊。” “你！你就不怕本公主告诉父皇，让父皇治你的罪嘛！” “公主，我做错了什么？皇上又为何要治我的罪？”苏凝雪优雅地一笑，随即收起笑容，平静道：“不过，今日公主别怪我没给您机会。 我与守卫三人，公主您是带着侍卫来的。我跟您保证绝不会再叫王府其他侍卫出来，您的侍卫若能打败我们三人，闯进王府，您就在王府里等着。不过，我要提醒公主，王爷回来后，您后果自负。” 苏凝雪话落，门口守卫拔出刀，苏凝雪也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只要打赢了就能进去，多简单啊。 明珠公主的腿瑟瑟发抖，却是不敢下令。 她今日想要硬闯王府，她是看苏凝雪好欺负，可她却忽视了这贤优王府背后代表的是谁。 苏凝雪这是间接地提醒她，进去不是不可以，想欺负苏凝雪也不是不可能，苏凝雪由她欺负，可欺负之后的后果呢？ 明珠公主全身僵硬，她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被人利用了。 她跟皇叔闹僵，这背后谁会得益？皇叔会不会因此跟父皇心生间隙？ 明珠公主再傻也意识到情况不对。 “我，我不进去了。想见皇叔，本公主有的是办法。” “哎？公主殿下？” 明珠公主当即转身离开，成莺一怔，怎么都没料到今天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明珠公主走了，她更加没理由留下，顿了顿，抬脚去追明珠公主。 可是她今天的任务怎么办呢？ 她答应了皇后会将东西放进贤优王府，如今却是无功而返。 “王爷为什么那么坚决不让明珠公主进王府？” 在苏凝雪看来，云褶南不喜欢女人进王府很正常，可也不至于嫌弃到守得这么严，简直像在防贼一样。显然，明珠公主不是个贼。 再说，现在她和四个丫鬟都在王府了，云褶南那条规定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属下不清楚。”守卫道。 苏凝想了想，没再问下去。中午，云褶南回来，她去书房将这件事说了一遍，同时将这个疑惑丢给云褶南。云褶南没想到苏凝雪会问这个问题。 顿了下才说道：“明珠是个难缠的人，你绝对不想跟她有过多接触。” 这件事还要从云褶南小一点的时候说起，那时候他就喜欢四处游玩，有一次云褶鹄说明珠想跟着他一起去，他当然不愿意。毕竟他打小就反感女人在 身边晃悠。 但这事云褶鹄一提就提了三四年，云褶南实在不好意思再拒绝就答应了。 只是答应了这一次而已，明珠后来就跟了那么多年，你说说，云褶南能受得了嘛？ 所以，贤优王府不许女人ｊｉｎｒｕ的规矩，在特殊情况下，别人或许能破个例。针对明珠公主，云褶南是坚决不破例，明珠公主要是进来一次，那只怕以后就是噩梦了。 苏凝雪听完，生生感受到一种恐惧。 这确实是个难缠的人。 “不过皇上那知道了，不会怪罪吗？” “你以为她真的奉皇兄旨意吗？皇兄早知道本王不会让她进来，又何必多此一举。” 所以，明珠公主是故意来吓唬苏凝雪的呢。 苏凝雪长叹一声，幸亏她胆够大。 不过还是明珠公主胆子更大，假传圣旨都说的那么以假乱真。 皇宫中。 明珠公主回去后便谢绝成莺相伴，成莺是皇后的人，皇后对她好没错，可她不能允许有人利用她进贤优王府。 在她没弄明白皇后和成莺的真实目的前，她不再与成莺接触。 成莺没辙，只好回凤仪宫复命，古尔佳素卿听了，自然又不高兴。最近，她身边就没发生一件让人称心的事。 苏凝语不中用，玄奕冰那边没消息，云逸展还被派去边境，就连戚妃那个贱人都跟着沾光，被皇上召见了两三次。 如此下去，不仅云逸弘的地位一直没有改变，她的地位都有可能受到威胁。 “叫戚妃那个贱人到凤仪宫来。” “是。” 第两百零一章 别丢下我 苏凝雪无奈地摇摇头，让陌桑知书将人带回去。素锦这会儿才有机会将过去半个月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苏凝雪听说苏哲病倒了，当即眉头蹙起来。 大半夜的也不方便去看望。 第二天早上，云褶南叫来齐御首再次诊脉，齐昊天确认苏凝雪的身子没有问题了，只是因为睡得太久，还需要多加休息，恢复体力。 苏凝雪陪着云褶南用早膳，心里实在放心不下苏哲，吃完后，一再恳求云褶南才得了允许出门的许可。条件是，由墨萧亲自陪同。 苏凝雪是如何中毒的，云褶南还没查到，他必须在苏凝雪身边安排个可靠的人。 对方下毒的目的还不知道，但云褶南有种感觉，对方是冲着他来的。 苏凝雪回到景灵城时间已久，想要她小命的人屈指可数。苏凝语算一个，那个玄奕冰或许也有可能，剩下其他人，云褶南不认为他们有杀苏凝雪的必要，除非是利用苏凝雪钳制他。 “是。”墨萧领命。 陪同苏凝雪一起出府，因为苏凝雪身子尚弱，墨萧特地命人在马车里多铺了几层垫子。 现在王妃可是王爷的掌中宝，瞧瞧王妃病倒，王爷多紧张啊。 墨萧伺候在云褶南身边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云褶南为了一个人彻夜不眠，时时刻刻守在床前。虽然他们这些陪在王爷身边的都是下人，没人有资格值得王爷这么做。 但这么多年，墨萧能看到云褶南为一个人付出就觉得特别开心。 路上，苏凝雪想买点东西带给苏哲，墨萧让人将马车停在路边，素锦刚扶着苏凝雪下来，就见玄奕冰从对面走了过来。 “好巧，居然在这儿碰到你了。我还准备去王府看你呢。”玄奕冰兴冲冲地跑过来。上下打量着苏凝雪，似乎见到苏凝雪，他真的非常高兴。 苏凝雪眉头挑了挑，“找我？你找我什么事？” “额，我-”玄奕冰愣住了。 他昨晚刚搞到解药，今天该去王府救苏凝雪的。现在苏凝雪醒了，怎么办？ “额....那个，之前不是说一起做个项目吗？我写好方案了，想请你一起看看。” “哦，我今天有事，拿来吧，我看好让人再给你送回去。”苏凝雪伸出手。玄奕冰再次愣住，他随口扯得理由，他身上哪里有什么方案。 假装上下找了找，他有些歉意道：“出来太着急，忘拿了好像。” “是吗。”苏凝雪浅浅一笑，收回手，无所谓道：“那等你下次带在身上再说吧。” “好。” 苏凝雪转身走进店里，玄奕冰笑着挥挥手，随后离开，等他走远了，苏凝雪回过头对墨萧道：“之前王爷让你查他了吗？” 墨萧微怔。玄奕冰这个人他一向不喜欢，但因为玄奕冰跟苏凝雪的关系似乎有点特别，没有特别吩咐，他不会去查。 遂摇摇头。 苏凝雪道：“去查查他，看他最近都跟什么人接触。” “是。” 素锦道：“小姐是怀疑您这次中毒与他有关？” “你不觉得奇怪吗？他自从跟我闹翻了，从来不来找我。那天他突然找我，我就中毒了。” “嗯。”素锦若有所思，尤其那天玄奕冰的行为太奇怪了。 他替苏凝雪开门的事儿，苏凝雪跟素锦提过。