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人美路子野!》 第001章 人模狗样的玩意儿 放在沙发上的手机一直在响。 备注:狗东西。 在厨房里寻觅一圈一无所获的司笙,趿拉着拖鞋走出来,路过沙发时扫了一眼,终于是拿起手机接通电话。 “说事。” 司笙声音清冷简洁。 刚起床,睡意未散,略微慵懒。 “美人儿,打那鸟不拉屎的鬼沙漠回来了?”狗东西·沈江远轻快爽朗地问。 “废话。” 司笙是职业保镖,因熟悉地形、通晓当地语言以及身手过关,三个月前被邀请陪一个考察团去沙漠调研,直至几天前才回京城。 沙漠环境艰苦,在家呆了几天,总算缓过劲来。 “瞧你这脾气,得改!也就小爷我能受得住你。”沈江远哼哼一声,话锋一转便道,“听说这次你爷爷七十大寿,你那个偏心的爹特地让你参加了?” “嗯。” 懒得同他计较,司笙应了一声。 昨天收到司尚山的短信,有讲这么个事儿。 “总算要熬出头了吧!”沈江远笑道,“这次好好表现,难得有讨老爷子喜欢的机会。” 狭长的眼眸一眯,司笙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嘲讽,“在利字当头的司家熬出头?” 几分嘲弄,几分不屑。 “哪个大家族不重视优秀子孙的?虽然你那些兄弟姐妹个顶个的能耐,但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嘛,你也是有优点滴!比如……” “比如?” “呃……会打架,长得好看!”沈江远自己说出来都觉得虚得慌。 “呵。” 司笙讥笑一声,冷冷的。 在豪门世家,身手、长相,最不中用。 得有真本事才能被正眼相待。 司家就司笙这一辈,有创业经商的,出国发展的、从政的学医的……一个个都出息得紧。当然,一般差劲点的纨绔,就算在家不受待见,也能在司家说得上话,不会到被忽视的地步。 可对于司笙来说,有着最为致命的一点—— 司笙是司尚山的私生女。 五岁时,司笙被生母易诗词丢给司尚山,惹得司老爷子勃然大怒,势必不认司笙这孙女。司尚山从中周旋无果,最终妥协,只能找个保姆将司笙带到外面住。 往后多年,不曾理会,放任自流。 这些年来,司家虽已默许司笙的存在,但从未承认过司笙的身份。司家的一切事宜,也与司笙无关。 也不知这次是怎么的,司尚山竟然特地通知司笙,过两天去参加司老爷子、司铭盛的寿宴,交代她好好准备一番。 稀罕。 “能露个面总归是好的,最起码在寿宴上公布一下你的身份,多少可以给你拓展一点人脉关系。”沈江远继续道,“话说回来,我这里还有个小道消息——” “说。” 司笙懒洋洋地出声。 摁了下电动窗帘开关,客厅里落地窗帘缓缓往两侧散开。外面天色阴沉昏暗,还下着细雨,院子里用来营造气氛的假山假池笼了层雾,连水波涟漪都看不太清。 她走到落地窗前,攥住手机的手指葱白如玉,纤细修长。 昏暗的晨光里,她的眉目里笼着冷意,不浅不淡,透着漫不经心的意味。 “你妹喜欢上凌家三爷、凌西泽,你知道吗?一有空就往凌家跑,讨好凌夫人。凌夫人似乎也喜欢她,有撮合他们俩的意思,所以凌三爷这次十有八九会在宴会上出现。” 司笙平静无波的眸子渐渐冷了下来。 沈江远贱兮兮地提议,“你不是签约在凌三爷旗下的娱乐公司吗?我好像有一两年没看你演戏了,你趁这机会找找他呗。看在司家的面子上,总得给你一两部戏。” “没剁了他算好的。”司笙眸光一凛,杀气乍现。 “怎么了?” “你祖奶奶被他雪藏了。” “雪藏?”沈江远惊呆了,“卧槽,难道就因为你演技太烂了?” “……” “美人儿你真可怜,但小爷我真是第一次见到因为演技烂被公司大老板雪藏的,哈哈哈——”笑到一半,沈江远忽然回过神来,“操,你特么又占你爷爷便宜——” 司笙掐断电话。 天色阴沉,雨却停了。 司笙嘴里叼着一个馒头,提着油条、肉包以及一杯豆浆,从一家老旧的早餐店里走出来。 百年老店,一脉单传,手艺绝佳。 车就停在附近,但她没有返回车上,而是计算着去趟附近超市,买些能放冰箱里直接吃的食物存着。 没走几步,司笙眼角余光朝巷口方向一瞥,烦躁地皱了皱眉。 “啧。” 有人跟着。 咬了口馒头,司笙跨着慵懒闲散的步伐,跟散步似的走向巷口。 见她径直走来,盯梢的几人顿时转移注意力,仰头看天、低头玩手机,总得给自己找点儿事做。 黄毛青年低着头从她身侧走过,眼神游离,有些紧张。 在他路过的那一瞬,司笙倏地停下步伐,抬手拦住他的去路,挑着眉毛冲他笑,“聊聊?” “我……” 对上她危险的眼神,黄毛青年心一缩紧,下意识地舔了舔唇。 司笙眯起眼,“跟着我做什么?” 跟踪人还被发现,黄毛青年没有经验,心里没谱,一时慌张,伸手就去推司笙。 司笙也没想他会直接动手,下意识抬手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同时脚踢向他的腹部,直把人掀得往后翻,一个跟头到底。 “嗷——” 黄毛青年惨叫一声,被打昏头了,窜起来就朝司笙冲去。 司笙烦躁地皱眉,一把抓住他刺眼的毛发,往街边墙壁上用力一摔,直接砸得青年晕头转向的。 糟心玩意儿,都哪儿冒出来的? 心觉莫名其妙,司笙将最后一口馒头塞到嘴里。 突如其来的打斗,让拦在巷口的另外二人一时懵在原地,手都条件反射摸到刀子上了,但脑子却转不过弯来。 只见司笙挑了下眉头,似笑非笑地朝他俩看去,一手提着早餐,另一只空着的手抬起来,缓缓朝他们竖起中指。 嚣张地挑衅! 一举一动,充斥着轻蔑。 “操,怎么办?” “干他娘的!” 两人拔腿就朝司笙冲过去。 这巷子地处偏僻,鲜有行人经过,巷口连接着街道,车来人往,此地的混乱无人关注。 只手应付两个拿刀的,司笙玩得游刃有余。没过几招,便踢翻其中一个刀疤脸后,另一个人被她揪着衣领,摁在路边一辆高档轿车的车窗上。 “说,谁派你们来的?” 司笙冷声问着,眼角眉梢满满的不耐烦。 青年的半边脸被狠狠按在车窗上,脸跟车窗摩擦挤压已经彻底变形。他挣扎着,用尽全力想要起身反抗,但司笙手中力道一压下来,如有千斤重,令他无法动弹分毫。 他张了张口,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是、你、妈——” 话音未落,司笙就抓着他头发一抬,又狠狠地砸回玻璃上,砸得他有跟阎王碰面的错觉。 “我妈她老人家半年前刚去阴曹地府,你想好了再说。” “我——” 额头的鲜血染红了玻璃,青年只觉得自己快死了,欲要求饶,可一张口,他就觉得脸下的车窗玻璃一轻,下面忽然失去了重物。 下一刻,他整个脑袋直接被摁进缓慢打开的车窗里。 本以为车里没人的司笙,将青年脑袋直往里摁时,拎着豆浆油条包子的手往上搭在车顶,微微俯下身透过车窗和脑袋的缝隙,朝坐驾驶位置的男人看去。 他抓着手机打电话,手懒懒地搭在方向盘上,没有被动静震惊到的样子,一派沉稳淡定的架势。 他微偏着头,眉目俊朗,挺鼻薄唇,轮廓深邃,脸庞线条锋利而流畅,却在慵懒中泛着凌冽气息。 分明是抬眼的仰视角度,但他却拽得跟个大爷似的,那身与生俱来的尊贵霸气,连装都不用装,非得在无形中给你整出居高临下俯视你的错觉。 哟呵,还挺眼熟。 这人模狗样的玩意儿。 半分钟之前,车内。 停在路边接电话的凌西泽,拧着眉头、耐着性子听着凌夫人絮叨。 “别人家的公子少爷,自懂事起女朋友就换了一轮又一轮的,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成天跟封子琛、阎天靖混在一起,多少人传你性取向问题,我都不知道怎么辩解,你倒是牵个女孩的手也能让我放心些。” 凌夫人苦口婆心,“反正这次司老爷子的寿宴你必须去,寿礼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上午差人给你送去。你就当跟司裳见一面,后续发展不发展的,到时候再说……” 凌西泽猛地听到一声撞击,偏头一看时,是一张扭曲的肥脸,眼睛鼻子嘴巴搅成一团麻花,比恐怖片营造的视觉效果还要强。 而将这两百斤身躯当棉花使的,是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看不到长相,但一身黑社会地痞流氓的气场,惹眼得很。 见鬼了这是。 在他停顿的几秒里,又听得一阵砸窗的声响,不知道的,还以为将这脑袋当棒槌使呢。 “有点事,先挂了。” 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凌西泽将副驾车门的车窗打开。 下一刻,被摁在玻璃上的脑袋就直接横了半个身子进来,他看了眼低头往里探的那张脸,但也只是一瞬晃过,紧随着两百斤的身躯就被掀了出去。 车门倏地被拉开,外面那个美得像妖精的女人便坐进来,尔后便听得“嘭”地一声关门动静。 “开车。” 清冷的嗓音,果断命令的口吻。 理所当然得好像他是时刻听她老人家使唤的司机。 胆儿真肥! ------题外话------ 【1】 三爷和司笙的文,延迟了一年,总算是来了。 感谢你们还在等待,鞠躬。 预防针:不一定好看。 跪求老读者无限降低期望值,新读者随便看看叭。 凌西泽出场的文:《豪门暖婚之封少拐妻》。 司笙出场的文:《王牌特战之权少追妻》、《不遇暗礁何遇你》、《我有破烂,你要收吗》。 【2】 此文暂定八月六日填坑,如有推迟会提前通知。 【3】 本文涉及元素很广,主打两位逗逼青年的日常恋爱生活,谈谈情斗斗嘴,无聊时帮配角凑个对啥的,言情至上。 文风暂定轻松逗逼向,作者不间歇性抽风的话,这种文风大抵能维持到结局。 【4】 弄个活动,这次活动地点包括【腾讯】和【潇湘】。 【潇湘活动】评论+收藏,等级LV1及以上,前100楼皆奖励88潇湘币。此外,填坑之前的所有评论奖励33潇湘币。每个账号仅奖励一次。 【腾讯活动】有两个活动。【投推荐票+打卡奖励+五星好评】以及【盖楼抢锦鲤活动】,送周边和红包,详情可见此文书友圈的书评公告贴。 第002章 司令的司,笙箫的笙 “开车。” 抓住方向盘的力道收紧,凌西泽脸迅速可见地黑下来,但一句“滚下去”还没说出来,他就听到后方的动静。 视线透过后视镜往外一瞥,就见得后面的街道上、车里钻出好些个青年壮汉,全都凶神恶煞、气势汹汹的,是有那么几分黑涩会的样子。 见他没动静,司笙朝这边一扬眉,“劳您大驾,赶紧开车吧。我一上你车,在他们眼里咱俩就是同伙。” 她眼角眉梢尽是戏谑,“您现在脱不了干系。” 她话音一落,最快的人已经追上车位,一个健步就要冲上来。 凌西泽当即发动车,操控着方向盘将油门一踩,离得最近那位刚一向车窗伸出手,就被发动的车辆给撞开,下一刻车子向前冲去,瞬间拉大跟那些狂奔而来的黑涩会的距离。 “把车窗关上。”凌西泽嗓音低沉,有股子窝火的味道。 平白被卷入这么档子追击战,任谁心情都不会好。 “没那个必要。” 只手胳膊搭在车窗上的司笙,懒洋洋地答了一句。 眼角余光一掀,凌西泽瞧了眼右侧车窗,赫然见到这女人只手伸出车窗,眼神凉凉地看着后视镜,嚣张地冲后面狂追不舍的人和车竖起中指。 就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凌西泽也挺想将她的手给剁了。 这女人,太他娘嚣张了。 于是,在被这长得像妖精、行事无比嚣张的女人牵扯进这般无厘头闹剧里的凌西泽,在不爽和怒火的双重加持下,在前方的拐角处猛地一个拐弯。 突如其来的侧拐弯,没扣安全带的司笙在惯性的作用下身形便往一边倒去。可司笙反应迅速地伸出一条腿,直接一脚踩在中央扶手上,硬是挡住这惯性冲击。 她这腿纤细笔直,被黑色牛仔裤包裹,线条弧度恰到好处,很是惹眼。 可别人秀长腿是性感妖艳,她这么一秀,就是霸道女王范儿,满满掠夺的架势,侵略架势直达凌西泽鼻尖。 她本身长得就有侵略感,这一举一动,将这份侵略无限扩增。 一个绝对无法被忽略的人。 司笙冷笑着讽刺,“您要不会开车就提前知会一声。” 凌西泽控制着方向盘,冷漠道:“你再不闭嘴我就把车开去警局。” “你现在往哪儿开?” “警局。” “……” 后面的车不要命地跟上,凌西泽的车技还算不错,一顿利落爽快的操作,几度超车都保持着速度。 司笙挑挑眉,先将安全带给扣好了。 但,凌西泽开车毛病贼多。 管它后面有多穷追不舍、紧咬不放,遇到红灯必须踩刹车等待;限速六十绝对不会超过一迈;就算绿灯亮了,也要先礼让行人…… 特么的磨磨唧唧的,就不像一个能一句话封杀她、作风雷厉风行的霸道总裁。 不过也对,这还是个秉持着「有麻烦,找警察」原则的总裁。 得益于京城万年不曾改善的堵车现状,就算这么磨蹭,凌西泽还是赶在黑涩会之前,先毫发无伤地抵达警局门口,并成功用这般简单低能的法制手段,吓却了那群来势汹汹的黑涩会大哥。 司笙看着伫立在阳光下朴素简约的警局大门,有些惊讶且新奇,再看凌西泽的时候,有那么点发现新大陆的趣味。 但她对上的,却是凌西泽凌冽的审视目光,他眉目神情阴冷,那股不爽的狠劲展露无遗。 不知何时他将衬衫袖口往上挽起,露出半截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肘,挺结实的,无端地透露着点野性霸道气息。 车门打不开,车窗也在缓缓上升。 车内空气蓦然凝固,凌西泽打量她的视线,寸寸带着压力,一分一毫地往肌理渗透,似是一点点扼着喉咙,慢慢令人折磨到窒息。 “为什么上我的车?”凌西泽眉眼挑起点杀戮危险气息。 “碰巧。” 司笙倒是坦然淡定,丝毫不见慌乱之色。 “……” 凌西泽眼眸微微一眯。 信她就是一根筋没头脑的傻子,摆明了故意将他卷进来的。 她认识他。 费尽心思、不择手段靠近他的女人,数不过来。 但用这种别出心裁方式的,倒是少见,毕竟玩得过火出个车祸,充其量也就在头条上登个“殉情”的新闻。 手指从塑料袋将吸管挑出,司笙将其戳进豆浆里,同时不忘了优哉游哉地调侃,“瞧得您一副循规蹈矩商业大佬的精英做派,想必人生过得挺没滋没味的。怎么样,这一趟飙车够刺激吧?” 临时起意罢了,本想见见这高高在上的总裁惊慌失措的模样,没想还真把后面那一群给摆脱了。 “刺激。”凌西泽冷冷接过话,闻到车内浓郁的油条豆浆味儿,眼见她咬着吸管喝起豆浆来,眉毛挑了一下,“你在做什么?” “饿了,吃早餐。”司笙勾勾唇,眼底带着似有若无的戏谑,她手指勾着袋子递到凌西泽跟前,“你也来一份?” “……” 装油条包子的塑料袋在眼前晃了下,凌西泽没有动。 司笙却当没看到他要杀人的眼神,懒懒道:“不用客气,几块钱,当我请你的。” 跟前的两个袋子着实晃眼,凌西泽一把将其抓过去。 结果眼前障碍一消失,凌西泽便见到她在笑,潇洒自在地翘着二郎腿,咬着吸管喝着豆浆,笑起来时是漫不经心的。 她笑的时候,有一股子懒懒的妩媚风情,淡淡的,不浓不烈,更多的是那种强有冲击力的美。 凌西泽是娱乐公司的总裁,在圈内没少见过美女,风情万种的、清纯甜美的、小家碧玉的,各种应有尽有。 但这种美到骨子里却靠气质惹人眼球的,少见。 好像对她有点印象,有种熟悉感,但细细一想又想不出是谁来。 “什么名字?”凌西泽鬼使神差地问。 闻声讶然挑眉,司笙似笑非笑瞅了他一眼,道:“贵人多忘事呐。” “……” 凌西泽一拧眉。 下一刻,司笙猛地倾身向前,越过中央扶手贴近他,那忽然逼近到跟前的绝艳精致的漂亮脸蛋,让人不由得呼吸一滞。 她这一番动作流畅且快,直至她的手指扯住他的领带时,凌西泽才意识到危机感的逼近。 “您可记好了,”红唇轻勾,司笙那双妖艳惑人的眼睛半眯起,字字顿顿地说,“姓司名笙,司令的司,笙箫的笙。” 她最后一个字音落却的刹那,凌西泽听到按钮的声音,同时抓着袋子的手指被轻微力道一勾,明显的掠夺触感。 她的手指微凉,如同她的气场般,带着冷清的感觉。 倒不是很反感。 晃神间,眼前倏地一空,倾身而上的身影赫然消失,眼角余光只见她脱身、开门、下车的动作无比流畅,一气呵成。 落地后的司笙没有关门,而是转过身正面对着他,纤细的手臂搭在门上,微微俯下身,手指勾着塑料袋的手提部分,塑料摩擦发出轻微声响。 她居高临下地说:“辛苦了,油条就当报酬。” 车门被关上。 司笙转身走向警局隔壁的店。 凌西泽没有开车离开,两道锋利的浓眉轻拧,紧盯着司笙离开的背影。 司笙。 司家,司裳。 许是早上的烦心事都跟「司」姓有关,这让凌西泽难免将其牵扯到一起。 正巧此时,凌夫人的电话打过来,刚一接听,凌夫人就直言礼品都送他家去了,再三叮嘱他去参加寿宴。 中途打断了凌夫人的交待,凌西泽问:“司家是不是有个私生女?” “对。不过在司家不受待见,没见过她。” “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司笙。私生女,司笙,名字儿倒是挺有意思的。” “嗯。” 电话挂断,凌西泽眸色一沉。 ------题外话------ 要四千字才能签约,今天更新一章。 求支持,求评论,求收藏。 另外这个文吧,它比较多灾多难……港真,接下来出任何消息都有可能,(/ω\),大家不要见怪。 第003章 虎口谋食啊,大哥 这冷冰冰的冬日里,零点刚过,网上就倏地炸开一条热搜新闻,众网友们捧着瓜子,隔着屏幕欢聚一团,进行友好慰问。 有关“世恒集团副总王强性丑闻”的新闻,短短两个小时,就荣登榜首。 网友们熬夜吃瓜,小视频和照片满天飞。 这是寒凉冬夜少见的善意与温存。 狂欢的一夜结束,黎明到来,网友们本以为事情告一段落。没想同一主人公就以“涉嫌刑事犯罪,现已被警察带走调查”的新闻再次席卷吃瓜狂潮。 一瓜接一瓜,全国各地饱受生活困难折磨的网友们,从资本家那里感觉到过年的气息。 当然—— 网络上的狂欢,丝毫没影响到始作俑者,以及掀起这浪潮的某当事人。 雪下了一整夜,城市银装素裹,积雪厚重,目之所及皑皑一片。 城川医院,住院部。 司笙带着一身风雪走上五楼,轻车熟路地抵达病房门口。 刚停驻,就听得病房里传来的说话声,年迈苍老的声音和低缓有力的声音,高低交错,断断续续,在这吵闹而繁忙的医院里,透着几分宁静安和。 ? 怀揣着某种疑惑,司笙将门给推开。 VIP病房,单人间,不算大,一眼可见全貌。 病床上躺着个老人,年过七旬,头发花白、稀少,因长期病痛折磨愈显苍老憔悴,今日却少见的有几分精神。 一旁站着个男人,背对着门的方向,肩宽体阔,身形颀长,着一件黑色长大衣,衣服平平整整的,一道道线条笔直往下划落,洒落凌厉气息。 听到推门动静,两人皆是抬眼看过来。 司笙眼睑掀起,本是随意一瞥,目光却定在男人身上。 他微偏着头,额前碎发打在眉骨,有阴影垂在眼眸里,眸光细细碎碎的,却藏着涌动暗流。 眉目如画,挺鼻薄唇,轮廓深邃。同多年前的记忆相比,他的模样愈发成熟硬朗,岁月沉淀赋予他别样的魅力,气场往里收着,沉稳而内敛。 依稀透着熟悉。 “你怎么在这儿?”司笙将心中疑惑脱口而出。 望向她的眸色一深,凌西泽面不改色,“探望你外公。” “……” 任凭司笙脑洞再大,也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 就算有旧情,过去那么多年,揉巴揉巴的,早就稀碎了。 无端想起昨日的热饮和暖手帖,司笙轻轻皱了下眉,往里走了半步,顺手关上门。 易中正半躺在床上,看看凌西泽,又看看司笙,仿佛瞧出些许端倪来,他便出声打破这病房宁静:“你朋友?” “……嗯。” 司笙随口应着,走过来,把手中的两支非洲菊给塞花瓶里了。 给易中正请了护工,病房里的花是定期换的。今儿个的百合花刚换上,花苞和盛开的花各掺半,摆得漂亮好看。她这一手往里塞,生生破坏其美感。 易中正:“……” 凌西泽:“……” “好端端的,你买什么花儿?”易中正眉心皱得紧紧的,为外孙女的审美能力发愁。 “挺好看的,顺手买了两支。” 易中正一愣,意识到什么,“坐地铁来的?” 地铁口到医院的那一段路上,倒是有一家花店。平时司笙开车来的话,是直接开进医院的,只有坐地铁才会路过花店。 “雪太大,车不好开。” 司笙往后退了一步,瞧了几眼不美观的花瓶,没太在意,转头问易中正,“吃早餐了吗?” “我用不着你操心。”易中正板起脸来,忧心忡忡的,“倒是你,吃了吗?” “吃了。” 司笙答得从容自在,却避开了易中正的视线。她往旁一看,瞧见一个大果篮,以及椅子上的好几袋补品。 拿起一个苹果,司笙侧过头,同站一旁的凌西泽问:“你买的?” 苹果递到嘴边,她张口就咬。 这一咬,却落了个空,两排牙齿砸了下,震得慌。 凌西泽面无表情地将她手中的苹果给抄走了,动作迅速利落,她慢了一秒才察觉。 司笙挑着眉看他:“……”虎口谋食啊,大哥。 微垂下眼睑,凌西泽打量着她。 不似昨晚般狼狈敷衍,她今日穿着黑色呢大衣,里面是一件白色高领毛衣,脚踩高跟长皮靴,身材高挑,气质懒散而优雅。 头发用皮圈扎起,不紧实,松松垮垮的。化了点淡妆,本就精致漂亮的面容,更添生动点缀,艳丽不俗,足以惊艳这一场冬日初雪。 因为吃瘪,眼角眉梢染上些微挑衅,衬得整个人鲜活而明亮。 日光灯的光线倾泻在眼里,眸底的光浮动流淌,双目摄人。凌西泽不动声色,淡声说:“洗了再吃。” “对,要么洗了再吃,要么就直接削皮吃。” 易中正附和着凌西泽的话,同时教训着司笙,“你这糊弄自己的性子也该改改了。白长这么大,连照顾好自己都不会。” “行行行,我削。” 司笙点头应声,不跟重病在床的老人家计较这些小事儿。 不过,从凌西泽手中夺回苹果时,力道有些重,别有深意地睇了他一眼。 凌西泽泰然处之。 病房气氛融洽。 司笙坐在椅子上低头削苹果,四指握住刀柄,拇指抵在刀刃一侧,苹果皮自然流畅地剥落,一圈一圈的。 凌西泽在陪易中正聊天。 这个少言寡语的男人,在易中正跟前,话题倒是不少。一个接一个地抛,从病情、医生打开话匣子,之后天南地北的话题,什么都能聊。 易中正也难得有这么多话。 司笙搭不上几句,也懒得多说。 整张苹果皮剥落,司笙手中红彤彤的苹果只剩果肉,白净圆整。 她刚想吃,就听得易中正说:“给西泽削一个。” 司笙:“……” “她先吃。” 简简单单三个字,倒是显得他的宽厚和修养。 司笙暗自磨牙,冲他扬眉一笑,把手中的苹果递过去,“得嘞,您吃着。” 有一缕发丝垂落下来,司笙抬手将其往耳后拨弄了下,葱白如玉的手指,骨节分明,在莹润白皙的左耳上划过,有一种淡淡的撩人风情。 凌西泽看得顿了两秒,才将苹果接了过去,道谢时,唇角的弧度弯了弯,似是愉悦满足。 司笙没注意到,又拿了个苹果。免得被说厚此薄彼,这次是给易中正削的,她还特地将果肉切成小块放盘里,插上牙签。 到第三个,才给自己。 这一番功夫下来,饿都饿饱了,司笙小口吃着,偶尔听他们说几句话。听到病情时,司笙眼睑微微垂着,有点心不在焉。 她自幼同易中正相依为命,就这一个亲人。长大后走南闯北的,同易中正相处时间不多。直至这两年易中正生病,才时常待在封城照顾他。 两年时间一晃而过,易中正的病情反复,这段时日有恶化倾向。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过偶尔提及,心里多少会不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司笙的手机铃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她几番摁掉,最后不耐烦地瞥了眼消息,还是站起身来,“我得走了。” “又去做什么?”易中正语气倏地沉下来。 “工作。” “我跟你说,别去做那种打打杀杀的事,我送你去习武,是让你防身自保的,不是让你谋生路的——” 手指一摁眉心,司笙打断道:“我知道。” 易中正蹙眉,还想再说几句,便听得凌西泽说:“她现在的工作很安全。” 出乎意料的,有凌西泽的保证,易中正倒是放下心来。 司笙意外地看了凌西泽一眼。 这时,凌西泽视线扫过腕表指针,也表示该走了,并承诺下次再来看易中正。 易中正对他很满意,笑着应了。 凌西泽一侧身,便自然而然地同司笙说道:“走吧,我送你。” “不……” 司笙刚想拒绝,却感觉到易中正威胁的视线看过来,微微一顿,她识趣地把话给咽了。 ------题外话------ 大家好,新人瓶回来啦,感谢多日来的等候。 字数有限,事多,先不寒暄啦。 【1】今日四更,分别在0点、7点、12点、16点。 【2】 书友群:697235106 围脖:水果店的瓶子酱 公众号:水果店的瓶子酱 以上都是能及时发布消息的平台,为了避免墨墨这文的情况再次发生,大家阔以关注下。 一、新文活动 【潇湘】 活动一:每月最心水评论。 每个月选出一条评论来,赠送定制周边。 活动二:每月5日、15日、25日,上架前,LV1以上留言皆有【18】潇湘币奖励;上架后,追订读者皆有【33】潇湘币奖励。 活动三:8月6日当天在潇湘评论区有踩楼活动。踩中尾数为【6】楼的,赠送66潇湘币。踩中尾数为【88】楼的,赠送墨墨or阎爷抱枕一个。 【腾讯】 活动一:每月最心水评论。 每个月选出一条评论来,赠送定制周边。 活动二:不定期在腾讯评论区举办【盖楼抢锦鲤活动】(每次都会有通知,每个月最少两次),赠送周边。 【围脖】 围脖转发抽奖,抽5个人送墨墨or阎爷立牌。 写不下了,各位关注下后面章节的题外,还有很多通知。 第004章 认识我,是你的荣幸【二更】 司笙和凌西泽一同走出病房。 手机滑入衣兜,司笙顿住脚步,掀起眼睑去看身侧之人。 “谢了,我坐地铁过去就行。” 口吻淡淡的,没有叙旧的意思。 凌西泽轻蹙眉头,剜着她,嗓音下沉,微凉,“你的技能就是翻脸不认人?” “……” 往事一幕幕铺展开,司笙觉得脑瓜疼。 片刻后,凌西泽轻描淡写地问:“保镖工作,算不算危险?” 说着往病房门口看去,意思很明显。 眼底凌厉的光一闪而过,司笙眉目压着股冷意,“威胁我?” “我送你。”凌西泽的口吻缓和下来,视线定在她身上。 “你图什么?” 手放衣兜里,司笙有点不耐烦。 目光拂过她略带燥意的眉眼,又冷又傲,凌西泽不知想起什么,唇角勾起微妙的弧度,亦正亦邪,外带几分游刃有余。 他轻飘飘地说:“日行一善。” “……” 日行一善,日行一善。 丫的一个卑鄙无耻的阴谋家,魑魅魍魉都能被阴得吐两口血,还非得装成个大善人似的,我特么信了你的邪! 司机沉默地开车。 凌西泽和司笙在后方落座,分开两侧。 公务员、志愿者以及环卫工人连夜扫雪,如今街道上厚厚的积雪已被开出一条条的道,道路顺畅,车流顺行。 视线从窗外收回,凌西泽忽的掀起眼睑,余光瞥向坐一侧的司笙。 她微低着头,把玩着手机,手指细长白皙,像工艺品雕刻而成,衬着黑壳手机,好看得紧。 程悠然的消息一条接一条的催,司笙烦得很,眉头时不时皱一下。 屏幕又亮起,这次不是程悠然。 沈江远:你早上去看你外公,怎么没说一声?昨儿个下雪,我搁家里游戏直播呢,你要提前一说,我就跟你一起去医院了。 沈江远:听说你有朋友去探望你外公啦?你外公问我认不认识,感觉挺喜欢他的样子。 司笙:老易说什么了? 沈江远:就挺开心的。话里行间都是‘啊,我外孙女终于交三教九流之外的朋友啦’,啧,那欣慰感啊,估计听你结婚也就这样了! 沈江远:你说我也是个正经人儿,不仅人长得帅,而且还温柔体贴细心,有事没事就去探望你外公,陪他聊天解闷。你外公有跟你说过,‘你认识我,是你的荣幸’吗? 司笙:…… 司笙:跪安吧。 沈江远:我跟你说认真的。你朋友叫什么名啊?我跟你外公通电话的,不知道具体的字,就听着有点耳熟,感觉像某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扫到这条消息,司笙微微一顿,倏地抬眸朝旁看了眼。 “某个大人物”正好看向路边,说:“停车。” “做什么?” 司笙颇为莫名,顺着他看的方向而去。 路旁一条街,大大小小的商铺都开门营业,离得最近的是并排几家早餐铺。现在上午十点,没几个客人,有腾腾热气从店铺大门透出来,白雾袅袅,渐渐散开,充满着烟火气息。 凌西泽道:“吃早餐。” 前方司机刚停好车,被凌西泽的话惊得一个哆嗦。 他是记忆混乱了吗,明明记得三爷吃过早餐才出门的,而且路边这种小店……三爷看得上? 天雷滚滚。 “我赶时间。” 手机屏幕黑下去,在手里转了一圈,司笙俨然没有陪他吃早餐的心思。 “她出事,我负责。” 颇有深意地瞧她一眼,凌西泽轻描淡写说完,便推开车门走下去。 司笙一怔,有些意外他知道这些,眉头微拧,尔后又释然。 算了,她来得急,正好没吃早餐。 随便挑了家早餐店,一进门,就有闲着的服务员迎上来。 传统的中式早餐店,馒头包子、豆浆油条、粉丝面条,应有尽有。 “……一碗豆腐脑,加糖。” 点了几个的司笙,瞥见有豆腐脑后,又慢慢补充了一句。 服务员一愣,感觉没听清,“什么?” 司笙轻轻蹙眉,未等她说话,就听得一侧的男人沉声强调:“只加糖。” “我们家只卖咸——” 服务员挺直腰杆,刚想为咸味豆腐脑正名,结果一抬眼就瞅见两道冷厉眼神,他背脊止不住颤栗,怂怂地改口道,“豆腐脑,只加糖,其它的都不要?” “不要。”凌西泽答得简单明了。 “……” 服务员感觉他俩是来找茬的,但碍于男人那不容置否的凌厉气场,只敢暗自腹诽。 他特别做好记录,委屈地回厨房了。 给司笙倒了杯水,凌西泽倏地问:“你的豆腐铺开成功了吗?” “嗯。” “在哪儿?” “安城。” 十九岁的司笙,偏爱甜味儿豆腐脑,随口一提,说要开一家豆腐铺。 他没想到她真的会开。 她没想到他仍旧记得。 岁月绵长,好像什么都在改变,人和物,抓不住又摸不着,转瞬间熟悉的就没了踪迹。不过,也有些不变的,不动声色地立在那里,浮浮沉沉,若隐若现。 …… 吃过早餐,司笙和凌西泽重新上车。 地点是剧组拍摄地,地处偏僻,拍的外景。 车停好,司笙敷衍道谢,便走下车。 一落地,迎面冷风吹来,打在裸露的脸颊、耳朵上,凉丝丝的。 凌西泽的视线随着她,瞧见她手指勾住发圈,随着她往一侧的拉伸力道,没有束缚的发丝如瀑般洒落,黑发顺滑柔软,略微散乱,跟满地的白雪映衬。 景与人,美如画。 少女的张扬明媚,化作女人的风情韵味。 却,更能撩拨人心。 远远望了眼剧组方向,凌西泽轻蹙眉头:去这种地方,他倒宁愿她穿上昨晚的军大衣。 一辆低调奢侈的豪车,吸引剧组好些视线,见到司笙走下来后,目光多了些意外、探究、打量。 以及,一点点的惊艳。 司笙视而不见,走向程悠然的保姆车。 “……笨手笨脚的,让你拿条围巾都拿那么久,你想冻死我是吧?!” 刚听得程悠然的怒骂声,就瞧见柳玉被从保姆车里推搡下来,落地不稳,一个踉跄倒在沾了污渍的雪地里。 紧随着,一条红围巾和一瓶未拧紧的水扔出来,瓶盖半途松开,半瓶水直接洒在柳玉身上,浇得她一个哆嗦。 车门即将合上。 然而,车门刚合拢到一半,一只手倏地伸出来,抓住车门边缘。 ------题外话------ 管理组举办了个活动,实在是太用心了,欢迎大家积极参与。 【腾讯】 【1】日--日,在活动楼下跟帖踩楼,52%楼,77%楼送1000书币,10%,20%,30%,40%,60%,70%,90%的小可爱送520书币。 【2】评论区以【爱的箴言】为前缀,为三爷(司美人)写下给司美人(三爷)的爱的箴言或情书,点赞数量最多的评论送周边礼品。 【3】你中奖我来定,合作共赢。以【爱的箴言】活动的点赞数量最多的评论的点赞次数选择楼层,作为本帖跟帖的中奖楼层,送周边礼品。例如,【爱的箴言】活动中奖楼层的点赞数量是100,那么在【活动1】跟帖楼层的第100楼获得周边礼品。 【4】此外,在活动楼下跟帖,77楼,152楼,777楼获得神秘礼品,不足777楼以尾数最后两位为77的最大数为准。 PS: 活动日期(2-4项):8月6日零点—8月20日24点 获奖条件:所有活动获奖条件均需要满足每日两条五星好评加全部推荐票,以及验证时粉丝值不为零。 另:参与者不重复中奖,重复中奖楼层顺延~ 【潇湘】 真心写不下了,详情见潇湘评论区置顶评论叭。 第005章 在娱乐圈翻红?谁稀罕【三更】 力道受到阻碍,程悠然猛地抬眼,见到横在门外的人,怒火不得已往下压。 司笙。 一手抵着门,一手拿着湿围巾和矿泉水。 没什么表情,神情淡淡的,眉目沾染着凉意,黑漆漆的瞳仁静静地盯着她,却直盯得人心口发寒、背冒冷汗。 “怎么,我花钱请你来做事,你想替她出头?” 程悠然拧紧眉头,话语里裹着火气。 手一抛,围巾和水杯扔到座椅上,哐当的声音令程悠然眼皮子一跳,心里难免发虚。 “我来拿衣服。” 司笙言简意赅。 僵持几秒,程悠然吐出口气,错开身子让她进车里。 天气降温,拍外景太冷,司笙干脆备了一件军大衣在车里,剧组拍戏的时候她就裹大衣,待久了不活动也不会太难熬。 冷冷地剜了眼倒在地上、模样楚楚可怜的柳玉,程悠然眼底闪过抹狐疑,冷哼一声,收回视线。 车门自动合拢。 咬咬牙,程悠然说:“我怀疑柳玉有问题。” “……” 司笙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套着军大衣。 程悠然见到了,气极,“你说句话!” 理好衣领,司笙才轻描淡写地问了句,“她给你下毒了?” “她一个上午都在惹我生气!”程悠然气得脸色微微泛红,“刚刚一推就倒,瓶盖也是她没拧紧。我怀疑她就是故意的!” “你不会换个助理?” “……” 程悠然真是一点儿都不喜欢司笙。 这女人性子冷傲散漫,做事态度强硬,除了她该做的事,其余的事都漠不关心。 一点服务态度都没有。 可这段时日,车子被动手脚、路上遇劫匪、半夜被敲门、食物里放药、剧组道具遭到损坏…… 次次凶险至极。 全都因司笙在,她才能化险为夷。 她不喜欢司笙,却又不得不依靠司笙。 心情烦乱,程悠然眼见着司笙要下车,倏地抬高声音一喊,“等等!” 司笙偏头看她。 程悠然轻抿着唇,语气缓和下来,说:“我这边还没协调好,需要你多待几日。” 坐回座椅上,司笙的手肘搭着座椅扶手,淡淡道:“我给你搜集的证据,够你摆脱他的。” “他在外出差,我联系不到他。他这个人,逼急了没准真要我的命。” 程悠然口中的“他”,是某个在圈里颇有地位的男人。 程悠然有手段。 她科班出身,但在校期间就见过不少圈内腌臜事,知道这行业难以出头,所以打进圈起,就没想稳扎稳打一步步地往上爬,而是想着走捷径。 她想上位却不乱搞,一开始找准目标、手段用尽,只勾搭这么一位能把她捧起来的。 三年的时间,她凭借靠山抢夺各种资源,加上容貌出众、业务能力过关,私下里也没有丑闻,所以人气和口碑兼得,成功跻身一线行列。 现在在圈里结识不少人脉,时机成熟,她便开始想办法脱身。 靠山虽然没将她放眼里,但得知她想过河拆桥后,自然不肯好聚好散,于是就有了这么一连串的事件发生。 他想要挟她,让她不得安宁。 但这段时日,他每次派人过来,都被司笙留了证据,且都是对他不利的。 有证据在手,等于有筹码,程悠然安心很多。但是,事情没有彻底解决完,她不能放司笙离开。 司笙做事风格虽不得她心,但她的存在等于定心丸。 “在规定时间内,我能保你平安。”司笙懒懒出声,口吻却是笃定的。 隐匿的自信张扬,毋庸置疑。 “我说的是加时间。”程悠然眉头皱了皱,冷静了些,说,“价钱随你开。放心,不会浪费你太多时间,撑死不过一周。” 这件事悬着,她也被搅得寝食难安,必须速战速决。 更何况…… 唇角上翘,司笙把玩着手机,“你是不是忘了,花了多少代价才请到的我?” 程悠然的心,微微一惊。 司笙不属于正规的安保公司,而是自由接单的。她不信市面上那些保镖,托了不少关系、人情,才以高价找到司笙这么个“靠谱”的。 与其说是她挑的司笙,倒不如说是司笙挑的她。 “你不肯?” “你不如想想,怎么尽快解决这事。” “……” 谈判失败,毫无回旋余地,程悠然心里窝火。 视线落到司笙那带笑的脸上。 司笙是皮相、骨相都美的人,老天赏饭吃,从里到外都生得精致,偏还有一种独特的洒脱气质,与众不同,万里挑一,搁哪儿都是惹眼的存在。 今日化了点淡妆,莫名令人惊艳。 不知怎的想到今日热搜榜的王总,以及圈内的某些传闻,程悠然倏地道:“以你的姿色,又有人买账,想在娱乐圈翻身,不是不可能的事。我可以帮你。” 车门打开,司笙已至门口。 闻声,她微微一顿,却未回过身,而是走下车。 风裹着刺骨寒意灌入车内,夹杂着那冷傲不屑的轻笑声—— “谁稀罕?” 望着那抹高挑优雅的身影,程悠然冷冷一笑。 有骨气。 可,再有能耐,还不是做着又苦又累又危险的保镖工作,任由他们这些她嗤之以鼻的人当做护身的工具? 真当自己高人一等了! “司笙。” 柳玉捧着刚装好热水的保温杯走过来,见到司笙后,声音软软地打了声招呼,却下意识避开同司笙的对视。 司笙打量她一眼。 外穿的羽绒服还好,淋了水也没湿透,可头发和毛衣衣领却被浇湿一片。一看就很冷,但她哆哆嗦嗦的,却也耐得住。 脸上也不见得委屈凄惨,反倒是挺平静的模样。 柳玉低头想绕开她,但走了一步,微顿,又补充道:“我跟剧务给你报餐了,到时候记得去领盒饭。” “嗯。” 司笙淡淡应声,在柳玉走过她身侧时,她嗓音倏地沉下来—— “别惹祸上身。” “……” 柳玉一惊,轻咬着唇,低头快步离开。 司笙耸肩,闲庭信步似的往前走,没走几步,就听得有人声喧哗处,她循声抬眼看去,却见根源是一风骚的红色跑车。 “那不是乔少的车吗?” “这二世祖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嘛,今儿个怎么来了?” “冲着程姐来的吧,最近一直在追程姐呢。” …… ------题外话------ 【1】 好久没开新文,怂怂哒。 没见过世面的小写手瑟瑟发抖。 感谢把两千收硬生生制造出万收阵仗、熬夜吐血刷书评、用爱发电的你们(别熬了,身体要紧啊); 感谢等候四个月还能记得今天开文并且在看文后还赏脸夸的你们; 感谢能在腾讯积极参与活动,一直给票票、书评、鼓励的你们; 感谢亲们各种道具打赏,破费了; 特别感谢管理组,被我骚扰、帮我看文、组织活动…… (-沈江远:哭!可劲哭!这种时候,不哭不是人!-瓶子:滚。) 总之,这篇文,我准备好了。 希望不会辜负你们。 【2】 挖坑期间,潇湘和腾讯都有活动,潇湘的奖励全部发放,如有遗落可在评论区提醒。腾讯那边,参与【推荐票+打卡奖励+五星好评】活动的,可加群【瓶子书友群:697235106】找【管理烟烟】验证,领取周边or红包。 参与【盖楼抢锦鲤活动】的,增加520楼、5200楼。三个幸运锦鲤分别是:渣怼、桐兮爱乐事、MosterWaves。 请三位进群找烟烟。 PS:限时半个月,最迟月底,瓶子就会寄周边。 第006章 故意吸引我注意?【四更】 乔家二少,乔一林。 据说是一富家子弟,因为学的是影视编导,所以就靠关系来剧组当了个副导演,涨涨经验。不过他素来不务正业,也就应付一下,时常翘班。 司笙在剧组小半个月,就见得他一面。 她之所以有印象,还是因为——那辆改装过后的跑车,太骚包了。 妈的车头喷着一人气漫画角色,车里塞着无数这漫画人物的周边,还自以为酷炫无敌刁炸天。 贼丢漫画作者的脸。 鲜红刺目的跑车映入眼帘,司笙见到车头的图案,实在是太辣眼睛,扭头就走。 “喂!” 车窗滑下来,窜出一头黄毛来,朗声冲司笙的背影大喊。 “……” 司笙走得端正,没有搭理。 在这剧组竟然被忽视,骄傲的乔二世祖不乐意了,啧了一声,舌尖一抵上颚,抬高声音继续喊:“喂,前面那个臃肿的大粽子!叫你呢!” “……” 司笙充耳不闻,慢悠悠地往前走。 “操!啥玩意儿啊!” 连番被忽视,乔一林来气了,抬手一抓那头黄毛,就拉开车门走下去。 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直冲到司笙身边,抬手就去抓她的手臂。 司笙反应快,身形一闪就给避开了。 抓了个空,乔一林气得很,但一瞥见司笙的模样便呆了呆,怒火消减大半。 “喂,我叫你呢!聋了,听不到?!” 乔一林叫嚷着,语气愤愤。 司笙一皱眉,余光瞥他,冷声道:“听不懂犬吠。” 被骂了。 乔一林能听懂,火气滋儿滋儿往外冒,可仔细瞧了司笙两眼,心里咂摸下,忽的又笑了。 “你故意的吧……” 说着头一低,微微眯起眼,一副倍儿自信、胸有成竹的欠揍样儿,用极其骚包且做作的口吻说:“吸引我注意?” ?? 司笙惊叹于这二世祖的脑回路,竟是正眼瞧他,“就你这样儿?” 视线在她那件廉价军大衣上徘徊,乔一林下巴一扬,笑得自信且张扬,话语里流露出几分不屑,“小爷我这样儿,总比你这样儿好吧?” 周围其实有不少人,但见到这意想不到的发展,以及空气中的异样、紧张以及硝烟味儿,他们竟是不知所措,且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干嘛儿呢。 是司笙真想以另类的方式吸引乔二世祖的注意,还是说乔二世祖自作多情非得凑跟前去找揍? “呵。” 司笙唇角一弯,笑得有点冷。 既然这人那么欠抽,索性就如了他的愿…… “一林!司笙!” 程悠然突如其来的声音,适时地止住了司笙的想法。 旁观人群立即松了口气。 “悠然姐!” 一见到程悠然就两眼放光,乔一林大步走向程悠然,打完招呼后一偏头,朝司笙看了一眼,撇嘴道:“那是你助理吧?” 他对跟程悠然身边的“军大衣”有印象。 叫住她,本是想问问程悠然在哪儿的,没想却得不到回应。 程悠然一愣,点点头,“对。” 乔一林剜了眼司笙,轻描淡写地说:“辞了呗。” 程悠然轻轻一笑,态度温婉柔和,问:“怎么了,她惹到你了?” “也算不上,”乔一林见她一笑,顿时心猿意马,什么怒火不甘都跑没了影,心情好得很,“我觉得你可以找个更好的助理。” “她要惹你了,我给你赔个不是。” 程悠然笑笑,瞥了司笙一眼,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但是她,还得劳你给我留下了。” 司笙:“……”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像是真的能轻易决定自己去留似的。 司笙懒得搭理他们,转身就走。 望着司笙的背影,乔一林哼哼一声:算你走运!碰到悠然姐这么好的雇主! 午饭时间。 乔一林围着程悠然转,自然不肯让程悠然吃剧组盒饭,便去让人开车特地买了热乎的饭菜来。 乔一林虽然性格不羁、纨绔、嘚瑟,还有点幼稚,在工作上自由散漫,不过他大四还没毕业,年轻气盛可以理解。 而且他长得好看,放在娱乐圈里也是出众的,不比当红小生要差,加之富家公子出身,在剧组里人缘还不错。纵然有时候讨嫌,但他冲你笑一笑,就能增加好感度了。 如今见他如此待程悠然,瞧得一干人等好不羡慕。 虽说程悠然比他大个两三岁,但年龄不是距离,他们若在一起,未免不是一对金童玉女。 …… “司笙,给你的。” 坐在树下吃盒饭的司笙,冷不丁瞧见有杯奶茶递到跟前来。 抬眼一看,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脸蛋肉乎乎的,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有些可爱。 她叫陶乐乐,是剧组的群演之一。 先前她演戏时受了点伤,司笙顺手给她处理了,打那后就经常给司笙带点奶茶、饼干、零食啥的。 “谢了。” 司笙将奶茶接过来。 陶乐乐顺势在她旁边蹲下,把自己那份奶茶放到旁边,打开盒饭,自顾自地说:“那乔二少,你不要放心上,不会有事的。而且,还有悠然姐罩着你,听说乔二少最听悠然姐的话了。” “……” 司笙没搭话,夹了四季豆到嘴里。 天气太冷,才搁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不过哦,”陶乐乐忽然靠近了些,压低声音说,“我看悠然姐对乔二少挺上心的,她好像也单身,怎么没跟乔二少在一起?” 往旁挪了挪,司笙淡淡道:“不知道。” 程悠然当然是有打乔一林主意的。 乔一林真心喜欢她,而且家庭背景不是先前那座靠山能比的,何况跟乔一林在一起,她才是占据主动权那个。 选谁不言而喻。 不过,现在她的破事没处理干净,以防万一,自是不敢贸然跟乔一林在一起的。 司笙态度冷淡,并不影响陶乐乐的八卦热情,从程悠然、乔一林说到某些当红明星,吧啦吧啦地说上一堆。 司笙安静地吃着自己冷掉的饭菜。 “你看新闻了没有,世恒集团的王总,就那油腻的地中海,昨晚被传出来一堆的照片和小视频,网上传疯了。本来就够惨的,结果还牵扯到什么私吞公款的事件里,雪上加霜——” 世恒王总…… 隐约摸到一点记忆,司笙刚想问上几句,却感觉到一阵厉风袭来,她将饭盒微微往膝盖上一挪,便见一雪球擦着饭盒边缘而过。 “啪”地一声,雪球砸在地上,同时也砸灭了陶乐乐的八卦热情。 司笙抬眼看去,见到乔一林倚靠在保姆车旁,只手放到裤兜里,另一只手拿有一个雪球,一上一下地抛着,神情挑衅地望向这边。 陶乐乐眨眨眼,甚是惊讶地嘀咕道:“他还是个小孩儿嘛……” 下一刻,只见雪球落入乔一林手中,他往前一步,手臂向上一抡,雪球顿时脱离手掌,顺着他的动作往上抛去。 目标不是她们和盒饭,但—— 预估他目的的司笙,脸色徒然冷了下来,眉眼染上一层寒霜。 雪球擦着树枝飞过,光秃秃的枝丫,昨晚压上厚厚的雪,在雪球带来的震动下,积雪“啪”地往下落,大片大片的。 砸了两人一身不说,还有不少砸入盒饭里。 “……” 陶乐乐想骂人,可是不敢。 她看到司笙站起身。 司笙端着落了雪的盒饭,眸色冷,神情冷,面无表情地走向乔一林。 本就是想恶作剧一下,没想雪被砸下来那么多,乔一林瞅见司笙冰冷的表情,不知怎的有些心虚。 很快,司笙站定在他跟前,冷冷问:“手那么贱?” “我——” 乔一林一摸鼻子,刚想说话,就见一个盒饭就糊了上来,饭菜直接盖了他一脸。 在被饭菜遮掩住视线的那一瞬间,乔一林脑海里只有四个大字—— 奇、耻、大、辱! ------题外话------ 【1】 四章,字数九千四,四舍五入一下,等于十万。(-三爷:要脸吗?-司笙:把你能的,怎么不给个一百万让人长长见识?-瓶子【告状】:瞅瞅!瞅瞅!他们就是这么怼人的!) 作为见面礼,够不够呀? 接下来几天,都是二更。 说下更新时间。 早上七点,必有一更。 如有二更,则是早上七点,下午一点。 如有三更,则是早上七点,中午十二点,下午四点。 如果四更…… (瞜了眼存稿,没底气,对手指,小声说:到时候再说叭。) 【2】 求推荐票or评价票、收藏、评论、追文……啊啊啊,各种求。 笔芯。 希望大家多多反馈啦,动动你们好看的小手指,在评论区活跃一下,爱你们。 明天见。飞吻一个。 第007章 再有下次,打断你手【一更】 事情发展得猝不及防。 有人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有人回过神时见到这一幕惊掉下巴,一个个瞠目结舌,但脑海里就一个念头—— 司笙,疯了。 这丫的是你能得罪的人嘛?! 敢不敢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就算是想用新奇手段吸引乔二少注意——那也太过分了啊喂! “你你你——” 乔一林顶着一脑袋的饭菜,惊愕地站在原地,对着跟前没有表情却又极其漂亮的脸“你”了好半天,硬是没有“你”个所以然来。 这女人…… 太彪了吧! 神情冷淡地看他那满是污渍的脸,司笙语调懒懒的,不虚不惧,“早想抽你了。再有下次,打断你手。” “……” 乔一林半晌没吭声。 满天下想抽他的人多了去了,除了那些个有血缘关系的,没见过几个敢真动手的,眼下不过一区区小助理而已…… 刺激太大,乔一林懵了。 等司笙转身离开,乔一林也没把二世祖那张扬跋扈的气场给抖出来,光顾着吃惊了。 “乔少!” “二少!” “乔导!” …… 周围好些人都欲迎上去安抚,但乔一林一个冷冰冰的眼神扫过来,杀气满满,顿时止住他们的动作。 抹了把满是米粒油渍的脸,乔一林被饭菜恶心到不行,心里暴跳如雷。在用杀人的目光瞪了几眼司笙后,就装作淡定自若的姿态,强撑着以“小爷我依旧风流倜傥”的架势进了保姆车。 众人:“……” 这位少爷还挺要面子的,他们还是不过去给自己找事儿了。 叫悠然姐过来处理吧。 “司司司……司笙啊。” 旁观整个过程的陶乐乐,期期艾艾地喊着迎面而来的司笙。 脚尖将马扎往旁勾了些许,司笙坐下,拿起陶乐乐给的那杯奶茶,将吸管取出来戳上。 “你这一招是解气了,但不怕被找麻烦啊?”陶乐乐凑近了些,神情担忧地问。 “嗯?” 喝了口奶茶,司笙微侧过头,斜眼看她,随意道:“大不了辞职。” 见她破罐破摔的架势,陶乐乐眉心皱得紧紧的,“可是,你找这工作不容易吧?” “……还行。” 程悠然找她,确实不容易。 “你长得这么好看,不拍戏太可惜了。现在跟着悠然姐,接触的人多、机会也多,万一就被哪个导演看中了呢?更何况你以前还有粉丝基础。以前高中的时候,我们班有个男生可喜欢你啦——” “你不离我远点儿吗?”司笙倏地出声,截断她的话。 “我?” 愣怔了下,陶乐乐反应过来,恍然解释道,“哦,没事。我是趁着学校没课出来体验生活的,拍完今天的戏就走了,之后回学校上课,没什么影响的。” “哦。” 司笙应了声。 陶乐乐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两圈,拿出手机,说:“要不,我们加个微信?” 张口想拒绝,但司笙一低头,就见到手中的热奶茶,一想,索性把手机掏出来,解锁点开微信,让她扫描加好友。 这吃人嘴软的社会…… 想着以后有拍戏机会可以叫上司笙的陶乐乐,喜滋滋地加了她,但一看到微信名字和头像,又不由得愣了愣。 昵称:Z、 头像:手绘的和平鸽,口衔橄榄枝。 “你你你……”陶乐乐结巴了,脸颊泛红,神情雀跃而激动,如同见到志同道合的好友一般,“你不会也是Z神的粉吧?” “什么?” 同意她的好友申请,司笙莫名地回过头来。 “Z神啊!Zero!人称鬼才漫画家!”陶乐乐满心欢喜,抬手一指不远处那辆风骚的跑车,“你看到乔二少开来的那辆跑车了吗?” “……” “他车头喷的那角色,就是Z神代表作之一《死亡传说》里的,叫二巴,是主角的狐狸萌宠!我之所以不讨厌乔二少,纯粹是因为他也喜欢Z神——” 听着陶乐乐难以自抑的介绍,司笙瞥见其微信头像,恍然,慢吞吞地说:“……我知道。” 陶乐乐眉飞色舞的,“哦,对!你是Z神的粉丝,肯定知道!” “……” 算了,她就当一回粉丝吧。 陶乐乐口中的漫画鬼才Z神、Zero,以天才分镜出名,出道七年作品不少,不管长的短的,部部都是精品名作。 微博粉丝过两千万。 但,从未在大众面前露过面。 今年八月,Zero在微博发了一个短篇漫画,名《小白鸽》,共计七话,讲的是维和军人战地支援的故事。有生活琐碎的温暖趣事,也有惊心动魄的战地救援,把人看得又哭又笑的。 每一话都上了热搜,甚至被诸多军媒、党媒的官V转发。 自发表《小白鸽》开始,Zero就换了和平鸽衔橄榄枝的头像,也是手绘的,右下角有签名,跟司笙这个稍有不同。 而她的粉丝们,纷纷自发地换上她的头像支持,不少人都开始关注时事政治、战地维和,甚至有的组织捐款行善……影响颇大。 陶乐乐也是“换头像成员”之一。 她将换上类似头像、连昵称都是“Z、”的司笙当做粉丝,实属正常。 “你的头像是自己画的吗?” “嗯。” “真厉害,你这画风跟Z神七分像了吧,我跟你说……”吧啦吧啦。 司笙喝完奶茶,将冰凉的手放到衣兜里,手指却被无意刮到,刺刺的,探过去一摸,才想起来是昨晚鲁管家给她的纸条。 难免的,想到陶乐乐先前说的——世恒王总。 昨晚遇见鲁管家,零点世恒王总被连番爆料,今早在医院遇见凌西泽…… 这么巧? “快到点了,我先走了哈。”陶乐乐恋恋不舍地起身,拿走地上的垃圾,走前还同司笙叮嘱道,“有事微信联系!” “嗯。” 司笙应声,有几分敷衍。 陶乐乐没听出来,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心不在焉地捏着兜里的纸条,半晌,司笙终于将纸条拿出来,慢慢将其沿着折痕摊开。 一串电话号码浮现眼前。 手机屏幕一亮,司笙指纹解锁,点开通讯录,慢条斯理地将数字输入,点了保存。 信息输入—— 【鲁爷爷,我是司笙。】 ------题外话------ 早上好。 【1】 可能有些姑娘看不到卷名,说一下,第一卷叫【漫画大神篇】,主打漫画线。 另外,司笙创作《小白鸽》期间,墨墨正好去维和,所以……算小彩蛋吧。 【2】 昨日潇湘踩楼名单:【字数有限,88用X代替】 X楼三笙笙、1X楼、、2X楼、朴灿烈家的小仙女、 3X楼、傲娇体宝女王大人、4X楼、滚蛋蛋的二二 5X楼、水果店的火龙果冰激凌、6X楼、烟去来夕詞 7X楼、水果店的蜂蜜柚子酱、8X楼、朴灿烈家的小仙女【重复楼,作废】 9X楼、瓶子死忠粉、10X楼【重复楼,作废】 11X楼【重复楼、作废】、12X楼、凤倾弦 13X楼、恶魔灵殿、14X楼【重复楼、作废】 15X楼【重复楼、作废】、16X楼【重复楼、作废】 17X楼、萤火旧梦、18X楼、墨墨九006 以上姑娘,请带着读者账号截图、地址进群找管理。 PS:要墨墨or阎爷,可备注。 【3】 提醒一下,管理们在【潇湘书评区】特别为七夕准备的活动。 8月7日当天,在评论区踩楼,52%楼,77%楼送1000书币,10%,20%,30%,40%,60%,70%,90%的小可爱送520书币。 欢迎积极参与。 七夕节快乐。 第008章 他得罪我,我得罪他,这才叫讲道理【二更】 院落的冰雪尚未消融,有风拂过树梢,夹带些许雪花飘落。 凌西泽走进门,裹着一身的寒凉,将大衣外套褪下,递给迎上来的鲁管家。 “三爷,司小姐那边,有点新消息。” “什么?” 眸子里的清冷淡漠顷刻散去几分,凌西泽解开衬衫衣领的扣子,大步走向客厅。 鲁管家跟在后面,说:“今儿个乔二少去剧组了,跟司小姐发生点争执,被司小姐砸了一脸盒饭。” 将衣袖挽至手肘处,凌西泽微微一顿,拧眉问,“乔一林?” “是的。他现在是剧组的副导演,而且在追雇司小姐的程悠然、程小姐。” 乔家跟凌家,真要扯起关系来,也算沾亲带故的。 凌西泽的爷爷,姓乔。当年乔老爷子对凌老夫人一片痴心,因老夫人是凌家独女,所以他自愿入赘凌家,所育子女一律姓“凌”。那个年代,入赘可不是光彩的事,所以乔老爷子同家里闹得很僵,一度到断绝关系的地步,直至子孙一辈关系才有所好转。 论辈分,乔一林得叫凌西泽一声堂哥。 对乔一林这纨绔,凌西泽有点印象,没什么好感。 “还有,刚刚司小姐联系我了。” 鲁管家自觉将翻盖手机拿出来,调出信息给凌西泽看。 一句话,不到十个字。 凌西泽微垂着眼帘,睫毛微微动了下,足足盯了十余秒。 简单的言语,意思只是想告知鲁管家电话罢了,没有一点求助迹象。 眼睑往上一掀,凌西泽看向在楼梯上拿抹布擦拭栏杆的身影,倏地出声,“陈非。” “哎!” 青年不过二十出头,听到声音眼睛一亮,顿时应声,往扶手上一跳,转眼便沿着一路滑下,一跃轻巧落地。 动作敏捷迅速,如一阵风似的而来,转瞬他就蹦到凌西泽跟前,神情雀跃且激动地喊:“三爷!” “别摔着了。”鲁管家笑着提醒道。 陈非粲然一笑,“不会不会,我还能再翻个跟斗呢。” 视线从鲁管家的老年翻盖机上掠过,凌西泽一顿,尔后同陈非吩咐道:“下午带鲁管家去换个新手机,教他怎么用社交软件。” “啊,哦。”陈非愣怔了下,反应过来后,身形站得笔直地道,“保证办到!” “……” 鲁管家无言地看着老年机,琢磨半晌,眉眼倒是浮现出些许笑意。 嗯,既然换了个年轻的东家,也是该跟上年轻人的步伐了…… 剧组。 司笙坐在马扎上,无所事事地翻看着热门新闻,瞥见有微信消息,点开后见到新的好友申请。 【Z神,我是漫画的主编肖兴,能否跟您聊聊。】 【我是您的粉丝,真的很喜欢您的作品。】 Zero如今在微博连载漫画,不收益,不接推广,想要挖走她的漫画机构,数不胜数。 真能找到她联系方式的,倒也不多。 视线淡淡扫过一眼,司笙没有理会,点了退出。 这时,有电话打进来,备注是“鲁爷爷”。 稍作犹豫,司笙接通电话。 “鲁爷爷。” “司小姐,在忙吗?” 电话那边传来鲁管家和善蔼然的声音。 “没有。” “还在剧组?” “……嗯。” 因心有疑惑,司笙应得颇为迟疑。 “正好,我晚点儿会路过一趟,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给你带点过去。” “不用——” 司笙张口想拒绝,但声音倏地被打断。 “司笙!” 眉眼一抬,司笙瞧见迎面而来的程悠然,她神情略带愠怒,板起脸,眼神如锋利寒刀似的剜过来,毫无温柔可人姿态。 这反应在意料之中,司笙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还有心情继续讲电话,“鲁爷爷,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 “行,我晚点来看你。” 眼见着程悠然即将走至跟前,司笙没有推脱的时间,只得道:“好。” 与此同时—— 客厅里,鲁管家一挂断电话,就注意到某道投射过来的视线。 凌西泽坐在沙发上,手肘懒懒地支着沙发扶手,遥控器被他一摁一摁的,电视频道一个接一个地跳,没一个能入他的眼。 鲁管家往前走了几步,低声道:“三爷,司小姐被凶了。” 终于,摁遥控器的动作,停了。 程悠然走路生风,止步时,前方掀起一阵凉风,吹得司笙额前发丝拂动。 有几个工作人员朝这边看来,程悠然微微侧过身,挡住他们的视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司笙。 “司笙,你故意的吧?”程悠然压低声音,口吻却咄咄逼人。 “你说,乔一林?” 微微仰起头,司笙目光落到程悠然脸上,分明很平静,却跟带刺似的,令人莫名心慌。 深吸了口气,程悠然的手攥成拳头,指甲陷入掌心,手指骨节泛着苍白,她遏制着怒火,质问:“你明知道乔一林跟我的关系,为什么还要向他动手?” 事情发生的时候,程悠然正被导演叫去讲剧本,得到消息后赶回来,见到乔一林那被清理过后的狼狈样,险些被气疯了。 她安抚住乔一林,让人把乔一林送去酒店清理一下,才得空来找司笙“算账”。 “呵。” 冷声轻笑。 手机落入军大衣口袋,司笙起身,比程悠然高半个头,转瞬之际,气场就将程悠然压住了。 司笙勾起唇,扬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透着凉意,“你是谁?” “我……” 程悠然一张口,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司笙截住了,“我管你跟他什么关系。” 如此不顾情面的话,令程悠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半晌才回过神来。 “司笙,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得罪一个不入流的王总,你尚且在圈内被封杀!乔家可不是你能招惹的!真要把他得罪了,你以后的路都不好走!”程悠然火冒三丈,几乎是咬着牙同她说的这番话。 头一偏,司笙轻笑着,手中一个黄橙橙的橘子上下抛着把玩,一副混不吝的架势,问:“所以?” 她眉眼张扬,笑容清淡,又狂又傲,漫不经意里,俨然是一派游刃有余的姿态。 看得出,她是真不怕。 程悠然被她气得不轻,脾气刚一上来,倏地一阵冷风吹过,冻得她一个哆嗦。 风一吹,程悠然竟是冷静几分,火气也降了下来。 她静静盯着司笙。 接触这么些天,说不上对司笙有所了解,但有一点她是知道的:司笙吃软不吃硬。 此外,她现在急需司笙这颗定心丸,也有点怕司笙破罐破摔,在得罪乔一林后甩手走人…… 就算心里憋屈,也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有什么账等事后再算。 “讲道理,他对你也没做过分的事,开个玩笑而已,是你小题大做,做得太过火了。”程悠然换上沉静表情,神色缓和些,说,“我已经劝过他了,只要你主动道歉,这次的事他可以既往不咎。” “我呢,不是什么文化人——” 手肘搭上程悠然肩膀那一刻,程悠然的身形猛地一顿,明显神经紧绷。 司笙话语一顿,微微倾身靠近她,挨着她的耳畔,嗓音清冷、调子缓慢,字字句句里尽是张狂恣意—— “他得罪我,我得罪他,这才叫讲道理。” ------题外话------ 【1】通知:因为昨日亲们的热情,瓶子感动不已,所以咬牙决定:二更一周。 【2】 贴心小问候: 学生党们,今天学习了没有? 上班族们,今天努力了没有? 学无止境,大家一起加油啊! ——来自求生欲极强的瓶子。 【3】 明天见啦,MUA~ 第009章 我给你一次道歉的机会【一更】 “他得罪我,我得罪他,这才叫讲道理。” 有压迫感自四面逼来,程悠然心儿一颤,下意识咬住唇。 “道歉?” 语调轻轻一扬,夹裹着几分笑意。 手掌向上摊开,直直下坠的橘子落入手心,纤长的五根手指缓慢合拢。 “这就是你们这些趋炎附势、八面玲珑的人的事了。” 她轻笑,懒懒散散的,却字字入耳。 嚣张极了。 肩上重量一轻,程悠然紧紧咬着牙,余光是散漫往前的司笙,以及偶尔被她抛上空中的橘子,黄橙橙的,颇为晃眼。 骚包的跑车再次出现剧组时,已经是下午了。 乔一林换了套新衣服,黄毛清洗后喷了发胶,远远能闻到香水味儿,依旧是二世祖的嚣张架势。 走下车后,乔一林视线环顾一圈,没找到军大衣,却见到一个眼熟的人—— “你!” 拿着羽绒服经过的柳玉被点名,愣了一下,回头看过来。 “军大衣在哪儿?”乔一林问。 “……司笙吗?”柳玉微怔,回答道,“悠然姐在拍戏,她跟过去了。” 一摆手,乔一林道:“带我过去。” “好。” 柳玉低垂着眼,点点头,在前面领路。 走了几步,乔一林叫住她,“哎,你等等。” 柳玉闻声停步,刚想转身,就感觉到羽绒服帽子被一抓,她因力往后退了几步,被直接拎到乔一林跟前。 一抬眼,对上乔一林狐疑打量的视线,柳玉心里打鼓,但因挨得近,气息感知得清晰,耳根不自觉泛红。 紧张又慌乱。 半晌,她听到乔一林的询问声,“老实说,你是不是被那个叫司笙的欺负了?” “啊?”柳玉声音都是飘的,回过神来,连忙否认道,“没有。” 乔一林蹙眉,俨然不信,问道:“那为什么做事的老是你,她就闲着没事干?我先前看你头发和衣服都是湿的,也是她干的吧?” “真没有……” 柳玉声音吞吐,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在程悠然身边待得久,自然知道,在乔一林心里,程悠然是完美女神一般的存在,她若实话实说,乔一林定是不信的。 瞥见她粉红的耳朵,乔一林只当是冻的,随手将帽子给她戴上,拍着她的肩,一副‘不用说了,我都知道’的神情,说:“行了,走吧。” “……” 柳玉纠结得胃疼,但琢磨片刻,只得低头在前领路。 可一想到他刚刚无心的动作,心里的鼓敲得更响了,一震一震的,像是能把胸腔敲破。 程悠然在拍一场打戏,因动作不标准,NG了很多次。 司笙倚靠在树旁,视线懒懒地落在那无聊的打戏上,左耳挂着蓝牙耳机,正在同沈江远打电话。 “你外公刚问我,你在做什么工作,我没好意思说。”沈江远语气有着浓烈的哀伤,“毕竟谁也想不到,在新一代女演员里,堪称打戏第一人的司笙,现在竟然沦落到给明星当助理的地步了。” “你如实说,老易会很高兴。” “老爷子真有意思,不准当演员,不准做保镖,这不是把你仅有的那俩优点都糟蹋了吗?” “……” 司笙抬手一捏眉心,懒得搭理他。 停顿片刻,沈江远又问:“你什么时候辞职?” “后天。” “得嘞,有想找什么工作吗,我帮你介绍。” “家里蹲。” 《小白鸽》完结后,一直在筹划新的作品,现在构思成熟,也是时候动笔了。 “……不是,别自暴自弃啊。你还年轻,想做什么不行啊?不会就学呗!” 从兜里掏出个橘子,司笙慢条斯理地剥着,轻笑道:“我倒是挺喜欢摄影的。” “……” 沉默半晌,沈江远无奈地出声:“有些东西吧,也不是光靠喜欢和努力就能学会的,还得靠天分。你不要太沮丧,可以这么想,上天给了你倾城美貌,再给你记录美貌的技能,让你永远美下去,太不公平了。” “……”这解释,可以的。 撕开一瓣橘子放嘴里,司笙瞥见径直走来的身影,眉毛一挑,低声说了句“挂了”,然后把蓝牙耳机摘下来。 “你倒是挺悠闲的!” 乔一林走至跟前,语气很冲,眼角眉梢尽是不爽。 见他这找茬的架势,司笙轻轻勾起唇。 得嘞。 还真有不听劝的。 懒洋洋地看他一眼,司笙又剥了一瓣橘子,将其送到嘴里。 天气虽然冷,但橘子挺甜的。 见她不搭理自己,乔一林的怒火蹭的上涌,眼瞅着要爆发,就听得司笙拉着懒懒的调子问:“有事?” 窜出头的火苗往下压了压,乔一林打量着她,眼里尽是嫌恶,冷哼一声后,道:“我给你一次道歉的机会。” “……” 司笙瞧他,挺稀罕的模样。 风呼呼而来,乔一林等待几秒,没等来诚恳的道歉,面上有些挂不住,他烦躁地重复道:“我给你一次道歉的机会。” “……” 僵持和沉默中,乔一林感觉司笙看自己的眼神,如同在看“村口二傻子”一般,他倍感屈辱,顿时没好气地开口—— “我这是看在悠然姐的面子上!你好好道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不然,你接下来甭想有好日子过!” 这算是撂狠话了。 偏偏,气势不足,搁司笙跟前,有种装腔作势的感觉。 司笙终于站直身子,活动了下手腕,神情淡淡地一瞥火冒三丈的乔一林,想要说话,就听到一阵苍老和善的声音—— “乔二少想让谁没有好日子过呢?” 鲁爷爷? 微怔,司笙的视线越过乔一林,见到雪地里走来的老人。 鲁管家衣冠整齐,笔挺的黑衣装束,一丝不苟的。面上带着慈祥的笑容,但眼神锐利,藏着精光,将老者的慈和与隐世的气场完美结合,能拉近距离、心生好感,亦能让人敬畏、不敢小觑。 听到声音的那刻,乔一林身形猛的一震,预感不妙,僵硬地转过身来。 “鲁……”见到鲁管家后,乔一林张口便失声,内心紧张不已,舔了舔唇角后,他声线跟走钢丝似的喊,“鲁爷爷。” 恭恭敬敬的,不敢有丝毫轻视。 ------题外话------ 【清晨小电台】 早安。 大家都起来了没有?早睡早起身体好。 推荐一首《What、Makes、You、Beautiful》。 自信的你最美。 ——来自作者小号的问候。 注:作者小号,工作日营业,有节假日和双休,不定期请假。没工资、五险一金,纯粹用爱发电。 第010章 狐假虎威,乔怂怂被按头道歉【二更】 一秒的时间,气势嚣张的乔纨绔,顺利变成毫无底气的乔怂怂,转变得毫无违和感。 见到这一幕,司笙眼底划过抹讶然。 走近了些,鲁管家目光沉沉地看向他,别有深意地道:“二少最近愈发精神了。” “……还,还好。” 乔一林干笑,没笑出声来,表情极其僵硬。 索性鲁管家没再理他,转头看向司笙,和蔼和亲地喊:“司小姐。” “鲁爷爷。” 司笙点点头,视线往下移,落到他提的袋子上。 电话里,鲁管家只说“带点吃的”,但这架势……跟她是饿死鬼投胎似的。 “这是一些水果和零食,吃不完可以给同事吃。”鲁管家先是把俩大袋子交给她,然后递来个保温桶,慈眉善目的,“不知道剧组饭菜怎么样,我怕你吃不惯,就给你捎了一份饭菜,现在还是热乎的。” 掂了掂两手的重量,司笙甚是无奈,笑了笑,说:“有点多。” 鲁管家脸上笑意深了几分,“多了没事,以吃饱为准。” “谢谢。” 司笙领了这份好意。 微微一顿,鲁管家问:“先去车上吃?” 朝拍戏的地儿看了眼,司笙道:“要工作。” 鲁管家点头,也没有强求,笑道:“那就在这儿吃。” 他们俩相聊正欢,旁边的乔一林如百爪挠心,站都站不安稳,忍不住出声打断他们—— “鲁爷爷,你跟她认识?” 声音依旧是颤的,一抖儿一抖儿,飘得很。 乔一林怕极了凌家的人,光是同辈那三位爷,手段一个比一个狠、一个赛过一个的阴,挨着他们连骨头渣都不带剩的。 连带着,他也畏惧为凌家做事的鲁管家。 看着笑容可掬、慈眉善目的,实则笑里藏刀、绵里藏针,不是个善茬儿。 据说他是武术世家出身,年少时就跟在凌老夫人身边,陪同凌家闯过不少风风雨雨,却忠心耿耿。在很多事上,他都能代表凌家出面,地位可见一斑。 自凌老夫人半年前去世后,他本来想守凌宅的,结果后来不知是何原因,却跟了凌西泽。 鲁管家笑笑,“司小姐是我的小友。” “……”乔一林惊呆了。 忘、忘年交?! 就司笙这种工作消极偷懒、背地里欺凌同事、性子傲慢嚣张的,是怎么蒙骗精明干练的鲁管家的? 合着再精明的人,一旦老了,眼神也会不好使? 鲁管家微微侧过身,看着乔一林,笑眯眯地问:“刚听乔二少气势汹汹跟司小姐讨账,莫不是司小姐做错了什么,得罪了乔二少?” “也不是……” 神志未归位,乔一林没回过神,下意识就想否认。 结果话未说完,就见鲁管家收起笑容,神情渐渐严肃,话语倏地往下沉,“那就是乔二少没事找事了。” “我没有!” 乔一林急得快哭了。 “乔二少不用急着否认,做错事没关系,知错就改便可。司小姐素来宽容大度,只要乔二少诚心诚意道歉,想必会原谅你的。”鲁管家声音温和起来,偏头征求司笙的意见,“司小姐,是吧?” “嗯。” 成为旁观者的司笙,毫不心虚地应声。 “……” 乔一林睁大眼睛瞪她。 卧槽,你哪来的脸“嗯”啊?!脸皮这么厚,怎么不去守城墙呢?! 等了片刻,鲁管家见乔一林没反应,便喊:“乔二少?” 嗓音低沉有力,一字一字的透着威压,眼神凌厉,如锋利刀片剜过来,泛着寒光。 乔一林内心抗拒、抓狂不已,但被鲁管家一个眼神整成鹌鹑,不敢造次。 纠结半晌,乔一林委屈唧唧的,可还是被无形压力强行按下头来,朝司笙道:“我错了,对不起。” 声如蚊呐,风一吹就散。 司笙挑挑眉,似是没听到,好奇地问:“你说什么?” “……” 乔一林暗自咬牙,双手握拳,眼圈泛着红。 但,余光一瞥到蹙起眉的鲁管家,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抬高声音喊:“我说我错了,对不起!” 这嗷的一嗓子,确实够大声的,震得树枝上雪花簌簌掉落,也震得不远处一干工作人员一脸懵逼。 工作人员们:“……”咋的,这纨绔的二世祖,今儿个还转性了? “没事,”司笙轻笑一声,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我宽容,还大度。不计较这种小事儿。” 乔一林:“……” 我求你计较一下吧! 用这种跟你没半毛钱关系的形容词,您还挺骄傲?! 狐假虎威! 仗势欺人! 忒不是玩意儿了! 乔一林气得想揍人,可有鲁管家这尊大神在,任何不满都得往肚里咽,他没勇气再待下去,红着眼朝鲁管家道:“鲁爷爷,我这边还有事……” 分明气急败坏的,但一开口,声音依旧是弱弱的。 像被欺凌过后、敢怒不敢言的童养媳。 鲁管家再次端上温和笑容,点头道:“二少先去忙吧。” 话音一落,乔一林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跟逃命似的。 司笙眉眼染上笑意。 还……挺好玩儿。 见她笑了,鲁管家也吁出口气,望向乔一林逃窜的方向,道:“乔二少本性不坏,但被家里娇生惯养的,毛病惯出不少,该治治。” “他跟您什么关系?” “三爷的堂弟,远房的。” “……哦。” 提及凌西泽,司笙眉目的笑容渐渐淡去。 鲁管家看在眼里,却没做言语,只是道:“这么些年,不知道你口味变了没有,还是做了你以前喜欢吃的那几样。” 司笙一怔,“临时做的?” 鲁管家却笑,“老人家嘛,没事做,有的是时间。” 借了条剧组的长椅来,司笙和鲁管家并肩而坐,保温桶打开,三菜一汤,果真都是司笙喜欢的菜。 四五年过去,没想鲁管家还记着。 微微一顿,司笙垂下眼帘,说:“……口味没怎么变。” 程悠然在拍戏,司笙无事可做,专心吃饭。鲁管家没急着离开,坐她边上,时不时同她聊上几句,没提及凌西泽,气氛倒也和谐。 吃过饭后,鲁管家见她吃完,满意得紧,顺手接过保温桶。 司笙把水果零食分了,自己留了点,然后送鲁管家上车。 刚抵达车辆停留的地方,就听得乔一林这二世祖在叫嚣—— “……这是Z神亲手画的二巴,还有他的亲笔签名,TO签!独一无二的!你赔得起吗?!赔得起吗?!” 司笙:“……” 还没完了是吧? ------题外话------ 七夕踩楼中奖名单: 【腾讯】 52%:北奈阎墨初星氿梢谙;77%:琉璃影落清浅 10%:醉颜戏墨笙;20%:墨月白;30%:孤心 40%:晨雾笼素颜;60%:学前班杀手: 70%:墨墨的阎爷;80%:琉璃影落清浅 90%:北城南笙 【潇湘】 52%:太医院减肥的次次;77%:可爱的小白白 10%:墨墨九;20%:傲娇体宝女王大人 30%:小砚纸;40%:水果店的火龙果冰激凌 60%:QQ6089fc0f170767 70%:野的叶;90%: 以上读者,请带着读者账号截图、粉丝值截图进群找【管理烟烟】验证领取奖励。 【午间问候】 午好。 人这一辈子,就是一个个未竟之志铺起来的。——《我的团长我的团》 莫要焦虑,你永远无法将每件事都做好,积极的心态最重要。 明天见。 ——来自作者小号的问候。 第011章 三爷让我逮着他最肉疼的东西糟蹋 乔一林站在骚包跑车旁边,一手举着张沾了泥泞的纸,一手拎着个破碎的相框,喊话时呲牙咧嘴的,别提多激动了。 站他跟前的,是一跟他年龄相差无几的青年,模样俊俏,穿得颇为单薄,此刻挠挠头,眼睛清澈明亮,透着一点单纯、无辜。 司笙定睛去看乔一林口中的“Z神TO签”纸张,眉毛不自觉地挑了挑。 二巴的图案和她的笔迹,倒是模仿得有八九分像。 这种无聊琐事,司笙没想管,但一偏头,就见鲁管家朝那边走过去,她一顿,便随之跟上了。 “怎么回事儿?” 走近了些,鲁管家张口询问,依旧是不变的温和笑容。 那满脸无辜的青年见到他,眼睛一亮,当即朝他这边挪了两步,甚是无奈地说:“鲁爷爷,他碰瓷儿。” “什么叫碰瓷儿?!” 乔一林一听就瞪大眼,差点原地一蹦三丈高,他晃着那沾着泥泞的TO签,情绪激昂,双目赤红,“你知道Z神的TO签有多珍贵吗?!它无价!无价!它是无法用价格来衡量的!” 青年没被他冲冠眦裂的模样吓到,慢吞吞地挠挠下巴,说:“Z神连面都不露,怎么可能给人TO签……” 没等青年说完,乔一林就炸毛了,戟指怒目地道:“你个乡巴佬!你不知道不代表没有!我有朋友认识Z神,特地让Z神签的!” “既然这样,不是可以托朋友再要一个签名吗?”鲁管家打圆场,语气沉稳平静,“乔二少又何必如此激动。” “你懂个——” 最后一个“屁”字,在乔一林意识到呵斥对象是鲁管家时,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也是直到这一刻,气糊涂的乔一林才发现,鲁管家和司笙都在,怒火往下压了压。 “鲁爷爷。”乔一林不情愿地喊。 鲁管家笑眯眯的,但眼神有些凉,“看来二少真在气头上。” 想到刚刚即将骂出口的脏话,乔一林心中一阵后怕,停顿半晌后,注意到青年跟鲁管家应该关系匪浅,不由得警铃大作。 “他又是谁啊?”乔一林颤颤地问。 “他也是我小友,叫陈非。”鲁管家笑着介绍道。 乔一林:“……” 小友,小友! 你个不要脸的糟老头子,咋来那么多的小友?! 妈的,不肯服老、偏装年轻,这叫为老不尊! 鲁管家笑笑,转头同陈非道:“怎么回事儿,你说说。” 一听这话,乔一林就不情愿了,“凭什么他来说?” “如果乔二少还能组织语言的话,也可以由你来说。” “……” 欺负他气上头,说话没逻辑咯?! “事情是这样的……”陈非自觉开口讲述。 无非就是他也喜欢Zero,尤其喜爱《死亡传说》,见到乔一林跑车里那么多周边,就挺好奇的。后来因好奇Z神的TO签,就没忍住拿出来把玩了下,结果乔一林见到了,直接冲上来抢。 后来,放相框里保存的TO签就砸地上,相框碎了,纸张也被弄脏了。 听完,鲁管家眉目沉思,点点头,同陈非告诫道:“这事儿是你的不对,得道歉。” 连一秒都没想,陈非立即低下头,诚恳地朝乔一林半鞠躬。 “对不起。” 乔一林:“……” 你特么腰上绑着沙袋吗,这么容易就弯下来了?! ‘对不起’说得这么利索,怎么不去某宝开店当职业道歉人呢?! “不知二少能拿到签名的朋友是?”鲁管家和颜悦色的,道,“如果乔二少不方便去要的话,老朽可以代劳。” 如此良好的态度,让有心理阴影的乔一林惊了惊。 一时没回过神。 这时,刚拍完戏就听到消息赶来的程悠然,一走近就听到鲁管家这话,面色微微一僵,脚下步伐也加快些许。 “没事,就一个签名而已。”程悠然笑得大方得体,走至乔一林身侧后,又轻描淡写地道,“我到时候再托人找Z神要一个就行。” 乔一林一怔,眼里冒着光,惊喜地问:“真的吗?” 他的欣喜若狂,让程悠然眼底闪过抹心虚,但短暂一秒后,她就笑着点头,“真的。” 一直在旁观的司笙,将程悠然的神态尽收眼底,不言而喻地笑了笑。 为了绑住乔一林,程悠然还真是煞费苦心。 “那……”鲁管家眼含笑意。 程悠然道:“不是什么大事,这事就翻篇吧。以后注意着点就是。” 乔一林没意见,点头道:“既然悠然姐都这么说了,那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陈非撇撇嘴。 事情解决,鲁管家提醒乔一林下次关车窗,便同陈非走了,司笙走了几步,送他们上车。 见状,程悠然微微眯起眼,似是不经意地同乔一林问:“一林,这老人家,是什么人啊?” 乔一林心有不爽,随口答道:“亲戚家一管家罢了。” 眼睑微微垂下来,程悠然在心底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一个管家,纵然跟司笙交好,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陈非负责开车,鲁管家坐副驾驶。 车辆缓慢驶离偏僻郊区。 “真是无心的?” 车窗缓缓合上,鲁管家笑容可掬地问。 “嘿嘿……”陈非冲他直乐,老实坦白,“三爷说,让我逮着乔二少最肉疼的东西糟蹋。” 这漫画他熟,连载三年,他也追了三年。看到乔一林的跑车,他就知道乔一林是Z神的骨灰粉了,而对于这种级别的粉丝来说,一辆豪华跑车,都不如那一张TO签的纸来得重要。 所以,他下手了。 更何况,Z神的TO签,掺假成分太大。签名虽说挺像的,可那股子恣意洒脱的感觉,却模仿不来。 反正是冒牌货,纵然损坏,他也不觉得心疼。 慢条斯理地拿出翻盖机,鲁管家语气微沉地提醒道:“下次注意。” “啊?” 陈非一惊,以为自己做错事了。 然,在他紧张不已时,鲁管家忽地抬头看他,眉眼带笑地指点,“聪明点儿,别被发现了。” “……哦!” 夜幕降临,拍摄还在继续。 程悠然拍打戏时受了点伤,乔一林全程陪伴左右,没心思再来找司笙的茬儿。 但—— 晚饭时间一到,几番受委屈的乔一林,难免想到司笙的存在,于是没忍住又作了点妖。 “我来领盒饭。” 没得到通知的司笙,迟一步去找剧务领盒饭。 剧务冷淡地看他一眼,摆摆手,冷漠地说:“来晚了,没有了。” 司笙挑了下眉毛。 ------题外话------ 【清晨小电台】 早安。 今天心情如何? 不那么好的话,听一首《HANDSUP!》吧,生活有悲有喜,收拾好心情,跟路飞一样乐观出发吧! ——来自作者小号的问候。 第012章 今天的三爷,依旧人模狗样 偏僻的郊区,沿街路灯零零散散的,偶尔亮着几盏,橘黄色的昏暗灯光洒在未融的积雪上,远处树影婆娑,寂静又荒凉。 呼出的气息化作白雾,在凛冽的寒风中被撕扯成虚无。 司笙拢了拢军大衣,踱步走到保姆车附近。 车旁腾出块空地,摆着张小桌子,桌面是丰盛的菜色,一旁仅坐着程悠然和乔一林二人。 乔一林积极地给程悠然夹菜,见到司笙走来,脸色微微一黑,颇有不爽,却朝她递了一记挑衅的眼神。 “车钥匙。”走至程悠然身侧,司笙轻飘飘地丢下三个字。 程悠然愣了下,问:“怎么了?” “没盒饭了,开车去吃晚饭。” “……” 程悠然看向乔一林。 乔一林别过头去,心虚得很。 一边是近期依赖的司笙,一边是以后依赖的乔一林,程悠然陷入两难状态。但司笙做事太刚、手段直接,她怕司笙惹出乱子来,思虑再三,便拿出车钥匙递向司笙。 “早去早回。” 闻声,乔一林瞪眼看过来,难以置信道:“悠然姐,她是你的助理,应该是给你鞍前马后做事的,你是不是太纵容她了?” 钥匙落入手中,司笙低眸瞥他,淡淡补充道:“临时助理,后天就走人。” “……” 辞职就能消极怠工了?! 乔一林气得磨牙,全然忘了,他也是“消极怠工”那一档的。 “我待会儿还要拍戏,没别的事。”程悠然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面上带笑,“一林,你让她去吧。” 偷鸡不成蚀把米,乔一林心里不痛快得紧,但程悠然都开口了,他也没法再计较下去。 轻笑一声,司笙转身走向保姆车。 钥匙扣绕着手指旋转,发出清脆叮铃的声响,在这安静偏僻的环境里尤为刺耳。 在司笙拉开车门那刻,乔一林蓦地反应过来,瞪着眼横扫过去,“你故意的?” 他给司笙穿小鞋,不让她吃便当。她就来找程悠然,当他的面要车钥匙、开车去吃饭,搅得他特憋屈。 动作一顿,司笙微微侧过头,风掠起她的发丝,昏黄的光线里,她笑容清浅,却透着嚣张,“怎么,还不明显吗?” 话音落,她弯腰进车里,车门合拢。 乔一林:“……” 不问还好,一问就更憋屈了。 “悠然姐,下次需要助理,我给你找吧。”乔一林目光投向程悠然,神情恳切,“肯定比她好千万倍。” 程悠然心想,就服务态度这方面,你想挑出一个“司笙同款”也困难。不过面上只能笑着点头,程悠然给他夹了菜,三两句转移话题。 保姆车发动,驶离片场。 车停靠在路边。 街道上热闹了些,行人不多,但商铺基本都开了门,各式饭店分散着。 冷风迎面而来,司笙微微眯起眼,目光掠过一排排的店铺,没找到心仪的,索性收回视线,慢悠悠地往小巷里走。 蓝牙耳机挂在耳上,司笙打开手机通讯录,点开第一个备注—— 安老板。 拨通。 电话响了三下,被接通。 “有空了?” 耳边传来温润好听的声音,嗓音里夹裹着笑意。 “你帮个忙,我就有空了。” “什么事儿?” 路口转弯,司笙懒懒抬眼,眸光微凉,“威胁也好,恐吓也罢,总而言之,让钱家安明天回封城,跟程悠然见一面。” “威胁?恐吓?” 低缓温和的嗓音里,是淡淡的无奈。 路边的霓虹灯光闪烁,照在身侧忽明忽暗的,半张脸罩在阴影里,司笙调子不紧不慢的:“‘杀人放火,打家劫舍’,不是你们最擅长的吗?” 安老板笑了,一晃而过的笑声隔着电话,落在风里,恰当好处地飘落耳底。 “司堂主,我可是正儿八经的生意人,做的都是合理合法的生意。”微顿,他好心地提醒道,“你说的,是你自己。” “对,你们做的都是趁火打劫的事……”话到一半,司笙揪住不对劲的点,眉头一拧,“你叫我什么?” “……”静默三秒,对方识趣转移话题,“时间有点紧,我找人去办事。” “……” 绝对有猫腻。 “你记得吃饭。”末了,还是没忘了叮嘱。 “知道。” 将耳机一摘,司笙结束通话。 步行七八分钟,司笙停在偏僻巷子里,面前是一家门面老旧的粉店。 店门开着,没几个客人,生意萧条。 司笙走进门。 “一碗牛肉粉,不放香菜。” “好嘞。”老板应了一声,注意到司笙的模样时,顿了顿,难免好奇地多看两眼,“姑娘,是不是眼熟啊?” “大众脸。” 司笙语气淡淡的,波澜不惊,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 “……” 老板瞅着她的脸,挠挠头,心里寻思着:这要是大众脸,他们怕是没脸出门了。 司笙也没想到,几年前同凌西泽来过一次罢了,竟然还能让老板有点印象。 不多时,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端上桌,老板不死心,偷偷看了她好一会儿,最终实在是忍不住了—— “是你吧,上次跟你男朋友来的,也坐这儿。当时有俩混混惹事,还是你给解决的。哦,你还砸坏我一张桌子呢,你男朋友赔的钱。” “我体弱多病,不会打架。”司笙眼皮都没抬,张口就来。 “……” 老板盯着她的军大衣看了好半晌,最终,失望地离开了。 司笙没在意,垂下眼帘,拿起筷子,拨开面条上的牛肉片和辣椒。 吃了两口面条,放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下,她慢条斯理地掏出来,点开信息一看。 是好友申请。 除了锲而不舍的动漫主编,就是……鲁管家? 头像:别墅内的雪景院落。 昵称:鲁管家。 【鲁管家:司小姐,我是鲁爷爷。】 账号还有朋友圈照片,司笙疑惑地点进去。 估计是新开的账号,就一条今天发的朋友圈。 【鲁管家:今天的三爷。[图片]】 配图是凌西泽坐在单人沙发看书的照片,衣着白衬衫、黑长裤,气质清冷,拍的侧影,柔和的光线勾勒出身形轮廓,身后是落地窗,庭院内雪景可见一角。 司笙:“……”鲁管家进化成‘晒雇主狂魔’了? 慢吞吞地吃了块牛肉,司笙缓了半晌,最终还是同意好友申请。 剧组,工作人员忙前忙后,演员们连夜拍戏。 趁着乔一林不在身边,程悠然从羽绒服里拿出手机,点开微信。 程悠然:裳裳,Zero的TO签,你还能再给我一张吗?跟先前那张一样的。 消息发送。 呼出口气,程悠然视线落在对话框的备注上,稍作停顿,眸色微沉。 备注:司裳。 ------题外话------ 【1】 三爷:我明儿个就出来。 司笙:哦,有你没你不重要。 三爷:我请客吃饭。 司笙:几点到? 【2】 【午间问候】 午好。 被困住就是一辈子的事,但走出来了就是一阵子的事。——阎天邢 不管遇到什么困难,请一定一定努力走出来,你的人生那么美好,不该被一件事困住。 加油。 明天见。 ——来自作者小号的问候。 第013章 饭店偶遇,三爷邀请共餐 消息很快就回了过来。 司裳:怎么了? 程悠然:先前那张弄脏了,小朋友在闹脾气呢。 司裳:这样啊。那我过两天给你。 程悠然:谢谢。 司裳:悠然姐,Z神的签名模仿再像,也难保证不被发现的。 程悠然:我知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发送完消息,程悠然准备退出,但目光又在备注上停留一秒。 姓司的人还真不少。 可惜,一个是出身豪门世家的天之娇女,一个是十八线开外的过气明星,俨然是凤凰和土鸡的差距。 没法相提并论。 身后传来脚步声,程悠然迅速删除聊天记录,转过身来,见到是柳玉后,眉目一紧。 柳玉低眉顺眼的,轻声说:“程姐,导演让你过去准备下一场戏。” “知道了。” 语气冷淡地说着,程悠然将手机放到羽绒服口袋里。 路过柳玉时,程悠然脚步一顿,低声警告:“好好做你的事,最好不要动什么歪脑筋。” 轻轻抿唇,柳玉依旧低着头,神色平静,不卑不亢地道:“程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冷冷扫睨她一眼,程悠然轻哼一声,“你自己心里有数。” 未多说,程悠然抬腿往前,朝导演走去。 暮色沉沉,灯光清浅,远处微弱的光线打落在柳玉的脸上,皮肤显得苍白。她咬了下唇角,眼睑慢慢垂下来,袖口罩着的手缓缓握成拳。 夜风冰寒刺骨,吹起垂在额前的发丝,如刀子般刮得脸颊生疼。 翌日,下午。 乔一林没空来剧组,连带导演在内的全体工作人员,集体松了口气。 天气好转,阳光透过云层缝隙投射下来,照在落了雪的郊区树林,反着光,却不晃眼,白雪与树木色彩对比鲜明,衬得天地静谧又美好。 司笙懒懒坐在专用马扎上,无所事事地翻看手机。 微信朋友圈里,鲁管家孜孜不倦地“炫耀”自家雇主,拍摄技巧之高,跟专业摄影师出品的一样,把人拍得尤为养眼,堪称大片。 “司笙。” 拍完戏的程悠然疾步而来,声音里少了几分往日的平和,多了些微的傲气。 退出微信,司笙眼睑往上一掀,将程悠然的眉目神情看在眼底。 走近些,程悠然止步,居高临下地吩咐:“我跟剧组请了半天假,你现在跟我去德修斋一趟。” “嗯。” 司笙站起身,脱下军大衣外套,露出里面的一件风衣外套。 她里面穿得不臃肿,千篇一律的风衣款式,腰带一束,衬得身形高挑玲珑,气质斐然。 转瞬间,便从能下乡种田的村姑形象,转变成城市里的时尚女郎。 程悠然看得目光一顿,垂眼之际,有一抹嫉恨艳羡闪过。 轻哼一声,程悠然没有再看,转身走向保姆车。 军大衣搭在小手臂,司笙慢条斯理地跟在她身后。 …… 德修斋,名字挺气派的,说到底就一饭馆,环境风雅,厨师一流,这几年把名头打得响亮,一到饭点客人便络绎不绝,忙得很。 安保设施也是一流,保密性堪称一绝,是上流人士、明星艺人常来的地儿。 司笙将车停好,陪同乔装打扮的程悠然进德修斋。 有服务员迎上来,本是冲着程悠然来的,视线却落到司笙身上,她惊愕地睁大眼,下意识张口,“司……” 竖起食指,司笙将其抵在唇边,做了暗示。 服务员及时打住。 程悠然没看到司笙的动作,却注意到服务员的反应,不由得蹙了蹙眉。 十八线的明星,现如今还能有粉丝? 手一抬,程悠然将墨镜摘下来,同服务员报出包间名字。 在德修斋工作,什么名人、明星没见过,服务员看清楚她的模样,也认出了她,却没做出过多反应,带着标准化的笑容,领着她和司笙上楼。 