素锦现在回想起来，“小姐，您有没有想过，这毒是通过接触传递？比如他手上有什么东西，接触您后就将毒传给您。” 素锦这个猜测可谓非常大胆了。 不过古代只有毒药，可没有什么病毒，细菌毒之类的。玄奕冰要想通过接触传染她，那他自己必须先中毒才行。 但素锦的猜测给了苏凝雪一个提示。 “接触是必须的，但我怀疑他手上不是有毒，而是有沾染毒的东西，这东西下到我身上后，我也许是吸入，或从皮肤渗入，对我产生影响。” 墨萧眉头紧了紧，接话道：“这种下毒方法属下似乎听墨棋说过，他说有些毒药只要涂在皮肤表面就能对人产生影响。 神不知鬼不觉，杀人于无形。见效慢的，甚至可以给罪犯足够的时间制造证据，洗脱嫌疑。” “确实。这种毒药不好弄，墨萧你就着重在这方面查吧，玄奕冰在这里没什么朋友，我相信不会太难查到线索。” “是。” 在店里挑了些东西，苏凝雪赶到苏哲院子时，苏哲刚喝完药，躺在床上，脸色差得很，他身上只盖了一条薄薄的毯子，可能因为刚喝了药有点热，苏哲将毯子退到胸下，里面着了一件纯白的底衫，底衫的腰带随意系上，衣服松松垮垮地套在他身上。 苏凝雪示意墨萧素锦在外面等着，她提着东西独自走进去。 “她怎么样了？你去王府问了吗？咳咳” 苏哲太累了，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他以为是孤鹜进来，声音轻轻的问道。 苏凝雪脚步微顿，眼泪不自觉滑了下来。 苏哲的声音好弱，弱得仿若飘在空中，稍不留神就抓不住了。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她一开口，苏哲傻住了，当即睁开眼，冷冷的眸子转向她，下一瞬，布满了温暖的气息。 “咳咳咳，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怎么知道你把自己搞这么惨。王爷说是你送去的解药，你怎么拿到的？” 苏哲眼帘垂下，嘴角隐隐含着两分笑意。 “没什么，不过运气好，正好有个朋友有解药而已。你都好了吗？”他又掀起眼帘，仔细瞧着苏凝雪，生怕这一切都是幻觉，等他醒了，孤鹜回来会告诉他，苏凝雪还昏睡着。 “好了，都好了。”苏凝雪坐到床沿，她似乎感觉到苏哲的恐惧，握住苏哲的手，他的手很热，热得手心汗啧啧的，轻轻放在自己脸上。 与她微凉的脸颊相触碰，苏哲一怔，下意识地要缩回，苏凝雪却紧抱着他的手不让。 她失踪刚回来那会儿他身子就不好，那几天她督促钱伯时常来探望，眼瞅着苏哲身子渐渐康复了。如今，她不过昏迷半月不到，苏哲居然成了这副模样。 他底衫下的锁骨那般明显，他微露的胸膛，竟然没有半两肉。 苏凝雪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你到底怎么了？你怎么能把自己弄成这样？” “乖，我没事，真的没事。” 苏凝雪这一哭，苏哲只觉得自己的心如刀割。他从未想过，他这一辈子还能有人为他落泪，他不是多余的那个么？ “别哭了，乖，我真的没事。”另一只手几经犹豫，终于缓缓落在她脸上，柔柔替她拭去眼角的泪。 这一刻，苏凝雪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女娃娃，他心甘情愿将所有柔情都倾注在她身上。 “怎么没事？之前我回来你可不是这副样子。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吃药？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我......我不允许你因为任何原因将自己弄垮。” “我不会的。”苏哲浅浅笑起。苏凝雪看着他，认真道：“苏哲，我们都是被娘丢下，没有父亲疼爱的孩子。我们只能相互依靠。答应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吗？” 苏哲手一顿，心中震撼如平静的湖面忽然掀起涛然大波。 他...真的可以吗？ “苏哲?” “嗯。我答应你。” 即便他的身子不允许，可为了苏凝雪不再流泪，不愿看到她一个人孤苦伶仃，他愿意为了她尽全力一试。 苏凝雪离开后，苏哲状态就好多了。孤鹜再来送药，他喝得很快，甚至主动要求叫钱伯过来看看，能为他调理身体的，他都愿意吃了试试。 “少爷，之前您跟小姐的谈话，属下听到了...” “孤鹜，你越矩了。”苏哲脸色冷下来。孤鹜最近越来越过分，不听他的话，擅自给苏凝雪汇报消息；现在还敢偷听他们谈话。 “少爷恕罪。少爷属下只是担心你。”孤鹜连忙跪下。 他知道他不应该听，可他不甘心。他怕苏哲的所有付出都不值得。 “您为了小姐牺牲那么多，属下不希望-” “不希望什么？你又希望什么？”苏哲长叹一口气，“孤鹜，收起你那些心思。对她好，我从来不奢望得到什么。” “可您答应了那人会回去，少爷，你想过吗，总有一天你们会站在对立面上，到时您又当如何？” “咳咳咳” 对立面？ 苏哲唇角轻轻一勾，“真到了那一日，我将这条命送给她又如何。没有她，我来人世间走一回不过是虚度光阴。因为有她，我才明白活着的感觉，她既能让我活着，我为她死去又何妨。” “少爷！”孤鹜心惊。 苏哲抬起手，阻止孤鹜继续劝说。 “我不需要别人为我主宰我的人生。孤鹜，你若再擅自做主，我身边也留不得你了。还有，我提醒你，在她面前不要多话，否则我们以后再无任何主仆情分。” “少爷......” 孤鹜没想到，苏哲为了苏凝雪可以做到这个地步。他心中有再多苦也只能默默咽下，因为他不敢冒险，他不能离开苏哲。 第两百零二章 澜无镜 也是这两天，成项明的处罚下来了。 云褶鹄暗中派人彻查了成项明经手的所有案子，自然包括苏凝悠那件。调查的人发现，成项明私下收了不少贿赂，甚至有擅自销毁证据的嫌疑。 云褶鹄撤了他的职。至于他跟云逸展那些勾当，苏凝雪不确定云褶鹄是不是没发现，只能说，现在云褶鹄也需要一个人与皇后那边相牵制。 彻查结果由苏剑武派人送去邺城。 苏凝悠的葬礼在邺城举办完了，刘氏的状况似乎也稳定多了。早前玉和送过消息来，说邺城苏家的生意现在由苏凝蕊管着，苏剑彬似乎一瞬间老了很多。 而玉和自己，离开苏剑彬，回到邺城后，卖了苏剑彬之前送给她的所有东西，自己开了间小食铺子，生意不错，还能维持自己生计。 “小姐，玉和姐信上说，会帮您留意二老爷那边的情况，如果他们有什么异动，她第一时间通知您。” 这是玉和送来的第二封信。 她在邺城苏宅里安排了自己人，苏剑武的消息送过去，玉和立马就知道了。 她说苏剑彬反应很平淡，就像一点不在乎苏凝悠到底怎么死的一样。但玉和的眼线说，有次似乎听见苏剑彬在屋里大发脾气，喝醉了，嘴里一直骂骂咧咧地不停。 所以玉和担心，苏剑彬往后会有异动。 “没关系，他在邺城，我在景灵城。他想对付我，不容易。另外，你将玉和这封信送去苏府，告诉苏剑武，他也该管管自己弟弟了。” 苏凝雪三番四次出事，苏剑武做得实在是不够。 这次的事，苏凝雪单纯想交给苏剑武，他要是再办不好，他们之间的父女情就彻底无可挽回了。 得了空，苏凝雪又去了趟云褶南那里，云褶南告诉她，派人去边境的事有结果了。 成项明被撤职，按道理来说该影响云逸展的，但云褶鹄依旧选择派云逸展前去，不过，薛齐被指派与云逸展同行。 “薛齐？是你安排的？” “嗯。”云褶南点头，解释道：“我们本就想让薛齐过去，之前不是苦于薛齐初出茅庐，没人会听他的么。本王给了他些提示，暗示他只要有个明面上的靠山，想出人头地不会很难。 他确实聪明，自那之后时常在云逸展面前露脸，又有心投靠云逸展。这次云逸展去边境，自然选了他。” 苏凝雪淡淡一笑，随即释然道：“难怪皇上派云逸展，这也是你示意的吧？” 云褶南嘴角微勾，“这是当然。你不是希望本王提拔薛齐么？” 她哪有希望薛齐被重用，只是不希望好好一个人才被浪费了而已，上一世欠薛齐的，这一世也算还上了。 “身子恢复如何？” “好多了，今早还让墨萧陪我练练手呢。” “嗯，那就继续努力。你娘的事情有点进展了，等这边事情解决，我们可能还得再出城一次。” “真的吗？找到她了？”苏凝雪激动。云褶南道：“还没有。不过可以确定，之前我们找到的那个地方并不是一屠族的藏身点。 本王让墨棋去调查了他们口中的水域。这个地方比世外桃源更加隐蔽，墨棋的人几乎搜遍了世外桃源也没找到水域入口。” 云褶南留在柏城外古塔入口的人，又进去世外桃源了？ 苏凝雪眉头一紧，樱华的人也在那里，那樱华岂不是知道如何下去了？ 云褶南眉头淡淡一挑，接着道：“放心，墨棋的人没那么傻，樱华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墨棋做事你大可放心。” “嗯。”苏凝雪松了一口气，想起之前还让苏哲去调查为何一屠族那段时间没人出现，估计苏哲最近忙得也没顾上调查。 她犹豫着要不要跟云褶南说一声，云褶南先开口，继续道：“最近少出门，景灵城近期不会太平。” “嗯？出什么事了吗？” 云褶南稍微想了下，告诉她，“澜貅国可能有人混进了景灵城。皇兄推断，这段时间边境之所以忽然安静了，并不是澜貅国在忌惮。而是他们打算不废一兵一卒，从内部瓦解擎苍。” 这都能推断？ 苏凝雪诧异，“那皇上干嘛还派云逸展去边境？掩人耳目？” “嗯，一切顺其自然。这时候皇兄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对方更容易掉以轻心。皇兄怀疑对方会从本王这里下手，所以安全起见，你好好在王府里待着。” “哦。”苏凝雪不是那种喜欢送死的人。 澜貅国，上一世她有交手。领军的将领是个人才，几次困得他们前无进路，后无退路。要不是老天眷顾，苏凝雪必须得承认，她没有能力在那将领手下成功脱身。 还有远近闻名的烈王爷澜无镜。他是个比澜貅国皇帝更加难搞的人，心思极重，擅长布局，每一次都能将对手困得，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澜貅国真的有人混进景灵城，苏凝雪断定，这里面一定有澜无镜。 他太喜欢挑战，太喜欢去做别人做不了的事情。比起在战场上赢得轰轰烈烈，不废一兵一卒解决一个国家不正是澜无镜期望的。 苏凝雪想了想，没将自己的推断告诉云褶南。毕竟，以云褶南的实力，调查出来的人可能是谁，不会有一点难度。 “对了，我第一次见花如许的时候听他说皇上有意派明珠公主去和亲？” “嗯，这件事还没定下来。皇兄极为宠爱明珠，若她一直坚持不同意，也不一定能成事。” “哦，那个明珠公主她......” 苏凝雪很想问，人家是不是喜欢你呀？可云褶南略冷的眸子扫过来，她乖乖地缩缩脑袋，就不敢问了。 八卦云褶南。 她真是活腻歪了。 不过出了书房，遇见墨萧，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墨萧，“唉，墨萧，我问你，那个明珠公主是不是对你家王爷有意思啊？” “嗯？”墨萧一愣，还没回答，只听身后一声轻咳。苏凝雪背脊僵了，她怎么这么着急啊？这里离书房多近啊，要问也该把墨萧拉远点嘛。 “你很关心谁对本王有意思？” “呵呵呵，不是不是，纯粹好奇嘛。” “嗯，本王也有必要提醒你一下，贤优王妃的位置若是换了人，本王与你的合作也就结束了，所以......”云褶南灿烂地一笑，对苏凝雪鼓励道：“好好加油。” 同一时间，苏哲的院子中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一袭金莽刺绣的深蓝色锦缎长袍，举手投足间皆是无法掩饰的尊贵气息，他坐在苏哲床前，与床榻上脸色苍白，就连说句话都时不时咳嗽的苏哲，形成鲜明对比。 “为了一个女人竟将自己搞成这副模样，这些年我教你的东西都忘到哪儿去了？” “咳咳咳”苏哲脸色冷漠，眼睛甚至没去看床边的男人一眼。不管男人有多高贵，在他眼里，似乎都不值一提。 “苏哲自知自己时日无多，不敢劳烈王爷费心，从哪儿学来的东西，自然是还到哪儿去，那些东西于我无用了。” “你！怎么能这般自暴自弃。”澜无镜气得心口一梗，可再重的话他又说不出口。 人人都以为他是为了从内部瓦解擎苍才来景灵城，当然，这只是目的之一。最主要的目的，他是为了来带苏哲回去。 却没想到，几天没见，苏哲的身子差成这样。 “你答应了本王要回澜貅国，这段时间好好调养身体。” 苏哲一愣，虽然早知道这天会来，可他没料到这么快，他才刚答应了苏凝雪。 “我暂时不能回去，我还有事要办。” “不能回去？”澜无镜脸色冷了下来，他在澜貅国的地位仅次于澜貅皇。澜貅皇在他面前，甚至都退让三分，他不抢皇位，可不代表他没资格坐。 澜貅皇正是清楚这一点，所以一直对他礼待有佳，更何况，澜貅需要他这个智囊包。 从未有人对他出尔反尔，他默认为苏哲也不敢，即便苏哲对着他的脸色一直不好。 除了，几天前找到他，求他救贤优王妃，那是苏哲唯一一次，在他面前，将姿态放那么低。 “本王容忍你的小脾气，但你不要得寸进尺。” “苏哲不敢。王爷，苏哲答应了你，可苏哲从未说过什么时候回去。这也不算得寸进尺吧？”苏哲弱弱地问。 澜无镜微怔，在他眼前的，还是那个被他调教过的苏哲。 苏哲之前不可能没想到时间问题，苏哲是故意在许下承诺时，避开了时间点。苏哲早就做好准备，如果他找过来该如何应对。 “本王对你太大意了，一心以为你救人心切就会乖乖听话，没想到啊......” “多谢王爷成全。