眉目间对司笙毕恭毕敬,可在程悠然跟前,则是公事公办的服务态度,没有丝毫特殊待遇。 程悠然有点恼,但见到包间时,思绪立即放到接下来的“谈判”上。 步伐一顿,程悠然同服务员问:“里面有人吗?” “钱先生已经到了。”服务员笑着回答。 “就他一个?” “是的。” 得到肯定回应,程悠然悄悄松口气。 知道德修斋不会被买通,程悠然才特地选的这里。钱家安对她也有所防范,所以特别交代,只身前来,不准动手脚。 偏头看向司笙,程悠然叮嘱道:“你在门口守着。” “嗯。” 司笙答得漫不经意的。 深深看她一眼,程悠然收回视线,然后将包间的门推开,走了进去。 门被合上。 见司笙被丢到门口,服务员心有诧异,但琢磨一番后,只是问:“司小姐,需要跟尚经理说一声吗?” “不用,我不是来吃饭的。”司笙淡淡道,微顿后,瞥了眼紧闭的门,补充一句,“找两个人在门口守着。” 在德修斋闹事,不用她出马制止,这俩能被第一时间赶出去。她要真老实杵门口等着,就等同是一傻子。 “好。” 服务员点头。 手揣在衣兜里,司笙的视线掠过走廊,“我随便转转。” “好的。” 来德修斋的次数不少,眼熟司笙的服务员挺多的,司笙踱步下楼,在一楼转悠着,也没人上前打扰她。 倚在前台,司笙拿着新出的菜单,同前台的姑娘聊上几句。 “最近新出了几款甜点,都挺受欢迎的,其中……” 前台的姑娘时不时介绍着。 手臂搭在前台桌面,手指偶尔轻点一下,司笙对菜单兴致缺缺。 将菜单搁桌面,司笙刚想离开,视线却落在从大门处走进的身影上。 难免一怔。 与此同时,进门的男人似是感觉到视线,下意识朝这边看来。 黄昏落幕之际,被染红的阳光斜斜从旋转门洒进来,在他背影笼上一层浅浅光边。他逆光而立,侧脸轮廓朦胧,但两道视线却同有实质力量似的,罩在全身,刺在心口,一瞬间烫得胸腔能烧起来。 同行的男子走出两步,才注意到凌西泽没跟上,他转过身来,看了眼凌西泽,又看了眼不远处的女人。 目光一顿,礼貌地惊艳了下。 “朋友?”男子问。 “嗯。” “要一起吃饭吗?” 刚一问完,男人就见凌西泽离开原地,大步朝那未施粉黛却姿色倾城的美女走去。 ------题外话------ 前期情节,一句话总结:【一张TO签引发的系列血案。】or【来了!来了!抠脚大汉·Z神带着他的传说又来了!】 早安。 ——今天的作者小号不营业。 第014章 司小姐的朋友,一律免单 凌西泽的目标太直接,让本想去招呼的服务员都止了步。 司笙站着没动,看着凌西泽走至跟前。 “吃了吗?”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张口就直入主题,果断干脆。 司笙几乎没有停顿,张口就答:“没有。” 眉宇一松,凌西泽没给她反应时间,道:“那一起。” 他的语调沉稳平静,话语承接得极其顺畅,利落干净,且自然而然地撇开其余所有问题,压根没有给司笙其它选项。 逻辑流畅,一路顺到底,竟是挑不出半点毛病。 “……” 司笙一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正在思考理由之际,另一道身影走过来,笑着问:“有朋友吗?” “没有。” “那就一起吧,我们也就两个人。”男人笑如春风,嗓音醇厚。 耐不住他声音悦耳,司笙打量他两眼。 倒是个长得好看的,面部轮廓棱角分明,眉如墨画,凤眼勾人,眼里隐透着笑意,少了些距离感,容易令人心生好感。身着笔挺的休闲西装,神采英拔,气质儒雅和善。 “忘了自我介绍,”男人彬彬有礼,主动朝司笙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阎天靖,西泽的朋友。” “……哦,司笙。” 司笙不是很感兴趣,但也同他伸出手。 然而,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瞬,凌西泽倏地上前一步,将阎天靖的手挡开,司笙伸出去的动作落个了空。 侧头看向司笙,凌西泽丢下两个字,“走吧。” 司笙:“……”不是,她什么时候答应了? 阎天靖:“……”兄弟,敢不敢再明显一点儿? 凌西泽没有给司笙拒绝的机会,大步向前,转眼拉开距离。 识趣地将手收回去,阎天靖凤眼往上一扬,笑得温和友好,说:“司小姐,西泽脾气不太好。不过,一起吃顿饭没问题吧?” 司笙挑了下眉。 有这么损朋友的吗? 包间环境雅致,复古的装修,摆放有古玩字画,挺有格调的。 大圆桌,司笙和阎天靖两侧落座,凌西泽拉开中间的木椅,在司笙斜眼看来时,毫无心理压力地坐下。 服务员将菜单递给凌西泽,他翻开一页,同司笙问:“想吃什么?” “都行。” 在德修斋,她喜欢的几样菜,都吃腻味了。 凌西泽一顿,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察觉到不对劲,司笙后知后觉地记起自己“挑食”的毛病,刚刚的回应似乎不大合适。不过也无所谓,司笙端着镇定自若的架势,不见心虚之意。 唇角翘起些微弧度,凌西泽将视线收回,然后自己点菜。 报了几个菜名,全都是司笙爱吃的。 阎天靖搁一旁听着,寻思着这也不是凌西泽平时的口味,不会是…… 刚想到这里,阎天靖欲抬眼朝司笙看去,却见报完菜名的凌西泽就合上菜单,递给服务员。 阎天靖又气又乐,“你不让我点几个菜?” 凌西泽偏头问他:“谁请客?” 手指在桌面轻轻一敲,阎天靖笑得还挺和气的,“我。” 凌西泽便道:“你负责出钱就行。不想吃的话,现在就可以走。” “……” 如此过河拆桥、见色忘义的行径,让素来处变不惊的阎天靖神色一顿,眉目浮现出几分惊讶。 将这一幕看在眼底,司笙思绪烦杂,半晌,将视线移开,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阎天靖心里叹息,察觉出二人的猫腻,难得没有捣乱,把这口气给咽下去了。 不多时,饭菜被端上桌。 阎天靖惊悚地发现,从来不伺候人的凌西泽,竟是主动盛了碗米饭,且动作自然熟稔地递给司笙。 这事儿若是搁他人身上,凌西泽这种毒舌的人,不往严重里讽刺,最起码也得来上一句—— “手废了?” 这叫司笙的美人儿,到底什么来头,分明把凌西泽吃得死死的,还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 没忍住,阎天靖笑得颇为无奈,别有深意地同凌西泽递了个眼神。 凌西泽没理,将他视若空气。 阎天靖:“……” 手指捏起筷子,司笙夹了块炒肉到嘴里,慢条斯理地吃完后,倏地问:“王强的事,跟你有关吗?” “……” 凌西泽没有回应。 但,这种问题,倘若没有回应,就等同是默认。 夹了点米饭到嘴里,司笙细细咀嚼着,颇为不解地皱起眉,“你到底图什么?” 眸色渐渐深沉,有暗流涌动,凌西泽目光停留在她的眉目,停顿片刻后,缓缓开口,“积德行善,方可心想事成。” 司笙微愣,想到先前的‘日行一善’,便问:“你信佛了?” “……没有。” 哦了一声,司笙不好接话,于是抛出一句,“那也快了吧?” “不知道。” “……哦。” 司笙干脆低头吃饭。 两人聊着聊着,竟然陷入僵局,阎天靖也是没想到的。在一旁既无语又想乐,但毕竟朋友不多,他仗义地挑起话题。 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有时候问到司笙,司笙也会跟他说上几句。 餐桌氛围渐渐回暖。 大半碗饭吃完,司笙放兜里的手机忽的震动,她放下筷子,将手机掏出来。 是程悠然来的电话。 有空来电话,大抵是谈完了,发现她没搁门口杵着。 摁掉没接,司笙同二人道:“我吃完了,有点事得先走。” 阎天靖张口欲问,不过凌西泽抢在他之前“嗯”了一声,结束话题。 司笙便提前走了。 包间的门一关,阎天靖也放下碗筷,好奇地问:“什么情况?” “没情况。” “这叫没情况?”阎天靖心想该将他那纵容模样拍下来作证才对,轻笑一声,他手指在桌面轻点着,调侃道,“凌三爷,你好好反思一下,这话说出来,你自个儿信吗?” 凌西泽淡淡瞥他,面无表情道:“吃饱了,你去结账。” “……” 阎天靖一时无言。 见套不出消息,只得作罢,认命地叫来服务员结账。 服务员进门,笑得端庄礼貌,语气柔和友善,“两位先生,这次用餐不用买单。” 这事儿稀奇…… 来德修斋这么多趟,也没见过免单的情况。 阎天靖一怔,问:“怎么?” 服务员解释道:“是这样的。在德修斋,司小姐带来的朋友,一律免单。” “……” ------题外话------ 明天见。 第015章 事件解决,程悠然找茬 服务员离开后,又有人进来,端上几盘水果。 白送的。 “有意思啊,”阎天靖压着眉眼的兴致趣味,不紧不慢地开口,“德修斋可不是小饭馆,这么给面儿的真没听说过……她什么来头?” “不知道。” 阎天靖乐了,“那你还表现得这么明显?” 连底细都不知道,就恨不能将家底掏出去,莫不是中邪了吧? “有关系?” 凌西泽理所当然反问。 “你不怕她别有所图?” 余光扫过司笙先前坐的位置,凌西泽嗓音沉沉的,“我怕她不图。” 两手一摊,阎天靖肯定地下了结论,“凌三爷,你没救了。” 单身多年、不近女色的凌西泽、凌三爷,在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竟然一头栽倒在来路不明的女人手里,且死心塌地往里儿陷,拔都拔不出来。 不过,司笙…… 本以为只是将好友迷得神魂颠倒的美人儿,没想来头也不容小觑。 挺有意思的。 从三楼步行下来,司笙刚到一楼楼梯拐角,就见到神情愠怒等候的程悠然。 敢冲她这般神情,就证明无需再看她脸色了。 踱步往下走,司笙哂笑,“解决了?” “你去哪儿了?”程悠然不答反问,表情阴郁,怒火乍现,“我不是让你守门口吗?” 这翻脸不认人的速度,快得让司笙都觉得吃惊。 难怪被称之为当红小花里的演技担当。 神态闲散,司笙挺云淡风轻的模样,慢悠悠地问:“你在门口被人揍了?” “……” 程悠然被她哽住。 谈判很顺利,她拿出确凿证据后,钱家安也无话可说。程悠然希望好聚好散,跟钱家安谈完双方的条件后,还陪着钱家安吃完一顿饭才走,整体而言,过程还算和谐。 现在事情解决,她心口悬的重石落地,也无需对司笙有所顾虑。 走下最后一个台阶,司笙身形笔直地立在程悠然身侧,微偏过头来,对上程悠然颇有怨气的眼睛。 “既然没被揍,我守哪儿不一样?” 依旧是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架势,语调听起来挺舒服的,可字字都是带着刺儿的。 眸光一寒,程悠然冷声质问:“为自己的玩忽职守找借口?” “嗯?” 眼底荡开清浅的笑,司笙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怎么,事情解决后找茬,打算扣尾款?” “……”忽然一个帽子砸下来,程悠然憋得胸口发闷,深吸口气后,她只得冷冷道,“放心,钱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那我走了。” “等等!” 程悠然叫住她,目光紧紧盯着她,一字一顿道:“按理,今晚结束,才算合同到期,在此之前,你都得继续当我保镖。” 这事儿,合乎常理,并没什么不对。尽管,程悠然“找茬”的行为,实在过于明显了。 稍作思忖,司笙没同她计较,干脆点头道:“行。” 万一她在路上出车祸、遇害,到时候真得算她“失职”。 从包里翻出车钥匙,程悠然直接扔给她。 扔出的力道很重,应该是砸向司笙的,可司笙不过手指一勾,就轻松勾住钥匙环。 “……” 程悠然咬牙,转身走人。 司笙慢吞吞地跟在后面,将手机拿出来,给人发了条信息后,才适当地提升速度。 今日剧组选择的地点,比昨日还要偏远,从德修斋过去,需要开两个小时的车。 吃饭本就耽搁时间,等抵达片场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 这部剧赶进度,工作时间安排密集,工作人员疲惫不堪、哈欠连天,见到熟悉的保姆车开过来后,多看了两眼,却意外发现保姆车没在片场区域停留,而是停在比较靠前的地方。 前方比较空旷,但挺偏僻的。 没刹好车? 众人如此想着,却也没有在意。 离开车内,外面寒风刺骨,司笙顺手拿下军大衣,穿在自己身上。 尔后下车的程悠然也裹上羽绒服,冷飕飕看她一眼后,道:“我要拍夜戏,没你的事了,你现在就走吧。” 说着,她朝司笙伸出手,要拿回保姆车的钥匙。 程悠然故意让司笙停在这里,大抵就是想说这件事。 “喏。” 眯了眯眼,司笙淡笑一声,爽快地把车钥匙抛给她。 这一招过河拆桥,真没出乎她的意料。 这里偏僻得很,这个点拦不到车不说,连网约车都很难会接单。此外,最近的地铁站,距离这里,最起码半个小时的步行时间。 她不过一个明星的临时助理,在剧组没有熟人,车辆都是固定的,加之昨天刚得罪乔一林,想要“借车”基本没有可能。 倒是可以“蹭车”,不过,这俨然称了程悠然的心意,到时候指不定得编排她点什么,再让她出点糗。 果真,程悠然没有及时离开,而是立在原地,看着一动不动地司笙,故意问:“怎么了?” “等车。” 司笙没看她,视线落到萧瑟安静的道路上。 没有半句示弱的话,也没愤怒的表现,这让程悠然心里很不痛快,丝毫没有解气的感觉。 停顿半晌,程悠然道:“那么,祝你好运。” 她就不信,司笙运气会那么好,真能杵路边拦到车。 就算拦到了,肯定也得等很久,够她吃上一壶的…… 这么想着,程悠然心情舒畅了些,打算去片场工作,可还未来得及动作,就听得司笙的声音—— “来了。” 话音落地。 程悠然果真听到些许动静,心下一惊,愕然抬眼看去,顿时有车前灯的光线打过来,刺得她下意识闭上眼。 再睁开时,一辆跑车顿时出现在眼帘。 如一道银色闪电,在寂静街道上疾驰而来,掀起风浪。 然后,在靠近时减速,稳稳停在司笙跟前。 ------题外话------ 早安。 新人作者在线卑微,求大家追个文、留个评…… 低头对手指,书城那边的推荐票,阔不阔以求一个? 第016章 司笙与神秘男子幽会 银色跑车刚一停稳,车窗就滑落下来。 手肘搭上车窗,露出黑色的衣袖,小手臂往上抬,手指修长好看,骨节分明,落在朦胧的光里如同艺术品。 尔后,“啪”地打了个响指。 “上车。” 车内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几分爽朗,几分轻快,悦耳的音色在夜里乍然一响,好听极了。 连迎面而来的寒风,都不似那般凛冽锋利。 光线微弱,倾斜地照进车内,一道斜线分隔开光与影,青年的面容匿在阴影里,但几道模糊的轮廓线条,依稀能辨认出他俊朗的五官。 “再会。” 这话,是司笙同程悠然说的。 说完便走向那辆明眼可见的豪华跑车。 这般意料之外的场景,让程悠然愣怔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甚至都没心思搭理司笙最后那疑似“挑衅”的话语。 又气又恼。 看着新款豪华跑车,以及坐在车里的两抹身影,程悠然紧咬着牙,手指甲掀进掌心。 一股席卷而来的愤怒和憋屈,如一把燃烧正旺的火焰般,将她的五脏六腑烧了个干净,浑身哪哪儿都不得劲。 她怎么也想不到,司笙会预料到她的计划,提前来这么一手…… “砰”地一声,车门被关上,一瞬间让程悠然回到现实。 这时,不远处,工作人员的低语声传来,如棉花似的往程悠然心口塞,大团大团的,生怕不够给她添堵。 “这是什么情况啊?” “听说司笙今晚结束临时助理生涯,看情况,应该是来接她的。” “上次被豪华轿车送,这次被豪华跑车接,司笙身份没那么简单吧?” “没准人家当助理就是单纯来玩玩,实际上是隐藏的豪门小姐呢。毕竟敢正面跟乔二少杠上的,总归有点底气。” “这还真说不准。” “你们有没有觉得,开车那帅哥很眼熟?总感觉在哪儿见过啊喂。” …… 工作人员的议论声愈发清晰,很多视线都不受控地往这边瞥。 银色跑车绝尘而去,炫酷得像一道闪电。 跑车刚开出片场范围,沈江远就迫不及待邀功。 “为了来接你,特地换上刚买的跑车,怎么样,够给面儿吧?” “嗯。” 司笙也很给面儿地应一声。 搁到以前她还没过气的时候,明天就能找到“司笙半夜上豪华跑车,与神秘男子幽会”之类的新闻。 沦为十八线也不算坏事。 “恭喜你成功逃离被使唤的魔爪,这是送你的礼物。” 沈江远随手扔了个物件过去,司笙懒懒掀起眼皮,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就抬手将其捞住了。 是个锦盒,手掌大小。 “什么?” “闲的没事,去古玩市场转转,顺手淘的。”沈江远笑眯眯的,还挺自豪的模样,“你不是很喜欢这些玩意儿吗?” 手指挑开锦盒,司笙瞜了眼躺里面的蝉状物件,挑着眉,兴致缺缺地问:“所以你淘了个十块钱三个的批量工艺品给我?” “……” 沈江远静默片刻,神情痛心疾首,“我花了三百,还是从三千讲下来的。” “……” 无话可说。 将锦盒合上,司笙把其揣兜里了。 厚重的军大衣脱下来,司笙重新扣好安全带,往后倚在椅背上,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偏头望向窗外寂寥清冷的街道。 倏地,沈江远出声,“凌西泽。” ? 冷不丁听到这名字,司笙眼皮乍然一跳,下意识朝沈江远看去。 沈江远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尔后笑了笑,了然于胸的模样,“昨儿个去看你外公的人,是叫凌西泽吧?” “嗯。” 司笙没有遮遮掩掩的,坦然而直接。 话一顿,沈江远眼底浮现出狐疑,问:“是你前任?” “……” 司笙微微一顿,对他的直觉颇感讶然。 瞧她没否认、没说话,沈江远当即确定下来,啧了一声,然后感慨,“可以啊!” 这腔调,还挺阴阳怪气的。 “什么毛病?” 斜飞他一记冷眼,司笙莫名其妙。 “你还问我?”沈江远瞪她一眼,“你说你怎么回事,放着一个娱乐公司前男友不利用,能在娱乐圈混出个什么名堂?” 手指玩转着打火机,司笙动作一停,“娱乐公司?” “乖乖,你别跟我说不知道。”沈江远打着方向盘拐弯,不紧不慢地讲解道,“凌西泽,风林娱乐公司的老板,封城凌家三爷,他要想捧红你,分分钟的事儿。” “……” 眼睑微抬,司笙没有说话。 忽如其来的沉默,让沈江远预感不对,险些从座位上炸起来,“我擦,你真不知道啊?” “……嗯。” 视线落在路旁忽闪往后拉的一排排树上,司笙语调淡淡的,“他以前,好像挺喜欢科技这块。” “‘以前’是啥时候?” “大学毕业那会儿吧。” “那就对了,他先是靠视频网站起家,后来才收购的风林娱乐,两三年时间,把风林里里外外整顿了个遍。还真别说,除了个别像程悠然这样的,现在风林娱乐的整体风气那是真的好。” “我那时候基本就退圈了。” 司笙入行早,高中时期就以武替身份阴差阳错出道,后来凭借两部热门武侠剧正式进圈,小火了一把。只是非科班出身,演技一直为人诟病,后来不温不火的。 司笙的重心不在拍戏,前两年因世恒王总的事,干脆就彻底退出了,一部戏没接过。 她也没签过艺人公司,更别说关注哪家公司的老板了。 不过—— 多少是有些意外的。 她记得,凌西泽对娱乐行业没有兴趣,一丁点儿都没有。 片场。 伫立良久,程悠然在几个工作人员的喊声中,缓缓回过神。 她应了两句,却没急着过去。 呼出口冷气,程悠然紧攥的拳头松开,掏出手机,动作熟稔地登陆社交小号。 找到几个熟悉的营销号和记者,她调出几张偷偷保存的照片,发给他们。 司笙…… 这次,你就好好当一回绿叶吧。 ------题外话------ 夭寿啦,痴情三爷竟为前女友进入娱乐行业!凭借一己之力整顿圈内风气⊙?⊙! 明天见。 第017章 你住的地方,属于凌家产业 水云间。 高档小区,环境优雅别致,安保设施完善。 抵达时已经很晚了,车子一路开过去,除去值班巡逻的保安,基本见不到行人踪迹。 月光清浅,夜幕下的小区园林,铺上一层皎洁的银白,衬着未融化的积雪和光秃的枝丫,在萧瑟的冬日里也别有一番韵味。 “你真把另外两处房产卖了?”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轻点着,沈江远询问。 “嗯。” 前些年,司笙攒了些钱,在封城、安城各买了一套别墅,水云间这套住宅是这两年刚买的。但是,最近出了点事,她将两套别墅都出手了,只剩下水云间这一套拿来住。 “有那么缺钱吗?” “江湖救急。” “你是真够仗义的……”沈江远幽幽地望向她,微顿后,颇为担忧地问,“你外公的治疗费没问题吧?” “留着呢。” “有需要就说。” “知道。” 说话间,已经开到楼下。 解开安全带,司笙拿起军大衣,随口问:“要上去吗?” 刚停好车的沈江远,愣了下,旋即难以置信地抱怨:“求你了,这大晚上的,你能不能正视一下我的性别?” 被他做作的模样逗笑了,司笙反问:“你怎么不觉得我对你有想法?” “那你对我有想法吗?”沈江远顺着她的问。 “没有。” 司笙答得简单干脆。 “……” 多此一举,自取其辱。 将车门打开,司笙准备下车。 沈江远冷不丁叫住她,“对了,友情提示——” “嗯?” 司笙一顿,偏头看过来。 深深地看她一眼,沈江远跟打哑谜似的,拉着慢悠悠的调子,字字顿顿地说:“水云间的开发商,是凌家。你知道吗?” “……” 翌日,清晨。 【程悠然、司笙】的话题空降热搜,很多网友盯着话题看了好半晌,第一直觉是—— 当红流量小花被碰瓷儿了? 过气明星的一波营销炒作? 点进去一看,却见到几个营销号发的几张路透照。 照片的主人公是程悠然,非精修图,照片里程悠然在剧组拍戏,背景杂乱,她妆容精致,貌美如花,气质出挑,在一干人里极其显眼。 本该是粉丝跪舔美颜的照片,却有好事者眼尖地发现“过气明星司笙”的存在,并截图放大拉了出来。 臃肿的军大衣,遮住了形体,拍摄角度刁钻,素颜出镜,加上画质模糊,跟程悠然放到一起,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营销号们纷纷出来带节奏,拿出司笙以前的古装扮相和现在的模糊截图对比,感慨司笙颜值崩坏。 【啊啊啊,司笙是我女神啊!心中的白月光!这两年她经历了什么?不要啊,还我那个颜值能吊打全剧组的司美人儿!】 【难怪没见到她拍戏了,这颜值,这装扮,倒贴都没人要啊。】 【她不是没拍戏了吗,在剧组做什么?看起来好惨的样子。】 【纯路人,不认识。估计是想为了复出造势吧,这蹭热度的方式真是别出心裁。没有程悠然这三个字,我压根不会点进来。】 【还记得这位曾被称为‘古装第一美女’吗,不知道‘艳压’了多少女星。这才过了多久?粉丝还夸纯天然的,不整能崩得这么快?】 【同楼上。我也怀疑司笙是整的。】 【就两个字,活该。】 【未成年就敢去整容,为了红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 独栋别墅内。 鲁管家拿着资料找到凌西泽。 “三爷,司小姐多数消息都被人压着,查不到。” 翻开手中资料,凌西泽眉心一拧,“没查出来?” “只知道司小姐经常出入德修斋,跟老板关系不错。” 在德修斋工作的人,嘴巴一个比一个的严,而且稍稍一调查,那里多数员工都有点特殊。 “嗯。” “司小姐最近不知道遇到什么事,把封城和安城的两处房产都给卖了。卖房的那笔资金不知去向。” 翻页的动作一顿,凌西泽微垂下眼帘,问:“她现在住哪儿?” “水云间。” 稍作思忖,凌西泽道:“这两天你把水云间那套房收拾一下。” 眉眼染上欣慰的笑,鲁管家点了点头,“是。” “另外,”凌西泽又道,“以后她的事,不用暗中查了。” 司笙的人脉关系网复杂,认识什么人都有可能。既然有人压着她的情报,继续调查难保不会被发现。 这事若被司笙知道…… 以防万一。 鲁管家了然,“是。” 话锋一转,鲁管家想到另一件事儿,不由得提醒道:“网上的新闻……” “照片到手了吗?” “嗯。” 凌西泽的眉目覆上层冷意,眼里淬着寒光,嗓音里透着危险—— “跟上次一样,交给宿卿。” 蓝牙耳机别好,司笙神情慵懒困倦,趿拉着拖鞋走进厨房。 “扰人清梦,什么事儿?”口吻里有几分不耐烦。 “小祖宗,现在上午十点了。” 耳机里安老板的声音甚是无奈,却又夹裹着几分纵容。 拉开冰箱的门,司笙目光上下扫视,寻觅着没过期的食品,道:“说事。” “有人在调查你,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惹事。” “哪有空惹事。”将翻出的过期面包扔进垃圾桶,司笙继续翻弄着,不紧不慢地问了句,“什么人在查?” “不知道,就知道是封城的。你仇家太多,想排查一下都没方向。” “我有什么仇家?” 包装都未撕开的过期火腿肠被抛入垃圾桶。 “要我提醒一下,你早几年天南地北干的几件大事吗?” “……算了。” 陈年旧事,不提还真给忘了。 搜寻无果,司笙烦躁地合上冰箱的门,折腾半晌,总算从橱柜里翻出一桶方便面。 几分钟后,司笙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着正在烧的开水。 被电话那边唠叨着吃泡面各种弊端的司笙,烦躁值一点点地累加,手指摸到耳机,刚想挂断电话,司笙忽地想起另一茬儿,不由得问—— “话说回来,堂主是怎么回事儿?” “……” 原本话痨上身的安老板,顿时安静了。 ------题外话------ 别看司美人这么随和(反派:逗我?),如果她是反派的话,那大概就是最强BOSS了叭。 【清晨小电台】 早安。 今天给大家推荐的是电音《BeautifulNow》。 纵使身处困境,也不要放弃希望。 活在当下,活得绚烂。 ——来自作者小号的问候。 第018章 老爷子绕过你,把堂主之位传给你了 “话说回来,堂主是怎么回事儿?” “……” 电话那边静默三秒,司笙微眯起眼,声音透凉地威胁,“敢挂电话你死定了。” “算得这么准。” 随声音而来的,是浅浅的低笑声。 一揉耳朵,司笙将蓝牙耳机摘下来,换了一边,问:“什么情况?” “你都砸锅卖铁拯救百晓堂了,这份情意之深,老爷子无以回报,只能把你钦定为继承人。” “……” 眉头一挑,司笙有些愣神,手指摁了摁眉心。少顷,她无语道:“我好心帮他,他还坑我?” “怎么能叫坑你?”安老板笑如春风,语气温和,循循善诱道,“江湖百晓堂,信息值千金。你想要的旅游攻略,行业前景,寻人问事,堂里一手操办,童叟无欺。堂主办事,不用花钱,有求必应。” 嘴角微抽,司笙往后倒在沙发靠背上,拧着眉问:“合着我砸锅卖铁,就图这个?” “你想图别的也有,”安老板耐心地替她讲解,“本堂还在改头换面状态,各种业务正在拓展中。” “……”贫不死你! 微顿,司笙干脆道:“我拒绝。” “晚了。”慢悠悠地答出两个字,安老板慢条斯理地阐述道,“两个月前,老爷子就绕过你举办了退位仪式,宴请江湖各路豪杰,宣布百晓堂的继承人就是你。” 司笙冷冷扬唇,哂笑:“你们那‘负债堂’能邀请到的‘各路豪杰’是?” “村口一条街上要饭的,”安老板笑了笑,又缓缓补充道,“还来了几条狗。” “滚吧。” “正经的——” 司笙烦得很,没等他说话就打断道:“你们这种搞禅让制还不让继承人知道的江湖冒牌组织,还能有正经的?” “‘百晓堂’正式更名为‘百晓安保实业有限公司’,堂主底薪两千,有五险一金,不需要上班打卡,负责吃闲饭和长得好看。员工任劳任怨,认真踏实,多项技能傍身。” “……” “地点还在封城,半个月前刚开张。” “……” “正规公司,绝不坑蒙拐骗。” 司笙忍无可忍,“又绕过我了?” “嗯。” “……” 司笙实在不想搭理他。 好半晌后,安老板轻轻一笑,不贫了,正经道:“你没损失,就挂个名。” 连继承人都是稀里糊涂选出来的,司笙俨然不信,“你确定?” 安老板温和地笑了笑,低声说:“嗯,有我呢。” “得,大不了破产。”司笙叹息,无可奈何地问,“工资什么时候发?” “每月十号。这月的工资刚发你。” “公司盈利了?” “还没有。” 司笙一怔,“那哪来的钱?” “你砸锅卖铁的钱,还剩点儿。” “……” 得嘞,莫名其妙当个“堂主”,还得自个儿给自个儿发工资。 挂断电话,司笙就将糟心事丢一边,去厨房拿烧好的热水,把桶面给泡上。 端着桶面回客厅时,放茶几上的手机一直在响。 是陶乐乐发来的微信消息。 陶乐乐:司姐姐,你看热搜了吗? 陶乐乐:怎么回事儿啊? 陶乐乐:不知道是有人想搞你还是想帮你。 什么情况? 拿起手机,司笙坐下时回了条消息。 司笙:? 陶乐乐:[链接]。 陶乐乐:[链接]。 陶乐乐:你还不知道吗?快看快看!热搜第一啊! 泡面还得等三分钟,司笙索性闲得没事,随便点开个微博链接。 是营销号发的微博,内容跟她有关,吹她“颜值、气质”的节奏带得飞起。 配图是她在剧组的照片,路人拍的,就一张,夜景,穿着军大衣站桥上,虽然是手机拍的,但画面挺清晰的。 她完全没有印象。 过气明星的新闻,评论倒是挺热闹的。 【真香。一个光靠颜值就能吸粉无数的女人,粉了粉了。求微博更新,求自拍,求美图。】 【awsl。】 【这颜值,我可以!】 【哈哈哈,大型打脸现场。】 【妈呀,这颜值叫垮了?穿着军大衣的素颜照都能美出天际,屏幕对面的你是长得多好看?】 【颜粉在此!联名上书求司美人重新出道!司美人,你都沦落到这地步了,敢不敢回娱乐圈继续恰饭?颜粉们砸锅卖铁也会养活你的!】 【对比之下,CYR的颜值是真比不过。就这条件还能美美美,你们先前说的‘艳压’,我信了。】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业务能力不过关,当什么明星?听说司笙已经沦落到当悠然宝贝儿的助理了呢,嘻嘻。】 【司笙怕是真混得不好。不过,这样也正常吧。先前跟尤导合作,不是被尤导直播时说不敬业吗?黑料一抓一大把,估计人也就那样了。网友真健忘。】 【就我一个人觉得她没程悠然好看吗,完全get不到她的美。】 …… 司笙有自知之明,没有几个粉丝,评论区如此热闹,除去少数粉丝和路人外,多数都是程悠然的黑粉和水军带节奏,外加程悠然粉丝组队来撕、控评。 两分钟,司笙翻看完俩链接,大致了解了下情况,对前因后果也有了猜测。 既然跟程悠然有关,那就见怪不怪了。 司笙:看了。 陶乐乐:怎么样,要不要借这波热度杀回娱乐圈? 司笙:再说。 陶乐乐:机会难得,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陶乐乐:真不考虑一下吗? 陶乐乐:求你了,不要浪费你这张脸啊! 司笙:先吃面。 陶乐乐:? 陶乐乐:这种时候,吃什么面啊!你要重回娱乐圈,我请你吃一个月的面! 陶乐乐:请半年也可以啊! …… 发完消息,司笙就关了静音,把手机扔到一边。 桶面的盖一掀开,泡面的香味扑面而来。 司笙专心吃面。 殊不知—— 网上的消息,不仅没有消停,反而因为一个重磅消息,持续发酵。 ------题外话------ 【午间问候】 午好。 这个世界上一尘不染的事是不存在的,我们每天都在吸进灰尘,可不妨碍我们做得好一点。——《我的团我的团》 随波逐流固然轻松,可若能坚持自己的信念,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明天见。 ——来自作者小号的问候。 第019章 最强官方回应,脱粉现场 有关【司笙军大衣】【司笙素颜】的话题,在热搜榜单前三挂了半天,先前【程悠然、司笙】的热搜转眼掉下去,爬都爬不起来。 但程悠然的热度并没有消失。 没多久,【程悠然表里不一】、【程悠然欺凌助理】的热搜,在短时间内席卷上来,占据第一二名,引得大波网友热闹旁观。 爆料实锤。 有动图为证,保姆车上,程悠然将一女生推搡而出,扔下围巾和矿泉水。女生虽然没有露面,但天寒地冻的,矿泉水泼她身上时的画面,却让人一个战栗,难免心生怜悯。 相较之下,表情愤怒、阴冷的程悠然,称得上恶毒、凶狠。 程悠然的粉丝第一时间出来控评带节奏,但是,也抵不住围观的路人和程悠然黑粉的战斗力。 【肯定有人想搞我家悠然宝贝!】 【不会是某蹭热度的过气明星搞的鬼吧?】 【不带节奏!前因后果都不知道,等官方回应。】 …… 网友的言论也止不住。 【立什么‘人美心善’的人设,玩脱了吧。】 【实锤没得跑。】 【粉丝吹什么零黑料,现在好了,来一击猛的。一锤锤死。】 【看得我遍体身寒,这要怎样的歹毒心肠,才会在这么冷的天给人浇一身水?】 【助理没人权?一个戏子而已,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听说司笙也当她的助理,瞧司笙那可怜样儿,不会也被她欺负了吧?啊啊,气死人了!】 【粉转黑,没得说。】 …… 按理说,当红小花这种黑料,所属公司应当早出来公关才对,可,足足等了半日,也不见公关有任何行动,全是粉丝用爱发电,到处控评。 言论持续发酵。 昨天拍戏到下半夜,回酒店后一直专注司笙的事,程悠然直至上午见到“司笙被群嘲”后才心满意足地睡着。 没想下午一觉醒来,网络舆论就发生天翻地覆地变化,得到消息的她,用小号旁观网友言论时,险些没被气疯。 她一个电话打给了经纪人。 “公关怎么回事,怎么到现在还没动静?” 经纪人既疲惫又无力,嗓音沙哑:“联系过了,说忙不过来。” 程悠然一愣,有种被公司抛弃的恐慌,面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她喃喃道:“怎么会?” “卿经理说会尽快处理。”经纪人道,“这件事影响很恶劣,就算处理得再好,也会对你的职业生涯造成影响。” 程悠然被气得头晕目眩。 她怎么也想不到,几个小时的功夫,不仅没有意料中的吹捧赞扬,反而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咬了咬牙,程悠然辩解道:“我是被坑的!” “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要是克制住了,人家想黑你都找不到门路!” 经纪人声音徒然拔高,严厉而激动。 说完后,他深吸一口气,口吻变得克制严肃起来,“公司觉得你最近压力太大,接下来的两部戏和一档综艺都给你拒了,几个代言公司会给你处理好。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 赤脚踩在地面,程悠然心里拨凉拨凉的,茫然地走了两圈,最后想到什么,烦躁地问:“柳玉呢?!” “今早刚辞职。” “……” 程悠然气得甩手就将床头柜的花瓶给摔了。 网上热闹了一天。 一直到天黑,风林娱乐和程悠然微博才发声明。 公司没有辩解和澄清,而是坦然承认错误,承诺以后会严格看管旗下艺人。不管理由如何,错了就是错了,追根溯源没意义,躺平任群嘲。 程悠然只是老实道歉,承诺以后会注意、改正。 这样的声明,如同一记重锤,再次让网友炸开锅。 先前若怀疑“事出有因”“有什么误会”的话,眼下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粉丝:卧槽,我们控评那么久,问你找了那么多理由,你跟我说是真的?!脱粉!脱粉!】 【路人:这么勇于直面错误的公关方式,简直大开眼界!】 【路人:万万没想到,竟然被一家正直的娱乐公司给圈粉了!】 【黑粉和对家粉:到我们的狂欢撒野的时候了。】 乱成一团。 某独栋别墅。 夜幕降临,室内灯火通明。 “鲁爷爷,你在干嘛呢?” 陈非从厨房走出来,注意到坐在沙发上,带着老花镜、神情专注看手机的鲁管家。 有点奇怪。 “小非啊,你过来,给我解释解释……”推了推老花镜,鲁管家朝陈非招招手,“‘水军’什么意思啊?” “水军啊……大概就是拿钱为别人说话的吧。” 挠挠头,陈非根据自己理解解释着,走到鲁管家身边,好奇地问:“怎么了?” “也没事,我就在网上给司小姐说了几句话。”鲁管家笑眯眯地说。 “我看看……” 陈非拿过鲁管家的手机,翻了翻他的微博,点头道:“哦,你这是新号啊,平时多发几条微博就好了——” 话音戛然而止。 半晌,他几乎气得从原地跳起来。 “卧槽!” 鲁管家和和气气地看他一眼,“骂什么?” 原本火冒三丈的陈非,闻声立即收敛气焰,颇为窘迫报赧地低下头,诚恳认错:“不好意思,鲁爷爷。我太生气了。” “没事,”笑呵呵地将手机拿过来,鲁管家神态一如既往,跟感慨似的,不紧不慢地笑说:“不过,现在的小朋友,戾气真大。” 陈非郁闷地咬牙。 鲁管家就夸了几句司笙,程悠然的粉丝就发了上百条私信谩骂,话语不堪入目,涉及人身攻击。哪怕稍微在乎一点点,就能被他们给气炸。 陈非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现在的网络暴力,这么严重的吗? “小非啊,微博发些什么好呢?” “什么都可以的。工作,心情,日常之类的。”陈非老实回答,顿了顿,又忍不住补充道,“不过,最好不要涉及太多隐私。” 微微低头,鲁管家看着手机界面,依旧是面上带笑,神情却若有所思。 几日后。 城川医院,住院部。 网上风波逐渐归于平静,对参与者之一的司笙却没影响,依旧是那个走哪儿都难被认出的过气明星。 天气颇冷,司笙穿上一件稍厚的大衣,提着两袋水果,沿着楼梯往上走。 走至三楼时,她无心朝走廊尽头看了眼,却意外瞥见一抹眼熟的身影。 目光不由地一顿。 下一刻,她听到柳玉紧张嗫嚅的声音,“张导……” ------题外话------ 提两句吧。 大家大概听说过‘江湖百晓生’。 此文中的百晓堂,乃民间第一大情报机构。 因时代在发展,百晓堂管理落后,需要变革和发展,所以上一任老堂主退位了。选择司笙当堂主,一是因司笙拯救了百晓堂,二是因司笙镇得住。 百晓堂大概就是司笙最大的外挂了吧。 【清晨小电台】 早安。 你是否也曾焦虑、彷徨、不安,眼里只有目标,恨不得抛下所有一切直奔终点? 不如适当停下脚步,放慢一点节奏,听一首《東京の空》吧。 歌词: 在世上的每个人 都各自用自己的方式 尽其所能地存活著 ——来自作者小号的问候。 第020章 积德行善,方可心想事成 走廊尽头挨着楼梯,外面是一扇推窗。 窗开了一条缝,有冷风从外灌进来,伴随着车鸣喧闹声。 柳玉浑身冰凉。 她一次次拨通电话,得到的却只有空号提示。 半个月前,她被神秘人联系,承诺得到程悠然的黑料,将会给她一笔钱用做她母亲的手续费。 那一阵,司笙来当程悠然保镖、程悠然多次遇事后,柳玉就意识到什么。 本不愿参与其中,但母亲手术迫在眉睫,她这边急需用钱,加之程悠然平日里待她也不好,所以一咬牙就应了。 她答应后,对方打了笔订金过来,表示事成后会付尾款。 但现在,久不见尾款踪迹,连电话都是空号,她根本无处寻人…… “跑慢点儿,别摔着——” 楼下有母亲担忧的喊。 紧随而来的,是小孩的嬉闹声,欢声笑语。 有过一瞬的走神,柳玉微垂着眼睑,指腹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浏览着通讯录。 最终,视线定格在某个备注上。 眸色黯了黯,深处有踌躇、紧张、茫然在翻涌。短暂片刻后,所有情绪全然化作绝望,黝黑的双眸里,仅剩平静坦然。 手指颤颤的,终究摁了下去,拨通。 “张导……” 柳玉声音压得很低。 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她打完这通电话。 她长得不错,偏向清纯乖乖女类型,先前是艺术生,学过舞蹈和表演。可高考那年家道中落,她不得已辍学工作,辗转当了助理。跟着程悠然的时间里,有几个人来找过她,但她知道,这都是有代价的。 她不愿委曲求全。 但,现在,她只剩一个亲人了…… 心里闷闷的,柳玉迎面吹着风,静站良久,最后缓缓吐出口气,转身—— “司笙!” 猛然跃入眼帘的身影,让柳玉惊讶地喊出声。 攥着手机的手指猛地一手里,她往后退一步挨着窗,手机下意识地藏在身后。 她局促又紧张,想避开司笙的视线,但没有后路。 司笙倚在楼道入口,手指勾着水果袋,神情懒懒地看她,另一只手揣在衣兜里。 依旧是素颜,但依旧美得惊艳绝伦。气质突出,那股子冷傲优雅的风范,扑面而来。 褪下军大衣的她,随便穿穿,就有一种不可被忽视的存在感。 “学过舞?”司笙出声,没来由地问上这么一句。 没头没脑的。 微顿,柳玉抿抿唇,轻声说:“……舞蹈。” “我问的就是这个。” “嗯。” 柳玉轻轻应声,等了片刻后,主动问:“有事吗?” “很缺钱?” “……” 柳玉轻蹙了下眉,没吭声。 她想走,昂首挺胸地绕过司笙,不再迎上令她发怵的询问。可,一想到刚刚的电话被司笙听到,就丧失了勇气,头皮发麻,身子使不上力气。 “你找的人不可信,圈内有名的‘空头支票’。”司笙轻描淡写地给她浇了一盆冷水,可话锋一转,却慢条斯理地抛出条件,“帮我一个忙,我可以给你钱。” “……” 柳玉没有应,而是心怀警惕地问,“你为什么帮我?” 耸了下肩,司笙坦诚而直接,道:“因为我也看程悠然挺不爽的。” 这理由似乎能让人降低警觉。 低眉思忖片刻,柳玉抿着唇角,犹豫地问:“你说的是什么忙?” 司笙站直身子,走近几步,兜里掏出一张名片来,递到柳玉跟前。 名片皱皱巴巴的。 “我欠这导演一个人情,他最近想低价请我拍戏,我没空。你去的话,就当帮我把这人情还了,剩下的钱我给你补齐。” 柳玉一怔,“就这个?” “不然?”眉头往上一挑,司笙神情淡漠,但话语直截了当,“我要‘买凶杀人’,还用得着你?” “……” 古怪的,现状明明很惨,心情该低落才是,可不知怎的,柳玉忽然有点想笑。 “谢谢。” “别急着谢,他要能拍打戏的,你得吃不少苦头。”司笙淡淡提醒。 “还是谢谢。”柳玉由衷地道谢,尔后,她犹豫着,好奇地问,“你不打算回娱乐圈吗?” “忙。” 司笙丢下一个字,走了。 身材高挑,背影清冷,像是不近人情的孤傲女王,可隐藏的温暖柔软…… 像绝望中的一抹亮光,刺破黑暗,充满力量,笔直地砸在人心口,不偏不倚,恰到好处。 难以想象的善意,难以想象的赤诚。 紧攥着卡片,手心被刺得生疼,柳玉热泪盈眶。 司笙刚到楼梯拐角,就见到站台阶上、倚着墙、手揣兜等她的沈江远。 身姿颀长,模样俊雅,身着款式简单的休闲装,也挺惹人注目的。 几个病人从他身侧路过,难免多看他几眼。 沈江远挑着眉,朝她笑了笑,“做好事呢?” 抬腿往台阶上走,司笙本没想搭理他,可在路过他时,倏地想到一句话,便慢吞吞地开了口—— “积德行善,方可心想事成。” “嗬!” 沈江远被她一惊,险些摔倒。 身形一顿,紧随在她身后,“你是有什么心愿吗?” “没有。”下意识回答,司笙话语微顿,勾唇轻笑,“也不是……” “什么?” 斜眼看他,司笙笑道:“你们这些人,缺德的事做太多,给你们积点福报呗。” 太阳穴突突直跳,沈江远被气得发作了,反驳道:“司笙,你摸着你的良心,自己说,论缺德谁比得过你?把小孩儿堆的雪人推倒这种缺德冒烟的事,你是不是做过——” “小孩要在逆境中才能成长心智。”司笙正经地接过话。 “我信你个鬼!” 沈江远没好气地哼哼,数落着她。 司笙笑笑。 心愿么,或许真有。 倘若可以,她希望身边的人,能走一点好运。 在硝烟战火中坚守的同门,正在饱受病痛折磨的亲人,因歧视偏见被迫结束梦想的友人…… 哪怕一点点好运。 致命子弹能够偏移一公分,等待生命消逝时少点病痛折磨,有转机继续接触曾经的梦想。 没有一帆风顺的人生,路上的波折在所难免。 只是,谁都期待着,在跌落谷底的时候,能见到一丝希望,受到一点看起来虚无缥缈的眷顾。 声音喋喋不休,司笙拿出个苹果塞沈江远嘴里,耳根终于清静了。 “都没洗!” 沈江远咬了口苹果,愤愤然将苹果拿下来,咀嚼着。 闹腾间,两人已到病房门前。 然—— 房门自己打开了。 里面走出一道身影,是个中年男人。 司笙脚步一顿,眉眼的柔软渐渐淡去,覆上一层冰冷寒霜。 中年男人愣住,望着她呆了呆,尔后喃喃出声:“笙儿……” ------题外话------ 【午间问候】 没有一帆风顺的人生,路上的波折在所难免。——司笙。 由衷希望,在你深陷泥泞时,也有人能拉你一把。 比心。 明天见。 ——来自作者小号的问候。 第021章 跟同事好好相处,不要欺负他们 “笙儿……” 男人的态度有些卑微,声音沙哑低沉。 不到五十的年龄,岁月痕迹未曾展现,能看出年轻时的俊朗英气,同时有着内敛而沉稳的气场。身着黑色西装,一丝不苟,腰杆笔挺,颇有商业精英人士的架势。 但,在看到司笙的那一刻,所有外露的锋芒与锐气,都是尽数收敛的。 “咳咳——” 沈江远瞪大眼,被苹果噎到,呛得他拍着胸脯剧烈咳嗽。 这大叔真有胆儿啊,竟敢这么称呼司笙…… 咳嗽时,沈江远的余光不受控地朝司笙看去,却见她抬腿向前,目不斜视,跟男人擦肩而过,直接推门而入。 咳嗽停了。 沈江远讶然地眨眨眼,这时门倏地被关上,“嘭”地一声响,惊得他眼皮跳了跳。 难免的,看向一侧的中年男人,见他神情颇为尴尬无措,愣了愣,他心下一番琢磨,出声道:“大叔,您是——” “再不进来就死外面吧。” 门内传来司笙冷冷的声音。 冰冷的腔调,一个字一个字,如藏了刀片似的,刀刀入骨,扎进心窝,吓得沈江远一个哆嗦,背脊阵阵寒意。 当即不敢停留,朝那中年男人点点头,就赶紧进门。 沈江远一进门,就感觉不对劲,所有汗毛悉数乍起,跟感知到危险时条件反射的反应一般。 司笙是背对着他的,但他明显能察觉到—— 司笙在生气。 她就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浸染着怒火。 “他拿来的?” 视线在病房内巡睃了遍,司笙注意到放在椅子上的那堆补品和水果。 易中正半坐着,靠在枕头上,不意外她这番模样,“嗯”了一声。 司笙拧了下眉心,侧过身,眉眼冰冷,同沈江远道:“扔了。” “这……” 沈江远还在懵逼状态,没回过神,朝易中正投去求助的目光。 易中正微微颔首,同他递了个眼神。 这两年来,沈江远没少来医院探望易中正,怎么着都养成一定默契,一个眼神就明白过来。 司笙吃炮仗了,惹不得,只能顺着来。 沈江远手脚麻利地拿起那堆补品和水果出门,结果门一关,没走几步的中年人就回过头来,正好撞上这一幕。 沈江远:“……” 在他人生的尴尬历史上,这绝对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索性这位大叔挺有自知之明的,见到这一幕,一怔后,神情浮现出失落,嘴唇颤颤的,想说点什么却始终没出声。终究,友好地同沈江远点点头后,转身离开了。 没有苛责、愤怒,甚至于,惊讶。 病房内。 静默片刻,易中正适时开口,“去洗把脸,冷静一下。” 冷着脸把手中的水果放下,司笙走向病房内附带的盥洗室。 冰寒彻骨的水打在脸上,刺激得面部神经生疼,把情绪悉数刺激殆尽。良久,司笙站直身子,对着静看镜子半晌,呼出口气,随手抹了把脸。 走出来,司笙看向易中正,问:“他来做什么?” “探病。”易中正言简意赅地回答,没想继续谈论那个男人,话锋一转便问,“你不工作吗?” 轻蹙眉头,司笙道:“休假。” 老爷子虽在住院,但并不傻。她当保镖的时候,就是忙一阵闲一阵的,先前多日没来,这两日又频繁过来,他心里难免起疑。 易中正俨然满腹怀疑,不太信,刚欲发问,这时沈江远就敲门进来。 “小沈。”易中正沉声喊。 “哎!” 沈江远一合上门,就听到易中正严肃地问:“她现在在哪里工作?” “这……”沈江远身形微僵,摸摸鼻子,感觉到两方压力,颇为试探且迟疑地出声,“她,刚辞职。” “辞职?” 易中正虎着脸,质问的视线朝司笙扫过去。 司笙倒是平静,不见心虚和慌乱,镇定自若地道:“刚找了个新工作。” 易中正面露惊讶,“什么工作?” 沈江远也狐疑地看她。 说好的家里蹲呢?! “百晓安保实业有限公司。” “安保公司?”沈江远惊叹于她编瞎话的能力,下意识问,“你什么职务?” “财务。”司笙面不改色道,“底薪两千,有五险一金。” “真的?” 易中正脸色沉着肃穆,视线落到她身上时,颇有压力。 “嗯。” 平静点头,没露一点破绽。 易中正还是不信,喊了声沈江远,让他把手机拿过来。 打心底将司笙的话当谎言的沈江远,有些担忧,但司笙并未制止他,而是坐在椅子上优哉游哉地剥橘子,他一想,索性把手机给易中正,帮忙去搜索这家公司。 没想还真查到了,还是上个月成立的新公司,合规合法,就是规模不大。 沈江远:“……”不得了,司笙在撒谎前竟然学会事先做调查了。 易中正没那么多花花肠子,确认过后信了七八分。 手机还给沈江远,易中正朝司笙交代道:“好好工作,跟同事好好相处。” “知道。” “脾气好一点,不要欺负他们。” “嗯。” “平时多跟他们聚聚。” “哦。” 沈江远:“……” 易老爷子这架势,有种在幼儿园门口交代自家恶霸孙女的感觉。 得知司笙终于有了正经工作,易中正心情明显很好。 沈江远一边感慨易中正对司笙要求真低,一边享受着易中正和颜悦色的待遇。 两人一直待到下午才离开。 走出住院部,沈江远实在忍不住,好奇地问:“那什么安保公司,真的假的?” “真的。”司笙淡淡应声。 “别蒙人了,你去当财务,能把账算对吗?当保安还能信!” “……” 跟在司笙身边,沈江远沉默片刻,最后又爆发出一句询问,“到底真的假的?” “……” 司笙掏出车钥匙,走向自己的车旁,懒得搭理他。 沈江远紧随而上,“你这就走啊,不请我吃个饭?” 拉开车门,司笙微顿,道:“工资两千,请不起。” “搞得跟真的似的……喂,要不我请你啊!” 回应沈江远的,是车门被关上的声响。 沈江远:“……”不仗义! 这时,车窗滑落下来,手肘搭在窗框上,司笙微微探出头来,淡淡道:“以后别守医院了,老易不缺你照顾。你要不想回家的话,就去找点别的事做。” 车开走了。 沈江远双手揣兜里,站在原地目送车辆离开,半晌,微微低下头来,索然无味地踢了脚地面的碎石。 入冬后,天黑得早。司笙将车开到水云间时,天色刚暗下来,小区灯光依次亮起,如一路蔓延的绚丽长河,直铺开来。 车辆开到地下停车场,司笙走进电梯。 电梯数字刚往上跳跃,就稳了,听得机械女声报着“一楼”的数字,司笙抬眼望前看去。 电梯门往两侧拉开。 一袭黑衣的男人站在电梯外。 视线交错的瞬间,两人皆是一愣。 ------题外话------ 【清晨小电台】 早安。 今天送上一首《仆らの手には何もないけど》。 歌词:尽管我们手中空无一物,却能因此紧紧相牵。 ——来自作者小号的问候。 第022章 明天有空,可以给你赔礼道歉的机会 男人站在电梯外,没有第一时间进来。 司笙多看了两眼。 他外穿一件黑长风衣,内搭高领毛衣,衣襟敞开,黑色长裤笔直,肩宽腰窄,身材有型。 碎发散着,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冷白朦胧的光里,他面部轮廓愈发立体明显,阴影染着清冷质感,看着又帅又冷。 谁也没有任何反应,电梯门渐渐合上。 两只手倏地伸出来,挡住电梯门,抬腿往前一步,整个身形就步入电梯。 电梯门再次合拢,宽敞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二人。 而—— 电梯内部的数字按钮,却只亮起一个。 司笙住在21楼。 数字在迅速变换,电梯一楼一楼地往上升,而静站在一侧的男人,毫无摁按钮的意思。 司笙视线落在一侧,眉头不经意地皱了皱,有点燥。 终于,电梯停了,几秒后,门自动往两侧打开。 司笙前脚刚出门,就感觉到男人紧随其后,脚步声缓慢而沉着,却像是敲打在神经上,令她浑身戒备。 凌西泽几乎是刚走出来,手腕就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扣住,他在反应过来的那一秒放弃抵抗,于是下一刻,他就被力道猛地往旁一拽,直接摁在电梯门旁的墙上。 “你什么意思?!” 随着凉声质问,身前压过来一道身影,精致漂亮的五官在视野里被放大。 浓密细长的睫毛,幽深清凉的眸子,微微上翘的眼角,那双狭长的眼直勾勾看过来时,裹着打量和审视,像是剥开一切隐藏直达深处。 有一瞬的战栗。 剩下的,只有在暗处涌动的悸动。 背后跟墙面相贴,能感觉到些微的凉意。司笙一手扣住他的手腕,一手抵在另一侧的墙上,非常强势且直接的姿势。 停顿几秒,凌西泽张了张口,“我住这里。” 嗓音低沉磁性,有略微的沙哑质感。 微眯起眼,司笙眼里满是质疑,冷冷一笑,“这么巧?” “是挺巧。” 凌西泽神情自若,懒懒地把话接过。 眉目浮现出狠戾烦躁,司笙口吻裹挟着一股狠劲,“找事呢吧?” “……” 这种跟预料中截然不同的质问,让凌西泽难免愣了一下。 搁她跟前,他是一副“前来寻仇”的模样? 刚这么想着,司笙就给了他一个准确的答案—— “事情过去那么久,不用记仇吧?” 微怔,凌西泽薄唇轻抿成一条直线,嗓音低低的,“看来你也知道对不起我。” 司笙皱起眉,“我可没这么说。” 坦坦荡荡,谁也不欠谁,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停顿须臾,凌西泽不再争论,口吻淡淡地将话题绕回去,“我没那功夫。” “那你搬来水云间,还好巧不巧的住这一层?” 面对她咄咄逼人的质问,凌西泽静静看着她,一字一顿道:“缘,妙不可言。” “……” 还学会冷幽默了?! 幽冷的视线打量他片刻,司笙眉心轻皱,虽不觉得这逻辑靠谱,但也找不到真凭实据来。 这小区他家的,他提前预定几套房,爱住哪儿就住哪儿,有什么不行? 索性把手收回来,司笙警告地盯他一眼,转身就走。 然而,凌西泽却有条不紊地叫住她—— “这就想走?” 步伐顿住,司笙回过神,不耐烦地问:“你还想做什么?” 手覆在手腕处,轻轻揉了揉,凌西泽慢条斯理地理着衣袖,说:“你这不分青红皂白下定论的行为,让我感觉被冒犯了。” 司笙哂笑:“你想让我道歉?” “我明天有空。” 眼睑抬起些许,凌西泽在她身上定格,神情严肃。 “……”司笙莫名其妙,“什么?” 凌西泽一本正经解释道:“我明天有空,可以给你请客吃饭、赔礼道歉的机会。” 脸儿真大! 司笙眉毛一挑,朝他走了一步,压迫感一瞬爆发。 “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没被她的气势所吓到,凌西泽唇角微微翘起,继续补充:“外加庆祝我乔迁之喜。” “关我什么事?” “看在我没找你的茬,还做了好事的份上。” “……” 司笙没说话。 在原地站了几秒,她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凌西泽,没做出任何回应,直接转身离开了。 这一次,凌西泽没有拦她。 看着她的背影在视野里消失,凌西泽勾唇轻轻一笑,将手机拿出来,给鲁管家发了条消息。 外面天色彻底暗了。 卧室连带的小书房里,头顶的灯洒下淡淡的暖黄,司笙伏在书桌前,护眼台灯打开,光线充盈。 一体机和数位板都被挪到一边,桌面放着摊开的漫画分镜本,几支画笔随意散乱放置。 捏着着画笔的手指漂亮纤细,骨节分明,皮肤白皙,但笔尖与分镜本纸张触碰时的声响却有几分凌厉,沙沙作响,线条流畅成型。 “啧。” 烦躁的声音乍然响起,笔尖停了下来。 画笔被扔到一边,司笙烦躁地皱眉,往后一倒,靠在舒适的办公椅上。 静不下心。 满脑子都是凌西泽在电梯旁那些话。 将对话过了几遍也没整明白,分明是她占据先机,怎么末了却被凌西泽反胜一筹? 一整天尽遇上糟心事了。 得……做点什么,发泄一下。 良久。 司笙手指勾住抽屉把手,稍用力往外一拉,拿出丢里面的手机。 指纹解锁,打开微博。 【Zero:心情不好,转发、评论、点赞,两天后抽奖。选30人送整套单行本,附TO签。】 发完微博,司笙没有直接退出,而是特地翻看了下评论。 “我可以!我可以!” “卧槽,我看到了什么?!” “奶奶,你关注的博主终于发博了!” “啊啊啊啊啊啊!为了TO签,冲啊啊啊啊!” …… 不负所望,没一分钟,就刷到一条称心的评论—— 非非非非:Z神,这是你第一次送TO签吧? 司笙心情愉快地回了一个字—— 【嗯。】 ------题外话------ 程悠然:你良心呢?心情不好,拿我开刀?! 缘,妙不可言。 今天中午没有鸡汤,但带来了继续二更的好消息。 评论区燥一下? 明天见。 ——来自作者小号的问候。 第023章 三爷心机,情侣微信昵称 Zero的漫画在网上虽未盈利过,但所有漫画全部出过单行本。 有些近年才粉上她的,都以集齐她全套单行本为目标,可早期出版的作品早已绝版,千金难寻。 全套单行本更是金贵。 加之Zero本人从未露过面,神秘得像是活在另一个次元的人,签名版本都成无稽之谈,更不用说是TO签了。 粉丝们跟疯了似的转发响应,同行以及各类大V也倍觉新奇,纷纷前来凑热闹。 连司笙自己都没想到,这心血来潮的想法,在网上引起多大轰动。 翻箱倒柜的,司笙在厨房翻找半天,找到最后一桶方便面。 明天该去储存点粮食了。 这么想着,司笙拿起热水壶,打算烧点热水。 “叮咚——” 门铃声倏地响起。 轻轻拧了下眉,司笙把热水壶一放,从厨房走出来,去开门。 仗着一身武艺傍身,司笙鲜少担心自身安全,因为真有人上门找事的话,一般吃亏的都是对方。所以,她家的门铃显示器,等同虚设。 以至于拉开门时,司笙见到站门口的鲁管家,微微愣了一下。 “鲁爷爷。” “司小姐。” 鲁管家依旧是一身黑衣,一丝不苟的装扮,笑容可掬的,手里却拿着几个饭盒。 司笙疑惑地看他两眼。 不待她开口,鲁管家就一脸欣然,感慨道:“三爷刚说你就住在隔壁,没想到是真的。” “……嗯。” 慢吞吞地应声,司笙往后退却一步,道:“您进来坐。” “不必了,我就来给你送点吃的,打声招呼。”鲁管家将手中装好的饭盒递过来,关怀道,“还没吃饭吧?这都是刚做好的,热乎着。” 因为凌西泽的关系,司笙其实不太愿意频繁接受鲁管家的好意,可一想到搁厨房那桶泡面,对比之下,完全没了胃口。 素来按意愿行事的司笙,没犹豫几秒,就大大方方地将饭盒接过来。 “谢谢。” “没事没事。” 见她收下,鲁管家高兴还来不及,满面笑容的。 一顿,鲁管家又似是不经意道:“最近家里的司机辞职了,这里离三爷的公司近,所以这段时间三爷都会住这里。我虽然不会经常在,但时不时会过来,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找我。” “嗯。” 司笙拎着几个饭盒,有些心不在焉的应声。 按照鲁管家的意思—— 凌西泽确实不是来找茬的,她真的误会凌西泽了? “有什么想吃的都可以告诉我。” 司笙轻笑,“好。” 鲁管家笑笑,道:“那你趁热吃,我先走了。” 见他转身想走,司笙压下眉眼的疑惑,出声叫住他,“鲁爷爷。” “怎么了?” 停步,鲁管家疑惑地看过来。 “能问一下凌西泽的电话吗?” 在说出话的那一瞬,司笙眉心微蹙,心道:她可能疯了。 三菜一汤,外加一盒白米饭,摆放在餐桌上。 香味扑鼻,诱人食欲。 哪怕是米饭都颗颗饱满,看着就软糯弹牙。 鲁管家准备得很周到,连筷子和汤勺都给她准备好了。 司笙坐在餐椅上,慢吞吞地吃着香味四溢的饭菜,一如既往的好吃,但,思绪稍稍有些游离。 米饭吃到三分之一,司笙呼出口气,将手边倒的一杯水拿过来,一饮而尽。 她把桌上的手机拿起来,点开通讯录,找到最新保存的电话号码。 【我是司笙。你想吃什么?】 发送完短信,司笙把手机扔在一边,继续吃饭。 心情顿时舒畅多了。 她不是拒不认错之人,意识到误解凌西泽后,便开始考虑凌西泽提出的“请客吃饭”的条件。而现在,显然有了结果。 手机叮咚一响,消息很快回了过来。 【你决定。】 司笙瞄了一眼,伸手去拿手机时,不经意往客厅阳台外看了眼。 漆黑的夜幕下,是万家灯火的点缀,方形的光零星亮着,隐隐约约的,好像看到光线昏暗的夜空里,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斜飞、翻腾、乱舞。 下雪了? 思绪一瞬闪过,司笙回过神来,没有任何犹豫的,给凌西泽回了消息。 【火锅?】 【好。】 这就算确定好了。 但,去哪儿吃? 稍作思忖,司笙打开微信,刚想给沈江远询问一下,就见一条新的好友申请弹出来。 【Ling、:凌西泽。】 过了一眼,司笙点了同意。 跟沈江远发完消息,司笙看了眼下面的【Ling、】,没有任何消息,但难免注意到它的头像。 心思一动,司笙点开头像大图,见到一张熟悉的素描图。 很简单的构图,独栋的乡村建筑,北方乡下的特色房屋,再添几笔,增加大雪纷飞的场景。 像素不算高,应该是用手机拍摄的。 司笙轻蹙眉头:她随手画的图,怎么被他拍到的? 与此同时—— 隔壁,客厅沙发上。 正在把玩手机的凌西泽,收到一条来自阎天靖的询问。 【你是不是换微信名了?】 脑海里闪过司笙的微信昵称,凌西泽勾了勾唇,没有回复阎天靖。 云天酒店。 结束完这天拍摄的程悠然,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酒店套房里。 剧组赶进度拍戏,她的戏份都集中在一起,全天都在忙着拍戏;对家借着她推倒助理的黑料,在背后推波助澜,让她丢掉无数代言;公司撤掉她不少资源,经纪人也难以护全她…… 程悠然怎么也想不到,几天的时间,她就从风光无限的当红小花,沦落为如今这样惨淡的地步。 因为动图的事,乔一林明显对她冷淡许多,也不再来剧组。她几次想找乔一林解释,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在乔一林这里冷遇,她就连在剧组的待遇都没保证,挨了不少的冷眼和苛责。 “叩。叩。叩。” 门被敲响。 随后,是门铃声。 “程姐,前台有个你的快递,我帮你拿了一下。” 说话的是新来的助理。 身心俱疲的程悠然,静坐了莫约半分钟,在助理再次发问后,终于收拾好阴沉的情绪,换上平静从容的表情,起身去开门。 没让助理进门,程悠然拿了快递就关上门。 快递是一个文件袋,本来都不想拆开的,但一见到快递单上“司裳”二字后,她心下一动,赶紧将快递给拆了。 果不其然,里面是一张纸,有二巴的图,以及“Z神TO签”。 眯了眯眼,程悠然缓缓吐出口气,眉目显然精神了些。 她拿出手机,对着纸张拍了张照片,然后微信发给了乔一林。 程悠然:一林,Z神的TO签到了,你什么时候来拿? ------题外话------ 【1】 在潇湘,每月5日、15日、25日,在评论区留言【福利】二字,皆有【18】潇湘币赠送。 今天15日啦,大家阔以刷屏啦。 【2】 另外,今天书城那边,八点发一个【锦鲤贴】,明日八点截止。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七十的楼,赠送一个墨墨or阎爷的立牌。 【清晨小电台】 早安。 今天给大家安利八爷的《Lemon》。 不知道说什么,就祝好吧。 好的心情,好的生活,好的未来。 借用两色风景的一句话:愿你的生活灿若美梦。 ——来自作者小号的问候。 第024章 乔一林知晓被骗,找程悠然算账 彼时的乔一林,刚看到Zero的微博,惊喜得难以自制。 本是激情昂扬地想转发抽奖的,不曾想,一点进评论,就见到被Zero回复的评论。 ——Z神,这是你第一次送TO签吧? ——嗯。 简单的对话,如同一盆凉水迎面泼下,浇得他透心凉。 激情、兴奋、雀跃,全都化作烟消云散,只有茫然无措,以及潜在深处破土而出的恍然、尴尬、愤怒。 与此同时,很多见过他手中【Z神TO签】的朋友,纷纷发来问候的讯息。 【兄弟,你看Z神微博了没有,他说没送过TO签,怎么回事儿啊?】 【哥们儿,你的签名不会被骗了吧?hhhhh,善意的谎言?】 【先前就说你的TO签有点假,现在实锤了。[图片-截图]不要太伤心,爸爸永远罩着你。】 【一林,你的TO签怎么回事,骗你的人未免太缺德了吧?】 …… 无数的幸灾乐祸和嘲讽奚落,看得乔一林胃都在翻腾,跟被无形大手绞拧起来似的。 怒火不打一处来。 倏地,乔一林看到置顶会话弹出两条消息。 悠然:[图片] 悠然:一林,Z神的TO签到了,你什么时候来拿? 熟悉的图片和询问,让脑袋当机的乔一林顿时回过神,被欺骗的愤怒如洪水袭来,翻涌着将他的理智淹没。 乔一林第一时间想打电话质问,可因对象是程悠然,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慢慢吐出一口气,乔一林感觉翻腾的气血渐渐归于平稳。 乔一林:我现在过去拿,可以吗? 悠然:可以。 双目一红,乔一林直接跳起来,拿过桌上的车钥匙和外套,摔门而出。 酒店套房。 坐在吊椅上,程悠然盯着乔一林发来的消息,心里只觉得怪怪的。 好像……比想象中的,冷淡太多。 这时,新的消息发过来。 司裳:悠然姐,快递收到了吗? 程悠然点开,回复。 程悠然:刚收到。谢谢。 司裳:还没送人吧? 程悠然:怎么了? 回完消息,程悠然咬了下唇,有种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很快司裳的消息就给了她一重击。 司裳:[图片-截图] 司裳:Z神承认没有送过TO签,如果你朋友看到了,没准会露馅。 程悠然眼皮跳了跳,总算回味过来——乔一林回应时的违和感,从何而来。 乔一林已经知道了。 那…… 眸光闪了闪,程悠然微垂下眼睑,给司裳回了条消息。 程悠然:好的,谢谢。 片刻后,程悠然将手机放桌上,起身,拿了浴巾走进浴室。 乔一林是一路狂飙赶到的酒店。 直冲程悠然的酒店房门。 门铃一声一声的响着,乔一林有些焦躁地等待,在他烦乱不已之际,只听得门内传来一声柔柔的“来了”,随后门应声而开。 本是想当面问个清楚的乔一林,赫然见到出现在门内的身影,目光一顿。一瞬间,愤怒、烦躁、不满悉数被压制,只剩愣怔和错愕,以及心猿意马。 “一林,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程悠然面露惊讶与羞涩,微微别开脸,拢了拢单薄的睡裙。 肌肤胜雪,面颊泛红,黑亮的眼睛染上水雾,眼圈是一层浅红,明显是哭过的模样。楚楚可怜,令人心醉。 “我……” 乔一林喉结滚了滚。 往后退却半步,程悠然紧张地往外看了两眼,低声道:“门外可能有狗仔,你先进来吧。” “哦,嗯。” 乔一林晕乎乎点头,路上所有的思绪、心情都化作虚无。 炕桌上茶水冒着热气,白雾袅袅,茶的香味四溢飘散,浅浅淡淡的,沁人心脾。 如白玉的手持着茶壶,倒好两杯香茶,动作缓缓地将一杯推向一侧。 卧榻两侧,两人隔开坐着。 “先喝点茶。”程悠然声音轻柔。 “哦。” 乔一林木然地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茶香在唇齿间扩散,但在空气里,似乎能闻到不一样的香味。 他目光一转,落到不远处的香薰机上。 “一林,有件事我得跟你坦白。”程悠然柔缓的嗓音将他注意拉了回来。 “什么?” 似藏缱绻深情的目光缠上他,程悠然轻轻叹息,有坦然亦有报赧,低声道:“Z神的签名,是我找一漫画家朋友模仿的。” “哦……”乔一林回过神,答得有些恍惚,“我知道。” “你不生气吗?我以为你是来找我算账的。” “我……” 一开始,确实是。 但现在,钢化绕指柔,算账什么的…… 统统被抛诸脑后。 “我只是想让你高兴点儿。”程悠然低下眼眸,睫毛轻轻颤抖,“对不起,好像弄巧成拙了。” 如此怜姿令人心疼,再多责怪都开不了口。 乔一林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半晌,妥协地说:“没、没事。” “真的?” 程悠然欣喜抬眼,眸光亮晶晶的,似璀璨星辰般耀眼。 被她这惊喜的目光看得心神荡漾,好半天,乔一林才找到一丝清明,“对了,柳玉那个事……” “柳玉已经辞职了,联系不到人,我想当面找她对峙都为难。”程悠然面露愁苦。 乔一林察觉到端倪,“你是说,她故意的?” 程悠然抿着唇,摇摇头,哀叹道:“我平时待她不薄,我也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对我。” “……” “我们认识那么久了,怎么待她,你也看在眼里。”程悠然满目委屈,眸光覆上层水润,“你信这事是真的吗?” 理智和思考全部濒临瓦解,乔一林没有犹豫就做出断论—— “我信你。” “一林,我……”程悠然欲言又止,一切话语化作轻轻的两个字,“谢谢。” “……” 眼里映着她热泪盈眶的感激模样,乔一林有种心脏骤停的窒息感。 手持茶壶,再度将茶水倒满。 程悠然双眸似水,微抿了下唇,有些娇羞,“一林……要不,我们在一起试试?” 翌日,上午。 司笙被震动的手机吵醒。 室内一片漆黑,她烦躁地在床头柜摸索到手机,眼睛微微眯起,看清屏幕上【凌西泽】三个字。 ? 现在才十点,他这么急着吃火锅? ------题外话------ 明天开启约会篇章。 【午间问候】 梦想什么的,用不着那么夸张的东西吧,有个目标就行了。目标吗?比如,发了工资要买什么,或者下次休假去哪玩,又或者为了谁而工作。——《非自然死亡》 如果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没关系,就给自己定个目标吧!加油。 ——来自作者小号的问候。 第025章 你过来,吃个午饭再一起出门 翻了个身,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司笙将手机送到耳边。 闷闷地出声,“做什么?” 电话那边稍作停顿,随后是磁性浑厚的嗓音,“没醒?” “嗯。” “你们学校举办了机器人展览会,想去看看。”凌西泽的嗓音通过手机徐徐传来,“一起吗?” 眼睛半睁开,司笙有点清醒了,“京理?” “嗯。” “……” “我想吃你们学校北门外的火锅。”凌西泽不疾不徐地补充。 “哦。”还未确定地点的司笙,因他给出准确地址而利索应了,她微眯着眼,问,“几点?” 微顿,凌西泽果断道:“你过来,吃个午饭再一起出门。” “行。” 司笙一应声,就将电话掐了。 迷迷瞪瞪的,在床上赖了十来分钟,司笙才彻底清醒,满脸困倦地翻身起床,趿拉着拖鞋来到窗前。 “唰——” 遮光窗帘往两侧拉开,柔和的光线充斥在室内,漆黑的卧室瞬间亮堂起来。 昨晚的雪下得小,司笙下半夜睡觉时已经停了,但因天气干燥、寒冷,地面依旧铺上一层薄薄的积雪,反射得光线格外明亮。 嗯? 抓了把松软的头发,司笙偏了偏头。 她刚答应凌西泽什么来着? 司笙站在门外,耷拉着眉眼,精神倦倦的,没怎么睡饱。 静待几秒后,门被拉开。 凌西泽衣着黑色羊绒衫和休闲裤,很居家的装扮,一股清俊从容范儿,看着倒是顺眼不少。 掀起眼睑,司笙说:“蹭饭。” 凌西泽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一瞬的不对劲。 就着一件及膝长袖,灰色的,款式宽松,前后不规则的裙摆,跟披着被单似的,只是她底子好、可以任性,硬是穿出休闲慵懒的美感。 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倒是惹眼。 头发稍显凌乱,怕是刚洗完脸,额前绒发、碎发还是湿的。 纯素颜。 就这么大喇喇地来敲门了,真是没费一点心思。 “进来吧。” 因她就穿着拖鞋,凌西泽也没费心给她拿新的。 司笙走进门,往客厅环顾一圈,恹恹地问:“鲁爷爷呢?” 关上门,凌西泽紧随其后,见她将头发抓得乱糟糟的,心情一阵郁结,道:“有点事,做完饭就走了。” “哦。” 循着饭菜的香味儿,司笙视线落到餐桌,果不其然,见到丰盛的菜色。 “我去盛饭。” 交代一声,凌西泽转身走向厨房。 可没走两步,就感觉到不对劲,他停下来,就听得后方趿拉脱鞋的动静戛然而止,回过头,便见在后面亦步亦趋的司笙。 原本微低着头的司笙,见他止步,没精打采地掀了掀眼帘,说:“做什么?” “你做什么?” “饭前洗手。” 刚一说完,司笙就绕过他,径直走向厨房。 凌西泽:“……” 回头见到她时,他那一瞬的悸动……喂狗得了。 …… 鲁管家的厨艺不是吹的,做的饭菜色香味俱全。 司笙吃了两碗米饭。 一点都没因凌西泽在而顾及形象。 放下碗筷,司笙朝坐对面的凌西泽问:“几点出发?” “休息半个小时,你可以整理一下。” “嗯。” 司笙点点头,把收拾碗筷地烂摊子扔给凌西泽,就不客气地踩着脱鞋离开了。 再见司笙时,凌西泽只觉得在他家毫无形象的女人,简直是幻觉。 半个小时,司笙便彻底改头换面,从不修边幅、精神恹恹的蹭饭邻居,变成光鲜亮丽、优雅时尚的气质美人。 机车款的皮外套,搭高腰紧身裤,脚踏马丁靴。细长的脖颈用宽黑围巾绕上两圈,头发随意挽起,脸颊两侧垂下两缕碎发,发梢沿着线条弯至下颌。 扑面而来的炫酷感,足以惊艳到每一根神经,感官在噼啪乍响。 车钥匙绕着指间转了两圈,没入手心后被揣在衣兜里,司笙冲他挑挑眉毛,“走。” 凌西泽不发一言,眸色沉沉,跟在她身后。 …… 在司笙概念里,既然是她请客吃饭,自是她开车的。 凌西泽也由得她。 不是顶尖的配置,但司笙选的车,价位也不低,车内环境舒适。 “跟老师同学联系过吗?” 主动在副驾坐好,凌西泽扣着安全带,随口问了句。 发动车,司笙蹙眉,疑惑地问:“联系做什么?” “在你们学院举行的。” “我们学院不该搞车展吗?怎么也得安排在机电学院,计算机学院吧。” “……”合着你对你的专业有这么深的误解? 好半晌后,凌西泽无语道:“就是你们学院联合机电学院、计算机学院以及信息与电子学院主办的。” “……哦。” 应了一声,过了片刻后,司笙又慢吞吞道:“没联系方式。” 口吻淡淡的,兴致不高。 凌西泽偏头看她一眼。 司笙在大二即将结束时,独自一人办理了休学手续。 那时候,距离他们分手,不到一周。 那一年,司笙19岁。 从那之后,她就换了所有联系方式,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过着他完全无可预料的生活。 室外冷空气侵袭,路上行人不多,但车辆一开进京理的正门,就发现里边热闹非凡。 车辆拥挤,校园里游荡的学生,参加展览的游客,络绎不绝,摩肩擦踵。 距离学院展览大楼还有一定距离时,司笙望了眼人头攒动的场面,找了个空位把车给停好。 司笙道:“走路吧。” “嗯。” 凌西泽没有意见。 两人解开安全带,走下车。 但,并肩前行的二人,因为身材、样貌实为惹眼,刚一到人群里,就频繁惹得行人侧目。 冷风呼啸,迎面吹来,刮得脸颊刺痛,司笙伸出手指,捏着围巾边缘往上拉了些许,遮住下巴、红唇。 “给。” 随着身侧之人低沉的嗓音,一样物品递了过来。 是一副墨镜。 将墨镜拿过来,司笙轻笑一声,略带戏谑道:“这么周到?” “……” 只手拿墨镜,指尖挑开墨镜脚,司笙刚想戴上,就听得前方传来一声惊呼—— “学姐?” ------题外话------ 【清晨小电台】 周五好,新的周末又来了,是不是忒期待吖。 计划周末去做点什么呢? 散步、逛街、爬山、看书、追剧、睡懒觉……或许学点什么也不错。 今天推荐一部动漫吧,叫《CLANNAD》。 写作CLANNAD,读作人生。 周末愉快,今日就一更了。 ——来自作者小号的问候。 第026章 她的世界,不存在知难而退 “学姐?” 惊呼声里,是难以置信和欢喜雀跃。 戴墨镜的动作顿住,司笙抬眼看去,见得一个青年站在前方不远处。二十三四的年龄,带点婴儿肥,眼睛锃光瓦亮,怀里抱着几本书,书卷气很浓厚,正愣怔地望着这边。 惊讶的表情定格几秒,总算回过神后,他大步朝这边走来。 “学姐,真是你啊!” 惊喜之色溢于言表,青年两眼放光,情绪复杂,有喜悦、激动、仰慕…… 仰慕? 凌西泽神情阴沉几分。 但下一刻,他心里就舒坦了—— “你是?” 司笙挑了挑眉,面露疑惑,显然一时想不起青年是谁。 “……” 青年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秒。 少顷,青年很快释然,依旧欣喜不已,自我介绍道:“我叫项文达,比你小一届,跟你都是机械工程专业的。我们以前都是摄影社团的,你还记得吗?” 司笙拧眉思索。 这时,一旁聆听的凌西泽,神情变得有些微妙,颇有深意地同司笙问:“你是摄影社团的?” 他曾见识过司笙的拍照技术,并一度震惊于她对摄影的扭曲理解能力。 “……” 如果凌西泽表情丰富点的话,司笙毫不怀疑会从他脸上看到‘见鬼了’三个字。 “有意见?”司笙冷眼刀子斜飞过去。 “没有。” 凌西泽一本正经答完,但下一刻就偏过头,避开他们视线的唇角,不受控地往上翘起。 司笙:“……”笑死你算了! 几秒后,凌西泽恢复原样,依旧是那副冷峻矜贵的模样。 可,视线却总是不经意间于司笙身上停留。 司笙对爱好且不擅长事物的追求精神,是凌西泽怎么也想不通的。 分明是个摄影渣,却对摄影孜孜不倦。 分明是个演戏废,却能在圈里待八年。 美其名曰:喜欢。 似乎在她的世界里,只要她喜欢的,就不存在“知难而退”四个字。 时代久远,依旧没忆起项文达给她留下什么印象,司笙也懒得追究,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读研了?” “嗯,硕博连读。”项文达欢喜地道,“我现在的导师是高教授,直到现在,他还隔三差五地念叨着你呢。” “……” 司笙沉默地将墨镜戴上。 “对了,学姐,你跟……” 项文达说着往凌西泽看了眼,却被两道凛冽的眼神扫得透心凉,声音里的激动也冷却几分,他弱弱地问,“你跟你朋友也是来看展览的吧?” “嗯。” “那我——” 项文达话没说完,就被司笙给打断了,“我们自己看,你去忙。” “哦,行。”项文达点点头,恋恋不舍道,“我去送几本书,马上就回会展,到时候有事随时来找我啊。” “嗯。” “那我先走了……” 走了两步后,项文达忽然想到什么,又往后退了一步,紧盯着司笙,神情恳切地补充道:“不对,学姐,你一定要来找我,有惊喜!” “……嗯。”她肯定避着机械工程的区域走。 倒不是对项文达有意见,而是不想见到项文达口中的“高教授”。 墨镜下那双狭长的眼,微微垂下来,几秒后,又抬起,平静神情一如既往。 凌西泽微偏着头,视线斜斜地扫过去,将她那抹烦躁情绪收入眼帘,尔后,又漫不经意地移开。 …… 两人随着人群步入门口。 会展大厅很宽敞,几乎整个一楼都成了这次展览的场地。 司笙本以为是学生自己玩一玩,充其量有其余学校的学生团队,还诧异于能吸引这么多的游客围观。 没想,这次机器人展览虽是学校举办的,但学生团队只占据一小部分,多数都是外来的,其中有兴趣爱好组织,亦有专业研发团队、品牌公司参与。 来这里的参观的人,也并非单纯爱好这一行的、随便看看的游客,还有一批专业爱好者、商业人士。 算得上是这一行的大型会展了。 档次瞬间拔高。 不过,也难怪……这样的阵仗,才值得凌西泽亲自来一趟。 站在会展门口,司笙双手放兜里,同凌西泽问:“你想怎么逛?” “走着逛。” “……”司笙侧过身来,墨镜下的两道视线笔直地打在他身上,声音凉飕飕的,“天气够冷的了。” 凌西泽弯了下唇,“走吧。” 分明是司笙的母校,却由他领着参观。 司笙倒也无所谓,本就对这些兴致不高,只是陪着凌西泽逛而已。 将手揣兜里,司笙慢吞吞地跟在凌西泽后面,时不时的,视线在新奇的机器人身上停留,偶尔听上几句专业的讲解。 至于能否听得懂,就另当别论了。 科技发展过快,她这种停留在过去的‘老古董’,跟不上。 “吃吗?” 一晃神的功夫,凌西泽端来一盘水果。 塑料盘,手掌大小,里面是几样切好的水果,插了两根牙签。 旁边的展台上,是两个智能机器,小手臂的高度,一个负责切水果,一个负责搬运,倒是井井有条。应该是学生做出来的,程序不算精密,还得人员在一旁看管着,确保运作途中出错后可以及时挽回。 类似的展台有很多,免费送水果、零食,一圈蹭下来,一天的饭都能省了。 “谢了。” 戳了一个半边草莓到嘴里,司笙酸得眉头直皱。 捕捉到她墨镜下的些微表情,凌西泽问:“太酸了?” 眉宇神态恢复正常,司笙勾勾唇,冲他挑眉,“甜的。你试试?” “……” 就这架势,原本只是猜测的凌西泽,心里已经有了九成把握。 转身就想走。 “哎!” 手指将墨镜往下一抵,露出一双略带笑意的眼,司笙手中的牙签戳中一瓣草莓,直接送到凌西泽嘴边,“试试——” 分明清楚草莓是酸的,可在看到她眼里流淌的笑意时,凌西泽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张嘴把草莓给吃了。 酸涩的味道瞬间扩散到整个口腔。 但,眼里映着她那狡黠的神情,味觉深处又泛起丝丝的甜…… “怎么样?” 墨镜戴回原位,司笙把牙签放回去。 酸味停留,凌西泽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喉结滚动两圈,吐出一个字,“甜。” 司笙一愣。 本想调侃两句,可视线从凌西泽身后扫过,眼角余光瞥见一抹左右张望的身影,她没有片刻思考,当即拽过凌西泽的手臂,靠近一步紧挨着凌西泽。 “快走。” 微低下头,司笙声音压得很低。 突如其来的靠近,凌西泽微一低头,就能嗅到她身上清淡的香味。淡淡的味道,萦绕在鼻尖,似有若无,却令人心神一震。 他没有多问,配合地挡住司笙的身影。 然而,刚走了两步—— “司笙,你给我站住!” ------题外话------ 早上好。 可能没看过《王牌》的姑娘都不知道。 我先介绍一下。 司笙是古机关术传人,卖出的一处房产曾被她改造成机关别墅,里面机关暗道无数。 曾跟人探讨过机关术的问题,一方面觉得现代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机关术早就可被取代了。另一方面又觉得,机关术在某些地方应当有运用价值,或许还有什么高超的机关术被遗失。资料难寻,寻到的看不懂,总之创作全靠脑洞了,勿考究。 另外,在《我有破烂,你要收吗》里面,曾透露过,司笙对古玩字画之类的也有一定研究。 推翻大纲重来的时候,曾考虑江湖线、机关术线是否要删掉,后来实在舍不下,换种比较接地气的方式加上了,不感兴趣的可以只看第一卷和第二卷。第一卷主漫画圈,第二卷主娱乐圈。 【潇湘15日福利】全部发放完毕,可于读者后台查收。 【腾讯15日锦鲤】小鱼是水军喵、桐兮爱乐事。请二位进群,私戳管理地址。 明天见。 ——今天没有作者小号的问候。 第027章 你们俩结婚了没有? “司笙,你给我站住!”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眼尖的老人,仅凭一道背影,就把司笙从诸多身影里辨认出来。 以防高教授大喊大叫、有失教授威严,司笙停下脚步。 戴墨镜见老师显然不礼貌,手指勾住墨镜一脚,司笙把墨镜给摘下来。 墨镜脚拂过垂落的发丝,根根青丝随之晃动,墨镜下那张漂亮绝伦的脸彻底展露,引得无意扫过的视线留驻,惊艳的眼神接连不断,但都适可而止。 将司笙无奈神情尽收眼底,凌西泽唇角弯了弯,微侧身挨着她。 近乎耳语,“非得躲吗?” 低缓沙哑的嗓音飘落,暴露在空气的皮肤能清晰感知他的气息,引起一阵不适。 司笙这才恍然发觉两人挨得太近。 “你不是要逛吗?” 言外之意:一旦被缠上,接下来就很难自由闲逛了。 话毕。 不动声色地松开拽他衣袖的手。 目测着两人的距离,凌西泽微微一顿,道:“我无所谓。” 身后的脚步声愈发靠近,每一个脚印似乎都裹着怒火。 司笙认命转身,迎上德高望重的年老教授,收起眉目的散漫,喊:“高老师。” 高教授虽年过六十,但精神奕奕,此刻眼睛一瞪,炯炯有神。 “你还知道我是你老师?!”像个炮仗,一点就着。 “我才24岁。”司笙哭笑不得。 “所以?” “记忆力还行。” “……” 高教授被她挤兑得无话可说。 立在一旁,凌西泽闻声轻笑,怕高教授气急向司笙动手,适时出声,“高教授。” 他一开口,全心思都在司笙身上的高教授,总算注意到他的存在。 看了凌西泽两眼,高教授怒火冲天的态度稍有好转,视线在司笙和凌西泽身上来回扫了几圈,半晌,心平气和地问出一句话—— “你们俩结婚了没有?” 他是知道司笙和凌西泽早些年交往一事的。 司笙还未休学那会儿,凌西泽时常来找她,因凌西泽对他所教学的内容感兴趣,时不时的还会陪司笙上两节课。 教学多年,见到过不少学生情侣,虽说那时凌西泽已毕业,可在高教授眼里,凌西泽和司笙……是他当时最看好的一对。 只是司笙很快就休学了,他也没再跟司笙、凌西泽联系。 在他看来,二人如今还在一起的话,定然到组建家庭的地步了。 司笙被高教授问得一愣。 她刚想解释,就听得凌西泽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没有。” 没有。 不算是谎话,但,听起来怪怪的。 “还没有?”高教授明显很惊讶,他几乎下意识看向司笙,语重心长地劝道,“你也到晚婚年龄了,别任性,老拖着人家,不好。” 司笙:“……” 凌西泽再一次轻描淡写地道:“跟她没关系。” 怔了怔,高教授看他两眼后,没有一句责怪,摆摆手道:“行吧,你们的婚姻大事,你们心里有数就行。” 司笙挑挑眉。 这……什么发展? 偏偏,凌西泽还跟真的似的,“嗯”了一声。 忍无可忍的,司笙偏头剜了他一眼。 凌西泽面不改色,就当没看到。 也不待司笙追究,高教授已经转移话题,冲着司笙就一顿教育,“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项文达那小子早跟我说你来了,我要是不赶来找你,你就当我不存在是吧?” 越想越气。 平时都是学生围着他转,见他一面那得兴高采烈的。司笙倒好,巴不得避着他走。 “我又不会吃了你!”高教授又气恼地补充一句。 “不知道您在。”将墨镜收入衣兜里,司笙不紧不慢地开口,“本想先走一圈,再去我们学院看看。” “真的?” 显然知道司笙编瞎话的能力,高教授直接去问凌西泽。 同一时间,司笙给了凌西泽一个警告的眼神。 他看起来这么不靠谱? 搞得他接近她,真像是‘找事的’一样…… 无奈轻笑,凌西泽点头,“真的。” 高教授将信将疑,琢磨了下,嘀咕道:“反正你是她那派的。” 索性追究这些没意义,此番再见到司笙,高教授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她,直接领着二人往机械工程学院区域走。 司笙和凌西泽不得不跟在后面。 跟凌西泽并肩而行,司笙稍稍靠近了些,低声问:“你怎么不跟他说清楚?” 当时没回味过来,仔细一想,凌西泽三言两语的,分明就有“误导”的意思…… 淡淡扫她一眼,凌西泽云淡风轻地反问:“你还想再气他一次?” “……” 司笙哑口无言。 她当年算是高教授极其重视的学生,大二开始,就一直在问她有没有读研、读博的意思,并且再三告诉她,如果要在本校读的话,一定要报在他的手下。 而以高教授在圈里的地位,所有学生争破头都想跟他…… 当年执意休学,司笙虽不后悔,但因高教授的‘重视’,多少有些歉意。 也罢。 这种误会,反正没什么影响。 这么想着,二人已经走到学院区域,往来的学生,只要眼熟高教授的,纷纷朝高教授打招呼,恭恭敬敬的。 同时,也因司笙和凌西泽的样貌和气场,难免多看上他们俩几眼。 这时。 某展台旁,忽然传来欣喜若狂的声音—— “学姐!你来啦!” 凌西泽眸光一闪,眼里压着几分凉意。 然而,感觉到周围气温降了几个度的项文达,只是疑惑地搓了搓手臂,就继续冲司笙喊道:“学姐,你来看看,这机关桌怎么样?!” 司笙寻声看去,本是随意一瞥,却倏地顿住。 勾勾唇,司笙声音低了几分,透着些微趣味,“有点儿意思。” 周围声响嘈杂,她的声音很轻,但因二人靠的近,足够凌西泽听得清晰。 目光下移,落到摆放几根机械手臂的展台上。 半晌,凌西泽微眯起眼。 ------题外话------ 【1】 B站搜“机关桌”,有惊喜。 【2】 五周年啦,没想到我还在。 评论区留下评论,每个ID奖励【66】潇湘币,庆祝一下,MUA~ 感谢这一路的支持。 【3】 明天见呀。 第028章 司笙当年为什么休学? 某一瞬间,六年前的场景,似乎在眼前重置。 同样的机关桌,同样的喧闹场景。 画面一幕幕地往后推移。 六年前的冬日,十八岁的司笙,穿着单薄的卫衣,头顶鸭舌帽,戴着墨镜,口罩的绳子挂在一边耳侧,长发披散在身后。 盘靓条顺,气质惹眼。 纵然墨镜遮住大半张脸,光是秀鼻薄唇,白皙肌肤,弧线优美的侧脸轮廓,便可知她模样惊人。 这样一位大美人儿,却倚在展台旁吃冰棍。 偶尔在站台前停留的人,皆是冲着她来的。调戏有之、搭讪有之,因而惹得她极不耐烦,一举一动里都夹着燥火,三言两语就开怼,生生把展台轰得没一个游客敢停驻。 那么多游客里,凌西泽是唯一一个,冲着她与众不同的木质展台来的。 “嘿,要不要看点新奇的?” 手指在桌面轻轻一扣,美人儿嘴里叼着冰棍签儿,问话时曲指摁着墨镜中间,往下一抵。 墨镜之下,那双狭长漂亮眼睛挑着笑意,清清浅浅,眸似藏匿星辰,耀眼震撼。 仅一眼,勾魂夺魄。 初次相遇,分明无比寻常,可仔细回想,一分一秒皆惊心动魄,诱人步步向前,于是恍然惊觉时,才知万劫不复。 …… “学姐,这可是按照你当年留下的图纸还原的。当然,我们动手能力没你这么强,适当做了点改造。” 项文达兴致勃勃地邀请司笙参观。 几个懵逼的学弟学妹,被挤在一边,愣愣地盯着司笙瞧。 美啊美啊…… 师兄说的“校花”竟然名副其实,不掺一点水分。 凌西泽的目光在司笙身上停留。 她闲闲地倚在一旁,低着眉目去瞧机关桌的构造,听着项文达讲述时看起来心不在焉,不知听进了几句话,可唇角却翘起微妙的弧度。 手指轻勾着眼镜脚,墨镜随着她指腹轻点的动作,悠悠摆动几下。 她的存在,每时每刻,或动或静,皆是赏心悦目的。 “你当时也不劝劝她,说休学就休学了,休学手续办得比入学手续还快。” 高教授不知何时来到身侧,将凌西泽的注意力拉来些许。 口吻是抱怨的,亦是惋惜的。 劝…… 他当时压根不知道这事。 可,话到嘴边,却是—— “你知道她的性子。” “她当时还不到十九岁,刚成年才几个月?!你说说,就一小孩儿,主意怎么那么多?” 高教授情绪有点激动,吹胡子瞪眼的,片刻后才冷静下来,他问,“你知道她为什么休学吗?” 眯了眯眼,凌西泽不动声色地问:“她没跟你说?” “我找过她,她说没意思,在这儿浪费时间。胆儿太大了,说走就走。” 一提到这个,高教授就生气,但又忍不住痛惜。 “这孩子太可惜了。学习能力快,动手能力强,想法还多,各科专业都能近满分,图纸画得比专业老师还强,绘画功底堪比美术系那群学生。我当时还跟人炫耀,这丫头绝对是一天才……” 话锋一转,高教授两手一拍,感慨道:“可惜了,偏偏是个‘老古董’,就爱研究古代那些机关术。你说说,现代机械哪能是那些过时机关能比得上的?” 现代的机械工程,算得上是从古代机关衍生而来的,但结合现代的技术,用途更广、更便捷。 如工业机器人、微机电系统、智能装置等高级技术产品的研究。 可,司笙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六年前,她在诸多现代先进科技产物的会展里,摆出了一张暗藏玄机的机关桌。普通的外观,里面却巧妙地藏有诸多暗格,意想不到的种种操作,随便一个巧妙的机关设计,就能打开一片新天地,让人眼前一亮。 现代科技自然也能做到。 但她的设计更为精巧,无需依靠在她看来不靠谱的电力和设备。 面对义愤填膺的高教授,凌西泽也没跟他争,淡淡道:“人各有志。” “她这志向也太复古了!她钻研这个想干嘛,去盗墓吗?!” “还可以设计魔术道具。” “……” 高教授一下就没了话。 半晌,他摆手道:“算了,你们俩一条心的,我说不过你们。” 凌西泽勾了勾唇。 换做以前,他或许也会说司笙…… 可现在,由得她便可。 生气归生气,牢骚归牢骚。 再次见到司笙,高教授还是开心的。明明忙得不行,却还是带着司笙和凌西泽转悠,给他们介绍着新一代的机器。 司笙听得不感冒,倒是凌西泽挺感兴趣的。 间或的,司笙会在索然无味的时候,看上凌西泽几眼。 心中的疑惑更甚—— 凌西泽分明是对科技感兴趣的,为什么要一头钻进娱乐产业? 为了赚钱? 也不对,以他的商业能力,不管做哪个行业,都能搞得风生水起的。 “发什么呆?” 忽然凑到耳侧的声音,让司笙眼皮倏地一跳。 她回眼一看,就见凌西泽站在身侧,微微倾过身。她视线从他的眉眼滑过,眼窝微深,鼻梁高挺,薄唇轻抿,线条流畅又硬朗,熟悉得让人有些恍惚。 最后目光定格在他左侧眉骨,乍眼一看并不清晰,细细打量时能看到眉梢处有浅浅的疤痕,浅不可寻的断裂痕迹…… 思绪一晃,司笙收住某些翻涌的记忆,回过神来。 高教授遇见熟人,正在聊天。她的视线扫视一圈,目光忽远忽近,有些飘忽。 “听说你现在是风林娱乐的老板?”司笙声音冷静,抛出话题,转移注意力。 “嗯。” 凌西泽有些疑惑,站直身子。 目光却依旧在她身上停留。 “你不是喜欢高科技吗?”司笙问,迎上他的视线。 “不冲突。”凌西泽嗓音压低,淡淡道,“我都有接触。” “哦。” 司笙不知该说什么。 他这理由……听着怪敷衍的。 没从她身上看到情绪浮动,凌西泽目光投向远处,只手放口袋里,似乎漫不经心地问:“高教授刚问我,你为什么休学?” ------题外话------ 【1】 面向潇湘读者。 【小小剧透】+【有奖问答】。 问:凌西泽转行前,研究的是什么? A、智能无人机。 B、通信技术。 C、机器人。 前文无提示,全靠瞎猜。答对奖励30潇湘币。(要求:LV1以上。) 【2】 早安。 又到周一了,我们又见面了。 翻了翻歌单,今天就推荐一首《LetterSong》吧。 珍藏已久的一首歌,希望能在周一的清晨给你带来好心情。 明天见。 ——来自作者小号的问候。 第029章 她的特殊无可取代 “高教授刚问我,你为什么休学?” “嗯?” 司笙一怔,旋即抬抬眼睑,耸肩道:“哦,挺没意思的,就走了。” 轻描淡写的口吻,浑不在意的态度,仿若不过她人生里微不足道的决定。 一桩小事,不足为道。 凌西泽轻拧着眉,“真的?” 就这么简单、纯粹的理由? “嗯。” 司笙应声。 片刻,没见他有动静,她又斜了他一眼,补充道:“放心,跟你没关系。” 凌西泽:“……” 她的话听起来像是在安慰,但,莫名让他非常不爽。 “非要说的话——” 凌西泽在意地问:“什么?” 勾勾唇,司笙眼底有笑意流淌,轻松而惬意。 “外面比学校好玩儿。” 眸色一深,凌西泽仔细瞧她,问:“那你玩够了吗?” 司笙挑眉轻笑,“怎么会?” 这世间的乐子,只要想找,无穷无尽。 将她浅笑洒脱的模样看在眼里,凌西泽愣了一下,随后竟也笑了笑,多年来的介怀释然不少。 她本就是这样的脾性,自由自在,落拓不羁,拴不住,绑不牢,一切都由得她性子来,不被世俗的条条框框桎梏。 一切不合常理的事,发生在她身上,就有种恰如其分、理所当然的感觉。 也正因如此,她的特殊才无可取代。 会展场地大,高教授带着他们逛完一圈,已经快五点了。 高教授是此次会展负责人之一,晚上有个饭局,约的都是业内专业人士,不能爽约,所以在留了司笙和凌西泽的联系方式后,就匆匆走了。 司笙和凌西泽也无意停留。 走出会展大楼时,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气温下降不少,冷得离谱。 空气干燥,寒风如刀子般剜过来,司笙呵出口冷气,把围巾往上一拉,再次将墨镜戴好,挡住凛冽风刀和往来目光。 凌西泽静站一旁看着,不知动了什么心思,道:“走过去吧。” “嗯。” 司笙没多想就点了头。 北门距离这栋楼几分钟路程,而凌西泽想要去的火锅店在北门附近,离得近,却藏匿在小巷里,车辆开进去挺困难的。这个点想找个车位都为难,倒不如走着去来得轻松。 见她应得爽快,凌西泽心里舒了口气,缓步往前走。 司笙慢悠悠地跟在旁边。 林荫道上,两排银杏树叶落得个干净,枝丫光秃秃的,沾了些许白雪。 行人纷纷,车辆停留,青石地面微湿。年轻学生和精英人士交织,新奇、青春、理智、成熟、学术互相碰撞,衬得这校园热闹又精彩,将冬日的萧瑟驱逐得一干二净。 “那张机关桌,怎么处置的?”凌西泽蓦地出声,嗓音沾着冬风的清凉。 在熟悉的校园里闲逛,司笙思绪游离,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口问:“哪张?” “……” “哦,六年前那张?”司笙回过神,意识到他问的是什么,不紧不慢地说,“被人买走了。” 机关桌这东西,司笙给的定位是:穷人买不起,富人瞧不上。 虽然设计精巧,暗格无数,常人看来挺新奇的,但没有实际用途。充其量拿来藏点私房钱、小物件之类的,搁家里真没必要。 没想会展结束后,有几个感兴趣的找上来问卖不卖,司笙还挺意外。反正留着没用,她当时挑了个顺眼的,象征性拿了点材料钱就给人了,实际上等于白送。 “哦。” 凌西泽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下。 “怎么?” “问问。” 司笙不疑有他,手放衣兜时触碰到手机,她倏地想起什么,问:“这么久了,那家火锅店还开着吗?” “不知道。” 这几年,他都没来过这里。 毕竟醉翁之意不在火锅,凌西泽事先也没有调查,只是随口找个理由糊弄她罢了。 “不知道?” 惊奇地看他一眼,司笙挑挑眉,掏出手机打算搜一下。 手机屏幕一亮,就看到很多消息,司笙视线扫过后一愣,未点开看,就听到兴高采烈的喊声—— “学姐!” 身后传来跑步声响。 又将手机放回去,司笙停下步伐,回身一看,见到项文达一路小跑而来。 “要走了吗?” 一见到司笙,项文达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发自肺腑,从眼角眉梢发散出来。 自从他做的机关桌被司笙指点过后,项文达对司笙的崇拜和倾慕之情,俨然又浓厚几分。 “嗯。”司笙淡淡道,“先去外面吃个饭。” “哦,去哪家啊?” “北门的王小二火锅。店还在吗?” “在在在,那家店一直都在。”项文达点头如捣蒜,心花怒放,眼睛闪亮闪亮的,“你们也去啊?我正好也约了人去那儿来着。” 司笙一挑眉,笑说:“那一起吧。” “好嘞。” 怀着一颗激动乱跳的心,项文达飘飘然地应了。 隔壁某人的冷眼刀子,他是连一个刀片儿都没收到。 转眼功夫,司笙和项文达就聊了起来,凌西泽倒像是个局外人。可惜,眉目阴沉下来的某人,没获得一个眼神的关注。 凌西泽:“……” 后悔提议走路过去了。 王小二火锅店,开在偏僻的小巷里。店面不算大,乍一看跟满街的店没有区别,没有高大上的装修,也无显眼醒目的招牌,只有追求舌尖美味的京理学生、附近居民才能挖掘到这家店。 这个点客人不算多,就坐了几桌零散的。 刚送走一桌客人,老板正在收拾碗筷,听到新客人的动静,端着笑脸就迎上来。 可一看到人,就愣住了。 “你们俩……”放下抹布,老板惊喜地走过来,连忙招呼道,“哎呦,真是你们俩啊,好久不见了!” 司笙笑笑:“好久不见。” 在校两年,一到冬天,司笙隔三差五地就往这家店跑,也带凌西泽来过几次。久而久之,便跟店老板混了个眼熟。 时隔几年还能被记住,虽说有点意外,但也不至于惊讶。 “好久没来了。”老板感慨着,顿了顿,目光热切地问,“对了,你们俩结婚了吧?” 司笙:“……”一个两个的,都怎么回事儿? 项文达:“……”目、瞪、口、呆。 旁边,凌西泽的阴郁心情,被一扫而空。 ------题外话------ 【1】 答案:A、智能无人机。 一个乌龙。昨天刚问完,就有人告诉我,书城一个推荐把三爷和司笙的职业人生都公布了。不过,好像没几个人看到?哈哈。 【2】 发现一个问题。 V文写太久了,很少写两千字一章的,还有动辄喜欢写日常的毛病。新文一口气写下来没察觉,一章一章的更新时,发现有的章节其实没讲什么情节。 比如,这章。 所以,在公共期间,我会视情节vs推荐加更。 意思是:今天有二更。 【3】 【清晨小电台】。 早安。 周二了,你是否还能精力满满? passioncanbeasvulgarasanexcessoftears. 亲爱的,缺乏同情心与过度多愁善感一样粗俗。 ——《唐顿庄园》 《唐顿庄园》是我很喜欢的一部英剧,今天就推荐它吧,希望它能安抚你疲惫的生活。 ——来自作者小号的问候。 第030章 还真别说,这俩挺配的 “结结结……结婚?” 司笙和凌西泽还没说话,项文达就惊愕地瞪大眼。 视线在他们俩身上来回两圈,项文达保持着惊呆的表情,“原来你们俩是夫妻啊!” 他这询问等同将老板的猜测给坐实了。 司笙眉头一皱,不知该如何解释。 凌西泽立在一旁,眉眼情绪淡淡的,全然没有出面“澄清”的意思。 正当局势往更复杂层面发展时,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道欢快的声音—— “文达!” 是项文达约的朋友到了。 是个男生,项文达的同学,冲着他那眉开眼笑的表情,就知是个跳脱的性子。 他一出现,项文达总算回过神,尴尬一笑,连忙给他们互相介绍了几句。 “这是我室友,左佑。那张机关桌,就是他看到图纸后,非要拉着我一起做的。不过他下午有点事,没来会展。” “你就是司笙、司学姐啊,我去,竟然见真人了!” 左佑一拍大腿,脸上欣喜之色浮现,随后一连串问题抛出,“司学姐也来吃火锅?你看到机关桌了吗,有什么想法没有?难得一见,我有好多问题想请教你,咱们要不要拼个桌?” 三言两语,实力坐稳“自来熟”的标签。 这二位“学弟”对机关桌这种跟专业有关、传统又新奇的存在,确实饱含热忱,有很多问题想跟司笙聊。司笙倒是无所谓,点头应了。 只是,当她意识到旁边还站着个凌西泽时,才想起…… 这一顿是赔礼道歉、外加庆祝他乔迁之喜的。 “这……” 司笙无奈地给他递了个眼神。 思绪在心里不知绕了几个圈、走了几个弯,凌西泽眼里的烦闷、阴鸷渐渐退却。 他道:“就一起吃吧。” 见他应了,司笙很快释然。 至于结婚不结婚的……反正不算熟,话题绕过去即可。 熟客登门,王老板亲自迎接。他们一落座,就把菜单递了过来。 司笙没看菜单,而是道:“老样子吧。” 王老板了然,“还是酸菜白肉锅?” “嗯。”凌西泽帮忙回答,又道,“再加一百牛肉串。” “行,那你们点。” 王老板将菜单递给左佑和项文达二人。 在这家店里,有火锅亦有烤串,其中酸菜白肉锅和牛肉串都是招牌。左佑和项文达也常来,熟门熟路,未多言,就点了一些配菜。 菜多数是左佑点的,因为项文达心思都在凌西泽身上,时不时看上几眼,满满都是惊奇、敬畏。 司学姐的老公啊…… 不提不觉得,这么一看,英俊帅气,气质矜贵,绝非等闲之辈,举手投足间有着世家公子的修养风范,就是性子有点冷。 对比之下,他是一丁点机会都没有。 饭桌上有左佑这个话痨在,高涨的气氛就一直没下来过。学姐长学姐短,话题围绕着机关桌展开,一聊起来就收不住,想到哪儿就聊到哪儿,比哪一桌都要热闹。 “来了。” 不多时,王老板亲自把锅端上来。 特制的泥火锅,用火山岩捏的,来自云省一边陲小镇。 锅内烧炭,周围一圈是火锅食材,底下用自制酸菜铺满,中间是豆腐层,从下往上依次是冻豆腐、白豆腐、炸豆腐,顶上是一层切片的白肉,摆好后浇上酸菜汁。 锅一开,热气腾腾,香味飘散。 烧开的汤,酸味适中,暖到胃里,衬着这寒凉的冬日,吃起来堪称享受。 吃货们的注意力立即被转移。 “先喝汤。” 舀了一碗汤,凌西泽将其递给司笙。 “嗯。” 司笙自然而然地接过。 王老板看在眼里,笑呵呵的,心叹这么多年了,这小俩口还是那么恩爱,婚后生活肯定也很幸福。 见到这一幕,左佑惊讶,往旁挪了挪,挨着项文达,悄声问:“名花有主了啊?” “嗯。” “唉。” 感慨一声,左佑偷偷望了凌西泽一眼,点头:“真别说,挺配。你输得不难看。” 光这长相、气质,就让人望尘莫及。 而且……有钱啊。 那衣服、手表,没一点家底,真不够造的。 刚沸腾的汤还很烫,司笙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不多时,碟子里就摆放着凌西泽给她卷好的菜——白肉卷酸菜,美味。 她最喜欢的吃法。 心底升起一股违和感,这番相处模式似乎有些不合适,可又找不到准确定位。 ——交往时间短,她没见凌西泽跟其他人相处过。万一凌西泽就是“爱照顾人”的性子呢? 习惯成自然。 这么想着,司笙坦然地夹起温热的白肉卷酸菜,送到嘴里。 一个字儿,香。 “学姐,最新上映的《火种》,你去看了吗?” 正在跟左佑讨论电影的项文达,忽然问了司笙一句。 中间摆放的火锅炉里,炭火烧得红热,周围汤水沸腾,中间氤氲着热气,白雾袅袅。 手指捏着筷子,司笙夹菜的动作微顿,抬眸时有热气吹到她眼前,黑眸染上些微暖意。 她问:“钟裕的新电影?” “对对对。” “还没。” “钟裕难得拍一次文艺片,刚上映三天,票房过两亿,口碑爆棚,叫卖又叫座。我们打算今晚去看呢。” “是么。”司笙笑意清浅,漫不经心道,“改天去看看。” 话题自然而然转移到钟裕身上。 十八岁出道,至今十年,每年稳定输出一部作品。早年拍电视剧,部部精品,从青春片到武侠、谍战、历史、商战……多个领域皆有涉及。 出演角色多变,从不重复,纯粹以演技征服观众。 当之无愧的视帝。 四年前,他转电影后,第一部作品就夺得双料影帝,荣誉傍身,风头一时无两。 但,他没有签约任何公司,除了拍戏和宣传,从不接商演、代言、综艺……除了拍戏,他在娱乐圈里,基本寻不见踪迹。 他不走流量路线,鲜少在其余场合露面,却是名副其实的流量明星。 实力与流量并存。 这次的文艺片,上映前不知多少人居心叵测地预测他会“马失前蹄”,结果电影上映后,靠口碑和票房,狠狠甩了他们一记响亮耳光。 听得左佑和项文达聊着钟裕,司笙时不时地也搭上几句,言语中的欣赏不言而喻。 殊不知,这一幕落到凌西泽眼里,俨然成了另一番景象。 凌西泽微微蹙眉。 他记得,司笙没被封杀前,她和钟裕合作过。 瞧她这意思,对钟裕挺有好感的? ------题外话------ 【午间问候】 午安。 房檐总是低矮的,可是在低矮的房檐下,总有着高傲的头颅!——《我的团长我的团》 仰起你的头,这是你的民族气节吖。 ——来自作者小号的问候。 第031章 这顿不算,你下次再请 吃完火锅,四人因顺路,同行回学校。 司笙去取车时,左佑和项文达自觉在旁等着,并肩而立的架势,像是恭送领导离开一般。 凌西泽接了个电话,回来时,瞥见二人乖巧站立的模样,一顿,眉目微动,直接走向他们俩。 “凌哥。” 见他迎面而来,项文达打招呼时,声音弱弱的。 跟司笙在一起时,凌西泽的气场往里收,存在感很强,却恰到好处。 可这时的他,不收着敛着,气势展露,眉目不若先前随和友善,眼神锋利,抬眸扫过来时,目光一道一道的,尽是冰寒刺骨的刀刃,割得人头皮发麻、背脊战栗,胆儿被噼啪剁得连渣都不剩。 风卷起他的衣摆,在昏黄的光线里飘荡,每道弧线皆染着凌厉、清冷。 像是换了个人。 寒风凛冽,项文达站在风里,感觉自己摇摇欲坠,止不住哆嗦。 就连话痨左佑,在被凌西泽一记眼风扫到后,都不敢造次。 转眼,凌西泽便立在他们跟前。 二人脸色惨白,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吓的。 然后,他们听到凌西泽用平静、陈述的语调说—— “你们的机关桌,出个价。” 嗯? 两人惊愕抬眼,刚跟凌西泽阴冷的视线对上,立马就低下头来。 司笙将车开过来时,往外看了眼。 北风呼啸,树影摇晃,街道空旷。 项文达和左佑站在凌西泽跟前,微低着头,像是个聆听老师训话的乖学生。 怎么回事? 车窗滑落,司笙微探出头,就见凌西泽走过来,绕向副驾位置。 “司学姐,再见。” “再见。” 隔着一定距离,项文达和左佑跟她摆手告别,毫无先前随意、热情的模样,乖顺又拘谨。 心有疑惑,但听到凌西泽上车的动静,司笙挑挑眉,道:“再见。” 车窗合上,司笙开车前往校园北门,离开。 项文达和左佑目送车辆园去。 项文达:“我们先前是不是商量着要她的联系方式?” 左佑:“嗯。” 项文达:“那……” 左佑:“别了吧,会死的。” …… 车辆刚驶出校门,司笙便出声询问:“不是说我请客吗?” 火锅店与时俱进,桌上新增了扫码付款。吃过火锅后,司笙发现已经结账了,项文达和左佑提议AA制,凌西泽说不用,所以结账的肯定是他。 先前有外人在场,不好提及。 理了下安全带,凌西泽不紧不慢地开口,“这次不算。” “嗯?” “有其他人在,不算。”凌西泽懒懒出声,偏头,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又道,“你下次再请。” “……”还有这种说法? 仔细一想,挑不出逻辑上的漏洞。 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确定你不是在找事?”司笙问得挺心平气和的。 凌西泽拧眉,“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找事?” “……” 凭你小心眼啊。 暗自腹诽着,司笙没直说出来。 虽见识过凌西泽耍计谋的一面,但细细想来,他确实没坑害过自己。如果他真想找事的话,大概她十九岁以后,就不会再出现在娱乐圈了。 想罢,司笙倒也爽快,“行,我有空再请你一顿。” “嗯。” 凌西泽应得毫无心理负担。 …… 回去的路上有点堵车,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开到水云间附近。 目光越过道路两旁的建筑,司笙见到连锁大型超市后,一顿,想到储存粮食这一茬。 心下一琢磨,司笙便道:“我得去趟超市,要不你把车开回去?” “一起。” “哦。” 只当他也有东西要买,司笙一点头,将车开往超市停车场。 这个点,超市顾客不多,不过以防万一,司笙还是掏出墨镜戴上。 在入口处拿了辆手推车,司笙刚拖出来,凌西泽就自觉将其接过去,自己推着。 意外看他一眼,司笙手揣兜里,走在一旁。 大型超市来的少,司笙进去后,视线四处巡睃,寻觅着她想要的货物。 凌西泽见到了,问:“你要买什么?” “吃的。” “一楼,右拐。” “你还挺熟?”司笙惊讶。 斜眼看她,凌西泽慢条斯理地说:“我家住附近。” “……” 不用拐弯抹角强调你不是来找事的。 有凌西泽这个熟门熟路的,觅食就变得顺利很多。也不知他怎么就对超市这么熟,无论要什么,只要一问,他都能指出准确方位。 她是满意了,但凌西泽见到她一堆的泡面、面包、零食、矿泉水,眉头一点点地皱起,表情有点难看。 她过的是什么鬼日子? “这款。” 在货架前静站十秒后,凌西泽忍无可忍地帮司笙指了其中一款饼干。 ? 本想多样都拿的司笙,一惊,抬手将墨镜摘下,回头时眼里的讶然、玩味,可见显然。 微微拧眉,凌西泽被她看得莫名,补充道:“比较好吃。” “你吃过?”司笙扬起眉,兴致盎然。 “……嗯。” “你还爱吃零食?” “不爱。” “那你吃过?” “……”还没完了。 凌西泽黑着脸,推着手推车就往外走。 手指勾着墨镜一脚,司笙轻笑一声,拿过他推荐的那款饼干,大步跟上他,路过时把饼干扔手推车里。 “信你了。” 她微偏过头,眉眼轻扬,唇角微勾,嗓音里带着笑。 凌西泽定睛去看时,她已转身,只窥见她一瞬的笑颜,可仅一眼的惊艳,就让他所有负面情绪荡然无存。 他继续跟在她身后,爱拿什么拿什么,看在眼里,却不置一词。 粗略扫荡一圈,二人就推着车去结账。 满满一车,除了几样日用品,基本都是吃的。 “你不买?” 往外捡货物时,司笙想到什么,疑惑地朝凌西泽问了句。 凌西泽扫视她一眼,目光落在收银台旁的货架时,顺手拿过一盒口香糖。 镇定自若地将其放到收银台。 司笙:“……”专门来一趟,就买这玩意儿? 结账后,凌西泽顺手把口香糖揣兜里,然后给司笙提了俩塑料袋。 共计三个,给司笙留的最轻。 如此宠溺的行为,收银员看得艳羡不已,司笙却浑然不觉,手指勾着塑料袋走在一旁,全然没把凌西泽的举动放心上。 同小区、同一栋、同一层。 一路同行。 到门口时,两人分别,各自进门。 听到隔壁利索关门的声响,凌西泽才合上门,玄关、客厅的灯依次亮起,他没有换鞋,倚在玄关一侧墙上,拿出手机拨通鲁管家的电话。 “三爷。” “从明天起,让陈非过来做饭,一日三餐。” “三餐?” 凌西泽上班时,中午都在公司解决,从来不特地回来吃。 强调三餐,怕是…… “嗯。”应得干脆利落。 微顿,鲁管家了然,笑着应,“是。” ------题外话------ 【1】 三爷:为了追到媳妇,不要脸和套路算什么,软饭我都能抢着吃。 【2】 【清晨小电台】 早安。 今天给你们安利一首比较特殊的歌曲,名为《EXECCOSMOFLIPS》。歌词是魔塔大陆独创的hymmnos语言,也被称之为二次元语言。 来来来,一起被洗脑吧。 ——来自作者小号的问候。 第032章 前十的热搜,Z神占了六个 走进门,司笙趿拉着脱鞋走到茶几旁,把塑料袋往上面一放,就坐倒在沙发上。 她把手机拿出来。 有几个人发来消息,她先前瞥了眼,没有细看。 将消息浏览一遍,司笙回了几条,这才点开最后一个话痨——陶乐乐。 【陶乐乐】:司姐,Z神抽奖的事你知道吗?有史以来头一例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万一就轮到你了呢! 【陶乐乐】:太狠了,冬至竟然发动他的粉丝去Z神那里抽奖,只要有粉丝被抽中,他就用全套签名专辑和所有巡演门票来换。他的粉丝全疯了!追星追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陶乐乐】:我、Z、神!热搜前十,占了六个! 【陶乐乐】:[图片] 【陶乐乐】:在吗在吗? 浏览完消息,司笙愣了一下,点开最后那张图片。 【Zero】、【Zero、冬至】、【冬至追星】、【Z神抽奖】、【小白鸽】、【死亡传说】…… 细数下来,确实有六个跟Zero有关。 本是突发奇想,发完消息就下线了,确实没想到,会引起这般热议。 陶乐乐说的冬至,司笙倒是有印象。 是个年少出道的歌手,如今的当红艺人,微博粉丝过五千万,年龄比她还小点。 当年她在微博发布第一篇漫画《前行者》时,就时常看到他出没。那时他还没有大红大紫,每条微博帮忙评论、转发,写同名歌做宣传,给她招揽不少人气。 一直跟到现在。 因他的热情,司笙回关了他的微博,但没多久他就一夜爆红,粉丝涨势恐怖。司笙怕有捆绑之嫌,引出些没必要的麻烦,就没再跟他公开互动过,只是偶尔在私信里聊上几句。 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 【司笙】:刚看到消息。 【陶乐乐】:司姐姐你终于出来了。你点赞、评论、转发了吗?虽然我们都是百万大军的一员,但万一幸运就降临到你头上了呢! 【司笙】:现在去。 【陶乐乐】:你用小号就行,不然肯定有人说你蹭热度。 【司笙】:嗯。 本就没想转发的司笙,回答得很敷衍。 手指轻捏眉心,司笙往后窝在沙发里,换了个舒适的姿势,登录微博。 纵然做好心理准备,但真见到数据时,还是有些惊讶。 点赞过千万,评论过百万,转发直逼三百万。 这还只是一天的数据。 粗略扫了一眼,司笙保守估计,除去她的粉丝外,有近半的数据,都来自于冬至。 【Zero】:@歌手冬至,别闹,送你一套。 晚上,十点。 某漫画家轻描淡写一条微博,让原本就没彻底降下来的抽奖热度,再次炸开了锅。 双方粉丝两眼放光。 【awsl,这浓浓的CP感是怎么回事?】 【别闹??我去,这口吻也太宠了吧!】 【霸道宠溺大总裁vs软萌死忠小奶狗!这是什么神仙cp!锁了锁了!】 【追星成功的典范,实名羡慕了。】 【CP粉们醒醒,你们忘了Z神是你们口中的“抠脚大汉”“胡茬大叔”“肌肉猛男”了吗?!】 【不管了,甭说抠脚大汉,就算是糟老头子,只要是甜的,这对CP我都磕死了!】 【@歌手冬至,宝贝儿子快来看,你终于圆梦了!】 …… 双方的路人、粉丝们,对这种跨次元壁且蜜汁喜感的CP,不仅没有反感,反而吃得津津有味。 毕竟—— Zero是个男的啊! 与此同时—— 正在摇椅上玩手机游戏的某人,瞥见微博特关的消息,跟队友说了句“下个线”后,就抛下他们离开游戏。 从此,他的队友,再没等到他上线。 双眼瞪直,某人反复浏览,再通过各种渠道证明自己没做梦后,眨巴眨巴眼,“咚”地一下就从摇椅上摔落。 同一时间,是他鬼哭狼嚎般的叫声。 “啊啊啊——” “冬至你个死小子,再吼一句试试?!” 在房里敷面膜的母上爆发出怒喊。 清了清嗓子,青年气沉丹田,然后一口气提上来。 “啊——啊——啊——” “……” 这一夜,网上围绕“Zero和冬至”掀起惊涛骇浪,对马甲之下的司笙而言,只是平静寻常的安眠之夜罢了。 翌日。 司笙被门铃声吵醒。 “鲁爷爷?” 一拉开门,见到外面和蔼可亲的老人,司笙眉目的烦躁淡去几分。 她刚醒,一脸的困倦模样,没精打采的,披散的发丝凌乱,穿着一件当睡衣的长袖及膝T恤,松松垮垮的,清冷和疏离淡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慵懒随意。 瞧她两眼,鲁管家就颇为担忧地问:“司小姐刚在睡觉?” “……嗯。” 不知为何有点心虚。 鲁管家忧心忡忡,叹道:“作息得改改,最起码早餐得吃。” “嗯。” 起来时看了眼手机,现在上午十一点,差不多该吃午饭了。 昨晚洗完澡后,本想画几页分镜,结果画着画着忘了时间,到天快亮才睡。 “鲁爷爷,有什么事吗?”打起点精神,司笙疑惑地问。 “三爷不在,我和陈非在家里做了点吃的。想着你可能还没吃饭,问你要不要一起吃。” 稍作迟疑,司笙心下一琢磨,迅速做出决定。 “现在吗?” 既然凌西泽不在家,那就少了被套路的可能…… 唔,一切好说。 “不急,还得炒两个菜。” “我收拾一下过来。” “好好。” 鲁管家笑着点头。 跟昨日去找凌西泽蹭饭不同,司笙回屋洗漱完后,把头发一扎,又换了套舒适的居家服,清清爽爽地按响了隔壁家的门铃。 “司小姐,你来啦。” 开门的是那个叫陈非的青年。 因为他损毁乔一林的签名,还装出一副无辜天真的模样,一纯天然的演技派,司笙对他印象很深。 “叫我司笙就行。” 陈非呲牙一笑,爽朗道:“不行,我是鲁爷爷的助理,他怎么称呼的,我就怎么称呼。” 说着请司笙进门。 眉头一挑,司笙索性作罢。 鲁管家把炒好的菜端上桌,陈非勤快得很,主动跑厨房去拿碗筷。 但一出来时,鲁管家便提醒道:“小非,你的手机一直在响。” “不好意思,忘记静音了。”陈非放下手中碗筷,赶忙去沙发拿手机,有些抱歉地解释,“平时没这么多消息的,刚在跟朋友讨论Z神微博抽奖送书的事。” 鲁管家好奇地问:“就是你说的各个年龄都喜欢的漫画家?” “对。就是他。” 一提到他,陈非就喜上眉梢。 微微颔首,鲁管家颇感兴趣地说:“有书吗?我也想看看。” 陈非有点沮丧,“我只有几本最近新出的。” 将餐椅往后一拉,司笙往这边看了眼,轻描淡写道:“想看的话,我那里有全套。” ------题外话------ 【清晨小电台】 早安。 饭碗是每个人的神明。——兰晓龙。 我非常喜欢这句话。 把饭碗当做自己的神明,热爱它、崇敬它,尊重所从事的行业。最起码,不要亵渎。不管结果如何,无愧于心。 希望每个看文的你,都能找到属于你的热爱,并且不要抛弃它。 ——来自作者小号的问候。 第033章 毒舌一发作,能把死人给气活 “想看的话,我那里有全套。” 司笙语调平静自若,好似在说家里有某样日用品般随意。 陈非一个激灵,惊呆了,“全、全套书?” “嗯。” “……” 陈非惊得没了话。 本想落座的司笙,感觉气氛怪怪的,瞥了眼瞠目结舌的陈非,反应过来,补充道:“我外公很喜欢她的漫画,每一本都有收集。” “你、你外公?” 还想着遇见Z神死忠的陈非,脑子转不过弯来,说话磕磕绊绊的。 “嗯,我下午去一趟他家,可以捎一套过来。”司笙淡淡说着,微顿,朝他们问,“不吃饭吗?” 不知Zero全套书的可贵性的鲁管家,显然不懂陈非这般反应,听得司笙一问,就笑眯眯地点头:“吃,我把汤端上来。” “司小姐,我……”陈非压制不住眼里的兴奋,颇为紧张地询问,“我到时候能看看吗?” “可以。” 司笙给予肯定地回答。 陈非顿时喜不胜收。 其实网上可以看到Zero全部漫画,但Zero的漫画作品是全网公认的“纸质阅读效果最佳”。 Zero被称冠以“分镜鬼才”之名,是以鬼斧神工的分镜最出名,叙事画面给予的视觉冲击力,绝非寻常漫画家能够驾驭的。他有很多分镜创意,都是诸多新起漫画家们纷纷效仿的存在。 而,他的分镜用传统的页漫体裁表现更佳,手机屏幕小,翻看虽不影响剧情,可冲击感无法跟纸质阅读相提并论。 也正因如此,才会有那么多人想收集他的漫画单行本。 见他笑得合不拢嘴,司笙唇角轻勾,“她明年所有书都会再版。” “真的?”陈非欣喜若狂,随后又察觉到不对劲,“网上没有消息啊,你怎么知道的?” “外公说的,他很关注。” 司笙轻车熟路地将包袱甩给易老爷子。 陈非挠挠头。 那么问题来了,司小姐的外公从哪来的“内幕消息”? 鉴于鲁管家马上把汤端出来,陈非纵然满腹疑惑,但也不敢再多问,冲司笙呲牙一笑,就隔开几个座位去吃饭了。 …… 司笙本就跟鲁管家有些交情,陈非又是活泼开朗的性格,跟他们相处很自在,司笙从容惬意,在凌西泽家里待着,跟在自家一样。 吃过饭,司笙被留下来吃水果,没急着离开。 “在学习?” 端着果盘来到茶几旁,司笙同捧着英语书钻研的陈非问道。 她把果盘推到陈非旁边。 “刚切的,血橙不错。” “谢谢……我……” 陈非受宠若惊,见司笙朝他笑了下后,心里也释然了些,点头解释道,“对,三爷觉得我不该就这样过一辈子,所以让我学点英语什么的,再熟悉一下助理的事务,以后熟练了可以跟着他做事。” “哦?” 司笙挑了下眉毛,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见她这般随和、平易近人,陈非倒是拘谨起来,微顿,非常肯定地说:“三爷人是真的好。” “我知道。” 司笙不置可否。 凌西泽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毒舌一发作,能把死人给气活,但也仅止于此。他善用诡计,可做人做事,却有原则和分寸。 他的家庭和教养,决定他的学识和眼界,而他的自身修养和自我约束,决定他对所有人一视同仁。 咬了口冬枣,司笙微微偏了下头,问:“你怎么当的鲁爷爷助理?” 陈非笑得粲然,老实回答道:“我从小就跟人学了点武术,师父认识鲁爷爷。高考那年出了点意外,我也没想再考了,鲁爷爷就让我待在他身边。这不,鲁爷爷来照顾三爷了,就把我一起捎过来。” 司笙一顿,“凌老夫人……” 神色黯然几分,陈非轻声说:“百年了。” “哦。” 司笙点点头,没有再问。 老旧的胡同,一切设备都在老化,经流岁月长河破败老旧,墙面斑驳,杂物堆积,跟城市里高耸挺立、光鲜亮丽的大厦形成鲜明对比。 司笙将车开得很慢,熟稔地在巷子里穿梭,路过一遛弯的光头大爷认出车牌号,特地走出来,曲指敲了敲车门。 滑下车窗,司笙胳膊肘往上一搭,探头冲人打招呼,“王爷爷。” “回来看看呢?”大爷弯下腰,问,“老易身体怎么样了?” 年过七十的大爷,自易中正住院后就剃了光头,衬着圆乎乎的脸,显得更精神了。 “还是老样子。” “没恶化就是好事。回来待多久啊,要不要去我家吃饭?” “不用,拿点东西就走。” “有空常回来看看,那群老家伙总谈起你。没你折腾出点儿事来,大家都闲得慌。” 司笙无奈挑眉,“他们身体怎么样?” “好着呢,身体一个比一个硬朗,就是日子过得无聊。” 司笙笑笑,跟他闲聊了几句,就告别将车往里开。 她自幼生活在这里,胡同的常住居民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尤其是那些性情和来路都古怪的老头,经常由得她胡作非为。 不过这些年回来的少,也没怎么见过他们了。 轻车熟路地停好车,司笙走进大门,跟路过的熟人一路打着招呼,然后抵达一扇紧闭的门前。于旁边杂物堆里翻找了下,没寻见钥匙踪迹后,干脆扯了根银丝出来,三两下的功夫,利落撬开门锁。 两室两厅的布局,不算大,因定期请人打扫,所以久未住人,依旧干净。 穿过光线昏暗的客厅,司笙径直步入侧卧。 “哒。” 卧室内的灯光亮起。 满室的书籍,赫然映入眼帘,光线刺得司笙眯了眯眼。 并不宽敞的卧室,除了空着的床铺和过道,书柜、书桌以及床头柜上,都堆满了署名为“Zero”的漫画书。 先前跟陈非说的,不算谎话。 两年前,她得知易中正生病后,回家一趟,才发现她的卧室被改造成“书房”。所有书都是Zero的,每一本都买上几十到一百不等,最少的也是三十本以上。 一问才知道,素来不看好她这“做事半吊子”的易中正,怕她的书销量不好备受打击,所以每当她出新书时,都花钱买上一堆。 在易中正心里,大概只有他一个人会花钱买这些没营养的玩意了。 也多亏他对她根深蒂固的印象,不然—— 她真没法一次性送出三十套书。 不过她这次过来,拿书倒是其次,主要是给易中正拿东西的。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 “到家了吗?”易中正声音挺精神的,不似往常般虚弱。 “嗯。刚到。” “图纸在我卧室靠窗柜子右侧第一个抽屉藏着的暗格里,你知道怎么打开吗?” ‘半吊子’的司笙:“……” 不,她不知道。 十岁前,她从未开过老易的机关。 十岁后,她再没碰过老易的机关。 ------题外话------ 【清晨小电台】 这个周末,我给你们安利《三月的狮子》吧,一部被戏称为“三月是你的满分作文”的动漫。 该怎么评价它呢,我也不知道。对我喜欢的东西,我不敢轻易评价。 无数部动漫,给了我一次又一次重新面对生活的勇气,恰巧,它就是其中之一。 早安,祝你有个好心情。 下周一见。 ——来自作者小号的问候。 第034章 抽奖送礼,Z神地址被扒 好歹是有“江湖地位”的人,司笙并未询问易中正暗格的操作,而是花了点时间自己研究机关。 找到易中正要的图纸时,司笙稍稍松了口气。 百晓堂堂主的颜面,算是保住了。 天色渐暗,司笙没急着离开,斜斜地倚在柜子旁,翻看图纸。 不知存放多久了,图纸边缘处泛黄,沾着陈旧气息,十来张纸,可有几张是空白的。 纸张上的绘图颇为复杂,各种结构拼接,采用原始古老的手段。 分开看,司笙每个构造都看得明白,但在脑海里拼凑起来时,却摸不着头脑。 不知怎的,一个古怪念头窜出脑海—— 老易这些年在研究什么? 正纳闷之际,易中正电话再次打过来。 “找到了吗?” “嗯。” 易中正“嗯”了一声,说:“你现在过来。” “现在?” 司笙一顿,偏头朝窗外看去,透过玻璃窗看到外面的阴沉暮色。 手无意识地覆上小腹,司笙眼睑微垂,颇有不适地皱皱眉。 “有事跟你说。” 老易素来干脆,通知完就挂了电话。 没多停留,司笙将图纸卷成筒,捎上几支笔,在隔壁卧室找出一套漫画的功夫,给易中正的主治医生打了通电话,确认易中正病情没有恶化后,才带着疑惑出门。 夜幕漆黑,灯光零星,入夜后的医院少了些喧嚣。 司笙推门而入。 刚伺候易中正吃完饭的护工,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微微一惊,她同司笙点头打声招呼,就自觉离开病房。 “什么事?” 司笙大步走进来。 躺坐在床头的易中正,转过头来,看她,不答反问:“东西带来了?” “嗯。”司笙把图纸递过来,“这是什么?” “老花镜。” 依旧未作答。 易中正接过图纸,把其放到没归位的餐桌上,摊开,捋平。 在他的物品里找到老花镜,司笙递给他,眉头紧皱,“你想研究什么,我帮你。” 戴眼镜的动作一顿,易中正慢慢地瞧她一眼。 “你啊?” 司笙:“……” 能看出,易中正已经很克制了,但那眼角眉梢、口吻语调里的“质疑”,还是没藏住。 病房内陷入沉默。 半晌,戴着老花镜看图纸的易中正,慢条斯理地说:“就几张图,想起来没画完。” “有什么用吗?” “你再研究十年,能看懂再说。” 一种属于大师的不屑。 “……” 司笙脑壳疼。 在易中正这里,她确实没资格发言,想想后,倒也忍了。 搁一旁立了片刻,见易中正心思都在图纸上,司笙把几支笔掏出来放桌上,问:“你让我过来,就为了这事?” 刚进状态的易中正,高冷地丢下两个字—— “等着。” “……” 司笙无话可说,拖出一张椅子坐下,无所事事地玩起手机。 时不时的,手指在小腹处摁了摁,冷白的室内灯光下,她的脸上见不到一丝血色。 朋友圈里—— 鲁爷爷对家里全方位无死角的雇主日常一晒,因拍照技术让司笙艳羡,她点了个赞。 某知名演员间歇性发神经,每日一张烧烤图片,持续好几天了,拍得倒挺有食欲的,她又点了个赞。 安老板经营着一家正经公司,却成天做些找人找物的杂活,刚拯救了俩被拐儿童,顺带给公司打了波广告。身为堂主,司笙犹豫着点了个赞。 …… 退出朋友圈,司笙见到陶乐乐发来的消息。 【陶乐乐】:司姐姐,给你看个好东西。 【陶乐乐】:[链接] 【陶乐乐】:Z神今晚就要抽奖了,大家都在猜测他会不会暴露地址。 目光停留几秒,司笙心思一动,点开链接。 那是一个帖子,名为【猜测一下,这次抽奖送礼,Z神地址会不会被扒】。 跟帖的还挺多。 【期待。好想知道他是什么人啊。】 【知道是哪里人也行。】 【不要啊,喜欢大叔的神秘感。希望网友不要作妖。】 【誓死捍卫性感胡茬大叔的隐私。】 【盲猜不会。谁还记得三年前,有技术帝查过他的IP么,先是在中东,然后是F州,过一阵去了北欧,后来技术帝不死心,陆续一查,这次倒是在国内了,封城、湘城、云城……从来没有固定的。这可不是正常人该有的行程。那时候大家都觉得他对IP动了手脚。】 【楼上说的不一定对。你们忘了Z神度娘词条里的‘探险家’标签了?】 【‘探险家’不是粉丝吹的吗?】 【Z神哪里需要粉丝吹。有坐井观天的文盲质疑他,说他在《死亡传说》里提及的世界各地无人区太假,不真实,全靠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结果被他用九张无PS的景图打脸。每张图里的背包都有他的二巴挂件,证明他是亲自去过的。不过他照片的质量,也是一言难尽了,跟他的画没法比。】 【还有这回事儿?跪了。】 【他真的满世界乱跑吗?】 【大佬就是大佬,难怪你们老说他是异次元生物。】 【静观发展。】 【弱弱一说,楼主能删帖吗,被Z神看到了怎么办?】 …… 一语惊醒梦中人。 三年前被查IP的事,司笙还有点印象。自那后,她就请搞技术的朋友帮忙,把IP给藏起来了。 这些年都没出过类似的事,但这次若要寄快递…… 她还真没考虑到。 司笙微微眯起眼。 这时—— “叩。叩。叩。” 外面响起敲门声。 司笙刚一抬头,就听得易中正沉稳地出声—— “进来。” 嘎吱—— 门,应声而开。 在看清门外的身影后,司笙眉目一冷,起身,视线锐利且冷漠地打过去。 “你来做什么?” 嗓音里裹着的寒凉,一如大楼外呼啸的寒风。 “笙儿……”中年男人轻声喊她,却被她凌厉威胁的目光刺得一顿,他没有进门,而是同易中正解释道,“路上堵车,来得有点晚。” 司笙神情的冷意,一寸寸地增加,似染着霜雪般。 易中正停下动作,朝门外扫了眼,情绪淡淡的,说:“你们俩出去说。” 司笙冷声道:“不去。” 没有跟她争论,易中正只是平静地问:“我还是你外公吗?” “……” 手指攥紧,骨节泛白,旋即松开。 司笙大步走出病房。 门被合上,中年男人神情热切,怀着期待,可司笙却未曾看他,越过他就往走廊尽头走。 中年男人跟在她后面。 在事业上作风狠辣、家庭里说一不二的男人,在司笙这里,却小心谨慎的,眉宇里尽是担忧。 走到头,步伐一停,司笙转身看过来,“有话快说。” 语调依旧冷冷的,还有些不耐烦。 “笙儿,我跟你外公商量了下,”男人见她情绪烦躁,不敢多说废话,稍作停顿后,就小心翼翼地问,“想问问你,要不要跟我回司家?” ------题外话------ 司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成了传奇。我自爆就是蹭热度,当个明星太难了。 第035章 司笙,你不是私生女 “想问问你,要不要跟我回司家?” 声音颤颤的,怀着细微的希冀,以及紧张、谨慎、试探,没一点自信可言。 走廊寂静,灯光昏暗,似是隔着层纱雾,洒落时朦朦胧胧的。 男人站在司笙对面,阴影罩在她身上。不知哪来的凉风荡起她的发丝,她眼睑往上一抬,光线落到黝黑眼眸里,却瞬间被冻成冰霜。光染寒意,化作利剑。 眼角眉梢,狭长双眸,覆上层清晰可见的讥讽,傲然又冷漠。 她哂笑:“你谁啊?” 凉凉的嗓音,拉着嘲讽的调子,尽是不屑和玩味。 男人神情复杂极了,急着喊:“笙儿——” “少来套近乎。” 话语被截断,不耐烦的几个字,瞬间让男人噤声。 沉静片刻。 终于,似是下定决心般,男人抬起头来,神情坚定又柔和。 “这些年,我……我没有好好照顾你,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 吸了口气,让情绪稍稍稳下来,男人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继续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现在有能力让你回去、照顾你,不会让你受委屈。只要你愿意,你就是司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 他很真诚,也很紧张。 司笙看向他。 这个男人,叫司尚山。 据说是她的父亲。 两年前,自易中正住院后,司尚山前来探望,司笙才第一次见到他。 半晌,司笙冷笑一声,“把私生女认回去,你就不怕被人笑话?” “不……”司尚山抽了口气,脸色微微发白,震惊之色浮现眉眼,“谁说你是私生女?” “易诗词。” “她……” 缓了好半天,司尚山眉头紧紧皱着,似是陷入回忆,喃喃道:“她是恨我的。” “我对你们的事不感兴趣。” 司笙淡淡说着,没想跟他多扯。 思绪被瞬间拉回,司尚山挡在她身前,焦急地解释:“你不是私生女,我跟你妈是领过证的,她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眉头一挑,司笙冷笑,兴致缺缺地问:“所以呢?” “我没想到她会骗你。这件事,你有权利知道。” 凉风在走廊里穿梭,司尚山声音平静下来,耐心地跟司笙叙述着被过往埋藏已久的故事。 良久。 司尚山沉声道:“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你外公也放心不下你。” 病房再一次被推开。 司笙走进来。 听到动静的易中正抬头,看到她,没一点意外。 “老易,易诗词真不是你捡来的?”司笙径直走到床边,冷声问。 “什么意思?” “我在怀疑你是不是我亲外公。” “……” 易中正嘴角微抽。 司笙挑挑眉,“你就由得易诗词糊弄我?” 易中正将桌上的图纸收拢起来,“她一说,你就信。我有什么办法?” 他知道司笙指的是“易诗词说她是私生女”一事。 司笙被他气笑了,“我那时候五岁都不到。” 叠好的图纸在桌面敲了敲,易中正将其放下来,问:“你这两年就一直没有怀疑过,我为什么没把司尚山的腿打断?” 看了眼他稀疏的白发和苍老的面容,司笙纵然心有怨气,口吻也缓和下来,“那你也得能打断才行。” “……” 稍作沉默,易中正看向她,问,“你什么想法?” “没想法,”脚尖将椅子勾到身后,司笙坐下,淡淡道,“我又不缺人惯着。” “多一个人惯着你不好?” 司笙乐了,“合着您也知道就‘多一个’?” 易中正明白她的意思。 司尚山确实一心向着易诗词和司笙。 但,司家不是。 当年易诗词跟司尚山在一起时,司家死活不同意,后来司尚山铁了心,偷摸着跟易诗词在外扯了证,等到怀了司笙后,将易诗词带回了家。 可惜,司家并未因此就认可他们。 司家不待见易诗词,冷嘲热讽,暗处使绊,后来见她生的是女儿,更是变本加厉。 司尚山当时年轻,在家没有话语权,护不住妻女。易诗词产后抑郁,外加被欺辱,一年后,实在受不了,坚决跟司尚山离婚,并把司笙带出司家。 而司家更绝,仅在一个月后,就强行给司尚山联姻。 如今不说司家,光是司尚山这里,就有第二任妻子,以及一子一女。 “这件事,先不急于一时,你再好好想想。”易中正不紧不慢地说。 司笙没说话。 她微微垂下眼睑,安静下来,目光落在叠好的图纸上,看得入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半响后,她轻声喊,“老易。” “嗯?” “也亏得易诗词不在了。” 易中正哼了哼,“这话,你搁哪儿说,都大逆不道。” 话虽如此,口吻里也没真责怪她的意思。 司笙说:“她没把我当女儿,我没把她当母亲。大逆不道,还算不上。” 自懂事起,她就很少会去想,其实她也是有父母的,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易诗词离开司家,就将她扔给易中正。 记忆里,易诗词只会告诉她,她没爹没妈,本来不该出生的,多余的人没资格要求什么。她是在外偷养的私生女,所以她才叫司笙。 五岁那年,易诗词找到新的归属,彻底跟过去做了了断。 司笙最后一次见她,是半年前。 在她的葬礼上。 水云间。 将车开到地下停车场,司笙提着一摞书走进电梯。 电梯缓慢上升,而小腹的绞痛却一阵阵袭来,司笙倚在一侧,微低下头,眉头拧在一起,额角有细细的冷汗冒出。 “叮——” 电梯停了,门往两侧拉开。 书用绳子捆绑,她勾着绳子的手指缓缓收紧,手背皮肤近乎透明,浅青的血脉根根可见。 她抬腿走出电梯,刚走两步,手腕就倏地被抓住。 又疼又无力,司笙烦得很,冷着眉眼看去时,反手就去攥住对方手腕,刚想用力之际,眼帘里映入凌西泽的脸,她动作一顿。 她问:“你做什么?” 在等电梯的凌西泽,见到从里走出来的司笙,潜意识觉得不对劲,便在她经过时抓住她的手腕。 不曾想,手下一片冰凉,皮肤上一层薄薄细汗。 再看司笙,眉头紧皱,脸色苍白,汗水湿了绒发…… 只一瞬的狠,就收了回去。 他拧眉问:“你怎么了?” “没事。”甩开他的手,司笙将那一捆书交给他,淡淡道,“这是给鲁爷爷的。” 说完就走。 然而,刚走半步,手臂就被一抓,她被强行拽了过去。 ------题外话------ 预告:前方高甜来袭。\(T▽T)/ 【1】 在潇湘,每月5日、15日、25日,在评论区留言【福利】二字,皆有【18】潇湘币赠送。 今日【25日】啦,大家阔以刷屏啦。 【2】 另外,书城那边,八点发一个【锦鲤贴】,明日八点截止。百分之三十的楼,赠送神秘周边。 第036章 摸着你的良心,再说一遍你长情 没有防备,司笙一时不稳,倒在他身上,下巴磕在他肩膀处,突如其来的撞击,疼得她懵了懵。 回过神时,凌西泽的手从腰后伸过,覆在她肩膀处,稳稳扶着她。 “找死呢?” 一记眼刀扫过去,司笙神情里压着燥火,语气不善。 凌西泽低头看她一眼,脾气好得出奇,语气温和,“扶你回去。” “我能走。” “我怕你摔我家门口,挡道。” “……” 司笙被他气得眉头一抽。 但,腹部一阵阵的抽痛,浑身难受,她实在没精力同凌西泽计较。 刚走两步,司笙就一顿,将覆在腰侧的手推开,往后退了半步。 凌西泽被她的动作弄得一愣,瞥见她身形一晃,偏头看去,就见她背抵着墙面,顺着墙壁蹲下身,只手放在腹部,苍白的脸低下来,埋入膝盖里,另一只胳膊紧紧环着双膝,手指紧握成拳。 她将自己蜷成一团,纵然看不到她神情,但她每个动作,都透着疼痛与虚弱。 预感情况不对劲,凌西泽把那摞书扔到一边,抬步上前,弯腰就去抓她胳膊。 刚碰到她,就被挥开。 “别碰我。” 司笙声音里抽着冷气,咬着牙说得挺有底气的,但一听就是逞强。 “……” 不清楚她现在的情况,凌西泽心里没底,还真不敢贸然碰她。 半分钟后。 感觉到凌西泽一直站在跟前,司笙呼出口气,皱着眉,微抬起头,眯眼看到逆光站着的凌西泽,此刻正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你干嘛?”司笙声音无力。 垂眼看她,凌西泽语气果断道:“叫救护车。” 救护车? “有病啊你……”司笙张口就骂,又气又无奈,说,“缓一会儿就好。” “……” 凌西泽没理她,将手机放到耳侧。 见他不听,司笙松开环着胳膊的手,指着他,咬牙威胁,“救护车要真来了,我保证你是第一个被抬上去的。” 她这时候放狠话,没有一点效果。 电话接通。 “喂,120……” 艹! 司笙猛地起身,抓住凌西泽拿手机的手腕,烦躁道:“吃点药就行,家里有。” 她疼得浑身冒冷汗,连手心都是冰凉冰凉的,可攥着他的力道,一点都不轻。 见她这般反应,凌西泽未强行跟她起争执,把手机移到一边,紧盯她几秒。 他狐疑地问:“真的?” “嗯。”司笙实在懒得多说,“扶我一下。” 停顿一秒,凌西泽把电话一挂,放兜里,随后俯下身,将她拦腰抱起。 …… 门前。 凌西泽说:“密码。” 没有刻意避开他,司笙空出一只手,摁下密码。 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凌西泽将几个数字在心里过了一遍。 她的生日…… 心那么大,也不怕被人把密码套出来。 借着外面透射进来的微光,凌西泽将司笙放到客厅沙发上,然后才将灯一一打开。 “药在哪儿?” 将抱枕塞在怀里,司笙抬了抬眼,说:“书房,书桌中间的抽屉。” 她指了下书房的方位。 她买的是四室两厅的户型,主卧的衣帽间被她改成小书房,一般用来画漫画,另外专门腾出一间房来做衣帽间。剩下的两间房,一间是侧卧,一间是书房。 推开书房的门,凌西泽打开灯,映入眼帘的“杂乱”场面,让他在门口驻足。 不是脏,而是乱。 书房隔开两个部分,左边空着,铺上一层地毯,书籍随意摆放,翻开的、合上的,估计是看到一半随手丢的。右边是书架和书桌,桌面满是图纸,也没收拾一下,用几本书压着,地上则是揉成团的图纸,大抵都是废了的。 此外,墙上挂满了字画,仔细瞧着,有几个署名都很眼熟,真假不知。 但岑沚、墨上筠这些署名……就不知是哪路神仙了。 字画质量也一言难尽。 没有仔细打量,凌西泽根据司笙说的,在抽屉里翻找到她所说的药——常见止痛药。 拿了药,又去厨房倒了杯水,凌西泽回到客厅,将其交给司笙。 “管用吗?”凌西泽发出质疑。 一粒胶囊,就能让疼得死去活来的她恢复正常? 他没疼过,不懂。 “嗯。” 疼过一阵,精神好了些,司笙将药往嘴里一扔,将一杯水饮尽。 凌西泽暂且信了她的话,把水杯接过去时,问:“吃饭了吗?” “……没有。” 经凌西泽这么一提醒,司笙才想起这回事。 “想吃什么?” “阳春面。”确实饿了,司笙也不矫情,直接问,“鲁爷爷在吗?” “不在。” 司笙先前出了门,凌西泽原本晚上有约,就让鲁管家和陈非先回了。 “哦,”司笙慢吞吞地腾出手,去外套里掏手机,“你吃了吗,叫个外卖。” 她的手机刚拿出来,就被凌西泽给顺走了。 朝空手看了眼,司笙轻蹙眉头。 把手机搁茶几上,凌西泽淡淡道:“我给你做。” “会——” 话语一顿,司笙硬生生将‘要命吗’几个字咽回去,旋即改口问:“能吃吗?” “……” 凌西泽没说话,阴着脸去了厨房。 司笙盯着手机几秒,半晌,往后倒在沙发上,没有动。 算了,给他一个面子吧…… 凌西泽在厨房里待了两分钟。 冰箱被他翻个底朝天,除了一些垃圾食品,就是——满满一抽屉的雪糕。 本来就难看的脸色,在看到种类繁多的雪糕时,黑了个彻底。 凌西泽冷着脸,直接将放雪糕的那一层抽屉抽出来,走进客厅。 “年年冬天吃雪糕,你的坏习惯能不能改改?”凌西泽拧着眉教育道。 没将他的话当回事,司笙漫不经心地道:“证明我长情。” 长情? 打算直接出门扔雪糕的凌西泽,闻声,步伐一顿。 “砰——” 放雪糕的塑料抽屉被扔在茶几上。 手机都被震得移了位。 抽风了? 司笙火气刚一上来,结果一抬眼,对上的却是凌西泽阴沉、愤怒的视线。 下一秒,凌西泽裹着怒火的声音砸下来—— “司笙,你摸着你的良心,再说一遍你长情。” “……” ------题外话------ 【清晨小电台】 十年后的我会是什么样呢? 或许,狭隘而自私; 或许,乐观而豁达。 路要自己一步一步地走,虽然人生需要经历,但还是愿我们能少走点弯路,少一些困境,成为更好的人吧。 早安,我们又见面了。 ——来自作者小号的问候。 第037章 你是半身不遂,还是四肢退化? “司笙,你摸着你的良心,再说一遍你长情。” “……” 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凌西泽能有这般反应。 心里,有一点点发虚。 他的视线有压力,被盯着颇为不自在,过了片刻,司笙慢慢地道:“都过去那么久了,用不着算旧账吧?” “……” 也不知哪来的怒火,凌西泽被她气得不想说话。 顿了顿,司笙把抱枕放到一边,用无奈口吻说:“丢,随你丢,行了吧?” 搞得她做了亏心事一样。 慢吞吞地站起来,司笙避开他的视线,转身往卧室方向走。 “我去洗个澡。” 卧室门被合上,司笙的身影消失在视野。 凌西泽心烦不已,手指一捏眉心。 手机震动,有电话打来。 “就差你一个了。你什么时候过来?”手机里传来阎天靖的询问。 “有事,来不了。” “合着你当中间人牵线,就让我们两拨人干瞪眼?” “相过亲吗?” “……什么?” “当相亲或联谊就行。” 阎天靖:“……” 一水儿的技术宅,清一色的男丁,让他怎么代入“相亲”or“联谊”? “你——” 没等阎天靖说完,凌西泽就掐断电话。 冷着眉眼,他拿起满抽屉的雪糕,一边给鲁管家拨电话,一边走出门。 …… 半个小时后。 沐浴后回到客厅,司笙环顾一圈,没有寻见凌西泽的踪迹。 厨房没被动过,茶几上的抽屉倒是没了。 被气跑了? 这么想着,司笙趿拉着脱鞋走至沙发,倦倦地拿起手机。 差不多该抽奖了…… 凌西泽提着购物袋进门时,一眼就看到卷着毛毯趴在沙发上的司笙。 听到开门动静的司笙,刚有点睡意,强打起精神抬头,朝玄关看了眼,见到凌西泽后有点意外。 “你没走?” “去买了点食材。” 凌西泽走进玄关,视线掠过鞋柜里的男士拖鞋,脸色有点阴沉。 换上从隔壁拿的脱鞋,凌西泽心情不爽地走进客厅。 “哦。” 司笙懒洋洋应声。 走至沙发旁,凌西泽翻着塑料袋,问:“还疼吗?” “还行。” 药效起作用了,就是有点困。 找出一盒暖宝宝,凌西泽递给司笙,“把这个贴上。” 半睁开眼,司笙见到写着‘暖宫贴’的盒子,怔了怔,“你买的?” 凌西泽蹙眉,“不然是捡的?” “……” 他打哪儿来的脾气? 手肘抵在沙发上,司笙起身,掀开盖身上的毛毯。 刚洗过澡,她就穿着一件白色睡袍,真丝材质,柔软有质感,裙摆过膝,垂放下来的两条腿,纤细笔直,小腿匀称,很是惹眼。 缠绕在头上的干发帽松了,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发丝也随之落下,几缕洒在前侧。 楚腰蛴领,冰肌玉骨。 凌西泽将视线避开。 然,在司笙伸手接暖宝宝时,左手宽松的袖口往下滑,露出一截小手臂,余光瞥过一眼后,凌西泽的视线便顿住了。 一闪而过。 那是淡青色的纹身,连成一笔的单词。 End。 司笙拆着包装盒,注意到他的购物袋,愣了愣,“你怎么买那么多东西?” “你家的调料都过期了。” 提及这个,凌西泽就无语得紧。 家里有面条和鸡蛋,原本拿过来就可以直接下厨,没想,司笙厨房的调料基本没有能用的。 原本用自家厨房里的调料也行,可,因她家冰箱有营养的食物接近于无,凌西泽在把她那些过期调料扔了后,干脆去了趟超市,给她提了一堆东西回来。 “是么?”司笙一顿,思索片刻也没想起上次买调料是什么时候,她倒是看得开,随意道,“用你家的就行,反正放着也会过期。” “……” 凌西泽没理她,从购物袋里找出一热水袋来,松开包装,拿出充电线去充电加热。 刚取出暖宝宝的司笙,将他的连番操作看在眼里,一愣一愣的。 “凌西泽。” “怎么?” 放置好插头,凌西泽看了过来。 司笙轻笑,“你是不是有妇女之友的灵魂?” “……”凌西泽凉飕飕地看她一眼,“刚活过来就开始损,你也不嫌累得慌。” “哈。” 司笙挑了下眉毛。 “到时候自己拿。” 凌西泽叮嘱一声,就拿过购物袋走向厨房。 零碎的物品多,凌西泽一一归置好后,把阳春面所需的材料准备妥当。 所谓阳春面,在他看来,无非是清水煮面。 食材:面条、鸡蛋、两根葱。 摸出手机,凌西泽点开鲁管家发来的教程,开工前再次浏览了一遍。 这时,伴随脱鞋哒哒踩地的声响,司笙的声音传来,“你真会做?” “嗯。” 面不改色地应声,凌西泽不着痕迹地将手机放回兜里。 贴好暖宝宝,司笙将毛毯披在身上,发丝随意散着,完全没把自个儿的形象放心上,就这么进来了。 女为悦己者容…… 脑海里闪现出这句话,凌西泽心情没来由的糟糕。 “加油。” 司笙敷衍地给他一点鼓励,实则早在心里放弃这顿晚餐了。 拉开冰箱的门,司笙扫了眼冷冻区,确认所有抽屉空荡荡后,呼出口气。 偏头,司笙问:“真的全丢了?” 凌西泽“嗯”了一声,补充道:“冬天少吃点冰的。” “……” “万一倒在我家门口,解释不清。” 本来有点躁的司笙,被他这一本正经的话给逗笑了。 “我凭什么就倒你家门口?” “凭你半个小时前的状态。” “……” 司笙寻思着,这种时候,她怎么着也得来一句:我,司笙,就算倒路边,倒电梯里,也绝不可能倒你家门口。 可,这么一想,自己都觉得幼稚,脾气也下去了。 看在他确实帮了忙的份上,司笙也不为了一抽屉的雪糕同他计较。 见她老实将冰箱门关上,凌西泽满意了,道:“买了点水果,你可以洗了吃。” 将自己裹得严实的司笙,闻声挑了挑眉,“我洗啊?” 凌西泽斜眼看她,“你是半身不遂,还是四肢退化?” ------题外话------ 【清晨小电台】 早上好。 跟年幼时的朋友还有联系吗? 身边值得谈心的朋友还剩多少呢? 今天推荐前田敦子的《右肩》,希望你有一个挚友,吵吵闹闹,相互陪伴,一直到老。 ——来自作者小号的问候。 第038章 祖宗,你就是我祖宗 “你是半身不遂,还是四肢退化?” “……” 司笙停顿了一秒。 正当她想反唇相讥时,凌西泽却走出两步,拿起买来的车厘子、草莓、圣女果,全部倒在沥水篮里。 一倒完,他就拿去洗了。 这操作看得司笙把一番讥讽的话咽了回去。 眉头一挑,司笙紧了紧毛毯,走近几步,倚在一旁瞧他,饶有兴致的,“你说你,是不是口嫌体正直?” 将水龙头一关,凌西泽疑惑地看过来,“什么意思?” “不是让我洗吗?” “你洗不干净还得我来。”凌西泽透过现象看本质。 “……” 她不想碰水,根本就不稀得吃。 司笙显然是个被惯成习惯的人。 凌西泽来家里照顾她、帮忙洗水果,她心安理得地接受,搁一旁看着时,还“指点”一下凌西泽,提醒这个圣女果没洗干净,那个草莓上有脏东西。 原本几分钟就能洗好的水果,在挑剔的司笙念叨下,硬是洗足了一刻钟。 凌西泽被她说得半点脾气都没了。 将最后一颗草莓扔到果盘里,凌西泽关掉水龙头,故意朝司笙问:“要帮你端客厅吗?” “谢了啊。” 司笙坦然一点头,转身就走出厨房。 凌西泽:“……”他这是在伺候祖宗。 厨房里,凌西泽紧拧着眉,专注地研究如何煮面。 客厅里,司笙坐在沙发上,悠然自得地吃着水果。哦,还贴着暖宝宝,抱着一个热水袋。 抽出空来,看了眼手机。 微博抽奖结果出来了,本想事情就此告一段落,没想陶乐乐又发来新的消息。 【陶乐乐】:笑死我了,Z神抽奖结果一公布,就有土豪去找中奖的幸运儿,问他们卖不卖。 【陶乐乐】:有幸运儿把私聊的图都发出来了,没一个肯卖的。 【陶乐乐】:[图片][图片][图片] 这操作…… 司笙眉头微抽,看了眼私信截图,‘土豪’开价还不低。 有这么值钱吗? “吃面。” 凌西泽的声音传来。 司笙放下手机时,凌西泽已经端着两碗面条,走至餐桌旁。 “哦”了一声,司笙去洗了个手,然后回客厅吃面条。 清汤挂面,汤水清澈,面条一根根的,最上面铺着鸡蛋,洒下一把葱花,衬着往外冒的热气……卖相还不错。 坐下来,司笙拿着筷子夹起面条,吹了吹,送到嘴里。 脸色微变。 凌西泽把酱油拿过来,放桌面,问:“怎么样?” “……” 面无表情地咀嚼两下,司笙硬着头皮咽了。 刚想说话,就对上凌西泽注视的目光,有点紧张、期待,一顿,司笙慢吞吞地改口道:“我加点酱油。” 凌西泽将瓶盖打开,酱油推到她跟前。 这周到的服务…… 轻叹一声,司笙倒了点酱油,用筷子搅拌几下,又吃了一口面。 她道:“挺好的,能吃。” 司笙做人做事素来直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很少会给人面子,说些虚与委蛇的话,但是……凌西泽这个面子,她给了。 就冲凌西泽的‘勇气可嘉’。 毕竟就这厨艺,还敢在别人家里强势拒绝外卖、自己主动上手的……这胆量,服气。 凌西泽在对面坐下,拿过他那份面,也加了点酱油。 司笙没有动作,掀起眼睑关注着他,见他尝完一口神情稍有不对劲后,主动开口:“要不……” “……” 凌西泽阴沉的眼神,把司笙提议“叫外卖”的话给堵了回去。 得。 这时候叫外卖,实在是不厚道。 认了吧。 司笙说:“吃完吧,别浪费。” 凌西泽心情不佳,没说话。见司笙真不嫌弃,一口一口地吃着面条后,才低头吃自己碗里的面。 在他看来,做个面条而已,步骤简单,条理清晰,按部就班地来,味道就不会差。 没想到…… 味儿怎么就不对? 气氛有些尴尬,两人埋头吃面,先后把面司笙放下筷子后,默然地盯着先一步吃完的凌西泽。也不说话,就看着。 祖宗啊,祖宗。 他活像是个来打杂的。 凌西泽自觉起身,收拾碗筷。 “放洗碗机里就行。”司笙不紧不慢地说。 “……” 微微一顿,司笙又补充道:“上次鲁爷爷拿来的饭盒还在里面,你顺便拿回去。” 凌西泽忍无可忍,“都给你洗好了,你也懒得拿出来?” “忘了。” 司笙答得理所当然。 凌西泽头也不回地进了厨房。 司笙的原则:做家务,等于浪费生命。 她能将饭盒扔洗碗机、摁下按钮,就证明她对鲁管家这顿饭很重视了。 半晌,凌西泽简单收拾了下厨房,洗碗机运作时,他把厨余垃圾和几个饭盒带出来。 “早点休息。”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时间已经很晚了。 “嗯。”司笙坐沙发上,瞟了他一眼,随口道,“今天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步伐微顿,凌西泽觉得有必要提醒她一下,“你还欠我一顿。” 呃,这么较真? 司笙一挑眉,索性道:“那我欠你两顿。” 凌西泽干脆走过来,把茶几上的垃圾一同收走,问:“什么时候还?” “你什么时候有空?” 思考两秒,凌西泽问:“平安夜那天有时间吗?” “有。” “那就那天。” “行。” 司笙用遥控器换台,爽快地应了。 给她的垃圾桶重新换上新的垃圾袋,凌西泽提着两袋垃圾和盒饭走至玄关。 换鞋的时候,他朝沙发方向看了眼,把自己拖鞋放到鞋柜里,没有带走。 司笙浑然未觉。 倒完垃圾,凌西泽回到家里。 灯一亮,他就见到放在玄关的那一摞漫画书。 换好鞋,他将书提到客厅里,目光巡睃一圈,最后将其放到茶几上。 打量了两眼。 十来本书,都是同一个作者——Zero。 司笙喜欢看漫画? 还是喜欢这个漫画家? 轻拧了下眉,凌西泽将绑书的绳子解开,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漫画书,打开。 随便翻看两页,凌西泽心里涌现出古怪的感觉—— 这画风,有点眼熟。 ------题外话------ 【清晨小电台】 你是否成为了你曾经梦想的人呢? 没有的话,也没关系呀。 生活就是不如意叠加的,不管怎样,请不要放弃生活,愿你成为一个幸福的人。 早安。 早晨忙碌洗漱、挤公交地铁、睡懒觉的时候,就听一首《あまねき祈り》吧,希望治愈空灵的声音能让你积极面对这一天。 ——来自作者小号的问候。 第039章 十年磨一剑,一朝露锋芒 因为特殊情况,司笙老实在家待着,没有出门。 第二天中午,司笙打着哈欠起床,刚洗漱完准备叫外卖,就听到门铃声响起。 她路过门铃显示器时,扫了一眼,意外地见到陈非的身影。 “司小姐。” 打开门,就见到陈非灿烂的笑容,眼睛闪亮闪亮的,像藏着星星,很阳光一青年。 司笙问:“有事吗?” “吃饭了吗?” “还没有。” 心里松了口气,陈非没太敢表现得过于明显,笑着邀请道:“我刚做好饭,过来一起吃吧。” 又请她吃饭? 愣了下,司笙没爽快答应,问:“鲁爷爷呢?” 陈非挠挠头,老实道:“他和三爷都不在。” “……” 司笙没说话。 偶尔去隔壁蹭顿饭,她倒是无所谓,但这次数也太频繁了些……她在家都没吃得这么勤快。 见她犹豫,陈非在心里斟酌了下说辞,面上有些吞吐地说:“不瞒你说,其实我是有事相求……” “怎么?” “如果有时间的话,你能不能,教一下我英语?”陈非一问完,立马又补充道,“鲁爷爷说你英语很好,我有什么问题,可以请教你。” 司笙微微眯起眼。 被她的视线盯得心里发毛,陈非继续道:“鲁爷爷要处理的事比较多,很少会过来。我最近白天都会待在这边,负责三爷的一日三餐。我上午采购,下午学习。你要是方便的话,中午过来吃个饭,下午辅导我一下。放心,我会把问题做好总结,一次性问完,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辅导没问题。”司笙淡淡道,旋即问,“凌西泽不回来吃午饭?” “他很忙,一般不会回来。”陈非回答,“如果你想避开他的话,他在家时,我提前通知你,怎么样?” 稍作思忖,司笙没有说话,却朝他笑了笑。 “那……”陈非眼睛登时一亮。 司笙没顺着说,而是挑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鲁爷爷教你的?” 刚才喜上眉梢的陈非,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司笙瞧他,似笑非笑的。 冷不丁一个寒颤,陈非心儿有些发虚,但几秒后,被冻过的笑容倒是慢慢柔和下来。 “嘿嘿。”陈非冲她爽朗地笑笑,直言道,“他见你一个人住,想关照一下你,也得到三爷默许了。” “是么。” 司笙微微拧眉,心里的疑惑没全压下来,但也挑不出其中毛病。 也只能是鲁管家“特别关照”了,毕竟她一度怀疑凌西泽不来找事,还是碍于鲁管家的情面。 索性对自己不是件坏事,司笙没有再追究,跟陈非说了声‘待会过去’后,就关上了门。 门外。 任务完成的陈非,长长地舒出口气,如释重负。 还好。 鲁爷爷料到司笙会起疑,提前把所有的后招都给他想好了,不然刚刚真的被问懵了,一紧张肯定会露馅。 …… 接下来几日,司笙基本告别了外卖和速食。 跟陈非说好的是“蹭午饭”,可耐不住陈非太热情。 早上出去采购前,会提前问她醒没醒,一旦她醒了,都会在出门后给她稍一份早餐。晚上他做好饭菜,也会给司笙留一份,走之前会给司笙送来。 司笙告知他不需要这样,但陈非却以鲁管家的话堵了她—— “鲁爷爷说,吃不完浪费,多备一双碗筷的事。另外,你送他的那套书,放市面上的价值,够好几个月伙食费的,他让你不用放心上。” 简而言之,礼尚往来。 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司笙也非受不得他人的热情和好意,一琢磨便释怀了,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免费的三餐。 代价不过是,每天花不到半小时,给陈非讲解几道题。 午后,小书房。 室内光线明亮,书桌收拾整齐、干净,一体机旁边摆放着几个分镜本、笔筒,以及一些小文具。 司笙伏在书桌前,纤细的手指捏着一支水笔,在纸张上流畅地绘制着角色图案。 最后一笔结束,她微微凝眉,拿起一旁的手机,屏幕一亮,她看到中奖者之一的人物信息。 微博ID:风眠WO。 地址信息:第一附中,高二三班,司风眠。 姓司啊…… 还挺巧。 学校、年级、班级也挺赶巧的,竟然跟她捡来的便宜弟弟一个班。 停顿几秒,司笙挥笔写下—— 【TO:司风眠 十年磨一剑,一朝露锋芒。 加油。】 最后大笔落下签名,司笙便将其放到一边。 下一个。 三十一张TO签,整理信息和赠言,外加画图,花了司笙约摸两个小时。 全部写完,司笙将笔往桌上一丢,往后倒在椅子上。 她给德修斋的尚经理去了个电话,让他改天过来一趟,用点别出心裁的方式给她寄几样东西,尚经理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不假思索地应了。 刚一交代完,安老板就来了电话。 “过两天你生日,我这段时间有点事,不在封城,到时候把礼物寄去德修斋,你记得去拿。” “嗯。” 因为司笙行踪、住所不定,所以安老板这些人给她寄东西,都会首选德修斋。 安老板笑了笑,叮嘱:“别忘了,礼物会很值钱。” “能让你倾家荡产吗?” “能不能让我倾家荡产不知道,但能让你倾家荡产。” “……”感觉又有坑。 手肘抵在扶手上,伸出两根手指在太阳穴上揉了揉,司笙问:“你在哪儿?” “安城。” 从椅子上起身,司笙踱步到书架旁,找到第三层的《天工开物》,拎着书稍微一动,下方就有个抽屉弹出来。 她慢条斯理地道:“正好,你去趟豆腐铺,找一个能装书签的长形盒子,让老杨三天内批量做三十个出来。连同我做的一并寄给尚经理。” “他只是个安分守己的木匠,你却每次都要为难他。” “一个玩具罢了。” “你做的玩具,没点智商玩不来。”安老板轻笑一声,然后问,“有图纸吗?” “图纸就在机关盒里。” “还得我打开?” “难不倒你。” “行。” 司笙挂断电话。 手指勾住开了缝的抽屉,司笙将其往外一拉,露出里面一堆的木质书签。 这是《死亡传说》出第一册单行本时,出版社特别订制的一批书签,算是萌宠二巴的周边。因为做工精致,且是木工艺品,司笙当初便收藏了一批。 留着也没用,倒不如趁这次机会,把书签送人了。 至于机关盒…… 就当跟他们开个玩笑好了。 时间尚早。 处理完寄礼物的事,司笙简单收拾了下。 几日未出门,在家闲得慌,她打算出门散散步,顺带去附近超市买些生活用品。 结果,刚从楼里走出来—— 司笙视野里就映入一辆风骚的红色跑车。 ------题外话------ 剧透一下,俩弟弟,一个班。 【清晨小电台】 死啦死啦说,杂碎,看见你们的孱样,我宁可挖掉自己的眼睛。 幸福的人,坚强的人,自由的人,宽广的人,活着的活人,为了不看见你们,我宁可挖掉自己的眼睛。——《我的团长我的团》 今天就继续分享《团长》的经典台词吧,“不安利会死”系列。 早安。 ——来自作者小号的问候。 第040章 再说一遍,你特么喜欢谁? 熟悉的跑车,熟悉的图案,熟悉的画风。 司笙刚一停顿,那辆骚包跑车便停了下来。车门一开,头顶五颜六色杂毛、穿着炫酷夹克衫的靓仔·乔一林,往后一摸头发,意气风发地走下了车。 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看着不像受到打击,反而像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不知道程悠然怎么哄骗的他…… 心里琢磨着,乔一林已然发现了她。 眼睛一瞪,乔一林冲着她指了指,“你你你”了几句,跟烫了舌头似的,一抹嘴,他大步走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 举着她的手一直没放下来,乔一林眉眼皆是震惊,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万万没想到,还有碰到司笙的一天! 被他滑稽的反应逗乐了,司笙笑问:“我家,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仰头望了眼住宅高楼,乔一林满脸不相信,看向司笙的眼神里,全是质疑和不屑。 “这里怎么可能是你家?” 水云间虽是住宅小区,但好歹是凌家产业,地段好,环境好,安保措施完善,能住在这里的,不说个顶个的有钱,但几千万身家还是有的。 司笙不过一个过气明星,都沦落到给人当助理的地步了,怎能有钱住进这样的小区? 看了眼他指着自己的手,司笙不爽地皱了下眉,刚想说话,就听到手机铃声。 她拿出手机,扫过屏幕上的备注,往旁走了几步,接听。 “鲁爷爷。” 本想直接上楼的乔一林,听到司笙的称呼,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他谨慎而狐疑地看过来,微微侧过头,努力去听她的电话。 鲁爷爷问:“司小姐,你不在家吗?” 司笙一顿,“在楼下。想去趟超市。” “刚试着做了些点心,想给你尝尝。” 提到点心,司笙有些心动,说:“我回来再拿。” “你没走远的话,要不等我一下,陈非不在,我正好要去趟超市,倒是可以一起。” “行。” 司笙挂了电话。 刚一转身,就见竖起耳朵‘偷听’的乔一林,眉头一挑。 她转身的动作太快,乔一林还没来得及躲藏,被撞了个正着后,心虚不已,眼神躲闪了两下,然后眼睛倏地一瞪,模样变得凶了起来。 “你是不是想通过鲁管家攀上凌家这个高枝,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乔一林先发制人,张口就开始给司笙戴帽子。 什么玩意儿? 司笙皱了皱眉。 没等她表态,乔一林就深吸了口气,拔高声音,拉着长长的调子,道:“我跟你说,门、儿!窗、儿!这个门,那个窗,它——都——没——有!” 司笙抬手摸了摸被震到的耳膜,有些难以理解他的脑回路。 然而,她没有否定、反而沉默的表现,却让乔一林更加断定他的猜测。 “你在这里的房子也是租的吧,呵,专门冲着我三哥来的?想都别想,我劝你甭做梦了!” 乔一林没好气地说完,一想,又觉得不甘心,继续补充道,“像你这种想走捷径的女人,我见多了!我三哥!坐怀不乱,正人君子,柳下惠在世!绝对不会潜任何一个女明星!你!是不可能有机会的!” 司笙将手机放好,抬眼望向大楼入口。 见她不搭理自己,乔一林心中火气就上来了。 他欲再次开口,倏地见司笙偏过头来,淡淡地问:“我又不图你,你激动什么?” “……” 乔一林被她怼得愣了愣。 过了几秒,他才找到语言,理直气壮地反问:“他是我三哥,我就不能把对他图谋不轨的女人扼杀在摇篮里了?” 盯着他义愤填膺的神情,司笙慢悠悠地说:“堂的。” “……” “还是远房的。” 扔下一个暴击。 “堂的怎么了?远房的怎么了?隔得再远,那也是我哥!”乔一林气急反问,可很快的,他手一挥,道,“别给我岔开话题!” “……” 司笙被他吵得脑阔疼。 吸了口气,乔一林定了定神,继续道:“都一样是明星,差距怎么这么大?为什么别人能努力工作,认真踏实,负责敬业。你却想着用这种龌龊的手段?” 被指着鼻子批评,司笙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有点想笑,“你口中的‘别人’,莫非是程悠然?” 冷笑一声,乔一林满是底气地反问:“你还想跟她比啊?” 司笙:“……”这小子还挺单纯的。 她的沉默,让乔一林觉得自己成功了——成功让她羞愧了。 提到程悠然,乔一林就有些得意,眉眼都是喜悦。本想趁热打铁再说司笙几句,但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一边掏手机,一边同司笙道:“等着,我待会儿跟你说!” 手指划开屏幕,乔一林走至一旁,接通电话。 “喂。……怎么回事?……三万不卖就五万,五万不行就十万!我就不信了,天上掉钱,还能有人不要的。……管网上怎么说呢,那个傻乎乎的明星不是还让粉丝转发吗?……不是三十个人吗,你就不能帮我一个一个的问,不可能所有人都不喜欢钱!……就这样,我有急事,挂了。” 不远处,静静站着等待鲁管家的司笙,因乔一林没有任何遮掩,一字不落地将他的话收入耳中。 她想起几日前陶乐乐发的截图。 在乔一林转身走来时,司笙倏地挑了下眉,问:“网上那个人傻钱多的,是你?” “什么……” 一时没反应过来,乔一林下意识张口想问,话到一半想到什么,他狐疑地问:“你也是Z神的粉丝?” “不是。” 司笙答得简短而迅速。 乔一林嗤笑一声,“是就是,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显然,这位粉丝对他喜欢的Zero大大,有着蜜汁自信。 司笙耸肩,轻描淡写道:“我喜欢白大。” “……” 乔一林神色僵住,足有四五秒没反应。 旋即,他猛地两步直冲上来,在司笙跟前站定,用匪夷所思地口吻问:“你再说一遍,你特么喜欢谁?” “White,白大。” “……” 艹! 原来是死敌啊! 混过国漫圈的都知道,多年前名震一时的“咪哈漫画”软件上,Zero和White为“镇店之宝”,这两大巨头本就在微博上小有名气,一入驻“咪哈漫画”,分别以《死亡传说》和《求生游戏》两部作品横空出世,碾压同期所有漫画,更是以诸多流行梗火出圈外,被众人所知,风头一时无两。 但是,因他们题材相似,更新近乎同步,各项数据竞争实在是厉害,加上两方读者都各有优越感,互相看不起,所以不知从何时起,双方粉丝就发展成死对头。 当初连载期间,颇有水火不容的架势。 现在因二人都离开咪哈漫画,粉丝圈也有所好转,可从那段时间跟过来的读者,依旧是互看不顺眼的状态。 乔一林的重点彻底被转移了。 他气呼呼地瞪着司笙,“你是不是有病啊,那种血腥残暴的猎奇漫画,有什么好看的?” ------题外话------ 【提一嘴】。 不出意外的话,白大是下篇言情的女主。 解释一下,Zero为什么是‘Z神’,而White只是‘白大’。 感兴趣的可看,跟故事无关。 一、Zero作品多,《前行者》和《失控的世界》在微博小火,《死亡传说》在咪哈漫画上大火,连载三年,一本封神。之后离开咪哈漫画,还有《TIME》、《小白鸽》稳定输出;而White作品较少,代表作《求生游戏》没能顺利完结,后续作品没跟上。 二、Zero本身的传说就比较多,这跟司笙早期的经历有关。相较之下,White就没有她那么传奇了。 另外:明天跟你们【八一八】漫画圈的瓜;咪哈漫画在文里有情节,就不多说了。 【清晨小电台】 八月即将到尾声了呢,我们下次见面,就是九月了吖。 你对八月的成果满意吗? 这个周末想做点什么呢? 今天就携《Onlymyrailgun》推荐十年前的一部番吧,叫《某科学的超电磁炮》。 你指尖跳动的灯光,是我此生不变的信仰,唯有超电磁炮永存。 \(^o^)/~我也没看,一起来补番吧。 下周见,九月见。 ——来自作者小号的问候。 第041章 居心叵测的,是三爷 “你是不是有病啊,那种血腥残暴的猎奇漫画,有什么好看的?” 司笙不为所动,懒懒抬起眼睑,反问:“花那么多钱,买几本书,一张纸,有什么好的?” “你懂个屁!”乔一林眼睛都红了,怒上心头,情绪激动,“这东西是没法用价值来衡量的!” “在不在意的人眼里看来,等同于废纸。” “那又怎样?” 司笙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说:“这种无法明确价值的东西,它的存在意义是赠送人和接受者共同赋予的。不管你用怎样的方式获得,打一开始,它的价值、意义,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硬是夺过来,有什么意思?” “……” 乔一林被她说得懵了一下。 半晌,他的情绪渐渐消减,可眼圈依旧是红的,没好气地瞪她,“你这人怎么那么讨厌?!” 眉一扬,司笙道:“毕竟长得讨喜。” “……” 乔一林被她的自恋惊呆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时—— “司小姐,乔二少。” 鲁管家姗姗来迟。 揉了揉鼻子,乔一林将情绪给逼退回去,弹开一步后,冲着鲁管家扬扬下巴,“鲁爷爷,你来得正好!” 说着,还挑衅地看向司笙。 “乔二少是为了程小姐来的吧?”鲁管家笑眯眯地走过来。 “我跟你说——” 本想控诉司笙的乔一林,话到一半意识到什么,惊讶地睁了睁眼,“啊,不,你,你怎么知道的?” 鲁管家笑容温和,“不然老朽想不到乔二少来找三爷还能有什么事。” “……” 这下轮到乔一林有些囧了。 鲁管家说的没错,他平时都是避着凌家三兄弟走的,就算逢年过节去一趟凌家,对他们仨那也是能躲就躲。 这次专程过来找凌西泽,为的就是程悠然。 程悠然的新戏杀青,但一直没有新的通告。乔一林意识到不对劲,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风林娱乐因上次的“助理风波”,暂停了程悠然所有工作。 在乔一林看来,这件事上,程悠然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不该得到这般待遇,他挺气愤的。 今天约程悠然吃午饭时,见到她郁郁寡欢的模样,心里实在是气不过。取消所有行程,他在把程悠然送回家后,打探到凌西泽现在的地址,一路狂飙过来。 凌西泽是风林娱乐的总裁,有权利恢复程悠然所有工作。 缓了缓,乔一林有些别扭地问:“三哥在家吗?” “不在。” “他在公司?” “乔二少,三爷是什么脾气,你该有所了解。”鲁管家看他一眼,和和气气地说,“倘若你不希望程小姐再遭难的话,最好不要拿这事儿同他说。” 乔一林紧皱眉头,挺不甘心的,“可悠然是被冤枉的。” 鲁管家笑笑,“有些事,不可听信片面之词。” 乔一林急了,“您都不了解她!” “我不用了解,也做不了决定。不过奉劝一句,人心险恶,二少好自为之。” 同乔一林微微颔首,鲁管家面向司笙,道:“司小姐,我们走吧。” 司笙点头。 一老一少,并肩离开。 乔一林被留在原地,望着二人的背影,心里不知怎的,一阵不痛快,在他们走到青石路面时,他倏地抬高声音一喊—— “等等!” 二人闻声,步伐停顿。 乔一林急匆匆地走过来,绕到他们跟前,挡住他们的去路。 鲁管家一抬眸,冷静的视线看过去,顿时看得乔一林心头一凉,窜上来的热血,转瞬间冷却大半。 “二少还有什么事?”鲁管家问。 余光朝司笙一瞥,乔一林抿了抿唇,语调压下来,“鲁爷爷,我有话跟你说。” 鲁管家平静道:“你说就是。” 又看了眼司笙,乔一林咬咬牙,干脆道:“鲁爷爷,交友要谨慎。她——” 抬手朝司笙一指,乔一林不管不顾道:“她刚跟我承认了,之所以接近你,就是冲着三哥来的。你身为三哥的管家,要小心被阴险之辈利用。” 司笙:“……”无话可说。 鲁管家闻声,脸色变了变,赶紧同司笙看去。见她淡定得很,丝毫没被乔一林的话影响后,才舒了口气。 面色稍稍一冷,挂脸上的笑容也淡去了些,鲁管家镇定从容地道:“劳烦二少操心了,老朽活了这么多年,看人还是准的。” “鲁爷爷,你信我!”乔一林愤愤然道,“她一个十八线开外的小明星,肯花钱住水云间,你就不怀疑她的目的吗?她正好跟三哥住一栋楼,你就没想过她居心叵测吗?” 鲁管家:“……”彻底倒过来了。 “哎,”司笙一扬眉,悠悠然接过话,“说的有道理。” 乔一林抻着脖子瞪她,警惕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司笙现在开始怀疑,凌西泽这时候搬进水云间,有‘居心叵测’的因素。 “二少误会了,三爷才是后搬进来的。”鲁管家笑了笑,似是在开着玩笑,“按照你的理论,居心叵测的,应该是是三爷才对。” 眯了眯眼,司笙看向鲁管家。 鲁管家一脸坦然,笑得深不可测。 乔一林睁大眼,惊愕之下,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怕乔一林再说些惹司笙不快的话,鲁管家道:“没别的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二少也早些回吧。” 两人继续往外走。 有柔软明亮的阳光洒落下来,打在皮肤上带着些微暖意。司笙望了眼天空,原本阴蒙蒙的天,有阴霾拨开,太阳露出一角,投射出缕缕光线。 也不知过两天是否还有这般好天气。 司笙思绪有些不明。 平安夜,快到了。 …… 乔一林愣在原地,好半晌后,乱糟糟的脑海里,就理出一条线索来—— 鲁管家绝对被司笙给蒙骗了! 司笙绝对是冲着三哥来的! 正当乔一林觉得自己看穿真相、愤慨不已之际,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他压着翻涌的暴躁情绪,把手机拿出来。 “哥们儿,在我的软磨硬泡下,终于有人同意了!价格谈到八万,怎么样?” ------题外话------ 【八一八,故事与现实】 【1】 上一章的情节我们可以看到,Zero和White的粉丝圈是水火不容的【粉丝,非读者】。 实际上,Zero和White关系挺好,互相欣赏,私下还面基过。 灵感来源于日漫圈的两部作品——《海贼王》和《火影忍者》。 身为四大热血漫之一,时常有人将两部作品作比较,也不乏一些粉丝捧高踩低的、互相攻击。实际上,尾田和岸本年龄相仿,关系也好,《火影忍者》完结那一话,可以找到《海贼王》的彩蛋,《海贼王》里也有《火影忍者》彩蛋。 【2】 不知道你们是否听过富坚义博和他的《全职猎人》。网上有个段子——【四个褒义词组成一个贬义词:富坚义博。】 原因是:这位大佬殿堂级的功力,但断更次数可称史上之最。 司笙的‘鬼才分镜’灵感,来源于他。 PS:他娶了《美少女战士》的作者武内直子哦。 