苏哲不过是多求些日子而已，想必对王爷也没什么影响。” 澜无镜顿了顿，没再说话。确实，他在景灵城还需要再待一段时间，将这段时间送给苏哲做人情也不错。 “你最好别再耍花样，你知道本王的脾性，惹急了，本王不介意直接断了你的念想。” 苏哲身子猛然僵硬，那双藏在被子下的手忽然收紧，却不敢跟澜无镜叫嚣。 第两百零三章 闯府 苏凝雪听云褶南的话，这几天哪儿都没去，可她没想到，她就算坐在家里不动，麻烦都能找上门来。 “王妃，门口守卫来报，说明珠公主求见。” “明珠公主？” 苏凝雪此时正躺在树荫下的摇椅上，一边吃水果一边无聊的翻着账册。 苏剑彬走了，什么都没跟她交待，留了一大摊子事情给她，她这两天正头疼呢，幸好墨香没来找她核账。 “她来干什么？王爷呢？不是说她进不了贤优王府嘛？” 素锦道：“没听说来干什么，王爷早上进宫还没回来。守卫也不知道现在该不该让公主进来。” 因为以前贤优王府的规定是，凡女性不得入内。 现在多了苏凝雪这个女主人，云褶南也没说规定改不改，守卫当然来问问苏凝雪的意思，毕竟来者是云褶鹄最宠爱的明珠公主。 “你去问问守卫，她是来干什么的。如果是找王爷的话，让她直接回宫就得了。” “是。”素锦离开没一会儿，又回来了，“王妃，守卫说公主表明是来找您的。” “找我？” 苏凝雪惊讶，她们有这么熟吗？ 估计是知道找云褶南就进不来，所以才挑了个云褶南不在的时间来找她吧。 “行吧，让她在门口等着，我一会儿就过去。” “是。” 苏凝雪回屋里稍微收拾一下，出去见人总要衣着得体些。到了门口一瞧，她有些意外，门外不是只有明珠公主一人，还有成项明的大女儿，成莺。 “臣女见过王妃，王妃万安。” “你跟她那么客气干什么。苏凝雪，本公主是奉父皇之命前来探望皇叔的，你让他们将本公主挡在门外是什么意思？” 瞧这公主的气势，真当苏凝雪好欺负呢。 苏凝雪浅浅笑起，从门内走出来。“公主，请恕我无能为力，贤优王府的规矩您也清楚，王爷他没说可以改谁也不敢违背。” 明珠公主一愣，脸色当即不好看了。 “苏凝雪，你不会也不让我进去吧？” “公主说笑了。”苏凝雪微微低头，明珠公主松了口气，她就说苏凝雪没这么大胆子，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将军家嫡女而已嘛。 却不料，下一秒苏凝雪轻声道：“是王爷不让您进去，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皇叔又不在府里，你少拿皇叔应付我！” “哦？原来公主知道王爷不在府上啊，那正好，劳烦公主告知皇上，今日探望不凑巧，王爷出去办事了。” 明珠公主霎时呆住了。 这苏凝雪怎么这么难对付？简直比王府的守卫还讨厌呐！ 平时皇叔在府里，她没辙；今天好不容易挑了个完美的时间，她特地去父皇那问过，皇叔要在宫里留很久呢，她才特地过来，她就想进王府看看，怎么就那么难呢。 “王妃姐姐，公主也是关心王爷，既然王爷现在不在，您看能不能让我们进去等等？公主奉旨而来，白跑一趟，回去岂不是不好交代？” “对对对。” 有成莺帮腔，明珠公主耷拉的小脑袋立马又来了精神。幸亏今天母后让她带着成莺，果然成莺聪明又可爱，比苏凝雪......可讨喜多了。 明珠一想到当初成莺也是有机会嫁给云褶南，而云褶南却选了苏凝雪。她现在就有点替成莺不平。 虽说她自己也喜欢皇叔吧，可父皇一再强调过，她是不可能嫁给皇叔的。明珠这些年任性的坚持，追着云褶南到处跑，其实更多是不甘心，不喜欢云褶南眼里看不到她。 但她早就接受了，自己不可能嫁给云褶南。 所以，此时让她选的话，她宁愿是成莺嫁给云褶南，至少成莺对她好。 “成姑娘，你今日陪公主来，按理说本王妃该给你几分薄面。可...听说你父亲被撤职查办了，你在本王妃这儿现在不过是个平民，本王妃实在找不出任何理由对你谦让容忍。 如你所说，王爷不在府上，公主应当进去等等。可你一介平民怕是不知道，王府有王府的规矩。别说你这个平民老百姓不能破坏，本王妃也当谨遵。” 苏凝雪一口一个平民，说得成莺脸色阵阵发白。 她当然知道自己现在身份低下，她当然明白成家如今今非昔比了。二皇子一走，谁还买他们成家的面子。这不，她搭上皇后，陪在明珠公主身边就是为了有点利用价值。 可最难堪的那一面被苏凝雪毫不留情地揭开。 成莺手紧了紧，强逼自己冷静，笑着道：“王妃所言极是。公主，那您进去等吧，民女在门外候着就好。” 明珠稍愣，她心里有点舍不得成莺，可与能进贤优王府相比较，她还是心动后者，眉头略微紧了紧，似乎还挺为难地决定道： “那委屈你了，我见了皇叔很快就出来。” “嗯。” 明珠抬脚往前，苏凝雪忍不住捂着鼻子嗤笑，下一刻，门口守卫再次挡住了明珠公主去路。 明珠公主眉头一挑，不悦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守卫们看苏凝雪，苏凝雪忍着笑意，这才道：“公主，我佩服你们的理解能力啊。成姑娘真是好本事，本王妃何时说公主可以进去了？” “苏凝雪，你刚刚明明说-” 明珠公主话音一顿。苏凝雪道：“对，我刚刚说公主您应当进去，我没说您可以进去啊。” “你！你就不怕本公主告诉父皇，让父皇治你的罪嘛！” “公主，我做错了什么？皇上又为何要治我的罪？”苏凝雪优雅地一笑，随即收起笑容，平静道：“不过，今日公主别怪我没给您机会。 我与守卫三人，公主您是带着侍卫来的。我跟您保证绝不会再叫王府其他侍卫出来，您的侍卫若能打败我们三人，闯进王府，您就在王府里等着。不过，我要提醒公主，王爷回来后，您后果自负。” 苏凝雪话落，门口守卫拔出刀，苏凝雪也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只要打赢了就能进去，多简单啊。 明珠公主的腿瑟瑟发抖，却是不敢下令。 她今日想要硬闯王府，她是看苏凝雪好欺负，可她却忽视了这贤优王府背后代表的是谁。 苏凝雪这是间接地提醒她，进去不是不可以，想欺负苏凝雪也不是不可能，苏凝雪由她欺负，可欺负之后的后果呢？ 明珠公主全身僵硬，她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被人利用了。 她跟皇叔闹僵，这背后谁会得益？皇叔会不会因此跟父皇心生间隙？ 明珠公主再傻也意识到情况不对。 “我，我不进去了。想见皇叔，本公主有的是办法。” “哎？公主殿下？” 明珠公主当即转身离开，成莺一怔，怎么都没料到今天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明珠公主走了，她更加没理由留下，顿了顿，抬脚去追明珠公主。 可是她今天的任务怎么办呢？ 她答应了皇后会将东西放进贤优王府，如今却是无功而返。 “王爷为什么那么坚决不让明珠公主进王府？” 在苏凝雪看来，云褶南不喜欢女人进王府很正常，可也不至于嫌弃到守得这么严，简直像在防贼一样。显然，明珠公主不是个贼。 再说，现在她和四个丫鬟都在王府了，云褶南那条规定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属下不清楚。”守卫道。 苏凝想了想，没再问下去。中午，云褶南回来，她去书房将这件事说了一遍，同时将这个疑惑丢给云褶南。云褶南没想到苏凝雪会问这个问题。 顿了下才说道：“明珠是个难缠的人，你绝对不想跟她有过多接触。” 这件事还要从云褶南小一点的时候说起，那时候他就喜欢四处游玩，有一次云褶鹄说明珠想跟着他一起去，他当然不愿意。毕竟他打小就反感女人在身边晃悠。 但这事云褶鹄一提就提了三四年，云褶南实在不好意思再拒绝就答应了。 只是答应了这一次而已，明珠后来就跟了那么多年，你说说，云褶南能受得了嘛？ 所以，贤优王府不许女人进入的规矩，在特殊情况下，别人或许能破个例。针对明珠公主，云褶南是坚决不破例，明珠公主要是进来一次，那只怕以后就是噩梦了。 苏凝雪听完，生生感受到一种恐惧。 这确实是个难缠的人。 “不过皇上那知道了，不会怪罪吗？” “你以为她真的奉皇兄旨意吗？皇兄早知道本王不会让她进来，又何必多此一举。” 所以，明珠公主是故意来吓唬苏凝雪的呢。 苏凝雪长叹一声，幸亏她胆够大。 不过还是明珠公主胆子更大，假传圣旨都说的那么以假乱真。 皇宫中。 明珠公主回去后便谢绝成莺相伴，成莺是皇后的人，皇后对她好没错，可她不能允许有人利用她进贤优王府。 在她没弄明白皇后和成莺的真实目的前，她不再与成莺接触。 成莺没辙，只好回凤仪宫复命，古尔佳素卿听了，自然又不高兴。最近，她身边就没发生一件让人称心的事。 苏凝语不中用，玄奕冰那边没消息，云逸展还被派去边境，就连戚妃那个贱人都跟着沾光，被皇上召见了两三次。 如此下去，不仅云逸弘的地位一直没有改变，她的地位都有可能受到威胁。 “叫戚妃那个贱人到凤仪宫来。” “是。” 第两百零四章 出府 “小姐，老爷派人送消息来了。” “嗯，说什么？” 玲拢道：“老爷说邺城那边他会留意，二老爷若有任何举动，他会全权负责。另外，叮嘱小姐您多注意身体。” “嗯，苏老太君最近怎么样了？”苏凝雪只是随口一问，玲拢却是怔了怔。 “小，小姐，我...我们......” “哦，你别紧张。我知道你跟陌桑已经很久没跟那边联系了，我也清楚，你们从未背叛过我。我只是顺口而已。” 苏凝雪笑着说完，素锦端着洗脸水从外面走进来，抬头看了玲拢一眼，随即接着道：“自从你们跟在小姐身边，小姐就没怀疑过你们。若是不相信你们，也不会将你们带进王府了。” “小姐。”玲拢眼眶红红的，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苏凝雪从未质问过她们一句，素锦这么说，她们以前做了些什么，苏凝雪肯定都知道。可即便知道了，苏凝雪也不曾抛弃她们。她们何德何能啊。 “好了，快去给小姐选套好看的衣服吧，你难道准备让小姐穿成这样去王爷那用膳吗？” “啊，是，是是是。”玲拢擦擦眼角的泪，赶紧去衣柜里选衣服。 素锦与苏凝雪相视一笑，这丫头真是好忽悠。 玲拢认认真真地选了一套过来，一边伺候苏凝雪穿上，一边又道：“小姐，我听说老爷出城了。现在苏府只有苏老太君一个人住着。” “我父亲出城了？他出城干什么？” “可能是有佑佳夫人的消息吧，要不然奴婢也想不出老爷有什么理由出城。” 有佑佳淑宁的消息？ 玲拢要是不提，苏凝雪都忽视了，在找佑佳淑宁的不只她和苏哲，苏剑武也迫不及待想找到佑佳淑宁呢。她最近没给苏剑武更新消息，但显然，苏剑武一直没放弃寻找。 “素锦，你有空找苏府的人打听打听，看苏剑武到底得到什么消息了，又是因为什么事出城的。” “是，小姐。” 若真的跟佑佳淑宁有关，苏凝雪必须也得去一趟，她实在太好奇，佑佳淑宁和一屠族和那些现代制品的关系。 穿好衣服去云褶南院子的路上，知书又来了一趟，说是店里因为苏剑彬突然离开，运转上有点问题。本来上个月还好，但这个月刚刚开始，一切需要重新确定。 苏凝雪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 “小姐，王爷说了让您不要出府。” 苏凝雪纠正道：“没说不能，只是说尽量少出去嘛。我都闷了这么多天了，就今天出去一趟，放心，不会有事的。” “可是-”素锦仍想劝说，可两人已经走进云褶南院子。 知书没跟进去，她还得回店里准备今天需要售卖的食物。墨萧站在门口，对苏凝雪行礼，素锦弯腰回礼，要说的话只能先搁置下。 苏凝雪独自一人走进屋里，素锦站在门的另一边，与墨萧相对。 “王爷今天有什么安排吗？还要进宫？” “暂时不用。澜貅国的人已经确定混进来了，今天本王要去查查，看看他们藏在哪儿，又准备如何行动。” “嗯。”苏凝雪略微顿了下，似乎很有兴趣地样子道：“听起来挺有趣，那我预祝王爷进展顺利，也顺便替那些倒霉鬼默哀。” “你就这么肯定本王能查到？”云褶南挑眉。 苏凝雪笑了笑，“我肯不肯定有什么区别呀，反正王爷您没准备放过他们就是了。” 云褶南嘴角微勾，两人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用膳后，云褶南有事情跟墨萧商量，两人去了书房，苏凝雪安排人将桌子收拾干净，带上素锦出了王府。 因为刚吃完早饭，苏凝雪没让人安排马车，她想散步消消食，出了王府没一会儿，刘不成提着把刀，从对面走过来。 苏凝雪眉头稍动，疑惑道：“你怎么过来了？不会又是福伯逼你的吧？” “这次不是。也不知道老子是欠你什么了，怎么你有事，你身边的人都去找我啊。”刘不成看起来很不满，可又这么听话的赶过来，难道不是乐在其中？难道不是担心苏凝雪？ 他这个臭脾气，要不是心甘情愿，苏凝雪身边真找不出能够逼迫他的人。 “谁又去找你了？把你惹得这么不高兴？” “还用说，不就是那个胖乎乎的傻丫头。”刘不成说道。 胖乎乎的？ 苏凝雪身边算得上胖的就只有知书一人。知书和刘不成，在之前苏凝雪去追踪蔡采荷时，合作过一次。难道那之后这两人还有联系嘛？ 苏凝雪没多问。有些感情，要让他们懵懵懂懂地发芽嘛，太早点破了，像刘不成这般口是心非的人，指不定以后看到知书就躲。 “知书去找你干什么？” “说是你今天有事出王府，怕你又被人抓走让我来保护你呗。” 苏凝雪微愣，没想到一向粗线条的知书还有这么心细周到的一面，“听起来比玲拢有可造性啊。”苏凝雪笑着对素锦说道。 素锦一直花心思培养玲拢，可惜玲拢性子太外向了，只有非常偶尔的时候做事还算成稳，但部分时间，兴许是因为有素锦在吧，她通常是非常放得开的。 