【3】 网上有个段子:尾田就是个画漫画的,他懂个屁的海贼王。流传出来的句式是:XX就是个画漫画的or写小说的,他懂个屁的XX。 然后,最近吃到的瓜是:在海贼王官方举办的知识竞赛中,海贼王作者尾田荣一郎和责编高野健在满分30的测试中只拿了16和14分。 第042章 准备到三十岁的生日礼物 “哥们儿,在我的软磨硬泡下,终于有人同意了!价格谈到八万,怎么样?” 电话那边的人欣喜地同他汇报情况。 乔一林喜上眉梢,迫不及待地想答应,但刚欲想张口,耳边便响起司笙那如同魔咒的声音—— “它的存在意义是赠送人和接受者共同赋予的。” “打一开始,它的价值、意义,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硬是夺过来,有什么意思?” …… “喂?” “哥们儿,你还在吗?” 声音将乔一林的神志拉回来。 缓过神,乔一林皱紧眉头,把手揣在裤兜里,轻声说:“算了。” “你说什么?”那边惊了惊,没反应过来。 磨了磨牙,乔一林一字一顿地说:“我说,不要了。” 不是特别送给他的,他才不要嘞! 风林娱乐,总裁办公室。 结束下午的会议,凌西泽刚推门进来,就见到被遗落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在震动。 看到来电显示,眉心轻拧,几秒后,他将手机拿起来,接了。 “妈,什么事?” “在公司?”陆沁问得挺没求知欲的,敷衍得很。 “嗯。” 凌西泽应得也很敷衍。 象征性地客套完,陆沁便直入主题,“今晚回来一趟。” “不回。” “当妈的说话不管用了?” “得看是什么事。”凌西泽坐在沙发上,别有深意道,“我怕生,家里多一个人,不自在。” 陆沁愣了下,笑道:“信你个鬼。合着你又料事如神了?” “你找我回家还能有什么事?” “这次是请姑娘来家里做客。”陆沁说,“我的学生,是这一届竹笛吹得最好的,刚带她参加演出回来。这姑娘聪明懂事,长得还漂亮,哦,还是学校校花呢。” “又不是没见过校花。” 他家隔壁还住着一校花呢,纯天然的,名副其实。 “要么今晚回来见她,要么过两天,约见我一朋友的女儿。那姑娘也不错,海归精英,就是性子有点傲,眼光高,我还怕她瞧不上你。” “再说。” 凌西泽不计较亲生母亲的贬低,但也不想就这话题跟她多聊。 “再说再说,再耽搁两年,你都要奔四了。”陆沁抱怨了句。 还在奔三道路上的凌西泽:“……” 停顿了下,陆沁话锋一转,问:“听乔二嫂说,你最近住水云间了,还有一贼漂亮的女明星通过鲁管家,想接近你?” 陆沁口中的‘乔二嫂’,就是乔一林的母亲。 凌西泽微眯了下眼,凉声道:“没有。鲁管家的旧识。” 手机点开免提,凌西泽给鲁管家发了条消息。 “没有就好。虽然我急着你找对象,但希望你找个真心喜欢你的。你是搞娱乐公司的,跟女明星混在一起,不像样。不是妈小人之心,可真要来个居心不良的——” “放心,我看人比你准。” “我什么时候看人就不准了?” 凌西泽懒洋洋道:“凭你一副扑克的相亲对象,我一个都没看上。” 陆沁:“……”我还愁你眼光那么高,以后找不到对象呢! 消息回过来,凌西泽淡淡扫过一眼,微顿,倏地道:“对了。” “什么?” 电话那边的陆沁眼皮一跳,忽觉心口一凉。 “乔一林跟我公司的女艺人在一起了。”手肘搭在沙发扶手上,手指轻点着,凌西泽慢条斯理地说,“乔家要是同意这门亲事,我就做个顺水人情,跟她解约,放她自由。” 陆沁:“……” 她亲儿子能这么‘人帅心善’? …… 电话挂断。 叩。叩。 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下。 “凌总。”宿卿推开门,眉目恭敬。 凌西泽往门口看去。 宿卿拿着文件走进来,道:“平安夜那天晚上,九点,城中广场,都处理好了。” “嗯。” 凌西泽眉眼罩的薄薄一层冷意褪去。 雪飘落了一夜,直至黎明时分才停歇,整座城市在静谧一晚后,被大自然赠予银装素裹的新面貌。 天色还未亮,室外依旧是漆黑一片,但高楼里的灯,却一盏接一盏地亮起,小区街道上厚厚的积雪里,也有零星的行人踪迹。 温暖的室内,有窗帘的阻隔,乌漆嘛黑的。 蓦地,伴随着震动声响,放床头柜的手机屏幕亮起,投射出微弱幽暗的光芒。 被窝里,只露出些许头发,好半晌后,一只白嫩纤长的手臂伸出来,摸索着找到手机,看都没看一眼就拉了接听。 “谁啊?”司笙的嗓音里满是烦躁。 “你外公。” 易中正字正腔圆的声音传来,透着一股力度,足以穿透耳膜。 “……” 司笙一愣,微微睁开眼,眯成一条缝,扫了眼时间。 距离七点,还差三分钟…… 她才睡了四个小时。 刚计算明白,就听得易中正略带怒气的质问声:“又熬夜了是吧?!” 司笙有一瞬的停顿,很快,她就在即将被责骂的危机之中,靠着清晨仅剩的理智寻找出一条生路—— “昨晚公司加班。” 这种正当理由一搬出来,果不其然,易中正的口吻就缓和许多,“当财务很忙吗?” 含糊地应了一声,司笙说:“月底挺忙的。” “太忙了也不好,经常加班的话,就趁早辞职,对身体不好。” “……我心里有数。” 自个儿给自个儿发工资的司笙,毫无心理负担地说。 片刻后,易中正问:“你今天还要上班?” “……” 司笙一时未作答。 今天周几她都不知道,还是不要随便回答为好。 易中正说:“今儿个你生日,请个假吧,不给批就辞职,咱也不稀罕这一份工作。” 司笙清醒了些,可听着他的话,却哭笑不得。 没工作时,他嫌她搁眼前碍事,不做事就待医院浪费时间;偶尔接点活儿,他嫌那些活儿太危险,就怕她在外吃亏;如今有份‘正经工作’,他欣慰一阵,又嫌加班对她身体不好…… 操不完的心,也是没谁了。 抓了抓散乱的头发,司笙挣扎着坐起身,还有些困意地说:“知道。” “你再睡会儿。记得吃长寿面。”易中正叮嘱道。 呼出口气,司笙轻声问:“老易,我的生日礼物呢?” 顿了顿,易中正语调微变,“醒了吗你,就要礼物?” “没有。” 有点鼻塞,司笙声音闷闷的。 两腿弯曲起来,她隔着被子揽着双膝,下巴抵在膝盖上,说:“你是不是说过,给我准备到三十岁的。” “骗小孩的话你也信……”易中正声音一低,没忍心说完,然后淡淡嘱咐,“礼物放老秦家,你有空过去拿。” “哦。” “记得吃长寿面。”完全不放心她,易中正再次提醒她。 “嗯。” 又没人给做,吃什么吃。 电话一挂断,司笙就将手机丢一边,带着一身的起床气,又躺倒在被窝里,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 某一瞬,倏地睁开眼,司笙猛地翻身坐起。 她找到被丢到角落的手机,拨通鲁管家的电话—— “鲁爷爷,你能教我做长寿面吗?” ------题外话------ 【1】 外公得的是绝症,每个人心里都有数。——拿到这个信息看后面这一段,你们可能更有代入感吧。 【2】 九月六日书城那边PK,开始加更,加更多少天还得看成绩。 在此之前,还是一天一更吧。 近期挺丧的,一周没码字了,存稿持续下降,得珍惜一下。 还是希望各位能追文,留言,有票的投个票,腾讯那边打个卡啥的,不要养文啊啊啊。公共期间,数据很重要。 我虽然有成绩太差会砍大纲的准备,但我肯定不想被砍呀,o(╥﹏╥)o 【3】 明天见吖。 PS:如果我每次说明天见,你们都会守约来见一面,那该多好~ 第043章 你是寿星,你说了算 超市。 上班时间,加上一夜大雪,天气太冷,裹着大衣的司笙,推着手推车在超市里横行,见到的导购员比顾客还要多。 但,没一个主动上前询问、帮忙的。 走到一货物架前,司笙视线扫过一圈,面对一堆的高筋面粉,紧紧皱起眉头。 牌子那么多,挑哪一款好? “小姐,有需要帮忙的吗?”热情礼貌的声音传来。 “……” 司笙没说话,慢吞吞地抬起眼,朝走来的导购员瞧去。 这一眼瞧过去,顿时让导购员心头热血,冻结成寒霜,温度与外面寒风冰雪一致。 那是个长得极美的姑娘,乍一看,能惊艳得人忘却这寒冬腊月的季节,精神抖擞。 然而,那冰冷烦躁的眼神一扫过来,就让人回归现实,好像从头到脚被浇上一盆凉水似的,被看得瑟瑟发抖,不敢贸然向前。 嗯,这漂亮的小姐姐,脾气很爆了。 “嗯,我……” “要不,还是您自己挑吧,我这边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了。”导购员忙说着,一扭头,匆匆走远了。 司笙:“……” 什么态度?! 眉宇间的烦躁更甚。 本就没睡够,精神不怎么样,询问鲁管家长寿面所需的食材后,她胡乱收拾一下就出了门。 没想碰到一整夜的大雪,街道积雪尚未清扫干净,开车出门困难,遂步行走出小区、抵达超市。 出门太急,就裹了一件大衣,这一路迎着寒风、脚踩积雪,步履艰难,走到超市时,裤脚被融雪打湿,冷得很。 心情简直糟糕透了。 犹豫半晌,司笙最终掏出手机,给鲁管家去了通视频电话。 与此同时。 刚走出书房的凌西泽,听见客厅手机震动的声响,望了眼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便走向茶几。 视线扫过手机屏幕,然后,顿住。 下一秒,他拿起手机,点了接听。 屏幕里顿时闪现出司笙的脸。 脸冲着屏幕,素颜,巴掌大的脸,下巴尖尖的,皮肤很白。狭长的眼睛睁开,有点冷,眉宇间没见什么精神,没精打采的。 一看就没怎么睡好。 头发乱糟糟地披散着,到脖颈时用一条围巾缠住,但几缕散乱的发丝,凌乱得很。 就这状态,也能给人一种“慵懒随意美”的感觉,颜值也是无可挑剔了。 “怎么是你?”看清屏幕上的人,司笙略微惊讶。 特别看了眼备注,并没有打错。 “鲁爷爷在忙。”凌西泽面不改色道。 听到动静走至厨房门口的鲁爷爷:“……”是,他很忙。 他用手拍拍围裙,想了想,又转身走回厨房。 司笙手晃了下,镜头扫到她单薄的大衣外套上,紧盯着屏幕的凌西泽,将这一幕收入眼里。 微顿,凌西泽问:“你不冷吗?” 司笙蹙眉,耐心耗得差不多了,“我在超市。”有中央空调。 “走路去的超市?” “嗯。”司笙懒懒一应声,随口问,“你怎么知道?” 凌西泽道:“头发被风吹乱了。” 正常情况,司笙出门前随便抓一抓头发,都不至于乱到这般地步。 “……哦。”司笙对他的分析没表露兴趣。 “找鲁爷爷什么事?” “我在买做长寿面的食材,不知道挑哪一款面粉。”司笙说完来由,不待凌西泽说话,就自己下了定论,“他忙的话,我随便挑一样。” 眸光流动,凌西泽轻弯了下唇角,淡淡道:“我帮你挑。” 司笙一怔,似是没听清,“什么?” 凌西泽又重复了一遍,极有耐心。 确定没听错,司笙犹豫了下,提前打预防针,“我要是听你的,做坏了的黑锅,得由你背。” “你是寿星,你说了算。” 有这话就行。 司笙将镜头切换了下,把手机背面摄像对准货物架,一一扫过各个品牌的高精面粉。 “看仔细了……” 她提醒一句,走完一程,然后对着屏幕问:“哪一款?” 凌西泽坐在沙发上,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神情淡定地道:“再往回过一遍。” “……” 司笙极不信任地叹息。 不过,还是照着他说的,举起手机,沿着货物架这端,再往回走。 走至一半时,听到凌西泽的声音—— “停。” “嗯?” “就这款。”挑贵的,应该没错。 “行。” 毫无主意的司笙选择相信他,说:“我挂了。” 凌西泽没回应她,而是问:“都挑好了吗?” 镜头扫过空荡荡的购物车,然后,一包被他选中的面粉被扔到里面。 紧接着,响起司笙凉凉的声音,“刚开始。” “那就继续视频,有犹豫不决的,我可以帮你选。” 屏幕一闪,呈现司笙的脸。 “……鲁爷爷呢?”司笙再次委婉地表达对凌西泽的质疑。 全然没把信任危机放眼里,凌西泽眼皮都没眨一下,直截了当道:“出门了,不在家。” 司笙一怔,“连手机都没带?” 凌西泽镇定自若,“年纪大了,忘性大。” “行吧。” 一琢磨,司笙嘀咕一句。 这时,不放心司笙买食材的鲁管家,再次抵达厨房门口,站住了。 不多时,他就一边解开围裙,一边在心里琢磨:接下来去哪儿比较好呢? …… 视频始终没挂。 有个人商量,总比自己抓瞎找要好。 更何况,以凌西泽对这超市的了解,可以节省司笙寻找食材的时间。 司笙从衣兜里摸索出蓝牙耳机戴上,一手推着手推车,一手举着手机,闲的没事时跟凌西泽聊上几句,选择两难时咨询一下凌西泽的意见。 这超市逛的,没想象中的那般无聊。 将一盒土鸡蛋放到手推车里,司笙视线一扫手机屏幕,这才注意到,凌西泽身后的客厅背景,已经换成逼仄的电梯。 司笙愣了愣,问:“你要出门?” “我来接你。” ------题外话------ 【清晨小电台】 早安,我们又见面了。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可是,人都死了,还在乎这一生是‘泰山’还是‘鸿毛’? 自个儿过得开心就行。 明天见。 ——今天是作者小号的毒鸡汤。 第044章 我爸,逼我去送外卖,你敢信? “我来接你。” 视频里,只出现凌西泽的外套,以及一点下巴。 他穿着一件黑色大衣,下巴弧线硬朗流畅,隐约还可见突起的喉结。 喉结挺性感的…… 一晃神,司笙意识到刚在想什么,轻咳一声,重回话题,“雪很大。” “四驱车,适合雪地出行。” “哦。” 司笙没再说别的。 地下停车场的信号不太好,断断续续的,但司笙已经挑选得差不多了,影响不大。 将手机揣在兜里,司笙让凌西泽专心开车,自己推着车,在超市里四处游荡。 从一楼晃到二楼,又从二楼晃到一楼,眼花缭乱的商品,司笙习惯性地储存一些方便食品,最后在路过一排排冰柜时,停驻脚步。 “刚好又作?” 冷不丁的,一道声音从耳机、现实两个方向传来,加上那独特醇厚的嗓音,有种全方位立体环绕的错觉 视线还在冰柜上徘徊的司笙,闻声一顿,抬眸朝来人方向看去。 一袭黑衣的凌西泽迎面走来,自然而然地接过她的手推车。 眉一扬,司笙把耳机摘了,“还挺快。” “紧赶慢赶。”凌西泽口吻一本正经的,故意扫过那一排冰柜后,慢悠悠补上一句,“算是赶上了。” “……” 艹,她就看了一眼冰柜,硬是被他搞出“在即将犯罪时,被他阻止,从而悬崖勒马”的场景。 “还有要买的吗?”见到满满一堆的货物,凌西泽眼神颇为古怪。 “没了。” “那去结账。” 凌西泽推着车,先一步走到前头。 司笙紧随其后,左看看,右看看,倒也没再添置物品。 “鲁爷爷呢?” 从电梯走出来时,司笙再次发问。 提着两个购物袋走前面的凌西泽,步伐微顿,回看她一眼。 “不在。”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凌西泽答完,又补充道,“他手机没带。” “……” 联系不到人,这就没办法了。 先前问鲁爷爷时,鲁爷爷不在水云间,就简单跟她说了下步骤,再给她列出清单,让她去超市把食材买好,回来再联系。 ……网上应该有教程吧。 “我会做。” 凌西泽突如其来的话语,打断司笙的思绪。 刚想摁下密码的司笙,悠悠然睨他一眼,拿过他手中一个购物袋时,顺手拍拍他的肩。 司笙说:“行吧,别吹了。” 输入密码,司笙推开门。 刚想找凌西泽拿另一个购物袋,可一偏头,就见凌西泽侧身走进门。 司笙定在门口。 “你来真的?” “嗯。” 凌西泽从鞋柜上把拖鞋拿出来,轻车熟路。 对家里几双鞋没概念的司笙,完全没发现不对劲,只是问:“你不上班吗?” “下雪,公司放假。” “待遇这么好。” 换好鞋,凌西泽微侧过头,神情意味不明,问:“你去吗?” “少给我挖坑。” 司笙走进门。 凌西泽:“……”她脑子里就不能想点好的? 打开冰箱时,司笙才想起,上次买来的速食都没来得及吃,冰箱的食材储备依旧很满。 这些日子尽在隔壁蹭饭了。 把过期的拿出来扔掉,又把新买的放进去,冰箱的冷藏室基本放满。 关上冰箱门,司笙往后退了两步,歪头看去,发现凌西泽已经拿出各种食材,开始做“长寿面”的准备工作了。 有条不紊、气定神闲的模样,一如他先前做阳春面时的架势。 只是,想到那一言难尽的味道,司笙就甚是胃疼,跟打结似的。 犹豫两秒,她问:“要我帮忙吗?” 斜乜着她,凌西泽直言道:“你去歇着就算帮忙。” “……” 见他一番好意的份上,司笙一琢磨,忍了,转而问:“什么时候能好?” “好了我叫你。” “行吧。” 怀着极不信任的心情,司笙拿出一个苹果,一边去水龙头下洗着,一边旁观着凌西泽的动作。 半晌洗好后,她咬了口苹果,又凑到凌西泽身边,瞜了两眼,强调道:“一根面。” “我知道。” “不能断。”司笙慢慢补充。 倒面粉的动作一顿,凌西泽斜眼瞅她,挑眉,“你来?” “……加油。” 司笙咬着苹果,转身出了厨房。 凌西泽:“……”一种‘吃饱了撑的’的心情。 …… 客厅里。 司笙翻找出毛毯盖身上,有些困倦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催眠的综艺节目,让困意一点点堆积,当抵达某个临界点时—— 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 眼皮一掀,司笙烦躁地皱眉,把手机掏出来。 是沈江远的视频电话。 一接听,对面的情况映入眼帘,司笙看得愣了两秒。 英俊潇洒的帅哥·沈江远,此时此刻,正蹲坐在露天台阶上,冰天雪地里,他穿着眼熟的制服,冻得鼻子通红,一股可怜样儿。 而,视频画面里,除去他那张被冻得狼狈的俊脸,还有……疑似垃圾桶的存在。 绿绿的,很显眼。跟他挨着。 “不容易,你终于落魄到跟垃圾桶混为一谈了?” 司笙没忍住,唇角上翘,眼角眉梢尽是愉悦。 沈江远震惊,“你有没有点良心?我在给你挣买生日礼物的钱。” “这贫富差距有点大啊。”司笙笑得更明显了,将电视声音调小一些,说,“回来吧,我家暖气给你蹭。” “我堂堂——”沈江远刚想大放厥词,倏地被一阵冷风吹得一个哆嗦,他咬咬牙,“你就不问问我在这里做什么?” “不很明显吗,送外卖。” “……” 沈江远低头扫了眼身上的外卖制服,又土又丑,全靠他的身材和脸撑着,有些丧气。 下一刻,他又挺不甘心的,“以我的身份,就算穿上这制服,那也得是被请去外卖公司做客吧?” 司笙哂笑:“你要是去做客的,人家能让你冻成这傻样?” 蹲得腿有点麻,沈江远干脆坐台阶上,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短发。 他无语地说:“我爸,托人给我找了份送外卖的工作,你敢信?” ------题外话------ 猜猜沈江远的职业?猜对了奖励30潇湘币呀。【仅限潇湘】 A、电竞选手 B、游戏策划 C、无业游民 【清晨小电台】 Noshesnotbeingrude,justwrong. 她没有对我无理,她只是无知。——《唐顿庄园》。 世上总有一些人,会在信息不完善的时候误会你、攻击你,没事,骂几句消消气就行了,\(^o^)/~ 早上好,明天见。 ——来自作者小号的问候。 第045章 九成把握,剩下一成算谦虚 “我爸,托人给我找了份送外卖的工作,你敢信?” “信,你继续游手好闲,他让你去喂猪我都信。”司笙好笑地接过话,一扬眉,笑意未减,“问题是,你竟然真去了。” 叹息一声,沈江远说:“就想工作一天,给你赚点买生日礼物的钱。” “有病呢?” “心意。” 司笙笑骂,“不需要,拿去喂狗吧。” “这就伤人了。” 眉眼笑意淡去几分,司笙盯着他的可怜样儿,淡淡道:“回来吧。” “回来不了,”沈江远一撇嘴,有些无奈和气愤,说,“你肯定想不到我遭遇了什么。” “怎么?” “半个小时前,我遇到一个贼有意思的顾客,所以就开了直播,想分享一下送外卖的趣事。” “嗯。” “然后,我刚去送了一单,人体贴我们这些雪天送外卖的,在楼下等着。互相体贴嘛,我就没拔电动车的钥匙,也没拿手机,赶紧给人送去了。”沈江远手一摊,叹息道,“回来的时候,车钥匙没了。” “……” “不过直播正好录到了所有经过,是小区一大叔拿走的。在观众们的弹幕帮助下,我顺利找到这位大叔,不过他非得要我十块钱才还我。” “……” 司笙情绪淡淡的,算不上意外,也算不上气愤。 总会遇到这样的事。 这世上呢,好事坏事,善的恶的,没道理的,总能遇上一遭。 沈江远有点小不爽,“我当然不乐意给,报警了。现在正等着警察呢。” “所以你现在搁雪地里喝西北风?” “啊。”沈江远揉了揉鼻子,鼻尖红红的,眼睛锃亮,他笑了,“满腔热血,一身正气,喝得痛快!” 司笙没说话,隔着屏幕看他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为了十块钱。” “这是钱的问题吗?”沈江远理所当然反问,哼哼,“搁你这儿,你得动手。” 画面外有嘈杂的说话声,听不大清,沈江远张望两眼,然后冲她笑笑,“嗬,警察叔叔来了!我先挂了。” 屏幕一黑,然后视频结束。 司笙无奈地挑挑眉。 等等,直播? 不知想到什么,司笙动作一顿,手指迅速划开微博,刷了一下热搜榜。 果不其然,榜上出现“Rain送外卖”“Rain车钥匙”的话题,点进去一看,可见网友们的热议。 【送个外卖还直播?炒作吧。】 【楼上的注意点。Rain,电竞大神,他在电竞圈里叱咤风云、带队拿世界第一那会儿,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退役后也是神级游戏策划,《逆神》这款游戏的巅峰时期,策划组光靠他一个人就撑起半边天。这种传说级的人,用得着炒作?】 【我Rain神!人帅心善一沙雕,连朋友都没一个,就一小可怜儿好吗!要黑黑我,别黑他!】 【这种无耻恶心的人,怎么不把脸拍出来?】 【Rain神故意没拍的。关掉直播前,他还特别叮嘱,如果直播时拍到大叔的脸,希望大家能打码。这事太突然,他能注意到这一点真的很贴心了。网络暴力不是他的初衷。】 【这小哥哥长得好帅,而且脾气好好。遇到这种事第一时间也是不生气,而是跟人讲道理,道理竟然一套一套的。讲不通才报警,教养未免太好了。】 【哈哈哈,报警这操作,笑死我了!】 【夸的都是水军吧。为了十块钱报警,还不算作秀?这大冷天的,让警察叔叔为此出警,浪费警力,过分了吧。】 【小题大做,仗着粉丝欺负人。】 …… 司笙随便翻看了下评论,见网友言论抨击得不算厉害,就退出微博。 没有再管。 电视声音被调小,客厅基本听不到声响,司笙微仰起头,朝厨房看了眼。 这个角度见不到人,也难以听到动静。 在做什么? 将毛毯掀开,司笙踩着拖鞋走向厨房,在门口时,往里面看去。 凌西泽没有凭空消失,此刻正站在砧板前,砧板上放了一张揉面垫,醒好后的面团已经被铺展开来,擀成薄薄的整张,但——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司笙简直匪夷所思。 “剪刀。” 咔擦,虚空一剪。 “我看得到。”花了两秒,司笙接受眼前诡异的场景,然后问,“你在干嘛?” 将一条长串面条拾起来,凌西泽拧眉看她,淡淡道:“一根面。” “……” 司笙实在不知该用怎样的语言来形容眼前这滑稽的场面。 凌西泽衣冠楚楚的,褪下室外穿得外套,里面着一件白色毛衣和黑色长裤,肩宽腰窄,身材比例极佳,气质清俊矜贵。这样的他,出现在任何高档场合,都毫无违和感。 此时此刻,他手上沾着面粉,一手举着一把厨用小剪刀,一手拾着一根长面条,进行到一半的面条,往下还连接着半圈的面饼…… 是的,这位爷,擀一根面的方式,是将其铺展成薄片,然后沿着边缘剪成一长条。 懵了半晌,司笙最后说:“尺寸还挺一致。” “有尺子。”凌西泽瞥了眼摆放一旁的尺子。 “……” 你们这些工科生,不仅动手能力强,做事还挺严谨哈! 少顷,司笙无语地问:“你有几成把握?” “九成。” 司笙一愣,“这么高?” 将那根宽面放下来,凌西泽慢条斯理地开口,“剩下一成算谦虚。” “……您再吹,就得上天了。” 再如何‘体贴’他的帮助,司笙也忍不住开启奚落模式。 顿了顿,凌西泽转过身来,平静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须臾,他口吻正经地问:“你上天了吗?” “什么?” 司笙摸不准他是嘲讽还是单纯询问。 眉心轻拧,凌西泽语调淡淡的,“你以前说的,想上天、下海。” “哦……” 司笙对曾经跟他畅谈过的短期目标有点印象。 她说:“嗯,证都考了。” 直升机驾照,潜水证,她觉得好玩,一并都给拿了证。 凌西泽唇角弯了弯,“改天一起玩。” 司笙扬眉,“你也有证?” “嗯。” “行啊。” 微微勾唇,司笙唇畔笑容浅浅的,轻松明媚的眉目,把先前的困倦烦闷一扫而空。 满意地收回视线,凌西泽视线扫过腕表的时间,道:“快十点了。你欠我的饭,放晚上吧。” ? 司笙这才想起,她先前答应过凌西泽,平安夜请客。 她的生日,就是平安夜。 倚在厨房门口,司笙问:“你想吃什么?” “你是寿星,你决定。” “不是我请你吗?” “我嘴没你挑。” “……” 这丫的要不损两句,完全不会说话了是吧? ------题外话------ 【1】 答案:【C、无业游民】 A和B都沈哥哥以前的职业\(^o^)/~ 【第020章】里,司笙心理活动那块的“友人”,就是沈哥哥;【第021章】里,司笙让沈江远别守医院,也是有内情的。沈哥哥不是喜欢司笙,他只是无处可去而已。 【2】 关于“送外卖停车被保安拔车钥匙,根据摄像找到保安结果被要十块钱”的事,取材于一个外卖小哥拍的vlog,不过他没有维权,而是选择给钱。 【清晨小电台】 又是周三了。 今天给大家推荐一首《混沌》吧。 没什么意义。 就是忽然想起,三年前的八月,《王牌狙击》收尾时,我就是单曲循环的这首歌。 早上好呀,明天见。 ——来自作者小号的问候。 第046章 出门约会,一起看电影 伴随着电视播放的催眠综艺,司笙在沙发上小睡了会儿。 客厅里浓郁的飘香,让她及时苏醒,睁开眼时,正巧见到凌西泽将一碗面端上餐桌。 鼻翼微动,嗅到香味,司笙眯了眯眼。 “还挺香。” “嗯。” 凌西泽随口应着。 司笙轻笑,“你是真不知道‘谦虚’两字怎么写的?” “来吃。” 把筷子一放,凌西泽看向司笙。 找到手机走过去,见长寿面外观不错,司笙将手机递向他,“你帮我拍个照,我得发给老易。” 凌西泽没接,说:“拍了。” “嗯?” “也发给你外公了。” 司笙一愣,讶然问:“他怎么跟你联系了?” “大概,”凝眉思索了下,凌西泽打量着她,认真地说,“觉得我比你靠谱。” “……” 司笙竟然找不到角度来怼他。 抓住椅背,往后一拖,椅脚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响。 她落座,拿起摆放好的筷子,拨开盖在上面的肉片、水煮蛋、青菜,挑起那一根长面条。 凌西泽勾唇笑了笑。 这段时日,他去医院探望过易中正几次,也跟易中正留了联系方式。 昨天,易中正主动找他,提及司笙生日,谈到每年这一天,司笙不管在哪里,都会准时赶回来吃一碗长寿面。 易中正暗示得很明显了。 于是,凌西泽昨天就研究着怎么做长寿面,试过很多次,直到鲁管家点头后,才算罢休。而司笙这一碗面里的高汤,是让鲁管家清早就准备熬制的。 “真是你做的?” 尝了一口面条,又喝了口汤,司笙望向凌西泽的眼神里,满满都是质疑。 “怎么样?” “好吃。”司笙不吝啬真诚的赞扬,又吃了一筷子面条后,她霍然想到什么,问,“没给你做一碗?” “吃了早餐。”凌西泽道,“鲁爷爷待会回来做午饭。” “哦。” 司笙释然,低头吃面时,眉梢轻扬,看得出心情不错。 凌西泽垂眸,眼里藏着笑。 鲁管家回来的稍晚,等做好午饭时,已经下午二点了。 在凌西泽的邀请下,司笙过去蹭了顿。 “去看电影吗?看完正好吃饭。” 凌西泽把切好的水果递给司笙。 用牙签挑起块苹果,司笙咬了一口,说:“可以。” 下一刻,她扭头同鲁管家问:“鲁爷爷一起吗?” “……” 凌西泽神情微顿。 鲁管家拿碗筷的手一抖,旋即偏头看来,笑眯眯道:“我就不了,还有事。” “好吧。”司笙拿出手机,手指滑动屏幕时,问凌西泽,“《火种》我还没看,你感兴趣吗?” “……嗯。” 犹豫三秒,凌西泽给出答案。 看什么都无所谓。 只是,想到司笙聊《火种》和钟裕时的神情,心里跟堵了团棉花一样,闷闷的,不爽。 将最后一口苹果咬到嘴里,司笙自然而然地问:“去哪儿看,我买票。” 凌西泽说:“你选。” 司笙挑了一家常去的影院。 最近《火种》热度高涨,票房有暴增趋势,场场爆满,因此排片量也高。最近一场只剩边角的位置,她选了四点那场的,抢到靠后排的两个座。 退出,再点进去时,周围座位竟也被选了。 这一幕让司笙微愣,旋即唇角弯起微妙弧度,笑了笑,有点欣慰。 商场五楼,电影院。 司笙和凌西泽刚走出电梯,就被来往的路人打量。 凌西泽蹙眉问:“没带墨镜?” 手指将发丝拨到耳后,司笙耸耸肩,“忘了。” 她这种过气明星,是无需担心在路上被认出来的。只不过,她就算不是明星,一旦上街,得到的关注也很可观。 眉宇浮现淡淡的无奈,凌西泽从衣兜里拿出一副墨镜来,递给她。 “给。” 见他跟变魔术似的,司笙微微一愣,“你随时带的?” 静静盯着她,凌西泽嗓音微沉,说:“习惯了。” 去拿墨镜的动作一顿,司笙抬眸看他,对上他专注而沉静的视线,似是一如既往,又似是藏了深意。 “哦。” 司笙拿过墨镜,手指挑开墨镜脚,微低头,把墨镜戴好。 凌西泽选的是旅行者墨镜,镜面是灰黑色系的,一戴上,小脸被遮住一半。 她没戴帽子,黑发披散下来,身着一件过膝的黑色毛呢大衣,装扮主打黑色,有种高贵冷艳范儿。 看不到她的脸,也会被她的气质吸引。 步入电影院,一眼就见到《火种》的宣传海报,最显眼的位置,压着同期上映的几部商业片,可见其火爆程度。 海报屏幕前,司笙停驻片刻,手指将墨镜往下一推,黝黑明亮的眼眸,在见到一行字时,透露出浅浅笑意。 【薪火相传,不老不灭。】 “吃什么?” 耳畔飘落的声音,将司笙注意力拉回。 “嗯?” 凌西泽道:“老规矩,你去取票,我买吃的。” “行,”将墨镜推上去,司笙点头道,“爆米花和可乐。” “好。” 凌西泽走去排队。 视线再次扫过电子海报屏幕,司笙轻笑,转身离开。 …… 平安夜、圣诞节,商场为了迎合这节日,特别进行圣诞氛围的布置,圣诞树和彩灯,张灯结彩像在过年。 出门约会的情侣颇多,电影院更是人满为患。 放在平时,时间应当很宽松,可这一次,他们排完队,完成各自的任务相聚时,已经开始入场了。 凌西泽买了两杯可乐,一桶爆米花。 “你不是养生,不喝可乐的吗?” 拿过一杯可乐,司笙调笑地问。 凌西泽淡淡道:“迎合气氛。” 场景有些熟悉。 多年前,第一次看电影。 提前取完票的司笙,过来找排队买饮料的凌西泽,得知他买的是什么后,硬是把他的橙汁改成可乐。 她挑着眉毛,笑容明媚,“迎合气氛嘛,不喝可乐看什么电影?” 让人完全生不起气来。 思绪一晃而过。 “走吧。” 吸管戳进可乐杯里,司笙咬着喝了口,透心凉。 转身排队入场。 凌西泽紧随其后。 《火种》是一部讲述木雕工艺传承的电影。 故事很简单。 从事木雕行业的孙大师,有一个不学无术的孙子,自幼对木雕不屑一顾,在外打拼一事无成。 落魄回家后,在孙大师的感染下,学习木雕技艺,后来孙大师去世,他花了两年时间,完成孙大师的遗作,以《长街》作品展现乡下街道的平凡生活,最终登上国际舞台。 完善的剧本只是基础,演员演技、细节刻画、镜头表现、背景音乐……完成度极高,各方面都值得称赞。 整个故事一气呵成,加上流畅的表达,给人以一场完美的视觉盛宴。 电影播放完,沉默半晌后,才有人陆续离席。 “我去,爆米花忘吃了。” “我怎么哭了?没人告诉我这丫的那么戳泪点啊!” “钟裕这人也太神了,演什么是什么。看采访是一正经人儿啊,怎么把痞子形象演得这么活灵活现的?” “我现在就想去学木雕。” …… 低声议论中,凌西泽和司笙面面相觑。 看得太专注了。 爆米花基本没吃,连可乐都没有喝完。 “怎么样?” 落座后,司笙就取下墨镜,此刻眼里的笑意,清晰可见。 纵有不爽,凌西泽还是如实评价,“挺好。” “是吧?” 司笙笑着,隐约的,有点儿得意。 凌西泽一颗心坠入冰窖。 与此同时,倏地听得身后有女生诧异出声—— “咦,文化顾问是司笙诶。是那个很漂亮的明星吗?” ------题外话------ 【1】 今日是深藏功与名·司笙。 【2】 在潇湘,每月5日、15日、25日,在评论区留言【福利】二字,皆有【18】潇湘币赠送。 今日【5日】啦,大家阔以刷屏啦。 【3】 书城那边,八点发一个【锦鲤贴】,明日八点截止。百分之三十的楼,赠送神秘周边。 另外,明天就要加更啦! 【清晨小电台】 我居然要看书才知道,我们曾经那么辉煌,无畏、开阔、包容世界、不拘一格。禅达人没有桥,也修了和顺镇。我们祖先没有榜样,可走了整整五千年。可我却要读书才知道。——《我的团长我的团》 早安。 说点与语录不符的话。 我们接触的圈子总是有限的,但书籍带给你的,只要你想,它的范围之广,无边无际。 闲暇之余,多看看书吧。 明天见。 ——来自作者小号的问候。 第047章 不仅要抢位置,还要拼桌【一更】 “咦,文化顾问是司笙诶。是那个很漂亮的明星吗?” 因为惊讶,女生声音没刻意压低,周围几个人都听得清楚。 徒然听到‘司笙’的名字,凌西泽下意识朝司笙看去,却见司笙略带讶然地抬眼,望向前方的屏幕。 他随之看去。 文化顾问:司笙。 仅仅一秒,可在瞥见的瞬间,心,倏地漏掉半拍。是惊艳,亦是荣耀。 与此同时,女生的惊讶也得到认识的、不认识的响应。 “司笙谁呀,很有名吗?” “好像是个明星吧,没什么名气。” “不可能是她,资料上写着她高中文凭呢,有什么资格当文化顾问?” “她没上大学啊?” “出道早,放弃学业了吧。” “年纪轻轻不读书,在娱乐圈也没混出个名堂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肯定同名同姓啦,我不信她能有这个能力。” …… 讨论声渐渐平息,几乎没人愿意将‘明星司笙’和‘文化顾问’划上等号。 凌西泽的目光再次停留在司笙身上。 短暂几秒,她眼底的讶然已经淡去,平静自若,但唇角轻轻勾起,丝毫没被周遭不看好的言论影响。 注意到他的视线,她将墨镜拿出来戴上,把放腿上的爆米花拿起来,递给他,说:“走吧。” 场内的人散得差不多了,司笙把围巾重新绕在脖颈上,同凌西泽一起走出电影院。 “文化顾问。” 挨着她走,凌西泽微微垂着眼睑,视线落在她侧脸上,斜斜落到她眉目,目光流连。 司笙笑笑,倒是坦然,“没拿工资,亏了。” 因曾跟钟裕一起拍过戏,司笙同钟裕还算熟悉。拍摄《火种》期间,她路过探班,对他们的电影题材很感兴趣,闲逛时,还帮忙指出木雕这块的几处差错。 导演对她不经意的行为很震惊,强行留了她两日,问过不少问题。她离开后,还陆续帮了点忙。 司笙也没想到,导演会特地在片尾字幕加上她的名字。 凌西泽眯起眼,问:“你对木雕很了解?” “小的时候,我跟着外公去过一趟太行山——” 从他手里拿过两颗爆米花,司笙扔到嘴里后,微顿,扭头看他,“听吗?” “嗯。” “那里自古流传古老的木雕技艺,听说鼎盛时期,从亭台阁楼到日常用品,都是巧夺天工的木雕工艺品。当时,外公拜访的就是一木雕传人。在那里待了两个月,耳濡目染的,就有了点兴趣。后来陆续研究过一些,就一半吊子。” 凌西泽眉头紧锁,“你好像一直对自己能力挺没谱的。” “没谱?”司笙乐了,“那是你没见过‘人外之人’罢了。” 老易常说,十年磨一剑。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一辈子钻研一行的匠人,都不敢说自己手艺登峰造极。 她这种学东西‘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搁老易这些人看来,做什么都是半吊子,简直就是‘不务正业’。 她理所当然的口吻,让凌西泽一时无言以对。 合着她真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 她要真是‘半吊子’,这部精益求精的电影,能特别标上她的名字? 走到扶手电梯上,司笙又抓了两颗爆米花,问:“晚上吃大盘鸡,怎么样?” 将爆米花桶换到挨着她的那一侧,凌西泽低头看了眼时间,“离得远吗?” “城中广场那边。” 挺巧的。 凌西泽不动声色地点头,“嗯。” 司笙喜好在犄角旮旯里寻觅美食,凌西泽心里是有底的。 但,他实在没料到,司笙会在城中广场这种比较繁华的地带,也开辟出属于她的美食新天地。 定位难寻,他在司笙这移动GPS的指挥下,绕过一条又一条的道,被转得晕头转向时,终于将车开到目的地——一家门面陈旧、颇有年代感的店铺。 “走,抢位置。” 车一停,司笙就迅速解开安全带。 她话刚一说完,凌西泽偏过头,就见车门一开一关,人已经下车了。 凌西泽:“……” 如司笙所说,这里真的要‘抢位置’。 一是门面较小,算上门外的空地,也摆不了几张桌子;二是正值晚饭高峰期,店里门庭若市,生意火爆。若不‘抢’的话,位置真没了。 凌西泽没见过这般场面,停好车后,慢条斯理地寻觅着‘空位置’。 然而,巴掌大点地儿,一眼扫过去,真见不到一张空桌。 视线最后落在司笙身上。 她站在店面里的一张四人桌旁,一对情侣刚刚落座,她摘下墨镜跟他们说着话,间或的,朝他的方向看一眼。 三人不知在交流什么。 他就看到司笙站在破旧的店里,分明美得惊艳绝伦、不似凡人,此刻,却完美地同周围烟火气融为一体。 挑眉轻笑,勾唇说话,一举一动都有着绝对的诱惑力,万千人中依旧耀眼,像在发光似的,牢牢将人的目光吸引着,难以脱离。 短暂的交涉后,司笙的手指往桌面一敲,随后同凌西泽一扬下巴。 “来,拼桌!” 凌西泽:“……”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跟司笙在一起时,永远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正如凌西泽绝对料不到,自己会出现在一家环境一般、人声鼎沸、破旧不堪的老店里,跟两个素不相识的人“拼桌”。 而且,是在司笙24岁生日这一天。 “你们也是冲着大盘鸡来的?”情侣中的女生说,“他们家的大盘鸡分量超级大,要不我们一起点一份好了,点多了浪费。” 凌西泽:“……” 他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就见司笙爽快地点头,“行。” 不拘小节,随意洒脱。 坐对面的男生,看到凌西泽淡漠的神情,抱歉地朝他笑了笑。 凌西泽眉目的疏冷退散几分。 罢了。 总有第一次…… ------题外话------ 【1】 司笙:撇开实力谈天分,等于耍流氓。 三爷:撇开时间谈实力,等于耍流氓。 【2】 太行山,木雕,都是真的。来源于《中国手艺人》这一书的介绍。 此外,很多美食,来自于我平时关注的美食up主。推荐两个,食贫道和盗月社。 写小说,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有些我会瞎编乱造,有些会现实取材。引用部分我会标注,不过取材我大概没法一一介绍了,因为多数都会经过我的加工,与原型不符,你们知道后没准会很失望。 反正就是一小说,大家看的时候不用太较真,管它真假和现实呢。 【3】 下午一点二更,明后天三更。 PK开始啦,求追文、留言、打卡、票票,求支持,啊啊啊。 另外,7号12点到10号12点,书城评论区会开一个锦鲤贴,30%、60%、90%楼的,都有神秘周边赠送,MUA。 瓶子距离上次公共文PK差不多快三年了,记忆中每次PK都输得很惨,所以还蛮担心的,大家能支持一下就支持一下吧,谢了。 还有,我这人吧,比较怂,不想时刻担心,这几天干脆消失等结果啦,评论区先交给管理打理。 所有章节都已经上传,7号、8号三更,之后二更,不会影响更新的。 第048章 城中广场,生日惊喜【二更】 “他们家的炒青菜也是一绝……” 女生热切地同司笙攀谈起来。 凌西泽和那男生索性由得她俩做主,只是目光对视时,氛围有些尴尬。 落座几分钟,外面蓦地飘起雪花,寒风席卷着雪在偏僻小巷里穿梭,可外面几桌客人喧哗依旧,抽烟喝酒、大快朵颐,丝毫未被影响。 烟雾缭绕、欢声笑语里,穿棉袄的老人、中年人、女人和孩子,无形中形成抵挡风雪的屏障,隔着一层,他们自我的欢笑、低语,眼角眉梢尽是对或生活或节日的喜悦。 “适应吗?” 点完菜的司笙,倏地同凌西泽问。 视线从玻璃门外收回来,凌西泽道:“还好。” “习惯就行,”司笙拿过一个空杯,拿着保温壶倒了杯大麦茶,推到他跟前,“吃起来就顾不得了。” 她低头说话时,店内昏黄的光打在她眉眼,笼着淡淡的柔和。 “嗯。” 凌西泽这次没跟她贫。 司笙自幼的生长环境,跟凌西泽截然不同。这种会让凌西泽颇感不适的地方,司笙却如鱼得水,自在轻松。 而,她身上有种神奇的感染力,凭借个人魅力吸引着各个领域的人,将他们融在一起却不显突兀。 就像她熟知这里的规矩,也可以在德修斋来去自如。 不多会儿,凌西泽就逐渐适应环境,偶尔也会跟那俩‘临时拼桌’的陌生情侣谈上几句。 一盆大盘鸡,几样炒菜。 味道确实不错,接地气的美食,属于日常生活里的烟火味,是在高档餐厅里品尝不到的。 “来这里不亏吧?”司笙抽空问他。 “嗯。” 凌西泽如实回答。 一顿,司笙稍稍靠近他,忽然凑到他身侧来。 凌西泽呼吸一滞。 下一刻,他听到司笙轻声提醒,“别吃太饱了,最后上面条,拌着大盘鸡的汤汁,才叫真美味儿。” 声音轻飘飘地拂来,发丝扫过脸颊、耳侧、脖颈,一晃而过。 “……嗯。” 凌西泽心一紧,其实并未听清她在讲什么。 司笙交代完,就端正地坐了回去,继续跟那俩小情侣闲聊。 凌西泽眼睑微垂,眸光闪烁,余光里是司笙游刃有余的神情,不知不觉的,攥着筷子的手指力道,一点点收紧。 总是随随便便的,对谁都这样。 她知道她的无心之举,会引起多大误会吗? 店铺里的客人渐渐退场,从喧嚣走向清冷。 四人相谈甚欢,直至八点左右,才吃饱喝足,于饭馆门口告别。 萍水相逢,点到为止,都心照不宣地没留联系方式。 “又下雪了。” 一走出来,司笙就被风雪眯了一眼,眉头轻轻皱起。 凌西泽问:“散步吗?” 寒风迎面吹来,裹着雪花砸了一脸,司笙懵了懵,“这大冷天,散步?” “时间还早,就当消消食。”凌西泽不动声色道,“今晚比较热闹,可以去一趟城中广场,再回来。” 司笙有些惊奇:“你还爱凑热闹?” “凑热闹是人类的天性。” “您还挺哲学。” 低眉说着,司笙掏出手机。 本想看一眼时间,却发现不知何时起,手机竟然没电了。 凌西泽道:“八点多。” 犹豫好半晌后,司笙慢吞吞道:“……行吧。” 虽然开车很绕,但走路的话,路也不算远。 就当舍命陪君子了。 见她同意,凌西泽走到停路边的车旁,从后座处拿出一顶黑色鸭舌帽来。 司笙刚一走近,就见他反手一扬,把鸭舌帽扣她脑袋上。 同时,往下伸出手指,把她刚戴上的墨镜摘了。 “墨镜别戴了,对视力不好。” 抢在司笙话头前给了理由,凌西泽又拿出几个暖手贴给她,转而问,“要伞吗?” “用不着。” 这里空气干燥,不似南方,雪落地即融。 而且,无论是跟凌西泽共撑一把伞、各自撑一把伞,还是她单独撑一把伞,画面都挺尴尬的。 凌西泽一偏头,“那走吧。” 将围巾往上拉了拉,司笙把暖手贴拆开,同手一起揣兜里,才慢悠悠地跟上凌西泽。 雪花飘飞,寒风冻人,小巷里光线昏暗,凌西泽身形笔挺,黑色的外套着身,每一道线都似是熨出来的。白雪打着转,飘落在他发梢、肩上,不多时,就落上一层浅浅的霜白,对比鲜明。 两人走过一段路。 不知为何,气氛忽然冷下来,谁都没有言语,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声,以及忽远忽近的人声。 缓步转过一个弯,司笙说:“聊点什么吧。” 长时间的沉默,搁他们这种关系状态里,多少有些尴尬。 眉宇一松,凌西泽侧过头,看她,“聊什么?” “都行。” 地面积雪未消融,又覆上一层白雪,冰冻过后,脚踩上去,有点打滑的迹象。 本就在思考话题的凌西泽,听她这么一说,一怔,尔后问:“还想拍戏吗?” “想。” 出乎意料的,司笙答得很迅速。 似乎在心里早有定论。 心中微动,凌西泽沉声问:“想接什么戏?” “只要不是侠女,什么都行。” 因为以“侠女”角色出道,圈内圈外把她戏路定死了,除了仙侠剧、武侠剧,基本没其它戏找她。 凌西泽正欲说话,司笙低笑一声,话锋一转,“不过,暂时也不行。老易会担心。” “……嗯。” 凌西泽便把心思给压下来。 只要她想,就不急于一时。 …… 走过几条幽暗狭窄的街道,抵达路口时,视野豁然开朗。 繁华热闹的广场,霓虹灯闪烁,沿街的流光溢彩,车辆拥挤,人来人往,摩肩擦踵。纷飞的大雪和凛冽的寒冬,依旧压不住他们出门过节的热情。 立在街道和小巷交接处,司笙扬扬眉,“从哪儿逛?” “到处走走。” 看了眼时间,凌西泽有点心不在焉,视线落在广场某中心处。 司笙一顿,“光走路?” “嗯。” “您遛狗呢?” 好笑地看她,凌西泽颇为体贴地说:“今天你生日,别骂自己。” “……”艹。 偏偏,某人还得寸进尺,笑道:“来,跟上。” “欠呢?” 司笙话带杀气,但下一刻,就拔腿跟上凌西泽。 人潮拥挤,除了前来逛街、玩耍的游客,还有卖鲜花、气球、花灯的小贩,路边卖唱的青年,或是踩着滑板、平衡车路过少年。 跟狭窄破旧的饭馆生活不一样,但这俨然也是一种生活。 司笙对青年玩电音卖唱有点兴趣,可刚在外围停驻片刻,回过神时,却发现凌西泽不在了。 来往的人群里,她微微一顿,视线巡睃着,在没耐心时,感觉到两道似藏着力量的视线,她定睛看去,在广场中心的喷泉旁见到他。 隔着重重人影,他的目光避开所有人、景,笔直地打在她身上,裹着火焰,有一瞬,心似是被灼了下。 下一刻,她大步走过去。 走近时,广场的灯光,在一瞬发生了变化,以同样的频率在闪烁,引得周围行人纷纷停驻。 察觉到异样,她止步,微仰起头,在繁乱的雪花里,眯着眼。 整个广场的广告牌,大大小小的,全部换成同样的画面。 10。 9。 8。 …… 倒计时。 ------题外话------ 生日惊喜到了,期待一下。 明天见。 第049章 想见你欢喜,看你得意【一更】 3。 2。 1。 最后一秒,定格。 转瞬,变换。 光影从眼前掠过,缓缓的,画面在同一时间焕然一新。 “哇——” “天哪——” “啊,怎么回事——” 人群里响起惊呼声,陆陆续续的,是在见证某个场面时的。 眼睛微微眯起眼,司笙看到所有广告屏幕,换成熟悉的画面,从最大的屏幕开始,依次往前推进,一幕一幕的,沿着两侧蔓延开来,展现在所有广场人群的视野里。 荧幕上的一幕幕,如画卷一般摊开,那是她年少时到如今,饰演的一个又一个角色,从年少的青涩稚嫩到成年后的逐渐成熟,还是那张脸,美得惊心动魄。唯独变换的是,是气质和眼神。 目之所及,全是她的身影。 【司笙,12月24日,生日快乐。】 一行字最终浮现。 “我说那么眼熟呢,想起来了,司笙!那个明星!古装第一美女啊!” “卧槽,谁啊,这么大的手笔!” “啊啊啊——那是我快被遗忘的女神啊啊啊——” …… 司笙。 在这一刻,成千上万的人,都念着她的名字。 如同变魔术的场面,惊艳到所有认识她、不认识她的人,同时也注定在见证这一刻的人,拥有着独特记忆的平安夜。 雪花飘得更大了,大朵大朵地在风里旋转,遮掩着视线,广场的人抻着脖子张望,睁大眼睛,似是想要看得更清晰一些。 屏幕再次发生变换,最后定格于一张绝美的脸。 换下古装的司笙,依旧精致漂亮,狭长眼眸微抬,几分傲气,几分慵懒,美得令人窒息。 而,身为全广场焦点存在的司笙,此时此刻,却站在拥挤的人群里,跟所有人一样,看着这一幕。 一道身影,走到跟前。 纤细的手指搭在帽檐上,微微往下一压,司笙双眸恢复冷静淡然,眯了眯眼,视线定在前方的男人身上。 他的黑发上沾些雪花,额前有发丝打在眉骨,在风里时而飘飞着。 微低下头,他静静地看着她,黑眸染着风雪,却温度犹存,暖暖的。 尖叫声、欢呼声、议论声、吵闹声……好似被隔开,立在其中的他们,四目对视,不受干扰。 几秒后,司笙问:“你干的?” “嗯。” “钱烧得慌?” 细细一想,凌西泽点头,唇角一弯,“嗯。” “你,”顿了顿,司笙轻轻拧眉,疑惑乍现,声音听不出情绪,“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想和你待在一起; 想同你共享喜悦; 想看你笑,见你得意,被他人艳羡…… 可思绪百转千回,到嘴边时,所有想法和言语,都只化作一句—— “给你庆生。” 睫毛上有雪花飘落,白白的,转眼融化成水珠,冻成冰霜,覆上一层细碎的冰渣,在斑斓的灯光里,折射着透亮的光芒。 盯着他的睫毛,司笙问:“就这样?” “嗯。” 思索两秒,司笙笑开,坦然而真诚,“谢了。” 喉结滚动一圈,凌西泽注视着她,声音轻轻的,“喜欢吗?” 呼啸的风里,他低低的嗓音里,藏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喜欢啊。” 司笙答得直白又果断。 她从不遮遮掩掩。 坦诚、大气、直爽。 她说喜欢,那就是真喜欢,不会有假。 担忧的眉宇,在这一秒,总算彻底舒展开来。 目光扫过一圈,掠过一个又一个有她画面的广告牌,看到一群又一群探头张望的人,司笙眉眼尽是笑意,“不愧是进军娱乐圈的人了,这种饭圈手段都学会了?” 凌西泽微微颔首,“小意思。” 司笙斜睨他,“您还嘚瑟上了。” “还逛吗?”不与她争辩,凌西泽转移话题,放宽心后,朝不远处的驻唱青年看了眼,说,“那边还在唱歌。” 司笙瞧他两眼,“你来这么一出,再逛,想被围观吗?” 她转过身,手指轻推帽檐,罩在光里的纤长手指,骨节分明,又白又细。 走了几步,她倏地停驻,手往兜里一放,微微侧过身,灯光在她漆黑好看的眸里流淌闪烁,有万千星辰,又黑又亮。 唇角上扬,她在笑,“走不走啊?” 转瞬即逝的笑容,浅浅的,隔着一层翻飞的雪花,迷离了视线,可却更具冲击力。 脑里轰得被炸了下,像烟花绽放,绚丽多彩。 在封城最大的商业圈——城中广场里,又是平安夜之际,所有广告屏被承包整整一天。 画面循环播放。 经过上千人的传播,这一幕很快被传到网上,然后以病毒般迅速扩散开。 营销号敏锐地嗅到味道爬过来,纷纷写文案转发,不多时,就让“司笙生日”“司笙广告牌”的话题荣登热搜。 路人惊奇、艳羡,黑粉怒骂炒作,粉丝嗷嗷打滚。 【活久见!司笙这种后援会都解散的小演员,竟然也能有翻身的一天!】 【莫不是被土豪包养了?】 【谁有瓜,求扒!背后大佬是谁!】 【啊啊啊,舔屏啊啊啊啊!】 【太感动了,为数不多的颜粉热泪盈眶。美人儿,生日快乐。】 【在现场,太牛了!广场气氛全被带跑了。】 …… 在惊艳住万千人的一幕结束后,主人公·司笙和背后大佬·凌西泽,悄无声息地离开广场。 十点半。 司笙和凌西泽回到水云间。 走出电梯,司笙刚想说点什么,可还未出声,视线里就倏地撞入一团‘不明物体’。 司笙定睛看去。 只见一个用羽绒服把自己包裹成粽子的青年,蹲坐在她家门口,身边堆放着几个塑料袋。头戴一顶棒球帽,帽檐往下压着遮住大半张脸,两手紧着外套,往后靠在门上,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像个落魄的乞儿。 不用看脸,司笙扫过两眼,就将他认了出来。 凌西泽眉头紧皱,神色微冷。 司笙走过去,在他跟前半蹲下来,手肘搭在膝盖上,另伸出一只手,将他帽檐往上一挑。 “小可怜儿。” 拖着尾音,司笙语调上扬,有几分戏谑、趣味。 “谁啊?” 视野霍然一亮,‘落魄乞儿’猛地一怔,他半眯着眼,从疲困中惊醒。 眨了眨眼,确定蹲跟前的是司笙后,他愣了愣,然后爆发出一声—— “我去,你竟然还知道回来?!” 活像个在家等候丈夫归来的深闺怨妇。 司笙笑笑,“你在这儿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你亲爱的敬爱的友人,累死累活跑了一天外卖,拿了日结的工资,第一时间买了生日礼物奔赴你家,想给你惊喜。然而,某个没有良心在外浪得乐不思蜀,电话一直打不通……” 抱怨到一半,沈江远感觉到阵阵冷意,一抬眼,总算注意到站司笙后方的人影。 那人逆着光,周身被光边笼罩,他看不太清。 下意识地问:“这人谁啊?” ------题外话------ 早上好。 不知道这个生日礼物大家满意否,反正司美人是挺满意的了。o((^▽^))o 第050章 你们的友情塑料做的?【二更】 “这人谁啊?” 话一问完,沈江远倏地感觉到,落到身上那两道视线,一瞬化作冰刃刀片,迎面砸落,让他不由得一个颤栗。 “凌西泽。” “谁?那不是你前——” 被凌厉的视线打量着,沈江远识趣地收声。 司笙倒没在意,往旁瞥了眼,伸手去翻他身边几个购物袋,“你买的什么?” “火锅材料。” 翻看的动作一顿,司笙斜眼看他,“什么?” “生日礼物,火锅食材。” “……” 把鸭棒球帽一摘,露出乱糟糟的短发,沈江远神情困倦,“我七点就赶过来了,谁知道你不在家。” 一时无言。 司笙缓缓起身,说:“我家密码,我生日。” 沈江远一怔,从地上站起来,神情错愕,“你家的密码,就这么告诉我了?” 莫名斜他一眼,司笙摁下密码,淡淡道:“你也可以选择忘了。” “……” 真是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呢。 沈江远自觉地提起几个购物袋,但,在门被推开的一瞬,背后倏地袭来一股凉意,从脚底直接沁上心头,直逼天灵盖,刺激得他一个激灵。 他总算回味过来:司笙不会跟前男友过生日去了吧?现在领回家,莫不是…… 正当思绪遐想飘飞之际,司笙挨着门边,回头同凌西泽问:“你不回吗?” “蹭火锅。”凌西泽眉目覆上凉意,说话时理所当然。 “……行吧。” 司笙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沈江远没吃饭就过来,肯定是要吃上这一顿火锅的。多一个,也无所谓。 “事情解决了吗?” “嗯,没给钱,钥匙到手了。大叔被教育了一顿,我也被教育了一顿。” 司笙挑眉,“怎么?” “让我下次心不要这么大,记得拔钥匙。” “哈,”司笙乐了,“说得有道理。” “……”这朋友是没得做了。 提前一步进玄关的沈江远,熟练地从鞋柜上拿拖鞋时,发现了异样。 “怎么多了双拖鞋?” 这时,身侧飘来冷飕飕地两个字—— “我的。” 沈江远:“……”一股莫名的敌意。 强忍着没回头,沈江远迅速换上拖鞋,左右各提一袋子,然后径直去了司笙厨房。 他是急着溜。 殊不知,在凌西泽看来,却是对这里熟门熟路的。 后知后觉发现凌西泽拖鞋的司笙,停顿两秒,放弃追究的想法,同凌西泽介绍了句,“他叫沈江远,无业游民。” 刚进厨房的沈江远,听这介绍就不乐意了,往后退了两步,探出头来,“彼此彼此!” 司笙哂笑,“我月薪两千,还有五险一金。” “……” 心被捅了一刀,伤得实在是彻底。 沈江远闷闷不乐地消失在门口。 凌西泽凝眉问:“月薪两千?” 司笙正儿八经地说:“我的工作。” “什么工作?” “财务。” “……” 槽点太多,不知该从何吐槽起。 很显然,沈江远对司笙家了如指掌。 没几分钟,就将火锅用具,碟盘全都搬来客厅,食材一一拿出来摆放好,动作利索熟练,一看就是厨房好帮手。 他在客厅忙活时,司笙洗了个手,从厨房里找到两袋水果,然后叫来凌西泽。 “……我洗?” 凌西泽停顿两秒才get到她的意思。 司笙坦然说,“我洗不干净。” 凌西泽:“……” “哥们儿,劳烦你了。”跑来跑去的沈江远,路过时笑眯眯朝凌西泽看了眼,说,“这女人除了能看看,其他的,什么事都做不了。” 司笙扫了他一记冷眼。 沈江远弹开两步,然后从塑料袋里翻出一个玻璃罐,献宝似的炫耀,“我爸特制的牛油麻辣火锅底料,被我顺过来了。” “牛啊。” 司笙一抬眼,笑着说,还挺惊奇的。 “够义气吧?” “够。” 扬眉,司笙肯定了二人的友情。 一唱一和的。 眼眸浮现出隐约的恼怒,凌西泽凉凉地给他们泼冷水,“你们的友情塑料做的吗?” 司笙正色道:“千金难得。” 沈江远附和:“情比金坚。” 凌西泽:“……” 司笙笑着解释,“他爸,老家雾都那边的,他们爱吃火锅,他做火锅底料的功夫,祖传的。不过他不干这一行,就偶尔在家做一做,想尝一次还挺难得的。” “哎!” 沈江远赞同地点头。 两人眉飞色舞的,凌西泽心情实在说不上妙,拿着两袋水果,横在他们俩中间,周身散发的冷气,硬是把气氛给逼向零度。 偷偷同司笙使个了眼色,沈江远拿着火锅底料走出厨房。 司笙跟在后面出来。 紧挨着她,沈江远往后迅速看了眼,悄声询问:“你跟他旧情复燃了?” “没啊。” “那你跟他一起过生日,还把他往家里带?” 司笙莫名其妙,“我不是还把你往家里带吗?” 沈江远一瞪她,“我俩什么关系?闺蜜!闺蜜跟前男友,性质能一样吗?” “我欠他一顿饭,晚上约着吃。”耸耸肩,司笙解释道,“他就住隔壁。” “……” 惊得眨眨眼,沈江远沉默片刻,把玻璃罐放到餐桌上,然后紧盯着她,“司笙,你是真一根筋吧?” 司笙甩来一记冷眼。 “你过生日,他约你吃饭。他还好巧不巧的,就住你隔壁。”沈江远耐心跟她分析,“就算你对他没心思,他对你的心思也很明显了吧?” “巧合,”拿起一盘里的生菜,司笙放嘴里咬了口,浑不在意道,“又不是什么无可取代的生死绝恋,这都多少年了,哪来那么多长情的人。” 沈江远痛心疾首,“怎么就没有了?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巧合!” “我又没藏着掖着,人间蒸发。他要真有心思,至于等到现在?” “……” 好像,挺有道理的。 但他感觉到的杀气怎么回事? 想了想,沈江远也将生菜塞到嘴里,吃完后颇为好奇地问:“如果他真对你有心思,你怎么办?” “……” 司笙动作一顿。 第051章 有个姓司的,最近在打探你【三更】 第051章有个姓司的,最近在打探你 “如果他真对你有心思,你怎么办?” “……” 司笙动作一顿。 “嗯?” 沈江远凑近她,挑着眉。 “不知道,”司笙将手里最后一点生菜塞嘴里,神情淡漠,慢吞吞地说,“有了再说吧。” 最近见到凌西泽时,她只当凌西泽是来‘找事’的;后来他搬到水云间,鲁管家给的解释也很合理;再之后……当朋友处着,还挺轻松自在的。 想到两个小时前广场上那一幕…… 不应该吧? 有那么一瞬,她也怀疑过,所以才出口询问。不过,凌西泽目的素来直接,当时若没有挑明,那几率就很低。 沈江远沉沉叹息,不知怎的,有点同情厨房那位哥们儿。 啧。 要怪就怪司笙身边的人,都太惯着她了,她分不清。 …… 沈江远给司笙的定义没错。 洗水果的事由凌西泽负责,火锅的事由沈江远负责,至于司笙……纯粹杵在一边,吃现成的。 一点都不带害臊、心虚的。 但,在准备火锅蘸料时,沈江远和凌西泽这边,发生了点小插曲。 两人几乎是下意识的,调好一份蘸料,然后在同一时间推到司笙跟前。 这俩蘸料,明显不一样。 凌西泽:“……” 沈江远:“……” 刚把肥牛倒锅里的司笙,看了他们一眼,微微一怔,索性道:“谢了啊。” 都收了。 凌西泽和沈江远对视一眼。 沈江远背脊发寒,抬手揉了揉鼻子,悻悻然坐了回去。 ……这火锅是吃不好咯。 “味道是不是一绝?” 第一盘肥牛捞上来后,司笙饶有兴致地同凌西泽问。 抬眸淡淡扫视沈江远,凌西泽不紧不慢地说:“还好。” “……” 沈江远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 这一顿火锅,除了真喜欢沈爸火锅底料的司笙,凌西泽和沈江远都吃得不是滋味。 火锅一吃完,原本打算在司笙家留宿的沈江远,硬是在凌西泽似有若无的威胁注视下,沉沉地叹了口气,跟司笙告辞。 司笙只当他回去有事,没强行挽留。 网上关于“城中广场广告牌”一事讨论得沸反盈天,零点刚过,城中广场广告牌再一次转换,循环的字幕是“司笙,圣诞快乐”。 前来围观的人纷纷拍录下来发表在各个视频网站,一时间不知多少故事段子被编造流出,而主人公自然是在荧屏前消失多年的过气明星、司笙。 而,相隔不到一个月,持续两次在热搜上现身的司笙,也被有心人士质疑—— 为复出造势。 彼时,送走家中二位大爷的司笙,洗完澡出来,用毛巾擦拭着头发,找到在充电的手机。 很多电话和信息,都是问候她生日的,她没有一一回应。 浏览一遍,困意袭上来,司笙刚想回卧室,手机就嗡嗡震动起来。 安老板。 微微一顿,司笙坐回沙发,接听。 “生日快乐。” 声音徐徐而来,那边环境静谧得很。 司笙笑笑,“都过零点了。” “你可以假装没过。” “行吧。” 司笙懒洋洋地附和了一句,然后问,“就为了说这个?” “还真有个事。” “说。” 安老板道:“有个姓司的,这半个月都在安城打探你。” “叫什么?” “没有细问。只知道姓司,是个年轻人。” “打探我做什么?”司笙眯了眯眼。 最近姓‘司’的,出现得还挺频繁。 不过,司家人真要打探她,也无需去安城,她人没藏没躲,在封城待得好好的。 安老板轻轻笑开,说:“准确来说,是打探银大师。” “这年头谁都敢自称大师……”司笙话到一半,疑惑地问,“不是,这位大师跟我什么关系?” “银大师,你。懂了吗?”安老板低缓的嗓音里,藏匿着笑意,挺愉悦的。 司笙一怔,莫名其妙,“啥玩意儿?” ------题外话------ 晚上七点,四更。 第052章 司风眠,图书馆偶遇【四更】 “啥玩意儿?” 突然被扣上“大师”头衔,司笙忍不住想到易中正,登时浑身都不自在了。 “你忘了,你做的那些东西,一般都会刻上银杏叶。”安老板停顿了下,说,“行内又不知道你是谁,加上不知怎么的,你的作品价值被炒得越来越离谱,所以统一把你称为银大师。” “是么。” 司笙漫不经心接过话,没太放心上。 几个机关物件罢了,价格再离谱,能离谱到哪儿去? “他姓司,又是封城来的,没准同你有点关系。先跟你说一声。”安老板道,“他应该在找机关大师,你要感兴趣的话——” “没兴趣。”司笙截断他的话。 一,她不想跟姓司的扯上关系;二,她也没空当这个机关大师。 “那行。”安老板没干预她的决定,反而提醒道,“最近,尤其是安城那边,你的作品太抢手。我担心事出有妖,就让他们这个季度就暂不拍卖新的了。” 曾在安城的时候,司笙闲的没事会做一些机关物件,走之前全扔在豆腐铺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陆续有人打探司笙的作品,所以安老板见有市场,就定期将她的作品拿去进行拍卖。 “你决定就行。” “嗯,另外,”安老板道,“老杨把你要的盒子做好了,今晚刚寄去德修斋,最迟后天到。我送的礼物还要晚几天。” “行。” 司笙没意见,将电话给挂了。 市图书馆。 因连日下雪,天气寒冷,馆内颇显冷清,偶见几个人影。 没人抢位置,司笙一人霸占角落的空桌,翻看着书本。 分镜本和画笔放在桌面角落,她跟前叠放着一堆资料书,又重又厚,晦涩难懂,但她却看得很认真,到关键点会停下来,摊开本子做笔记。 不远处。 司风眠将书往桌上一放,手在坐着的男生跟前一晃,问:“傻了?” 盯着某处发呆的单行,猛地回过神来。 冲着角落扬扬下巴,说:“美女。” 下意识的,司风眠朝角落扫了眼。 一看,便顿住了。 角落的方向,静坐着一个女人,穿着高领白毛衣,黑发松垮地扎起,有几缕发丝垂在脸侧。微低着头,可见精致的眉眼,非常有冲击力的漂亮,她翻开一页书,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 柔软的光线打在她身上,司风眠脑海里只闪现出四个字—— 赏心悦目。 教养没让司风眠一直盯着,几秒后,他适时收回目光,在单行对面坐下来。 他说:“是挺好看的。” 单行忙点头,补充说:“气质也好。” “嗯。” 司风眠不置可否。 单行笑嘻嘻的,悄声建议,“校草,去要个电话呗。认个姐姐也好啊。” “我有姐姐。” “又不在乎多一个。” 单行这话,不知触动司风眠哪根神经,眉头皱了皱,警告地盯他一眼,道:“好好看你的书,记得做笔记。” 看着跟前几本机械、计算机的书籍,单行耷拉着脑袋,“机械狂魔,你眼里除了机器、机甲,还有什么?” “学习。” “……”单行半晌无言,翻开一本书,叹息着,尔后眼睛一亮,倏地问,“嘿,幸运儿,Z神的书和TO签,有快递消息了吗?” 司风眠动作一顿,“还没有。” “这都多少天了……” “少操心。上千万人盯着,他不可能赖账。” 单行瘪瘪嘴,“我不是急嘛,想亲眼见到。啧,百万分之一都不止啊,正好落你头上……你上辈子肯定拯救了银河系。” 司风眠没再理他,专心翻看拿来的几本书。 翻开一页书,单行看了看认真看书的司风眠,控制不住的,又抬头朝角落里看了眼。 不知怎的,一种古怪的熟悉感袭上心头。 他一惊。 两个人,皆是左手摁在书页,右手搭在桌面,手指拿着一支笔,偶尔旋转一下,连不经意间蹙眉时的动作,都近乎一致。 两道身影,仿佛在一瞬重叠。 单行不由得纳闷:学习认真的人,习惯都如此相似的吗? 天色渐暗。 放桌面的手机,轻微震动了一下。 司笙停下转笔的动作,偏头,见到亮起的屏幕。 微信消息:钟裕。 ------题外话------ 弟弟登场,下章就是妹妹了。 司家线、漫画线走起。 希望大家多多留言,发表一下看法吖,这文加的因素多,写得我特别虚……明天见。 第053章 司裳VS司笙,初相遇【一更】 ?钟裕】:回封城了,来吃烧烤。 【钟裕】:[定位] 司笙有些汗颜,将手机拿起,回消息。 【司笙】:大金链子小手表,每天一顿小烧烤。钟影帝,你最近画风有点歪啊。 【司笙】:还没走出来呢? 【钟裕】:快了。 【司笙】:七点左右能到。 身为戏疯子,钟裕这些年基本都在戏里。拍一部戏,时间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甚至更久。 但,钟裕对每个角色都很较真,前期最起码花两个月来入戏,杀青后,一般得花一个月才走得出来。如果入戏太深,所花的时间更长。司笙见过他半年都不在状态的时候。 就像现在,结束完上一部戏后,在朋友圈发了一个月的烧烤了。跟着《火种》跑宣传的时候,他都没有消停,再晚也得到当地找烧烤吃。 这人呢,确实是个疯子。 也是司笙在娱乐圈里少有的朋友。 将手机、分镜本、笔记本之类的,一股脑往包里一塞,司笙挑了两本没看完的书,打算借回去看。 …… “诶,美女要走了。” 时不时关注一下角落的单行,将笔往桌面敲了敲,吸引着玩手机的司风眠注意。 【司风眠】:姐,周末回家吗? 【司裳】:回家。不过今晚约了朋友,不在家吃饭。 看到消息,司风眠发完一个【好】,然后才朝单行指的地方看了眼。 人已经离开,只见到一抹侧影,转眼消失在书架另一侧。 单行一脸的惋惜,司风眠却没放心上。 夜幕降临。 司笙开车抵达定位地点附近时,已经晚上七点了。 道路上的雪被清理得很干净,但周围的建筑、植物依旧有积雪,风一吹,有积雪从树枝上掉落下来,撞洒一地。 空气又干又冷,司笙一下车,就感觉到呼啸而来的冷风,刮得脸颊、脖颈刺痛。 今日的目标只有图书馆,加上路上开车,她只穿了件大衣,一到露天的地方,难以御寒。 呵出口冷气,司笙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这地儿,是一条比较偏僻的街,藏匿着很多味道不错的餐馆,因为是淡季,加上天气严寒,所以来往的行人很少,颇为萧条。 “这边。”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司笙一顿,抬眼看去。 沿街的路灯旁,站着一道颀长身影,黑长风衣,兜帽盖在头上,脸藏在阴影里,隐约可见俊朗眉目。 树影在风里,影影绰绰的,街灯橘黄,光线微弱,被树影分割,斑驳的光罩在他身上,摇摇晃晃,泛着冷。 “我知道路。” 司笙勾了勾唇,大步朝他走过去。 风吹着兜帽,稍稍往后一掀开,有昏黄的光线落在他脸上,隔开一道光与影,清俊的容貌,分明还有着些少年气。 只手揣在兜里,他微侧过身,淡淡道:“我知道。” 这地儿,司笙比他熟。 “所以?” “接你。”钟裕说,微顿,又补充,“是礼貌。” “行吧。”司笙一笑,走至他身侧时,一扬眉,“《火种》我看了,痞子钟,完全看不出是你。” “嗯?” 钟裕停顿两秒,才算想起那个角色,慢吞吞地说,“哦。” 他一副荣辱不惊、甚至不感兴趣的模样,让司笙觉得挺没意思的,说:“夸你呢。” “听多了。” “嘚瑟。” 凉凉地打量她一眼,钟裕实话实说,“反正你嘚瑟不起来。” 司笙:“……” 自取其辱。 他是天生就吃演员这碗饭的,而她,下再多功夫,演出的角色,也是她自己。 街道清冷,行人零星几个,在寒风里裹着大衣,低下头,步伐匆匆。 “薪火相传,不老不灭。”钟裕语调不疾不徐的,“陈导用了你这句话当宣传语。” “嗯,看到了。”一口冷气灌入肺部,司笙微微一低下巴,用围巾稍稍遮掩住鼻唇,“他现在还那么悲观吗?” 她记得拍《火种》的陈导,在拍摄期间长期处于焦虑状态,不仅因拍摄压力大,还因对诸多传承日渐消弭的担忧。现在《火种》电影大爆,不知心里可舒坦些。 “你走之前,不是跟他聊到半夜么。他说,自跟你聊过后,就不悲观了。” “嗯?” “因为,没用。”平静地吐出几个字,钟裕侧首扫视她,清澈的眼眸浮现出质疑,“做好手上的事,走好脚下的路,没人能改变时代和行业。这话你跟他说的?” “哈。” 司笙笑笑,嘴里呵出白气,转眼就被风给扯散。 她问:“挺有道理吧?” 钟裕静了两秒,反问:“你把那些改变时代的人置于何地?” “……” 跟这人,没得聊。 两人没走几步路,然后,在一家烧烤店前停下来。 微抬起头,司笙扫了眼老旧的门面,问:“你定位的是这家?” “嗯。” “这家味道还行,不过前面有一家,味儿更好。” 偏头看她,钟裕‘嗯’了一声,“你待会儿带我去。” 司笙一怔,“待会儿?” 钟裕刚想解释,身后就传来急促地脚步声,以及一道疑惑地喊声—— “钟哥哥?” 女生的声音,嗓音甜美,尾音还夹带点软糯,柔柔的。 司笙斜眼看他:行啊,还会约姑娘了! 钟裕见到她的目光,但没有搭理,而是转过身来。 短暂几秒,女生已经快步走过来,两人一回头,就跟她撞上了。 是个长相甜美的女生,很漂亮,看模样,比司笙小个两三岁。穿着黑色斗篷外套,搭配打底裤和小皮靴,小皮包和围巾衬着装扮。稍微化了点妆,妆容精致但不浓重,头发扎成松垮的丸子。 一看就是经过精心准备的。 “钟哥哥。”女生眉眼浮现欣喜,再次喊了钟裕一声,然后才偏头望向司笙,神情有些僵硬、迟疑,“她是……” 钟裕挺漠然地说:“朋友,司笙。” “……哦。” 女生应声时,明显有些讶然,难免多看了司笙几眼。 “你好,我叫司裳。衣裳的裳。”女生双手攥着手提包,主动朝司笙点点头,露出甜甜的笑容,“我们名字还挺像。” 确实挺像…… 微微眯起眼,司笙态度不算热情,“嗯。” 司裳友好地笑了笑,不过,尴尬还是挺明显的。 “你们俩先进去,”朝不远处看了眼,司笙说,“旁边卖烤土豆的味道不错,我去看看有没有卖。” “嗯。” 钟裕点头。 司笙转身想走,但大腿跟包碰了下,她蹙了蹙眉,将其递给钟裕,道:“包给我拿进去。” 平时出门司笙都懒得拿包,这次要放笔记本、分镜本之类的,拿了个稍微大点的。 有些碍事。 钟裕没说别的,自然而然地接过来。 往店门走了一步,钟裕顿住,朝后方的司裳看了眼,说:“就这家。” “哦。好的。” 司裳乖巧地应声。 只是,紧跟着钟裕进门时,眉头微微蹙起,焦虑地四处张望了下。 见到司笙的背影,又不由得抿了抿唇。 多出个人,待会儿被拍的时候怎么办…… ------题外话------ 司裳:我要作妖。 司笙:弄巧成拙。 早上好。 第054章 偷看分镜本,司裳震撼【二更】 店里有两桌客人,其中一桌很热闹,六七个人围坐一团,还有几个小孩在嬉戏。 这里环境一般,吵吵闹闹的,墙面斑驳,设施陈旧,桌椅上还残有油污。 对司裳而言,在这种地方吃饭,是一项不小的心理挑战。 在见到钟裕选定一张桌子后,她犹豫两秒,咬咬牙,也走了过去。 “钟哥哥,司笙是不是,那个明星?” 司裳嗓音轻轻的,试探地问。 将司笙的包椅子上,钟裕抬眸,兜帽的阴影里,他视线冷冷清清的,问:“什么明星?” “……” 司裳轻抿了下唇。 钟裕淡淡道:“她是演员。” 轻描淡写的口吻,分明透着对司笙的维护。 司裳情绪翻江倒海的。 因为钟裕的缘故,她对娱乐圈也有所关注,近期司笙因‘艳压程悠然’‘生日广告牌’的事出现在视野里,她都有点印象。 据她所知,司笙虽然只拍戏,但为观众称赞的只有颜值,演技一直被诟病…… 思虑再三,司裳最终没跟钟裕争论,只是点点头,附和地说:“嗯,演员。” 她拖出一张椅子,预备坐下时,钟裕忽然掏出手机。 “我接个电话。” “好的。” 司裳乖乖点头。 店内声音嘈杂,钟裕干脆走出烧烤店,去外面接电话。 他一走,司裳眉目便焦虑起来,她拿出手机,赶紧给程悠然发消息。 【司裳】:悠然姐,钟裕带来一个朋友,怎么办?现在让记者离开,还来得及吗? 发送完消息,等待几秒,没有得到及时回复。 司裳脸色微微发白,虽然极力保持着镇定,但因是初次做这种事,心情难免紧张得敲鼓。 “别跑,站住——” 小孩嬉闹的声音,蓦然将司裳注意拉回。 仨小孩从桌旁跑过,险些撞到她,随后她听到“砰”的声响,抬眼看去,是司笙的包被带倒了。 这款包没拉链,撞击倒地时,弹扣松开,里面的物品洒落出来。 三个小孩全跑出门,见不到影子了。 司裳犹豫着,轻轻叹息,暂且把担忧的事搁下,上前几步,去捡地上的物品。 有些意外。 没有化妆品,洒出来的,竟然是画笔、本子还有书。 将物品放进去时,司裳瞥见其中一样,又将其抽出来…… 漫画分镜本? 因为有兼职画漫画,在网上还小有名气的,司裳对这个挺眼熟。 她疑惑地拧眉:司笙也画漫画? 稍作停顿,司裳目光局促地在店里环顾一圈,那两桌的人顾着自己的事,老板和店员都在忙活,门外空荡荡的,见不到一抹人影。 她抿着唇,怀着几分好奇,翻开那个分镜本…… 短短几秒钟,司裳脸上的血色,就一点点地褪尽,一种奇异的感觉直逼心头,汗毛倒竖,每个毛孔跟炸开似的,头皮在战栗。 本就想随便看看的她,竟是一口气地将整个分镜本翻完,全程目不转睛的,连呼吸都停滞了一般。 “姑娘,有什么想吃的吗?菜单就在桌上。” 店员的声音,将沉浸在故事中的司裳,思绪拉扯回来。 “什么?” 视线移开最后一页,司裳把分镜本合上,偏头询问时,眼神是迷茫而迟疑的。 俨然还没从故事中彻底脱身。 店员愣了愣,见她模样可人,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 思绪依旧游离,司裳心不在焉地说:“好的,我在等朋友,先看看菜单。” “好。” 奇怪地看她一眼,店员走开了。 心里止不住纳闷:好好一姑娘,怎么看了眼鬼画符一样的本子,就跟失了魂似的? 钟裕刚结束电话,回到烧烤店里,司笙就拎着三袋烤土豆回来了。 很粗暴的烤土豆,削皮后,整个儿放炉里烤,闷烤四五十分钟,烤出来时,外面一层是酥脆的皮,里面细密爽口,有沙沙的口感,搭配店里几种特制的酱,味道一绝。 “赶巧了,刚出炉,热乎的。” 司笙走进门,把烤土豆放桌上。 司裳迅速抬头,看了她一眼后,又赶紧垂下眼帘。 隐隐的,有些心虚。 内心那种难以言明的震撼……依旧没有平息。 钟裕没落座,问司笙:“那家店离得远吗?” 一顿,才想起他在说先前那家店,司笙微微颔首,道:“不远,几分钟的路。” 微微颔首,钟裕淡淡说:“那走吧。” “嗯?” 司笙一时没反应过来。 钟裕将三份烤土豆拿起来,把其中一份推到司裳面前,说:“这份给你。” “啊?”司裳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心下一慌,不可思议地问,“我们,不一起吗?” “嗯。” 钟裕应声,挺理所当然的样子。 司裳:“……”还有这种操作? 司笙:“……”约过来,不一起吃的? 然而,钟裕这种‘没朋友’的人,觉得自己交代清楚后,就未做多言,已然往门外走去。 走过几步,见司笙依旧站在原地,回头,拧眉问:“不走?” “来了。” 将司裳错愕、哀怨、呆愣的神情看在眼里,司笙顿了顿,竟是有些同情她。 想追钟裕…… 有点难。 拿过包,司笙转身,跟上钟裕。 二人一起出门。 风很大,把头发吹得有些乱,司笙干脆把扎头发的皮筋扯下来,发丝散落时,拍了一脸的碎发。 将发丝理到耳后,司笙问:“怎么回事?” “什么?” “就这么把人家姑娘撇下了?” 光影掠过,落在钟裕脸上,阴影飘忽不定,眼眸里浮现出疑惑。 他正色道:“她让我推荐烧烤店,我给她推荐的这一家。” “也可以一起去那家吃。”司笙无奈提议。 她难得这么‘多管闲事’。 但,钟裕这一出,实在超乎她的意料。 钟裕轻蹙眉心,“那是你推荐的。” “有什么不一样吗?” “她找你推荐了吗?” 司笙:“……” 这不是重点。 人家主动找你推荐,就想跟你一起吃个饭。 哪有姑娘大晚上的,一个人跑来吃烧烤的? 不过…… 这事儿,钟裕是真做得出来。 第055章 司裳为分镜本动心【三更】 灯光斜斜照过来,随着前行的步伐,拉出或长或短、变幻不一的影子。 司笙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钟裕道:“我妈朋友的女儿。” “想撮合你们?” “她是漫画家,想画个娱乐圈的故事,找我咨询。” 漫画家…… 司笙眉毛挑了下。 姓司,名字相似,还是漫画家,真碰巧了。 “你还看漫画吗?”钟裕倏地问。 四年前,初次跟司笙合作时,他记得,司笙曾在片场看过漫画,有时候用一个叫咪哈漫画的APP,有时候用的是漫画书籍。 “偶尔吧。” 话聊到这里,司笙止步,朝一侧的门面看了眼,说,“就这儿。” 烧烤店里。 好半天后,司裳才从复杂的思绪中,渐渐找到自我。 尴尬、羞愤、恼怒、茫然……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一时抬不起头来。 她心生羞愧,恨不得关闭所有感知,好像整个店里的人和物,都在关注她、奚落她一样,她想拔腿出门,却没有勇气支撑。 放到桌上的手机响起铃声,如同救命稻草一般,拯救着此刻陷入尴尬境地的司裳。 她拿起手机和手提包,刻意忽略桌上的烤土豆,匆匆跑出店里,连头都不敢回。 跑出一段距离后,司裳站定,深吸一口气,站在路灯下面,接听电话。 “悠然姐。” 手机放到耳边,司裳出声时情绪不稳,焦急又紧张。 “裳裳,怎么回事?” 程悠然温柔关切的询问,让司裳渐渐安心下来,羞臊感也随风消散了些。 轻抿了下唇,司裳如实叙述道:“钟裕把司笙叫过来,然后将我丢到一家烧烤店,他们俩一起走了。” “司笙?” 程悠然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他们俩确实合作过,认识算正常。” 那是钟裕第一部电影,只是那时的钟裕是主角,司笙是出场不到三分钟的炮灰。而且,就这三分钟,表现也很一般,被观众们说拉低电影档次。 眉心一点点皱起,司裳手指抠着手提包,低头小声道:“悠然姐,我担心钟裕和司笙……你有听到什么风声吗?” 程悠然一怔,回忆了下,然后笃定地道:“没有。” “真的?” “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俩交好的事。如果司笙真跟钟裕关系好,以钟裕在圈内的资源,司笙绝不可能被封杀,沦落到现在鲜为人知的地步。” “可……” 想到钟裕对司笙不经意的维护,司裳就有些惴惴不安。 程悠然暗自冷笑,声音冷静地宽解道:“放心。最坏的结果,也只是钟裕想利用司笙来摆脱你。钟裕演技好,骗一骗你,还不是小事?” 是骗吗? 司裳心儿发慌,忽然不确定起来。 程悠然又道:“钟裕是众所周知的戏疯子,就凭司笙那演技,他也是瞧不上的。” 对于脾气差、演技差的司笙,程悠然素来嗤之以鼻,俨然不信司笙和钟裕真能有什么关系。 充其量就是配合演一场戏罢了。 “……嗯。” 听得程悠然这么分析,司裳倒是安心不少。 有点儿道理。 而且,这大冷天的,钟裕还让司笙一个人去买烤土豆…… 稍作思忖,司裳呼出口气,问:“那,记者呢,怎么办?” 找借口跟钟裕吃饭、暗中找记者偷拍,是程悠然给她出的主意。 司裳倒不是为炒作,而是想借此机会跟钟裕扯上点关系,暗示双方家长他们俩有发展的可能。在家长和网友们的推波助澜下,或许可以‘假戏真做’。 可,她是怎么也料不到,中途竟会牵扯出一个‘司笙’来。 “消息已经透露出去了,这时候让记者回来,有点不现实。”程悠然语气沉稳,停顿几秒,像是在思考,然后说,“这事我会盯着,如果记者真的拍到照片,我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压下来。这人我挺了解的,见钱眼开、唯利是图,多花点钱就行。” 有了程悠然的保证,司裳悬着的心,终于一点点落回原地。 舒了口气,司裳总算冷静下来,“嗯,钱不是问题。” 程悠然笑笑,“放心,事情因我而起,我会负责到底的。” “谢谢悠然姐。” 闲说几句,司裳挂断电话。 但—— 刚在这事上稍稍放下心,司裳就忍不住想到司笙包里的分镜本。 废土、荒芜、残酷、战争、人性…… 刺激感官的分镜手法、叙事风格,仅仅是最潦草不过的分镜,两三个画面,就能让她身临其境。 这样的分镜本,说来自于Zero和White这种超一流漫画家之手,也不为过。 不。 准确来说,这画风……更像是模仿Zero的。那种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分镜,单刀直入的画面表达,更贴近于Zero的手法。 是,司笙画的吗? 刻意模仿Zero? 若司笙真有这般实力,漫画圈里应该早有她的传闻才对。 司裳思绪不宁,脑海里全是那个故事,深深的震撼,挥之不去。 “你试试这个,鼻梁筋。他家一绝。” 司笙将放盘里的一手烤串放桌上,顺势推到钟裕跟前。 室内开着暖气,没几个客人,钟裕依旧没将兜帽放下来,俊朗的眉目匿在阴影里,却笼罩着些许疑惑。 “鼻梁筋?” “嗯。” 抬手拿起一串,司笙在对面坐下,不拘小节地咬了口。 “……” 盯着她片刻,钟裕最终拾起一串,慢条斯理地一咬,尝着尝着,紧皱的眉宇慢慢舒展开。 还挺好吃。 吃完两串后,钟裕又拿起一串,然后说:“看邮箱。” “什么?”司笙一扬眉。 细嚼慢咽,又喝了口饮料,钟裕才慢吞吞地说:“生日礼物,发你邮箱了。” 发邮箱? 狐疑地看他,司笙把手机拿出来,登录邮箱。 果不其然,见到钟裕发来的邮件,时间是半小时前。 点开一看,发现是一文档。 “剧本?”司笙有点惊讶。 “嗯。” 司笙一愣,“给我看啊?” “角色由你选。” 司笙笑笑,揶揄地问:“反串也行?” 钟裕:“……”不太想搭理她。 “哪来的?” “下部戏,电视剧,一集一个故事。多个导演、编剧合作的系列故事,每一组导演、编剧负责一个故事。”钟裕说,“负责这个剧本的导演,欠我一个人情。” “这拍摄方式还挺新奇的……”话到一半,司笙忽然乐了,“谁说再也不想跟我合作的?” “想给演艺生涯增加一点挑战性。” 说话挺欠的。 知晓他一番好意,司笙也心领了,但惋惜地耸耸肩,“我最近没空。” “明年下半年才开拍。”钟裕道,“你慢慢考虑。” “……行。” 心里一琢磨,司笙没把话说得太死,应了。 …… 夜幕下。 在寒风中蹲守的青年,瑟瑟发抖,久久没见到目标,满腔激情被寒风一点点磨灭。 被骗了? 摸出皱巴巴的烟盒,找到最后一根香烟,青年呵出一口冷气,将烟头叼到嘴里,点上火。 这根烟抽完,再没有收获,他就走人。 这念头刚一闪现出来,青年视野里就走入两道身影,定睛看去,下一刻,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 克制着跳到嗓子眼的心,青年碍于职业习惯,下意识举起挂脖子上的单反。 ------题外话------ 解释一下,文中的分镜本,就是分镜脚本,我们看到的漫画的雏形,虽然一般画得潦草,连草稿都算不上,但透露的内容相当于小说细纲,甚至更多了。 当然,司笙的分镜本没画完,所以司裳也没看到全部的。 →_→乔姐姐当年被捡U盘,司姐姐如今被捡分镜本,不愧是“师徒”。 好了,明天见。 第056章 照片到手,三爷吃醋【一更】 风林娱乐,总裁办公室。 凌西泽坐在办公椅上,随手打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书来。 Zero的《死亡传说》。 自从把书拿回家后,鲁管家和陈非都在看。因为画风的熟悉感,他前几日顺手拿了本来公司,还未来得及看。 叩。叩。 敲门声适时响起。 “凌总。”是宿卿的声音。 “进来。” 宿卿推门进来,将门合上后,神情稍显紧张地看了眼凌西泽,随后疾步走来。 “凌总,这是今早压下来的新闻。” 宿卿把一堆照片递交给凌西泽。 照片摊开,两个主人公,一男一女,有的拍不清晰,看不到长相,但其中一人……光是看身形,凌西泽就能认出来。 有并肩走路的,有互相交谈的,有一起上车的…… “钟裕?” 视线一落到男方被拍的正脸上,凌西泽的眼眸顿时暗下来,氤氲着危险气息。 就知道会这样…… 宿卿在心里绝望地想着。 打被挖进公司起,他就被凌西泽指派了‘特别任务’——盯住一个名为‘司笙’的小明星,圈内所有跟她有关的消息悉数尽知,但从不干预。 他自然知道,这位在凌西泽心中的分量。 “是他。” 宿卿硬着头皮点头。 凌西泽凌厉的视线扫过来。 不待他问,宿卿就主动开口,“根据记者描述,一起从烧烤店出来,中间没有出格的举动,两人一起上的车。没有司机、助理,开车的是女方。照片都被买过来了,消息也被压了下去,绝对不会被公开。” 凌西泽眉头拧紧。 昨晚他回的凌家,并未去水云间。 排除一个沈江远,又来一个钟裕……她到底有多少可以半夜出门撸串的男性朋友? 难免的,想到司笙跟项文达、左佑提及钟裕时,眉目染着的笑意,话语行间对钟裕的肯定和赞赏…… 有股莫名情绪袭上心头。 烧得慌。 上午没有课,司裳待在家里,没急着回学校。 只是,刚下楼跟家人吃完早餐,司裳就将自己反锁在卧室,用手机时刻关注着新闻。 一直到十点,仍旧未搜到‘钟裕、司笙’的新闻时,司裳总算是放松下来。 她长舒一口气。 给程悠然去了一通电话。 “裳裳,正想找你呢。”程悠然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抿了抿唇,司裳说:“我没看到网上有钟裕和司笙的新闻。” “刚想跟你说这个事。”程悠然嗓音里带着轻松笑意,“记者拍到了照片,不过事情办妥了,消息不会被公开的。” “真的吗?”司裳的惊喜难以自制,“谢谢悠然姐。” “我没帮上什么忙。” 程悠然说的不算谎话。 她确实有想帮忙,但晚了一步,记者拍的照片,不知被谁先买走了,并且封锁所有消息。 可,她这话落到司裳耳里,俨然就是‘客气’了,所有功劳都是她的。 “花了多少钱,我给你。”司裳彻底放下心,语气乖巧且轻快。 “谈这个就伤感情了。” “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司裳眉眼舒缓,说,“要不,我先请你顿吃饭吧。” “客气了。真要说起来,我还没感谢你的签名呢,帮了我大忙。要请也是我请你。”程悠然客客气气的,“明天晚上怎么样,约在德修斋?” 司裳不假思索地道:“行。” 事情虽未按照计划进行,但在担惊受怕一晚后,司裳也顾不得其它,只要‘没有弄巧成拙’就算好结果了。 电话挂断后,司裳弯了弯唇角,步伐轻快地倒在床上,搂着猪猪抱枕滚了一圈。 这时,有新的微信消息,司裳心情愉悦地去拿手机。 【漫画·编辑木木:小可爱,新构思安排上了吗,年前能不能开坑呀?】 新构思…… 将手机一丢,司裳将脸埋在抱枕里。 不知怎的,脑海里,第一时间闪现的,是昨晚那个新奇热血、不拘一格的故事…… 水云间。 夜幕漆黑,行人稀少。 司笙提着两个购物袋,不紧不慢地在道上走着。 身后,两道灯光照过来,伴随着车轮碾过地面的声响,由远及近,最后在经过她时,停下来。 司笙一偏头,就见驾驶位的车窗滑落,露出凌西泽面无表情的脸。 “上车。” 简单明确的两个字,声音平稳低沉,却没有什么情绪。 司笙停下步伐,望了眼不远处的大楼,说:“几步路。” “……” 凌西泽沉默地看她几秒,黑眸里涌动着复杂情绪,没说话。 司笙往前走。 车轮往前滚,缓慢的,速度几乎同她保持一致。 她快,车快;她慢,车慢。 走了不到五米,司笙眉头轻拧,再次停下来。 眉眼透着些微怒火,可她刚一回过身,就跟两道视线对上,准确无误地看过来,无形中裹着力度。 僵持着。 沉默着。 几秒后,司笙甘拜下风,没吭声,但走向车后门,将门一拉,坐进去。 车窗没关,有风灌进来,将车内的暖气卷得丁点不剩。 奈何距离实在太近,人还没被冻傻,车就驶入地下停车场,冷空气逐渐被车内暖气取代。 司笙往后靠着,右腿搭在左腿膝盖上,双手抱臂,看他想做什么。 平时挺沉稳局气一人,今儿个不知抽了哪门子疯,把车开得风风火火的,连倒车都是一个甩尾扫进去,晃得没系安全带的司笙有点晕。 车停稳,她烦躁一拧眉,张了张口,刚想出言讽刺两句,倏地被打断—— “嘭!” 前方车门被甩上了。 司笙:“……”他这脾气打哪儿来的? 正腹诽着,身侧车门倏地被拉开,阴影打下来的那刻,一股压迫感猛地砸过来,里里外外,一副‘劳资要干架’的架势。 打不打? 但—— 伸过来的,不是拳头,而是手掌。 司笙一怔。 下一刻,她听到低哑沉闷的嗓音,“袋子。” 她坐在车里,抬眼看,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见到他的下巴,以及削薄的唇,带着清冷。 她一直没动作,他的手一直没收回。 半晌,司笙怀有几分警惕,将俩袋子都放他手上。 他抓住,往后退一步,让开一些。 莫名其妙…… 司笙走下车,借着地下室昏暗朦胧的视线,隐约看清凌西泽的眉眼,心里稍稍觉得不对劲。 随手把车门一关,司笙疑惑地问:“你是不是遇什么糟心事了?” ------题外话------ 早上好。 第057章 不把你灌醉,这口气咽不下去【二更】 “你是不是遇什么糟心事了?” 想来想去,司笙也只能这么问。 他虽然不是来找茬的,但是,一举一动里,都有着明显可见的——心情不好。 如此直白简单的询问,让凌西泽动作一顿,斜了她一眼。 她微偏着头,神情略带疑惑,却没有调侃戏谑,亦没有看好戏的神态,反而模样挺正经的。 这让凌西泽燃烧正旺的怒火,稍稍被压下去一些。 “嗯。” 犹豫几秒,凌西泽怀着稀奇古怪的复杂心情,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对。 他是遇到糟心事了,心情一点都不好。 记者没跟踪钟裕和司笙的后续行踪,他呕着气,找人查了下小区各个入口的监控,结果是—— 司笙昨晚一夜未归,今天上午,才开车回来。 夜不归宿! 跟钟裕在一起?! 心情抑郁了一整天,然而,所有压抑的情绪,在开车回来,见到司笙背影的那刻,轰的一下爆发,彻彻底底。 他一应完,就紧盯着司笙,等待着她的反应。 不曾想—— “早说啊!” 司笙眉头一扬,眼底透着光,星星点点的。 没有沉默、询问、关怀…… 反应自然又轻松,还有微妙的恍然,她甚至像松了口气。 “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抬手一拍凌西泽的肩膀,司笙眉眼挑着笑,爽快又洒脱地说,“走吧,正好买了点酒,陪你喝。” “……” 就这样? 就这样。 说得好听点,洒脱不羁的性子,随性自在,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说得不好听点,大喇喇的,没一点姑娘家的细腻婉转心思。 司笙抬腿往电梯走。 凌西泽抬眼一看,不知怎的,零星的火花蹭蹭往外冒,不似刚刚般怒卷胸腔,却一点点的,让人静不下来。 “你昨晚在家吗?” 跟在后面进电梯,凌西泽半垂着眼眸,倏地问了一句。 “没有,去朋友家了。”司笙答得坦然而直爽,旋即疑惑地问,“怎么?” 是‘普通朋友’家,还是‘男性朋友’家,还是‘真·男朋友’家…… 她能不说得这么含糊吗?! 碎发落在额前,凌西泽眉梢的薄戾隐在阴影里,他思绪烦躁,语调便也凉凉的,“鲁爷爷昨晚敲你门,没人应。” “哦。什么事?” “小事,”敷衍地答完,凌西泽话锋一转,“你在封城朋友多吗?” “还行,数得过来。”司笙回答完,微微一顿,狐疑地看过来,“你想问什么,需要帮忙吗?” 帮忙…… 她倒是仗义! 没有否定,凌西泽微眯起眼,顺着她的话往下问:“有一部戏,想请钟裕。你跟他关系怎么样?” “还可以。”司笙轻轻颔首,然后说,“不过这事找我没戏。他工作的事,我插手不来。” 工作的事插手不来,生活呢?! 跟我交往时的强势,被你搁哪儿去了? 这样的询问,几乎要随着爆发的心态脱口而出。但是话未出口,被司笙奇怪地询问制止了—— “你至于为了一部戏焦虑成这样?” “……不是这事。”凌西泽觉得脑袋阵阵抽疼。 “是么?” 司笙狐疑地看他,显然不是很相信。 电梯抵达21楼,随着声音打开。 走出电梯时,司笙又一顿,问:“要我给你钟裕的电话吗?” 凌西泽:“不用。” 他一点都不待见这人。 不是,她这时候的情商,全都喂狗了吗?这么多年了,还不懂得怎么察言观色? 难得想关照一下他的司笙,多次询问都没得到个准确答案,遂奇怪地看他一眼,干脆不说话了。 客厅。 在司笙的注视下,凌西泽阴沉着脸,把一听又一听的啤酒拿出来。 因是直接提回来的,所以买的不多,共计八听。 拿出最后一听,凌西泽揉了揉太阳穴,“怎么都是啤酒?” “你要是更喜欢二锅头,现在也可以去买。” 伸手拿过一听啤酒,司笙挑起易拉环,手指一勾,稍稍用力,利索拉开。 “……” 她的酒单里只有这两样了吗? “喏。” 司笙将打开的啤酒递给他。 凌西泽皱皱眉,“我自己开。” “行,你客气着。” 慢悠悠地嘀咕一句,司笙将啤酒罐递到唇边,小小地喝了一口。 凌西泽:“……”他用得着一女人给他开啤酒? 啤酒是冰镇的,易拉罐外还有一层冰凉水珠,凌西泽打开一听啤酒,喝了口后,感觉躁郁的心情被浇灭了些,便问:“你买啤酒做什么?” “沈江远不是念叨冰箱里没酒么,给他准备点儿。” 司笙低头说着,从袋子里扒拉出几袋下酒菜——花生米、卤鸭舌、麻辣凤爪。然后,全递给凌西泽,意思是让他盛盘子里。 对她这习惯性的动作,凌西泽没表态,自然而然地接过去。 他问:“他常来?” “不常,就偶尔离家出走的时候,过来住几天。” “离家出走?”凌西泽眉心轻拧。 他查过沈江远的基本信息,二十四五岁,大学辍学,曾经是电竞选手,后来是热门游戏《逆神》的游戏策划。一年前他离职,《逆神》就因策划圈钱平衡把控不当,口碑一落千丈。 虽然用司笙的话说,沈江远现在就是一无业游民。 事实上,沈江远虽然年轻,但履历算得上辉煌,年轻有为。这样一人,怎么跟‘离家出走’这种中二少年才有的行径扯上关系? “跟他爸吵架。” “……” 她交的什么朋友! 凌西泽没有多问,转身去厨房,找到几个盘子,把下酒菜都倒在盘子里,然后端来茶几。 司笙自觉把啤酒摆成两排,全堆在他的位置前。 而,她跟前空空如也,手里仅刚开的那一听,喝得比茶还浅,小口小口的,像是在品味茗茶。 凌西泽狐疑地坐下来。 十分钟后。 “你这叫陪我喝酒?”凌西泽语气里尽是奚落。 “嗯?” 扔了两粒花生米到嘴里,司笙望了眼搁茶几上没怎么动的啤酒,了然。 她说:“我酒量不行。别介意,陪酒嘛,意思到了就行。” 凌西泽一顿,又气又乐,“你不是号称千杯不倒吗?” “我好像确实这么说过……”司笙沉思片刻,旋即一笑,直白解释道,“早些年的时候,我是挺喜欢逗人玩儿的。” 一种不祥预感袭上心头,凌西泽微眯眼,狐疑地问:“所以?” “实话,二两酒的量。”拿起啤酒浅尝一口,司笙微顿,坦然地说,“可能还有点飘。” 想到某些不愉快记忆的凌西泽,表情稍微有些复杂。 得。 这次若是不把你灌醉,一口气怕是咽不下去了。 ------题外话------ 明天见。 第058章 你的纹身怎么回事?【一更】 那是五年前。 西北,大漠黄沙,戈壁露营。 他们确定关系后第一次出远门。 入夜后,她跟变戏法似的,拿出两瓶‘酒’,两个酒杯。 烧刀子难以下咽,辣得嗓子疼,如同火烧,再有酒量的都得悠着喝。然,她却一杯接一杯地灌,眼都不带眨一下的,自称‘千杯不倒’。 事实上—— 两人各自喝完一瓶酒,他醉得头昏脑涨、不省人事,而司笙……不见半分醉意,清醒自若、冷静如初。 凌西泽眸色一沉:“所以那晚的酒——” “两个酒瓶,”司笙又扔了颗花生到嘴里,慢悠悠地说,“一瓶烧刀子,你的;一瓶白开水,我的。” 果然! 凌西泽眯缝了下眼。 似是想到什么,司笙微歪了下头,问:“你不记仇吧?” “……” 不。他小心眼,很记仇。 手拿两听啤酒,往司笙跟前一放,凌西泽挑眉:“喝完了事。” 司笙微怔,“不至于吧?” 凌西泽肯定道:“至于。” 手指拎着啤酒罐两侧,轻轻晃了晃,司笙颇为无奈,“都过去这么久了。” 没有据理力争,凌西泽轻描淡写地问:“谁说陪我喝的?” 沉吟片刻,司笙也不纠结,眉一挑,就爽快地做了决定。 “行。” 话音落。 提着啤酒罐的手一扬,递到唇边,司笙微仰起头,大口大口将啤酒往下灌。 几秒的功夫,她喝完,红唇轻勾,啤酒罐在她手里往上一抛,调转个个儿,她拿着晃悠一下,一滴酒未落。 挑衅地看他,司笙笑道:“该你了。” 凌西泽也没磨蹭,拿起一听新的啤酒,打开,仰头,一饮而尽。 慢吞吞将一听新的拿手里的司笙,往后窝在沙发里,无意间见他的动作,视线一顿,从他眉眼、鼻梁、薄唇滑落,顺着蔓延到下巴、喉结…… 喉结在动。 不过喝个啤酒,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优雅矜贵。 不知想到什么,司笙笑了一下。 这时,凌西泽已经喝完一听啤酒,手掌把玩,将其往上一抛,同司笙一样掉了个个儿,继而扬眉朝她看来。 如法炮制。 你一听,我一听。 不一会儿功夫,司笙跟前摆放着三个空的易拉罐。 猛然下肚的啤酒,短时间内还未发挥威力,但司笙能明显感觉到—— 这量,超标了。 “怎么样?” 见她脸颊微微泛红,凌西泽问。 平静而淡定地看他一眼,司笙说:“马上醉。” ? 这酒量…… 眸色沉沉地看她,凌西泽蓦地勾勾唇,张口。 “三。” “二。” “一。” “……” 一记裹着杀气的白眼,伴随着抱枕扔向凌西泽。 司笙瞪过去,又好气又好笑,“谁说三秒了?” 接过抱枕,凌西泽笑笑,“你可以配合一下。” 司笙无语道:“我喝醉了,还得哄你开心?” “你们江湖人,不是讲义气吗?” 醉意很快上来,司笙晕乎乎的,咕哝道:“什么江湖人?还不都一个样儿。” 凌西泽一怔。 手指轻捏眉心,司笙眼睑微微垂下来,问:“心情好点了?” “嗯。” “……哦。” 慢吞吞地出声,司笙已经拿起另一个抱枕,侧身直接倒在沙发上。 没来得及细想她的话,凌西泽就见她倒下的动作,颇为愕然。 真,醉了? 凌西泽欲要起身看她,结果还未有动作,就见司笙眯起眼,眼眸微微睁开,黑漆漆的瞳仁盯向这边,又闪亮又摄人。 她一字一顿地说:“还剩一听,喝了。” 凌西泽无奈,“那也醉不了。” 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司笙就吐出一个字,“喝。” “……” 还命令上了! 僵持两秒,凌西泽认命地拿起最后一听啤酒。 拉开易拉环时,他问了句,“你醉了会发酒疯吗?” “不会,又不是喝断片。” 凌西泽‘嗯’了一声。 交流起来确实没问题。 在司笙的注视下,凌西泽没有磨蹭,轻皱眉头,把整听啤酒一饮而尽。 末了,还特地倒过来,给司笙看——一滴不剩。 “嗯。”司笙满意了,将抱枕往上推了推,挡住大半张脸,嘟囔了一句,“眯会儿。” 她声音很轻,略带一点哑。 凌西泽问:“难受吗?” “……” 司笙没吭声。 不知是睡着了没听到,还是醉糊涂了,不想搭话。 轻叹一声,凌西泽给鲁管家去了条消息,询问醒酒汤的做法。 自作自受。 万万没想到……她酒量差到这种地步。 在厨房里折腾半天,凌西泽端着醒酒汤出来时,被客厅的场景惊了惊。 司笙盘腿坐在沙发和茶几的间隙,左手拿着两根筷子,以并不标准的姿势,去夹盘子里的花生米,一粒一粒的,没夹住就滑跑了,她也不急不恼,盯着花生盘继续夹,专注又认真。 安安静静的。 若不是知道她平时什么情况的话,真会觉得她现在没有醉。 走过去,凌西泽垂眼瞧她,把醒酒汤递过去,“喝了。” “不喝。” 司笙眼皮都没抬一下。 “甜的。” “不喝。” “说什么都不喝?” “不喝。” 凌西泽低哑的嗓音里透着火,“司笙……” “我上午去见老易了。”筷子终于夹起一粒花生米,司笙动作一顿,声音低低的,“他说你常去看他,陪他说话。” 凌西泽一顿。 司笙微抬起头,淡然清浅的眸子里,倏地有笑意散开,一圈圈地往外荡漾,泛起了涟漪。 她说:“谢谢啊。” 轻飘飘的三个字,却令人一颗心沉溺,又酸又胀。 所有乖戾、张扬、锋芒,悉数敛尽,化作成熟、豁达、柔和。 凌西泽一时失神。 熟悉而陌生。 熟悉的是她的外在、脾性,陌生的是她的成长、经历,这些年她去过哪里、做过什么,得到哪些、失去哪些,五年时光赋予了她怎样的阅历和经验,又如何一点点改造了她。 熟悉的她,会在你心情差时陪喝。 陌生的她,从不如此真诚地道谢。 手指刚一抬起,筷子微动,夹住的花生米便掉落。 司笙拧起眉头,不爽地转移注意力,重新用左手跟花生米较上劲。 凌西泽脾气全无,把醒酒汤放茶几上。 倾身时,无意间瞥她一眼,视线顿住。 她褪下外套,里面穿着件紧身高领毛衣,两只衣袖被往上推了推,露出一小截如藕白皙的小手臂。 左手挨着手肘那块,露出淡青色的纹身。 “End”的字母,连成一笔,线条很细,左上和右下,各一只展翅的大雁,角度不同,往外飞,乍一看很漂亮。 上次一晃而过,没有细看,这一次,凌西泽定定地看了几秒,心中微动。 他出声,问:“你手上的纹身怎么回事?” ------题外话------ 早上好。 第059章 喝酒吗?两瓶烧酒,不醉不休【二更】 “你手上的纹身怎么回事?” 他问得无心,充其量只是好奇。 以司笙这样的性情,来个纹身并不奇怪,但纹的单词含义……让他略微介怀。 “哦,”一粒花生米终于被喂到嘴里,司笙舒了口气,把筷子扔茶几上,语调懒洋洋的,“纪念初恋。” 纪念初恋。 轻描淡写的口吻,却让这四个字包裹着炸弹似的,轰的一下,脑海里似是有什么炸开,激起难以言明的战栗,从头顶往下扩散,麻到背脊、四肢,全身百骸。 思考有过短暂的空白。 旋即在司笙身侧半蹲下身,凌西泽眼眸深沉、神情凝重,眉心轻不可见地皱着,他轻声问:“为什么?” “嗯?” 司笙似是疑惑地抬眸。 黑眸更亮,醉意却浓了些,她拧眉,半晌,问:“好歹是初恋,不值得纪念吗?” 喉结滚动一圈,凌西泽嗓音微沉,“就这样?” “需要很多理由?”司笙反问。 跟凌西泽分手那天,她路过一家纹身店,因是友人新开的,为了捧场她就进了门。直至骚包老板问她之前,她都没想好要纹什么,可在他问出的那一刻,想到凌西泽,张口就来了这个单词。 End,结束,是她跟这段关系的告别,或许有单方面的因素在。 可无论意义如何,于她而言,也不过临时起意。 凌西泽紧紧盯着她。 满腔复杂情绪碰撞、交汇,最终却在沉默的注视里,衍生出满满的无力。 没了跟花生米较劲的心思,司笙把衣袖往下一捋,拖着不受控制的身子欲起身时,她倏地听到凌西泽的询问—— “你,在哪儿纹的?” 夜色渐深。 卧室没亮灯,窗帘被拉上,遮住室外透射的光线,唯有敞开的门透进来的光,可见室内布景轮廓。 凌西泽走至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时,回过身来,在光线昏沉的卧室里,看了眼躺床上的人。 醉酒后的司笙很安静,不吵不闹不作妖,一到被窝里,就自觉卷上被子,像包饺子似的,将整个人都包裹其中,之后便一动不动的。 借着微弱浅淡的光,凌西泽目光拂过她的侧脸,稍作停留。 脸小,皮肤白,五官精致,头发散乱。睫毛细长浓密,眼睛闭合着,不若醒时般,或懒散、或凌厉、或狡黠,演绎着生动情绪,抓人眼球。 可,沉静的她,多望两眼,就让一颗心沉甸甸的。情绪往上走时,哽在喉间,又干又涩。 恍然间,凌西泽记起五年前的夜晚—— 漫天黄土,沙粒飞扬,西北大漠的夜里,月朗星稀,苍穹清冷,天地仅剩望不见底的孤寂荒凉。 她坐在沙尘之上,长腿一曲一伸,葱白手指摩挲着酒杯,月光下,笑容张扬不羁。 分明是美若天仙、有倾城之姿的美人儿,能在世俗里当个祸国殃民的妖精,却偏有着一身不拘泥于尘世的侠者风范,以及天下任我游的肆意豪迈。 她像古时江湖里走出的侠女,她的世界里,有刀光剑影,亦有快意恩仇。 现如今,洒脱有之,豪迈有之,却多了几分宁静淡然。 隐隐约约,她清朗带笑的声音,好似穿过岁月、透过时光,从那个宁静空旷夜晚传来,清晰明了—— “喝酒吗?两瓶烧酒,不醉不休。” 小骗子。 凌西泽低笑一声,合上门。 …… 客厅里。 收拾完狼藉的茶几,凌西泽听到“叮咚——”的声响,一声接一声的,连续不断。 循声看去,便见司笙放茶几上的手机屏幕,蓦地亮起。 【楚落】:我昨晚是不是喝断片了? 【楚落】:睡了一天,刚清醒点儿。 【楚落】:另外,我看到分镜本的批注了,你昨晚给我改的?谢了。 所以,是楚落,不是钟裕? 楚落。 这样的名字,应该是个女人。 不过,分镜本? 次日,天气好转,初阳和煦。 翻了个身,司笙微眯着眼,只觉得头疼欲裂。 几秒后,在昏暗的视野里,她见到陌生的被褥、枕头、床头柜、落地灯…… 画面断断续续地浮现,意识到什么,司笙掀开被子,皱着眉起身,抬起手指揉了揉眉心。 寻觅到拖鞋,司笙一踩,就趿拉着往外走。 卧室有窗帘遮着,但门一开,客厅敞亮,光线充盈,刺得她眯了眯眼。 客厅没人,厨房有动静,司笙拔腿走到厨房门口时,见到正在忙碌的凌西泽,颇为意外,愣了愣。 抽空看她一眼,凌西泽语调淡淡地问:“头疼吗?” “有点儿,”只手抱臂,司笙倚在门口,疑惑问,“我怎么睡你卧室?” 垂下眼帘,凌西泽打开煮锅,里面沸腾的水掀起袅袅白雾,一阵阵往上升腾。 他说:“抱你回家,麻烦。” “那你睡哪儿?” “客卧。” 司笙挑挑眉,“够意思。” “……”谁想跟你‘够意思’了。 暗自腹诽着,凌西泽没说话。 司笙笑笑,“那我先走了。” 眸光微动,凌西泽忽地出声,“豆腐脑。” 准备转身的司笙,闻声一顿,疑惑看过来,“嗯?” 将锅盖放好,凌西泽望向这边,慢条斯理地说:“早餐有豆腐脑,吃吗?” 微微一怔,司笙讶然问:“你是在做早餐?” 凌西泽:“……” 怕打击到他的积极性,司笙想了想后,换种角度问:“你会做豆腐脑?” “速食。” 凌西泽瞥了眼旁边写着‘速食豆腐花’的包装袋。 司笙问:“要多久?” “半个小时左右。” “……”这时间都够外卖送上门了。 不过,思绪一转,司笙还是抱着‘友善鼓励’的态度,说:“那行,我去洗个澡再过来。” 她一转身,凌西泽微微拧眉,又道:“门锁密码我生日。” 走了两步的司笙,一顿,犹豫再三还是回过身。 没说话,只是看着凌西泽。 “……” “……”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空气一点点被无形的尴尬所凝固。 凌西泽蓦地意识到什么—— 她不记得他的生日。 ------题外话------ 三爷:我永远有生不完的气。 pk不出意料跪了,还挺惨的,大家辛苦了,感谢刷屏支持。 另外,你们要是喜欢机关、江湖的话,我就考虑写第三卷和第四卷,不感兴趣的话,我考虑要不要删了。 在的话,留个言吧。 明天见。 第060章 司笙哄三爷,送礼物 “豆腐脑做得不错啊。” “……” “三明治也能吃。” “……” “溏心蛋虽然没成功,但鸡蛋好歹煮熟了。” “……” 叩。 终于,自言自语进行不下去的司笙,不耐烦地用手指一敲桌面。 她说:“差不多可以了吧?” 凌西泽抬眸,凉飕飕地剜她,语调跟结霜似的,带着冰渣,“你说呢?” 轻咳一声,司笙不跟他计较,端正态度,说:“我下次肯定记得。” “还有下次?”凌西泽瞪过来,极其不爽。 “……” 在司笙概念里,一个交往不到半年的前任,也没给他过生日的经历……都这么多年了,忘了是理所当然的事才对。 可是,有自己的生日礼物在前,如今还在他家蹭吃蹭喝的,难免的,她有点心虚。 叹口气,司笙斟酌片刻,索性问:“要不,给你补上今年的生日礼物?” “什么时候给?” 一瞬间,凌西泽敛去眉眼的阴沉。 被他秒改的态度惊得微愣,司笙略微思索着,道:“尽快。” “太含糊。” “下个月,行了吧?”司笙妥协。 “嗯。” 愠怒一点点淡去,凌西泽拿起三明治咬了口,发现第一次做的味道还不错。 “……” 司笙揉了揉额角,有些头疼。 司笙回到家,还有些头晕。 精神倦倦地往卧室走,司笙从衣兜里把手机摸索出来,本想看一眼时间,却见到楚落的消息。 前天晚上,她刚送钟裕回家,就接到楚落的电话,说是因跟上司理念不合辞职了。 她赶到楚落家里时,这位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糊里糊涂提及初版漫画分镜初稿被毙的事,她看过一遍后就顺手提了点意见。 司笙:嗯。 回完消息,一进卧室,楚落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怎么?” 司笙将窗帘拉上。 “你真不考虑进漫画行业?”楚落直入主题,一点缝隙都没留。 司笙疑惑,“怎么想起这茬了?” 话筒里传来一阵低笑,旋即是楚落的解释,“根据你的标注做了修改,编辑看完就通过了。” “恭喜。” 司笙语气挺平淡的,算不上意外。 微顿,她问:“不考虑线上阅读吗,读者基数大,编辑要求也不严格。” 楚落是兼职漫画家,选择的是杂志社投稿,刚完结第一部漫画作品。现在漫画杂志销量式微,线上漫画兴起、利润也大,她的作品质量再好,读者和收入也堪忧。 “杂志社跟漫画达成合作,新作品在线上、线下同步更新,不过得保证半月更。” “忙得过来吗?” “无业游民,哪能忙不过来?” “没打算找新工作?” “不找了,打算搁家里混吃等死……”楚落嘀咕一句,说着话锋蓦地一转,又道,“说起来,下月中旬我在封城一漫展上有场签售会,漫画主办的,你要不要来捧场?” 司笙一顿,轻拧眉头。 楚落继续道:“你平时也挺关注漫画的,这次签售还会来一批漫画作者,你不想见见?” 司笙笑笑,“还是想让我动进圈的心思?” “嗯。”楚落也笑,“你这才华,不来这死气沉沉的漫画圈闹它个天翻地覆,太可惜了。” “……” 可惜她已经在圈里了。 琢磨片刻,司笙估摸着近期也没事,便应声,“嗯。” 挂断电话,司笙将手机关机,准备再睡一觉。 晚点儿还得去趟德修斋。 拿快递。 闹市一隅,“Delicate”纹身店门前,一辆低调奢华的轿车停下。 身着黑风衣的男人走下车,视线环顾一圈,见到追求时尚风格的店面装修时轻蹙眉头,未作停顿,直接步入门。 “你好,请问——” 前来迎接的姑娘,刚端上标准柔和的微笑,就愣了愣。 一种古怪的违和感,让新入职的姑娘难免惊愕。 身材颀长,冷静矜贵,气质与环境格格不入。身着黑风衣、黑长裤、米色毛衣,颇为休闲的装扮,却也给人一定压迫感。 不像是顾客,而是像顾客的家长…… 姑娘莫名地心虚。 “纹身。”男人视线淡淡扫过,答完后一顿,沉声补充,“我找秦凡。” 姑娘一愣。 点名让店长纹身? “请问,有预约吗?”姑娘细声细气地问。 “没有。” 答得一点不见心虚的。 但…… 微抬起眼,悄悄打量男人几眼,姑娘目测他这身装扮的价值,不敢贸然得罪人。 轻抿了一下嘴唇,姑娘微微点头,说:“您稍等。” 下午,五点半。 德修斋。 黑色轿车停在路边。 拿起包的司裳,准备开门时,顿了顿,朝前面开车的司炳问:“二哥,我就约了一个朋友,你要不要一起吃?” 开车的男人二十七八,模样俊朗,眉目同司裳有一二分相似。 闻声,他回过头来,脸上露出点笑容,有点宠溺。 “你跟朋友吃饭,我就不掺和了。何况我也约了朋友。”司炳道,“吃完饭给我发消息,我再来接你。” “那好吧。” 司裳点点头,没有强求。 “待会儿见。” “嗯,待会儿见。” 司裳道完别,将车门推开,走下车。 一边往德修斋大门走,一边拿出手机,司裳刚想给程悠然打通电话,就听到喊声—— “裳裳。” 她一顿,抬眸看去,果然见得程悠然走来,笑容款款,优雅从容。 心下一喜,司裳刚想同程悠然打招呼,就见程悠然面上的笑容,一点点地消失,眉头微微蹙起。 旋即,是她略带疑惑的声音—— “司笙?” ------题外话------ 不出意外,月底上架。 在此之前,每天一更,偶尔加个更吧。 书城成绩扑了,本站流量堪忧,实在是心里没底,追文的亲们可否时常出来冒个泡,交个流。 明天见。 第061章 凌西泽:我就是她初恋 “司笙?” 这两个字,乍得一响,让司裳的心猛然一缩。 意识到什么,她愕然回过神,果不其然,见到刚进门的司笙。 在惊愕中的程悠然和司裳都未意识到,原本欲要上前迎接司笙的两位服务员,不约而同地止住步伐,退让到一边。 进门就听到喊声,司笙步伐顿了顿,抬眸扫了圈,瞧见司裳、程悠然二人后,唇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二位认识呢?”司笙扬了扬眉。 司裳微微点头,柔声打招呼,“你好。” 一侧,短短瞬间,程悠然就心思百转,眉目有一瞬的阴沉、愤恨后,恢复了平静。 先前或许还念及司笙帮忙的事,可也因司笙,程悠然的事业一落千丈,这段时日,不仅损失诸多资源,就连人气也大幅度下降。 微眯起眼,程悠然看似友好的声音里,透着一点不屑,“你怎么在这儿?” 德修斋并非普通饭店,消费极高,是上流人士常来的地儿。 司笙…… 档次不够。 莫不是面上嘴硬装清高,暗地里却…… 司笙轻笑:“来吃饭,有问题?” 眸光里藏匿着恶意,程悠然故意问:“一个人?” 打心底,程悠然就不信她是一个人来的。谁特地跑来德修斋,就单纯为了吃顿饭? “一个人。” 司笙随口答完,懒洋洋的,抬腿就想往前台走。 程悠然咬了咬牙,还想着如何截住她、揭穿她、奚落几句,就听得司裳出声—— “等一下。” 司笙微顿。 程悠然面露疑惑。 “如果你是一个人的话,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司裳抿唇轻笑,顿了顿,继续说,“我们仨正好都认识,也不会尴尬。我觉得,唔,我们俩还挺有缘的,想跟你交个朋友。” 一时恍然,程悠然佩服地看了眼司裳。 这招,高。 然而,此刻的司裳,全然没有‘一个人’这个点。满脑子想的,全都是‘分镜本’和‘钟裕’的事。 司笙打量的视线看过来。 程悠然上前半步,故意补充道:“既然一个人,就一起吧。反正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是一样的吃。” 司笙眯了眯眼。 这两人,各怀心思的样子…… “可以。”眉轻挑,司笙唇畔含笑,“谁请客?” 可以…… 可以? 程悠然愣了一秒,然后赶在司裳前头说:“我请。” 司裳一顿,目光于司笙身上来回飘忽,有点紧张。 Delicate纹身店。 店长秦凡顶着一头奶奶灰杂毛,穿得花里胡哨的,出现在一丝不苟的凌西泽面前。 “要纹身的是你?” 走近时,秦凡弯腰从茶几果盘上顺走个苹果,往上抛了抛,顺势坐在单人沙发上。 凌西泽打量他两眼。 很年轻,二十五六的年纪,头发喷着发胶,抓得杂乱,左边挂着一枚闪亮的耳钉。黑色长袖T恤,印着骷髅头,带着几条看似精致实则碍眼的银链子,满手的戒指,但手指细长,挺漂亮的。 有着一身的少年气息。 “嗯。” 凌西泽压着不爽,肯定回应。 咬了口苹果,秦凡翘着腿,说:“事先说好,我是店长,价格很贵。” “……” 凌西泽有些惊奇,他是如何把如此正常的话,说得像是“我是店里头牌”一样的。 见顾客高冷,没有交流欲望,秦凡便扬扬下巴,“你想纹什么?” 拿出手机,凌西泽调出一张图来,递过去。 “同样的部位,纹个类似的。” 秦凡颇为疑惑地接过手机,低头一看,旋即愣住。 慢条斯理咽下苹果,他冲凌西泽一挑眉,眼里透着戏谑笑容,“司笙的追求者?” 凌西泽:“……” 见凌西泽表情有些微妙,秦凡只当他被戳破后尴尬,“她这纹身,我操作的。长她那样,太招桃花了,以前也有几个找过来,想纹同款的。不过后来都放弃了。” 说到这儿,秦凡勾唇轻笑,身形微微向前倾,手肘支在膝盖上。 他问:“你知道她这纹身的来历吗?” 凌西泽面色不改,淡定道:“知道。” “我跟你说……知道?” 这下轮到秦凡懵逼了,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淡去。 恶趣味被冲击得一干二净,心里满满都是挫败和失落。 一想,秦凡还是不甘心,似是要确认,追问道:“你知道她这是分手那天、为了初恋纹的?” “嗯。” 嘶了一声,秦凡琢磨着这人有点魔怔,思索片刻,曲指在茶几桌面敲了敲,说:“你想好了,洗纹身挺疼的。你这一纹,等于是拐弯抹角刻上她初恋的印记了。” 叨叨叨,聒噪得很,凌西泽颇为不耐烦,面无表情地说:“我就是她初恋。” “……” 秦凡登时瞪大眼睛。 见、见……见鬼了! 包间内,点好的菜一样样被端上桌。 程悠然视线有意无意扫过淡定的司笙。 司笙真没约人? 一个人来德修斋吃饭? 就眼下司笙悠然自得、轻松惬意的姿态,程悠然简直怀疑——司笙打探到她和司裳在这里有约,故意来这里蹭饭的。 “司姐,你现在是什么职业?” 客套的话说得差不多,司裳再三犹豫之下,主动同司笙询问着。 “财务。”司笙淡淡道。 “……” 程悠然被刚入口的菌汤给烫到舌头。 司裳也是愣了愣。 两人几乎不约而同地抬眼:原来你是有正经职业的? “这样啊。” 司裳抿了抿唇,笑得颇为僵硬。 “听钟裕说,你是漫画家?”司笙问。 司裳脸色白了两分。 程悠然心中冷笑:故意提及钟裕,想在司裳跟前显摆? 余光瞥见司裳咬唇的动作,程悠然定了定神,主动开口介绍:“裳裳是京大历史系的学生,现在大四。漫画只是兼职,但在漫画圈,也是小有名气的。” 京大,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足以让司笙这种没上过大学的望尘莫及。 程悠然冷冷看着司笙。 却,没能如愿看到司笙惊讶、艳羡的表情。 司笙奇怪地看了眼程悠然。 好歹是一线明星,虽说现在事业受挫,但面对一个京大学生兼漫画家……态度会不会太‘友善’了点? 旁边。 听程悠然介绍到这,司裳心里缓缓舒了口气,然后一抬头,唇角扬起浅浅笑容,问:“司姐喜欢漫画吗?” ------题外话------ 早呀。 第062章 整个大西北,司笙说了算 “司姐喜欢漫画吗?” 司笙微微颔首,“还行。” 不喜欢这行,她就不会画了。 司裳心里咯噔一声,又问:“想当漫画家?” ? 司笙微微眯了一下眼。 正常来讲,对漫画感兴趣,一般会以读者的角度,询问热门、经典漫画,很少会以‘漫画家’这个角度来问的。 将疑惑压在心底,司笙‘嗯’了一声,漫不经心道:“以前想过。” 算不上谎话。 以前确实想过,只不过,现在‘已经是’了。 而,她这回应落到司裳和程悠然耳里,俨然是——以前想过,至今没有施行,并且放弃了。 程悠然心里不屑,但没说话,端起汤碗小口喝着。 “哦。” 司裳大致有个底。 基于那个跟Zero风格很像的分镜本,她有好几个猜测:一是司笙就是Zero,但可能性接近于零;二是司笙是漫画家,风格模仿Zero;三是分镜本并非司笙的,只是暂放于她那里罢了。 如今第一种可能完全排除。 第二种也基本能排除。毕竟按照司笙的说法,应该是选择放弃的。 只有第三种…… 估计是她的朋友画的,因机缘巧合放到她这里罢了。 而且,司裳相信‘司笙朋友’是个新人,毕竟模仿Zero的不少,但风格如此相似、视觉冲击如此强悍的……至今没有。如果有,早就出名了。 司裳浅浅一笑,友好地朝司笙问:“我下个月在封城漫展有个签售会,你要不要来看看?到时候有几个同行也在,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想到楚落提及的漫展,司笙反问:“下月中旬?” 司裳微愣,“你知道?” “嗯。” 司笙淡淡应声。 连漫展都这么凑巧…… 用司裳的话来说,她们确实挺有缘的。 拿起筷子,司笙夹菜吃饭,闲聊时,适当引导了下话题。 …… 天色渐渐暗下来。 提前吃完的司笙,以‘有事’为由,先一步走出包间。 “司小姐。” 路过的服务员恭敬地朝她打招呼。 司笙颔首,走下楼。 往上一抛手中那枚硬币,下坠时,手一扫将其抓在手心。 从程悠然和司裳聊天来看,司裳是豪门世家出身的名媛小姐,父亲自主创业开公司,家族则是从事古董行业的,在封城颇有名望,算是个有底蕴的家族。 司家,司裳…… 十有八九了。 前台。 刚一靠近,前台小姐就露出灿烂笑容,“司小姐,来拿快递?” “嗯。” “尚经理不在,不过他让我转告你,你嘱托的事正在办,东西都寄出去了,下个月一号前,能确保全部安排到位。” 经她这么一提醒,司笙才后知后觉想起‘Zero转发抽奖’的事。 一点头,她道:“哦。” 前台小姐很快给她找出一个快递盒来。 不算大,只手能抓着。 前台小姐道:“这是安老板寄来的,所以特别挑出来给你。其余的都让人给你搬车上了。” “嗯。” 司笙抛了抛快递盒,冲她一扬眉,就转身离开了。 一路走,一路拆。 等上车时,司笙已经将包装盒拆开了,里面是个巴掌大的木盒。 扣好安全带,司笙没急着离开,而是略带疑惑地打开木盒。 木盒挺有档次的,由红木制作,有特殊的香味。 里面放着一件物品。 是一个是仿古的令牌,上面刻着‘百晓堂’三个字。但,这并非木质的,而是玉质的,环绕着‘百晓堂’三个字的,是精细雕琢的蒲公英图案。玉质令牌抓在手里,触感冰凉,质地细腻,光泽通透。 光是这块玉本身,价格就不低了,再加上‘百晓堂’的名号…… 安老板先前说的倾家荡产,确实没错。 掏出手机,司笙把电话打过去。 “快递收到了?” 电话一接通,还未等她开口,安老板就神机妙算。 “嗯。” “够档次吗?” 司笙一眯眼,笑笑说:“你最近在外面跑,就是为了这块玉牌?” 安老板轻笑,“流落在外,找它还挺费心思的。” 司笙对百晓堂的事不怎么了解,但也知道百晓堂令牌遗失的事。据说被前任堂主的孙子盗走卖了,之后不知所踪。这么多年,百晓堂都没寻回这块玉牌,眼下安老板能找到这块玉牌,怕是不仅用了百晓堂的眼线,还用了她在西北的人脉。 不过,过程都不重要了。 手指把玩着玉牌,司笙勾了勾唇,“我的生日礼物,就是这个本来就归我的牌子?” “嗯,算你运气好,不然还赶不上……”安老板颇为无奈地笑着出声,旋即话锋一转,“我现在在阳州,刚跟林老爷子见了一面,用在你的店里找到的图纸,托他给你特别制作一根竹笛。不过制作周期会有点长,会晚一两个月到。就当你的生日礼物了。” 安老板口中的‘林老爷子’,跟司笙也算是认识,一位性格傲娇的笛、萧制作匠人,据说还是国家级的笛萧演奏家,于国家音乐学院任职过教授…… 不过,司笙认识他时,他只是个开着小吃店、做得贼难吃还不准说的倔强老头儿。 司笙不感兴趣道:“我就会吹个响儿,要那玩意儿做什么?” 要是送她一二胡,还能对得起她压箱底的证书。 “我跟他说,你日日练、夜夜练,就为了给他吹两个响儿,他才点头同意的。” “他信了?” “没信。” “……” 安老板低低笑了一声,“他也手痒,最近收到一批好的竹子,想找个借口摆弄一下。你要不学,当玩具、摆件也行。” “老头儿会疯了去。”司笙嘟哝着,视线落到窗外的街道的夜景,忽的想到什么,把蓝牙耳机往耳里一塞,说,“对了,你再找他做一根。我有个朋友的母亲,是国家音乐团的。以前想找他制作一根竹笛,他不乐意。你说我卖个人情给他,再顺手做一根。” “是你的人情,还是百晓堂堂主的人情?” “我的吧。” 百晓堂堂主这名号,听起来尤为中二,她可没脸往外说。 “我一直觉得匪夷所思。你个二十几的年轻人,搁他们那儿,哪来这么多的人情可卖?”安老板口吻无奈,“偏偏他们还吃这套。” “毕竟,”司笙低声轻笑,张扬又肆意,一字一顿地出声,“整个大西北,我说了算。” “行吧,西北一霸。” 安老板叹息,无法拒绝。 不过,司笙这话,也并没有说错。偌大的西北,道上的人,都得看这位女侠的脸色行事。 德修斋,一楼。 吃过饭,还聊了一阵的司裳和程悠然,相伴来到前台。 程悠然道:“结账。” 前台小姐望了她俩一眼,面上带着清浅笑容,嗓音软和又好听,“我们德修斋的规矩,既然是司小姐的朋友,这一顿就是免单的。” ------题外话------ 司笙:我会拉二胡,而且有证书。 墨墨:我会弹钢琴,而且有证书。 瓶子:你们现在还会吗? 司笙:…… 墨墨:…… 司笙+墨墨:我们会弹吉他、吹树叶,而且至今玩得很溜。 瓶子:不耍帅会死系列。 西北环线,我司美人儿,威名赫赫,处处传说。\(^o^)/~ 中秋快乐呀,记得吃月饼。 另外,此文可能改名成《今天三爷给夫人撑腰了吗》,宝宝们不要取消收藏昂,哭唧唧。 第063章 那位银大师,你找到了吗? “我们德修斋的规矩,既然是司小姐的朋友,这一顿就是免单的。” 司小姐? 程悠然悚然一惊,顿了顿,下意识朝司裳投去疑惑、震惊视线,眉目的神色险些没绷住。 时常来德修斋,也多少知道点情况。 德修斋是三四年前开的,因规格、环境、安保、服务、菜色都保持在一流,很快就在封城竞争强大的餐饮业里站稳一席之地,迎来送往的都是达官贵人、上流人士,格调高得让人仰望。 从不见老板露面,只知老板姓段,不知来路。 德修斋里的工作人员更是特殊,厨子是各地请来的名厨,服务员各怀本事、有独当一面的能力,经理以上的人物更不用说,随便挑一个出来,处事应变能力都让同行饭店垂涎。不知有多少人偷偷给他们投橄榄枝,但无论多具诱惑力的条件,他们都不为所动。 众所周知,德修斋服务虽然周到,但是,服务跟价格挂钩,这方面他们家尤为强硬。在他们家来得再勤快,结账时一个子儿都不会给你少。 有人猜,德修斋老板的来路绝对非同小可。 而现在…… 这样一个神秘饭店,竟然因为‘司小姐’而免单? 司裳跟德修斋老板关系匪浅? 而,迎上程悠然惊愕视线,同样联想到‘司小姐是自己’的司裳,亦是一脸的茫然、疑惑,浑然不知这‘特殊待遇’从何而来。 她以前也来过德修斋,从未享受过这种待遇啊…… 轻抿了下唇角,司裳抬起眼眸,上前半步,看着笑意盈盈的服务员,轻声开口,“你好,请问,我——” “裳裳,吃完了吗?” 话没有说完,就被身后而来的声音打断了。 司裳的话头被打住,微微一顿,回过身时见到衣冠楚楚、玉树临风的司柄,疑惑惊愕淡去几分,面上一喜便喊:“二哥。” 程悠然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几眼。 早听司裳提及过这位司家二公子、司柄,京理硕士毕业,如今在考古行业工作。司裳每每提及,皆是赞赏有加,当时以为有关系加成,如今一看,果真一表人才,样貌清俊、气质斐然,不比在娱乐圈里混的男明星要差。 甚至举手投足间,还有圈内人难得一见的修养。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堂哥,司柄。”司裳朝司柄走了几步,自然而然地挽住司柄的手,笑着给二人介绍道,“二哥,这是悠然姐,我跟你说过的,大明星。” “你好。”司炳笑容温和,同程悠然微微点头,谦和有礼,“裳裳时常提起你,说你帮过她不少忙,经常被你照顾。麻烦了。” 程悠然笑笑,“客气了,是我没少麻烦裳裳。” 目光漫不经意地在她身上环绕一圈,司炳温润友好的笑容加深几分,视线再次同程悠然的对上,却没有适可而止地往回收。 程悠然笑容有一瞬的僵硬,一股寒意从脚底沁上来,爬上小腿、膝盖,穿透背脊直达天灵盖。 他们寒暄的间隙,司裳深深地往前台看了眼,犹豫和疑惑一闪即逝,她轻吐出口气,把冲动压了下去。 “二哥,我们走吧。” 因司炳突然出现,此刻再问及‘司小姐’的事,显然不合时宜。 下次来再问问吧…… “嗯。”偏头回应司裳时,司炳转眼笑容如常,一顿,又同程悠然询问,“程小姐呢?” 迎上他的视线,程悠然笑着道:“我开车来的。” 司炳也笑,“注意安全。” 暗中一波风起云涌,满心牵挂着‘免单’一事的司裳,浑然未觉。 “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走出德修斋大门,司炳斜了眼心不在焉的司裳,伸手在她后脑勺处一拍。 司裳后知后觉回过神来,思绪从前台的话语里慢慢脱离。 见她松松垮垮的围巾,司炳抬手抓住一段,将其绕了两圈,拢紧了些。 “没什么,在思考一点事。” 司裳微仰起头,黑眼珠一转,立即转移话题,“二哥,你是昨天回来的吧?” “嗯。” 歪了歪头,司裳小半张脸藏在围巾里,好奇地问:“找到那个‘银大师’了?” 在散射的各色光线里,瞳仁里藏着流光溢彩,却隐现阴鸷和愤怒,只是一瞬即逝,转眼就没有残留。 司炳声音低了几分,“没有。” “连面都没见?”司裳满脸讶然。 “嗯。” “那你给爷爷准备的生日礼物还可以完成吗?” 年后就是司老爷子的寿辰了。 虽然时间还早,但司炳要给的礼物制作周期也长,需要提前几个月准备才行。 半个多月前,司炳入手了一机关物件,设计精巧有趣,他研究过后,讶然发现——看似简单的机关物件,零碎部件繁多,每个零件紧密衔接,从而达到流畅的效果。 就算是钻研这行的司炳,都不能保证在拆开后可以还原。 也就是说,难以复制。 当时司炳正在为给爷爷的机关礼物发愁,后来有人点醒了他,制作此机关物件的人实力非同小可,他可以去找机关物件的制作人帮忙。 于是他辗转打听这位的下落,奈何人太神秘,只知他在圈里被称之为‘银大师’,他的作品来自安城定期的拍卖会,但人从未在大众面前露过面。 传闻里这位大师人脉极广,是某神秘机关术家族的传人。 此外的消息,一无所知。 为表诚意,司炳还亲自去安城打探、蹲守。 没想,手段和人脉用尽,最终也是一无所获。 司炳不动声色道:“没事,我去找以前的导师,看看他能否推荐几个助手给我。” “哦。”司裳点点头,问,“来得及吗?” “应该来得及。” “那就好。” 司裳心里松了口气。 但,在跟着司炳上车前,又朝德修斋门口望了一眼,依旧止不住地纳闷:她有什么连她都不知道的际遇吗? 心口,噗通噗通的,乱跳。 ------题外话------ 乌了个大龙,摊手。 早上好呀。 第064章 司笙改行送快递 今年封城的冬天异常寒冷,北风凛冽,如刀子般剜过脸颊,干燥又生疼。 程悠然呼出口冷气,转眼见其被冰冻成白雾、随风扯散,她往上一扯围巾,又把墨镜给戴上,一偏头,正巧见到司裳和司炳离开的背影。 被墨镜片挡住的眉头,轻轻皱起,旋即又缓缓松开。 本以为司裳就是普通的名媛小姐,没想竟然跟德修斋有隐藏的关系。 至于那个司炳…… 眸光轻微闪烁,程悠然望着二人消失在视野,唇角抿成一条线。 手机在包里震动,程悠然一边往停车场方向走,一边将手机拿出来。 扫了眼【乔一林】的备注,程悠然眉目一紧,接听电话。 “一林。” 微低下头,程悠然压低声音,稍稍加快脚步。 “悠然,吃饭了吗?”乔一林的声音极其轻松。 “嗯。” 轻轻一个字,有着些微冷淡。 听出程悠然语气不对劲,乔一林微微一顿,故作欢脱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我不能出来,你不高兴呀。” “没有。”程悠然放缓口吻,声音变得温柔起来,“你有好好吃饭吗,没有跟家里闹吧?” “没有没有,”乔一林连忙道,“家里的事,我尽快会处理好的,你放心吧。” 程悠然轻笑一声,肯定地说:“嗯,相信你。” 声音是愉悦、笃定的,然而,墨镜下那双漂亮的眼睛,却不见丝毫笑意,满是沉重、飘忽、冷漠。 握住手机的力道,亦在不经意间,缓缓收紧,手指被冷风吹得苍白。 不知乔家从何得知乔一林跟她交往之事的。 乔家父母横插一脚,禁止他们俩交往,乔一林不乐意,就将乔一林骗回家后进行‘软禁’。自她上次同乔一林吃过饭后,到如今都没再见过乔一林。 在她的计划里,‘搞定乔家’是最重要的一环,为此她得事先做不少准备。 眼下这一出,将她的计划完全打乱不说,还将她陷入尴尬境地,对此事完全没有插手余地…… 程悠然咬了下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三爷,司小姐不在家。刚刚回我消息,说在外面吃了。” 陈非刚从门口进来,就举着手机冲凌西泽转告道。 拿着书走出书房,凌西泽微微拧眉,旋即颔首,“嗯。” “我去把饭菜端出来。” “等等。” 凌西泽叫住说完就往厨房跑的陈非。 陈非赶紧止步,抬眼望向凌西泽时,赫然见他举起一本熟悉的漫画书——《死亡传说》。 凌西泽问:“后续在哪儿?” “被鲁爷爷拿去别墅看了……” 陈非说到一半意识到什么,险些咬到自己舌头,下一秒,他愕然睁大眼睛。 三爷在看Zero的《死亡传说》?! 陈非有种‘次元壁被打破’的惊悚感。 “你明天带过来。” “好……”出声时有点飘忽,陈非一顿,舔了舔唇,狗腿地上前几步,眨着兴奋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三爷。要不,我待会儿跑一趟,把书给拿过来?” 激动雀跃的心情难以自制,这比“卖安利成功”还要强烈千万遍。 陈非估摸着,他在将书完好给凌西泽之前,一刻都安宁不下来。 稍作犹豫,凌西泽眼角余光落在手中的漫画书上,想到结尾的情节,最终点点头,同意了。 “好嘞!” 陈非欢喜地应一声。 转身,他一路小跑去厨房。 在进门的那刻,心情飘忽到顶点,他忍不住跳起来,用手一拍门框上的墙,落地后意识到自己举止太没轻没重,轻吐了一下舌头,偷偷望了眼凌西泽没有不悦的神态后,才放心跑进厨房。 见他欢脱得像猴子一样儿,凌西泽一瞬勾了勾唇,随后低眸,又将手中漫画书快速翻了一遍。 这画风…… 确实熟悉。 不过,听说作者是个抠脚大汉? 念头一闪而过,凌西泽隔着衬衣摸了摸左手手肘,眯缝了下眼,走向餐厅。 客厅里灯火通明,却一片静谧。 独坐在摇椅上翻书的凌西泽,被门外连续的动静吸引了注意。 物品接连落地,哐当作响,络绎不绝。 ? 搬家动静都没这么大。 又一波哐当声响起时,凌西泽忍无可忍丢下书,起身大步走向玄关,手指一抓门把手,往下一拧—— “嘭!” 包裹斜着扔进门,正好砸到他的拖鞋上,砸得他额角神经一抽。 凌西泽的脸色,一点一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来。 门外,用快递将门口堆积成小山的司笙,在听到开门动静后,偏头看过来。 微微一愣,司笙淡定伸出右脚,用脚尖把扔门里的包裹勾出来,踢到一堆包裹旁,随口问:“要出门?” 凌西泽面无表情地问:“看看邻居在折腾什么。现在改行收快递了?” 司笙:“……” 她怎么又惹他了? 右边眉梢往上一扬,司笙手肘撑在门框上,从善如流地冲他笑问:“怎么,你要寄快递?” “打折吗?” “十二折吧。” “……” “……” 两人无言对视,几秒后,心叹一声幼稚,默契地移开视线。 半晌,凌西泽问:“还有多少包裹?” 将手中最后一个扔到包裹堆里,司笙拍了拍手,“都在这儿了。” “买的什么?” 司笙扫了一圈,口吻有着淡淡的无奈,“不知道,别人送的生日礼物。” ? 她要求每个人都送十个以上的生日礼物吗? 凌西泽:“……” 不知为何,联想到对她这几年的私交一无所知,凌西泽有点不爽。 视线掠过她那堆积成山的快递,凌西泽想再说几句‘风凉话’,却听到电梯门一开,有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二人都听到动静,双双抬头看去,只见陈非如一阵风似的跑来,手里捧着大摞的书。 在瞥见陈非的那刻,凌西泽立即蹙起眉——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真,下一刻,他就听到陈非咋呼的声音,“三爷,我把《死亡传说》全套都拿过来了!” ------题外话------ 在潇湘,每月5日、15日、25日,在评论区留言【福利】二字,皆有【18】潇湘币赠送。 今日【15日】啦,大家阔以刷屏啦。 第065章 给儿媳授课,免费【二更】 “三爷,我把《死亡传说》全套都拿过来了!” 回应陈非欣喜若狂声音的,是司笙和凌西泽不约而同地沉默。 凌西泽一顿,迟疑地看向司笙,却意外的,只在司笙眼里看到一丝惊讶,全无奚落、调笑之色。 微歪了下头,司笙扫向陈非手中的全套书,唇角勾起浅浅笑容,朝凌西泽一挑眉,“您也看漫画呢?” “……” 凌西泽嘴角微抽。 “是啊,三爷他——” 陈非忙着附和,但话到一半,冷不丁感觉到一股杀气直戳心窝。 背脊阵阵寒意,他打了个哆嗦。 眼眸转了转,陈非面上笑容有一瞬僵硬,然后话锋一转,“司小姐,这些快递都是你的?” “嗯。” 陈非一怔,惊讶道:“全都堆在门口,你怎么进门啊?” “……” 看着被挡得密不透风的道路,司笙一时没有调侃凌西泽的心思,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想笑就笑吧。”斜眼觎见凌西泽唇角的笑意,司笙只手抱臂,不紧不慢地说,“我不像某些人,爱记隔夜仇。” 这种拐弯抹角的讽刺,顺利让凌西泽那点笑意消失。 “书给我,”凌西泽朝陈非伸出手,“你把她的快递搬进去。” “好。” 陈非双手将书递过去,爽快应声。 将包裹送上楼,司笙走了好几趟,此刻确实不想再搬来搬去的,便接受了他们这份好意。 她也没客气,拍了拍凌西泽的肩膀,示意他让开。 凌西泽无语地一侧身,她便大步走进玄关。换好鞋,她径直奔向饮水机,轻车熟路地给自己倒了两杯水,全喝了。 “冰箱里有水果,茶几上有零食。” 慢后几步进客厅,凌西泽看着她,淡淡地提醒道。 “哦。” 放下水杯,司笙预备往厨房走时,又一顿,问他:“水果洗了?” 凌西泽:“……” 惯得她! 一刻钟后,凌西泽端着洗好的水果出来,见到坐在沙发上吃坚果的司笙,眉宇笼着的情绪难以言明。 他看上她什么来着? 衬衫布料摩擦着胳膊肘的皮肤,刺激到伤口,带来些微的刺痛。 凌西泽掩去情绪,把果盘推她跟前。 递过去一包芒果干,司笙微扬起下巴,问:“你妈没改行吧?” “怎么?” 司笙将切好的苹果送到嘴里,咬了一口后,漫不经心道:“问问。” “没有,不过重点在学校教书。” “升教授了吗?” “嗯。” “哦。” 司笙若有所思地点头。 那,她用人情换的竹笛,应该不至于积灰。 凌西泽狐疑地问:“你在揣摩什么?” 他就跟司笙提及过陆沁的职业,甚至都没来得及引荐她们俩见面。 好端端的,她提及陆沁做什么? 往后一靠,司笙跟没骨头似的窝在沙发里,手肘往沙发上一搭,问:“你觉得你妈开课外辅导班的可能性,有多高?” “看给谁开了。” “嗯?” 在一旁坐下,凌西泽别有深意地看她一眼,慢悠悠道:“给亲朋好友开的话,几率不低。其他人,没戏。” 当然,若是给儿媳开的话,几率百分百。不仅免费,还能保证服务到位。 司笙适当流露出些许遗憾之色,“那没法了。” “你想学?” 手指一摸下巴,司笙思忖片刻,问:“你觉得我学会《行云流水》的可能性高吗?” 凌西泽稀罕地打量她,“你是真心发问,还是随便问问?” “……算了,给我块苹果。”司笙眉眼一耷,识趣地转移话题。 凌西泽用牙签戳了一块苹果,自然而然地递给她。 司笙干脆用苹果堵住了嘴,免得自取其辱。 …… “司小姐,包裹都拆了,东西都放在餐桌和茶几上。” 拆包裹、扔垃圾,折腾半个小时,陈非累得汗流浃背。 司笙一偏头,“谢了。” “不用不用,”陈非连忙摆手,继而眉目添了几分恭敬,识趣地朝凌西泽道,“三爷,时间有点晚,我先回去了。” “嗯。” 得到凌西泽的同意,陈非连门都没有进,就逃似的关门离开了。 拍拍手,司笙准备起身时,倏地一顿,眼眸微动,“你要不要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随便拿。” “当做我的生日礼物?” 对她的套路烂熟于心,凌西泽问得波澜不惊,内心懒得有丝毫波动。 司笙理所当然道:“都是‘礼物’,没差的。” “门都没有。”冷冷说着,凌西泽特地看了眼腕表,一字一顿地提醒,“过完明天,就是下个月了。” 一枚硬币在指间翻转,手指动作灵活,司笙歪头看他,用商量的口吻道:“要不,开扇窗?” 她狭长的眼微微弯起,瞳仁清澈明亮,如一汪水,波光潋滟,倒映着他的身影。 徒然被这样的眼睛扫到,凌西泽一时恍神,嗓子眼有些发紧,喉结不受控地滚动两圈。 他嗓音微压低,“撒娇也没用。” 谁撒娇了? 挑眉递了他个威胁的眼神,司笙微眯起眼,“说话注意点儿啊。” 一顿,凌西泽找补了一句,“商量更没得说。” “啧。” 司笙站起身。 下一刻,一只手伸到凌西泽跟前。 手握成拳,手心向下,松开,五根纤长的手指缓缓张开,先前把玩的那枚硬币,消失得无影无踪。 旋即,手掌往上一翻,手腕微抖,手指虚拢打了个响指。 一枚硬币赫然出现在指间。 凌西泽被这手法看得一愣,抬眼,见司笙轻轻翘起唇,好整以暇地看他。 琢磨了下,他问:“练了多久?” “……” 这种人,真是一点儿劲都没有。 扫兴。 将硬币扔给他,司笙侧身去拿搭沙发背上的外套,因穿着九分袖,伸手时衣袖往后一滑,露出皮肤上一点青色的纹路。 手心的硬币还留有余温,凌西泽紧紧攥着,下意识开口,“你的纹身……” “嗯?” 外套往胳膊肘上一搭,司笙疑惑地看过来。 稍作沉吟,凌西泽思绪复杂,抬眼时眸色浮动,明暗交织,他问:“对象换成谁,都会纹吗?” ------题外话------ 三爷的死亡问答。 三爷:我永远在给自己找气受。 司笙:阴差阳错讨得婆婆欢心,我真是个人才。 第066章 二少这么早出来营业? “对象换成谁,都会纹吗?” 她说的是,纪念初恋。 而非,纪念他。 换成任何一个对象,她是否都会走进那家纹身店,不作任何犹豫地大手一挥,说:纹个身,纪念分手。 突地提及纹身,司笙微怔,愣了一秒才想起小手臂上的纹身。 用手指勾着衣袖布料,往手肘处一拉,露出淡青色纹身,她垂眸打量了两眼。 于是,连她都难免狐疑起来—— 她当初是出于怎样的心情来纹这个的? 五年前的事,时间隔得太久,她对身上的印记习以为常,却早忘了是何缘故。 眉心微蹙,司笙将眼帘抬起,漫不经心地看向凌西泽,道:“不好说。不过,还真没准儿。” 凌西泽眸色黯了黯。 瞬间,周围的气温低了好几个度,室内暖气开得很足,可空气里还是蔓延着寒意,一丝一缕的,顺着皮肤往肌理里钻。 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司笙估摸着这答案当面说不大合适,想了想,又补充道:“你没放心上吧?” “……” 回应她的,是凌西泽愈发阴沉的脸色。 这寡情薄意的女人,他就不该问她! 在司笙看来无关紧要的事,却让氛围凝固起来,思索了下,司笙心叹没必要,于是挑挑眉,“要不,你再问一遍,我重新回答?” “……” 凌西泽没说话,起身,径直往书房走。 怕跟她多说一个字儿,就控制不住翻腾的怒火。 “诶。” 他走了几步,司笙又出声叫住他。 闻声止步,凌西泽未回过身,只是眸里情绪淡了几分,甚至有一瞬的希冀:她良心发现,想说点好话了? 不曾想,司笙张口就问:“有人送我几根红木,要不,我给你做套桌椅什么的?” 停顿须臾,凌西泽侧过身来,拧眉,问:“你亲手做?” 两道凌厉的视线笔直打过来,如同难以避开利剑刺入,司笙心虚地避开两秒,说:“我可以负责图纸设计。” “……” 沉默两秒,凌西泽一语未言,抬腿步入书房。 “嘭”地关门声,有点响。 司笙莫名其妙。 到底是乐意还是不乐意? 客厅里摆放着好些物品。 各地特产居多,天南地北来的,有荤有素,吃的喝的,丰富多彩。此外也有首饰、工艺品、摄影器材、明信片…… 无人机? 视线定格在一个未拆的盒子上,司笙愣了愣。 陈非看似大大咧咧的,实际做事很认真,给她拆包裹时,特地列了一张名单,注明姓名、城市,以及所送的礼物。 她拿起桌上名单,浏览着各种名字和物品,整个儿扫视下来,有些意外。 拿出手机,她给安老板发了条消息。 【司笙】:今年的‘物资’怎么回事? 收到这么多礼物,确实是有史以来头一遭。 她结交的朋友挺杂,讲义气的不少,一句话就能肝脑涂地,但各自都有自己的生活,并非会时刻惦记她生日、特地准备礼物的人。 搁在前两年,是会陆续收到一些礼物,可远没这般壮观。 重要的是,这名单的大半人,都是她不认识的。 而且,她熟悉的人,送的基本都是特产。反倒是这些陌生人,送的物品价格都不低。就凭她对首饰、古董的鉴赏力,七位数以上的都有好几件。 刚一发完,安老板就回了消息。 【安老板】:忘了跟你说,因为你没参加‘继任仪式’,所以让他们把‘贺礼’当‘生日礼物’送你了。 【安老板】:堂主,你应得的。 【司笙】:你们还讹‘要饭的’? 【安老板】:咱们这么抠搜的落魄堂,甭说是‘要饭的’,就算是‘二傻子’,进门也得被扒层皮不是? 如此理所当然的‘打劫’,让司笙一时哭笑不得。 算了。 当是用两处房产换来的。 别墅里。 月悬高空,星辰寂寥,有清浅月光洒落,在地面铺上一层淡淡的银纱。 深夜时分,安分躺在床上的人,倏地睁开双眼,短暂两秒适应后,猛然翻身坐起。 乔一林左右环顾一圈,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赤脚踩在木质地板上,猫着腰贴近门。 几秒后,确认没听到丝毫动静,又折回来,从床底翻找出一捆绳子和一双运动鞋来,然后鬼鬼祟祟地走向阳台。 落地窗被轻轻推开,冷风迎面吹来,冻得他一个哆嗦。 “呼。” 乔一林长长地吐出口气,呼吸在空气中化作白雾,于月光里飘散。 他拢了拢外套,把拉链笔直拉到衣领,然后换上运动鞋,步入阳台。 把他困在家里? 哼。 还差得远呢! 空手抓住绳子一端,乔一林手一伸,将绳子拉出一圈,颇为嘚瑟地扬起了眉。 绷直的绳索,在清凉的月光下,如同一根笔直的细线。 夜色静谧,时间流逝,天幕依旧深沉。 画完最后一笔。 忽地一抬头,司笙在活动脖子时,无意瞥见窗外天色,微微一愣,再看了眼桌上闹钟的时间,才恍然意识到——熬了个通宵。 大脑一片清明,司笙垂眸看了眼完成的分镜,又抬眸望向窗外。 神色平静,眼眸闪亮,但视线紧盯着对面的大楼,抓笔的手指无意转动着。 半晌,她倏地回过神,把手中的画笔一扔。 十分钟后,洗漱好的司笙,拿上挂衣帽架上的军大衣,出门。 …… 偏僻的小巷深处,一家早餐店刚刚开门,就迎来第一波客人。 “三杯豆浆,两份豆汁儿和焦圈,三个糖火烧,两屉小笼包,一个糖油饼……” 一道声音抢在所有人跟前,流畅利索地报完一连串的早餐名。 嗓音微凉,在冷冽的清晨里,又格外好听。 老板和客人循声看去,入眼的是一件臃肿俗气的军大衣。 但下一秒,就被散乱发丝遮掩下的脸一惊,不爽、烦躁、诧异等情绪清扫而空,望向她的眼神在惊艳过后,仅剩包容。 这…… 大概是个得清早起来给全家买早餐的可怜人吧。 他们不约而同地如此想着。 老板动作麻利地准备着她点的早餐,客人们安静地等着,没有一个出声抱怨。 不多时,小袋放大袋里,整整三个大袋,全递交给她。 提前扫码结账的司笙,道了声谢,就轻松提着袋子离开了。 走过半条街,司笙刚掏出车钥匙,余光似是瞥见什么,她一顿,往后退了两步,瞥见衣着单薄蜷缩在街边的青年。 挺眼熟一人。 方向一转,司笙将车钥匙一收,闲庭信步似的走向蹲墙角那人。 走跟前,顿住。 狼狈的青年在抬头时,忽然听到一道声音—— “二少,这么早就出来营业啊?” ------题外话------ 早呀。 第三卷才是江湖卷,所以第一卷只埋伏笔。事实上,司笙成为百晓堂堂主,江湖圈里已经闹翻天了,就司笙这里岁月静好而已。 第一卷着重感情线,除了主线内容外,还要把江湖卷、机关卷以及部分配角的情节铺开,所以看起来会比较分散,后面基本上主线就很明确了。 第067章 一个人情,以后要还的 “二少,这么早就出来营业啊?” 声音裹着调侃和趣味,对那份幸灾乐祸没有一点遮掩,非常直爽不做作。 借着街道上昏黄黯淡的路灯,入眼的是熟悉感直冲天灵盖的军大衣,随后,是司笙那张纵然不施粉黛、也依旧美艳绝伦的脸。 头发在清晨寒风里散乱飘扬,她微弯起眉眼,唇角勾着,似笑非笑地视线打下来。 “你——” 猛地往后一弹,乔一林想起身,可因挨着墙,后背猛地撞上墙面,不仅没起来,还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司笙的视线瞜他一眼。 染白的杂毛乱糟糟的,脸上几处淤青,在因娇生惯养的白皙皮肤上,格外显眼。外套被撕破几个口子,滚了一身的泥,一脚踩着运动鞋,一脚踩着薄薄的黑色袜。 这架势,混入‘乞丐’‘流浪汉’队伍,不带一点违和感。 “喏。” 随手捞了俩小袋子,司笙将其扔给乔一林。 乔一林回过神时,东西已经到怀里了。 “你干嘛?” 看清楚是早餐而非炸弹后,乔一林果敢地抬起下巴,愤怒地冲司笙瞪过去。 满满都是防备。 他打死想不到,沦落到这般狼狈田地时,竟然被司笙给撞见了! 司笙哂笑,“不是改行乞讨了吗?” 抓着怀里的袋子,乔一林忍着浑身疼痛,猛地弹起来,愤怒地冲司笙叫嚣:“你才乞讨!你全家都乞讨!” 险些被他喷一脸口水,司笙轻轻皱眉,冷冷问:“要不,还我?” “还就——” “咕咕——” 胃不合时宜地叫唤几声。 “……” 席卷而来的饥饿感,让骄傲的乔二公子,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把气势汹汹的话强行逼了回去。 因被‘软禁在家’,他闹过一番后,又绝食了两日,饿得浑身难受。 刚一溜出来,他就直奔夜宵店。结果一到门口撞上俩醉汉,他先骂了几句,把人惹毛了,他们俩就把他给‘殴’了。 还抢了他的手机和钱包。 他转悠半天想去附近警局,结果,不仅没有找到警局,还绕到这种巷子里来,直接迷了路。 现在能跟司笙‘吵吵’,靠得完全是毅力和对司笙的成见。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不跟司笙计较。 早餐还是滚烫的,乔一林犹豫两秒,嗅到香味,实在是按捺不住,拿出糖饼咬了口,一边鼓着腮帮子一边瞪着眼睛冲司笙问:“警局在哪儿?我要报警。” 眉一蹙,司笙视线凉飕飕地剜他一眼,嗓音在风里泛着冷,“你跟谁说话呢?” “……” 不就是你嘛? 乔一林懵了懵,在咽完嘴里食物后,情商终于上线,他似乎get到什么,犹犹豫豫地补充两个字,“请问?” “不知道。”司笙答得言简意赅。 乔一林没好气地道:“你不会查吗?” 司笙没说话,眯眼看他,眼神很冷。 被凉风一吹,乔一林打了个冷颤,缩了缩脖子,换了种语气,弱弱地说:“你可以查一下。” 将视线收回,司笙空出一只手,掏出手机摆弄了两下,然后把手机扔给乔一林。 乔一林伸手接过,还想着她这点事都不会,结果低头一看,却见到通话界面,备注正巧是【程悠然】。 早就将司笙电话删了的程悠然,强忍着暴脾气,在凛冽的清晨里接通了陌生电话,结果意外的,却发现是自己的小男友打来的。 原本的那点睡意,被清扫而空。 乔一林跟程悠然说了下情况,又讲明地点,挂断电话将手机还回去时,偷偷地掀起眼睑,打量了静静等待的司笙两眼。 对司笙的不满和意见,因为这一通电话,消散不少。 “谢——” 奇迹般的,乔一林想主动道谢。 结果,却被司笙轻描淡写地打断—— “二少应该不是以怨报德的人吧?” 话被憋回去,乔一林张了张口,舌头都不利索了,“干、干嘛?” 手机转了一圈,被扔到兜里,司笙不紧不慢地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欠一个人情,以后要还的。” “我……你……” 这还带明码标价的? 不对,这都狮子大开口了好吧?! 过度惊愕之下,乔一林睁大眼睛,不知该说什么好。 等他回过神时,司笙已经转身离开,留给他一个高冷又臃肿的俗气背影。 俗! 俗不可耐! 乔一林暗自磨牙,先前对司笙那点感激和愧疚消散无踪,而被压下去的成见,则是以几何倍数急骤增长。 这女人,就这样了! 回到水云间时,天色刚蒙蒙亮,寂静一夜的城市也渐渐活络起来。 司笙提着还热乎的早餐出电梯,一眼就看到捧着手机在外面等待的陈非。 “司小姐!” 一见到司笙,陈非便眉开眼笑的,连忙迎上来。 司笙愣了愣,“一直等着?” “嘿嘿。” 陈非挠了挠头,只是笑,笑得阳光明媚的。 他赶来做早餐的路上,收到司笙的消息,说是在外买了早餐,顺带给他们也带了一份,让他不用做早餐了。 这事,在陈非看来,非同小可。 于是一到水云间,就杵在电梯口等着。若非司笙让他在家等消息、走的又是地下停车场,他都想在楼下等候了。 挑出一杯豆浆和一屉小笼包,司笙将剩余的全都递给了陈非。 “这、这么多?” 感觉到手中的重物感,陈非惊讶地问。 司笙道:“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都买了点儿。” “……哦。” 陈非懵懵懂懂地应声。 一直目送司笙进门后,陈非杵在原地,对着手中的袋子百般琢磨:这分量,够七八个人吃了吧? 就是…… 不知道三爷吃不吃这些。 一刻钟后。 穿戴整齐的凌西泽一出卧室,就注意到摆满整桌的早餐。 各式各样,满目琳琅。 一眼望到头的‘廉价感’。 厨房的灯亮着,陈非正在厨房里忙活。 “三爷。” 敏锐察觉到凌西泽的气息,陈非端着一碗刚煮好的粥走出来。 凌西泽轻拧眉头,嗓音低沉,略带怒意,“怎么回事?” ------题外话------ 三爷:真香。 书名换了,追更的冒个泡,举个手,让我知道你还在,没有走错地儿,啊啊啊。 第068章 司笙,你还是不是人啊! “怎么回事?” 一晚没睡好的情况下,猛然见到满桌不合眼缘的早餐,凌西泽语气有些不好。 陈非眼皮一跳,微低下头,赶紧道:“那些早餐都是司小姐买的。她说出门买早餐,顺带给我们带一份。不知道我们的喜好,所以买的有点多。三爷,您要是吃不惯的话,我也准备了几样早餐……” 说到这儿,听到脚步声,陈非偷偷抬起眼睑,欲要打量凌西泽的神色。 意外的,见到凌西泽眉宇的薄怒淡去,神色一如既往,走到餐桌前一拉椅子,落座,不见丝毫反感、不爽。 拿起一杯豆浆,凌西泽一顿,偏头看着依旧杵着的陈非。 “愣着做什么?来吃早餐。” “啊,哦!” 陈非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满怀疑惑地走过去。 这转变速度,是不是有点快? 夜幕低垂。 天色渐渐暗下来,客厅没有开灯,手机放在茶几上,屏幕亮着幽暗光线。 “司笙,你还是不是人啊!”手机里沈江远不忿地在咆哮,“今年我生日,你不仅不记得,还是我在餐桌上提醒你时,你用餐巾纸给我叠了一纸飞机!还特么鬼扯说希望我今后能自由翱翔!你现在有脸来问我给别人送什么生日礼物好?” 吃过早餐后、一觉睡到刚刚的司笙,倒了杯水后走过来,往后坐在沙发上。 “大气点儿。”司笙喝着水,心平气和地劝道。 “要点脸行吗?” “这种碍事玩意儿,丢了省事。” “!” 沈江远被她的无耻态度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深吸口气,沈江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同她计较,问:“你送谁啊?” “凌西泽。” 牙齿磕了下,沈江远懵了,“谁?” “……” 司笙懒得理他。 沈江远调整着情绪,诧异地问:“不是,你真的想跟他旧情复燃啊?” 喝完小半杯水,司笙停顿了下,说:“没想。” “那你送什么礼物?” 懒得同他争论这话题,司笙拿起手机,翘着二郎腿,直截了当地问:“一句话,送什么?” 沉默半晌,沈江远叹息一声,妥协道,“送礼的话,一般投其所好,他爱什么你就给什么。不过你……当着寿星的面连纸飞机都能叠出来的,也不图你花心思。你逛逛商场,随便买点什么就行,手表、打火机、皮带这些最常见……” 沈江远耐心地给司笙出主意。 末了,他问:“今晚跨年,你一个人吗?” “啊。” 还沉浸在礼物种类中的司笙,敷衍地应声。 啧了一声,沈江远心叹‘俩单身狗的悲惨遭遇’,于是提议,“要不要——” 司笙轻笑,打断他,“要你爸打断你腿?” 沈父对司笙有成见,素来不赞同他们俩往来。若被沈父知道,沈江远和司笙一起跨年,沈父难免另作他想,到时打断沈江远的腿,不是没可能。 “……” 沈江远一时没吭声。 无意闲聊,司笙道:“好好陪他跨年吧,我先挂了。”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 时间刚过六点,室外夜色渐浓。 手机屏幕暗下来,司笙望着窗外万家灯火,一个接一个亮起的暖灯,黑漆漆的瞳仁里,折射着星点光芒。眉心一点点拧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她站起身,顺走手机,收拾了下,出门。 门刚被拉开,走廊暖黄的灯光就刺进眼帘,她眼眸眯了眯,视野朦胧之际,恍惚看到拐角走过的熟悉身影,一闪即逝。 细听时,脚步声渐远。 凌西泽? 冷不防的,想到昨晚的尴尬,司笙稍作思忖,最终走出门,跟上。 这人牛脾气,一顿早餐大概收买不了他…… 抵达拐角时,司笙第一眼望向电梯,正好见到电梯门合拢,转眼闭合,隐约好似通过罅隙见到那抹身影。 司笙挑了下眉。 今日天气降温,虽未下雪,可就着凛冽寒风,就够人喝上一壶的。 凌西泽走出楼。 一抬眼,就见到停在外面的轿车,以及站在车门旁,裹着大衣、缩着脖子、瑟瑟发抖的司机。 眸光一寒,他轻拧眉头。 “三爷。” 司机一看到凌西泽,顿时喜上眉梢,他热切地走过来,一呼一吸间还冒着白气。 走近了些,他说:“陆教授特地让我来接你回去。” 陆教授,指的自是凌西泽亲妈、陆沁。 “去哪儿?”凌西泽冷冷问。 凌家就没有跨年的习惯,就连过年吃团圆饭,都是‘爱来不来’。回家了,给你添一双碗筷,没回来,也不操心你在哪儿鬼混。 特地让司机来接的事,素来只有一个理由—— 相亲。 “……” 司机一顿,面上血色淡去几分,神情颇为尴尬。 陆教授说,让他以‘接凌西泽回家’为由,把凌西泽接去相亲。 他先前是跟着凌西泽的,前些日子不知怎的,被凌西泽打发到凌家去当司机,还涨了工资。这次接到‘任务’前来,一路都在寻思着陆教授这主意不靠谱,没想,一开口就被揭穿了。 凌西泽一记眼神下来,他就头皮发麻,半晌,硬着头皮说:“三爷,约的是六点半,人姑娘还在等着。” “不去。” 嗓音低沉,裹挟着凉意,比北风更冷,透着皮肤沁入血肉般,冻得人骨头打颤。 司机僵在原地,一堆劝说的腹稿被迫中止,整个人站在风里抖了抖,只觉得左右为难。 走了,不好回去交代。 不走,怕是尸骨无存…… 正值他犯愁之际,一道略带笑意的调侃声悠悠从凌西泽后方传来—— “去相亲呢?” ------题外话------ 八年前,司笙生日,墨墨叠了一千纸鹤送她。 如今,沈江远生日,司笙叠了一纸飞机送他。 算是小彩蛋吧,\(^o^)/~ 第069章 好好相亲,万一成了呢? “去相亲呢?” 四道视线寻声看去。 大楼保安打开大门,一道身影从里面走出。 来人身材高挑,黑色长风衣着身,中间收腰,衬得腰盈盈一握。头戴一顶同色毡帽,帽檐下是墨镜和小半张脸,展露半抹绝色,往下环绕着一条围巾。 从容而优雅。 司笙。 凌西泽眉头微微拧起。 一路走来,直至凌西泽身侧时,她顿住,揣兜的手伸出来,两指捏着墨镜一脚往下一拉,将墨镜松垮搭在秀挺的鼻梁上,露出一双略带隐藏浅笑的眼睛,眸藏浩瀚星辰,璀璨又明亮。 凌西泽紧盯着她,从她眼眸里,见不到丝丝不对劲。 “去吧,好好表现。”司笙笑笑,眉梢轻轻一扬,嗓音轻快,“万一成了呢?” “……” 一瞬间,凌西泽阴沉的脸色,简直能黑得滴出水来。 她能这么说,显然是听到方才的话了。 还劝他去相亲? 分明就是在跟他划清界限。 “司机有点眼熟。”眼眸一转,定格在前方的司机身上,司笙懒懒出声后,又朝凌西泽故意问,“是吧?” 司机错愕医院接送一面之缘还能被记得,顿了顿,主动打招呼,“司、司小姐。” 司笙勾了勾唇,笑意未达眼底,意味不明。 一句话的试探,把‘司机离职’的谎言揭露出来,某些隐藏在暗处的企图,被兜了个底儿。 “加油。” 轻飘飘的两个字落下,墨镜再次戴好,遮住那双震慑心魂的眼睛。 然而,仅这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就足以让凌西泽眉目覆上层冰霜,哪怕一个眼神,都能将一切冻成冰渣。 司机被扫过一眼,感觉心肺都是凉的。 司笙抬步走出大楼,走出几步时,右手举起摆了摆,在寒风里衬着晃动的衣摆、发丝,洒落又干脆。 无形中,似是告别,又似是决绝。 她缓步走出视野。 司机不明所以,好半晌后,上前半步,嗫嚅地喊:“三爷……” “上车。” 冷冷的字句,满是怒意。 视线收回,凌西泽大步走向轿车,一步一步,都跨着燃烧正旺的怒火。 公历最后一天,几个小时后就是新的一年。跨年夜,商场人满为患。 漫步在商场里,司笙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店铺。 ——“送礼的话,一般投其所好。” 废话。 说了等于没说。 满目琳琅的商品,没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 逛了半个小时,司笙咬着吸管喝着奶茶,最终把蓝牙耳机往耳里一塞,给安老板打了一通电话。 “怎么——” 安老板话未说完,就被司笙打断,“礼物送什么好?” 停顿了下,安老板轻笑一声,“送我吗?我没要求,把你家那副秦融老爷子的《万水千山图》给我就行。” 司笙哂笑,“没睡醒呢吧?” “时间还早,没来得及睡。” “少贫,说正经的。” 收拾了下语气,安老板问:“送谁?” 温热的奶茶入口,司笙踱步往前走,“一朋友,你不认识。” “能让你头疼的,关系不会特好,但也不一般。很特殊?” 司笙蹙眉,说:“特殊就特殊,别乱加词。” “有区别吗?”反问的话音里带有笑意,一顿后,安老板嗓音略微压低,试探地问,“男的?” “嗯。” 司笙坦白承认了,但话锋一转,便道,“再问没戏。” 沉默几秒,安老板忽然问:“你买现成的?” “嗯?” 往后靠在栏杆上,司笙视线掠过一排排的店铺,店里迎来送往的,商品看得人眼花缭乱。 “你想花心思送礼的时候,一般都是自己做的。听动静,你应该在商场。所以,是想送现成的?”安老板慢条斯理地分析。 奶茶见底,手持奶茶杯晃了晃,司笙微垂眼睑,漫不经心道:“没想好。” “我帮不了你。”安老板叹息一声,一语道破,“你做事多有主意,没想好,就证明你觉得送现成的,还差点意思。” “……” 司笙一哽。 安老板等待片刻,又慢悠悠补充道:“所以——” “就送块手表吧,挂了。” 截断他的话,司笙快速说完,把耳机给摘了。 往前走几步,司笙低头一瞥手中的空奶茶杯,微拧眉头,斜眼一觅垃圾桶的踪迹,继而收回视线往旁一抛。 奶茶杯在空中划过一道流畅线条,稳稳砸入垃圾桶的入口,直至落下时才听到碰撞的动静。 这随手一扔的炫酷一幕,落在周围行人的眼里,皆是惊得立在原地。 人群里甚至响起一两道惊呼声。 然而,等他们回过神时,人已经消失在人海里,寻不见‘民间高手’的踪迹。 十分钟后。 司笙提着一块包装精美的表,走出了一家奢侈的表店。 离开商场,饥肠辘辘的肠胃作祟,司笙在寒风里呵出一口冷气,扭头一看商场,然后掏出手机查看附近点评较高的店。 越饿的时候,越不能亏待自己。 一家西餐厅的名字映入眼帘,就在附近五百米以内,司笙思考两秒就做了决定。 记下路线,往西餐厅方向走。 刚一入夜,气温便急骤下降,空气愈发寒冷,司笙手指勾着袋子,不急不缓地寻觅着,见到店的名字时,眉头往上一挑。 下一刻,视线不经意间地扫过玻璃窗,便顿住。 意外的,视野里闪现出两道身影,很快的,目光定格在其中一人身上。 凌西泽。 穿着一身休闲西装,看得出,没有好好打扮一番,但衣架子般的身材把他给撑住了,模样养眼,高贵冷峻,气度非凡。 偌大的店里,一眼扫过,就可注意到他的存在,视线多少会停留几秒。 跟他相亲的人…… ------题外话------ 这个相亲套路……你们应该是猜不到的,哈哈。 早上好,明天见。\(^o^)/~ 第070章 祝你爱能所得,一生幸福 那是个精致到头发丝儿的女人。 精心打扮的造型,除了着装、发型,连指甲都是现做的。最美的妆容,最美的服装,最美的自己,显然为这场赴约做足了准备。 严控到举止,连浅浅微笑,都保持在完美的弧度。 间或的僵硬,来自于紧张和重视,但一举一动的优雅教养,也是显而易见的。 一个眼神,一个笑容,满满的全是倾慕与爱恋,只是适可而止,并不过分,不会引起对方的不适。 视野里的西餐厅,张灯结彩,处处亮堂,客人们褪下厚重的外套、衣着单薄,在店内相谈甚欢,喜气洋洋。 一阵寒风吹过,卷着细碎的雪花砸入视野,迎面掀来,落到脸上转瞬融化,带来凉飕飕的触感。 “美女,要进来吗?” 站在店门的服务员,洋溢着热情璀璨的笑容,招呼着静站在玻璃窗外的司笙。 “不用了。” 头一偏,司笙唇角轻轻弯起,将墨镜重新戴上。 帽檐往下压了压,她将手抄在兜里,迎着突如其来的风雪,渐渐走远。 温暖的室内。 “凌总,我就问一句。” 女人放下刀叉,出汗的手心微微合拢,她抬眸,认真而谨慎地盯着对面仿若戴上面具、不露丝毫情绪的男人。 她问:“我有没有机会?” 暗中倾慕多年,难得能在相亲时遇见,她终于鼓足勇气。 刀叉落入盘中,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响。 凌西泽掀起眼睑,视线落过来,平静而礼貌地说:“抱歉。” 从落座起笼罩于身的冷漠和阴郁,不知不觉地淡了一些。 “没事,你能赏脸过来,也是我的荣幸。” 女人得体地笑了笑,似是不意外,反而像是松了口气。 执念多年,只想要个结果,若有希望那莫过于恩赐,可若到此为止,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凌西泽意外地看她一眼。 对上他的目光,女人一怔,一时不知该欣慰还是自嘲—— 直到现在,他才算正眼看她。 少顷,女人轻吐一口气,方才的拘谨和小心翼翼消失,举止间多了几分从容。 重新拿起刀叉,女人动作却又一顿,眼带好奇地望向对面的男人,心想‘死也要死个明白’,索性出声询问:“听说你一直单身,是没找到合适的,还是心有所属?” 稍作停顿,凌西泽唇线一瞬绷紧。 气氛转眼就凝固了,连呼吸都带着冰渣似的,女人难免有些后悔。 这时,凌西泽却一字一顿地道:“心有所属。” “这样啊,那她……” 女人惊了惊,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 她以为,凌西泽若是单身,原因绝对是前者。 不然,以他的身份、能力、样貌……有怎样的人是得不到的? 只有别人追求他的份儿。 然而感情这问题,总归是说不清的。 半晌,她缓过神来,笑着说:“她肯定很好吧。” 眼睑微垂,旋即抬起,余光瞥见玻璃窗外的漫天飞雪。 凌西泽脑海里闪过高架桥前那抹身影,随即又是广场里站在人群中最耀眼的身影……可到最后,却是时隔五年、画面重叠的那道告别前摆手的背影。 她永远走得那么干脆。 一转身,一摆手,就好像再也不见。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脾气又臭又硬,算不上好。” 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女人惊讶地眨了眨眼。 脾气又臭又硬? 这…… 旋即,她看到男人唇角轻勾,眉目间的阴沉、冷漠、寡淡荡然无存,眼神渐渐在灯光里变得温和柔软。 他说:“不过,在我遇见的人里,只有她,无可取代。” 不会再有那样一段时光,满是她那一年青春张扬时的模样,最是年少轻狂时,最行江湖侠义事。 不会再有那样一个女人,带着她的刀光剑影闯入他的世界,一见倾心,成就他所有心愿与未来。 她独一无二。 五年来,他遇到过很多人,没有一个像她,哪怕一分一毫。更,无人能取代。 噗通噗通。 女人似乎听到她的心跳声,一声一声的响彻,一下一下地撞击,仿佛要突破胸腔跳出来。 刚平息下来的悸动,在这一瞬,似是又死灰复燃了般。 只是很快的,理智和现实,让她将其强行压制下来。 尔后,所有的诧异、不甘,全然化作释然。 她输得不亏。 人这一辈子,究竟何其有幸,才会遇到这样一个“无可取代”呢? 女人半感慨半艳羡地说:“真好。” 下一刻,她举起红酒杯,唇角弯了弯,笑得轻松又真诚。 “新的一年,祝你们能终成眷属,携手百年。” 祝她爱慕多年之人,爱能所得,一生幸福。 愿她自此番相亲后,放下心结,迎接未来。 夜幕更深了,飘落的雪花,大团大团的,像是漫天棉花。 告别相亲对象,凌西泽让司机先行离开,徒自走在满是喜庆气氛的街道上。 来往的行人,街道上的灯光,光秃枝丫的彩灯,沿街装饰的店面……无一不在提醒着人们,这是今年公历的最后一晚,新年的气氛弥漫在街头巷尾的每个角落。 “嘿!” 恍惚间,凌西泽在嘈杂的人声里,似是听到熟悉的声音。 有过短暂的恍然,那短促的声响,如同幻觉。 他抬眼寻觅时,仅一眼,就见到站在人群里,只手提着袋子,只手揣在兜里,朝这边扬眉浅笑的身影。 她身后的店铺有袅袅白烟,身前隔着重重人影,可一切都阻挡不了她的存在。 抬眸见到她的那一刻,眼帘里便只有她的身影。摘下墨镜后的脸,落在明暗交织的光里,笼着一层浅浅的光晕,笑容明媚,姿色倾城。 人间烟火,万家灯火。 一瞬,全都恢复了光彩,有了明艳的颜色。 风声入耳,隔着多年,仿佛听到她分手时的话语—— “这不过是一段时光,于你的人生,微不足道。” 在他的生命长河里,这确实不过是一段时光。 短暂的几个月,相较他几十年的人生而言,微不足道。 然而,仅以这段时光,就足以让他二十余年的岁月与记忆,黯然失色。 没有什么能比得上跟她在一起的时光。 手掌覆上左手小手臂,隔着布料,似乎能感觉到未愈合伤口的刺痛。 凌西泽望着前方站着的那抹身影,冷漠紧绷的唇角,一点点地往上翘起,蔓延开来的笑意,仿若能融化这一场辞旧迎新的大雪。 蓦地想起在德修斋那日,应付她时的随口胡诌—— “积德行善,方可心想事成。” 倘若多做好事、一心向善,即可心想事成,他不介意做一辈子善事。 而他所有的心愿,不过是她能在身边,一生安好。 他抬腿,走向她。 ------题外话------ 【1】 看到有姑娘攒月票,抱歉,出了点变故,具体上架时间还没定,可能月底上架,也可能下个月了,反正我也说不准,为协调情节和章节字数发愁中。 亲们有票的就投给别个吧,唉。 【2】 每个相亲对象,都是有陆沁严格把关的,虽然或许存在漏网之鱼,但一般都是优秀出挑的好姑娘,有家教有学识,跟三爷门当户对那种。 就像这一章不愿意透露名字(哈哈哈)的姑娘。 这就是为什么,三爷会同意陆沁去相亲。一方面不想让陆沁总是惦记着,一方面是安排跟他相亲的都无辜,人家又没得罪他,他无故爽约挺没礼貌的。 另外,我比较喜欢写接地气的角色,再牛逼的人设也能把她or他拉下神坛,我也喜欢写日常生活,而且倾向于插科打诨,文风算是挺欢脱的。 所以, 像本章这样,具有浓烈情绪的情节,其实并不多。 且看且珍惜,留个言吧。【划重点】 【3】 周五了。 今天推一首歌,泰妍的《VOICE》。 第071章 久别重逢,一起跨年庆祝 短暂的距离,一步一步缩短,最终越过所有障碍,站在她跟前。 凌西泽垂下眼帘,见她勾唇轻笑,见她眼底星光,见她的生动与真切,嘴角微微弯了弯。 所有坏的情绪,转瞬间,荡然无存。 “没成吗?” 将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司笙随口问了一句。 凌西泽嗯了一声,“没成。” “没成还挺高兴的,你是有多缺心眼。”司笙斜睨着他,挑眉问,“怎么,眼光这么高?” 凌西泽眸光微闪。 也不知是谁拉高了他的眼光。 虽是如此想着,可话到嘴边,却是:“对方瞧不上。” “……” 微微一愣,司笙想到那女人倾慕爱恋的眼神,又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心下微微惊讶:这人满嘴跑火车的时候,是怎么做到这般镇定的? 心如明镜,却也没揭穿他,司笙点点头,“哦,下次努力。” “小姑娘,你的糖炒栗子!” 一旁的店里,老板探出头来,朝司笙招手。 “哎。” 司笙一应声,往旁走了两步,随手把包装好的糖炒栗子接过来。 她道了声谢,老板冲她摆了摆手,转身时送她一个爽朗友好的笑容。 往回刚走一步,司笙就顺手把糖炒栗子递给凌西泽,问:“吃吗?这家纯手工炒的,二三十年的手艺。” 凌西泽一怔,旋即轻笑,把袋子接了过去,“不吃有点亏。” 一耸肩,司笙拿出一个刚烤好的玉米,把袋子挑开露出一截,咬了一口玉米粒。 又甜又香。 眼睑一掀,就见凌西泽正静静地看过来,她垂眼一看玉米,道:“我就买了一个……掰你一截?” “行。” 凌西泽点头。 本是客气一句的司笙,被他的直爽给噎住片刻,顿了顿,想到多日在他家蹭吃蹭喝的经历,心里叹息,嘟囔了一句,“你还真不挑食。” 话音刚落,她就将玉米掰成两半,将袋子裹着的那一半递给他。 凌西泽接过时,顺手将两粒剥好的板栗仁给她,她收了,带着温度的板栗仁送到嘴里,暖糯香甜,热乎乎的,张口就能冒热气。 见她吃得香,凌西泽轻轻一笑。 将两根玉米须扯下来,司笙斜乜着他,“没直接回去?” “嗯。”凌西泽将塑料袋扯下来,抓住一小截玉米,说,“散步。” 他咬了口玉米粒,裹着烤出来的特殊香味,最外一层有点焦,但里面香甜清爽,分外好吃。 司笙提议,“那走走吧?” “嗯。” 提着那一袋糖炒栗子,凌西泽走在司笙身侧。 附近有一条江,越往那边走,江风就越大,席卷而来的凉风和雪花,能把人拍成半根冰棍儿。 索性今晚跨年,往来的行人众多,大家都加入‘冰棍儿’行列,靠热情和喜悦驱逐着严寒,冷得牙齿打颤还能兴奋地撑着。 司笙咬着转眼变凉的玉米,慢条斯理地开了口,“诶,你昨晚那个问题,我仔细想过了。” 略微诧异地偏头看她,凌西泽微拧眉心,不动声色地接过话,“想到什么了?” 脚步微顿,司笙侧过身来,有风吹散她的发丝,丝丝缕缕横在她眼前,遮了她的容颜,乱了她的眉目。 她说:“你的问题挺无聊的,打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意义。” 凌西泽眯缝了下眼。 “没有你,那一年,我也不是也没遇上别人?”司笙笑着问。 回过身,发丝被吹到她身后,似瀑布般翻腾飞舞,她眯眼看着前方,人群、飞雪、长街、霓虹灯……样样入目,皆成景色。 凌西泽站在她斜后,脑海里是她笑时的模样,耳边是她方才的话语,眼前则是她乱飞的发丝。 风中肆意的墨发,只要一伸手,就能触摸到。 “换做是别人,或许比你好,或许比你差,但是——”话音一顿,司笙手指拂过秀发,偏头看来,坦然而洒脱,“这种充满无数设想的可能,本身就没有意义,不是吗?” 目光平静地盯着她,凌西泽压着眼里的惊涛骇浪,冷静而从容地问:“之后呢?” 似是没明白他的意思,司笙疑惑地凝眉,“什么?” 凌西泽望着她明亮的眼眸,一字一顿地问:“从那以后,你遇到过让你想纹身的人吗?” 微顿,司笙仔细想了想,坦白道:“很遗憾,没有。” 从头到尾,凌西泽的面色都波澜不惊,平静自若的语调,仿佛不掺杂任何情绪,就像是普通闲聊。 只有他知道,直至听到‘没有’二字时,悬空的一颗心才稳稳落地。 地面是土壤和养分,转瞬即可生根发芽,安稳又安宁。 “不过,”司笙又说,声音轻飘飘的,却很直接,“那都过去了。” 过去了。 处在五年后的他们,早该脱身出来,不被过去所困。 她可以不管司机是否辞职;凌西泽搬到隔壁是否巧合;鲁管家和陈非的好意是否他人授意…… 但,话要说清楚。 不是太直接,可凌西泽应该能听懂。 视线罩在她身上,笼着她的全部身形,凌西泽沉默半晌,最终微微颔首,“嗯。” 他懂她的意思。 不过—— 谁说他一定能‘听懂’的? 他有的是时间,陪她慢慢熬。 五年的空档,她都没再找到称心的人,往后他有更多的时间。 五年、十年、三十年…… 只要她在眼前,多久都行。 而,得到凌西泽肯定回应的司笙,并未多想,心里松了口气,眉目释然。 她一回首,“你回吗?” 凌西泽不答反问,“你呢?” “零点江边有烟火,我打算守着看。”玉米递到嘴边,司笙咬了一口。 凌西泽云淡风轻地道:“那一起吧。” 司笙抬眸看他。 好整以暇地回视她,凌西泽慢条斯理地说:“久别重逢,我们俩没吵没闹,一起跨年庆祝。” 司笙讶然挑眉,“这也能算理由?” “临时想的。” 凌西泽随口敷衍。 这理由倒是让司笙不作他想,笑了笑,点头道:“行吧,反正遇到了。” 两个人跨年,总归要热闹一些。 毕竟,茫茫人海,她没有遇见别人,好巧不巧的,碰见的正好是他—— 也算一种奇妙的缘分吧。 ------题外话------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 司笙在询问过司机后,就意识到三爷的心意了。也就是确认:那些巧合都不是巧合。 这一章,司笙直接挑明:不可能。 三爷表示:我装傻。 第072章 嘴这么欠,还没被打死? 越往江边走,节日氛围越浓。 也,越冷。 因为来逛商场,怕引人注目,司笙便没穿保暖军大衣。虽说注意着保暖,但冷冽的江风吹着、刮着,还真有点冷。 再看身侧…… 凌西泽不愧是引领养生界时尚潮流的男人,穿得保暖又风度,套着一件黑色长款外套,但一看就厚实保暖,无惧寒风侵蚀,无畏冰雪洗礼。 嚣张得步伐都迈得比周围的人要稳当一些。 将围巾拢紧了些,司笙凝眉问:“你冷吗?” “还好。” 凌西泽回应着,偏头来看她。 “……” 司笙觎着他的外套,把衣服牌子记在心里。 