素锦低下头笑笑。 她其实挺看好知书，只是知书的外貌身形，着实不适合出席一些正式场合。尤其现在苏凝雪贵为贤优王妃，若有宫宴，带着知书去那可太抢眼了。 苏凝雪没拒绝知书的好意，让刘不成陪着，三人逛逛聊聊的往天下美人去。路上苏凝雪又问了些店里的情况，刘不成居然挺清楚的。 有些不起眼的小事，他都说得头头是道。 苏剑彬离开后，偶尔有一次两次有人在店里闹事，还是知书去请刘不成帮忙摆平的。而这些事，知书陌桑竟然从未在苏凝雪面前提过。 苏凝雪对这两个丫头瞬间有些愧疚。 都说爱哭的孩子有糖吃。 陌桑与知书就是太不会哭了，她们俩把苦差事做了，受了委屈也从不吱声。她俩要是学玲拢一两分邀功请赏的习性，苏凝雪都不至于这般愧疚。 到达天下美人门前，苏凝雪甚至不敢相信这是自家的药膳铺子。 店里有包装好的，未进行烹饪的食材，全部按照功效，分类摆放；店外面搭了个小棚子，里面卖已经烹饪完的成品。客人可以选择先在外面买成品试吃，吃得好再进店里选购半成品。 这般完美的销售模式可不是苏凝雪想出来的，苏凝雪除了店铺装修那段时间，以及见墨香那次，后来几乎没再来过天下美人。 她太忙了，忙得根本顾不上这两家店。 “这是谁想出来的？” “小姐，奴婢听说是知书想出来的。她对吃食研究得透彻，刚开始很多人来店里光顾，可买的人很少，她就建议煮些东西拿出来给客人试试。 但光试吃，买的人少店里就亏了，所以后来她与陌桑商量决定，卖一部分成品，一部分半成品。当然，有些客人不愿意回家煮，就想在店里吃的，咱店里也会负责每天烹饪。 您瞧见柜台后那张纸了么？” 苏凝雪顺着素锦指的方向看过去，柜台后面挂着一张大大的纸，纸上写了人名，时间，以及对应的药膳。 “知书就是根据这张纸每天进行烹饪？” “是，这也起到了很好的宣传作用，有些客人结账时看到别人在吃什么，主动去交流一二，时间久了，瞧着别人吃有效果，自己也会加上去。” 苏凝雪一行行看下来，“这每天的工作量不小啊，知书能吃得消吗？” “小姐放心，每个人预定的时间知书也是安排好的，不会一天下来累到第二天无法工作。” “嗯，不错，不错！知书还真是个可造之材。”苏凝雪毫不吝啬地表扬，素锦笑了，“知书还担心做决定前没通知小姐，今天会被小姐处罚呢。” “怎么会！” 两人说话间，知书和陌桑从后面走出来，知书弄得一脸灰，一边擦一边跑，估计正忙着呢，听说苏凝雪来了，马不停蹄地就赶出来了。 “小姐。” “做的不错，知书，陌桑。” 两人忽然得了夸奖，先是一怔，随即脸颊不自觉地红了。 她们两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能有今天全仰仗苏凝雪支持。 “为小姐做事，是...是我们的荣幸。” 知书挠了挠后脑勺，又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店里的事情有些也是大少爷帮忙出主意，奴婢与陌桑不聪明，想不周全。” 有苏哲帮忙，难怪了。 苏凝雪释然地笑了。独一无二在苏哲经营下便没有一点问题，有苏哲帮衬知书陌桑，那么天下美人，她也不用过多担心了。 “哦对了，大哥最近身子如何？” 陌桑道：“好多了，早上孤鹜拿药经过这里正好与奴婢说过，说大少爷胃口好多了。知书最新做得一款药膳适合大少爷服用，奴婢擅自做主，让孤鹜带了些回去。” 说道这，陌桑脸颊似乎比之前更红了。 苏凝雪没放在心上，“没事，只要适合大哥，尽管给孤鹜带回去。” 没什么比苏哲的身体更重要。 第两百零五章 被抓 “小姐，这是这个月我们新列出来的几款药膳，您看看。还有店内的经营方式，奴婢早前跟大少爷提过一次，针对成品的销售，奴婢想再提高些。 少爷建议我们大厅里空出一半的地方，摆上桌椅，当做餐馆一样供人堂吃。另外，现在我们做的药膳大多以汤水类滋补药品为主，奴婢想试着做些点心。 点心方便携带，药效比汤品弱些，但适合平日里经常食用，出门游玩也方便。这样应该能有效地提高店里销售。” 知书糯糯地说道。 销售这个词她还是跟苏凝雪学的，一开始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时间久了她大概理解就是能多卖一点，多赚钱。 苏凝雪点点头，觉得知书说得挺有道理。 不过，她不准备将店里一半的位置挪出来，店面本就算不上大，若再缩小一半供客人吃饭，别说那点位置根本不够，店里摆放半成品的架子也得减少许多。 显然，让那些熟客总是在外面用膳也不是长久之计。 苏凝雪眉头蹙着，一边看知书写的东西，一边琢磨着。 “隔壁的店铺重修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没看到他们再开业？”苏凝雪忽然问道。 知书与陌桑对看一眼，陌桑解释道：“隔壁之前是卖布料的，我们改开药膳后，他们总是嫌弃我们后厨药味重，再加上生意不好，没多久就关门了。至于以后会不会再开，奴婢还不清楚。” 一旁的伙计听到了，插嘴道：“还不一定开呢，我听说老板的媳妇跟小姨子的相公跑了，连人带财丢得一干二净，这会儿肯定忙着找人呢。” 这么惨？ 苏凝雪眉头一动，放下手中的东西，道：“墨香最近有没有来过店里？” “来过一次。不过奴婢听她的意思，她好像要离开景灵城。” 又走了？ 那就麻烦了，苏凝雪还想将隔壁买下来呢，这样两边打通，地方就大多了。况且她们最近收入不错，完全有实力也有必要夸张一下店面。 “小姐，您需要联系她吗？” “嗯。这个月先按照你们的方案进行，店里格局暂时不改。我知道哪里能找到她，等我跟她商量一下，我再告诉你们怎么处理这事。” “是。”知书陌桑应下。 苏凝雪又在店里试吃了几款新的药膳，味道确实不错，她也就放心了。 出了天下美人，她吩咐素锦去租辆马车，又带着刘不成他们去醉香楼。 花如许还在醉香楼住着，墨香若真的是醉香楼的老板，这时候应该还在醉香楼守着，毕竟花如许可是个大客户。 “小姐，您去完这个地方可真得回去了。” 虽然有刘不成守着，可素锦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知道了。”苏凝雪笑着允诺，撩开车帘恰巧看到马车路过一品楼，她想到陌桑说苏哲身体好多了，忽然又起了去看望苏哲的心思。 “哎，停停停，素锦，我们下去买些东西吧。” “小姐......” “我答应你，我不去。我买点东西，你帮我送过去，好不好？我都好久没去看他了，你就告诉他，这是我给他的奖励。等他身子再好些，这阵风头过去了，我去接他出来逛逛。” 素锦拗不过苏凝雪，再说苏凝雪重视苏哲是人尽皆知的，要是这东西不送过去，只怕明天苏凝雪非得亲自跑一趟。 