视线刚想收回,就听到他拉着缓慢的调子,悠悠然地说:“衣服没有,兜可以给你一个。” 目光下移,落到他的衣兜上,司笙停留两秒,然后移开。 “您留着自个儿用吧。”司笙说,“我们江湖人,抗冻。” 凌西泽瞄了她一眼,不紧不慢道:“是靠一身正气,还是靠皮糙肉厚?” 司笙眉梢一扬,挑衅地斜他,“嗬,你这嘴要一会儿不欠,能自动缝起来吧?” 凌西泽:“那有点不科学。” “……” 眼睑抬起,司笙沉默地盯着他,竟是找不到怼他的话。 “你提的那块表……”侧过身来,凌西泽视线挪到她提的袋子上,眼睛微微一眯,“是给我选的生日礼物?” 他这么一提,司笙眼皮倏地一跳。 下意识的,手往后移了移,虽及时打住,可耐不住袋子轻微晃动,一摆一摆的,无形间表露着心虚。 旋即,司笙抬眸,迎上凌西泽探究、戏谑的目光,停顿两秒,淡淡道:“不是。” 本有九成把握的凌西泽,闻声有些意外,挑眉问:“真的?” “嗯。” 司笙镇定自若地点头。 在‘一把将袋子塞给他’和‘誓死不认被他看穿’的选择里,司笙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哦。” 凌西泽压低的嗓音别有深意。 司笙装作没听到。 视线停在不远处,江边的石栏外,人挤人的场面映入眼帘,熙熙攘攘,拥挤成堆,空地难寻。 又是一阵江风拂面,裹着寒意的风如刺似刀,搁在皮肤上,透着肌理刺入骨髓,她被冷得脑袋一阵冰寒。 “看烟火,也不一定要在江边。”司笙瞥了眼时间,似是漫不经心地提议,“要不,换个地儿?” 凌西泽静静地看她,瞳孔里有浅浅笑意荡漾开,一圈圈的,在霓虹灯光的折射下层次分明。 半晌,他轻轻一笑,从善如流地点头。 “嗯。” 距离零点,还差半个小时。 光线昏暗,阴影重叠,狭窄的缝隙里,足以让二人面对面站着,隔着几个拳头的距离,大眼瞪小眼。 此处是避风小巷入口,江风从旁边吹过,偶尔斜斜地漏点风,但无伤大雅。 将剥好的板栗送到嘴里,司笙往后靠在墙面,拧着眉头看了凌西泽一眼,“你好像不怎么乐意?” 凌西泽眼神意味不明,叹息,“我不该对你的眼光抱有希望的。” “你的希望是?” 凌西泽口吻有着淡淡的无奈:“站得高,看得远。” 司笙下意识仰头,往头顶看了眼。 透过狭窄的缝隙,可看到漆黑的夜空,见不到星辰明月,只有偶尔近了,才能在昏黄黯淡的光里展露的雪花。 眼角余光能见高楼的一角,一抹灰色,在城市璀璨灯光里屹立,高挺却清冷,少了些人情味儿。 不过,视野确实好。 好半晌后,司笙从兜里纸袋里抓出一把糖炒栗子,握拳伸向凌西泽。 凌西泽奇怪地蹙眉,却下意识地摊开手心。 手指张开,司笙把糖炒栗子放他手里,说:“吃吧。等吃完,时间就差不多了。” 惊奇地一挑眉,凌西泽视线环顾一圈,逼仄的小巷虽清理干净,但有着股潮湿陈旧的味道,不远处立着个垃圾桶,碍眼得很。 “在这儿吃?”凌西泽简直匪夷所思。 “要不,我给您在高楼订个位儿?” 贼真诚的话语,贼讽刺的口吻。 “……” 凌西泽没说话,沉默地盯着司笙看。 司笙却没跟他对上视线,把衣摆拉了拉,便攥着袋子蹲下身,直接坐在通往住宅的青石台阶上。 剥开一粒板栗扔嘴里,司笙手指勾着装纸袋的塑料袋手柄,慢条斯理地开口,“咱们就临时搭个伙,您要不乐意,随时可以走。” 话还未落音,一道阴影倏地打落下来,旋即搭手指上的袋子被抽走。 她抬眸。 凌西泽把纸袋抽出来,空出一个塑料袋,把板栗壳扔里面,然后走到她身侧,就着清冷的石阶坐下。 扭头一看他,司笙把板栗壳扔袋子里,拧眉说:“你有没有觉得……” “嗯?” 凌西泽将剥好的俩板栗给她。 思忖半晌,司笙奇怪地道:“这画面有点眼熟?” 又剥开一板栗,凌西泽停顿两秒,颔首:“跟你预备奔向违法犯罪的不归路那天差不多。” 司笙牙酸地嘶了一声,“你说话这么欠,怎么还没被打死呢?” “不是有你罩着吗?”凌西泽理所当然地反问。 “……” 司笙被他一噎。 经凌西泽一提醒,司笙还真想起那么一茬来。 跟凌西泽遇见那一年,她帮警方蹲人,当时在这样的小巷里蹲了大半夜。后半夜时凌西泽路过,见她怪惊奇的,得知前因后果后,陪她蹲了后半夜,一直到天亮。 当时春风料峭,跟现在差不多冷,两人冻成一根人形冰棍,跟傻子似的喝着西北风、大眼瞪小眼。 罩着他…… 还真说过这样的话。 “我当时做好事,见义勇为,怎么就奔向不归路了?”司笙莫名其妙。 悠悠然一瞥她,凌西泽不紧不慢地扔出一句话,“没我拉着,你能把见义勇为,变成过激杀人。” “……” 司笙无言,想搓把脸,发现手指乌漆嘛黑的,索性作罢。 凌西泽适时递过来一包湿纸巾。 接过来,抽出一张湿纸巾,司笙一根一根地擦拭着手指,这时,忽的听凌西泽问—— “你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吗?” ------题外话------ 汗颜,详细解释一下司机这个梗吧。 【1】 最初在医院的时候,三爷要送司笙去剧组,那时候司机还在,司笙跟司机有过“一面之缘”。 【2】 然后司笙电梯偶遇三爷,起了疑心,后来是鲁爷爷敲门,跟司笙解释:司机辞职,三爷住水云间离公司近,所以才搬过来的。 有了这个解释,司笙才怀疑自己可能真冤枉三爷了,所以才同意请三爷吃饭。 【3】 最后就是司笙在楼下偶遇三爷相亲。 实际上,司机是被三爷打发去凌家。司笙见到司机后,觉得面熟,所以试探了一句,司机的回应肯定了跟司笙见过面。 所以,“司机辞职”的理由不成立。 也就是说,司笙意识到一直处在三爷的套路里。三爷的心思如何,她也通过这个最初的谎言猜到了。 明白了吗? →_→实话,这才十五万字,你们就忘成这样,而我前面埋了好多伏笔,有的要结局才能揭开……感觉这文真是垮得太彻底了,完全忘了你们一目十行的本性。 第073章 司裳新漫画,废土题材 “你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吗?” 当即,司笙一个眼刀剜了过去。 漏来的风吹起额前碎发,凌西泽不紧不慢补充道:“大半夜蹲这儿看烟花,受冷挨冻,你没这个情趣。” 被他一戳破,司笙扬了扬眉。 她也颇为无奈,“有人让我蹲守着烟花,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什么人?” 凌西泽眯眼,眸底闪过一抹锐利的光。 停顿了下,司笙思考着如何介绍,没想个所以然来。末了,敷衍地回答他:“一朋友。” 眸色微动,凌西泽忍住直接问的冲动,移开视线,漫不经意地开口,“那人呢?” “不知道,没问。” 司笙懒懒答着,伸出一条笔直的长腿横在前方,然后掏出手机,一瞥时间。 还差十多分钟。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凌西泽聊着天,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把纸袋里冷掉的糖炒栗子,都给解决干净了。 凌西泽想起身去扔垃圾,手臂衣服布料倏地被司笙一抓,他回身时,手中的袋子已经被扯走。 下一刻,就见司笙手一抬,袋子被往上一抛。 一到流畅的抛物线,滑落到垃圾桶里。 而司笙压根没看,袋子落下的那刻,她就站起身来,一偏头,同凌西泽催促道,“到点了,走。” 视线在垃圾桶上停留两秒,凌西泽意味深长地收回视线,然后起身跟在她身后。 一前一后。 刚一出巷口,就听到远处的喧哗声,二人微微抬头,见夜空升起一道道的光点,在顶端时轰然炸开。 姹紫嫣红的烟花,一束束地拥簇在一起,漫天炸开,绚丽多姿,又转瞬即逝。 风吹着,迷了眼。凌西泽微偏着头,视野里是司笙的侧脸,皮肤白皙细腻,镀上层虚幻朦胧的光边。色彩斑斓的光,忽明忽灭,照在眸里,映出流光溢彩。 似是察觉到什么,漆黑的瞳仁微动,司笙倏地歪过头来。 好巧不巧的,与他的视线相撞。 她眼里有星辰大海,深不见底,又黑又亮,蕴藏着让人着魔的力量。 凌西泽没移开目光,唇角轻轻一勾,神色自若,说:“新年快乐。” 被风吹过的嗓音有着些微沙哑。 “新年快乐。” 司笙轻笑,洒脱又自然。 绚烂的光彩里,她美得像一幅画卷,城市的夜景和灿烂的烟花,俨然成了她的陪衬。 话落,手机铃声响起。 她将手机翻出来时,凌西泽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备注—— 安老板。 手指挑了接听,司笙不情不愿地把手机送到耳边,喂了一声。 “新年快乐。看到了吗?” 安老板的声音里一如既往地带有笑意。 “嗯。”司笙抬眼望向远方,黑眸里映着一团团炸开的烟花,索然无味道,“除了花哨,它还有什么用——” 话音,戛然而止。 意识到什么,凌西泽朝江边夜空看去。 这场烟花盛宴已到尾声,轰然间,诸多烟花齐齐冲向夜空,深浅、高度不一的亮光,在绽开的那一瞬,形成一个可见的图案。 蒲公英。 成熟的蒲公英,种子存留一半,另一半散开,一朵朵地散在宽广无际的夜空里,像是要飘向远方。 百晓堂的标志:蒲公英。 以一人之力,无法抗衡一切。 所以,每个成员都是种子,在扎根之地,生根发芽,一个接一个,紧密相连,汇聚成网。 他们平凡寻常; 他们无处不在。 他们做过微不足道的小事,亦做过轰轰烈烈的大事。 很多时候,一份完整的情报,许是有成百上千人出力。 伴随着这盛开飘散的蒲公英,手机里传来安老板一字一顿的声音,“堂主,新年快乐。” 微眯了下眼,旋即睁开,有笑意在荡漾,像映着日月星辰的湖面惊起动荡,连光都破碎成零星。 “能耐啊,”司笙笑了笑,“都穷得揭不开锅了,还这么花钱,想破罐破摔了?” “我们没钱,但胜在人多。”安老板也笑,“靠群众的力量,一分没花。” “哦?” 司笙略微惊讶。 “场地靠的人情和面子,不费劲。连宣传都是免费的。” “烟花呢?” 安老板不紧不慢地说:“湘城有个做烟花的老工匠,本来都退休了,听说你是新任堂主,二话不说就要送你一份大礼。烟花是他和他的徒弟们免费制作的。听说你以前帮过他一个大忙?” “……啊。” 思考片刻,司笙后知后觉应了一声。 视野里,最后一点烟花化为灰烬,弥散在夜空里,恢复成一片清冷、黑暗。 方才耀眼炫丽的场景,仿若南柯梦里的幻觉。 手机放回衣兜里,手指冷得骨头发疼。 “凌西泽。” 司笙侧过身,正好迎上凌西泽探究的视线,她笑,“你知道这烟花是谁做的吗?” “嗯?” 凌西泽疑惑。 司笙说:“我们那天蹲了一夜抓到罪犯,最后被洗清罪名的嫌疑人。” 他俩等了一晚,成功抓到罪犯,人赃并获。也因此,洗清了当时一名烟花工匠的嫌疑。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凌西泽微微一惊。 他问:“这场烟火,是送你的?” 笑眼看他,司笙懒散地接过话,“是送我们的,有你一份。” 送我们的。 有你一份。 一股难言的情绪袭上心头,像是有什么在心口猛地一敲,惊起一阵浪涛,久久难以归于平静。 像那一日—— 阳光透过云层透射下来,阴霾的云雾被拨开一角。 他们俩做完笔录离开警局,熬了整夜疲惫不堪,她在冷风萧瑟的路边买了两份煎饼果子,其中一份扔给他。 她说:“这一晚多亏你了,功劳就用早餐抵了啊。” 轻描淡写。 她从不吝啬属于她的荣耀,自然而然地把你拉为同类。 “结束了,回吗?” 一道声音拉回了凌西泽的思绪。 司笙双手抄在衣兜里,一歪头,抬眼看过来,唇角轻轻上翘。 下一刻,不待凌西泽多想,就下意识拔腿,跟上司笙的步伐。 某别墅内,二楼卧室。 零点。 司裳坐在椅子上,两只脚踩在上面,用一只手圈着,另一只手拿着亮起屏幕的手机。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电子闹钟,在数字跳到“00:00”那一瞬时,心都漏掉半拍。 手指发抖地点击“发送”,把早就编辑好的内容发送给钟裕。 然,十秒、三十秒、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久久未等到回复。 手机一直在震动,无数条问候的消息传来。 心情从紧张、激动、迟疑、懊悔……一直到失望,司裳才退出对话框。 这时,会话列表里,“漫画·编辑木木”的名字跳上来。 她点开。 【漫画·编辑木木】:UU小可爱,新年快乐。顺便求一发新构思。\(^o^)/~ 视线停顿半晌。 鬼使神差的,司裳点开回复。 【司裳】:新年快乐。 【司裳】:木木姐,新构思开废土题材,你觉得怎么样? ------题外话------ 司裳:我终于走上了被打脸的不归路。 司笙:我终于找到了画新漫画的激情。 →_→ 接下来,Zero火爆全网。 论搞事,我们是专业的。 第074章 这是什么神仙漫画家!【一更】 元旦节,清晨。 刚躺下休息没多久的司笙,听到手机叮咚作响。 迷糊中,她翻了个身,摸索到手机,眯缝着眼去看最新消息。 【尚经理】:司小姐,一切准备就绪,包裹会在今明两天内顺利送达。 什么包裹? 司笙一时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将手机静音,往旁一丢,被子向上一拉遮住大半张脸,继续入睡。 半睡半醒间,司笙才恍然想起—— 前些日子的微博转发抽奖,为了不暴露行迹,她托尚经理帮忙动了点特殊手段。 脑海清明两分,司笙微睁开眼,摸索到手机。 半分钟后。 【Zero】:新年快乐。奖品今明两天送到。 湘城的冬日潮湿阴冷,气温不低,但寒风裹着细雨吹来,雨滴如针,针针裹着寒意刺入皮肤里。 夜幕降临。 加班到现在的蒋璇,拎着包站在公司门口,望着漆黑如墨的天空发愁。 “家里都做好饭等着呢,不能约了,明天见。” “我老公来接了,先走了。” “今晚去哪儿吃?累死了,去放松一下呗。” …… 往来的都是同事,热闹、充实、幸福,相较之下,刚来实习的蒋璇,显得格格不入。 蒋璇心下艳羡,望了眼天空飘的细雨,心里计算着跑到地铁口的距离。 这时,一辆豪华轿车行驶而来,停在公司门口,引来频繁侧目。 蒋璇难以免俗,多看了两眼。 车上走下来三个人,都是模样俊朗的青年,两人走向后备箱,一人捧着花,目光环视一圈,满眼笑意,径直朝蒋璇方向走来。 他越走越近,聚集过来的目光也越来越多。 蒋璇局促不安,怕挡道,下意识往旁推开时,忽的听到青年爽朗地开口—— “嗨,蒋璇吗?” 周围响起议论声,投来好奇、艳羡的目光。 轻轻抿唇,蒋璇窘迫得很,点了下头,小心观察着她,轻声问:“我是。你们是?” “我们是来送包裹的!您的漫画和礼物到了。”青年笑容满面,将手中的捧花递过来,彬彬有礼地询问,“赠送礼物的主人托我们问一句,新年快乐,不知可否有幸请您吃个饭?” 在他身后,俩青年,一人捧着漫画书,一人捧着礼品盒,也走过来。 “嘿,美女。” “新年快乐。” 蒋璇惊愕地睁大眼,不知所措。 这是……Z神的礼物?! 海城。 暴雨过后,空气都带着潮湿的泥土味儿,腥得很。 房间里亮着灯,有海风卷着腥味灌入窗户,洪淮伏在桌前,埋头做着去年中考的试卷。 手机响了两下。 他动作一停,赶紧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浏览信息。 原本兴奋、期待的眼神,一点点地黯淡下来。 【妈】:宝贝儿,答应回来陪你吃饭的事又要食言了。今天妈又要加班,回来的时候应该很晚了。 【妈】:我在网上给你订了蛋糕和外卖,到了后你自己先吃着啊。 眼圈微微泛红,洪淮吸了吸鼻子,又呼出口气,把情绪给压了下去。 【没事,妈,你先忙。注意身体。】 发完消息,他刚将手机放下,就听到门铃声响起。 外卖到了么? 他走出卧室,来到玄关,毫无戒心地拉开门,见到门口站的一排人,惊了惊,下意识想关上门。 “诶,小兄弟,我们不是坏人。” 一青年捧着个蛋糕,赶紧说明来意。 洪淮停下来,狐疑且警惕地打量他们。 外面站着四个人,都挺年轻的,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东西。 有礼品盒、书籍、蛋糕…… 他看到那叠书最上面的封面,怔了怔,忽然想到什么,眼神又惊讶又疑惑。 先前说话那青年见状,冲他粲然一笑,解释道:“我们是‘义务快递员’,有人托我们给你送这些东西,说是你中奖的礼品。” “中奖?Zero?”洪淮讶然出声。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青年笑了笑,继续道,“我们打听到今天是你生日,就擅作主张给你买了个蛋糕,仓促准备了两份礼物,也没什么像样的。小兄弟,不介意吧?” “生日快乐。” “新年快乐。” “砰——” 礼花一响,五颜六色的彩带直冲过来,喷了洪淮一脸。 洪淮瞠目结舌。 这是,Z神安排的? 天黑时分,一则关于“漫画圈大神Zero赠送奖品”的新闻,被无数粉丝和吃瓜群众自发顶上热搜头条。 别出心裁的送礼方式,引得无数人前来围观。 【我是蒋小璇】:@Zero,收到Z神的奖品了,到现在都跟做梦一样。今天加班,Z神竟然找几个人开着豪车来公司门口接我,送了奖品后还请我吃了顿饭,刚还贴心地把我送家里了。这些人超级好相处!太棒了叭!最好的新年礼物。不过,他们好像不知道Z神是谁? 微博下,是九宫格的图片,有鲜花、书籍、TO签、机关盒,以及丰盛的晚餐。 【tracyvan】:我也收到奖品了,没有快递,直接送上门的那种。今天我生日,本来是一个人过的,Z神找来的人太暖心了,给了我一个最好的生日。特地问了一下,他们都是本地人,受朋友所托来的,不认识Zero。 【桐兮爱乐事】:太不可思议了!Z神竟然找人来我家,送了奖品不说,还请全家去外面吃了一顿!他们还给我儿子买了一乐高,我搜了一下,五位数……图片为证。 【长风秋雁】:我一直想去爬山,但苦于没人带。今天有一支专业团登山团队上门,送了奖品,还跟我约好去爬山。 【烟去来夕辞】:妈呀,我这是粉上了什么神仙漫画家?你们敢信吗,今天加班,我老板!亲自给我送的奖品,还给我放了假!第一次见到这种送奖品的方式!整个公司都沸腾了! …… 陆陆续续的,中奖的幸运儿们,陆续地发微博。 经历都大同小异,但赠送奖品的人、方式,截然不同。甚至赠送人的职业、年龄、身份都不一样,包揽各个层次。 相同的点是:亲自送上门;暖心而温柔;赠送人不认识Zero。 本来只是想八一八Zero来自何方的网友们,猝不及防地吃到这么一大口的瓜,好奇心被彻底激发,不仅是漫画圈,就连路人都被带进来,被这戳心窝的方式和炫酷的人脉,惊得目瞪口呆。 【来了!来了!Z神带着他的传奇事迹又来了!以猝不及防的方式,又在他传奇履历上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已经有二十多个收到礼物发围脖了,来自全国十一个省,二十三个不同的地方……Zero的人脉是要逆天?】 【不关注漫画圈,就吃了今天的瓜。我只问一句,你们圈里的Zero,还是人吗?】 【太暖了吧!太炫了吧!我单方面宣布,我要给他生猴子!】 【不愧是被称之为来自异次元生物的男人。】 【没人关心盒子里有什么吗?Zero抽奖不是只送全套单行本和To签吗?】 【要出新漫画了吗?这波营销太厉害了。】 …… 在这天的深夜里,忽然,有一个幸运儿发出一条微博。 【唯景独尊】:不瞒你们说,这个盒子,我折腾一天了,也没打开。@Zero,哥们儿,恶作剧? ------题外话------ 早上好呀,好像又要PK了,虽然不抱希望,但这几天还是二更一下。腾讯那边求个评论求个推荐票哇。 眼看着评论区每天评论越来越少,不知道我上架前配不配拥有一万评论,跪。 八一八司笙的恐怖人脉。 实话,这一点,墨墨是真比不上。虽然墨墨的人脉也是真恐怖。 岑沚:我闯荡江湖,就是想让司笙和女儿天南地北吃得开。 司笙:我闯荡江湖,就是想让师姐们满世界都能横行霸道。 墨墨:我……还是安分地保家卫国叭。 第075章 冬至是Zero亲儿子,实锤了【二更】 是夜,星辰寂寥,寒霜消融。 司风眠刚洗澡出来,就见放沙发的手机嗡嗡作响。 用毛巾擦拭了下头发,干脆搭在脑袋上,司风眠走过去,把手机拿起来。 刚一接通,就听到手机里传来单行的咆哮声—— “风哥!你的奖品到了吗?用的是什么方式?” “什么?” “Z神抽奖的奖品啊!” 司风眠把毛巾扯下来,往后倒在软绵下陷的沙发里,瞥了眼短信消息,道:“我填的学校地址,没收到快递消息。” “你没有看新闻吗?!Z神的奖品已经陆续送出来了!不是寄的,是亲自派人送的!” 单行激动上头,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把网上各种幸运儿的微博、网友们的热议,一股脑全部倒给司风眠听。 事件挺匪夷所思的,从惊愕到平静,司风眠花了一点时间。 最后,在单行劈头盖脸地追问下,他轻拧了下眉,仔细想了想,说:“今天家里串门的倒不少,不过没有给我送礼的。” “怎么会!”单行惊愕道。 “今天元旦,学校放假。” 单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琢磨着问:“你的意思是,有可能明天给你送学校来?” 脑海里依旧是单行先前的讲述,司风眠脑子晕乎乎的,分出点心神给他分析道:“如果Zero把这送礼方式贯彻到底的话,不排除这个可能。” “确实哦!不过说真的,这个Z神也忒厉害了吧,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竟然在这么多地方都能找到本地人帮忙……” 单行滔滔不绝地表达他的感慨和崇敬。 司风眠心不在焉地听着,打开手机免提,起身来到书桌前坐下,手覆在鼠标上移动着,搁桌面的电脑屏幕一亮,他登录微博去搜寻单行所说的新闻。 翻了些热门微博,他打算看看几个中奖者的微博,结果一刷新,就见到其中一人发的最新微博。 【唯景独尊】:我仔细研究过了,如果这盒子不是恶作剧的话,大概是传说中的机关盒?反正我这智商怕是没救了,有没有网友能看出个门道来? 微博下,附了几张图,全都是木盒的特写。 手机里是单行兴奋的发言,而司风眠却自动屏蔽了他的话,全身心地将注意力放到木盒照片上。 神情若有所思。 机关盒? 有意思。 晚上十点。 放下画笔的司笙,捏了捏眉心,起身去客厅倒水时,顺手拿过被静音扔抽屉里的手机。 瞥见消息,她点开。 【鲁管家】:司小姐,睡了吗?刚刚做了点夜宵,你要来吃吗? 时间,三分钟前。 司笙回了个【好】。 退出,见到陶乐乐发来的一连串消息,二三十条,瞜了眼,全是关于“Zero送礼”的消息,截图和陈述,以及感慨。字里行间都能看到她的激动和兴奋。 此外好几个群里消息刷屏,司笙看了几眼,发现这些跟漫画圈没一点关系的人,竟然都在讨论“Zero送礼”一事。 司笙一扬眉。 退出时,看到微信好友消息,一看,发现又是【漫画主编肖兴】。 这位锲而不舍的主编,每天必定会发一条加友申请,风雨无阻。 没拉黑他,司笙也没同意,点开微博看了一下。 以万为单位的消息险些爆炸,粉丝一天净涨五百万,直接突破三千万的关卡。 热度不断。 首页一刷新,十条有八条跟她有关的,最新的一条,是冬至的—— 【歌手冬至V】:@Zero,为什么给我送就是快递?一点都不别出心裁!不管,我需要个解释。(PS:木盒怎么打开啊?) 他的粉丝一边哄他一边乐,顺手艾特Zero求解释。 司笙轻笑一声,转发回应。 【Zero】:只有你一个快递,就是别出心裁。机关盒构造简单,慢慢研究。 回复完,司笙退出微博。 她想让人接触到冬至,也不是没途径。只是,没那个必要。 收拾了下,司笙喝完水,去隔壁敲门。 她没看到,转发的微博下,原博主第一时间写下评论—— 【歌手冬至V】:太狡猾了![委屈][委屈][委屈] 粉丝、网友们乐成一团。 【哈哈哈,这么一说,真是挺别出心裁的!】 【Zero这不要脸的渣男,又来花言巧语地哄骗冬至宝宝了。】 【透过屏幕,都能看到冬至宝贝的委屈。不哭不哭,妈妈抱抱。】 【真的是机关盒?是Z神自己做的吗?】 而—— 蹲守在手机前的冬至,在Zero评论下鬼叫完后,随手刷了一下先前微博的评论。 他在收到礼物的时候,就发过一条微博,每样物品都拍照发了出来。 这条微博下,有一条评论吸引了他的注意。 【惦一寸念一尺】:冬至收到的机关盒才是原装的吧?我看了所有机关盒照片,就他的上面有银杏叶的标志,其他人的都没有。 【左左右右是左佑回复@惦一寸念一尺】:没错,特殊待遇实锤了,冬至绝对是Zero亲儿子。另外,这银杏叶的图案好眼熟,好像在我外公家见过,不过他收藏的玩意儿都不让我们碰。 冬至只看了一眼,不小心一点刷新,评论就被刷没了,也没惊起什么浪花。 他一怔,把手机搁一边,赶紧凑到书桌前,把那长形的木盒拿起来,仔仔细细地打量。 寻见银杏叶的标志,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若有所思。 良久。 冬至提着一口气,就开始咆哮:“冬妈——冬大美女——在世鲁班——” “砰——” 门被一脚踢开。 敷着面膜、穿着睡袍的美女立在门口,一双眼睛又大又圆,黑漆漆的,裹挟着两道暴躁的视线扫射过来。 “鬼嚎什么?!” 冬至一缩肩膀,弱弱地举起手中的机关盒,露出讨好的笑容,“您的乖儿子需要智商求助……” “明儿个再说!” 亲妈不屑地看他一眼,把门一摔,潇洒地走了。 冬至用手指挠挠头发,一个萦绕他多年的疑惑再次浮上心头—— 他不会真是捡来的吧? ------题外话------ 冬至:我妈是大佬。 明天见。 第076章 司风眠:送奖品的是校长【一更】 隔壁,客厅。 夜宵是抄手和鸡汤,一端上桌,香味扑鼻,勾得人馋虫作祟。 司笙大咧咧坐下,喝了两口汤,才见凌西泽从书房走出。 眉目如画,清俊矜贵。 只是一见她,就不合时宜的开口,“‘下个月’了。” 差点没把手中汤碗扣上去,司笙皮笑肉不笑的,磨牙道:“记着呢。” 低头喝汤,压压火。 “鲁爷爷,你对机关盒有了解吗?” 正在研究微博的陈非,猝不及防地来了这么句询问。 “咳。” 司笙险些被鸡汤给呛到。 刚拿起筷子的凌西泽,狐疑地看了司笙一眼。 鲁管家端来一盘拍黄瓜,笑说:“这个我不清楚,司小姐应该比较了解。” “司小姐?” 举着手机跑来的陈非,倏地定住,愕然的目光落到司笙身上。 不动声色地观察几秒,凌西泽眼帘往上一掀,问:“怎么?” “哦,”陈非忙道,“Zero前几天微博抽奖,今天找人亲自上门送奖品。奖品里有一个机关盒,挺新奇的,到现在还没一个人能打开。‘Zero、机关盒’的话题刚刚还挂在热搜上呢。” 说到这儿,陈非主动递上手机,把照片和新闻指给凌西泽看。 司笙全程注意都在抄手上,垂着眼睑,夹着一个又一个的抄手往嘴里送,对他们的聊天充耳未闻。 凌西泽眼底挑起抹戏谑。 相似的画风,或许是巧合,现在冒出一个机关盒…… 抠脚大汉? “司小姐要看看吗?”陈非主动询问道。 司笙动作一顿,云淡风轻地道:“图片看不出机关所在。” “啊,也是哦。” 陈非恍然点点头,颇为惋惜地作罢。 鲁管家笑眯眯的,忽然问:“小非,你刚说,他找人亲自上门送奖品?” “是的……” 提及这一茬,陈非的失落顿时消失,眼睛刷地一亮,便拉着鲁管家开始讲“Zero送礼”的事件。 纵然没有夸张成分,但落在旁人耳里,多少有些匪夷所思。 陈非感慨Zero人脉时,连鲁管家都难免赞同地点头。 来自全国各地的地址,都能联系到当地人……这可不是一般的人脉能做到的。 凌西泽听着陈非和鲁管家交谈,间或地看上司笙一眼,司笙却全程一副“跟我无关”的态度,一个字儿都没多说,仿佛她跟前的抄手和鸡汤是绝顶美食,多说一个字、多分一点神都是对食物的亵渎。 司笙被他盯得不舒服,喝完半碗汤,终究是不耐烦地问:“你看什么?” “你好看。” 唇畔噙着一抹笑,凌西泽平静自若地回答。 司笙:“……” 艹,被他整得毛骨悚然。 鲁管家和陈非对视一眼,很快的,就不约而同将交流声音压低了些。 第一附中。 假期结束,校园内恢复以往的热闹,未到上课期间,教室、走廊、操场熙熙攘攘,吵闹喧哗交织一片。 司风眠刚一进教室,就被班里同学围住了。 “学霸,你的奖品送到没有?” “奖品带来了吗,给我们看看呗。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 “Z神是不是找人去你家了,有给你附赠什么惊喜吖?” …… 手指勾着背包的一根背带,司风眠看着吵嚷的同学,眉心轻轻一蹙。 “叩。叩。叩。” 适时地敲门声,打断了他们聒噪的声音。 诸多视线望向前门,下一刻,目光都沾染着愕然,教室内的声响瞬间归于平静。 中年男人站在门口,和蔼的视线扫视一圈,然后笑问:“司风眠同学在吗?” “……” 教室有几秒陷入寂静,落针可闻。 “在在在!” 不待司风眠出声,单行就抓着他的手腕举起来,迫不及待出声。 中年男人的视线落到司风眠身上,笑着点点头,然后说:“跟我来趟办公室。” “校……校长,我没看错吧?” “捏我一把,啊,轻点儿——这么狠!啧,真不是做梦啊?” “校草,校长找你什么事啊?不会是……司哥,司爷,司大爷,如果是真的,记得打听一下Zero是何方神圣啊!” …… 校长消失在门口。 司风眠挤出人群,把背包取下来扔课桌上,然后在诸多热切期待的议论里,心怀疑惑地走出教室。 ——Zero不会真的让校长转赠奖品吧? 校长办公室。 刚一进门,司风眠的目光就落到办公桌上——摆放着礼盒和包裹。 他眼皮一跳。 真的假的? “坐吧。”校长眉目带笑,自然而然地问,“想喝点什么?” 面对从未私下交谈过的校长,司风眠一顿,谨慎出声,“水?” “不要拘束,”校长挺平易近人的,道,“我这里除了矿泉水、白开水,还有茶和饮料。” 司风眠一点头,不动声色道:“那就饮料吧。” 校长递给他一瓶红茶,让他在沙发上坐下来。 “听说你要带队参加明年东科协、玄方科技举办的机器人大赛?” 意料之外的询问,让司风眠顿了顿,才狐疑地应声,“嗯。” 校长笑笑,“这是件好事。遇到什么困难,随时跟老师反馈,学校会尽全力帮助你们的。不过,也不要耽搁学业。” 校长就“机器人大赛”一事聊了起来,把司风眠绕得糊里糊涂的。 找他来,就为了这事儿? 时间一点一点地在交谈中流逝。 低头一瞥时间,校长微微颔首,“快上课了。” ? 就这样? 司风眠疑惑更甚,但只能站起身,从善如流地说:“那,我先走了。” “等等。”校长起身,走至办公桌前,把司风眠不知瞥了多少眼的俩物品拿起来,慢条斯理地走来,说,“有人托我把这两份礼物转交给你。” 真的! 心口猛地一跳,司风眠压着翻涌的情绪,故作冷静地问:“谁啊?” “一个朋友。” “那——” 校长不疾不徐地截断他,“他说不用问,他也不知道来源。” “哦。” 话全被堵死了,司风眠只好掩去心中万千疑惑。 他道了谢,领着奖品离开。 中午。 两个账号在间隔很短的时间里,更新了微博。 【歌手冬至V】:感谢鲁班在世的亲妈打开机关盒,里面竟然是绝版的二巴书签![图片][图片] 【风眠WO】:机关盒打开攻略如下。[图片] ------题外话------ 早上好,今天继续二更。(^_^)/ 在潇湘,每月5日、15日、25日,在评论区留言【福利】二字,皆有【18】潇湘币赠送。 今日【25日】啦,大家阔以刷屏啦。 推荐好友逍遥游游新书《神探悍妻之老婆大人上上签》,欢迎去戳么么哒。 简介: 天空降下一道雷,“咔嚓”一声, 竟将威名赫赫的大姐大直接劈进了刑警队长苏青的体内。 身份转换,斗转星移。于是大家开眼了: 花样百出的断案手段,层出不穷的审案风格,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简直就是警界的明日之花,只是这朵花只想采株警草尝尝鲜儿。 …… 看着面前一脸得意的某人。 苏青一把掀飞了头上的帽子。 “卧槽,死条子,你特么的敢觊觎我的人,走,劳资要和你单挑!” 特案组的大家,齐齐黑线:头儿,你也是条子,而且还是条子头儿! …… 第077章 这二货看来是真没朋友【二更】 茶几斜放着Ipad,正在播放纪录片。 司笙拿着水杯回来,听到手机叮咚作响,望了眼纪录片,心不在焉地把手机掏出来。 【陶乐乐】:司姐姐,Z神那个神秘的机关盒被打开了!公开教程的竟然是个中学生! 【陶乐乐】:你看看。 【陶乐乐】:好羡慕呀。 【陶乐乐】:[图片] 消息持续不断地发过来,司笙点开浏览后,见到她发的截图。 账号:风眠WO。 图片里的攻略,条理清晰,因拍照时漏了课桌和校服一角,所以网友一致认定他是中学生。 司笙隐隐有点印象—— 好像是第一附中的?那是她高三转到封城时读的学校,说起来算校友了。 没记错的话,这位‘校友’是让尚经理联系第一附中校长送的奖品,昨天放假,应该是今天才送到的…… 如果是利用课间休息解开的,那这小子应该有点天分。 如此想着,司笙没太在意,回应了陶乐乐几句,遂继续观看纪录片,没想纪录片已经播放完了。 点击退出视频,再一刷新,见到个熟悉ID的直播提醒。 喝水动作一顿,司笙无言,寻思着沈江远这货怕是真闲出鸟来了,手指轻点屏幕,进了直播间。 满屏的弹幕。 【这二货看来是真没朋友,新的一年,才第二天,竟然直播玩消消乐。】 【Rain神,你还记得你叱咤风云那些岁月吗?不要自甘堕落啊!】 【膜拜大佬,玩个消消乐也能有百万人气。】 …… 视频里除了游戏声响,就是点击鼠标的机械声。 左下方的摄像头对准一只握鼠标的手,骨节分明,镀着薄薄一层光,泛着冷白,挺养眼的。 操控游戏的人,高冷得一句话都不说。 然而,就算如此,弹幕和打赏都没消停过。 叹息一声,司笙拿起手机,拨通了沈江远的电话。 少顷,Ipad里就响起悠扬的手机铃声。 点击鼠标的声音终于停了,那只手移开,摸索到手机,接听。 饮尽一杯水,司笙张口就问:“沈闺蜜,去逛街吗?” 嘶了一声,沈江远清澈好听的声音里伴随着惊奇,从两个方向传来—— “约会的那种,还是纯逛街?” 【夭寿啦,万年单身狗竟然有人约!】 【听听这语气,能不能有点直播时的高冷样儿?】 【女的?嗅到狗粮的味道。】 数不清的弹幕立即遍布整个直播间。 挑着眉看着屏幕,司笙提醒道:“关直播。” 沈江远“哦”了一声。 下一刻,他整张脸就怼上了屏幕,眉飞色舞地跟上百万人炫耀:“有朋友找我去逛街,不播了。你们自个儿玩去吧!” 【禽兽!】 【听听,这是人话吗!】 【去吧去吧,难得有个朋友,崽崽不容易。】 …… 屏幕一暗。 司笙说:“纯逛。” 椅子被推出一段距离,沈江远难以置信道:“不是,这么个美人儿邀请我,结果就纯逛?” “还不是怕你搁家里把自己闲死。” “那也没必要逛啊,你就不能带我去找找乐子?” 司笙一扬眉,“我先前带你去找乐子,你之后不是死活不肯再去吗?” 一听这话,沈江远险些原地跳起来,控诉道:“你那叫找乐子吗?那叫送死!司笙你讲良心,我当时都快抑郁了,结果你带我去做什么?蹦极!蹦极!没准备好就被你一把推下去了,我命都没了半条。” “后来你不是没抑郁了吗?”司笙毫不心虚。 “……” 沈江远无语凝噎。 半晌,他问:“去哪儿逛?” 司笙报了一商场的名字。 “一个小时后到。” 沈江远挂了电话。 司笙收拾了下,出门时,想到什么,折回来,又把先前买的手表捎上了。 司笙刚出地铁口,就见到路边倚靠着车门的沈江远。 拾掇了一番,又炫又酷,身高腿长,风吹乱他的碎发,俊脸惹眼,引得来往姑娘、大婶们频频侧目。 连扛着扫帚路过的清洁阿姨都多看了他两眼。 司笙走过去,“不是说约商场吗?” “你又没说你坐地铁过来……”沈江远咕哝了句,“捎你一段。” “给你的。” 司笙把袋子扔过去。 抬手将其捞过,沈江远狐疑地问:“什么?” “新年礼物。” 看清楚手表牌子,沈江远匪夷所思,旋即假惺惺地说:“这怎么好意思……” 拉副驾驶门的动作一顿,司笙故意看过来,“那怎么着,还我啊?” “做梦去!” 沈江远得意一扬眉,拎着‘新年礼物’,眉开眼笑地坐进车里。 手表,他不稀罕。 加上‘新年礼物’,就不一样了。 …… 千篇一律的商场,千篇一律的人群。 “要买衣服吗?” 看在礼物的份上,沈江远做好打杂提包的准备。 司笙道:“随便逛逛。” 沈江远侧首,盯她片刻,拧眉说:“你这衣服,穿两年了吧?” “是么?” 低头一瞥身上的大衣,司笙倒是疑惑起来。 她问:“这你都记得?” “嗯。”沈江远一咧嘴,止不住想乐,“你穿这一身,一脚踹倒小孩儿雪人那一幕,让我至今记忆犹新。” 嘲笑意味过于明显,司笙一个威胁的眼刀扔过去。 沈江远却没打住,“你说说你,这么大人了,怎么就跟小孩儿过不去呢?” 司笙没搭话。 跟沈江远认识,是两年前的冬天。 入冬第一场雪,大雪封城,得知易中正病情的司笙刚从医院出来,路过一公园,就撞见颓废得叼着草蹲路边看小孩儿堆雪人的沈江远。 当时有小孩手不规矩,雪球好死不死地砸中她,她就…… 也怪那雪人堆得没技术含量,根基不稳,一碰就倒。 后来,是沈江远跟她一起,重新把雪人堆好的。 “你要不碰那雪人,就你长的那样儿,我保不齐就对你一见钟情了。” 提及初见往事,沈江远扼腕叹息。 司笙有种逃脱一劫的感慨,“万幸。” “……” 沈江远无言以对,自尊心受到重创。 陪逛了几家店,沈江远忽然察觉到异样,问:“你找我来陪逛,不会是想给凌西泽选礼物吧?” “啊。” 感觉胸口被捅了两刀,沈江远嘴角微抽,“撒个谎不行?” “你心玻璃做的?” “……”沈江远叹了口气,只手揣兜里,“你上次说,他刚毕业那会儿,做什么的来着?” 司笙慢悠悠往前走,懒散地答:“研究无人机。” “那你买个无人机呗。” “市场上能买到的无人机,他手里能没有——” 话音戛然而止。 下一瞬,司笙眼睫微垂,抬起时,眸里一片清明透亮。 沈江远好奇地看过来,“什么?” 司笙轻笑,“不买了,随便逛逛。” ? 沈江远莫名其妙。 与此同时—— “好的,我们现在在三楼,飞行体验馆是五楼——” 一位举着云台、正在直播的青年,正准备上楼之际,瞥了眼手机,密密麻麻的弹幕让他一惊。 定睛一看,懵了。 【刚刚路过的不是Rain神吗?跟他在一起的女人是谁!】 【美女!土拨鼠尖叫——我截图截糊了都被她美得舔屏!】 【主播主播!左边!麻烦镜头往左边挪一下!】 【我竟然在这里吃到了Rain神的瓜。】 …… 青年莫名其妙地抓了抓头发。 刚拍到谁了? ------题外话------ 司笙决定要送的礼物,在文里,大概属于“万恶之源”。 哈哈。 明天见。\(^o^)/~ 第078章 我朋友不多,别搞事【一更】 某高档住宅。 听着乔一林讲述的程悠然,端着一盘水果从厨房走出来。 她一拧眉,“你去找凌总那天,遇见司笙了?” “对啊。” 盘腿坐在沙发上,乔一林把玩着手机。 自从‘离家出走’后,乔妈就跟乔一林放下狠话:你一天不跟程悠然分手,就一天甭想进乔家大门! 不仅如此,还停掉乔一林所有信用卡,断了他的经济来源。 眼下乔一林只能在程悠然家里待着。 眼底闪过抹暗光,程悠然不动声色地问:“怎么回事?” “在剧组那天,你不是见过那个鲁管家吗?他是给凌家做事的。” 乔一林撇了撇嘴,话说到这头就有些愤然了,“不知道司笙用什么手段哄骗了鲁管家,让鲁管家处处帮着她。她估计从鲁管家那里打探到我三哥住水云间,所以想办法也在水云间租了房吧。啧,肯定打得‘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思。” 程悠然脸色微变。 “她简直痴心妄想。”乔一林咬了块苹果,咬得清脆作响,自顾自地说,“反正我扭头就跟我妈说了,我妈应该会跟凌家提个醒吧。” 程悠然愕然地看着还略有一丝得意的乔一林。 他扭头一说,当晚乔家就得知他俩交往的事,把他“骗”回了家…… 他就没想过因果关系吗? 程悠然恍然意识到什么,浑身一震,心一点点往下沉,一直沉到底。 管家亲自来给司笙送饭,关照有加;放司笙的图,转眼就被高清路透照打脸;欺凌助理丑闻,公关部故意拖延时间,专业能力跟以往没法比;乔一林刚一告状,她和乔一林交往的事,就被捅到乔家…… 一次两次,许是巧合。 现在若再相信巧合,等同是自欺欺人。 不管司笙是否成功勾搭上凌西泽,最起码,她跟凌西泽关系不会差…… 她只当是钱家安暗中作梗,却没想,她是不该得罪司笙。 想到这一点,程悠然猛地哆嗦了下,脸上血色渐渐褪尽,她一咬唇,唇色泛白。 “悠然,你看——”乔一林忽的举着手机凑过来,挨着她,义愤填膺道,“我就说司笙没安好心吧!勾搭一个还不算,还做两手准备!” 手机屏幕上,正是刚刷出来的新闻。 【前·电竞大神Rain跟司笙牵手约会,举止亲昵,被路过的主播拍到……】 往下一滑,是沈江远和司笙的照片,有背影、正脸,虽然没有“牵手”实锤照,但光看背影就是一对璧人,网友们能从中解读出无数暧昧信息。 程悠然眯了眯眼。 机会来了。 一个在小众圈出名的电竞选手,一个过气的十八线明星。 按理,也就电竞圈内的粉丝吃个瓜,就着沈江远中午直播“接电话”和“炫耀”的片段八一八,不会掀起什么风波。 结果新闻出来俩小时,就有营销号出来造势,水军不遗余力地刷热度,没多久,就将“二人疑似交往”的新闻推了上来。虽然热搜新闻上还有“Zero送礼事件”压着,可在营销的折腾下,这新闻还是扑腾出一点水花。 圈内粉丝不明所以,圈外路人大骂炒作,还有将“司笙生日广告牌”一事推给沈江远的。 风林娱乐公关部经理宿卿,在外约会接到电话时,悲恸地哀叹了一声。 又是加班的节奏…… 宿卿做足心理准备,紧张地打电话跟BOSS汇报情况。 “知道了。” 声音镇定沉稳,没有丝毫波动。 宿卿心儿一跳。 难不成,他想岔了? 电话那边,嗓音一字一顿,透着危险狠劲,锋芒毕露,“查。背后推波助澜的是谁。” 宿卿呼出口气,“……是。” 好吧,他……应该没想岔。 【Rain-V:我朋友不多,别搞事。】 下午五点,刚回家半小时的沈江远在得知网上热议后,登录停更一年的微博,发了一条澄清微博。之后,就给司笙来了一通电话。 “有人想搞你?” 没头没脑的一句,把刚从主治医生办公室出来的司笙问得一愣。 医院走廊嘈杂,司笙避开人群,莫名问:“什么?” 听到这淡定从容的询问,沈江远就知她完全不知情,遂将网上的事原本说了一通。 沿着楼梯往住院部五楼走,司笙听完后,冷不丁地问:“你爸看新闻吗?” “不知道……”沈江远怔了怔,匪夷所思地问,“不是,关他什么事?” 司笙轻描淡写地扔出一句话,“我怕你被他打断腿。” “……” 电话那边忽然静默了。 “没事,你腿要真被打断了,也好给老易做个伴儿。”良心发现的司笙又安抚道。 良久,沈江远声音幽幽地开口,“他刚给我发消息,问我在不在家,说有事找我谈。哦,还叫我全名了……” “自求多福吧。” “你能说句人话吗?!”沈江远痛心疾首。 走过拐角时,司笙视线落到窗外空荡的场地,眼神凉凉的,“背后作梗的应该是程悠然。” 在不抱任何希望的情况下,忽然听到一句‘人话’,沈江远一怔,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 “猜的。” 她“得罪”的人,不稀罕、也不会用这种新闻造势。 何况新闻对她没影响。 背后主使盼着“她和沈江远传绯闻”,目的大概在凌西泽。 能跟凌西泽扯上关系、且是对她有敌意的,就只有程悠然、乔一林二人了。 乔一林是个傻白甜,没那心机,所以,就剩一个程悠然。 走至五楼,司笙来到走廊,不紧不慢地出声,“事情因我而起。放心,你的医药费,我包了。” “不是,你就不能盼着我一点好?” “那,希望你能逃脱你爸魔爪,给我省一笔医药费。” “……” 悲愤至极,沈江远把电话摔了。 一瞥手机屏幕,司笙轻笑,背后倚靠着墙面,一个电话拨给安老板。 “你们家堂主有一事相求。”司笙张口表明来意。 “您讲。” 安老板嗓音温柔,满满的笑意。 …… 交代完毕,司笙挂断电话,转了下手机,刚想收拢心思准备去病房,就听得手机铃声一响。 是陌生电话,没有备注。 奇怪拧眉,司笙拉了接听。 “你好,我是第一附中高二三班的班主任,王琳。”电话里传来冷邦邦的声音,又生硬又冰冷,“请问是萧逆的家长吗?” 第079章 谁还能惯着你一辈子?【二更】 “您好,我是第一附中高二三班的班主任,王琳。”电话里传来冷邦邦的声音,又生硬又冰冷,“请问是萧逆的家长吗?” 按理说,这种语气不善、跟讨债似的的电话,会被司笙第一时间掐断。 但—— 因“萧逆”这两个字,司笙硬生生耐着性子忍了。 萧逆,易诗词改嫁后生的儿子。父亲在三年前去世,易诗词半年前没了,现在俨然是一无父无母的孤儿。 他父亲那边没什么亲戚,易中正让司笙管一管,所以在萧逆成年之前,司笙就是萧逆的监护人。 不过,她跟萧逆等同于陌生人,见面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想罢,她应声,“嗯。” 王琳一得到回应,就直接切入主题,“萧逆在学校跟同学打架,把人给打到医务室去了,学校希望家长过来一趟。” 打架闹事,请家长? 果然有易家的基因,完全不知道‘省心’二字怎么写。 “可以。” “麻烦六点前赶到。” 王琳冷冰冰地扔下话,就挂断电话。 非常之不友善。 这老师……司笙扯了下嘴角,把手机收了。 司笙一推开病房的门,就见到坐在床上画图纸的易中正。 让护工先出去,司笙不满地皱起眉头,凉声道:“不是让你休息吗?” 看了她一眼,易中正推了推老花眼镜,没有回应她。 碰上这么固执的老头,司笙难得拿出一点耐性,“你要设计什么,我可以过来帮你画。” “你画不来。” 易中正没有抬头,因为手指微微颤抖,落笔时需要更加专注、谨慎。 司笙道:“你不会教吗?” “能教的都教你了。” “……” 司笙无话可说。 转身去拿凳子,司笙视线无意在沙发上停留,注意到那堆水果,她问:“那小子来过了?” 动作停顿,画笔随着手指在颤抖,易中正干脆放下笔,缓缓抬起头。 “谁?” “萧逆。” ‘嗯’了一声,易中正又道:“昨天来过。” 眉毛扬了扬,司笙轻笑一声,“次次送这几样水果,都不带换一下的,他是不是跟哪家水果店达成合作关系?” 没理她乱撒气、矛头乱指,易中正问:“你最近有跟他联系吗?” 司笙淡淡道:“没有。” 凉凉地斜了她一眼,易中正有些惊奇,“你还挺理直气壮的。” “……” 司笙低头一摸鼻尖,从那堆水果里挑了个橘子来。 萧逆和沈江远送来的水果,一部分是被她给吃掉的,另一部分则是分发给周围的病房和医生护士。 少顷,易中正问:“他现在高几?” “你真是他外公?”司笙刚吐槽完,声音就低了下来,闷闷地回答一句,“高二,跟我高中一个学校。” “也没当过他几天外公。”易中正嘟囔着,旋即交代道,“他无父无母的,就你这个姐姐了,你以后多关照他一下。” 坐在凳子上,司笙低头剥着橘子,声音有些僵硬,“合着你还要跟他撇清关系了?我跟他不熟,要关照你自己关照。” 易中正瞪了她一眼。 司笙低着头,自顾自地剥橘子皮。 “司笙!” 良久,易中正加重语气喊她,声音里却是浓浓的无奈。 整张橘子皮脱落,司笙看了手中橘子肉几秒,旋即微微抬起头,视线直直地打过来,平静问:“你要吃吗?” 易中正别过头,轻轻吐出口气,保持着平稳的语调,“不吃。” “哦。” 司笙掰开橘子肉,撕下一瓣来,放到自己嘴里。 她一瓣一瓣地吃,一直没抬头。 易中正静静地看着她,眉目间情绪有些沉重。 吃完最后一瓣,司笙沉默良久,然后站起身,望向易中正,说:“我走了。” “等等。” 易中正叫住她。 司笙微顿,回身看他。 深吸一口气,易中正缓了缓,声音低沉,听着苍老又无力,“你这脾气能不能好一点儿?” “不能。”声音又僵又冷,司笙抿了下唇,淡淡道,“一辈子都好不了。” 易中正拧眉,神情有点凶,“谁还能惯着你一辈子啊?” “……” 司笙垂下眼帘,没有说话,睫毛微微颤动着。 病房寂静,落针可闻。 良久,易中正压着情绪,不再继续先前的话题,只是淡淡嘱咐道:“把橘子带走。” 司笙表情冷冷的,“不带。” 紧盯着她,易中正重复道:“我让你带上!” 停顿片刻,司笙拳头一紧一松,最终还是侧过身,弯腰把那袋橘子提起来。 她面朝门的方向,却顿住了,低声说:“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 易中正叮嘱,千篇一律。 “知道。” 话音落,司笙抬腿走向病房的门。 门被轻轻带上的那刻,易中正终究是眼圈一红,沉沉地叹了口气。 第一附中。 八年没来,学校建筑早就焕然一新,占地面积也扩增不少。 司笙问了两次路,才顺利来到办公室门前。 门开着,她曲着手指想敲门,就听到门内传来的声音—— “王老师,你们班那个司风眠,不是成绩好、脾气好的优等生吗,怎么会跟人打起来?” “那就要问问他们班的萧逆了,打架闹事什么时候少得了他?上次还差点跟老师打起来呢。只要他想,神仙都能跟他打起来吧。” 王琳依旧是那又冷又硬的声音,“听说是因为一个漫画家。微博转发抽奖,司风眠中了。萧逆碰掉他的签名,踩了一脚,不仅不肯认错,还把人给打了。听说还摔坏了一个什么盒子。” “哦,漫画家的事我也听说了,好像奖品还是校长亲自送的?一整天,全校都在传这事。” 王琳嗤笑一声,“一个漫画家,尽整这些花哨的。搞得学校里乌烟瘴气的。” “王老师,这话就不对了。对于这些学生来说,学生生涯能有这么一次待遇,也是精彩的回忆啊。”有人抗议了,“而且这个漫画家,作品好,传奇事迹多,在网上特别火,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他的奖品呢。” “我看过他的漫画,在国内的漫画圈,无论是故事还是画功,实力都是数一数二的了。” “呵,”王琳冷笑,话语尽是轻蔑,“一个画漫画的而已,都是些没营养的东西。让学生沉迷这些,不是误人子弟吗?” 听到这儿,司笙眼眸眯了眯。 叩。叩。叩。 手指一动,敲了三声响。 办公室里的注意顿时被拉到门口。 几道视线打过来,本是打量和好奇,可最终都化作惊艳。 素颜美女,气质出尘,令人眼前一亮。 司笙将手放下来,视线扫视一圈,不疾不徐地出声,“我找王琳老师。” ------题外话------ 明天见。 第080章 我们家的人,歪不了 “我找王琳老师。” 听到她的声音,所有目光皆是一怔,旋即有的转移,有的恍然,有的礼貌颔首。 几秒后,一个女教师站起身,抬目看过来。 她穿得偏职业风,一丝不苟的装扮,戴着无框眼镜,眼神锐利,神情严肃,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 “我就是王琳,请问你是?” “司笙。” 王琳的表情缓和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漠里挤出些微笑容,“原来是司风眠同学的家长——” 冷冷地一扯嘴角,司笙没等她的话落音,就打断道:“我是萧逆同母异父的姐姐。” “……” 王琳一时哑然。 未吐出的客气话,在停顿须臾后,生生被咽了下去。 办公室内,几个教师愣怔片刻,旋即收回“见了鬼”的表情,不约而同地忙碌起来,倒水的倒水,备课的备课。 “进来吧。” 转眼功夫,王琳又恢复冷硬的态度,先前那一点和气再寻不见踪迹。 司笙也不客气,不止进了门,还随手拎了张空椅子来,往王琳身旁一放,坐下身来。 被她毫无‘犯事学生家长自觉’的态度一膈应,王琳心下不爽,本就稍显刻薄的表情,一下更是冷漠刻板了。 有老师主动倒了杯水递来,司笙接过,喝了口后,懒懒问:“他们人呢?” “下课后会过来。” 王琳抬手一推眼镜,坐回她的椅子。 右腿往左膝上一搭,手拖着纸杯,手指徒自转动着,司笙眉目情绪极其寡淡,开了口,“那详细说说情况吧。” 理直气壮的态度,活像是她弟被找茬了一样。 王琳被她这架势气得眉宇黑了两个度。 不愧是萧逆的姐姐,一看就不像是正经人儿! 长得都跟个狐媚子似的…… 身为语文教师,王琳表述能力很流畅,三言两语将萧逆和司风眠打架的事阐述了遍。 明显是自带立场的,说话很主观,话里行间全是萧逆的过错。全程无非是萧逆先惹事,不肯低头认错,司风眠才跟他打起来,虽说二人都受了点皮外伤,但最终受委屈的还是司风眠,萧逆纯粹是蛮不讲理。 司笙从头到尾都是听故事的平静,待到王琳讲完,她才抿了口水,润了润唇。 “老师想怎么解决?”手指在杯沿轻轻摩挲,司笙问。 “萧逆打架闹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他还收敛一点,这学期开学以来,简直变本加厉,”王琳依旧是严肃而冷漠的刻板表情,“他三天两头就跟同学闹事,住校也时常翘掉早晚自习,听同学说他在校外跟一群不法分子鬼混在一起……” “传言,有证据吗?” 司笙一蹙眉,出声打断她的话,眉目沾着薄薄一层凉意,视线打过来时,王琳只觉得心口一凉,浑身血液都在降温。 再不动声色的态度,也能从她身上看出桀骜与狷狂,一身的社会上的土匪气,气势无声无息地压你一筹。 王琳缓了缓心神,冷声道:“无风不起浪。我是做班主任的,带过不少学生,我就放下话,如果萧逆继续这样下去,甭说考上大学,就算走歪路,那也是迟早的事。” “呵。” 低低一声浅笑。 饮尽半杯水,司笙唇畔挂着清浅的笑,往后懒散地靠在椅背上,调子又缓又慢,口吻却斩钉截铁,“我们家的人,不一定有出息,但肯定歪不了。” “……” 王琳被她一个眼神震得无言。 “王老师放心,不管萧逆以后混成什么样,我们都不会到处声张,他是您教出来的。” 司笙眼角眉梢皆带笑,可说出来的话,却阴阳怪气的。 整个办公室内,都飘着硝烟战火的味道,每个老师都埋头忙活,但眼角余光掀起,旁观战况的同时,难免感慨王琳这般灭绝师太,竟是也碰上了一硬茬。 不过也是,人家可是同母异父的姐姐,哪会管萧逆的将来? 换言之,这么一个二十出头的女生,那也能管得住萧逆啊! 谁也没有注意到—— 门外,一道身影晃了一下。 不羁张扬的凤眼里,原本如一泓潭水的冷漠,似是被投下一颗石子,惊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只是须臾便归于平静。 叩。叩。叩。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 众人抬眼看去。 门口站着一位少年,十六七岁,披着校服外套,身材颀长,少年人的气息还未退却,已然有他自己的风范。 萧逆。 他继承了易诗词的良好基因,生得一双漂亮凌厉的凤眼,锋芒外露,不懂内敛。 长得倒极其好看,可过于完美的五官,却跟司笙一般有着一股子侵略感,具有杀伤力,打里到外都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感觉,任谁都难以生出亲近感。 他立在门口,逆着光,长长的影子被拉到室内,遮住了缕缕光线。 一见到他,王琳就冷哼一声,不满和嫌恶尽显。 与此同时—— 他身后走来一位少年,校服整齐,长相俊俏,身材挺拔,年纪轻轻却仪表堂堂,少年的张扬气息都是往里收着的。 两位少年在门口相遇,在某一瞬时视线交错,眼里尽是锐利锋芒,针锋相对的意味尤为明显。 两人都生得帅气、高挑,望着尤为养眼,只是,脸上都或多或少带着一点伤。 优等生和不良生的气质,一眼即可分辨。 目光掠过萧逆,王琳直直看向司风眠,脸上态度好了些,说:“进来吧。” 两人一并进门。 然而,司风眠一踏进来,视线落到司笙身上,忆起图书馆那一面,愣了一下,随后收回心神,朝王琳解释道:“我姐还在路上,有点堵车,要晚一点才到。” “没事,不急。” 王琳起身就去给司风眠搬椅子。 她这边还未搬好,就听得“刺啦——”一声,不知哪张椅子被拖出来,椅子脚跟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视线被迫落到萧逆身上,只见他冷着脸,一言不发地拎着椅子,就那么大喇喇地来到司笙旁边,椅子一扔,坐下了。 那架势,跟司笙来时搬椅子的情况,一模一样。 不愧是姐弟…… 王琳一时郁结,可没等她发作,司风眠就主动拿过椅子,找了个空地,自己在一旁落座。 “我是司风眠,你是萧逆的?” 司风眠忽略中间碍眼的萧逆,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司笙身上。 小孩儿还挺沉得住气。 视线一扫他脸上的几处淤青,司笙玩味地勾了勾唇,“姐姐。” “你好。” 司风眠礼貌地打招呼。 他的主动,等于将王琳排除在外,有自己解决的意思。 “前因后果我都听说了,也不算什么大事。”司笙修长纤细的两腿交叠着,手指旋转着空的纸盒,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你们俩要是能正常交谈的话,要不就互相商量着解决?” 司风眠先是一看萧逆,然后重新看着司笙,说:“我有一份很重要的礼物被损毁,一个是签名,一个是机关盒。如果没有别的解决办法的话,我希望萧逆能跟我道歉。” 一番话,不卑不亢。 “呵。” 萧逆冷冷一笑,嘴角往上一牵扯,奚落之意显然。 态度也极其明显。 “行,一个有原则,一个有个性。”司笙一挑眉,静静打量着他们俩,笑了笑,“那就是没得谈了。” 萧逆和司风眠目光再次撞上,暗潮涌动,谁也不肯退让。 王琳表情一冷,这家长,就是如此调节矛盾的? 上前一步,王琳刚想说话,就被走廊上蹬蹬蹬的高跟鞋踩地声吸引注意。 脚步声愈发响亮,几道视线适时看去。 随后,门外传来柔和礼貌的声音—— “不好意思,我是司风眠的姐姐,路上有点堵车,来晚了。” ------题外话------ 早。 送上新鲜出炉的萧弟弟一枚。 第081章 在座二位都是弟弟 “不好意思,我是司风眠的姐姐,路上有点堵车,来晚了。” 司裳停在门口,缓了缓气息。 她长得清纯漂亮,眉清目秀,淡妆点缀,笑起来时有酒窝,减龄又有亲和力,乍一看,说她是高中生都不为过。 “姐。” 司风眠站起身。 “阿眠……”司裳一开口,视线就顿在某人身上,愕然出声,“司笙?” 司笙? 司风眠右眼皮忍不住跳了跳,眼神古怪地落到司笙身上。 萧逆的家长,这个图书馆偶遇的女人……竟然也姓司? 正疑惑间,司笙的视线倏地扫过来,有过一秒的交汇,司风眠还没来得及心虚,就见司笙移开了视线。 司笙闲闲地看向司裳,“是你啊。” 眼神有几秒飘忽,司裳定了定心神,狐疑地问:“你来这儿是——” “萧逆的家长。” “哦。”司裳一咬唇,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这,这样啊。” 此时,王琳终于掺和进来,一推眼镜,友好地同司裳打招呼,“你就是司风眠的姐姐吧?” “老师你好,我叫司裳。”司裳礼貌地点头,模样乖巧,嗓音软糯糯的,“不好意思,我弟弟给你们添麻烦了。” 两个学生,两个家长,就态度而言,高下立见。 王琳心中对萧逆和司笙的不屑和鄙夷更甚。 萧逆父母双亡,成绩一般,不省心,今后定然出息不到哪儿去。至于他这个姐姐……空有姿色,怕也是个虚架子,就那一身傲然土匪气,平时指不定跟什么人混在一起呢。 司裳和司风眠就不同了。 司家是封城内也是有名气的,家里从事古董行业。司裳和司风眠的父亲更是能耐,年纪轻轻脱离司家单干,白手起家,如今也是小有名气的企业家,在封城能站得住脚。 世家出身,修养就非同寻常,初次见司裳,王琳就心生好感。 尤其—— 司风眠不仅学习成绩优异,运动和兴趣也能兼备,还为人谦逊、尊师敬长,跟同学相处和乐融融,从不让人担心。 若非这次被萧逆拖累,大抵也不会有“叫家长”的经历。 想至此,王琳就更偏心于司风眠、司裳这一对姐弟了。 “这事啊,还不是司风眠的错。”王琳先表明立场,然后招呼道,“先进来坐。” 主动搬椅子,让司裳在司风眠身侧坐下,王琳也自然而然参与进来。 王琳的友好、热切并未让司裳在意。 打见司笙开始,司裳就如芒在背,全程心神不宁的,满脑子都是那分镜本的事,连跟司笙对视一眼都尤为牵强,心里想的尽是如何尽快解决这事。 “王老师,事情我听阿眠说过了,”司裳接过王琳递来的水,没喝,轻轻一抿唇,就直言道,“也不是什么大事,阿眠损失也不大,他们俩又受了伤,要不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一听司裳想要打圆场,原本气定神闲的司风眠就皱起眉。 只是,不待司裳将话说完,旁边的司笙就淡淡地开了口,“签名损坏严重吗?” 司裳话头一顿。 王琳冷冷一看司笙,带着责怪和不满,不过司笙并未放心上。 萧逆冷着眉目,靠着坐在椅子上,没什么情绪,但时不时看上司笙几眼,意味不明。 顿了顿,司风眠语气平静道:“擦干净了。” “哦,”司笙慢条斯理地开了口,“做事分对错,起因是萧逆不对,责任就该由他承担。” 萧逆不爽地拧起眉心。 虽不知司笙为何忽然变得这般‘通情达理’,王琳冷笑一声,也在一旁附和,“确实该由萧逆承担。” 下一刻—— 司笙话锋一转:“想让他心甘情愿道歉没可能,按头道歉你也难接受。我的建议是,弄坏的盒子,由萧逆修好赔你,期限嘛,就一周。” 她的态度算不上好,可古怪的,这样‘就事论事’的解决措施,并没有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司风眠斟酌了下,转而问:“要修不好呢?” 头一偏,目光打在萧逆身上,司笙问:“闯了祸没能耐解决,你说呢?” 眉眼覆上浅浅一层凉意,萧逆眸光微闪,嗓音里透着一股漠然,“我可以修好。”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司裳松了口气。 然而,连带王琳在内的几个老师,都是第一次见萧逆能遵循解决方案,皆是惊了惊,颇为意外。 不容易啊…… 王琳虽不满意此事就这般被司笙和萧逆糊弄过去,可一想到那机关盒似乎很有技巧性,应当不是萧逆能轻易修好的,于是也暂且应了这解决方式,只待秋后算账。 教室里。 因过了放学时间,值日生都离开了,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姐,这个给你。”司风眠把一叠书交给司裳,“他的签名我还挺喜欢的,就自己收下了。” 看到书脊上一片“Zero”的署名,司裳眼睫微微颤动了下,半晌,嘴角扬起浅浅笑容,“你也看他的漫画啊?” 挑了几本书放背包里,司风眠随口回答道:“你房间里以前不是藏了一堆漫画书吗,我翻了翻,他的作品挺不错的,就偶尔追着看看。” 话音一顿,司风眠又一耸肩,“没想到,竟然中奖了。” 将全套书抱在怀里,司裳空出一只手,手指戳了戳司风眠的眉心。 “你中奖了,也不早跟我说。” 话语既无奈又欢喜。 司风眠轻轻一笑,笑如清风。 他将背包肩带搭在一肩,侧过身来,声音压低几个分贝:“姐,你是不是偷摸着在画漫画啊?” 司裳一惊,忙道:“什么漫画呀,你别乱猜。” “放心,就算你画也没关系,我不会跟妈说的。” “……” 想到家里严厉的母亲,司裳一时悚然,没说话。 眼里的喜悦和亮光,一点点黯淡下来。 “对了,萧逆的姐姐……”司风眠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你认识啊?” “嗯,跟她见过两次。她是个明星,不过很久没拍戏了。”司裳如实回答,旋即疑惑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 司风眠轻描淡写地绕开话题,“回去吧。我脸上的伤,你帮我打下掩护。” “知道了。” 无奈地应声,司裳抱着书,跟上他的步伐。 司风眠走出教室门,低眸时,清澈的瞳仁里有抹深沉闪过。 姓司啊…… 希望是他想多了吧。 教学楼,楼下。 司笙站在车旁,接完鲁管家的电话,就见到萧逆走过来。 身形笔直,单肩背包,校服不知被扔哪儿了,穿着件羽绒外套,衣襟敞开,只手抄在兜里,路灯昏黄的光罩在他身上,影影绰绰。 他走近。 司笙掏出车钥匙,淡声道:“今天带你认个路,以后周末去我那儿。” 陈述语句,不是在商量,而是在通知。 清风吹起额前碎发,萧逆止步,浅褐色的眸里映着她的身影。 见过几次,是个陌生的人。偏偏,又能在她身上寻见熟悉的影子。 须臾停顿,他出声,“哦。” 司笙道:“上车。” 神情淡淡地看她一眼,萧逆没说话,拉开后座的车门,老实坐上车。 一路将车开回家,司笙再没主动说过半句。 这是司笙第一次为萧逆来学校。 萧逆本以为司笙会摆长辈架子,要么气急败坏,要么耳提面命,要么…… 什么都没有。 司笙一句话都没同他说。 萧逆坐在后座,车内灯光没开,光影忽明忽灭,他思绪游离时,偶尔视线落在开车之人的侧影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们家的人,不一定有出息,但肯定歪不了。” 她说这话时,自信又嚣张。 搞得…… 她真了解他似的。 水云间。 司笙站在门前,忽略密码锁,摁响了门铃。 一直沉默的萧逆,见到这奇怪的场面,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家?” “我家在隔壁,这是邻居家。” “……” 萧逆惊奇地看她,有些匪夷所思。 你到家门口了,不是第一时间回家,而是来邻居家串门? ------题外话------ 明天见。 第082章 跟我姐在她邻居家蹭饭 门被拉开,是凌西泽。 司笙事先通知过鲁管家,过来蹭饭时带上萧逆,鲁管家想必是早就转达给凌西泽了。 淡淡一扫萧逆便收回,凌西泽往后退开,“进来吧。” 萧逆却通过他那一眼感觉到些微压力。 “晚上吃什么?” 司笙闻到饭菜香味。 “猪肉白菜炖粉条。”凌西泽回身看她,“你自己点的菜。” 本是随口一说,没想鲁管家还真做了,司笙愣了愣,然后一点头,“哦。” 来串门的次数不少,司笙轻车熟路,找到鲁管家给她准备的专用拖鞋,又让萧逆自己找鞋,换好就进了门。 那随意自在的架势,跟在自己家一样。 一个开门后就进了客厅,没有主动自我介绍;一个进门后就自觉换鞋,没有主动帮忙介绍。 萧逆控制着转身走人的冲动,眉宇间萦绕着一股黑气,强行把自己当隐身人,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换好鞋。 “司小姐,萧少爷。” 陈非将猪肉白菜炖粉条端出来,看到二人,立即笑容灿烂地同他们打招呼。 刚进客厅的萧逆,闻声一顿,一股违和感蹭的遍布全身,令他浑身不舒服。 他没什么表情,平静地望着陈非,强调道:“萧逆。” “哦,萧逆少爷,”陈非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然后说,“还有两个菜和汤没好,得等会儿。我去拿水果。” 说完,把手中的猪肉白菜炖粉条一放到桌面,就一阵风似的进了厨房。 萧逆:“……” 回过神,客厅已经寻不见司笙身影,仔细巡睃一圈,才在厨房见到她。 他轻拧眉头,静站在原地。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低缓沉稳的声音—— “我叫凌西泽。” 萧逆回过身,见到凌西泽站在身后,白衬衫配黑长裤,身姿挺拔,气质斐然,手里端着一杯白开水,正垂眼看他。 凌西泽又道:“厨房里的,陈非和鲁管家。” 顿了顿,萧逆眉宇微微舒展,“哦。” “你姐没把你当小孩儿。她素来粗枝大叶的,也不太会顾及你。”视线在某道身影上停留片刻,凌西泽举杯喝了口水,“你把这里当自己家就行。” 忽略掉‘自己家’这种字眼,萧逆面无表情地问:“她常来蹭饭吗?” 凌西泽勾了勾唇,“看情况。” “你跟她——”什么关系。 话没问完,就被司笙的声音打断:“刚切好的血橙,吃吗?” “吃。” 出声一应,凌西泽就绕过萧逆,笔直走向沙发。 萧逆一抬眼,就见司笙趿拉着拖鞋,端来一盘血橙,大咧咧往沙发上一坐。凌西泽走过去时,她将手中果盘一递,顺便拿走了一块血橙。 自然得像恋人。 如果他们俩在交往…… 刚刚怎么没直接介绍? 厨房里,陈非和鲁管家在忙碌。 萧逆一语不发,坐在单人沙发上,耳机往两耳一塞,低头拿手机玩游戏。 司笙去阳台逛了下,欣赏完这段时日陈非养的植物,干脆就在摇椅上坐着,无聊得用手机查看着消息。 【安老板】:OK。 微博上,一个关于程悠然的新闻从天而降,炸得吃了一整天“Zero”和“Rain、司笙”瓜的网友们一个激灵。 买的营销号和热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人在“搞”程悠然。 但是,新闻的“料”特别足。 酒店、地下室、车里的亲密照,全是高清的,男方的脸则是一律打码。 有亲密照片为证,好的传闻是“当红小花程悠然跟某某交往”,坏的传闻……就是随便编了,有多离谱全靠脑洞。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报还一报,司笙没让安老板做过火。 至于有多少人会落井下石,就不是司笙能控制得住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 “今天跟沈江远去约会了?” 是凌西泽。 滑动屏幕的手指一顿,司笙没做贼心虚地收起手机,眉一挑,斜眼看来,“逛街。” 抬腿步入阳台。 凌西泽嗓音低低的,“没什么区别。” …… 游戏里的枪声和现实阳台的声音,一起灌入耳里。 萧逆回过神时,发现角色当场死亡。 玩的吃鸡游戏,双排,队友清理掉周围的敌人,提着手雷来到他的盒子旁,自觉地原地自杀。 同一时间,有微信消息—— 【SJY】:今天水准有点下滑啊。 【SJY】:不方便开语音? 萧逆神情复杂地看了阳台一眼。 原本通往阳台的落地窗是开着的,一转眼的功夫,竟然被合上了。 一个坐在摇椅上,微微仰头,一个站在她跟前,低下眉眼,不知在交谈些什么。 【XN】:跟我姐在她邻居家蹭饭。 【SJY】:你还有姐?没听你说过啊。 【XN】:嗯。 【SJY】:不过能在邻居家蹭饭,她肯定比你容易相处。 【SJY】:好好学学啊,少年。 想到刚听到的对话,萧逆觉得胃一阵阵抽着疼。 五味陈杂。 嗯,容不容易相处,他不知道,但人际关系……好像挺复杂的。 【SJY】:新游戏什么时候能好? 【XN】:快了。 【XN】:做好给你玩。 【SJY】:第一个。 【XN】:知道。 【SJY】:到时候哥给你做点宣传。 萧逆盯着屏幕看了两眼,没有回应。耳机里没有声音,阳台、厨房的动静,透过层叠屏障,稀稀疏疏地落到耳里。 他再次登录游戏,熟悉的音乐飘进来,挡住了外面的声响。想了想,他给【SJY】发了组队邀请,重开一局。 【SJY】一秒同意。 一顿,萧逆想了想,给他发消息。 【XN】:你很闲? 【SJY】:别问,一问就自闭。 萧逆没再询问。 阳台。 玻璃门倏地被拉上。 阳台窗户开了条缝,有凉风漏进来,吹在司笙脖颈上,带着发丝晃动着。 “做什么?” 手机转了两圈,司笙将其竖着抵在膝盖上,莫名地看着走至跟前的凌西泽。 凌西泽低眸看她,眸中光点浮沉,少顷,他倏地出声—— “百晓堂是什么?” ------题外话------ 早上好呀。 今天是明察秋毫的凌三爷、担心姐姐人际关系的萧弟弟,还有……你们自己挖叭。 给你们分享个小彩蛋吧,想必大多数人都发现不了。 司裳:死伤。 司笙:私生。 萧逆:削你。 →_→一点小小的恶趣味。 第083章 萧逆:我姐,精神分裂 “百晓堂是什么?” 空气中乍然响起这三个字。 司笙神情一顿,竖起的手机随着她的动作,平放在膝盖上。 往后靠在摇椅上,司笙双手抱臂,眯缝了下眼,旋即勾起抹笑。 “你知道些什么?” 她不恼不怒的,有点意外,有点好奇,但都在正常范围之内。 未答话,抬手把开了缝隙的窗户关紧,凌西泽回过身,低眸看着在高低错落的盆栽里最为显眼的司笙,说:“程悠然的事由百晓堂操控,你跟百晓堂有关。” 他让宿卿去查幕后主使,刚找到来源,还没来得及对程悠然下手,有关程悠然的照片就被传得满天飞。 圈内的事情好查,他在业内的关系也足够,但查到最后,也只查到三个字——百晓堂。 至于“百晓堂和司笙”有关,纯粹是他为了诈司笙,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加的。 眼下司笙淡定从容的表现,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司笙啧了一声,“你的消息渠道还挺多。” “你们的公关手段太差。” 凌西泽嘲讽得很实在。 司笙拉着长调‘哦’了一声,旋即一颔首,笑得洒脱,“我们堂还没开展娱乐行业,以后吸取教训。” “你们堂?”凌西泽眯了眯眼,沉声问,“手续正规吗?” “民间机构,光明正大,手续合法,完全正规。” 不然早被国家当‘拉帮结派’的典型给一锅端了。 不紧不慢地说完,司笙把玩着手机,眉梢轻扬,问:“满足你的好奇心了?” “就这样?”凌西泽反问。 “江湖传闻需要神秘色彩,透露太多就没意思了。” “……” 反正嘴长你身上,随你胡编乱造。 停顿半晌,凌西泽暂且将这话题搁置,转而道:“我需要一套高清照。” 司笙一怔,笑得颇为玩味,“你还有这兴趣爱好?” “……” 凌西泽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她,但幽深莫测的眼眸,分明可见情绪波动,暗色一点点往下沉。 没再逗他,司笙爽快点头,说:“行吧,你要做什么?” 凌西泽轻描淡写道:“发给乔一林。” 眼睛微微睁大,司笙啧了一声,颇为稀奇道:“你这当哥的——” “堂的。” 冷酷无情的凌西泽,极力撇开了这层关系。 司笙一顿,旋即笑开。 吃过丰盛的晚餐,司笙把萧逆领回家。 “你住侧卧。” 站在客厅里,司笙给萧逆指了下侧卧方向。 “哦。” 瞥了一眼,还在玄关的萧逆弯腰换鞋。 趿拉着鞋走至沙发前,司笙从茶几上顺走一个橘子,然后道:“侧卧跟书房挨着,书桌右边的柜子里,有一些材料和工具,你可以用。” 刚将外套放好,萧逆拧眉看过来,神情颇为莫名,“什么材料?” “……” 司笙无言地看他两眼。 慢半拍想到包里那摔坏的机关盒,萧逆反应过来,淡淡道:“知道了。” “机关盒呢?” 慢悠悠地问了一句,司笙往沙发上一坐,黄橙橙的橘子在手里抛来抛去。 萧逆没反应,淡漠地问:“你会?” 右腿往左膝上一搭,司笙歪头想了两秒,笑说:“比你妈强一点儿。” “……” 话语行间的自信和轻蔑,一点都没有遮掩。 隐约知道易家的‘祖传绝学’,萧逆没接触过,就司笙对易诗词的敌意也不做评价,拎着包走了过去。 拉链被拉开,背包敞开大片,露出一个笔记本电脑,见不到一本书。 他伸手探进去,摸到摔坏的机关盒,拿出来放茶几上。 虽然是老沈赶工的作品,但也没敷衍、应付了事,做工还算精致,正常发挥的水准。 不过—— 摔得四分五裂是司笙没想到的。 长方形的小盒子,总共就六面,加上机关设计也就多出两块木板,结果碎成五块,机关部位完全无法重复利用。 只是瞜了一眼,司笙就目测估计:这玩意儿,报废了七成以上。 “你们打架,拿这玩意儿当武器了?”司笙古怪地问。 “……” 萧逆被她奚落的口吻哽住。 说话欠的,他见过。 但句句夹枪带棒的……这女人是吃炮仗长大的吧? “加油吧,有问题可以找我。” 司笙话锋一转,拿着橘子起身,抬步时,忽的一瞥他额角擦破的伤口,道:“书架上有医药箱。” “……” 打一棒,给一颗枣。 萧逆吐出口气,沉默地看她,不太想说话。 “另外,”司笙斜乜着他,懒洋洋地提醒道,“我们家的人,打一个两个的,一般都能毫发无伤。” “……” ! 这口吻,这架势……一种‘此人上学期间比自己还浑’的预感直逼心头。 手一摆,司笙抛着橘子,走进卧室。 萧逆站在原地,望着司笙背影,思绪复杂。 少顷,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掏出来一看,是【SJY】询问他是否吃完了饭。 犹豫片刻,萧逆回了一条消息。 【XN】:我姐,可能精神分裂。 很快,有消息回过来。 【SJY】:啊? 【SJY】:兄弟,注意安全啊。 【SJY】:有生命危险了随时找我。 萧逆:“……” 这人,人不错,就是,脑回路不正常。 晚上,九点。 某住宅小区。 乔一林开着跑车,进大门后一路狂飙,灯光乱闪,惹得散步的居民怒声呵斥。 跑车没进地下车库,直接一个甩尾来到某栋楼前。 车一停,他就火急火燎地摔开车门,急急忙忙往大楼里走。 他晚上回了趟家,想在家里给程悠然说点好话,没想程悠然哭着一个电话打过来,告诉他网上的新闻…… 他急着赶过来,是相信程悠然是被人坑的,眼下怕程悠然因想不开做傻事。 赶到电梯门口,乔一林连按了几下按钮,等待楼梯数字往下跳时,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 手机信息铃声持续响起,接连不断。 谁啊? 心里暗骂一声,乔一林拿出手机一看,但一点开信息的图片,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 ------题外话------ 萧弟弟:被怼的第一天。 最新通知,上架时间已经确定,十月八日。上架当天爆更三万,不见不散,么么哒。 第084章 美人儿,咱能不能不莽?【一更】 偌大的书房,满地的图纸和书籍。 图纸有揉成团的、整张落地的,书籍无处不在,飘窗、地面、书桌……还有各种摆件,有的堆角落里,有的放书架上,有的就跟图纸和书籍仍在一起。 萧逆杵在门口,对这样凌乱的书房,颇感惊奇。 如果他有强迫症的话,唔,大概会当场自杀。 “怎么?” 走出卧室的司笙,瞥见萧逆笔直伫立的身影,随口问了一句。 僵硬地扭转脖颈,萧逆神情一言难尽,半晌,艰难出声:“在找落脚的地儿。” “哦。” 一点都不觉得惭愧,司笙拿着水杯走向饮水机,道:“地上的都是垃圾,你收拾一下。” “……” 萧逆被她如此理所当然的态度整得半点脾气都没了。 喝完一杯水,又接了一杯水出来,司笙见萧逆还站着没动,莫名其妙。 她出声,问:“又怎么?” “没——” 萧逆调整好情绪,刚想开口,就听得她不疾不徐地说—— “不会收拾的话,我明天找阿姨来。” “……” 这话听起来,真不知是嘲讽还是关照。 刚压下去的脾气,被折腾得一点点爬上来。 目光凉凉地看了她一眼,萧逆忍了忍,转身走进侧卧。 司笙挑挑眉,将水杯递到唇边,喝了口水。 啧。 脾气还挺大。 …… 夜已过半。 窗帘拉上,室内一片漆黑。被褥是刚换上的,有股淡淡的青草味儿。 萧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没有睡着。 他认床。 翻身坐起,萧逆睁开双眼,黑眸一派清明。 将碎发胡乱抓了两下,萧逆掀开被子下床,踩着脱鞋离开卧室。 客厅有光线透进来,月光和灯光交织在一起,屋内布置镀上一层朦朦胧胧的光,隐约可辨别各种家具的位置。 简单而冷清的装修,本就宽敞的客厅,显得空荡荡的。 没有开灯,萧逆摸索到饮水机,给自己倒了杯水,刚要喝时,视线一瞥主卧的门,门缝里漏出来的光线,让他微微一怔。 手机屏幕一亮,清楚的显示时间。 凌晨,二点三十一分。 还没睡? 隐隐约约的,能听到说话声。 “我又死了。” “没看到敌人。” “你自杀吧,重开一局。” 玩游戏? 一杯凉水下肚,萧逆目光落在那闭合的门上,良久,收起摇摆的好奇心,抬腿走进侧卧。 小书房内。 “不玩了。” 落地成盒的司笙,烦躁地盯着屏幕,把鼠标扔到一边。 沈江远悲愤的声音通过耳机传来,“美人儿,咱能不能不莽?能不能别捡着一把手枪就去奋勇杀敌?能不能好好苟着、让我带你顺顺利利吃一把鸡?我一世英名都毁在你这莽夫手里了。” 司笙没摘耳机,往后一倒,问:“你在直播?” “没有。你不是知道吗?我哪有心情直播。” “所以啊,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沈江远沉默两秒,更悲愤了,“这叫自欺欺人!” 司笙道:“太晚了,我得睡觉。” 沈江远哀叹一声,嘟囔道,“讲良心,我可是因为你被赶出家门的。你陪我熬夜玩个游戏,怎么了?” “修正一下,你这叫离家出走。” “我要不走,得跟他打起来。”沈江远反驳道。 椅子往前移动,司笙的手覆在鼠标上,一边退出吃鸡游戏,一边强调道:“再给你修正一下,你不敢碰他,所以那叫被单方面痛殴。” “不捅刀能死?” “不会死,但不自在。” 司笙懒洋洋回答着,打开一个文档,点开几篇朋友传来的关于无人机的论文,继续说,“你跟你爸僵持那么久,谁过得都不舒服,就没想做点什么?” 对面的声音安静了。 司笙便也没吭声。 两年前,她第一次在雪地里遇见沈江远时,沈江远刚被沈父逼得强行退役,那天,他向外界宣告他的电竞生涯就此结束。 一年前,沈江远第一次离家出走跑她这儿来,是沈父逼着他离开游戏策划的岗位。 而其原因是,沈父一个朋友的儿子,沉迷于沈江远策划的《逆神》游戏导致成绩下滑,沈父和朋友一致觉得“玩游戏不务正业”,而制作游戏的人则是“误人子弟”。 沈父对司笙有意见,是因为他觉得司笙跟沈江远为“一丘之貉”。 可,究竟什么才是“正业”呢? 他们这些岗位兢兢业业、安安分分、忙碌一生的人,或许自己都没有答案。 好半晌后,沈江远忽然问:“你是不是在安城有一家豆腐铺?” “怎么?” “我明天去安城玩,想蹭吃蹭喝。” 司笙笑了笑,目光从论文上移开,爽快道:“行,好好玩。” 清晨,七点。 躺下两三个小时的司笙被琐碎的动静吵醒,她眯着眼坐起身,脑袋昏昏沉沉的,侧耳听着客厅里声音。 烦躁地一抓头发,司笙呼出口气,然后趿着拖鞋出门。 门一开,客厅有光线打在眼睛上,她眼睛闭了闭,微微睁开,狭窄的视野里在换塑料袋的身影。 停顿两秒,司笙才想起这位长相俊气、手脚勤快的少年是谁。 司笙问:“打扫书房了?” 书房的门敞开,门口放置着好几个黑色塑料袋,外观像是被塞在一起的图纸。 “嗯。” 萧逆斜了她一眼。 倚在门边,司笙懒懒问:“你几点起的?” “六点。” 早睡早起,习惯不错。 在心里点评了句,司笙鼻翼微动,闻到熟悉的香味,遂清醒了几分,问:“早餐吃泡面?” 停下手中动作,萧逆站直身子,昏暗的光线罩在他身上,他一偏头,两道视线笔直地打过来,有点少年的锐利和锋芒。 他蹙了下眉,说:“你冰箱里只有泡面。” 翻遍整个冰箱,冷冻区只有雪糕,冷藏区全是速食,面包之类的都已过期,唯一能拿来吃的,只有饼干和泡面。 连挂面都没有。 他不喜欢吃饼干,尤其是早餐。 司笙恍然,点点头,说:“顺便给我泡一桶。” 非常淡定地交代完,她也没管萧逆是否同意,就回卧室洗漱去了。 萧逆:“……” 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黑色塑料袋,萧逆百思不得其解:他是来打杂的? 他跟她又不熟! ------题外话------ 母亲七十大寿,今天加个更。 下午一点见。 第085章 多被教育几次就习惯了【二更】 天还未彻底亮,客厅开了灯,光线充盈明亮。 餐桌旁,司笙和萧逆面对面坐着,跟前都摆着一桶泡面。 泡面盖被掀开,司笙闻到一股香味,拿筷子的动作一顿,“怎么有股烧烤味儿?” “放了烧烤调料。” 筷子挑起泡面,吹了吹热气,司笙又问:“桶里没调料包?” 低头盯着泡面桶,萧逆耐着性子挤出两个字:“更香。” 除了更换调料,泡面也是煮过的,不是用开水泡的。司笙寻思着他嘴还挺挑的,然后夹着面条塞到嘴里。 味儿挺香。 …… 换了套衣服出来,司笙理着衣领,见到背着包到玄关的萧逆,说:“我送你。” “不用。” 几乎没有任何停顿,萧逆张口就拒绝。 “顺路。” “……” 顿了顿,萧逆一时没想好拒绝的理由,只能默认了。 先一步出门,萧逆靠在门旁的墙上,只手抄兜里,低着头,无所事事地翻看手机。 结果,没等来换好鞋的司笙,却等来隔壁开门的动静。 “萧逆少爷。” 陈非视线一扫过来,就扬起璀璨明朗的笑容。 萧逆一抬眼,被他的笑容晃得眼花。 “三爷说你们这个点该出发了,让我把早餐先送过来。”陈非笑着走来,手里拎着两个大纸袋,“今早做的是油条和包子,还有豆浆。你有喜欢的和不喜欢的,都可以跟我说,以后我会注意一下。” 视野里,是递到跟前来的纸袋,油条豆浆的香味溢出。 许是有生以来头一遭,萧逆动作僵了僵,大脑有片刻停止思考,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都是什么神仙邻居? “我们吃——” “谢了。” 萧逆的话硬生生被司笙给堵了回去。 萧逆:“……” 听到关门声响,萧逆刚一偏头,就见一只手横过来,自然而然地把陈非递来的早餐袋接过去。 两人聊了几句,陈非就告别,重新回了隔壁。 “喏。” 司笙把其中一份塞到萧逆怀里。 只手拿着纸袋,萧逆把手机放回兜里,狐疑地问:“他们一日三餐都给你准备?” “有可能。” 目光在纸袋上停留几秒,司笙勾唇笑笑,答得含糊、不确定。 萧逆:“……” 司笙走向电梯。 掂了掂早餐的分量,萧逆古怪发现,不知是否已经麻木,内心竟是毫无波澜。 啧了一声,萧逆拎着纸袋,跟上司笙的步伐。 早高峰时期,车流量极大,街道上行人往来,熙熙攘攘。 司笙四平八稳地开着车,顺利地在车辆里穿梭着。 只是—— 在抵达一处宽敞僻静的道路时,她忽然踩下了刹车。 一整晚没睡好,在车上昏昏欲睡的萧逆,眼皮猛地往上一掀。 副驾驶的车窗滑落下来,与此同时,车喇叭一响。 “乔二少。” 司笙的声音裹着早晨清凉的风,彻底把萧逆那点睡意给击溃了。 萧逆用手搓了搓脸,抬眼往路边看去。 很颓一青年,蹲在路边,手里拿着一根烟,没点。长得勉强算得上顺眼,但精神恹恹的,面色憔悴、苍白,黑眼圈,眼睛又红又肿,活像一被丢弃的小媳妇儿。 裹在身上的外套乱糟糟的,是很贵的一线品牌,可搁他身上却穿出地摊货的味道。 他听到动静,反应迟钝,动作缓慢地看过来。见到开车的人后,猛然一惊,空洞无神的眼里恢复些许神采,但都是惊愕、窘迫、厌恶的情绪。 这情绪变化太复杂,萧逆没有品出味儿来,颓废青年也没做出反应,就听得司笙慢悠悠地问了一句—— “失恋了啊?” 乔一林:“……” 萧逆:“……” 这一副幸灾乐祸的口吻,简直降低了她的美貌、气质以及豪车带来的格调! 深吸口气,乔一林猛然起身,凑到副驾驶外,满眼血丝和疲惫化作愤怒,“悠然的照片是不是你公开的?” 司笙扬眉反问:“稀奇。在二少眼里,我还能有这能耐?” 乔一林一哽,旋即磨牙,“那你——” “还不准我幸灾乐祸了?” “……” 乔一林被她的坦率震惊得瞪大眼,好半天不知该从何骂起。 萧逆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感情昨晚她那‘小人参、小公鸡’的,还不算正常发挥? 接下来,萧逆又听得司笙话锋一转,用过来人的口吻,慢条斯理地说:“没事,你不用太放心上,以后这样的事还多着呢。年轻人嘛,多被教育几次就习惯了。” 乔一林:“……” 萧逆:“……” 停顿一秒,萧逆把塞耳里的耳机摘下来,稍稍调整着姿势,往外看的淡漠眼神里,竟多出几分同情。 话到这份上,再不怼就太窝囊了。 然而,素来仗着乔家胡作非为,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乔一林,实际上并没有跟女人“斗嘴”的经验。 眼下又恼又怒,肺都快气炸了,也只憋出一句—— “艹,关你什么事!” 他的滔天怒火,并没有得到及时回应。 前座有窸窣动静,以萧逆的角度看不到,似乎是打开包的声音。 没一会儿,又听得司笙开口:“分手快乐,送你的。” 这一次,口吻没那么欠,平静而淡然,可,这话本身……就挺欠的了。 终于,乔一林忍无可忍,一把将车门拉开,往里一扎就怒气冲冲地吼—— “司笙,你特么还是人——” 话音戛然而止,随后,是倒吸冷气的声音。 一直等着乔一林发飙、破口大骂的萧逆,听得他起个话头就没了声,不由得好奇,微微一侧身,狐疑地往前方看去。 司笙往后侧倚着,左手搭在方向盘上,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敲打着,她偏着头望向副驾位置,如画的眉眼里染着浅笑,在晨光里显得柔软又好看。 没有针锋相对的硝烟气,衬着那浅浅的光晕,她身上一股淡然宁静的气息,毫无说话时那欠抽的烦人劲。 养眼得紧。 仅一眼,就令人所有窝火和烦躁,荡然无存。 而她伸向乔一林的手,拿着一张纸,上面画着图案,风拂动时,隐约可见“Zero”的潦草签名。 ------题外话------ 明天见。 第086章 记仇是女人的特权 肉眼可见的,乔一林从暴跳如雷到偃旗息鼓,短暂几秒罢了。 他怔怔地看着那张纸,所有暴躁、愤怒、激动都归于平静,好像那纸有神奇的魔力一般。 “你,你哪儿来的?” 舔了舔唇,乔一林口干舌燥,说话音调都飘了起来。 手指往上一抬,司笙慵懒而傲慢,“这就是我的事了。” 乔一林吸了口气,想到被骗的种种,面上多出质疑、警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心脏的人,套路都是一样——” “程悠然那套路,我还瞧不上。盖了章的,你可以拿去跟网上的做对比,也可以找专业人士验证。”