素锦瞥了瞥刘不成，刘不成一副吊儿郎当地模样靠在马车外，仿若谁都不放在眼里。他功夫确实不错，素锦想了想也就放心了。 她陪着苏凝雪进去选了点东西，她负责给苏哲送过去，苏凝雪他们先离开去醉香楼。 只是马车在绕过下一个路口时，突然前方冲出来一批人，刘不成本来眯着眼睛都要打盹了，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气一下子惊醒，提起刀就攻过去。 他不是个喜欢被动的人，与其等人出击，防御。他更喜欢主动攻击。 “你自己小心！” 苏凝雪会功夫，他知道。他困住大部分的人，以苏凝雪的实力解决剩下那部分肯定没问题。可谁也没想到，这群人杀气这么重的冲过来，一出手居然是一把迷药。 刘不成顿了下才想起捂口鼻，再回头去看苏凝雪，空荡荡的车厢里，哪里还有人。刘不成慌忙往回，走了没两步，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叮咚，叮咚，叮咚” 耳边清脆的水滴声一直响个不停，苏凝雪揉了揉脑袋，慢慢睁开眼。 “要不要这么倒霉，难得出趟门还真的出事。”她打量一圈。这次不错，关押环境比上次高大上了不少。至少是个正儿八经的屋子。 屋里摆设整齐，瞧着那些装饰品也不像是什么次等货。 苏凝雪起身下了床，脑袋还有些晕晕沉沉的，摸索着晃到桌子旁，茶壶里正好有凉水，她给自己倒了一杯。 “王妃好胆量，就不怕茶里有毒吗？” 忽然门被人推开，一男子走进来。苏凝雪仔细一瞧，不认识啊。 “敢问阁下哪位？将我绑到这里，有事？”苏凝雪说着又倒了杯水喝下。 有毒什么的她真没想过，她只知道自己快渴死了，也不知道被关在这里多久了，云褶南发现了吗。 “王妃不想先知道自己的处境吗？毕竟...你的小命握在别人手里，是不是？” “呵”苏凝雪嗤笑声，在男子对面坐下，“我的小命一向握在自己手里。你又不会杀我，我干嘛关心自己的处境。你把我关在这么好的地方，是想找云褶南谈条件吧？” 直呼云褶南的名讳？ 男子眉头几不可见地挑动，随即笑着道：“难怪都说贤优王妃特别才入了贤优王的眼，如今看来不是误传。” “让我猜猜你是谁吧，衣服质量不错，举手投足彰显贵气，腰间这枚玉佩更是造型特殊，我猜是名门贵族特别打造的款式，比如说...皇室。 可擎苍国的皇室我差不多都见过，即便没见过的，也不敢动我这个贤优王妃。那么您会是谁呢？” 苏凝雪幽幽一笑，眼底皆是精明。 男子手中的折扇蓦地合上，忽然大笑起来，“好好好，不愧是贤优王妃啊。没错，本王正是乾夜国的烈王爷，澜无镜。不过，本王很好奇，你为什么认定本王是皇室？大户人家打造个玉佩不奇怪吧？” 苏凝雪总不能说根据上辈子的经验猜的。想了想，假装一本正经地推断，“烈王爷进城不是什么秘密，难道烈王爷不知道自己的行踪被人发现了么？ 既然知道烈王爷进城了，我家王爷又在负责调查此事，以烈王爷的手段，绑了我找王爷谈判，不是很正常。” 澜无镜眉头又动了动。 苏凝雪只猜对了一半。他确实知道自己的行踪瞒不过云褶南。别人不清楚云褶南的底细，他可清楚得很。 不过，他绑苏凝雪，不仅仅是为了牵制云褶南那么简单，他还很好奇，让苏哲连命都不顾的女人到底什么样。 “王妃果然比寻常女子多几分机智。” “那是烈王爷见过的女人太少了。” “呵呵。”澜无镜可不是花如许那流人物，有闲工夫跟苏凝雪斗嘴，正色道：“可惜这点小聪明救不了你。这段时间你暂时住在这里，你放心，这里都是本王的人，生活起居不会亏待了你，待本王与贤优王爷谈妥了，自会将你完好无损的还给他。” “烈王爷如何断定能与我家王爷谈妥呢？”苏凝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后没再继续这个问题。 澜无镜愣了愣，没有解释，只是看着苏凝雪出神，眼底的颜色深了几分。 说实话，听说云褶南成亲，他特别惊讶。云褶南与苏凝雪的事情，他前前后后调查得清清楚楚，苏凝雪的身份算不上最好，性格，相比较其他名门之后确实有趣一些，适合云褶南。 可云褶南对她到底有几分真情？ 澜无镜是摸不透的。 他离开后，苏凝雪一个人出去院子里走走，这里环境真不错。之前叮咚叮咚的声音，是院里一处竹子与流水做成的装饰。苏凝雪记得这东西叫醒竹，在擎苍不是很流行，但在澜貅国却是皇族的最爱。 澜无镜不过刚到这里，连院子里的装饰都按照个人喜好改了，看来，他想来擎苍，不是突然起意，而是计划已久。 她绕着院子逛了逛，正要出院子那道圆形拱门。 “贤优王妃，属下奉王爷之命前来护您安全。” 拱门外站着一男子，瞧着就是个无趣的主儿。 “哦。”苏凝雪撇撇嘴，没与他过多交谈，转身重新走回院子里。 看来，澜无镜所谓的自由仅局限于眼前这座小院子。 苏凝雪边走边想，回到屋里开始琢磨着怎么将消息送出去。云褶南找到她需要时间，万一在这段时间里，澜无镜提出什么卑鄙的要求怎么办。 还有，她不见了，苏哲那里肯定会再出事的。 苏凝雪不知道，在她被劫走的第一时间，云褶南就得到消息了。 第两百零六章 谈判 苏凝雪离开王府，云褶南安排了人保护她，所以在她与刘不成遭遇袭击时，贤优王府的暗卫就发现了。 只是，云褶南没想到，这些暗卫没有出手，反倒选择了放长线钓大鱼。 “王爷，属下等知错。只是，烈王爷进城，我们一直查不到他的藏身地，属下等这才-” “本王的事何时轮到你们做主了？” 云褶南脸色难看极了，他以前对暗卫管理不多，因为暗卫大部分时候都很清楚应该如何做事，这次......云褶南不情愿地承认，是他错了。 他如果早强调苏凝雪的重要性，暗卫也不会在这种时候选择利用苏凝雪找到澜无镜。 “调查得如何？找到他们下落没？” “禀王爷，跟...丢了。澜无镜似乎早料到我们在暗中藏着，所以派来掳走王妃的人分成三四批，他们在树林里交换，等我们再分批追上去......” 追了很久才发现上当了。一群人被人家当着猴子耍着玩。 云褶南脸色愈发深沉，澜无镜绝对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他比现在遇上的任何一个对手都要麻烦。 “我们在澜貅国的生意如何？”云褶南问墨萧。 前几天，他们关在书房里连日未出，就是因为云褶南在澜貅国的生意忽然遭受莫名的攻击，一家家店铺接二连三出错。 云褶南本想派墨香过去，可现在花如许在醉香楼住着，云褶南需要墨香在醉香楼坐镇。百般无奈之下，他只好随墨萧一起出了趟城，私下与从澜貅国过来的密探相见，以最快的速度稳住澜貅国内的情况。 若他猜测没错，最近这个一直找他麻烦的人，铁定是澜无镜。 “在烈王爷抵达景灵城后，澜貅国那边基本稳定了。墨棋刚刚送消息来，说他会去一趟澜貅国，查到什么会立即通知王爷。” “嗯。你们想办法联系上澜无镜，就说本王非常乐意与他商谈一二。” “是。”暗卫领命。 苏凝雪的事他们做错了，这次可不能再出错。 澜无镜派出来打掩护的几波人，暗卫抓了几个关在地牢里，这会儿只要放出去一个，然后让他带消息就行了。 而这些人被抓住，似乎也是澜无镜授意的。等到被放出来，脸上没有半分惊讶，收了消息立马就走了，只是那些剩下的，没被选中送消息的人，当天夜里全部服毒自尽。 澜无镜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云褶南。 云褶南也无所谓，反正死的不是自家人。他只当地牢里需要做一次清洁工作而已。 澜无镜收到云褶南的消息，嘴角微微勾起。看来，苏凝雪比他想象得要有用些。 他将见面地点定在景灵城外的福凉亭，因为处于郊外，平时经过的人也不多，倒是非常适合谈话。当然了，谈不拢打起来，这地方也是不二之选。 赴约那天，云褶南只带了墨萧一人，澜无镜也只带了一个侍卫。 两人在凉亭外相遇，就像约好了似的，都比定好的时间晚了约莫一刻钟。 “贤优王爷贵人事忙，本王还以为今天见不到王爷了呢。” “烈王爷初来乍到，迷路也是正常，幸好本王考虑到了。” 两人从马车上下来，谁也不让谁。 云褶南一袭白袍，衣服上未加半分点缀，一举一动间却尽显王者风范，再配上他绝无仅有的容貌，一抹浅浅让人琢磨不透的淡笑。他无需多做什么，那身气势便让人望而却步。 澜无镜年长许多，他选的衣服颜色要深一些，不过尊贵气息尽显，他的容貌比不上云褶南，只是比云褶南多了那么点沉稳和历经沧桑的男人气概。 云褶南稍稍往后退一步，出于对前辈的尊敬，让澜无镜先进凉亭。澜无镜脸上挂着笑，只微微点头，没拒绝云褶南的好意。 两人在凉亭内坐下，墨萧与那侍卫分别在亭外守着。亭内，早已有人备好了凉茶，点心。 “想必王爷也知道本王今天找你的目的，我们就不拐弯抹角了。本王在边境的军队可以撤回，只是本王想换王爷一个条件。” “烈王爷何以见得，本王愿意与你交换条件？” 澜无镜还没说完，云褶南淡淡地开口，“边境之事是朝廷的事，烈王爷该知道，本王这么多年从不过问朝廷的事。 没错，最近本王出入皇宫频繁，或许烈王爷以为本王在为了国家大事操心，可惜，本王只为了皇兄费心。皇兄身子好，本王就高兴。 至于边境之事......烈王爷似乎找错人了。烈王爷很清楚，本王真正感兴趣的是什么，擎苍这点东西，与本王的势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澜无镜愣了愣，不过没一下子被云褶南唬住，笑了笑，道： “王爷的势力本王自然清楚。可王爷为了自己皇兄，难道不想先听听本王的条件？您或许可以传达呢。再者，贤优王妃也等着回家呢，你说呢？” 云褶南动作稍顿，随即又笑开了，“多谢烈王爷好意，不过，本王无心插手朝廷的事。至于本王的王妃，烈王爷当记着，本王身边不留无用的人。” 云褶南收敛笑意。这一瞬，甚至让澜无镜觉得云褶南放弃了苏凝雪。 可既然不在乎，云褶南今天赴约的目的又是什么？ “王爷，贤优王妃还有必要留吗？”随同而来的侍卫，在云褶南离开后，略微忧心地问道。 澜无镜摇摇头，心底愈发琢磨不透云褶南的心思。 不过，苏凝雪暂时不得不留着，否则苏哲那里交待不了。 回到小院子里，澜无镜去苏凝雪那将见云褶南的过程说了一遍，没想到苏凝雪也很淡定，似乎早就料定云褶南不会拿她做交换一样。 “如果本王现在杀了你，你当真不怨他？” “有什么可怨的，不能助他，至少不害他。如他所说，我没用，理当以死谢罪。” 苏凝雪说这话时，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哭了。 可惜啊，云褶南听不到她的忠诚。 澜无镜没再说什么，又离开了小院子，不过，院子外还是有人守着，没人亏待苏凝雪，更没人来打扰苏凝雪。 “想不到你对云王爷这般感情深厚呢。” 苏凝雪正出神，忽然屋里想起一道声音，她惊得一颤，转头瞧见那抹艳红，又无力地耷拉下脑袋。 “你怎么来了？怎么找到这里的？” 花如许将苏凝雪的反应看在眼里，突然有点后悔自己花费那么多心思，辛辛苦苦地找到她。她看到他，连一点点假装的高兴都没有。 “我出现在这里，你不该开心点吗？求求我，说不准我就救你出去了。” “谢谢啊，不过我在这里生活得挺好的，不用你救。” 花如许眉头微挑，在她对面坐下，“你是在等云王爷吧？你这么肯定他会来救你？” 苏凝雪白了他一眼，“我等谁关你什么事。你没事就赶紧走，别被人发现了，害得我这里更加戒备森严，给该来救我的人添麻烦。” 苏凝雪话说这么狠，花如许都没法再和颜悦色下去。 “我现在就可以救你出去，前提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说的不清楚吗？我不需要你救。”苏凝雪稍微顿了下，她有些好奇花如许会想从她这里换取什么，但她依旧拒绝了，因为她有自己的计划需要进行。 花如许没再强求，只道：“我给你时间考虑，明天此时，你若是想跟我合作，我会再来的。” 说完，他潇洒地消失了。 “切，无聊。”苏凝雪翻了翻眼，躺回床上休息，脑中想着自己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 屋内再次多了一个人的气息，她转头，就见云褶南在屋里站着。 “你来了。”苏凝雪立马从床上弹起来。 云褶南出现在这里，她一点都不意外，甚至是在她预料之中。 “这个澜无镜是不是使诈了？竟然让你找了这么长时间。” 云褶南眉心略微动了动，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跟苏凝雪之间的感觉很奇怪，她总是无条件的相信他，不去怀疑他的办事能力，可她明明又对他的底细一无所知。 贤优王府的一大部分开销还由她主动承担，如若不然，云褶南真怀疑，苏凝雪是不是知道了一切。 “在这里过得不错？” “嗯，还行。澜无镜人不怎么样，待客之道还是可取的。” “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做了？不跟本王回去？” “不回去，王爷也知道澜无镜这人不好对付不是么，我留在这里就当做个内应。” “确定能够自保？” 苏凝雪一愣，随即用一副你别瞧不起人的姿态道：“好歹我也经过墨萧和王爷您的亲自指导呢，以一抵十做不到，自保肯定没问题。 再说了，澜无镜不是要拿我跟王爷谈条件嘛，他舍不得杀我。” 云褶南没说话，将自己当做商品一样交谈的女人，苏凝雪绝对是他遇到的第一个。不过，他欣赏苏凝雪的冷静，不计小节。 这样的女人确实太适合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