懒懒地截下他的话,司笙眉梢轻轻扬起,问,“要不要?” “……” 乔一林一下就没了声。 眼底的狐疑、警惕,一点点地退散。 司笙的态度太强势、肯定、自信了,那不是一种“做了假”后的心虚。而且,她既然知道程悠然“糊弄过”他,应该就不会再用同样的套路。 不然,真就把他当傻子了…… 可是,她又是从哪儿弄来的签名? 她认识Zero?! 不不不! 乔一林赶紧打住这不可能的想法,只当是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要啊?” 等了三秒,司笙淡淡一笑,把签名往回拿。 “等等!” 原本还在‘深思熟虑’的乔一林,一看她这动作就憋不住了,赶紧伸出爪子把纸张夺下来。 “我跟你说,就算这签名是真的——”乔一林宝贝儿似的捧着那张纸,但眼珠却瞪圆,威胁地跟司笙放下话,“你不要以为买通了我,就可以傍上我三哥!” 后座的萧逆不经意地一皱眉。 面对乔一林此般‘过河拆桥’的行为,司笙轻描淡写道:“放心,你几斤几两我心里有数,不抱这个希望。” “……” 乔一林被她噎得半晌没说话。 萧逆微微低下头,掩去轻勾的唇角。 这人是真不爱吃亏…… 轻轻捏着纸张,乔一林想负气而走,可刚退出车门,心里又犯别扭了,他纠结两秒,又将脑袋探了进来。 “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上次你说什么来着?”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司笙似是想不起来了一样,停顿两秒,才缓缓地开口,“别人……哦,不,程悠然能努力工作、认真踏实、负责敬业,我用的就是龌龊手段?” 乔一林眼圈瞬间就红了。 窘迫、委屈,还恼怒。 一番话,实实在在让乔一林难堪。 无地自容。 昨晚他收到高清图和录音,以及程悠然手机一些聊天记录、转账记录,记录着程悠然被包养、蓄意欺骗他、买通营销号等一系列操作,他当即就疯了,上了楼跟程悠然当面对质。 如果证据只让他信了五分,而程悠然慌张心虚的表现,就等于是实打实地坐实了这些证据。 在他心里,程悠然完美女神的形象,彻底崩塌。 而他曾经是那么嘚瑟地在司笙跟前夸赞程悠然…… 赤果果的打脸。 然而,他这可怜样儿落到司笙眼里,她却乐了,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看走眼了吧?” 脸色涨得通红,奈何底儿虚,打根起就没法抬头做人,好半晌后,乔一林只能憋出一句,“你怎么这么记仇?!” “小心眼儿、记仇,都是女人应有的特权。”司笙理直气壮地说完,笑容忽的明艳几分,拖着慵懒的语调提醒他,“记得啊,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都第二个人情了。” 乔一林:“……” 萧逆:“……” 车辆终于开始发动前行。 透过车窗玻璃,萧逆视线后移,看到伫立在路边的青年,低头看着手中的纸。繁忙的人群里,他颓废又狼狈,像是被遗弃了般。 一瞬,似是有水滴掉落。 像是幻觉。 回过头,萧逆望向前方开车的女人,没忍住开了口,“你能四肢健全地长到现在,挺不容易吧。” 就她这处事风格,长这么大,没被打死真是奇迹。 “我倒是不费劲,”司笙不紧不慢地出声,在瞥见红灯后,特地往后面看了一眼,意有所指地继续道,“不过你这跟一个人打还能把自个儿打去医务室的……” “……” 她绝对是精修过“论如何三言两语怼死人”这一门课的。 想要攻击她,自己得先受到一吨伤害。 停顿几秒,萧逆本想‘息事宁人’,可半天气都没消,于是车辆开过交叉路前,忽然挤出一句,“我要不收着,你昨天去的就不是学校,而是警局了。” 司笙饶有兴致地调侃,“看不出来,你还挺替我着想啊。” 萧逆:“……” 算了吧,小不忍则乱大谋。 再说下去,他怕在车上跟她打起来。 至于Zero的签名…… 本想问,但转念一想,萧逆觉得不仅会得不到答案,还会得到一堆奚落,于是便将好奇给忍了。 路边。 乔一林低着头,望着手中的纸张。 他一直有关注Zero寄礼物的新闻,当然看得出,这纸张是同一款的,字迹和盖章也都极其相似,分辨不出真假。 二巴的图,画的如行云流水,像他无数次看到的那样,没一点模仿的痕迹。 【To:乔一林 人生的意义,在于寻找自身价值; 人生的价值,在于如何挖掘自我。 ——Zero】 来来回回看着这几行字,乔一林蓦地又红了眼圈。 如果是真的……那么,司笙是怎么跟Zero描述他的? 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被玩弄感情的傻子? 欺负过她的人? 手机震动起来,乔一林用衣袖抹了把脸,红着眼抽噎了两下,平复了会儿心情,才掏出手机。 手机电量所剩无几,屏幕里跳出来的名字让他一愣。 是剧组剧务。 “二少,再过一周左右,剧组就要彻底杀青了,到时候的杀青宴你过来吗?” 呼出一口冷气,乔一林一眨眼,刚干的眼睛又有眼泪掉出来,他声音在寒风里飘着,问:“我能现在过来吗?” 剧务愣了下,“怎么了?” 望着手中的纸,乔一林没有趾高气扬、意气风发,声音低了许多,闷闷的,“我是副导演,当然是来工作。” 去特么的狗屁爱情,他要工作,要实现人生价值! 剧务:? 咋地,今个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第一附中,附近。 司笙操控着方向盘,淡定地问:“还有几分钟?” “三分钟。” 低眸一瞥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萧逆答得也很淡定。 迟到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司笙哦了一声,非常镇定地说:“那还来得及。” 来得及? 萧逆一抬眼,望向遥远的校门口——教导主任已经在门口计时准备堵人了。 而他们跟校门相差的,不仅是距离,还有诸多的车辆和人群。 想刚问是“怎么个来得及”,萧逆就赫然发现司笙一个拐弯,将车辆开进了另一条道,而他视野里,校门离他越来越远,然后,消失不见。 ------题外话------ 早上好。 基友【浮光锦】的实体书《小时光,微微甜》(网络书名:《学霸养成小甜妻》)开始预售啦,淘宝、博库、当当搜索即可自行购买。 喜欢青春校园文的,可以支持一下,么么哒。 第087章 国内智能无人机第一人 车辆停在学校围栏前。 时常迟到、出校门遛弯的,都熟悉这地儿。地处偏僻,没有摄像头,还有树木、杂草做遮掩,是最能展现学渣侦察水平的地方。 萧逆心里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出所料,下一秒就听得司笙问—— “翻得过吗?” 嘴角微微抽搐了下,萧逆没表露出情绪,反问:“你怎么知道这地儿的?” 司笙轻笑,“我是这学校出来的。” “……” 被她噎了下,萧逆颇为讶然,顿了顿,他问:“你中学没少翻墙吧?” “那没有,我们有专人请假,什么病儿都得过。”司笙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眉梢扬起淡淡浅笑,她话音一转又问,“你翻不翻?” “……” 萧逆犹豫两秒,认命地提着背包,拉开车门,走下去。 走到围栏前,他上下扫了一眼,拽拽地将背包往肩上一搭,三两步借力一冲,转眼抓着栏杆登顶,翻身时往车这边看来,薄凉的凤眼里透着几分挑衅。 紧接着,他一跃而下,转眼间就立在围栏另一侧。 手一抓背带,萧逆刚想走,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清亮的口哨声。 他回过身。 “身手不错。” 司笙不知何时下了车,懒懒地倚在门边,眼带笑意地望过来。 看了两眼,萧逆没有回应,把头给扭回去,走了。 只是在拐角时,微微一偏头,似是不经意往这边一瞥,倚门边的身影映入视网膜的一瞬,又即刻收了回去。 心里因认同感而飘着的那抹情绪,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 见萧逆身影走远,司笙拉开车门,重新回到车内。 手机震动了下,她拿起来看。 【宋清明】:什么时候到? 【司笙】:半个小时后。 因为确定好凌西泽的生日礼物,司笙昨晚就约好封大的朋友见面,想请教一些无人机相关的知识。 原本是计划在去封大前顺路去趟德修斋的,她想让尚经理帮忙将签名寄给乔一林。不过,路上遇见乔一林,就顺便给他了,索性没了去德修斋的必要。 当然,她也不怕乔一林将“Zero”的身份怀疑到她身上来。 毕竟,众所周知,Zero是个男的。 过气明星司笙和当红漫画家Zero有任何牵扯,都只能是过气明星蹭热度。 回完消息,司笙将手机一扔,将车开往封大。 第一附中,校园内。 “萧逆!” 前脚刚一踏进教学楼,萧逆后脚就被叫住了。 他一愣,见到一名青年教师从楼梯走下来,跟他视线一撞后,就大步朝他而来。 “任老师。” 萧逆皱了皱眉,但立住后,还是打了声招呼。 “我让你考虑进司风眠那支团队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任老师一推眼镜,问。 萧逆淡淡道:“没想法。” 前段时日,东科协、玄方科技组办机器人机甲大赛,面向全国的小学、中学、大学,司风眠他们社团组织了一支队伍,以司风眠为队长,通过学校报名参加了高中组的大赛。 任老师是他们的指导老师。 但是,这位老师不知怎的就盯上了萧逆,隔三差五地就来邀请他进团队,烦人得紧。 任老师并不意外,耐心地问:“不要急着做决定,反正还有一段时间,再好好考虑一下?” “不用——” 没等萧逆将拒绝的话说出口,任老师就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说:“快上课了,你先上楼吧。” 萧逆:“……”服了。 接连几天,司笙都没去隔壁吃饭。 她好像一下子忙活起来,每天都是早出晚归,陈非和鲁管家每次询问,她都不在家。 又一日,夜幕降临。 凌西泽刚开车出医院,就接到陈非打来的电话。 “三爷,我问过司小姐了,她说她在外面吃。”陈非汇报着,底气不足。 轻拧眉头,凌西泽打着方向盘,凉声问:“她在哪儿?” 陈非停顿了下,小声道:“我问了,她没说。” 这几日司笙都在往外跑,早中晚三餐都是在外面解决的。电话基本接不到,信息要隔很久才回,这种现象让陈非都替凌西泽存有危机感。 他多次想从司笙这里套点消息,最终都是无功而返。 ‘嗯’了一声,凌西泽没有多言,挂断电话。 稍作犹豫,趁着前方红灯,他手指轻点手机屏幕,拨通了司笙电话。 电话刚一接听,凌西泽就问:“在哪儿?” 听得那边一阵窸窣声响,才传来司笙压低声音的询问:“什么事?” “我去见你外公了,刚出医院。” “嗯?” “他的病……”微顿,凌西泽继续道,“我找几个专家问过了,想跟你谈谈。” 提及易中正的病情,司笙虽说了然于心,但也无法视而不见,沉吟片刻,她并未拒绝,只是道:“现在不方便,晚上回去再说。” 凌西泽不动声色,“你在哪儿,我顺便来接你。” “封大。” 司笙报出地址,没多时,就挂了电话。 凌西泽微眯起眼。 封大? 全国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她这个半路休学的,跑那儿去做什么? 华灯初上,夜幕渐深,霓虹遍布。 放在实验桌上的手机一震动,司笙放下手中的资料,觎见手机屏幕亮起的消息,拿起来回复了一句。 “我要走了。” 起身,司笙拿起椅子上搭的外套,动作利索地穿上。 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青年,二十六七的年纪,,模样清秀,婴儿肥未褪去,书生气浓郁,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小几岁。此刻,他手里正拿着几块形状不一的小木块进行拼凑,神情专注且认真,有股子跟木块较上劲的严肃范儿。 听到司笙的动静,他的注意力被拉过来,慢吞吞地抬头一看她,说:“哦。” 穿好外套,司笙整理着衣领,注意到他桌上那些零碎木块,笑了笑,“明天就能拼好吧?” “嗯。”宋清明点点头,问,“你拼了多久?” “一个小时吧,这款有点难。” 宋清明:“……”他都拼一个下午了。 素有小天才之称的宋清明,有些小郁结,不过一想司笙从小就是玩机关的,孔明锁自是手到擒来,索性没再计较。 待在实验室是为了陪司笙外加技术指导,宋清明也没事可做,现下司笙要走,他也没停留,披上外套跟司笙一起出实验楼。 周五晚上,实验楼没几个人,大门往来冷清。 刚一到门口,迎面吹来的冷风就无孔不入,毫不留情地掠夺着身体温度。 司笙抬手整理着围巾的同时,视线往外看去,一眼见到停在楼前的黑色轿车,目光一顿,便见到站在车门前,笔直而立的身影。 他站在暗影里,夜色罩在他身上,为他染上浓郁的深沉,颀长挺拔的身影,在地上落了飘忽不定的影子。 隔着台阶的距离,他的视线打过来,四目相对。 这时,司笙听到随后而来的宋清明在问:“你男朋友吗?” ------题外话------ 宋清明的身份,你们看一下这章标题昂。 第088章 情侣装,交往实锤了 “你男朋友吗?” 突兀的询问,令司笙怔了怔。 “不是,”出声回答,司笙奇怪地看他,莫名其妙地问,“你怎么回事?” “……” 这回答出乎意料,宋清明也是一愣,抬眸一看站车旁的男人,又一看司笙穿的外套,心下匪夷所思。 若不是情侣,你们穿情侣装做什么? 没等到宋清明的回答,司笙就一摆手,说:“走了。今天周五,你要回家吧?帮我跟你爷爷问声好。” 话罢,人已经抬步走出大门,转眼走至台阶。 一撇嘴,宋清明盯着司笙的背影,轻声嘟囔吐槽道:“次次都是问好,连个标点符号都不带改的。” …… 凌西泽静站在车旁,望着缓步而来的司笙。 天寒地冻的,她身穿黑色大衣,披散的发丝被风吹乱,双手揣兜里,但背脊却是笔直的,在寒风里毫无低头弯腰之姿,立得住,气质傲然,一身风骨。 她走近时,凌西泽徒然一怔,注意到她的外套款式,只觉得熟悉,不由得低头一看他的外套,顿时恍然。 明知是意外和巧合,但心情却止不住地好,愉悦而轻松。 唇角勾起微妙弧度,凌西泽见她走到跟前,好整以暇地问:“司笙,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 没头没脑地一句问,让司笙一时莫名其妙。 视线没有遮掩地扫视她一圈,最后定格在她的长外套上,凌西泽微微倾身向前,凑到她耳侧,一字一顿地说:“情侣装。” 一字一字,全然入了耳。 气息拂过耳廓,往耳里钻,痒痒的。司笙后退半步,乍然抬眼,在短暂的疑惑后,打量起凌西泽的外套来。 仅一眼,立即明白过来,她一时哑然。 “……” “……” 司笙神情一言难尽,巧合让她无言以对;凌西泽眉梢带笑,气定神闲里有几分戏谑。 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司笙没让自己陷入尴尬境地,沉默须臾后,主动解释道:“我那天看你衣服挺暖和的,逛街的时候看到品牌店,顺手买了。” 买的时候,并没注意到,这款式的衣服是情侣装。 思绪一转悠,凌西泽不仅没有失落,反倒主动说:“你喜欢的话,我还可以给你推荐几个牌子。” “可以,”司笙一点头,不过很快,她就狐疑地瞧他,问了,“不会是你家的吧?” 被她噎了一下,凌西泽又好笑又好气,近乎无语地吐槽:“你这一身把天聊死的本事,愈发见长。” 司笙笑着一耸肩,将手从兜里掏出来,去拉副驾驶的车门。 奈何手指刚触碰到把手,另一只手忽地伸过来,提前握住门把手,挡开她的手把门给拉开。 手背有一瞬的接触,一暖一冷,轻飘飘的触碰,却带来一阵电流,让二人皆是一愣。 将门拉开大半,凌西泽朝司笙投去视线,思绪不明。司笙却避开他的目光,微垂下眼睑,低头钻进了副驾驶。 关好门,凌西泽绕过车头进驾驶座,第一时间开了车载空调,调高车内的温度。 凝眉扣安全带时,凌西泽终究是忍不住,顿了顿,侧首同司笙问:“你是不是有点怕冷?” 楼里有暖气,她刚出来,手还揣兜里未伸出来过,可手依旧是冰凉的。 有些人确实天生怕冷,手脚冰凉,可司笙不一样,她习武多年,身强体健,以前在春风料峭的三月,就算穿着短袖也能扛过去。她曾说过,像他们这样常年锻炼的,一般不会感冒发烧,就算有,大几率都是伤口感染发炎。 细想起来,自打上个月见司笙起,每次见她出门,她都穿得很厚实,还规矩地戴上曾经不屑一顾的围巾。 而且,他记忆里,司笙也没有生理期会疼的毛病…… 发生过什么吗? 往椅背上一靠,司笙视线落到窗外,睫毛往下一垂,旋即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嗯,年纪大了。” 她情绪倦倦的,分明不想多谈,凌西泽纵然不信,可思虑再三后没多过问,沉默着,开车离开。 目送司笙走向凌西泽时,宋清明本打算离开,可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摸出来一看,发现是宋爷爷发来的视频通话,一犹豫,他就接听了。 手机屏幕里闪现头发花白的老人,精神矍铄,双目有神。 手指将掉落的黑框眼镜往上一推,宋清明被冷风吹得一个激灵,刚想出声打招呼,就听得宋爷爷开口—— “你在哪儿,司笙呢?” “喏。” 心里叹息,宋清明将摄像一翻转,手机对准黑色轿车的方向。 镜头里出现司笙和凌西泽的身影,郎才女貌,异常登对,加之那同款的外套,两人交谈之际,颇有一种恩爱情侣的感觉。 “怎么回事,跟她在一起的男人是谁?”从屏幕里看出异样,宋爷爷问话的口吻很僵硬。 “她男朋友吧。” 虽然本人不承认,但有事没事的,跟人穿情侣装,未免也太无聊了。 宋爷爷深吸一口气,愤怒没压下来,“我怎么没听老易说过?!” “……” 宋清明不知如何作答,干脆没说话。 打小起,宋清明就跟司笙一个胡同长大的,跟他们一起的还有秦家的秦凡。秦爷爷和宋爷爷贼疼爱司笙,总想着撮合自家孙儿跟司笙在一起,可偏偏他们仨互相都不来电,宋清明和秦凡饱受自家爷爷的折磨,司笙出面表态都不管用。 宋爷爷怒极,转移目标后,直接发动人身攻击,“白养你这么大,一个姑娘都追不到。” 宋清明叹气,“这姑娘又不一般。” “你也知道她不一般?从小给你创造那么好的机会都抓不住,你说说你还有什么用?!这么好一姑娘,长得漂亮不说,人还讨喜——” “爷爷。”宋清明一时惊愕,换上严肃认真的表情,眼里流露些许无辜,“你是从哪里看出她有‘讨喜’的地方的?” 司笙这人,毒舌、任性,做事随心所欲,万里挑一的特殊存在,哪能有“讨喜”这种珍贵美好的优良品质? “她不讨喜你讨喜?她四五岁自己一个人瞎琢磨解开九连环的时候,你还在玩魔方呢!甭以为你被叫几声‘天才’就真的是天才,你看她,哪样不比你能,她有说过自己是天才吗?人家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你除了读书就是读书,二十多岁连个恋爱都没谈过……” 眼瞅着没完了,宋清明叹息一声,感觉到冷风袭来,于是避开风口,往里走了几步。 结果宋爷爷话锋一转,又是抬高声音一阵怒斥:“你躲什么躲,站回去,对准他们俩,我截个图问老易去。” “……” 无辜挨了一顿训斥,宋清明默默地移到风口,将手机对准二人的同时,又提醒道:“易爷爷还在医院呢。” 宋爷爷气不顺,眼睛一瞪,凶他:“我老糊涂了吗,还能不知道他在医院?” 宋清明:“……” 算了,他闭嘴。 追不上爷爷心仪的姑娘,没资格说话。 ------题外话------ 给你们理一下里面出现的老头。 1、司笙外公:易中正。【机关术】 2、宋爷爷:宋清明爷爷。【古玩】 3、秦凡爷爷:秦融。【书画大家】 司笙、秦凡【给司笙纹身那个】、宋清明三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关系类似于【墨墨×燕归】这种。 —— 4、林老爷子:笛萧制作人。【戏份要到第三卷去了,记不得也没关系。】 5、百晓堂老堂主,过几天出现。 6、司铭盛:司笙爷爷。【古玩、机关术】 第089章 百年陈醋,三爷尽管喝 “你在封大做什么?” 车辆驶出校门时,凌西泽忽然问了句。 目光落在街道上的司笙,闻声微微侧首,视野里映着凌西泽开车的侧影,眼窝微深,瞳仁漆黑,轮廓深刻且分明,一道道线条恰到好处。 她嗓音略微沙沉,“蹭吃蹭喝,顺便陶冶情操。” “……” 只要不是跟人鬼混,她怎么瞎编都行。 凌西泽便没有追根刨底,转而问:“吃饭了吗?” “嗯。” 宋清明是个讲究人,作息时间、生活习惯素来有规律,加上宋爷爷的叮嘱,每日三餐一到时间,必定拉她去封大食堂。 手臂往后一伸,凌西泽拿出一个纸袋来,递给司笙,轻描淡写扔下一句,“路过,随便买的。” 纸袋送到跟前来,司笙定睛一看,发现是一包糖炒栗子,纸袋包了几层,未被浸湿,上面印着的logo正是她在跨年夜时给凌西泽推荐的那一家。 接过纸袋,司笙在脑海里理了下路线。 倏地一笑,她问:“从医院到封大,也能路过那里?” “中间去了趟公司。” 凌西泽答得气定神闲。 “哦。” 司笙算是信了。 戴上手套,打开纸袋,去剥糖炒栗子。隔着薄薄的一层塑料手套,还能感觉到栗子的温度。 凌西泽余光偶尔斜向她。 她剥好栗子后,一颗一颗往嘴里扔,扔得又漂亮又精准,连吃个零食都能吃出新鲜花样。 “说吧,老易的病。” 吃了几颗后,司笙突地出声,扯到了正事上。 目光一瞥她,凌西泽唇线绷直了些,几秒后,才稍稍放松。 “专家提出几套治疗方案,不能治愈,但能拖下去。” 凌西泽声音不疾不徐的,将几套方案都一一同司笙讲述,有的需要冒风险,有的是保险治疗,有的病人要受苦…… 治疗方案不存在完美的,只是提供多个不一样的选择。 司笙听得很专注,尽管每一个方案她都了解过,可稍微有不同的,她都会主动出声跟凌西泽讨论,企图从中寻求一点新的希望。 “你应该都做过了解。” 通过司笙的反应,凌西泽做出结论。 “嗯。” 凌西泽问:“问过你外公的想法吗?” 手里剥开一粒板栗肉,司笙却没有吃,神情飘忽地望向前方,说:“保守治疗。” 前方路口的指示灯由黄转红,凌西泽踩下刹车,静默片刻,略微压低了声音,“我跟你外公提及时,他对治疗的态度并不积极。” “……” 司笙一时无话。 这不是凌西泽多想、脑补得出的,因为这是事实。 被病痛折磨那么久,日复一日,再顽强的意志也会一点点被磨灭。 易中正愿意配合治疗,归根到底,还是放不下她,不舍得把她一人扔在世上,于是多活一日算一日,多熬一天算一天。 未等到司笙及时回应,凌西泽偏头看过来,见到司笙垂眸不语的模样,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缓缓收紧,手指骨节泛着白。 “司笙。” 他出声,有点闷。 “怎么?” 眼睑往上一掀,司笙的视线直接打过来,一瞬有未收回的冷漠和薄凉。 凌西泽一顿,有干涩汹涌的情绪涌在喉间,但很快,又连同劝说的话语一并被吞了回去。 这一次,他稍微查过司笙的家庭情况。调查到易中正时,也挖出了司家,这事藏不住,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司家当年做的事。 对司笙而言,忽然冒出来的父亲和弟弟,可有可无。只有自幼照顾她的易中正,她唯一的亲人了。 她肯定不会让易中正就此离开,而如果易中正每日都在煎熬着,她也必定不好受。 等了片刻没有话说,司笙一挑眉毛,“有事说事。” 眼帘里映着她的容颜,喉结滚动两圈,凌西泽终究没继续先前话题,只是嗓音沙哑地出声,“给我一粒板栗。” 这点事至于犹豫那么久吗? 提着纸袋的手一抬,司笙本想去拿新的板栗,可却注意到手中已经剥好的板栗肉,她想都没想,直接将其递到凌西泽跟前。 “喏。” 板栗肉还有余温,直接挨着那削薄的唇,塑料手套摩擦着,隐约能感知到她手指的温度,似有若无,痒痒的,却在蔓延开来时如火烧了心脏一般。 凌西泽不假思索地张开嘴。 手指将板栗肉往他嘴里一推,司笙就自然而然将手收了回去,然无意间的触碰,却让二人皆是一顿,视线在短暂的交汇后,又立即移开。 老店的糖炒栗子,又香又糯,还带有几分清甜。 红灯一亮,凌西泽开车向前,视线隔着车前玻璃落到前方,半晌,他悠悠然开口,“动作这么熟练,没少给人喂吧?” 语气酸溜溜的,司笙却没听出来。 一道冷眼剜过去,司笙拧起眉头,“阴阳怪气的,找事儿呢?” 冷光打在凌西泽脸上,将他的脸庞衬得愈发轮廓分明、清冷俊雅,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凌西泽唇线紧绷,分明知晓这是一股无名邪火,可一想到她如此自然的动作,随随便便不知喂过哪个野男人,邪火就怎么也压制不住。 有蜜,也有酸。 徒然,司笙视线落到外面街道上,眼睛一眯,几秒后果断开口—— “停车。” 她的口吻过于果断,凌西泽几乎没有犹豫的,一脚踩了刹车。 他一偏头,目光落到街上,在灯光昏暗的巷口,隐约有几抹身影缠斗在一起,其中,一名穿着附中校服的身影尤为突出。 ------题外话------ 早上好呀。 下一章,大概是这么多字以来,司笙第一次动手吧。 第090章 司笙:就这点本事? 进小巷的路灯坏了,视野很暗,无形的空气被笼上一层黑黝黝的物质。 司风眠被逼到墙面一侧,左侧肩膀扯动,刺痛感猛地席卷而来,疼得他嘶了一声,眉头直皱。 跟前几道身影逼近,呼吸间全是酒臭味,一个个醉醺醺的,但每个都身强体壮,凶神恶煞。 “毛都没长齐,竟然学别人玩英雄救美?” “小子,看你往哪儿跑!” “今天爷爷就好好教教你,别特么多管闲事!” ……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撸起袖子就冲了上来。 观察着他们的方位,司风眠一手紧紧攥着搭肩上的背带,神情谨慎却冷静,不见丝毫慌乱。 在一人的拳头直砸上来时,他倏地一个俯身,手肘往上一掀,狠狠顶在对方的腋窝。与此同时,他扯下背包将其往另一侧靠近的人脑袋上一砸,厚重的书籍结实地砸在那人脑门上,把人砸得晕头转向的。 趁着二人吃痛之际,他已经找准几人站位的空隙,直接钻出了他们的包围圈。 没有停留,司风眠拔腿就想跑,可那几人里已有人反应过来,几步就追上了他,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往哪儿跑!” 这一抓,差点没疼得司风眠脚下一软直接跪地上,他一回过身,刚想甩开人,没想回眸的一瞬,就见到身后那人倏地以一道流畅的抛物线飞了出去,像断线风筝般重重落地,同一时间他肩上的力道随之消失。 司风眠一怔。 下一刻,他见到立在身前的一抹黑衣,发丝被过堂风吹得凌乱,衣摆被卷起,在暗夜里拉出一道道凌厉弧线,清冷的月光打落下来,这一瞬的场景美若画卷。 背脊笔挺,身形纤细,分明是个女人。 恍惚了两秒,司风眠的视线移到那人的脸上,熟悉的绝美容颜,难以形容的冲击力,生生让司风眠定在原地,懵住了。 萧逆的姐姐。 司笙侧过头,神情淡淡地一瞥他,说:“站一边去。” 同时,那几人见到司笙,愣了片刻,嘴里骂了几句,然后都冲着司笙而来。 没有多想,司风眠第一时间想上前,好歹帮司笙挡一两个人,可身形刚一往前,一只手就横了过来,挡住他前去的道路。 司风眠警惕而狐疑地看过去。 那是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长身玉立,模样俊朗,穿着跟司笙同款的外套…… 司笙的男朋友? 这念头刚一闪过,司风眠就听得男人轻描淡写地出声:“交给她就行。” 司风眠:“……” 你个大男人,让一女的往前冲,自己搁一边看戏? 不过,很快的,司风眠就惭愧地把这想法压制下去,他呆呆地看着前方的场面,如同看戏一样,一愣一愣的,有种身处竞技场的错觉。 这可是让单行在图书馆那一面后惦记到现在的绝世美人…… 可,到现在,司风眠对司笙的印象,只剩下一句—— 真不愧是萧逆的姐姐。 转眼功夫,那些醉汉接二连三地倒地,一个个身形健硕的壮汉,在司笙跟前毫无还手余地,俨然是一单方面被痛殴的惨烈场面。 最后一个人躺倒在地,欲要挣扎再起身时,司笙一扬眉,一脚踏在他胸口,力道一下去,硬是把人踩得无法动弹。 俯视着全场丧失攻击力的男人,司笙勾了勾唇,笑容轻慢,又透着嚣张和轻蔑,“就这点本事,还敢聚众斗殴?” “……” 没人敢吭声。 回应她的,是惨叫声、闷哼声,每个都被她揍得老老实实的,醉酒撑起来的那点胆儿,被她击溃得不见行踪。 谁拳头硬,谁说话。 他们哪敢有异议? “帅。” 旁观着这一幕的司风眠,真心实意地吐出一个字。 干脆利落的身法,招招直中死穴,一招一式,有章有法,绝对是练家子,而非在打架斗殴里摸索出来的。 纵然平时不爱打架斗殴,也不崇拜暴力强者,但此时此刻,司风眠也不得不感慨一句—— 酷毙了。 凌西泽闻声,将紧紧盯着司笙的视线收回,他看了司风眠一眼,旋即笑了一下。 很浅的笑,却,全是对司风眠评价的认同。 把人一丢,司笙拍了拍手,随后缓步走来,褪下那一身凌厉、狠辣、嚣张、洒脱,此刻又是那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的美人儿。 司笙望向凌西泽,问:“报警了吗?” “嗯。” 凌西泽一点头。 每次见司笙动手,凌西泽都会下意识报警,早已养成习惯,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一下又一下的冲击,让司风眠一时僵着,他立在一旁,手里还抓着背包,微垂着头,半晌没想好该说什么。 最终,他抬眼一看司笙,说:“谢谢啊。” 司笙偏头,觎见他脸上的淤青,新伤添旧伤,得亏长得不耐,勉强能用颜值撑住了。 她随口问:“伤得怎么样?” 经她这么一提醒,司风眠回过神来,下意识扯动他的左肩,顿时疼得他龇牙咧嘴的,只抽冷气。 见状,司笙便道:“早些回去处理。” 司风眠嗯了一声,将手伸到兜里,把手机给掏出来,但入眼的却是破碎的屏幕,按钮如何摁也毫无反应。 他现在一身的伤,自是不可能回家的,不然这事没完。身上没带身份证,没法临时找酒店,本想着去单行家住一晚,可报废的手机等同宣告他这一途径也就此破灭。 司风眠:“……” 凌西泽和司笙正好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二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就在此时,街道上传来警车鸣笛声,呜呜呜的响,由远及近。 因道路通畅,三人刚抵达巷口,两辆警车就映入眼帘,在路边一个刹车停下,紧接着,车门一开,就有民警走了下来。 第一个下来的,是个身材魁梧的民警,三十多岁,脸圆乎乎的,手里还拿着警棍。 本是满脸严肃的表情,但一走近,见到闲散地立在路边的司笙,脸色瞬间破功。 “怎么又是你啊!” 一副无奈又无语的模样,两只眼睛活脱脱瞪成了铃铛。 见到‘老熟人’,司笙也有些意外,抬手一摸鼻子,一笑,问:“要去做笔录吗?” 凌西泽和司风眠无言地看向司笙。 这都能遇上认识的? 民警黝黑的眼睛一瞪,视线一扫,环顾现场一圈,差不多能把事情前因后果都猜透了,于是一摆手,“不了不了,你出手我放心,他们身上应该不会有伤。小孩说一下事情经过就行。” 其余的民警麻利地把醉醺醺的壮汉往车里装,司风眠则是就地跟这位民警讲述事情经过。 事情倒也简单,司风眠放学后去了趟书店,出来后就在路上遇见了他们在骚扰一女生。天色晚,附近没什么人,难以寻求帮助,司风眠无法视而不见,就去吸引他们注意,帮助女生逃脱。 后因女生成功逃脱,所以这几人就缠上了司风眠。 听完,民警点点头,口头夸赞司风眠的同时,也提醒他今后切不可做这种事。 “伤着了吧?还好你姐赶上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民警摇摇头,叹息一声,又教育道,“没有你姐这样的身手,就不要学她到处行侠仗义。” 司风眠被一句‘你姐’整的逻辑思维混乱,过了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轻抿一下唇,淡淡地解释:“她不是我姐。” “……” 民警的教育戛然而止。 他一怔,看了看司风眠那张稚气未脱的帅脸,又看向司笙那张扬明艳的容颜,百思不得其解:都姓司,又长得两三分像,咋还不是姐弟呢? 再看司笙,对他这般澄清,也没任何反应。 “……哦。”少顷,民警有些尴尬地点头,然后同司笙和凌西泽二人交代道,“你们先带小孩去处理一下伤口,有什么疑问,我再电话联系你。” “成。” 司笙同意了。 民警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多时,就只剩三人站在原地。 望着离去的警车,凌西泽一顿,侧身看向司笙,问:“怎么认识的?” 司笙扬眉,似笑非笑,“多做点好事就认识了。” 这两年,司笙在封城待得时间比较长,在这个区里遇到过几桩事,几次都把人往局里送,久而久之,就跟民警们混了个眼熟。 凌西泽回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 唇轻勾,一瞬又平息,司笙蓦地回身,打量了眼静站一侧的司风眠。 她出声:“你。” “啊?” 正在琢磨今晚去哪的司风眠,闻声一抬眼,眼神疑惑。 没有废话,司笙直截了当地问:“我家就在附近,你要不要过去处理一下伤?” 她这话一出,不止司风眠,就连凌西泽都颇为诧异。 司风眠诧异的是:他前几天才跟萧逆打架,今天她还把他往家里带? 凌西泽诧异的是:司风眠看着不像知道司笙身份,但司笙应该是知道司风眠身份的,为何还对他这般友善? 在司笙静静地注视下,司风眠垂眸想了几秒,最终接受了这份好意,“好。谢谢。” “上车。” 下巴一点车辆停留的位置,司笙已然转身走了过去。 司风眠心里还有些担忧,一望司笙的背影,又看向凌西泽,但凌西泽的目光只是跟他有短暂交汇,就不明意味地收了回去。 二人在前,司风眠跟在后面,心情挺复杂的。 初次见司笙,只觉得气质优雅,赏心悦目,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在校见司笙,诧异司笙是萧逆的姐姐,但不得不说,她的处事风格很讨人喜欢,一言一行都挺尊重他们想法的;这次见司笙,见识了她那炫酷的身法和人脉,想来挺匪夷所思的…… 而现在,他还要跟人回家。 每一次见,都有意外,这感觉,奇妙得很。 水云间,21楼。 “嘭。” “嘭。” “嘭。” 三人还在走廊里,就听到某户门内传来的声响,一下一下的撞击,虽隔着厚重的门,但隐约能听得清晰。 司笙一瞥自家门口方向,忽然反应过来,“今天周几?” 司风眠:“……”有种不祥预感。 凌西泽意识到什么,叹息,“周五。” 司笙一挑眉毛。 周五,学校周末放假,她有让萧逆来水云间住。 ------题外话------ 先前以为九月底上架,所以十月的公共章节,都是当上架章节写的,这章字数比较多,三千三。 明天见。 第091章 司裳新漫画,火爆全网【上架通知】 “嘭。” “嘭。” “嘭。” 门内的声音持续响起。 站在走道里的司风眠,在短暂的沉默里,赫然意识到:司笙压根没做好让他和萧逆碰面的准备。 不过只停顿两秒,司笙就走到门前,按下密码把门推开。 客厅里的敲击声,戛然而止。 三双眼睛往里一探,就见盘腿坐在地板上的萧逆,穿着白毛衣和运动裤,一模样姣好的翩翩少年,可头发上却沾染着些许木屑。 地上全是木头、碎屑,他手持木凿手柄,木凿尖端抵在地面一块被固定的木头上,另一只手抓着个锤子。 门被推开后,他停下手中动作看来,司笙入眼那一瞬,他表情还挺淡漠的,可在注意到一侧的司风眠时,抓住锤子的动作一僵,连带脸色也臭臭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挺想把锤子往门口抡的。 把司风眠往家里带,这什么意思? 司笙一偏头,朝司风眠道:“进去吧,自己找鞋。” “……” 司风眠惊奇地一看司笙。 她是完全感觉不到萧逆身上的“杀气”吗? 在门口僵了片刻,最终,司风眠在萧逆挑衅、敌意的眼神里,面不改色地跨进玄关,拉开鞋柜的门,就去找拖鞋穿。 凌西泽随后步入玄关,气定神闲的模样,就跟进他家一样。 司笙一拽他的手臂,凝眉问:“你不回?” “我给他处理一下伤口。”凌西泽微微压低声音,觎见正弯腰换鞋的司风眠,便略微贴近司笙耳侧,轻描淡写地提醒道,“你不方便。” 在司笙看来,司风眠就一小孩,还有血缘关系,帮忙处理伤口无所谓。 可在不知情的司风眠眼里,情况就不一样了…… 萧逆和司风眠打架被请家长一事,凌西泽也有所耳闻,想让萧逆帮忙,可能性大抵接近于零。 简言之,纵然是姐弟,凌西泽也不想看到他们有任何触碰。 听得凌西泽解释,司笙稍一思索,便同意了,松开拽着凌西泽的手。 三人前后进客厅。 “没必要虏到家里来吧?” 萧逆慢吞吞出声,那讥讽、轻慢的口吻,同往日的司笙如出一辙。 针锋相对,火药味颇浓。 司风眠一拧眉。 紧随其后的凌西泽,伸手一拍司风眠的肩,让他不必在意。 司风眠紧绷的肌肉稍微放松了些。 凌西泽问:“医药箱在哪儿?” 司笙道:“书房书架,你去找找。” “你去沙发上坐一下。” 跟司风眠交代一声,凌西泽步入书房。 二人这自然的互动和对话,落到司风眠和萧逆眼里,俨然坐实了他们俩的关系。 凌西泽一走,司笙就笔直走到萧逆跟前,低头一扫满地的零件和木块,不过须臾,就做出判断,“错了。” 萧逆:“……” 就这么一眼,她便能判断对错? 此时,已经往沙发走了一步的司风眠,闻声狐疑地看过来,心知萧逆是在修补机关盒,而司笙那平静却自信的评断…… 猜测高悬着,勾得心里颇痒,司风眠决定不计前嫌,一拐弯,就走了过来。 萧逆眉眼一冷,冷眼刀子嗖嗖往这边飞,司风眠也只当没有看到。 心情郁结,萧逆干脆将木凿和锤子放下,皱眉,语气生硬地问:“哪儿错了?” 弯腰捡起地上的图纸,司笙轻笑一声,垂眼扫他,调子懒洋洋的,“你问我啊?” “……” 又是这态度,信心十足,不可一世。 能恨得人咬牙切齿。 萧逆干脆不说话了。 视线迅速掠过图纸,司笙轻勾唇角,又把其放回去,“图纸错了,最好重画。” 萧逆狐疑地看她,不想相信她的评判,却又不得不倾向她的话。 毕竟,无论从她的书架、工具箱来看,还是他从易诗词那里听闻的机关术来说,司笙似乎都是能跟“专业”挂上边的。 站在后方的司风眠,瞥见地上的图纸,微微歪着头,拧眉仔细打量着,琢磨着“错在哪里”,可却没等他看出个所以然,图纸就被萧逆一把拿走了。 司风眠一抬眼,就见萧逆两道冷冽视线打过来,两人对视几秒。随后,萧逆拿着图纸进了卧室。 司风眠耸了一下肩。 卧室的门被关上,少顷,身侧传来司笙的询问:“诶,他在学校,没朋友吧?” “啊?” 司风眠愣怔,微顿,估摸着回应道:“有吧。” 虽然是一个班的,他还是班长,但他跟萧逆不熟。 据他所知,学校里崇拜、倾慕萧逆的人不少,可萧逆在校内确实少有朋友。传闻萧逆在校外结识不少人,学生间传什么的都有,不过总有夸大的成分在。 其实他也好奇萧逆这人的。 学习成绩还行,虽说每天上课都在睡觉,但每门课及格还是能保证的。运动也不错,篮球玩得利索,高一时他们一起进过校蓝队,只是不到一周,萧逆就因跟高年级队友打架退队了。 为人也说得过去,没见他无事生非,所谓打架闹事都是有起因的。 就是,脾气不太好。 事实上,上次跟萧逆打起来之前,他们也没有什么瓜葛、恩怨,只是气上头了,才没控制住动的手。 司笙啧了一声,“脾气太臭。” “咳,您说话也……”挺毒的。 司风眠适可而止,没把话说下去。 猜到他的意思,司笙却没有在意,笑了笑,交代他去坐着休息的同时,兜里手机嗡嗡嗡地振动,她拿手机一看备注,便去卧室接电话了。 “怎么?” 走进小书房,司笙关上门后,在椅子上坐下来。 “你前两天不是说在构思漫画吗,问问你进度。”楚落的声音传来,“下周就要漫展了,你有作品的话,我好介绍漫画家和编辑给你认识。” 前两天跟楚落联系时,司笙确实跟她提及准备漫画一事。 随手拿起桌面的几个分镜本,司笙淡淡道:“不用费心。” 楚落笑了,“不把你拉下水,我能甘心?” 司笙轻轻叹息。 初识楚落,是她大学毕业之际。那时楚落想来一次毕业旅行,计划走西北大环线,但怕一个人不安全,就想找人陪同。后来,她通过一些关系,高价联系到司笙。 司笙当时索性没事可做,就同意了。 两人在旅行途中很聊得来,所以旅行结束后也一直保持着联系,如今已经三年了。 楚落是毕业那年筹备的第一部漫画,准备期间时常询问司笙的意见,后来偶然发现司笙对漫画感兴趣,且画功优秀,对漫画分镜有独特的见解,就一直想拉司笙进圈。 见楚落对漫画抱有热忱,司笙也想过挑明自己身份,可一提及Zero后,发现楚落竟是Zero多年的粉丝,说起便是滔滔不绝地夸赞。 思来想去,司笙怕毁了她的幻想,忍住了。 眼下,虽说不能一直瞒下去,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契机……先见机行事吧。 翻开几页分镜本,司笙慢条斯理地浏览着,说:“初稿不满意。” “对哪里不满意?”楚落狐疑地问。 视线定格在纸张上,司笙停顿几秒,懒懒道:“故事和人设。” 这一点,司笙说的真是实话。 她的新漫画选择的是废土题材,末世之后的文明重建,想象空间很大,也有无限的创作可能。 世界设定她是喜欢的,不过落实到人设和故事上,就欠缺一点什么。 她以往走的都是比较邪性的路线,这个过于正统的故事,让她难以提起创作激情。 所以分镜本画了一个又一个,至今都没有确切落实下来。 “什么题材?”楚落询问时,盘腿坐在沙发上撕果冻包装。 “废土。” “嗬!巧了。” 楚落惊奇地出声。 听出她语气中的异样,司笙略微狐疑地问:“怎么?” “就在今天,有一部叫《第一废墟》的废土作品,火爆全网。” ------题外话------ 【1】 明天中午上架,九更。首订很重要,收入也很重要,希望亲们能正版支持。 本文于【第049章】开始倒V。 【2】 因为评论区没法使用,也搞不清什么时候能恢复,就不搞上架活动了。 以后有机会再补吧。 【3】 因【瓶子书友群】已满,现在新建了一个群。 群名:瓶子书友群Ⅱ 群号:716897895 纯交流群,欢迎加入。 第092章 司笙书房,惊艳司风眠【01更】 “就在今天,有一部叫《第一废墟》的废土作品,火爆全网。” “是么?”司笙眉梢一扬。 “我慢慢跟你说……” 将果冻吃完,楚落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这部作品的作者叫UU,是最近新火起来的漫画家,签约漫画。她是以‘小Zero’的名义出道的,第一部作品《未来的你》就是模仿Zero的画风和分镜,借着Zero火了一把,现在小有名气。” “哦。” 司笙语气波澜不惊的。 模仿Zero画风和分镜的,在圈里并不少见。 很多知名的漫画家,最初都是以模仿、学习名家作品入行的,创作过程中渐渐形成自己的风格,这并不是“抄袭”。 不过,司笙入行七年,模仿、学习她的不在少数,真正出挑的却也不多。 因为她的个人特色过于鲜明。 “今天她刚发布第二篇漫画作品,也是废土题材,叫《第一废墟》。她的漫画在微博和漫画平台同时发布,可能有营销的成分在,本站成绩直冲新作第一,微博转发过万,粉丝和自来水疯狂安利,都上热搜了。” 楚落介绍完,又真心实意地感慨道,“不过,这作品质量是真的高,开头惊艳得人尖叫。” “哦?” 司笙来了点兴趣。 楚落自幼跟漫画打交道,国内国外看过的作品无数,能当得起她这般评价的,在国内,除了几个老的漫画家,新的一批里,也就Zero和White。 “我看了眼她上一部作品,挺一般的,这次真的是进步神速。画风学得Zero四五成,连故事风格都跟Zero的相近。若不是知道没可能,我简直怀疑是Zero用三成功力开的小号。” 听得楚落提及Zero时的崇拜口吻,司笙眉头微动,把分镜本扔回桌面。 “我曾在群里跟她聊过几句,好像是一女大学生,挺年轻的,跟我们不存在代沟。我先前不是跟你提过漫展吗,她这次也会来签售,你过来的时候,我介绍你们俩认识。”楚落说,“都是同一个题材,你可以跟她好好讨论一下,没准会受到一些启发。” “行。” 司笙没有拒绝。 虽说她认识的同行不多,但她并不介意跟同行交流,只要对方真的有实力,他们可以互相学习。 跟楚落聊了一阵,司笙本想搜一下楚落赞不绝口的《第一废墟》,不过一想到客厅里还有“客人”,便只得作罢。 出门时,她一顿,又折回来,从抽屉里拿出个备用手机。 客厅里。 司风眠强忍着疼痛,等待着凌西泽给他处理左肩伤口。 他受伤不严重,除了脸上新添的一处淤青外,只有左肩被砸了一下。 这一砸,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背上一处的淤青,涂抹药的时候,疼得他直抽冷气,额角细汗密布。 “好了。” 凌西泽的声音落下那刻,司风眠难免暗自松了口气。 他将长袖套头衫抓起来套上,刚拿起一件毛衣,就听到开门的动静。 司笙先走出来,随后,侧卧的门一开,萧逆也出现在门口。 一进客厅,司笙瞜了眼司风眠,问:“你是睡书房,还是睡他家?” 他,指的自是凌西泽。 就这一点,凌西泽不仅不觉得司笙擅作主张,反倒因她“不拿自己当外人”而心情舒畅。 “什么?” 司风眠脑子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拧上药酒的盖子,凌西泽在一旁搭话道:“我住隔壁。” 司风眠一惊,暗自腹诽:这小俩口也挺有情趣的,竟然承包了这一层的两户,有钱烧得吧。 杵在门口的萧逆,一撇嘴,颇为不爽。 “喏,”司笙把手机扔到沙发上,淡淡道,“你要想回去也行,就是有点晚。” “谢谢。”司风眠礼貌道谢,旋即很快就做出决定,“我睡书房吧。” 上次跟萧逆动手,多亏了司裳才瞒过去。今晚司裳不在家,他若回去,肯定得被他妈念到半夜。而且,现下时间太晚,贸贸然去找单家,过于唐突。 眼下来都来了,还不如给家里报个平安,在这里住一晚。 至于萧逆…… 他还在为Zero签名和机关盒的事不爽呢,能膈应到萧逆,未免不是一桩快事。 “嘁。” 萧逆皱了下眉,嫌弃出声。 司笙饶有兴致地看过去,问:“图纸改好了?” 萧逆:“……” 偷摸的,司风眠的视线扫来,冲着萧逆一扯嘴角,乐了一下。 幸灾乐祸的样子,像极了当初嘲笑乔一林时的司笙。 艹! 这两人才是姐弟吧?! “嘭”地一声将门关上,萧逆紧捏着改过的图纸,生生被二人气回了卧室。 客厅内的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天色已晚,凌西泽收拾好医药箱,没有久留,回了隔壁。 司笙趁着司风眠给家里打电话的功夫,去书房将多功能的沙发床打开,再把新的被褥往上一扔,完事。 “有什么事可以敲门。” 走出书房,司笙见到从阳台报备完回来的司风眠,随口说了一声。 “好的。”司风眠拉上阳台的门,握着手机,往前走了两步后,注意到空地上的木头、工具,一顿,疑惑地问司笙,“机关盒,能修好吗?” 不知为何,司风眠就是相信,司笙先前说萧逆“图纸错了”,绝非打肿脸充胖子,而是真的一眼就看出错误所在。 他隐约觉得,如若司笙出马的话,这机关盒铁定是能修好的。 “那得问萧逆。” 司笙的态度毫不关心。 司风眠:“……”可他是你弟啊! 想到这二人的姓氏,以及相处时的别扭和生硬,司风眠挠挠头,最终还是把话语咽了回去。 跟司风眠介绍了卫生间和日用品所在,司笙就倒了杯茶回卧室,不算热情,甚至有些冷淡,可司风眠分明能从她的举动里感受到善意,于是难免想到先前对她的一些猜测…… 只是,在意识到这想法时,司风眠又强行将其压制下来。 不可能这么凑巧。 那个传闻中的“姐姐”,如今是否姓“司”都不一定呢。 缓缓吐出一口气,司风眠垂眸,看了看握手中的新款手机,又看了看卧室紧闭的房门,他摒除心中猜测,走进书房。 不曾想—— 刚一进门,就被惊得立在原地。 映入眼帘的一切,在一瞬间,让司风眠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每一根毛孔都在战栗,每一处神经都在颤抖。 纵然有着多年良好的教育和修养,此时此刻,司风眠也难免在心里惊叹一句—— 艹,太牛了! ------题外话------ 【1】 恭喜司笙书房终于迎来第一位识货的。 【2】 昨天刚说评论区没法用、不搞活动,今天评论区就开放了……这脸打得有点狠。 活动就不搞了,追加一下【5日】的福利活动吧。 今日评论区留下【福利】二字,奖励【30】潇湘币。 第093章 睡这样的书房,有些惶恐【02更】 放眼望去,全是字画、古董、书籍,书房营造的学术氛围,跟客厅的简约单调截然不同。 虽说司尚山另起炉灶,脱离司家单干。但,他并未跟司家彻底决裂,于是子女也时常跟司家往来。 司家以前靠装修设计起家,二十年前就改做古董生意,连带的子孙这辈也耳濡目染,纵然是司风眠对古玩字画也有所了解。 司风眠虽不敢说能一眼断定真假,但一般古玩字画的质量还是可以鉴别的。 眼下—— 所有入眼之物,惊艳得他头发丝儿都在颤动。 墙上的字画,有真有假,有名家亦有未听闻的,水平参差不齐,但正对面墙上横挂着的《万水千山图》,司风眠曾亲眼见过,可以断定其是真品。 这幅《万水千山图》,出自知名书画家秦融老爷子之手,他爷爷司铭盛喜欢得紧,曾带他亲自拜访过秦融,想高价收下这幅画,结果出到八位数都不卖,一盏茶没喝完就将他们请走了。 这样一幅画,是如何落到司笙书房的? 如果被司铭盛知道,他爱极的画作,如今竟然跟一些赝品和质量堪忧的画作挂在一起……司风眠在心里默默鞠了一把同情泪。 与此同时—— 侧卧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 萧逆本是听到客厅没动静了,想出来清理一下他制造的“木屑现场”的,结果一出门,就见司风眠杵在书房门口,跟木桩子似的,一动不动,三魂气魄不知跑哪个旮旯去了。 想视而不见,但又憋着气,萧逆往前一步后,又顿住,手往兜里一揣,侧头看过来。 挑眉,他声音薄凉,“撞鬼了?” 冷不丁一声询问,让被惊得浑身神经噼啪作响的司风眠回过神,他缓了缓神,完全没介意萧逆那欠抽的语气。 眼睑往上一掀,司风眠指了指书房,实诚地说明了他的内心所想,“睡这样的房间,有点惶恐。” 萧逆:“……”有病。 睡个书房还惶恐,一副中邪的鬼样子,他在家怕是睡地板的吧?! 后悔方才的主动询问,萧逆抬步就往堆积工具、木块的方向走,结果刚蹲下身,就听得司风眠在问—— “你姐是做什么的?” 萧逆莫名地扭过头,见司风眠舔了舔唇,眼神真诚而恳切,没有半分讥诮的意思。 他一顿,淡漠地说:“网上搜去。” 司风眠恍然想起那日司裳的介绍,讶然问:“明星吗?” “……” 萧逆没理他,埋头收拾木块和工具。 然而,司风眠还在不依不饶,继续问:“除此之外,没别的了?” 捡完最后一块木头,萧逆站起身来,眉宇间萦绕着一股黑气,他拧眉,两道不爽地视线直逼司风眠而去。 “你想问什么?”萧逆冷声问。 “你姐的大学专业是什么,除了明星外,还从事什么工作……”一堆疑惑冒出来,司风眠又在萧逆烦躁的注视下偃旗息鼓,最后只得无奈一耸肩,直入主题地问,“她的书房怎么那么多古玩字画?” “谁家里没点古玩字画?”萧逆皱眉,有些莫名其妙。 这种东西,他英年早逝的爸收了一堆,全搁书房里放着。 司风眠:“……” 问题是,别人买古玩字画是附庸风雅,多数都是赝品,可你姐家的——一堆真品啊! 萧逆本想直接拿东西进屋,可一想到司风眠匪夷所思的表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你能辨真假?”萧逆问。 感觉他总算get到自己的点,司风眠郁结的心情终于舒缓了些,他点点头,说:“还成。” 眉头一紧,又一松,萧逆抬步走过去,“都是真的?” “也不完全是……”往旁让开半步,司风眠望向书房,“古代的字画,我没特别研究,辨认不出,应该有赝品,但有一两幅挺像真的。就对面那个《万水千山图》,当代书画大师秦融的作品,绝对是真的。” 对这些毫无研究的萧逆,大致扫了一眼,然后问:“挂左右两边那出自墨上筠、岑沚之笔的呢?” “可能我见识浅薄……”司风眠轻咳一声,“没听说过她们。不过说实话,我觉得就字画质量而言,这俩挂《万水千山图》旁边,有点掉秦融的档次。” 萧逆:“……” 万一这《万水千山图》也是临摹的呢? 如此想着,萧逆没有直言,但打心底也没信这个真假。 看了眼萧逆,司风眠又介绍道:“还有左边那些古玩,真假掺半吧,真货里有便宜的,也有贵的。具体价格我也不好说。” “一般人会把真品大喇喇放出来,还跟假的混在一起掉档次吗?” 萧逆一盆冷水直接往下浇,瞬间把司风眠的热情浇灭近半。 确实。 司家是从事古董生意的,司铭盛个人爱极了古董,入手一件喜爱的真品,绝对会当宝贝一样供起来,不可能直接扔书架上给人随便看。 一般能在书房里随意展示的,要么是些不值钱的,要么就是赝品。 这么一想,司风眠也在心里怀疑起来,难免开始质疑自己眼光。 视线又落到另一侧书架上,掠过那些历史、天文、地理、机械等方面的书籍,司风眠心下一琢磨,又问:“你姐大学专业是什么?” “不知道,我跟她不熟。”萧逆眼帘一垂,扫视整个书房后,轻描淡写道,“网上说,她没上大学。” 呃,没上大学? 不会吧? 司风眠疑惑地抓了抓头发。 忆起司笙在图书馆阅读的画面……一股强烈的违和感直逼心头,说不清道不明。 萧逆不懂古玩字画,也没有兴趣,更无法理解司风眠的复杂心理,抱着东西就往卧室走,可没两步又被叫住了—— “等等。” 萧逆烦不胜烦。 这人搁学校的时候也没这么磨叽啊! 他回身。 司风眠靠在门边,低头一摸鼻子,然后微抬下巴,冲他笑笑,“我对机械有点研究,也解开过这个机关盒,你的图纸,要我帮忙吗?” 萧逆一怔。 小书房里。 翻来覆去研究分镜本的司笙,恍然间听到“叮咚——”一声响,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手指轻轻揉捏着眉心,司笙打起点精神,从抽屉里把手机掏出来。 【凌西泽】:还没睡? 【凌西泽】:你外公交代我,要监督你早点睡。 外公? 司笙一个激灵,睡意全无,大脑一片清明。 她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把门一拉,开了扇窗的阳台有风漏进来,吹得她浑身冰凉。 没回卧室,她抬眼往隔壁看去,果不其然,见到一落地窗里,立着一抹黑色的影子,身影颀长,灯光把影子拉出阳台,未全开灯的卧室有些昏暗,影影绰绰。 她一侧过头,视线就同那抹身影对上,四目相对,透过漆黑的夜、黯淡的光、刺骨的风,隔着一层层的玻璃,有短暂的交融。 手机振动起来,伴随着音乐声,司笙垂眼一看,发现是凌西泽的电话,再往外看时,隐约见到他手机屏幕一闪。 轻笑一声,司笙把电话接了。 未等凌西泽说话,她就已然开了口,“合着你还当奸细啊?” “老人交代的,没法拒绝。”凌西泽敷衍答完,话音倏地转了个弯儿,“把窗户关上,天冷。” 走进阳台,把敞开的窗户一拉,外面呼啸的风声立即被隔绝在外。 司笙倚着栏杆,左手往后搭在上面,侧首望着左侧立着的身影,“你跟他说住我隔壁了?” 若不说这个,老易也不可能交代这些。 “嗯。” 凌西泽没有否认。 “还说什么了?” “闲话家常,能聊的都聊了点。” 眉眼轻扬,司笙声音微低,颇为无语,“您倒是有闲工夫。” 电话那边静默两秒,没有说话。 待司笙纳闷之际,却听得他低缓有力的声音,“这也分人。” 手机紧贴着耳侧,一字一字往耳里落,像是裹着温度似的,温暖熨帖,听得司笙微微一怔。 分什么人? 心有一瞬往下落,砸在水里溅起水花,她压着某些情绪,欲要询问,可未开口,凌西泽已经转移了话题,“早点睡,不然我告状了。” 这威胁确实管用。 平日里,知道易中正看不到,随她怎么瞎编乱造都行。但就这段时日司笙的观察,凌西泽在易中正里的信用值呈爆发式增长,隐约有碾压她的趋势…… 司笙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病床上的易中正担忧。 毕竟,不孝。 “我不介意你现在认识到我的价值,决定跟我搞好关系——” 电话里那厮得寸进尺地开口了,司笙嗤笑一声,“做梦吧,挂了。” 手机移开,司笙刚想挂断,旋即又想到什么,又把手机贴回耳边,道:“等一下。” “什么?” 她的临时反悔,让凌西泽的嗓音里沾着笑意,混杂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包容。 司笙问:“你的头像,什么时候偷拍的?” 先前鲜少跟凌西泽微信聊天,险些把这事给抛诸脑后。 凌西泽用来做头像的素描,是她跟凌西泽确定关系后画的。 其实,若是普通一张素描,或许没什么,他爱拍不拍、爱用不用,问题是…… 那素描所画的,是他们确定交往那日的地点。 极北之地,分明是春暖花开的春日,那里依旧如寒冬腊月,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将他们困于那里,鬼使神差的,她就这么跟凌西泽交往了。 如今一看到凌西泽的头像,司笙就难免想起过往那些事,从不把琐碎旧事放心上的她,每每想起,心里总归有些不舒服。 隔着玻璃,凌西泽远远看着阳台这抹高挑身影,忆及往事唇角噙着些微笑意,“就你画好的第二天早上,你当时还在睡觉——” “换了!” 听到后面两个字,司笙头都大了,猛然拔高的声音,赶紧打断凌西泽的叙述。 眼眸颜色沉了几分,如泼墨了般,凌西泽慢条斯理地说:“那件事都发生了……” “谁跟你提那事了?”司笙蹙眉,一个字儿都懒得听下去,“我让你把头像换了。” 手指理着衬衫衣袖,凌西泽两道视线赤裸裸打过来,口吻肯定,毋庸置疑,“我喜欢,不换。” 这丫的无赖。 深吸口气,司笙咬咬牙,“找事呢?” “要版权费的话,可以联系我律师。” “……” 好家伙,整不死你! 电话挂断。 几秒后,站在阳台的身影消失,落地窗被哐的一声甩上。 紧接着,遮光窗帘被拉上,阻隔着一切视野,连光线都被遮住了,唯有寂静空荡的阳台。 静静望着空寂的阳台,凌西泽良久才放下手机。 往事浮现心头,十九岁的司笙和二十四岁的司笙,身影来回重叠,时光赋予她的魅力和光彩,比他所想的,要多得多。一举一动,牵引着他的心神,令他心动难耐。 竟有一天能跟她心平气和提起那事…… 今晚怕是得失眠。 客厅里。 司风眠和萧逆坐在地上,对着几根木块和一张图纸,面面相觑。 拿起一支笔,司风眠在图纸上圈出一个图案。 “都对过了,只能是这个机关构造出了问题。”司风眠一抓乱糟糟的短发,严肃的表情里透着几分苦恼,“这机关是暗处衔接的,不知道最初版本如何协调的,抓瞎很难搞。” 萧逆拿起旁边一堆图纸,问:“这些都不行?” 这是他们设计出来的、能让机关盒复原操作的机关方案。 每一个方案都能达到效果,只是灵活度的问题。 “将就吧,但不是原始机关,无法彻底还原。”司风眠道,“如果原先的机关盒是一百分,我们设计的这几种方案,有的及格,最高也就七八十分。” “原始机关有这么难?” 这机关盒总共就几块木头,构造简单,只是遗失了最重要的机关枢纽部位。萧逆也研究过司风眠打开机关盒的教程,几个步骤而已,没什么技术含量。 不过,单纯的解开和没有模板的制作相比,纯粹就是两个不同的层次。 就像会用冰箱和制造冰箱的差距。 “这么说吧,有些机关,越简单,需要的技巧越高。这机关盒虽然打开容易,但制造者,绝对不是业余水平。” 说完,司风眠想了想,又道:“换句话说,能制造出市面上不存在的机关盒,而且能拿得上台面的,都是大牛级别的。” “……” 也就是说,他们俩,等同于业余的。 萧逆被满脑子的图案搞得头晕。 少顷,他将图纸一扔,甚是烦躁道:“明天再说。” “等等。” 萧逆刚一起身,就被司风眠叫住了。 萧逆狐疑地看过来。 还以为司风眠有什么新想法,却见司风眠朝他尴尬一笑,清了清嗓子,道:“你知道怎么把被芯放被套里吗?” 司笙丢给司风眠的,是崭新的被芯和被套,而非现成的被子,而……正好,素来被伺候惯了的司风眠,在这一块的生活能力,比较差。 萧逆:“……” 看着人模狗样的,原来是个生活废! 凌晨,三点。 黑漆漆的卧室里,司笙猛然从床上坐起身,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清明而闪亮,见不到丝毫睡意。 见鬼! 不就一点小事嘛,过都过去了,她至于睡不着吗?! 烦躁地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司笙静坐几秒,最后把被子一掀,连灯都没有开,直接踩着拖鞋出了门。 走进客厅,司笙借着微弱的光线,径直走到饮水机前,玻璃杯接了一杯水,仰头直接往嘴里灌。 一杯冰凉的水见了底,司笙吁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放松下来。 又接满一杯水,司笙琢磨着是否要继续研究下分镜本,结果往回走的时候,视线一瞥餐桌,见到上面堆放的图纸和木块。 微顿,司笙步伐一转,走至餐桌旁,眯着眼扫视着那几张图纸,半晌后,唇角轻轻一勾,眼底流淌着笑意。 还不赖。 把图纸一抓,司笙走回卧室。 翌日,清晨。 因肩膀疼痛,一夜没怎么睡好的司风眠,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打着哈欠出了书房。 站在客厅里,司风眠缓了片刻,才想起是在司笙家里,他下意识望了眼主卧方向,门紧闭着,不知人有没有醒。 他抬步想去洗手间洗漱,不过,走到一半,忽然映入眼帘的图纸吸引他的注意。 昨晚萧逆加班了? 心里寻思着,司风眠走过去查看图纸,结果看了几秒,脸色突变。 下一刻,他直接走到萧逆房间门前,抬手就开始敲门。 “嘭嘭嘭!” 第094章 司笙特制机关无人机【03更】 “嘭嘭嘭!” 急促的敲门声,彰显着司风眠此刻的心情。 门很快就开了。 出现在视野里的萧逆,一头乱糟糟的短发,精神倦倦的,嘴里塞着一根牙刷,满嘴的泡沫,比较宽松的T恤领子往下滑,露出半抹肩膀和锁骨。 平日里在校园里“招蜂引蝶”的两大校草,此刻各有各的狼狈。 手往门框上一抵,萧逆嘴里叼着牙刷,拧着眉头看了两眼司风眠,吐词不清地问:“干嘛?” 顾不得其它,司风眠举起图纸,迫不及待地问:“你昨晚弄好的?” 瞄了眼图纸,萧逆没反应过来,只是回答:“没弄。” 司风眠怔了怔,随后问:“那你有没有梦游的毛病?” “你才梦游……”萧逆咕哝了一句,往某个房间看了眼,恹恹道,“隔壁不是还有个人吗?” ! 一语惊醒梦中人。 司风眠连忙回过头,去看司笙的房间,可房门紧闭,他们这边闹出的动静,没惊起半点反应。 “怎么回事?” 将牙刷一拔,萧逆莫名其妙地问。 “图纸!百分百还原!” 素来淡定从容的司风眠,此刻声音激动而雀跃,直接把图纸往萧逆脸上糊。 萧逆赶紧避开,伸手把图纸捞下来。低头,一看崭新的图纸,也有些错愕。 每一个部位都有详细的绘制,大部分与他们画的相同,但机关部位完全不一样…… 就算是萧逆这样的门外汉,见到机关部位的图形时,也可以断定:这就是原始机关! 契合得太完美了。 “你姐当明星其实只是副业吧?”司风眠凑过来盯着图纸看,杂毛都凑到萧逆脸上了,他却未曾察觉,自顾自感慨,“这水平肯定是专业的。” 萧逆懵了一下。 记忆里,易诗词时常会伏案画一些图纸,整夜整夜的研究,他不懂那些有什么意义,只觉得枯燥又无聊。 但是,每每听易诗词提及“祖传机关术”时,都能感觉到她的骄傲和自豪,那是一种油然而生的热情,自然而发。 见萧逆迟迟未答话,司风眠推了下他的肩膀,“想到什么了?” 萧逆一回神,淡淡道:“没什么。” 往后退一步,司风眠又朝某房间看了一眼,“你姐平时几点起床?” 将图纸拍回司风眠怀里,萧逆表情寡淡地说:“我就在这里住过两晚,昨天是第二晚。” “……” 司风眠被他彻底噎住了。 ? 这姐弟俩,原来是真不熟啊? 没有继续聊下去,萧逆回了房,先去洗漱,片刻后,他拾掇了下自己,拿着手机走出来。 “她六点给我发了消息,早就出门了,交代我们早餐去隔壁吃,有人给准备。” “什么?” 司风眠从洗手间探出头来,头发被打湿了,脸上还残留着水珠。 “……” 萧逆耐着性子,把话重复了一遍。 司风眠惊讶地问:“隔壁?” 萧逆点头,说:“神仙邻居。” 司风眠晃了下脑袋,有水珠甩出发梢四处飞溅,他赞同道:“啊,神仙邻居。” 封大,某实验室。 宋清明一从食堂回来,就见到司笙仍旧趴在桌子上,外套披在身上,凌乱的发丝或支起,或洒落满桌,看起来没一点美感。 他将捎带回来的早餐往她身旁一放,说:“早餐。” “哦。” 过了好几秒,才听到司笙困倦地应了一声。 手指往桌面一敲,宋清明垂下眼眸,透过黑框眼镜看她如杂草的发丝,叹息又无奈,“我以为你清早过来,是想加班的。” “一晚没睡。”司笙睡眼惺忪地坐起身,眼睛微眯着,白净的脸上还残有睡痕,她一把抓起一堆图纸,往宋清明怀里一塞,“图纸搞好了,你看看。” 望着手中一叠的图纸,再想到昨晚告别前还两手空空的司笙,宋清明难免在心里嘀咕一声“变态”。 几天的理论研究,一晚上的作业,就能把图纸敲定…… 这速度真是绝了。 抬手一推眼镜,宋清明仔细浏览着她的图纸,一一看完后,两道浓眉简直打结了,“时间这么紧,你还打算炫技,制造两种机械形态?” 司笙眉目里还残着睡意,慢悠悠地答:“不炫没意思。” 不做则已,一做惊人。 ——这是司笙的原则。 司笙这人,一切值得她花时间精力来做的事,基本都得靠“找乐子”为前提。 如果没有特别明确的目的,她做什么都会很敷衍、没激情。 宋清明服了,叹息,“一个月,来得及吗?” “不用一个月,”抽出吸管往豆浆杯里一戳,司笙掀了掀眼睑,“充其量再花一周。” “……” 往椅背上一倒,司笙从早餐袋里拿出一肉包,说,“帮我做一下仿真模型,我打算采用轻木来做,你计算一下整体重量,再加入动力系统、指挥系统什么的,确定可操作性。” 宋清明斜眼看她,“你搞那些不是从来不建模的吗?你自己说过,就算设计一间机关密室,连指甲盖的机关部件,都能用你的大脑计算得清清楚楚的。” 司笙咬了口肉包,故作惊奇地看他,“那些玩意儿能飞?” “……” 跟她互损,从来没赢过。 认命地捏着图纸,宋清明走到一旁的电脑前,拉开椅子,坐下。 司笙研究的是古机关术,而且是最原始的、借助自然操控的,对软件、建模没有他那么熟练,宋爷爷再三交代他帮忙,眼下司笙的任务扣下来,他也没可能拒绝。 等待开机时,宋清明问:“你怎么忽然想向无人机下手了?” 吃完一个肉包,司笙微一偏头,又拿起个煮鸡蛋,懒洋洋地说:“送人。” “昨晚那个?” “啊。” 一个单音词,显然没有否认。 宋清明:“……” 你们秀恩爱的方式真特别。 正当宋清明暗自腹诽之际,想到因凌西泽一晚没睡的司笙,心情就不怎么美妙了,气上心头,连刚剥好的鸡蛋都食之无味。 轻咬着蛋白,司笙慢慢咀嚼着,咽下后,忽然问:“你会入侵别人的手机吗?” “我学的是编程,研究的是无人机。”宋清明两手一摊,狐疑地盯着她,“你想干嘛?” 想干嘛? 自然是,入侵凌西泽的手机,换他的微信头像,删他的备份图片。 没等到回答,宋清明想到什么,“你不是认识一个黑客吗?” “在部队,没戏。” “他还能去部队?” “特招。” “……” 宋清明没来由一阵不爽。 司笙认识的黑客,跟他有过一面之缘。 因谈话时有几句不愉快,后来这坑爹的货入侵了他们实验室的电脑,硬生生让他们团队以及导师看了十分钟的小人跳舞,还扭来扭曲的贼难看。 索性只是恶作剧,数据没有损失,加上后面那货义务帮忙加固防火墙,而且事情传出去不好听,所以才不了了之。 为此,他一直觉得司笙在交友这块,极其不靠谱。 司笙味同嚼蜡地吃完一个水煮蛋,见到剩下的实在没什么胃口,全部推到一边,将外套往肩上一搭,又继续趴桌上睡了。 下午,四点。 经过一整日的奋战,萧逆和司风眠终于按照图纸,还原出所有的部件。 几块木板,把他们折腾得疲惫不堪。 “组装吧。” 呼出一口气,司风眠把所有部件都推到萧逆跟前。 萧逆活动了下手指,缓缓吁出口气,然后按照图纸对机关盒进行组装。 所有木块都有机关衔接,无需胶水进行粘合,也就是说,只有部件成型,就可以空手组装成型。但,这种设计,也极大地考验了设计者的能力。 组装时,萧逆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也不知道是哪个变态设计的,闲得没事做才在一个盒子上搞出那么多花样。 “我昨天晚上睡得很浅,听到一点动静,但不敢确定……” 盘腿坐对面地板的司风眠,盯着萧逆组装时,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萧逆动作一顿,“有话就说。” 犹豫片刻,司风眠不确定地问:“我先问一句,你姐事先研究过这个机关盒吗?” “没有。” 这一点,萧逆可以肯定。 他就带着机关盒过来两次,这两次,司笙虽然都有看机关盒,但前后加起来怕是没两分钟。 两分钟……谈什么“研究”? 司风眠挠挠头,耷拉着眉眼,说:“你有没有想过,你姐其实是个天才。” 萧逆一皱眉,“什么意思?” 司风眠摊手,“昨晚,我听到她去客厅的动静,间隔时间,充其量十分钟。” “所以?” “如果她不是熬了一夜画好的图纸,那么,应该只能是这十分钟内完成的。”司风眠以匪夷所思地表情如此分析道。 这是他能找到的,最合理的一个猜测。 “……” 紧接着,司风眠采用排除法,又道:“按照你和你姐的关系,我估计,她应该不会花一个晚上帮你画这张图纸。” “……” ------题外话------ 【1】 机甲大赛,萧逆负责软件,司风眠负责硬件,完美。 无人机,宋清明负责软件,司笙负责硬件,完美。 三爷:我呢? 瓶子:你什么都会,自己瞎几把过吧。 【2】 忘了跟你们说,先前提及的给司笙隐藏IP地址的,不是墨墨、不是小阮,而是钱泫。 没错,就是那个被小阮利用墨墨名义拐去GS9信息支队,然后夜夜加班、日日爆肝的黑客钱泫。苦逼如他,进信息支队后,一秒钟后悔三次。 司笙和钱泫认识,是墨墨介绍的。 就提一句,说给墨墨读者听的,新读者可忽略,跟剧情无关。 第095章 CK漫展,司笙教训人【04更】 “按照你和你姐的关系,我估计,她应该不会花一个晚上帮你画这张图纸。” “……” 萧逆嘴角微微一抽。 讲心里话,尽管萧逆不太愿意相信,但也不得不承认,司风眠的分析不是没有道理。 易诗词曾说过的古机关术,又在他脑海里循环浮现……古老、神秘,却又发达。 司笙那么自信,显然来自于她的底气。 “或许吧。” 萧逆敷衍地应了一声,低头继续组装机关盒。 原本对司笙抱有极大兴趣的司风眠,见萧逆兴致缺缺,没有半点同他讨论、透露消息的意思,难免有些失望。 部件画过很多遍,也在脑海里多次组装过,萧逆的操作很快,没几分钟,就将所有部件组装起来,形成一个完整密闭的机关盒。 打开,还原,确认没问题后,他将机关盒扔给司风眠。 “还你。” 司风眠伸手捞住机关盒,低头将其打开,满怀兴致地把玩着。 萧逆有轻微洁癖,受不了满地的木屑和杂乱的工具,见事情得到解决,就起身开始收拾地面。 确定机关盒彻底还原后,司风眠心情颇好,他盯着萧逆片刻,忽然问:“你对机甲感兴趣吗?” “怎么?” “我们准备参加一个机器人机甲大赛,挺好玩的,你有没有兴趣?”司风眠问着,又自顾自介绍道,“大赛是东科协、玄方科技联合举办的。玄方科技你听说过吗,全球顶尖的无人机飞行平台和影像系统自主研发制造商。[注]” “没听过,没兴趣。” 萧逆头也没抬地回答。 一举一动,都在表明他对这个所谓的“机器人机甲大赛”完全没有任何兴趣。 “……” 司风眠颇为失落,不过只是一瞬,便立即释然了。 以萧逆的脾气,进入团队,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事。 司风眠帮忙收拾了下地面,然后拍拍沾着木屑的衣服,说:“我先走了,给我向你姐道个谢。” 萧逆眼皮都没抬一下,“自己道。” 也就随口客气一句,没想得到这般回应,都准备走的司风眠,一顿,又折了回来。 朝萧逆走了几步,司风眠只手抄裤兜里,犹豫两秒,眼睑一垂一抬,试探地问:“你能给我一下她的电话吗?” 萧逆倏地一怔。 这人一天到晚都是“你姐”“你姐”的,隐隐约约还有那么点崇拜的意味在里面…… 想到司笙那张男女老少通吃、不分年龄性别的脸,以及司笙那诡异复杂的社交关系,萧逆心中警铃大作。 下一秒,萧逆板起脸来,口吻严肃道:“没有。” 司风眠:“……”哦。 忘了你们姐弟俩不熟。 这个周末,司笙依旧早出晚归,甭说陈非和凌西泽,就连跟她住同一屋檐下的萧逆,都见不到她的身影。 周末一闪而过,萧逆一日三餐都在陈非的关照下解决,没有自己费心。 此外,司笙完全没管过他的事。 几日后。 寒冬腊月,天气依旧冷得出奇,零下的温度里,街头大妈吵架时唾沫星子还没喷到人脸上,怕是就已经被冻成了冰渣。 嘈杂的地铁口里,将自己包裹严实的司笙,缓步随着人潮走了出来。 刚一受到寒风洗礼,司笙就接到楚落打来的电话。 “到了吗?” 耳边有风在呼啸,司笙抬目,隔着墨镜望向灰蒙蒙的天空,说:“刚出地铁口。” 去漫展这样人流量大的地方,找停车位极其困难,司笙更倾向于坐简单便捷的地铁。 楚落早已习惯,直接道:“我给你发个定位,带你从后门进去。” “嗯。” 司笙一挂电话,就收到楚落发来的定位,一瞥,将路线记在心里后,便把手机放回兜里。 太冷了,她才不想时刻拿着手机看。 …… 这是一次大型的漫展,由漫画和酷岚视频联手举办,名为C&a漫画本身就有一大批热门的IP漫画作品,而酷岚视频有专门的二次元频道,每个季度都会买下不少国内国外的动漫版权,同时也有签约自己的视频UP主,进行二次元视频、衍生类的创作,多年积累下来,百万粉的UP主不在少数。 此次漫展上,会出现漫画不少知名漫画家进行签售,也有酷岚视频的百万UP主出场参加活动,同时还有融合现代科技的游戏,各种各样的正版周边,以及知名的coser、唱见、歌见等…… 等同于二次元的一次浩大盛典。 C&K漫展能吸引到多少人,自然不言而喻。 司笙路过正门入口时,扫了一眼大致情况,赫然见到人山人海的壮观场面,太阳穴不由得突突直跳。 这么多人,若是发生一点骚动,不知能否控制得住。 手指捏着棒球帽帽檐,将其往下压了压,司笙把手往兜里一揣,打算绕去后门,却听得路过的几个年轻人夸张地议论—— “卧槽,Z神牛逼!COS他作品的人也太多了吧?一路过来,十个里有三个都是COS他作品的。” “这位大佬是真的牛,牛上天了。他本人不出席,粉丝却把漫展变成了他的个人作品展。他的作品还没动漫化呢!哪来这么大的号召力?” “你们是不知道,我刚出地铁的时候,看到一群中学生,十多个人,挨个扮演她的作品人物,半个地铁的人都搁那儿拍照呢。” “太夸张了吧?” “传说中的国民IP,你当人只搁漫画圈知道呢?” “真没假,毕竟是‘国漫之光’,《死亡传说》完结三年了,热度一直不减。也不知道Z神怎么想的,到现在还没把作品动画化,我眼巴巴等着在动画圈重温经典呢。” …… 将这些讨论声都听到耳里,司笙微微低头,摸了摸鼻子,然后快步走向后门。 一到后门,往来的人就少了。因有保安严格把手,除了事先得到消息来等候的粉丝,一般没有人停驻。 司笙溜达过去,目光一扫,没有寻见楚落的身影,便想掏出手机问一下。 没想,手机刚出衣兜,身后就传来哒哒哒的跑步声,嘈杂又急乱,如一阵风似的而来,赫然逼近。 墨镜下的眉头轻拧,司笙及时往旁边走两步,可速度还是慢了些,被迅速跑过的一姑娘碰了下胳膊。 “走路看着点,别挡道!” 给予司笙反应的,并不是礼貌的道歉,而是恶言的训斥。 暴脾气的司笙,闻声眉目一凉。 然而—— “别找事,伊人来了!”那姑娘的同伴在催促。 “马上马上!” 姑娘连忙喊一声,在瞪了司笙一眼后,就哒哒跟着同伴跑没了影。 不知道谁的粉丝,素质堪忧…… 啧了一声,司笙两指一捻,指间多出一枚硬币。微微眯起眼,司笙手腕一抖,硬币就脱离她的手指,飞出一根近乎笔直的线条,闷得一声弹在前方跑开那姑娘的膝盖窝。 “啊——” 那姑娘倏地惨叫一声,随后一个踉跄,左脚因疼痛一软,直接往前摔倒,生生摔了个狗啃泥。 手中的一束花甩出,随着落地的动静,摔得花瓣洒落一地。 至于那枚硬币,早在那姑娘摔倒之际,弹得不见踪影。 “什么时候教我一手啊?” 身后,调侃的话语过后,是清亮的口哨声。 勾勾唇,司笙一扭头,就见身着皮夹克、牛仔裤的楚落,一头利落干脆的短发,黑白间隔的围巾,脚踩马丁靴,很炫酷的中性风装扮。 偏偏人长得漂亮,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皮肤白皙,跟“假小子”完全挂不上边。 司笙非常直白且不客气地说:“需要基本功的,你学不会。” “行吧。” 楚落缓步走来,走至司笙身侧时,掏出一枚硬币,在司笙跟前一晃,然后五指虚握一下,再张开,硬币已经消失。 她冲司笙笑笑,打了个响指。 司笙意识到什么,在自己兜里一摸,将硬币掏出来。 眉梢一挑,司笙无奈笑了下。 她先前给凌西泽露的那一手,就是从楚落这里偷师学来的。不过很显然,她学的还不精。 楚落眉头也挑了挑,朝前方被簇拥着而来的人看去,语调吊儿郎当的,“倾伊人。” “嗯?” 司笙一怔,这名字,似乎有点儿耳熟。 前面不远处,有个身材高挑、妆容精致、衣着华贵的女人从轿车上走来,有两个人护着,一男一女,而先前狂奔过去的,大抵都是她的粉丝。 问好、拍照,送礼物,那热情活像是在追星。 但被拥簇的女人,只是挂着礼貌的笑容,周身笼着淡淡的疏离,一双眉眼看似笑得柔和,实则有着对眼前状态的得意,以及对聒噪粉丝的厌烦。 在路过那个摔倒在地的姑娘时,那姑娘叫了她几声名字,但她的视线只是淡淡扫过一眼,就迅速收了回去,全程对倒地的姑娘视而不见。 “倾伊人,差不多跟Zero、White他们同一时期出道的,算是老牌漫画家了。不过,她也是以模仿Zero起家的。” 说到这儿,楚落唇角挑起一抹笑,捎带三分不屑,“以前在咪哈漫画混,在咪哈独占市场、各类漫画家百花齐放的传奇时代,她这个模仿Zero的一点都不起眼。直到咪哈漫画当年的骚操作一出,惹得诸多漫画家愤怒出走,咪哈漫画因此渐渐没落后,她才签约了漫画,在新平台慢慢火起来。” “哦。” 司笙点了点头。 原来以前在咪哈漫画,难怪她觉得有些耳熟。 楚落继续介绍:“她到漫画后,就成立了自己的漫画工作室,从模仿Zero到转型画狗血少女漫,一方面题材迎合受众,一方面更新速度快,各项数据都不错。到现在,算得上是漫画的台柱之一了吧。” “看出来了。” 身为漫画家,粉丝能追到这种程度,可见她确实有不错的成绩。 就是,太高调了点。 不像靠真才实学吃饭的漫画家,反倒是像靠流量炒作赚钱的某类明星。 撕了一颗奶糖包装,将糖扔到嘴里,楚落语气颇为嫌恶,“立的美女、才女人设,但人挺高傲的,瞧不起人,还爱耍大牌,我不喜欢。” “你跟她以前见过?”司笙问。 “昨晚在酒店见过一面,架子端得太高,除了编辑和UU,她谁都不爱搭理。”楚落耸肩,“今早我们都是一起搭车过来的,就她,专车,由责编和保镖护送。” 楚落就是个直脾气,素来看不惯这种现象,先前辞职就是因受不了职场的阿谀奉承,后因理念问题跟上司大吵一架,一气之下直接甩手走人了。 如今她的直言直语,落在司笙耳里也算正常。 想到那位每日坚持给自己发好友申请的主编,司笙一顿,问:“漫画这类漫画家多吗?” “那倒没有,这种奇葩不多见,大部分都挺好相处的。”楚落掏出两颗糖塞给司笙,说,“走吧,我带你进去。” “嗯。” 司笙看了眼手心的两颗糖,抓着其一并放到衣兜里。 与此同时—— 一辆黑色轿车沿着车流,缓缓在路边行驶。 “凌总,今天这里举行大型漫展,是我们公司和漫画一起举办的,人多车多,所以路比较堵。” 车里,地中海中年经理见着蜗牛爬的车速,紧张地解释道。 凌西泽身为酷岚视频的创始人,这几年虽然重心在风林娱乐、酷岚则是托给他人打理,但也会时不时关注一下酷岚的项目。 眼下,久违见到凌西泽的地中海经理,本就担心项目问题会让凌西泽不满意,现在一看到道路这么堵,心情简直哔了狗了。 听到“漫展”,凌西泽眉目微动,侧头朝窗外看去,瞧见会展外的空地以及往来的游客。 这一眼,让他的视线定格到一人身上。 高挑,纤细,优雅。 极高的辨识度。 仅是一道转身的侧影,就足以让他精准无误地认了出来。 “这里不是正门,那边人才多——” 地中海经理手心满是汗地讲解道。 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凌西泽给打断了—— “去漫展看看。” 什么? 地中海经理险些咬到自己舌头,两只圆鼓鼓的眼珠子简直能瞪出来。 ------题外话------ 【1】 [注]:全球顶尖的无人机飞行平台和影像系统自主研发制造商。——这一句来源百度百科对大疆的介绍。 玄方科技的原型就是大疆,不过我肯定改编了。 PS:大疆确实有组织过机器人机甲大赛,但那是面向大学生的,我将大疆的比赛和其他的进行打乱重组以及自行想象。 →_→不知道大疆的可自行百度。 【2】 为照顾中老年读者,给你们百度科普一下。 1、漫展:亦称动漫展览,是各界漫迷交友的地方,主要参与者为coser和二次元小伙伴、摄影。 在漫展里可以购买动漫周边,尽情地玩Cosplay,有节目表演和各种比赛,还会有cosers、歌手、漫画家、番剧人物,作家等嘉宾签售会,现场歌舞表演,是漫迷十分重大的盛大会展。 2、Cosplay:简称Cos,是模仿、装扮虚拟世界的角色,也被称为角色扮演。 3、up主:指在视频网站、论坛、ftp站点上传视频音频文件的人。 【3】 酷岚视频的二次元频道,我是根据B站取材的。 B站前段时间举办了BW漫展,感兴趣的可以了解一下。 另外,三年前我提过三爷的视频公司,但忘名字了,所以重新编了个。不要介意。 第096章 漫展遇见,司裳做贼心虚【05更】 C&K漫展的场地,是封城室内最大的会展中心,用来置办漫展的地方可以容纳上万人,而后台也准备了充分的休息室,够每个漫画家、UP主、唱见歌见等嘉宾休息。 隔开的休息室,没有门,也不算宽敞,里面摆放有桌椅、饮料,但容纳一两个人,也算绰绰有余。 “先喝点东西。” 领着司笙一休息室,楚落就抄起桌上一瓶酸奶,递给司笙。 拧开瓶盖,司笙喝了口酸奶,问:“签售会几点开始?” “十点,来的人比较多,估计得很晚才能结束。”楚落也开了瓶酸奶喝着,看了眼手表后,道,“还有半个多小时,我先陪你逛逛,到时候你自己逛一会儿,不用等我了。” “行。” 司笙没有异议。 两人闲聊几句,就往休息室外面走,结果先一步出门的司笙,刚往外跨一脚,就险些跟路过的一人撞上了。 “艹。” 司笙刚一避开,就听到轻不可闻的一句低骂声。 眉头一皱,司笙两道视线透过墨镜打过去,赫然发现,险些跟她撞到的人,正是先前在门外护着倾伊人的女人—— 听楚落介绍,此人叫木木,正是倾伊人的编辑。 这位叫木木的编辑,一头亚麻色的齐耳短发,个子偏矮,脚踩高跟鞋才到司笙鼻梁处,微胖,脸蛋圆乎乎的。 此刻,她两道几乎不存在的眉头拧得紧紧的,一副烦躁、不爽的架势。 她下巴一抬,眼睛一睁,直接朝司笙瞪过去,可光是隔着那薄薄的墨镜镜片,她就能感觉到有两道冰寒的目光落到身上。一时间,忽觉心惊肉跳、莫名发慌,想要埋怨的话,全被哽在喉间。 “木木姐,太不小心了吧。” 楚落声音悠悠然飘来,将木木注意力拉过去。 木木一偏头,见到楚落从休息室里走出,满腔恼火不爽,在几秒钟内,被她强行压制些许。 嘴角强行挤出一抹僵硬浅笑,木木语气还算缓和,“她是你朋友?” “嗯。” 楚落应声。 木木又打量着司笙,见她戴墨镜和鸭舌帽,包裹得严实,神神秘秘的。 想到刚刚被注视时的毛骨悚然,木木心有不甘,说话时阴阳怪气的,“这里是嘉宾休息室,无关人员还是不要进来为好。” 话说得还算客气,但谁都听得懂她在冷嘲暗讽。 那种瞧不起人的高傲派头,是她脸上涂多少层粉也遮掩不住的,轻视和鄙夷,全从眼角眉梢给飞出来。 “就不劳您费心了,”楚落上前半步,将司笙拦在身后,皮笑肉不笑地对着木木,口吻也不客气,“您还是去看着倾伊人吧,省得人被‘私生饭’给骚扰,搅得我们一群人都不得安宁。” 这说法是有缘由的—— 昨日在酒店,倾伊人和这位叫木木的编辑,非说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跟着倾伊人,怀疑那二人是私生饭,要求酒店换房间。 结果人家酒店经理一查,那二位都不认识什么倾伊人,只是碰巧住倾伊人隔壁罢了。 好端端的,非得疑神疑鬼,活脱脱闹出一场笑话来。得亏在场同行教养好,没有当面嘲笑她们。 “你——” 木木被她挤兑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感觉被拂了面子,但纵然再恼火,她也不敢真的跟楚落撕扯起来。 楚落虽然在漫画发表漫画,但那是签约的杂志社跟漫画合作罢了,并不归漫画管。 而且,楚落身份比较特殊,爷爷是漫画圈开天辟地级别的人物,如今虽已隐退,可身为刚入行几年的漫画编辑,没必要去招惹有这般来历的漫画家。 “哼。” 没个发泄途径,木木咬牙切齿地涨红脸,冷哼一声,黑着脸走了。 临走前,在路过司笙的时候,还不忘剜她一眼。 “编辑啊?” 旁观这幕的司笙,难免觉得匪夷所思。 这小人得志、鼻孔翘天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刚刚一夜爆红的当红艺人呢。 “啊,”楚落眉头扬起一抹无奈,退到司笙旁边,将手肘往她肩上一搭,“怎么样,长见识了吧?” “……” 司笙从未跟编辑面基过,但以漫画家Zero身份跟他们联系时,态度个顶个的好……受到这种待遇,还真是头一次。 从某个方面来讲,她确实是“长见识”了。 “她是倾伊人和UU的责编,入行也就三四年吧。据说先前有倾伊人这个当红漫画家在手里时,人就有点飘了。” “现在呢?” “啧,”楚落摇摇头,“这不,手下的新人漫画家UU,一部《第一废墟》火爆全网,被各大同行、媒体看好,称之为第二个‘Zero’,估计飘得就更高了吧。” 眼睛眯缝了一下,司笙饶有兴致地问:“第二个Zero?” “你还没看她的《第一废墟》吧?前两天她刚更新了第二话,内容更劲爆,全新的世界观和别出心裁的展开模式,直接让漫友们在网上炸了。虽然画功欠缺,但故事和脑洞确实有Zero的风范。” 楚落慢条斯理地介绍道,“现在《第一废墟》稳坐漫画平台新作榜第一名,各项数据稳超第二名三四倍,漫画因她的作品涌入不少新读者。微博热搜挂了一整天,她的微博粉丝从不到十万涨破一百万。” 听得楚落关于数据的介绍,司笙倒是没什么感觉。 毕竟—— 她每次更新都能制造一定波动,对数据没有特别的概念。 不过,这一周一直在忙制作无人机的事,没有管漫画,倒真没看《第一废墟》。 见楚落这般评断,司笙遂点点头,“回去看看。” “嗯。” 顿了顿,司笙想到什么,又问:“新作榜第二名是……” 司笙记得,楚落的新作也在上周登陆漫画,就司笙看到的作品质量而言,成绩应该不差。 “没错,我就是那个被甩了三四倍数据的老二。” 楚落十分坦然,说得落落大方。 实打实的成绩,实打实的数据,一切靠作品质量说话,没什么好说的。 司笙哑然失笑。 “UU这人还行,挺低调谦虚的,没有倾伊人和木木那么多破毛病。”将搁司笙肩上的手肘放下来,楚落拍了拍手,“刚听她说要去玩什么游戏,我先带你出去转转,看能不能遇到她。” 司笙没异议,跟在楚落身后,同楚落闲庭散步似的溜达出休息区域。 若说在休息室里就已是热闹非凡,那一到真的漫展现场,就能算得上是万头攒动的壮观场面了。 活动区域围满了人,游戏区域排着长队,周边区域人满为患,而签售区…… 漫画家、作家们都没出场呢,就已经排出一条条的长龙,所有书迷们都拿着书籍翘首以盼。 司笙目测了下,排得最长的,应该是倾伊人的读者,侧面可见证倾伊人作品的热度。 “看那边。” 楚落的手在司笙跟前一晃,然后往某处一指。 司笙抬眼看去。 入眼的,全是穿着花哨却颇为眼熟的coser,一个个的,扮演的全是她作品的角色,目测估计三四十人。他们此刻正跟多年未见的亲人似的,忙着前来相认,周围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 “这就是Zero的影响力,神奇吧?线下见面正好符合那一句:只要你粉Zero,我们就是亲人。”楚落笑说,翘起的唇角里,隐约透着得意。 “啊。” 这是司笙第一次参加漫展,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 感觉还挺稀奇的。 碰了下她的肩膀,楚落怂恿道:“要不要从白大那里爬墙过来?” “不要。” 司笙想都没想,拒绝得果断又干脆。 楚落颇为惋惜,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她从没见司笙夸过Zero,可每每提及White,司笙都会肯定几句,谈及White的作品也是头头是道的。 “洛洛。” 二人正闲逛着,忽的听到一阵喊,声音软和又温柔。 楚落的笔名,洛长河。 司笙停顿两秒,才想起这一声是在叫楚落,同楚落循声看去时,发现叫楚落的那人已达跟前。 视线在来人身上停留,司笙微微一顿,轻翘的唇,勾着似有若无的笑,挺玩味的。 司裳。 还是乖巧可爱的装扮,一件粉色上衣,配着黑色短裙,清新又软萌,连妆容都是偏可爱系的。在如此众多的人里,仍旧是显眼的一抹景色,引得诸多路人纷纷回头观看。 司笙记得,在德修斋时,确实有听司裳提及会参加此次漫展…… 司裳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戴着宽檐帽和墨镜,只手抱臂,一副高冷孤傲的模样,看穿着,俨然就是先前在门外见过的倾伊人。 楚落见到倾伊人了,但没有主动问好,只是冲司裳点了点头。 她喊:“UU。” UU? 司裳? 宽大的墨镜后面,好看的眉毛,微微往上一扬。 模仿Zero出道,被称之为第二个Zero,跟程悠然还是朋友。所以,乔一林那张模仿的签名……来自于司裳? 思绪在心里转过一圈,司裳跟楚落聊了几句,视线已经朝这边看过来。 “这是你朋友——”话音未落,司裳就认出了她,娇俏的脸上有错愕乍现,她讶然出声,“司笙?” 见她这般反应,司笙也没隐瞒,将墨镜往下一推,露出一双藏有笑意的眼,同司裳对视两秒表露身份后,又将墨镜推了上去。 旁边,走近的倾伊人正好见到这一幕,司笙那双漂亮的眼睛看得她怔了怔,旋即浮上心头的,却是一抹嫉妒和不爽。 司笙,那个以颜值出道、近日多次登热搜的过气明星…… 不就一张脸长得好看么。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倾伊人心头不屑,所有情绪都藏匿在被墨镜遮挡住的眼里,依旧是那高贵冷艳范儿。 楚落一笑,叹道:“你们认识啊。” 司笙淡淡道:“见过几次。” 也仅限于认识了。 一见到司笙,司裳心里就难免心虚,神情局促且紧张,就连上扬的唇角弧度,都显得僵硬不协调。 自从《第一废墟》线上发布起,司裳就时不时想起司笙,祈祷着跟司笙最好永不相见,可她万万没想到,再次相遇竟然是在漫展,且将她是UU的身份彻底暴露了。 楚落一指司笙,介绍道:“这就是我说过的,那个想画漫画的朋友。” “啊?” 司裳恍惚应声,连声音都飘忽了,心脏只奔嗓子眼,随时可跳跃而出。 她硬着头皮看了司笙一眼。 却,未从司笙眼里见到丝毫愤怒、敌意,反倒是一派从容淡定,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咦? 是她根本不知道《第一废墟》,还是她故意不动声色的? 隐隐想起程悠然说司笙演技不好,司裳仔细观察司笙几眼,心想若是演的,那司笙未免也太自然了些。 也就是说,司笙或许没看过《第一废墟》,又或是那分镜本藏有猫腻…… 于是司裳稍稍定了定心神。 “这样啊,”司裳唇角弧度柔和几分,因心有不安,稍微后退半步,瞥见一侧的倾伊人后,便赶紧介绍道,“她叫倾伊人,是当红漫画家。我还是个小新人,司姐,你要有什么问题想请教的,可以问问伊人。” 司裳模样乖巧,说话又好听,加上她现在顶着“最被看好的新锐漫画家”之名,又有《第一废墟》这般爆红的作品,眼下如此推崇倾伊人,自是让倾伊人很受用。 先前冷漠的唇线,也渐渐有了温度。 “你好。” 倾伊人主动跟司笙打招呼,算是给司裳一个面子。 纵然,她瞧不上在娱乐圈混得灰头土脸的司笙,亦不信司笙转行漫画会有拿得出手的作品。她甚至觉得,司笙就算有作品拿出来,那也是找的“抢手”。 按照司笙前段时日连番“炒作”的情况来看,所谓“漫画家”怕也只是在为复出造势。 不过,能想到走漫画这条路,司笙的团队也挺会另辟蹊径的。 “请教就算了,”司笙勾唇一笑,慵懒的调子不疾不徐的,说出的话语却全然不留情面,“有些人,还不够格。” ------题外话------ 司笙:我不是在得罪人,就是在得罪人的路上。 瓶子:管住你的嘴!别搞事! 墨墨:死心吧。 苏恒:死心吧。+1 三爷:死心吧。+10086 第097章 司笙眼高于顶,气煞众人【06更】 “请教就算了,”司笙勾唇一笑,慵懒的调子不疾不徐的,说出的话语却全然不留情面,“有些人,还不够格。” 话语一出,周围嘈杂的声音,都仿若被隔绝似的,四人的包围圈陷入僵硬寂静中。 气氛在一瞬间凝固。 难得主动问好,结果被如此打脸,倾伊人直接被气得拉下脸来,尴尬和怒火从每个毛孔钻出,墨镜下眼睛满是恶毒憎恨,恨不能将司笙扒皮抽筋。 先前还寻思着司笙是否特别沉得住气的司裳,听得这话,此刻彻底傻了眼,表情瞠目结舌的。 就算是直来直去的楚落,也险些咬到舌头,不可思议地朝司笙投去惊愕目光时,难免在心里腹诽—— 这货是怎么做到张口就把人得罪得死死的? 你好歹也是个明星,要注意一言一行的,敢不敢不这么嚣张? “呵。”倾伊人被气得不行,脸色都扭曲了,冷哼一声后也顾不得其它,出言讥讽,“当明星的架子真大,这么多年没出现在荧幕上,还能有这底气。” 司笙似笑非笑,“毕竟是靠脸吃饭的,正好,这么多年,我这张脸还挺争气。” “……” 倾伊人被她的自黑和资本噎得半晌不会说话。 就“脸”这一点,倾伊人是很在乎的。 倾伊人长得不算大美女,充其量不过小家碧玉,以前在学校待着还吃得开,但后来接触的圈子大了,身边美女如云,她自卑过一段时间,终究没能免俗,去动了一下脸。 吃了不少苦、花了不少钱,才坐稳“美女漫画家”的称号。 外行人或许看不出,但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出倾伊人的脸是动过的。 司笙这番话,无疑在当面捅刀子,且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鲜血淋淋,不留情面。 楚落:“……” 司裳:“……” 目瞪口呆。 怎么忽然就针锋相对了? 而且,司笙说话太狠,倾伊人被压得死死的,毫无还嘴余地。 正当气氛往尴尬僵硬的无尽深渊继续暴跌之际,正在寻觅二人的责编木木终于抵达,一见到她们就三步并作两步赶过来—— “UU,伊人,你们在这儿啊。” 木木脸上的笑意,因见到司笙和楚落,淡去几分。 偏头见到木木,司裳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心想再多待几秒就能崩溃,她连忙回应道:“嗯。有什么事吗?” “伊人的作品不是被改编动漫了吗,三月就要在酷岚播放,所以漫展专门根据伊人的作品设计了个游戏节目进行宣传,你们要不要去看看?那边还有很多伊人的粉丝COS作品角色呢。” 木木满面笑容地说着,下巴微扬,得意洋洋地望向司笙和楚落,故意问:“你们俩要去吗?” 在的签约漫画家里,只有少数几部作品在漫展专门设计游戏项目,这是难得的荣耀,身为倾伊人责编的木木,自是“与有荣焉”的。 先前跟司笙、楚落闹了不愉快,木木定然不是真心“邀请”,只是存心显摆、炫耀罢了。 倾伊人冷笑一声,“大明星怕是瞧不上。” “明星?” 木木一怔,下意识望向司笙。 仔细司笙打量几眼后,只觉得有些熟悉感,但想不起名儿来。 “人称古装第一美女的大明星,司笙。”倾伊人将墨镜一摘,语调讥诮,眼里皆是敌意,“人家多才多艺,这不刚刚还在说呢,想转行当漫画家。” 司笙? 木木不怎么关注娱乐圈,却也知道当红明星,确定没听过这名字,且听得倾伊人的介绍和语气有猫腻后,就断定司笙估计是不入流的十八线小明星。 啧,这人还没红呢,出门就遮遮掩掩的,生怕别人认不出她似的。 心中愈发的鄙夷,木木很快明确战线,话语透着讥讽,“哦,大明星也想来漫画发展吗?” 这两人一唱一和,活像是跳梁小丑。 司笙不知想到什么,竟是顺着她的话讲下去,“正在考虑。” 见她也要往漫画这个平台钻,木木神情愈发得意了,“我们审核要求挺严的,不是什么学几天懂皮毛的新手都能进的,只看能力,不看身份和名声。司小姐,好好加油吧。” 司笙笑了笑,漫不经意地道:“嗯,我正在考察你们平台够不够格。” 木木:“……” 倾伊人:“……” 司裳:“……” 你脸咋这么大呢? 楚落默默扶额,当做没听到。 自从线上漫画兴起以来,除了盛极一时后急速衰败的咪哈漫画,现如今就是漫画一家独大了。 漫画虽说很注重营销宣传,但对每个签约漫画家、每一部上线作品都严格考察,质量确实是可以肯定的。 身为新人漫画家,都是挤破头往这家公司投稿求采纳,姿态放得极低,根本没有人敢说“我在考察你们够不够格”,只有被拒绝的才会考虑别家公司…… 木木被司笙气得肺疼,三观摇摇欲坠,她深吸一口气,咬牙放下话,“说话不要太张狂!我等着你的作品在我们平台上线!” 倾伊人冷笑更深了些,“既然如此,那就拭目以待了。” 司裳轻抿着唇,没说话,思绪飘忽,脑子乱成一团。 此时此刻,她只能想到程悠然对司笙的评价—— 毒舌、嚣张、讨人厌。 先前几次遇见时,她还对这评价存疑,但现在……她只能说,程悠然的评价,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们走吧。” 木木朝倾伊人和司裳说道。 有司笙这么会膈应人的货色在,倾伊人自是不愿久留,而司裳也底子虚,不想跟司笙过多接触,二人当即点头同意。 三人一走,周遭空气都舒畅不少。 在司笙的“一语惊人”里缓缓回过神,楚落无奈地望向她,“好端端的,你惹倾伊人做什么?” 倾伊人在圈内多年,有人脉有资本,一般新人漫画家搁她面前,都会主动示好。 这人被追捧惯了,如今被司笙冷脸相待,怕是会怀恨于心,今后找机会给司笙使绊子,也不是没可能。 司笙浑不在意,耸肩,“想到一点事,不太爽。” 楚落以为她指的是“在外面被倾伊人粉丝撞到”的事,点点头,没再过问。 “对了,投稿漫画,你有信心么,要不要我给你参考一下?”楚落颇为担忧地问。 虽然对司笙的画功和分镜给予过充分肯定,但楚落毕竟没看过司笙的作品,漫画的本质还是如何用画讲好一个故事,所以对司笙作品的质量,楚落心里也挺没谱的。 身为好友,她自是希望司笙能给力,用作品实力狠狠打木木、倾伊人的脸,痛痛快快地扬眉吐气。 但…… 办不到就是另一个悲剧了。 “不用,没问题。”司笙淡淡说着,然后问,“漫画这个平台怎么样?” 自从离开咪哈漫画后,司笙就再未关注过任何漫画平台,生活本就挺忙的,加上她爱好广泛,能抽时间在微博发点漫画,就挺不容易了。 在漫画这一块,她只注重“画”和“看”过程。 画,是享受。 看,亦是享受。 漫画存在的意义不就是如此么。 “要看从哪个方面评价了,”楚落双手揣在兜里,不紧不慢往前走,“论各大漫画平台,漫画算最火的一个,其它平台的数据都被它碾压。营销做的好,会造势,找热点,包装漫画作者。不过,在这样酒香也怕巷子深的时代,任何盈利的平台想要做起来,这都是不可避免的。” “公司严格要求漫画质量,签约作者都有相应的编辑负责。他们采用出版漫画的审核模式,作者每一话都要事先发分镜给编辑看,如果不满意,编辑会跟作者协商修改,最后完稿也得经过编辑审核。总而言之,他们很注重‘编辑’这个环节,不像有些线上平台,编辑就是摆设。” “创作氛围还行,招贤纳士,鼓励作者创新。主创团队估计很有野心,想让漫画重复咪哈漫画当年的辉煌,成为国漫圈线上平台的代表。” 介绍完,楚落总结道:“如果你要线上发布漫画,我首推漫画。” “我会考虑。” “……” 楚落被她一噎。 先前只当司笙为了气木木和倾伊人,故意这么说的,但现在……她怎么感觉,司笙是真的在考虑“选择”? 木木在前面带路,倾伊人故意慢后两步,跟司裳并肩走在一起。 “你跟司笙熟吗?” 思绪烦乱、心不在焉的司裳,闻声赫然抬头,尴尬地笑笑,“不熟,就见过。” “哦。”倾伊人嗤笑一声,“嚣张成这样,眼高手低,难怪一直红不了。” 抿了抿唇,司裳对倾伊人的评价没有回应,但心里定是赞同的。 司笙刚才那表现,无疑诠释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这句话。 眼高于顶,嚣张自负,这样的人无论搁哪儿,都没人喜欢。 重新将墨镜戴上,倾伊人藏住某些情绪,口吻不咸不淡地分析,“我觉得她不一定会画漫画,就算她能拿出作品,应该也是找别人帮的忙。” “为什么啊?” 司裳略微茫然地问。 倾伊人道:“她上个月不是上过几次热搜吗,借助程悠然炒作、城中广场的生日广告牌,还有月初时跟电竞圈Rain的绯闻。沉寂那么久,忽然冒出那么多新闻,定然不是巧合。怕是凭借美色傍上资本,想为复出做准备吧。” 看似有理有据的分析,实际是空口无凭和肆无忌惮,只是倾伊人那笃定确信的口吻,在开口之际,就让人信了几分。 更何况,逻辑还理得顺。 司裳微微一惊,忽地想起前几日程悠然所说的—— “司笙傍上了凌家三爷,背后搞程悠然,拆散程悠然和乔一林。” 因诸多丑闻缠身,程悠然近日过得很不好,基本没有工作来找她,风林娱乐也等同放弃她了,乔一林也不信她而跟她分手。 上次同程悠然见面时,感觉程悠然一下老了好几岁,憔悴又颓废,没精打采的。 当时,程悠然有提及司笙是幕后主使,司裳并没有放心上,但如今联系倾伊人的分析…… 不由得一阵毛骨悚然。 难不成,刚刚司笙并未追究《第一废墟》一事,其实是司笙压根没看过那个分镜本?而当时她包里那些东西,只是她随手塞在包里的? 分析到这里,司裳一边感慨司笙的心机和歹毒,一边又庆幸司笙的未曾察觉。 只要司笙没有确凿的证据,那她大可不必那么担心。如今《第一废墟》先发布,之后采用类似构思的,全都没处去说理,到时候,“谁抄谁的”,还不一定呢。 “她那么自信,是因为她请到了很好的漫画创作团队?”司裳顺着倾伊人的逻辑往下思考。 倾伊人不屑地撇嘴,“没准。只要价格到位,没什么不可能的。” 买他人作品,给自己赚名声……放到他们漫画圈,显然是败坏行业风气。 司裳没有再说下去。 “到了。” 前方带路的木木停下来,兴致盎然地同她们招呼道。 二人随之止步,举目望去,却见到一副意料之外的场景。 说好的倾伊人作品角色扮演的没见到几个,映入眼帘的,满目都是Zero《死亡传说》里的角色扮演…… 同样没料到这一点的木木,见状,脸上的兴奋和得意,也一点点地化为虚无。 第098章 请司笙回答跟Zero相关问题【07更】 在自家场地里,全是别人的粉丝。 场面有点尴尬。 好半晌后,司裳才主动开口缓解气氛,“大叔的粉丝真多。” 木木也点头,无奈道:“没办法,金字塔顶端的漫画家了。” 老一代的漫画家在圈内有名望,但在读者圈里没有累积名气,新一代的漫画家里,能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屈指可数,但作品销量、号召力、粉丝数量、路人缘能跟Zero比的,完全没有。 所以在圈里,众人都公认为他是Z神,因为他在圈内早已被封神。 想到司裳最近的新作,木木顿时心花怒放,笑意盈盈地朝司裳道:“UU你好好加油,这部新作好好画,没准能重复Zero的辉煌道路,成为他那样的漫画家。” “我还差得远。” 话语却谦虚,但低眉浅笑的模样,也足以证明司裳此刻的小窃喜。 《第一废墟》能有这般火爆成绩,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 眼下的热度倘若能持续,这条路顺畅到似乎可以一步登天,在圈内站稳一席之地,也不仅限于白日做梦,而是随时可以触碰到的真实。 “不用谦虚,UU你可以的。”倾伊人也附和着说道。 只是,墨镜下的一双眼里,有过一闪即逝的烦躁和嫉恨。 都在一个平台混,自然是有竞争压力的。就《第一废墟》现在的热度来看,超过她的作品是迟早的事,稳占女生榜各项数据第一多年,倾伊人自然不甘心就这么拱手相让。 但,有些客套的话,她不得不说。 司裳长得好、气质佳,漫画这条路也前途无量,何况她还是名门出身的大家小姐,倾伊人有必要跟她搞好关系。 “不说我了,”司裳笑笑,连忙转移话题,“伊人,我们去玩游戏吧。待会儿多拍几张照,我们一起发微博。” 有些事,司裳不是不懂,三言两语将事情绕过去,这番邻家妹妹的亲和模样,让倾伊人心情好了些许。 半个小时转瞬即逝。 意犹未尽的楚落告别司笙,跟着签售的队伍,出现在签售区域,开始了今日的工作。 因场地太大,很多项目都挺有意思的,司笙暂且收了离开的想法,继续在漫展里晃悠悠地闲逛着,左瞧瞧,右看看,在路过一家零食店的时候,还被工作人员热情赠送了一串冰糖葫芦。 “马上就要进行下一轮答题活动了,大家准备好了嘛?” “三——” “二——” “一!” 路过游戏区时,司笙听到主持人响亮的嗓音,她低头咬了口冰糖葫芦,停驻,抬眼朝展台看去。 未看清人,就见到一个类似绣球的物体径直砸过来,周围的人顿时蜂拥而上,而司笙条件反射似的伸出手,凭借敏锐的反应能力和不错的身高,轻轻松松将那绣球抓在手里。 攥住绣球的那刻,司笙的小脸被冰糖下的果实酸得皱起来。 咀嚼了两下,司笙最终一口吞下,隔着墨镜看着那看似甜美实则苦涩的冰糖葫芦,心情一言难尽。 “这位幸运的游客,恭喜你成为这一轮的答题嘉宾,请问你做好准备了没有?” 展台上穿着女仆装的主持人举着话筒热情地询问着。 与此同时,围绕在司笙身边的人,自觉地让开,给司笙空出一条直往展台的路。 “什么答题?” 偏了下头,司笙抛了抛手中的绣球,莫名其妙地询问。 灯光笼在她身上,罩下一层浅浅光边,她身材高挑、气质优雅、皮肤白皙,静站着就可跟他人分割开来。而她慵懒玩球的动作,一手冰糖葫芦的反差萌,无形中降低了她的高冷,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纵然她戴着鸭舌帽和墨镜,将容颜遮掩住七八分,挨得近的人也能分辨出她应该是个美女,所以听得她这么一问,周围很快就有人七嘴八舌地回答起来。 不过,司笙一句话都没听清。 “看来是凑热闹的游客啊,那就由我解释一下——” 主持人带着友好的笑容,通过话筒传递声音,同时也把那些杂乱的解释都压制下来。 司笙抬眼,听着主持人的讲述。 “每个钟的整点,我们这里会举行一次猜题活动,抛绣球选游客。五道题,都是跟漫画、动漫相关的,只要你全部答出来,即可得到我们的特别奖励。此外,答对三题以下,是要接受喝苦瓜汁的惩罚的哦。” 听完介绍,司笙看着右手的冰糖葫芦和左手的绣球,犹豫半晌,缓缓开口:“行。” 嘴里的味道又酸又涩,司笙在诸多注视下,慢条斯理地走上展台。 同一时间—— “凌总,这边就是游戏区了,大概设置了二十来个游戏,以热门和经典的动漫为主题,结合先进的科学技术……” 漫展负责人之一,因这位从天而降的凌总而惴惴不安,笑脸相迎、热情介绍的同时,背后却冷汗涔涔、衣襟湿透。 说来就来,事先没一点通知,说是来看看,鬼知道是不是突击检查? 旁边的地中海经理,心情也跟他相差无几,如芒在背的,生怕凌西泽又来个“突发奇想”。 凌西泽倏地站定。 视线掠过某个游戏展台,一瞬后转回,定格在那道纤细高挑的身影上,凌西泽的目光蓦地又收回。 他斜了眼跟在身侧的二人,道:“你们不用跟着,我自己逛。” “凌总……” 负责人不放心,刚一开口,就被地中海拽了下袖子,他赶紧把话压下了。 地中海连忙说道:“那凌总您先逛着,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们。” 凌西泽目光淡淡地一扫他们,没说话,抬腿往前方的游戏展台走去。 二人目送他的身影走进人群里。 “我们真就这么不管了?”负责人凑到地中海身边,满面愁容。 “领导命令不可违。” “但……” 漫展里这么多人,形形色色的都有,万一有冲撞到这位爷的,到时候这位爷再把锅扣到他们身上,该如何是好? 负责人满手是汗:听说这位爷不好伺候啊…… 年纪轻轻,仅凭个人能力,涉及视频、娱乐、科技三个领域,并且皆有不小建树,手下无数贤能之士,且对他忠心耿耿,可见他的能耐和手段。 更何况他还有凌氏集团这样雄厚的家庭背景。 诸多头衔傍身,自然造就他的神秘光辉,他们这些从未跟他接触过的下属,见面时就矮上三寸,对话时更是直不起腰来。 “傻啊你,不让你搁他跟前晃悠,又没跟你说不准暗中观察。”地中海给他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传话下去,让漫展的工作人员机灵一点,懂了吗?” “……” 负责人眨眨眼,醍醐灌顶。 展台上,主持人问出第一个问题—— “请问,Zero的《死亡传说》里,主角乔希一共将萌宠二巴当过几次挡箭牌?” “A、8次。B、9次。C、10次。” “十秒,请作答。”主持人朝司笙笑着询问,同时朝展台下的围观群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眨了眨眼,“大家不要提示哦。” “……” 司笙有点后悔参加游戏了。 身为传说中的Zero本人,在面对这问题时,竟然一头雾水。 她又没统计过…… 《死亡传说》完结两三年,她能记得主线内容就很不错了,哪里会记得这些根本不重要的细节? 停顿半晌,司笙踩着最后一秒倒计时,硬着头皮道:“A。” 主持人悚然一惊,似是非常意外她连如此简单的问题都答不出。 围观群众们也难以置信,纷纷热议起来—— “送分题啊!” “十次啊!十个副本,每次都拿二巴当挡箭牌了!” “完了完了,这种常识问题都答不出,小妹妹,在场多数都是Zero的粉丝,你这苦瓜汁不喝,不足以平民愤啊。” …… 被他们这么一闹,司笙反倒释然了,笑笑,淡定地看着主持人,“下一题。” 主持人怜悯地看她一眼,一低头,继续念题:“第二题:《死亡传说》最后一册里,有一个分镜技巧被评价成惊为天人,请问,是哪个场景?” “A、夏城十连杀。B、二巴黑化。C、黑王之死。” 轻咳一声,主持人提示道:“这个分镜很出名,在圈内广为流传,就算没看《死亡传说》的也能答得上来。据说这是大叔的精心设计哦。” 司笙:“……” 不,她所有分镜设计讲究的都是随心所欲,从没精心设计过任何场景。毕竟有时候真费了心思研究的,反倒显得不伦不类。 这些为读者津津乐道的梗,身为作者的她,一无所知…… 司笙仔细回忆了这三个场面,最终选择了最喜欢的一场,说:“C,黑王之死。” 主持人:“……” 众人:“……” 得! 感情是来了个凑热闹的门外汉? 僵硬几秒,主持人皮笑肉不笑道:“看来小姐姐不太爱看漫画啊,这道题答案是A、夏城十连杀。‘一页一招,连杀十人’,没想到这么出名的梗小姐姐都不知道。” 司笙:“……” ? 其它场景就不‘惊为天人’了吗? 这车翻得有点狠。 拧眉轻叹,司笙无奈地问:“没有跟Zero无关的题目了吗?” 众人:“……” 小姐姐你这样很容易被暴打的。 要知道所有题目里,只有跟Zero这种国民级漫画家有关的,才是最简单的。 主持人瞜了一眼第三题,默默地换了一张卡片,“那我们就尊重小姐姐的想法,换一道题。” “第三题,请问,《求生游戏》的作者White在拟定反派之一红鬼时,做了多少个设定才确定的最终版本?” “A、6个。B、9个。C、11个。” 刚一问完,围观群众又闹腾起来。 “这也太难了吧。” “知识盲区啊,这就第三题了,再答不出来,小姐姐的苦瓜汁喝定了。” “往少里选吧,一般怎么会做九个、十一个,能弄到六个就很用心了。” …… 不曾想,在诸多不被看好的声音里,司笙却倏地挑了下眉。 唇角缓缓上扬,司笙答得肯定又自信,“C,11个。” 红鬼这个角色,White在弄设定的时候,特地跟她讨论过,她几乎是全程看着这个角色诞生的,设定多少个,自是印象深刻。 “恭喜你——”主持人表情一言难尽,怀着复杂的心情宣布,“回答正确!” “……” 众人哗然。 “卧槽,小姐姐是白大那边的粉?” “死敌啊!” “一个跟大叔相关的题都答不上来,估计是白大的死忠、大叔的黑了!” …… “小老妹啊,你下来,我们好好谈谈。绝对不动手,就想知道你对我们家可萌可盐魅力无限的大叔有什么意见。”有位膀大腰圆的东北大汉,顶着满脸的络腮胡子,语重心长地冲司笙喊道。 看似凶巴巴的,实则没一点敌意。 这滑稽的景象,顿时让众人笑成一团,毫无对“白大粉”剑拔弩张的模样。 线上他们是各家的粉,会斗嘴、争论、维护自家偶像,但一到线下,都是二次元的粉,难得遇见一次,没必要闹得面红耳赤的。 “看来大家对小姐姐的粉丝属性很感兴趣啊,”主持人见气氛和乐,渐渐放下心,笑着问,“可以冒昧问一下,小姐姐是不是白大的粉丝吗?” 话筒举到跟前来。 视线一扫在场诸多Zero的粉丝,司笙拿出从容不迫的架势来,唇一弯,“是。” “老妹啊,爬墙考虑一下呗!” “爬墙爬墙爬墙!” “只要你爬墙,苦瓜汁我们帮你喝!” …… 场面再度沸腾。 “主持人,继续问她跟大叔有关的问题!问问问!” 见场面难以受控,主持人还想着如何把话题拉回来,趁着有人这么喊一句,她一瞥问题卡,赶紧说道:“嗬,小姐姐你运气不大好啊,接下来真的又是大叔的相关问题。这道题若是没答对,就要喝苦瓜汁了哦。” 司笙挑眉,颇为无语地问:“出题的是Zero的粉?” “不瞒您说,出题的是我们酷岚视频的高层,而我们公司高层,十个有八个是大叔的粉。” 主持人说得夸张,对司笙抱有同情,引得展台下的人群爆发出一团哄笑。 她笑过后,友善地问,“这题,你还答吗?” 司笙依旧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态度,淡定开口,“答。” 她不信邪,身为正主,能一题都答不上来? “那好,请听题。”主持人呼出口气,“第四题:Zero在离开咪哈漫画后,曾传出一句话,被诸多漫画家奉为经典格言。请问,这句话是什么?” 填空题,而非选择题。 然而,在场围观的人,多数都在听到这题时,自觉安静下来,他们眼里闪着光,充满希冀地看着司笙。 司笙愣了愣,镜片下的眸光黯淡几分,沉默须臾,最后做出决定,“我喝苦瓜汁。” 主持人神情错愕,一顿,问:“您这是放弃了吗?” “嗯。” 司笙淡淡应声。 “要我公开答案吗?”主持人问。 “不用——” 司笙刚一张口,就听到展台下有人在咆哮—— “好看的漫画永远不会过时!” 好看的漫画永远不会过时。 那一年,因咪哈漫画公司高层的骚操作,导致诸多优秀漫画被腰斩、烂尾,漫画市场持续低迷,很多漫画家都选择退圈、转行。 而,当时Zero这一句话,却激励了不少行内人士,打退堂鼓的漫画家们咬牙坚持下去,怀有梦想的新人漫画家们也热血沸腾地往这行钻。正因为有他们持续不断地给市场输送作品,才令如今的漫画圈有复苏倾向。 这句话,一字一字往耳里砸,司笙神情未变,然而,抓着冰糖葫芦签子的手指,缓缓收紧,骨节渐渐发白。 侧过身,她面朝情绪有些激动的群众,勾勾唇,嗓音平静又淡漠,“她又不是神,别什么话都往心里听。” 轻描淡写一句话,瞬间败了所有好感。 “你懂个屁!” “他不是神,你是咯?” “跟白大的脑残粉没什么好说的。” 触犯到他们的偶像,有几个人愤怒了,恶言相向。 主持人见形势不妙,赶紧让工作人员将苦瓜汁端上来,决定尽快走完这个流程。 可是,当苦瓜汁被端上来的那刻,主持人也懵了懵。 估计是工作人员动的手脚,原本只是一小杯苦瓜汁的惩罚,可端上来的,却是足足一整杯。 司笙并不介意那些人的指责,不过,一瞥见那杯苦瓜汁,眉头都要打结了。 她不仅不爱吃苦瓜,而且,讨厌极了。 这时—— “我替她喝。” 伴随着身后忽然传来的声音,递到跟前来的那杯苦瓜汁被拿走了。 ------题外话------ 后来,Zero的身份曝光,连带回答问题的视频一并曝光。 粉丝们:正主翻墙实锤了,我们是喷还是不喷? 第099章 尝试自拍,亲密合照【08更】 “我替她喝。” 伴随着身后忽然传来的声音,递到跟前来的那杯苦瓜汁被拿走了。 司笙一回眸,没有一点防备的,视野里撞入熟悉的脸庞。 光线柔和得近乎朦胧,洒落在那人脸上,眉目俊朗,棱角分明,他微扬着下颌,装满苦瓜汁的玻璃杯递到唇畔,动作从容淡定,一点点地喝了下去。 吞咽时,喉结滑动,线条流畅。 转眼功夫,苦瓜汁已经见底,他一饮而尽,把空的玻璃杯放回工作人员端着的托盘上。 工作人员被他盯了一眼,心儿发慌,赶紧把头低下来,不敢同他对视。 “走。” 凌西泽伸出手,一把攥住司笙的手腕,拉着人走下展台。 低低的一个字,嗓音有些发涩。 没有挣扎,司笙任由他拉着,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离开。 先前的不爽和愤怒,在这一出后,渐渐归于平静。 徒然出现的男人,没跟他们说过一个字,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可一举一动,都像在跟他们宣告—— 你们虽人多势众,但她亦不是孤身一人,有我在,她便由不得你们欺负。 “好羡慕啊,长得帅,又靠谱,小姐姐气质好,有个性。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人群里,有个姑娘两眼瞪直,啧啧感慨着。 旁边同行的姑娘放下拍视频的手机,笑了笑,“帅哥配美女,那也得长得好看。这小姐姐虽然戴着墨镜,但那底子,估计能秒杀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了。” 残忍的现实,让姑娘顿时没了声。 不远处,负责人和地中海,眼睁睁看着凌西泽喝完苦瓜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沉默无言、面面相觑。 合着这位爷突然抵达漫展,是为了美人,而不是工作啊? “怎么办,我感觉我要卷铺盖走人了。”负责人忧心忡忡,面如土色。 像凌总这样的男人,真得罪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现在招惹的是他的心上人…… 哪里还能有活路?! 被围观群众谩骂,被工作人员搞鬼……换做是他媳妇遭此待遇,他没当场炸了就很有教养了。 地中海恨不得扼腕,心想自己也遭了牵连,遂赶紧推了负责人一把,“你还愣着干嘛,赶紧让人赔礼道歉。现在还来得及,被凌总牵走的姑娘,想要什么你就给她什么,把人哄高兴了比什么都重要,懂了吗?” “懂懂懂!” 负责人点头如捣蒜,赶紧走到一边去打电话。 寒冬腊月的,他被生生急出一身热汗来,后背湿透。 走出一段距离,司笙一侧头,见凌西泽眉宇罩着黑气,脸色不大好看。 还以为他是喝苦瓜汁喝的,她问:“苦不苦?” “还好。” 听得询问,凌西泽眉头微松。 心中郁积的怒气也淡去几分。 “哦,那,手松一下。” 说话时,司笙别开视线,颇为别扭地动了下被攥住的手腕。 漫展里虽开着空调,但耐不住占地面积大,整体温度偏冷。她的体温又偏低,暴露在外的皮肤凉凉的,跟凌西泽手心温度形成鲜明对比。 掌心能触到细腻冰凉的皮肤,抓了好一会儿都没暖和起来。 意识到这点的凌西泽微微蹙眉,垂眸一看她,又将心中狐疑暗自压下。 他松开司笙手腕。 失落的情绪,在心尖上拂过,极轻,带动轻微的涟漪。 “喏。” 下一秒,司笙把冰糖葫芦送到他唇边。 她拿着冰糖葫芦的竹签,手指纤细而修长,冷白灯光打落下来,白皙的皮肤衬着鲜艳的冰糖葫芦,好看极了。 凌西泽看得一怔。 随后,他又听得司笙提醒,“果肉味道酸涩,你可以吃点糖。” 眼睑半垂下来,视野里是被冰糖包裹的果实,余光则是她白净的侧脸,这一幕宁静而美好,将方才那一点失落拂得一干二净。 他低头,咬下一个冰糖葫芦,整个到嘴里,裹在果肉外的糖甜得腻人,驱逐着口腔的苦味残留。 咀嚼两下,紧随而来的酸涩,跟甜味苦味混杂着,味道尤为复杂。 司笙将其看在眼里,挑挑眉,出言讥讽,“傻了吧,都让你只吃糖衣了。” 凌西泽没有答话,但唇角上翘,笑意极浅。 她喂过来的食物,再酸再涩,他也甘之如饴。 “二位,等一下!” 随着一阵急促的喊声,穿着工作制服的青年抱着个大抱枕,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周围的人太多,司笙和凌西泽都未察觉,直至那人跑到跟前,二人才意识到对方叫的是他们。 青年把抱枕递过来,满头大汗,殷切地说:“美女,这是送你的答题礼物。” “不是没答对吗?” 司笙眯缝了下眼。 迅速扫了眼凌西泽,青年浑身一颤,赶紧移开目光,解释道:“我们工作人员失误,苦瓜汁倒多了,这是给你的补偿。” 思忖两秒,司笙偏头问凌西泽,“你要吗?” 凌西泽道:“喜欢就收下。” “哦。” 晃了晃手中的冰糖葫芦,司笙一看跟前青年怀中的大抱枕,有些犯愁,“拿不下。” “没关系,我可以帮忙送上车——” 青年灵机一动,可话没说完,跟前忽然横出一只手,把他怀里的抱枕拿走了。 他一怔,赫然见到一侧的男人搂着软萌抱枕,衬着严肃冷峻的表情,不知为何竟是有一种浓浓的反差萌。 青年没敢多看,再三同司笙哈腰道歉,要到司笙口头谅解后,才长舒一口气,匆匆离开。 他刚一走,司笙就扭头去看凌西泽,表情颇为古怪,几秒后,终究憋不住,干脆给自己喂了个冰糖葫芦,强忍着。 凌西泽眉头抽了抽,深邃漆黑的瞳仁里尽是无奈,“想笑就笑吧。” “抱枕挺配你的。”司笙笑得张扬明艳,乐极了,嘴上却安抚着,“看着年轻。” “……” 抱枕是根据酷岚视频卡通图案制作的,造型软萌可爱,粉嫩粉嫩的颜色,加之其做得特别大,足能占据半个身子。 这样一抱枕塞在凌西泽怀里,画面感也是很强了。 “说真的,你比我刚认识你那会儿,看着成熟多了。”司笙真心发表意见,又把冰糖葫芦递过去,“还吃吗?” “不好吗?” 反问着,凌西泽一低头,又咬下一颗。 “还行吧,当重新认识了。” 不会有一成不变的人,多年未见,曾经熟悉的人,跟记忆中有了改变,自然而然也拉大了距离。 凌西泽微微眯眼。 重新认识…… 若真如此,倒也不错。 总比只能通过零星的碎片消息探寻她的蛛丝马迹要好得多。 “话说回来,你一个人来漫展玩啊?” 司笙询问时,视线四处一扫,寻不见凌西泽同伴的踪迹。 凌西泽早已练就随口胡诌不打草稿的本领,面不改色地说:“来谈点事。” “哦。” 又看他两眼,司笙乐不可支,主动掏出手机来,克制着笑意,用商量地口吻正经道:“要不,你说,这画面也挺难得的,我给你拍个照吧。” “……” 低头一看怀中的抱枕,凌西泽心情一言难尽,可一看到司笙的笑容,又强行把不爽压下来。 视线勾住司笙那抹笑,不知为何,凌西泽唇畔也翘起些微笑意,弯了弯唇,他问:“你想拍成鬼片吗?” “……” 被他一嘲弄,司笙才想起,自己摄影技术确实难以拿出手。 “那,试试自拍?” 换成前置镜头,司笙往凌西泽身侧一站,拿着冰糖葫芦的手自然而然地抬起,手肘往凌西泽肩上一搭。 尔后,司笙另一只手往前伸,举着手机找合适的角度。 肩上是她的手,视野里有冰糖葫芦、她的手机,鼻尖隐约似是萦绕着她身上的香味,浅浅的,却沁人心脾。 凌西泽喉咙发紧,心思全不在拍照一事上,等肩上的手被移开,他才恍然回过神。 “拍得确实不怎样。” 毫无察觉的司笙,将墨镜一摘,轻拧眉头,手指滑动着刚拍的照片。 凌西泽侧身向前,拉近二人的距离,低头靠近,“我看看。” 他的声音飘落,混杂着他的气息,司笙眼皮一跳,感知到他的碎发掠过耳侧,可她一想,没动,也未避开。 她的反应很大程度取悦了凌西泽,一一翻看完司笙拍的几张照片后,肯定道:“有进步。” 挨得近,低语往耳廓里钻,司笙往旁一闪,满眼狐疑,“什么?” “最起码,两个人都进框了。”凌西泽找到唯一能值得夸赞的。 “……” 这人就不配说话! 此时,徘徊在二人周围的工作人员,在被凌西泽赏赐一眼后,立即通过察言观色的本领站出来。 工作人员面上带着亲切友好的笑容,三两步凑上前,主动询问:“请问,需要帮忙拍照吗?” “嗯。” 司笙还未答,凌西泽就率先应声,掏出自己手机递过去。 工作人员一领到手机,就退开几步,摆出专业的架势。 镜头对准他们,工作人员便晃着手,提醒道:“二位,靠近点儿哦。” 司笙怔了怔,“合照啊?” 凌西泽侧头看她,问:“跟你合照要事先打报告吗?” “那倒不用……” 话音未落,一只手就从她后方横过去,搭在她另一侧肩膀上。 她几乎被凌西泽搂在怀里,抱枕凑到二人中间来,她一手拿冰糖葫芦一手拿手机,因未回过神而下意识望向凌西泽,二人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工作人员当机立断地拍了照。 “好了吗?” 视线一收回,司笙冲前方的工作人员询问。 她那张脸实在过于惹眼,工作人员看清她的容貌后,被惊得呆了两秒,随后因两道凌冽视线催发出强烈的求生欲,赶忙道:“没拍好,看镜头,再多拍几张。” 实在是挺想看凌西泽搂抱枕画面被留下来…… 索性,司笙将手机放好,调整好姿势,举着冰糖葫芦看镜头,配合着拍了几张。 凌西泽唇角全程带着笑意。 末了,将手机还回的工作人员,恍然间还能在凌西泽眼里见到点满意,顿时受宠若惊地离开了。 “拍得怎么样?”司笙看过来。 “挺好。” 翻动照片,凌西泽给她看了两张。 司笙瞧了,挺满意的,点点头,“把图发给我。” “行。” 趁着司笙四处张望,凌西泽点开最初拍的图。 画面里只有他们,身前是抱枕,他搂着她的肩,她两手举着糖葫芦和手机,抓住那一瞬的意外而茫然,反而显得有些呆萌。他低头,她抬目,视线短暂交汇,情绪是含糊不清的朦胧,姿势暧昧又亲昵。 毫不犹豫的,凌西泽将其设置成屏保。 张望完找到下一个目的地的司笙,咬着最后一个冰糖葫芦,问了,“我去吃点东西,你呢?” 照片传给她,凌西泽淡定收回手机。 “我没事做,一起吧。” “行。” 一个人逛漫展,没意思透了。 身为漫画和酷岚视频联合举办的盛大漫展,官方又正规,给游客良好体验和无限选择,就连小吃街的种类都复杂多样。 除了关东煮、章鱼丸子、寿司等食物,还有各地特色小吃,如包子馒头、馄饨、驴打滚、豆腐脑、春卷、酱猪蹄……看得人眼花缭乱。 但,司笙的体验感,却颇为奇怪。 路过一家烧饼摊。 摊主:“美女,要试一下酥油烧饼吗?特别香。” 司笙:“太大份。” 摊主:“没事,我们有免费试吃,切成小块,免费。” 司笙:“……哦。” 试吃小份,被强行塞到手里。 路过一家章鱼丸子摊。 摊主:“小姐姐,章鱼丸子免费送,您要拿一份吗?” 司笙:“……嗯。” 路过一家饮品摊。 摊主:“这位美女,我们现在免费送十杯饮品,您正好是第八个。我们店有烧仙草、橙汁、酸梅汤……请问您要哪一个?” 司笙:“烧仙草。” …… 一路逛下来,司笙一分钱没花,可,凡是她看得上眼的食物,基本都免费试过一遍。 凌西泽了然于心,不动声色地给司笙拿小吃。 此外,一踏进游戏区,司笙一扫先前答不上题的霉运,一玩必中奖,一中奖必有礼品,但凡是礼品,全都是分量最大的。 她随便逛了一下,大礼品加小礼品,堆积成山,工作人员热情积极地将礼品往凌西泽车里搬。 将抱枕一并交给工作人员,凌西泽卸了货,两手空空,同静站一旁凝眉思考的司笙问:“还玩吗?” 墨镜重新戴上,司笙手指摩挲着下巴,盯着凌西泽若有所思。 好半晌后,她问:“听说你开了家视频网站?” 恍惚记得,沈江远从剧组接她回水云间时提过一句,凌西泽在收购风林娱乐之前,是开视频公司的。当时没多问,也没多想,并不知道是哪家公司,现在看来…… “嗯,”凌西泽淡然一应声,随口接话道,“可能被认出来了。” “……” 如此轻描淡写地承认,让司笙一时无话可说。 也就是说,酷岚视频真是他开的? 难怪。 大BOSS出现在漫展,工作人员的积极和热情,显然是不可避免的。 “不玩了,没意思。”司笙将帽檐往上推了推,懒懒道,“去DIY区看看。” “嗯。” 凌西泽没有异议地陪同。 手工DIY,专门划分一条街道,给游客们自己制作手工物件。 有可手绘的面具、折扇、纸伞,自制捕梦网,和风头饰,团扇和香囊之内的,游客们可通过自己才艺和想象,自由发挥。 司笙本是闲逛的,不过在手绘区域观望一下,见到五花八门的“画作”,觉得有趣,便停了下来。 有写字的,有素描的,有画山水的,也有选择卡通角色的…… 拽了下凌西泽的衣袖,司笙朝他靠近半步,微仰着头,问:“送你一折扇,你想画什么?” 画什么? 视线从隔壁一Zero粉丝的折扇上收回,凌西泽勾着唇角,好整以暇地看她,平静自若地吐出两个字,“二巴。” “什么?” 司笙微愣。 眼里荡起浅浅笑意,凌西泽专注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Zero的《死亡传说》,二巴。” 第100章 Zero现身漫展,到此一游【09更】 “Zero的《死亡传说》,二巴。” 司笙愕然抬眸。 短暂一瞬后,一丝讶然闪过,旋即又回归平静。 他从哪儿察觉出的端倪? 没有坦然承认,也没有心虚否认,司笙直接绕过要求下隐藏的试探,轻描淡写地说:“行。” 别有深意地睨她两眼,凌西泽并未戳破,话题就此绕开。 凌西泽买了俩折扇,占得一席之地后,问司笙,“你要画什么?” 刚打开折扇的司笙,闻声讶然,“你画来送我啊?” “嗯。” “你学的什么?” “国画。” “……” 用上文房四宝,学得还挺高深。 想了几秒,没想出个具体的来,司笙让他随意发挥,然后找位置坐下了。 二巴是主角的一只宠物,是以狐狸为原型设定的,稍作修改,画起来简单,司笙要来画笔,从画完到上色,统共也不到十分钟。 停笔后,司笙收好折扇,朝凌西泽方向一瞥,赫然见他身侧围着几个人,啧啧称叹。 “我的二巴画的好丑啊,完全没绘画天分。” “哈哈哈,你这画要被大叔看到,大叔估计能把你开除粉籍。” “能做出快递送到家的贴心之举的大叔,才不会介意呢。话说,他又没来漫展,不知道。” “这么难得一见的漫展,万一大叔低调地过来了呢?” “如果他真的现身漫展,那就好玩了。就他那动不动搞一出大的的性格,没准还真有可能。” …… 不远处,两个小姑娘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连她们都不信的猜测,尔后笑作一团。 她们没聊一会儿,就结伴离开了。司笙见凌西泽一时半会儿画不完,眯了眯眼,倏地冒出一个想法。 索性闲着也是闲着,不如…… 人类的乐趣,永远这么朴实无华。 溜达到一处,司笙勾勾唇,跟工作人员道:“给我拿一折扇。” 一刻钟后—— 在摆满各种画笔、杂物的台子上,悄无声息的,多出一把合起来的折扇。 围在凌西泽身边的人散开,司笙慢悠悠地踱步过来。 “还真练过?” 先是调侃完,司笙才在他身侧定住,视线往下看去,尔后微怔。 画里有一美人,一袭劲装,墨发高束,手持一柄长剑。其顾盼神飞,有倾城之姿,亦有洒脱风范。斜侧几笔添有竹林,枝叶飞舞,如刀如剑,凭空添出些许江湖豪情。 这一幕,栩栩如生,意境显然。 凌西泽将毛笔放置一旁,“学过几年,跟你书房那些没法比。” “……” 那些都是她费心搜集来的,一般画作自是比不得。 “不过,”凌西泽将折扇递给她,话锋一转,“比起岑沚、墨上筠的作品,应该没差。” “……” 司笙嘴角微抽。 岑沚和墨上筠都是她的师姐,师姐们要强行送她“书画”,霸占她的“书房”,不可不从。 于她而言,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没跟凌西泽计较,司笙把折扇往凌西泽怀里一送,“你的。” 折扇一直握在手里,手柄处还留有余温,凌西泽摊开折扇,见到占据视野的二巴——黑化后的二巴,体型庞大,脚踩焰火。画得简单,可寥寥几个元素,就让画面活灵活现,视觉冲击感爆棚。 像,随时能破纸而出。 若非出自原作之手,又如何能抓住这般神韵? 凌西泽勾唇轻笑,朝司笙递过去一眼,司笙耸耸肩,没回应他。 离开手工自制区,这漫展就逛得差不多了。 凌西泽下午要开会,不能跟司笙一起,就让人找辆车先送司笙回去,连带那一车的礼品一起。 直接送到家,免得受寒风洗礼,司笙没跟凌西泽客气。 将人一送走,地中海和负责人都暗自松了口气,然后又凑到凌西泽身侧。 两人对视一眼,一副探讨着谁上的意思,最后地中海暗地里推了负责人一把,把负责人一个踉跄推到凌西泽跟前。 “凌、凌总!” 负责人讪笑地打招呼,声音跟走钢丝般颤抖。 凌西泽一眼斜过来,负责人意识到有责难的意思,心就开始打摆子了。 当即,不等凌西泽开口,负责人就主动道:“凌总,对苦瓜汁动手脚的工作人员是临时工,我们已经把她辞退了。今后也拉入公司黑名单,绝不会再用她。” 因是临时工,他们处罚措施只能如此,但很显然,这并不能让“一心护妻”的凌西泽满意。 司笙讨厌吃苦的,苦瓜一点都不碰。但她又好强,答应的事情,是绝不会反悔的。像她这么挑食的人,一想到她要喝掉那么大杯的苦瓜汁…… 凌西泽眉心一拧,冷淡出声,“谁招的,一并辞了。” 负责人一愣,被他看得心头一凉,没敢帮忙说半句好话,连忙应了。 “是。” 正式员工,说辞就辞。 护妻狂魔啊,绝对不能招惹…… 下午,四点。 游客渐少。 手工制作区,工作人员们趁着游客不多,整理着桌面上的画笔和工具。 “这是谁的折扇,是遗失了,还是不要了的?” 有个工作人员找到一把落单的折扇,奇怪地拧起眉头,朝身边的同伴嘀咕道。 同伴忙着收拾,看了眼后,就兴致缺缺地道:“不知道,打开看看。” 工作人员想了想,停下手中工作,把折扇缓缓摊开。 画面入眼的一瞬,惊愕爬上眉目,工作人员彻底呆住了。 【到此一游。——Zero】 ------题外话------ 【1】 三万三,希望你们看得愉快,有票票的可以投了啊啊啊,跪求月票。 【2】 明天再详细讲一下上架后的更新时间吧。 感谢所有支持正版的亲们,如果经济能力允许的前提下,可否求一发倒V全订。捂脸。 第101章 司笙同意加入CC漫画【一更】 这一日,有关C&K漫展,热搜不断。 C&K漫展的规模和项目,堪称历届漫展之最,引得无法前来的漫迷们网上狂欢。 最受瞩目的新锐漫画家UU现身签售会,竟是一娇俏可爱的小美人儿,而同样得到不少关注的漫画家洛长河,因古风漫被猜测是温婉的古典美人,结果却是一中性炫酷的美女,形成鲜明反差。 这二人,光靠颜值就引起轩然大波,吸引不少颜粉。 此外,传闻漫画盛产帅哥美女,出席签售会的漫画家们,清一色的颜值高,网友调侃他们能组合闯荡娱乐圈了。 …… 一整天,C&K漫展的热搜层出不穷,没一个重复的,而且全靠真凭实据上的。 然而,在夜幕降临之际,一个话题忽然空降热搜—— 【Zero现身C&K漫展】。 最初,网友们都当是噱头,完全没放心上,直至他们点进热搜…… 最后,炸了。 两张图,一把折扇的正反面。 正面是图:《死亡传说》里没有女主,画的是并肩作战的夏城和乔希,占据扇面的一左一右,简易的上色,强烈的视觉冲击力,无疑出自于Zero之手。 反面一行字:到此一游。——Zero。 字是用毛笔写的,龙飞凤舞,刚劲有力,一看就是练过的。 自抽奖开始,Zero就热搜不断,尤其是元旦送礼吸引不少粉丝,眼下看到这个,网友们彻底沸腾了。 “哈哈哈哈哈哈到此一游,这操作是不是太骚了一点。又贱又萌,粉了粉了。” “我就在漫展啊!啊啊啊,没准我跟大叔擦肩而过呢!” “跪求漫展现场图,没准我就在人群中望了大叔一眼呢。” “行书?这一手漂亮的字,得好些年功底啊。你们家大叔是全能型变态吗?” …… 除了网友们,圈内不少漫画家们,也被炸出来纷纷表态。 “真的假的,我跟我偶像在同一个漫展里待过?” “卧槽卧槽卧槽!” “这是C&K漫展整的惊喜,还是Zero本人真的低调出场了?漫展签售的同行,以及内部工作人员,能透露点什么吗?” …… 入夜后,C&K漫展官方微博转发表态,对此事完全不知情,并表示对Zero的到来受宠若惊。 言外之意,坐实了“Zero低调到场”的猜测。 另一边。 回家后就关机睡觉的司笙,一直睡到傍晚才慢吞吞地爬起床。 一出卧室,就听见玄关有动静,抬目望去,就见萧逆背着包,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拿着卷成筒的图纸进门。 见到司笙,萧逆下意识将图纸往背后一放,但很快,他或许也意识到遮掩无用,就大大方方拿出来。 司笙没关注卷成筒的图纸,反而看到他提的购物袋,略微惊讶地一扬眉梢,“你会做饭?” 萧逆微微一顿,薄唇抿成一道锐利线条,看着挺冷的。 半晌,他挤出一句话,“会一点儿。” 吃人嘴软,他一直在隔壁蹭吃蹭喝,实在难以适应。 对他而言,做饭等同于一种求生本能。 “晚上吃什么?”司笙问,口吻理所当然。 被她自然的态度一噎,萧逆紧了紧塑料袋,语气颇为别扭:“随便炒几个菜。” “那就不去隔壁蹭了。” 司笙坦然说着,走向下午带回来的那堆酷岚视频礼品盒。 这时,萧逆也注意到堆积成山的礼品盒,蹙起眉,“这些是什么?” 过于卡通、软萌的礼盒包装,跟司笙的气质一点都不搭。 随手打开两个盒子,司笙瞜了眼里面的软萌玩偶,道:“别人送的,一些玩偶、文具、键盘什么的,到时候搁你屋。” “……” 寄人篱下、无法拒绝的萧逆暗自磨牙。 这玩意儿,跟他有半点契合关系吗? 趁着萧逆做菜的功夫,司笙回到卧室洗漱了番,又拿出手机开了机。 她给陈非发了条消息,让他无需给她和萧逆准备晚餐。 又把凌西泽发来的照片一一保存了。 下午分别前,她逼着凌西泽换了微信头像,把先前偷拍的素描换成送他的折扇图。 看着顺眼多了。 “叮咚——” 刚想放手机,忽然冒出好友申请,依旧是每日报道的【漫画·主编肖兴】。 从第一条神情到现在,一月有余。 她没有将肖兴拉黑,是她确实在考虑漫画。而肖兴也是个聪明人,意识到这点后,每日发送好友申请,是想让她知道他的决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今日漫展之行,司笙对木木、倾伊人二人印象并不好,但先前放下的话,以及楚落的评价,都让她倾向于某个决定。 眼睛一眯,司笙点了同意。 不到十秒,手机就“叮咚”“叮咚”地响个没停。 【肖兴】:!!! 【肖兴】:Z神,真的是你吗? 【肖兴】:请原谅我此刻的激动无措。 【Z、】:有空吗,我们聊聊。 【肖兴】:有有有。 司笙扫了眼屏幕上方的时间,已经快七点了,正常情况下,现在是下班时间。 不过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司笙也不在乎耽搁他一时半会儿的功夫。 【Z、】:我可以去漫画,合同必须跟咪哈漫画一样。 一句话发过去,对方久久没有回应。 司笙并不意外,将手机搁在一边,等着肖兴慢慢梳理。 在行内,她跟咪哈漫画的合同并不是秘密。 五年前,线上漫画刚刚兴起,咪哈漫画占据一席之地,需要招揽更多优质漫画家来提升名气。后来,他们看中Zero在微博连载的《死亡传说》,光是跟Zero协商就花了三个月。 Zero最终同意进咪哈漫画,但列出的条约众多。 一、Zero身份信息全面保密,本人不配合任何宣传。 二、咪哈漫画不拥有《死亡传说》任何版权,只提供发布平台,并根据点击结算收益,跟Zero属于合作关系。 三、《死亡传说》登录平台后,不收取任何利益,也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广告。 四、Zero本人有随时下架《死亡传说》的权利。 …… 总而言之,Zero虽说在咪哈漫画连载过《死亡传说》,但是完全不受咪哈漫画控制的。所以,当年咪哈漫画公司内部混乱,Zero来去自由,说撤就撤,《死亡传说》第一时间在咪哈漫画上下架。 不过,纵然如此,《死亡传说》也给咪哈漫画带来巨大的流量,获得巨额收益。 两年前,Zero离开咪哈漫画后,很多漫画机构纷纷来找,并且承诺给出更多优惠条件,不过,Zero一个都没答应,只在微博佛性更新新作。 司笙打开电脑的功夫,微信消息就回了过来。 【肖兴】:只是这样? 【肖兴】:我们可以提供更多对你有利的条件。 【Z、】:这样就行。 【肖兴】:不不不,您能来漫画,就是我们的荣幸。 【肖兴】:请务必看一下我们拟定的新合同! 【肖兴】:[文件] 【肖兴】:您有什么要求,随时都可以添加! 司笙盯着手机上的文件,半晌无言。 ? 还有这种不给自家公司争气的? 用电脑登录微信,司笙接收合同文件,打开,不紧不慢地浏览起来。 漫画公司,主编办公室。 坐在办公室内的,是一名三十来岁的青年,,模样清秀,文质彬彬的。在他身后的书架上,整排都是Zero的漫画书籍,书桌上的摆件、手办、闹钟,沙发上的抱枕,无疑都是各种《死亡传说》的周边。 最后一条消息打完,肖兴一点发送,整个人都跟脱力似的,抓住鼠标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 无人能理解他此刻的激动。 Zero,被诸多同行公认,在新时代站在漫画圈顶端的男人…… 这样神一般的存在,无需借助任何漫画平台。 换句话说,他自己本身就是最热门的平台。 肖兴当初打探到Zero的微信,也是抱着尝试的心态,没想到才区区一个多月的坚持,就让Zero同意了。 跟做梦一样。 把眼睛一摘,肖兴伸手用力搓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些,然后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给漫画的主创团队群来了一通视频通话,告知他们这个令人亢奋的好消息。 没错—— 漫画主创团队,包括肖兴本人,全都是Zero的骨灰粉! 合同太长,司笙认真看完后,用手揉了揉眼睛。 往后一倚,司笙靠在椅背上,手指搭着扶手轻叩着,神情若有所思。 这是一份完全维护她利益的合同。 包揽她对咪哈漫画的所有要求,且增加多条倾向于她利益的条例,可以说,是不遗余力在为她考虑的。 如此迫不及待的姿态,反倒让司笙犹豫起来。 思考半晌,司笙还未做决定,肖兴又有消息发来。 【肖兴】:Z神,我们可以保证,漫画绝不会重复咪哈漫画的历史。 司笙眼皮一掀,沉静的眼眸里,蓦地有笑意流淌。 就这一句话…… 说服她了。 当年,Zero和White加入咪哈漫画后,给咪哈漫画带来大量粉丝和流量,从而让咪哈漫画在无数同行网站里脱颖而出,稳固地位。 因咪哈漫画以及Zero和White的火热,吸引来诸多优秀漫画家,当时咪哈漫画没钱做宣传、活动,全靠这些漫画家的作品吸引流量,所有类型百花齐放,各大排行榜上,随便拎一本漫画,都是精品。 那也是咪哈漫画最鼎盛的时期。 但,只持续了三年。 三年后,咪哈漫画的高层闹矛盾,为了利益出了好些硬性要求——不准作者私自完结漫画;漫画成绩不好被腰斩;强行插手作者的漫画大纲,修改重要情节;编辑怂恿作者画下三滥的画面吸引眼球…… 总结下来就是:作者必须看市场说话,不能自由发挥。 Zero和White是签的自由合约,说走就走,其他人就不一样了,作品被肆意糟蹋,还要被合同所困。 后来,他们离开的离开,隐退的隐退。咪哈漫画自掘坟墓,口碑受损后再做出挽救措施,亦无回天之力。 而咪哈漫画的衰败,对当时整个漫画圈,都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这两年来,流量被各大网站分流,漫画作品参差不齐,没有一个漫画网站能重现它当初的辉煌。 【Z、】:可以,合同我会寄给你。 利益是生存之本,无可厚非。但,做他们这一行的,情怀很重要。 受欢迎的作品只需要研究技巧和读者心理。但是,只有拥有梦想和热忱的人,才能创作出有灵魂的作品。 完全服务于她的合同,以及肖兴的坚持和保证,无疑,让司笙看到了“情怀”二字。 良久,那边回了一条消息。 【肖兴】:您,同意了吗? 【Z、】:嗯。 与此同时—— 主编办公室里。 看到回复消息的肖兴,猛地一个起身,因激动而没站稳,连同椅子一起摔倒在地。 办公室内哐当一阵乱响。 …… 司笙等了片刻,才得到肖兴的后续回应。 【肖兴】:Z神,您是在封城吗?我看到您今日参加C&K漫展的消息了。 【Z、】:嗯。 办公室里,看到这条回复的肖兴,忍不住再一次激动,心脏噗通噗通地乱跳,随时在嗓子眼上下蹦跶。 大叔真的参加他们的C&K漫展了! 可—— 一瞬,肖兴又垮了。 他不在现场。 连跟大叔“擦肩而过”的机会都没有。 【肖兴】:我们漫画的公司地址也在封城。您方便的话,我们可以上门签合同。 字里行间透露着激动和急切。 司笙笑了一下。 看得出,肖兴只是迫不及待而已,但全网叫着“大叔”,司笙透过玻璃镜面的反射,瞧了眼她的模样,实在应不下这个要求。 【Z、】:明天下午,你去一趟德修斋,前台会把合同给你。 【肖兴】:那家饭店吗? 【Z、】:嗯。 【肖兴】:明天的话,您的新作是不是确定了? 肖兴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合同里签的是Zero的新作,而非Zero本人。 【Z、】:嗯。 【肖兴】:我能看看吗? 这样的要求合情合理,漫画对他们签约的作品是有事先知情权的,司笙自是无法回绝。 抬手控制鼠标,司笙点开一个名为《新世界》的文件夹。 她虽然喜欢用纸质分镜本画草稿和人设,但这并不代表她是只会传统创作方式的老古董。真正创作的时候,她会用上电脑和数位板。 前几天她绘制了前两话的草稿,并且扫描到电脑里,如今正好有备份。 她把新作的前两话,打包好后发送给肖兴。 刚一发完,就听到敲门声。 “叩。叩。叩。” “饭做好了。” 是萧逆的声音,冷冰冰的,没一点情绪。 吃饭要紧,司笙将鼠标一放,起身就往门外走。 …… 一出门就闻到香味,司笙心情不错,去洗了个手后,溜达回客厅,萧逆已经盛好饭、把碗筷都准备妥了。 然而,司笙却被茶几上的书籍吸引了注意。 “这些书,哪儿来的?”司笙停步,问了句。 全是机械、木工类的书,看外观,估计有些年头了。 放在书房的书,她都一一研究过的,有哪几本心里跟明镜似的,很显然,这些书不是她的。 拖餐椅的动作一顿,萧逆望了眼茶几,才意识到忘了把东西收起来了,顿了顿,他如实说:“家里找的。” “回你家了?” “嗯。” 随手拿起本书,翻了翻,司笙问:“对这些感兴趣?” 萧逆敷衍道:“随便看看。” 自然不是“随便看看”那么简单。 周末一个人待在这里,萧逆无所事事,就去司笙书房逛了逛,结果见到她桌上的图纸来了兴趣,想要研究但看不懂,所以才想着先学一些基本的。 但,司笙书架上那些书,他读起来生涩难懂,专业名词本就令人头疼,结果还有一些古籍,更没法看。 拍照问过司风眠后才得知,那些都是专业级别的,司风眠建议他从入门级的开始看。 他想到家里也有一堆类似的书,所以才回去了一趟,找了些通俗易懂的来研究。 瞜了几眼,司笙把书放回去,道:“与其看这些,还不如去问老易。” “……” 他可没脸去问一个重病在床的老人。 索性司笙没多提及,闲步过来,坐下就开始吃饭。 萧逆担心她嘴挑,刚开始还等着她的“评价”,结果她全程没说话,安安静静地把饭吃完了。 直至落下筷子,她才慢悠悠出声,“你缺生活费吗?” ? 怔了怔,萧逆才道:“不缺。” “哦。” 司笙似乎有些遗憾。 萧逆:“……”莫名其妙。 司笙没说话,看了他两眼,就起身离开了,收拾碗筷的活儿,自然也扔到他身上。 萧逆一抓头发,视线随着她的背影而去,最终落到她纤细修长的手上,嫩白、好看,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养出来的,于是“分工”的提议生生被他咽回去。 算了。 反正一周也就在这里待两日。 司笙进了卧室。 萧逆起身收拾碗筷,忽然听到手机叮咚一响,他掏出来一看,赫然发现是司笙发来的红包。 备注:伙食费。 “……” 合着她刚刚问及生活费,是想花钱让他当长工啊?! 与此同时,小书房内。 刚给萧逆发完红包的司笙,往椅子上一靠,点开肖兴发来的最新消息。 【肖兴】:Z神,您的分镜稿,是不是遗失过? ------题外话------ 更新: 每天两更保底,偶尔会有三更。 每日两更的时间: 一更:早上七点。 二更:下午一点。 每日三更的时间: 一更:零点。 二更:上午七点。 三更:下午一点。 第102章 漫画上的事,就让漫画解决【二更】 ?肖兴】:大叔,您的分镜稿,是不是遗失过? 什么意思? 司笙预感不对,发了个【?】过去。 【肖兴】:我们网站有一部废土题材新作,叫《第一废墟》,这部作品的人设和走向都跟您的很相似。 【肖兴】:[链接] 【肖兴】:要不您先看看? 《第一废墟》,UU,司裳…… 将这三个名词联系起来后,司笙就意识到什么,眯了眯眼,不慌也不乱,神情淡定地点开链接。 只更新到两话。 故事以末日为背景,幸存下来的人类建立新的文明,但科技文明在长年的末日战争里遗失,保留下来的寥寥无几。新文明的高层保留部分科技,且组建一支保护人类的队伍,故事就是以主角队伍展开的…… 可以说,跟司笙命名《新世界》的新漫画,故事重合率达百分之八十以上。 人设重合率则达百分百。 一口气看完,司笙大概想清楚其中前因后果。 脑洞撞成这样,就算是双胞胎,都没这个可能。而,她那日带分镜本去见钟裕时,中途有离开过,司裳正好有机会接触到。 难怪后来司裳几次见她,目光都刻意躲闪,时不时流露出心虚之意。 微信又来了消息。 【肖兴】:您看,您是不是被抄了? 有意思。 这位编辑,看到她的作品,第一时间不是质疑她“抄袭”,而是询问她分镜稿是否遗失过。 这得有多信任? 【Z、】:看完了。 【Z、】:确实被抄了。 【肖兴】:我现在就召集他们开会,商量怎么处理《第一废墟》。 司笙嗤笑一声,瞳仁泛着冷,回复。 【Z、】:不用处理。 不用处理。 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全是淡定从容的大家风范。 继续蹲在办公室里等消息,急得跟热锅蚂蚁的肖兴,看到这回复,险些没一头栽倒在桌上。 他急不可耐地敲击键盘。 【肖兴】:大叔,您不用管有没有证据的事,这个我们可以慢慢来! 【肖兴】:这部作品既然涉嫌抄袭,我们肯定会处理的。 【肖兴】:我们网站绝对公平公正! 【肖兴】:您也不用顾虑网上的言论,一路跟你过来的人,都相信您的人品,绝对不会质疑的。 【肖兴】:我只看了您的草稿,就可以断定您才是原创!相信其他人也是这样的! 肖兴一口气打完一串,还想多说几句,结果另一个打包文件被扔了过来。 【Z、】:[文件] 【Z、】:你看看这个。 肖兴傻了眼。 分明啥都不知道,可在见到文件的那一刻,心猛地悬在嗓子眼,紧张而激动的心情令他两手发颤、口干舌燥。 像是在事情悬而未决之前,忽然看到希望和转机的感觉,源源不断的安全感令他心潮澎湃。 文件名:《九号基地》。 趁着肖兴浏览新文件的时候,司笙溜达出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回来后又在桌面找到一本新的分镜本。 喝了口水,司笙倚靠在椅子上,右腿搭在左膝上,神情懒散,不紧不慢地将分镜本翻开。 第一页: “《九号基地》。 反叛军、人设。” 这个故事,从最开始,就设定了两条线。 一条以守卫者为主的正义线,一条以反叛者为主的反抗线。 打一开始,司笙就没有确定下来,所以做了两手准备。 先前暂时拟定《新世界》这条线,但分镜稿越到后面越不满意,所以上周才及时停止,又抽空从《九号基地》这条线重新画了一份分镜。 原本还摇摆不定,不过,《第一废墟》的出现,帮司笙做出了决定。 司笙耐心等了几分钟。 【肖兴】:太燃了! 【肖兴】:比《死亡传说》更要惊艳! 【肖兴】:我要吹爆它! 【肖兴】:这跟《新世界》是同一个框架吧,您现在是决定画《九号基地》吗? 【Z、】:嗯。 片刻后,肖兴大抵是冷静些了,又把话题拉回来。 【肖兴】:我确定《九号基地》可以火过《第一废墟》,但是,您真的不追责吗?抄袭是不能容忍的。可能您不在乎这一两个构思,但纵容抄袭,不利于行业风气啊。 【肖兴】:您不用担心漫画,我们随时可以把《第一废墟》下架,同时跟UU解约。就算没有足够的证据,以我们在行内的影响力,只要透露UU抄袭,《第一废墟》今后的路就很难走。 眼睑一抬,司笙见到他的消息,把分镜本一合,扔在桌面。 不在乎? 不追责? 想得美! 老易自幼便用一句古话教导她:这天底下,什么都能吃,就是不能吃亏。 司裳既然做得出来,就得事先想好如何承担后果。 没有证据的前提下,她确实无法进行法律意义上的追责,但—— 她同样可以让司裳身败名裂。 【Z、】:漫画上的事,就让漫画解决。 呵。 她正愁画得没激情呢。 跟肖兴一聊完,司笙就下了线。 只是,她并未去做别的事,而是用手机下载漫画软件。 不多时—— 千万网友的微博首页,多出一条最新微博。 【Zero】:分享洛长河新作《长眠》,帮忙打个榜。[漫画·网址链接] 从天黑起,“Zero现身C&K漫展”的话题就挂在热搜第一,引得网友们议论纷纷,眼巴巴等着Zero出来表态。 眼下,Zero发博,没有正面回应参与漫展的事,反而猝不及防地来了一波广告。 机智的网友们察觉到自己可能吃到了与众不同的瓜。 “又是洛长河,又是漫画的,大叔参加漫展实锤了!” “Z神也看漫画?话说,会不会决定把新作发在漫画啊?” “洛长河长得那么好看,大叔是不是在漫展上看上她了?” “打榜打榜打榜,洛洛妹子向前冲!” “看样子《第一废墟》的第一不保,Z神当年连载《死亡传说》时,就几百万粉丝,照样在榜单上打败天下无敌手,也就一个白大能跟他平分秋色,现在可是有三千万粉啊。” “谁预测《第一废墟》稳占第一的,哈哈哈哈,料不到忽然冒出一个追漫画的大叔吧?” “不是单纯安利新漫画,而是刻意提了‘打榜’,《长眠》正好排在《第一废墟》后面。是不是可以猜测一发:大叔不爽UU?” …… 微博一经发出,真粉丝、凑热闹的,都抱着好奇心态点开链接。 《长眠》本质上是一部优质漫画,只是类型偏向小众罢了。但是,在有足够曝光的前提下,还是有很多人好这一口的。 司笙发完微博不到一个小时,漫画上,被《第一废墟》压了好几倍数据的《长眠》,就实现了各方面的反超。 并且,各项数据正在持续不断地甩开《第一废墟》。 《第一废墟》的粉丝们,尝试负隅顽抗跟Zero较劲,但不到半个小时就意识到这战斗力是完全无法比拟的,如同鸡蛋碰石头的差距,于是明智选择放弃。 路人们凑热闹,对两部作品的数据一边观察一边截图,然后发在各大论坛网站,引来越来越多的人围观。 两个小时后,漫画再也挤不进去,网站因一时涌入的流量过大,服务器承载不来,彻底瘫痪。 “大叔牛逼!” “万万没想到,有史以来第一次瘫痪,竟是因为Zero。” “哈哈哈哈哈哈嗝。” “自此,世人们终于见识到Zero的粉丝号召力,以及……粉丝战斗力。” 网友们源源不断地寻找着乐子。 自然,有关漫画、Zero以及洛长河的热度,依旧持续不断地上升。 那一夜,刚准备下班、就因Zero一条微博被迫加班的肖兴,在喜滋滋、飘飘然地通知技术部解决问题后,心潮澎湃地打开公司主创群。 已经得到消息通知的几人,已经群里滋儿哇乱叫了。 “大叔签约我们公司的事是真的,怎么现在就给做宣传了?” “我还以为是老肖哄我们高兴呢。” “啊啊啊,大佬来我们公司,要不要准备特别欢迎活动?老肖你找人策划策划?” “怎么搞,大叔推荐一部漫画服务器就崩了,他要是宣布入驻漫画……老肖,技术部安排一下?” …… “别在群里聊了!走走走,现在才晚上九点,大排档约不约?” 听到最后一句语音,肖兴澎湃的心情缓和了点。 都是投资人,结果这群人倒是成天浪得没边,就他这个给自己办事当主编的,成天累成狗! 不过—— 一想到Zero,肖兴又呵呵傻笑了。 他摁下语音:“顺路来趟公司,给我稍一份。” 夜渐深。 京大。 车辆开到宿舍楼楼下。 “UU,没想到你还是京大的高材生啊。”开车的青年惊叹一声。 司裳报赧一笑,轻声说:“今天谢谢了。” 青年摆摆手,笑得开怀,“没事没事,都在封城,下次有空再约啊。” “好。” 司裳应声告别,推门而出时,快速往车里看了眼,继而悄悄舒了口气。 漫展结束后,她就应邀参加漫画家聚会,虽说不是全部到齐,如洛长河就在签售结束后就自行离开了,但其他人都到的七七八八。在场都是圈内颇有名气的漫画家,司裳得到邀请后自是没有拒绝。 她样貌、气质出挑,外加高材生、富家小姐标签傍身,如今还有《第一废墟》这样炙手可热的作品,在聚会时,自然是众心捧月的存在。 大半的男漫画家都围着她转,连回学校都是他们抢着送……若说没一点骄傲,那是不可能的。 隔着玻璃窗朝人欠了欠身,司裳心情愉快轻松,抬步走向宿舍楼。 然而,一进门,突如其来的一通电话,就让她的心情跌入谷底。 “UU,你回去了吗?”木木的声音颇为急切,“我刚看到消息,Zero在微博上宣传了洛长河的新作,现在她的作品已经在各方面超过你了,我们网站服务器直接崩掉……” 木木在电话里详细介绍着情况。 司笙步伐一滞,脑子嗡嗡作响,跟断片似的,半晌才愕然问:“Zero给洛长河做宣传?” 在这圈里,互相宣传,都是常有的事。 不过,Zero属于例外。 Zero在圈内的活动几乎为零,除了更新漫画,基本就跟圈内再无瓜葛。唯一一次推荐漫画,还是在咪哈漫画时,因Zero和White双方粉丝掐架,他站出来力挺White的《生存游戏》,表态是White的粉丝。 当时White也发了相似的内容。 那还是四年前的事了。 眼下,以Zero自新年来得到的热度和关注,司裳不用看数据,都知道Zero这一波宣传,会引发多大的轰动效应。 “嗯,我也是刚知道的。”木木道,“现在大家都在猜,洛长河跟Zero什么关系。” 木木飘忽的嗓音里,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忐忑。 今日在漫展上,木木虽然没明着跟洛长河对着干,可没有给司笙好脸色看,侧面来讲也没是没给洛长河面子…… 眼下,一想到洛长河背后可能有Zero撑腰,木木就觉得浑身发软,膝盖承受不住身体重量,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心慌之际,想到司裳和洛长河关系尚可,就赶紧来找司裳打探了。 木木问:“你跟洛长河关系不错,要不,去问问?” 司裳怔了怔。 有那么一瞬,司裳脑海里闪过那画风、构思像极了Zero风格的分镜本,但,她很快又安慰自己:不可能,不可能…… 司笙这样嚣张、没品的人,怎么能跟站在漫画圈顶端的Zero扯上关系? 洛长河是漫画世家出身,或许真有可能跟Zero认识,可是,这并不代表司笙就跟Zero认识! 至于分镜本…… 不会有事的。 她自我安慰着:她才是最早发布作品的那个,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就算是Zero,也没处说理去。 又或许,Zero这样脾性古怪的人,只是单纯不喜她打着他的名号罢了。 “好,我问问。” 挂断电话后,司裳身子一软,倚靠着一侧的墙,唇角微微翕动着,胸口一起一伏,脸色煞白,毫无血色。 良久,她颤颤地拿起手机,拨通洛长河的电话。 这边,司笙刚洗完澡出来,就接到楚落的电话。 “我有个贼梦幻的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一听楚落的声音,就知道她现在状态挺恍惚的。 司笙问:“Zero给你宣传的事?” “你也知道了?” “啊。” 司笙在梳妆台前翻找出一片面膜,打算睡前保养一下皮肤。 “那我不是在做梦?” “嗯。” “……” 楚落那边静默了。 点开免提,将手机放置一边,司笙撕开面膜,取出面膜纸给自己敷。 待到面膜纸被她整理得服帖到没一丝褶皱时,楚落才慢悠悠地缓过神,开了口,“刚刚编辑和同行把我电话都给炸了,连UU都打电话来问,一个个都在猜我跟Zero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因为没回过神,全无真实感,楚落表现得还不错——淡定、冷静、从容。 嘴上答着“我跟Zero不认识”,偏偏话语行间的镇定,又让人咂摸出一丝“我就是深藏不露”的意味来。 这下同行脑补什么的都有了,就差没给她贴上一个“Zero背后的女人”标签。 “哦。” 司笙的态度应付又敷衍。 楚落渐渐恢复理智,狐疑问:“不是,你怎么能这么淡定?” “……” 始作俑者就是她,想不淡定都有点难。 更何况,她演技一直没修炼到家,装一下都显得特别假。 于是,司笙想出个理智而客观的答案:“因为知道你跟Zero没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但他给我做宣传了!” 楚落的语气终于有点激动了。 艹! Zero宣传她的作品了!用的还是漫画的链接! 就这么一件事,够她在漫画圈里吹一年了! 哦不,吹一辈子都够了! 司笙抽空修剪着指甲,慢条斯理地敷衍她,“两个可能。一,她确实觉得你的漫画好看,值得第一;二,她不喜欢模仿她风格的《第一废墟》。” “你的意思是,大叔可能借助我来打压UU?”楚落回味过来。 司笙弯了弯唇角,“纯属猜测。” 不过,她说的两种猜测,都属实。 楚落轻笑,“不管怎样,也是我捡了便宜。” 司笙不语。 二人先聊一阵,楚落难得情绪激昂,司笙陪着她聊了近一个小时,才挂断电话。 她随手翻看了下消息。 【宋清明】:试飞成功,你明天来拿。 【宋清明】:另外,城内禁飞,要玩去远一点的地方。 这一天的事太多,司笙恍惚了下,才想起自制无人机的事。 确定好图纸后,宋清明用一天建模,确定好每个部位的数据,她花了五天时间,将这些零件一一落实到位,最后进行组装。 不过,调试和试飞的环节,她是交由宋清明负责的。 一是她挺忙的,二是,她不懂无人机,粗略涉及皮毛罢了,去也只是看着,无异于浪费时间。 原本计划最少三天时间,没想宋清明不到两天就完成了…… 【司笙】:好。 回复完,司笙找到凌西泽的备注,点开对话框。 书房里。 翻看档案的凌西泽,听到手机叮咚作响,暂停工作,往旁边看了眼。 屏幕亮起。 【阎天靖】:又换头像,越来越低幼化了。 【阎天靖】:最近这漫画家挺火的啊,事情一桩接一桩的搞。这种级别的漫画家,搁你们娱乐圈,也能算人人抢着要的顶流了吧。 【阎天靖】:怎么,你也喜欢? 【凌西泽】:嗯。 高冷地回复完,凌西泽一瞥微信头像,心情颇好,又回了一句。 【凌西泽】:她的《小白鸽》月底上市,你让人去买一些,给公司每个人都发一本。有家庭的多发几本。 【阎天靖】:? 【阎天靖】:她? 【阎天靖】:你被盗号了吧? 凌西泽刚想输入新消息,对面一个视频电话打过来,他没有犹豫,接听了。 手机屏幕里闪现出阎天靖俊雅的脸,眉目的那抹震惊,还没来得及掩去。 阎天靖问:“你来真的?” “嗯。” “你让我一个搞科技的公司,组团帮一漫画家冲销量?”阎天靖直接被他气笑了,“你脑洞这么大,怎么不去祸害风林和酷岚。” “这两边都通知到位了。”凌西泽淡定得很。 “……” 阎天靖被噎得无话。 一想到公司精英们人手捧着一本漫画来看,阎天靖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过,阎天靖无法跟凌西泽争执,只得妥协。 谁叫公司也有凌西泽的一份呢? 思索片刻,阎天靖问:“对了,这个被叫大叔的Zero,是女的?” 眸光一闪,凌西泽道:“打错了。” “是真的打错了,还是你私下里跟她认识?”阎天靖是个聪明人,脑子一转就想到在德修斋得到凌西泽特殊待遇的那位,一惊,“不会是……” “挂了。” 凌西泽不由分说地掐了电话。 虽说凌西泽一举一动都很只得怀疑,但阎天靖仔细思忖片刻,觉得还是不大可能,遂没有往深里想,索性作罢。 这边,凌西泽刚一挂电话,就听到新消息声响。 瞄了眼后,顿住了。 【司笙】:明天有空么。下午,城外,约不约? ------题外话------ (^_^)/早上好 第103章 姓司的老头,怎么还没死?【三更】 下午,城郊。 天幕灰蒙蒙的,阴霾密布,乌云或聚或散,深浅不一。寒风凛冽,不知何时起,风里夹带着细微的雪花。 郊外羊肠小道曲折,前几日天气颇好,地面结实,但裤脚扫过路边杂草,却被滴滴积水沾得湿透,时间一长,脚下不可避免地沾了泥泞。 步行半个小时,爬过一个山坡,狭窄视野豁然开朗,林间新鲜空气混杂着雪粒子,砸了满脸。 “来了啊。” 裹挟着慵懒的熟悉嗓音,透过斜在前方的枝丫,闲闲散散地飘过来。 凌西泽站定,视线斜过去,觎见坐着的纤细侧影。 她坐在可携带的马扎上,穿着件灰色羽绒服,裹得紧紧的,头发披散着,系在绕成团的红色围巾里,颇显凌乱。下身是牛仔裤配运动鞋,修长的一条腿横出来,匀称纤细,划出一道优美弧线。 身前,是便捷式的户外煤气灶,开着火,摆着个小锅,不知在煮什么,腾腾冒着热气。司笙伸出两只手,放在火边取暖,手指被冻得苍白。 跟她紧挨着的,是一个有她坐着高的登山包,鼓囊囊的,乍一看,像是塞满了物品。 凌西泽低头,见到两手空空的自己,心情甚是纠结,抬步走过去。 “野炊?” 拨开挡着视野的树枝,凌西泽嗓音略微低沉。 “顺便野个炊,难得出来走走。”锅里的水已经沸腾,司笙从背包里翻出两包方便面,问,“你吃吗?” “……” 凌西泽表情一言难尽。 垃圾食品。 上次吃这玩意儿,怕是可以追溯到五六年前。——自然也是跟司笙一起吃的。 吐槽的话到嘴边,顺着舌尖一绕,却是:“吃。” 一次是吃,两次也是吃。再吃一次,没什么区别。 司笙撕开两包方便面,将面饼往里一扔,等烫软后用筷子搅和几下,加入两个鸡蛋。随后她又翻找出两个碗来,分了凌西泽一个,等了片刻,依次放入调料包,有条不紊地把一锅方便面给煮好了。 “你的生日礼物准备好了。” 夹了半碗泡面,司笙用筷子夹着,吹了吹热气,随后往嘴里送。 凌西泽端着碗、夹着面条,垂眸看了两眼后,竟是没有半点好奇,镇定地问:“这碗泡面吗?” 司笙被他一噎,“我能这么敷衍?” 吃了口面条,凌西泽感觉自己味觉出问题了:味道出奇的不错。 咽下后,他斜眼一看,说:“毕竟没收过你的生日礼物,没感受过你的奇思妙想。” 尔后,又补充:“这种事你不是做不出来。” “……” 天气太冷,泡面转眼就凉了,司笙懒得同他计较。 吃完再掰扯。 两包泡面,几筷子的事,二人你一口我一口的,转眼就见了底。 等吃完,司笙又从鼓囊囊的登山包里找出俩白面馒头,分了凌西泽一个,两人又各自倒了一碗汤,就着把馒头给解决了。 扔给凌西泽一个塑料袋,司笙暗示他收拾的同时,又问:“饱了吗?” 认命拈着袋子,凌西泽故意问:“没饱,你还能变点什么?” 吃过午餐才来的,原本就不算饿,只是因司笙做的、给的,他便吃了。 “两包压缩饼干,一份自热火锅,一份自热米饭。还有几块巧克力。” “……” 你还真是个宝。 见她一口气念出那么多,凌西泽没忍住,笑了。 “给块巧克力。” 司笙为人比较大气,怕他真没饱,抓了一把巧克力,附带送了他一压缩饼干。 “好了,收拾一下,给你露一手。” 司笙一拍手,起身时,顺带把马扎给收了。 凌西泽自觉地忙活,将煤气炉和锅都用单独塑料袋包好,同垃圾、碗筷各自分开,然后全塞在司笙的登山包里。 收拾妥当后,凌西泽站在一侧,剥开一块巧克力,对半分给司笙后,就好整以暇地看她。 心里胡乱寻思着—— 如果司笙敢当面给他来一套拳法,他就敢录下来了循环播放。 “东西就搁这儿,你跟我过来。” 撂下话,司笙紧了紧羽绒服,就沿着一条小道在前方带路。 道路太窄,凌西泽无法同她并肩而行,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其后。 纵然严冬时节所见萧条,但林间风景正好,树木、落叶、积雪交织成独属冬日的另一番美景。 凌西泽却无心赏景,视线落到司笙的背影上,落在她发梢、肩上的雪花,被风掀起的一缕发丝,荡起的衣摆,甚至她无心扯在手中的树叶,一举一动,一分一毫,都能紧紧抓牢他的视线。 步行约摸十来分钟。 司笙止步于坡顶。 随后而上的凌西泽,视野再次开阔,前方挡道的高耸树木赫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地,近处是荒芜草地,大片大片的,远些是被收割过的农田、霜冻的池塘,田埂密集交错。 再远一些,是一个村庄,房屋高低错落,炊烟袅袅,一缕一缕的,高处有薄薄的气雾笼罩,宁静又美好。 “嗡嗡嗡——” 发动机的声音,由远及近,吸引了凌西泽的注意。 赫然抬眼,视线往上移,空中有物体由远及近,映在视野里愈发清晰。短暂几秒后,看清那物体的凌西泽,有讶然爬上眼底眉梢。 那是一架无人机。 准确来说,是一架跟常规构造不一样的无人机。多旋翼,造型同市面上常规民用无人机相差无几,但其采用的是轻木,未上漆,材质清晰可辨。 意识到什么,在其逼近之际,凌西泽往前看去,果不其然见到司笙手中多出一简易遥控器,她两手进行操控。 司笙正好侧过身,凤眼眼梢往上轻扬,笑意透着清澈的眼越过风雪袭来,不急不缓地冲进心里。 她说:“看仔细了。” 下一瞬,凌西泽再次抬眼。 无人机悬在高空,伴随着嗡嗡声响,隐约有“咔哒”一声轻响。 跟变魔术一般,机身随着咔咔声音发生改变,细微的机关变动肉眼难以捕捉,只能见到两侧有木片弹开,横伸出两道细木,其下牵引着一抹红色,舒展延长,在伸到极限那一瞬,束缚着那抹红色的机关一松,有什么洒落舒展开来,细看竟是两块红色布条。 这一形态变换让凌西泽一怔,但很快的,心里迸发的惊艳,在一瞬被悉数收回。 两块布条,用漂亮的行书,各自写了四个字。 左侧:福如东海。 右侧:寿比南山。 “……” 凌西泽怔了半晌,无言以对。 司笙天性里就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恶趣味,做事风格邪性又难测。不喜欢循规蹈矩和安逸规律,喜欢制造顺理成章的小意外。只有不可控的、出其不意的,在她这里才徒添趣味。 意料之外,意料之中。 “下面本来打算加点彩带的,但荒郊野外的,不好收拾。”司笙解释完,朝凌西泽扬了扬眉,“怎么样,还凑合吧?” 得意骄傲的小情绪都透着眉梢飞出来了,偏偏还故作谦虚,我退你进,故意给你一个夸赞的机会。 吁了口气,凌西泽强行忽略那八个大字,重拾先前的惊艳。 凌西泽从善如流地说:“惊为天人。” 司笙便乐了。 他也乐,问:“全靠机关操作的?” 如果司笙至今观念没有改变的话,那么,以司笙的理念,应该尽量采用原始机关,形态改变时绝不会全部电力操控,而是在遥控某个触发点后,利用内部精巧设计的机关部件自己完成的。 在半个月内完成这一切的操作…… 估算着工程难度,凌西泽只能揣测:这几年里,司笙对机关术的研究,愈发精湛了。 你无法不去认可司笙的优秀。 这些年,他在这一行遇到过很多精英,万里挑一的人物,有天分型的,有积累型的,国家花大把金钱培养出来的,但是,从未遇到过第二个司笙。 司笙把遥控器扔给凌西泽,“差不多吧,用一个按钮控制触发点。” 遥控器是带屏的,无人机拍摄出的画面非常流畅的显示,有完整的操作键,但亦有两个单独制作的键,用红色做有特别标志,应该是控制机关形态转换的。 摆弄两下,凌西泽很快就上手,风雪飘摇里,操纵着机关无人机在空旷的地面飞舞,两块红布带着对寿星的美好祝愿肆意腾飞。 “续航多久?”凌西泽问。 “三十来分钟吧。” 这边司笙的话音刚落,凌西泽就注意到无人机宣告没电,自动返回降落。 凌西泽:“……” 司笙:“……” 二人面面相觑。 片刻后,司笙耷拉了下眉眼,“你来之前,我玩过一会儿。” 为了让无人机炫酷地飞过来,她操控着先落到某个点,花了不少时间,电量就是那时候耗费的。 凌西泽嘴角轻轻一扯,没有扫兴,看着无人机飞回、降落,拿起来把玩。 应该是时间受限,司笙并没有搞大阵仗,无人机大小、重量都属于民用范围。 但,亲手摸到那木制的无人机,感受着其质地后,凌西泽心倏地一悸,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袭上心头。 传统机关术配合现代科技,连制造材料都改成木制的……虽然华而不实,但是,该有的功能一样不缺,还有机关形态转变…… 问题是,这是她两周之内制作的。 冷不丁的,想到这两周来司笙的早出晚归以及罕见地出现在封大…… 凌西泽心情有种说不出的喜悦和满足。 两周时间,她全在研究这个无人机,为了他的生日礼物。 为了他…… 嗯,为了他。 “找了多少帮手?”凌西泽摆弄着无人机,随口问。 “一个。” “一个?”凌西泽讶然。 “啊。”司笙挺波澜不惊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全套系统套用的模板。” “……” 就算套用模板,在材质、形态进行完全改变的情况下,两个人、一周时间、这种效果……也堪称天方夜谭了。 心知司笙没将这个当大事,凌西泽便也暂且压下没说。 山坡正面迎风,刮在身上有些冷,凌西泽收了礼,担心司笙身体着凉,想要开口说回去,可目光堪堪扫及司笙,就在她眉目那抹愕然和躲闪里止住了。 下一刻,司笙猛地往这边倾身,拽住凌西泽的手,不由分说地往一侧灌木林里拉。 覆着自己的手很凉,皮肤嫩滑又柔软,凌西泽没反抗,任由她拉着。 直至二人藏匿于一棵树后,前方是大团的杂草和灌木,本来难以完全遮住他们,但司笙一拉着凌西泽蹲下,就彻底跟周遭植物融为一体了。 找瞎了都不一定能找到他俩。 “干嘛跟挖了人祖坟似的?” 觎见下坡空地的一条道上走来两道身影,凌西泽估摸着是这二人让司笙如临大敌,遂定睛打量几眼。 一位七十出头的老人,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神色和蔼,但精神矍铄,气度非凡,再接地气,也能咂摸出几分与众不同来。 紧跟他的是一位青年男人,约摸三十左右,寸头,国字脸,面容严肃,一丝不苟。手里是两根钓竿和水桶,桶里有水在翻溅,偶尔窥见一抹鱼尾。 “那老头,贼烦人,还自来熟。被他看到,不唠上半天,谁也甭想走。”司笙声音压得很低。 怕凌西泽听不到,司笙还刻意靠近些,几乎是挨着他耳廓说的。 声音和朔风,全往耳里灌,凌西泽只觉耳里每根绒毛都能清晰感知,轻轻拂动着,一下一下牵扯着心。 凌西泽没动,只是低声问:“你在这儿也有熟人?” 司笙还陷在躲避的情绪里,努努嘴,“他就住村里。这附近有一条河,适合钓鱼,我没事会过来垂钓,他也常去,遇见次数多了,久而久之就认识了。” 也正因为这一遭认识,卖了她两套房产,换了一个堂主职位。 二人越走越近,谈话声也落得个清晰。 “老堂主,司家送来请帖,年后就是司铭盛、司老爷子寿辰了,您去吗?”最先听清的,是青年的声音。 老人负手前行,闻声脸色一变,和蔼亲近之意赫然消失,全是暴躁和愤怒,“去什么去!不去!那老奸巨猾的东西,怎么还没死?没老实搁家里等死,还有脸出来办寿宴?真当晚辈都不知道他做的那些龌龊事呢。” 凌西泽为老人一秒变脸而惊叹:不愧是跟司笙聊得来的,果然也是一性情中人。 不过,司家、寿辰、老奸巨猾? 察觉出跟司笙有些联系,凌西泽余光往旁一瞥,见司笙眼睛明亮几眼,慵懒无聊褪去,细细地侧耳倾听。 许是太专注了,她抓住他的手不仅未松,反而无意识攥得更紧了些。 她冰凉凉的温度一点点传递来,像是电流直达心坎,末了却激得心口处热血喷涌,滚烫灼热。 凌西泽便僵着身子,一动未动。 “……确实没几个人知道。”青年语气刻板地接过话,不为动容。 没有真凭实据,又被司家压得死死的,除了他们消息灵通的百晓堂,还真没什么人知道。 老人愤愤不平,“这老不死的,若不是因为他,小诗词会去偷老易的图纸,这父女俩能闹得决裂?” “……” 并不知当年具体事情的青年,唇线抿得板直,没有接话。 而这边,听到“老易”“图纸”词汇的司笙,下意识朝凌西泽这边靠拢,肩膀挨着,微侧着头,发丝拂过他的脸颊、耳朵,凌西泽鼻翼翕动,能闻到她发间浅淡发乳的清香,挺好闻的。 他便低头,略压几分。 老人话锋一转,又问了,“司笙那丫头最近怎么样?” “挺安分,没闹事。不过,易老想让她回司家。” “回司家?”老人两道眉头拧成结,“他怎么回事,自己身体都那样了,还想把司笙往火坑里推?!就司家那狗屁德行,司笙一回去,能有好果子吃?!” 青年赶紧道:“司尚山家。司尚山现在跟司家没明着决裂,但差不多等于脱离司家了。” “哼,当年护不住老婆,现在就能护得住女儿?”老人越想越气。 “司尚山再三跟易老保证,不会再让历史重演的。”青年说,“另外,司小姐不是个能吃亏的主儿……” 声音渐行渐远。 再远一些,能看到两抹远去的身影,却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声了。 而,蹲在树丛后面的二人,不止是被谈论当事人之一的司笙,就连旁听的凌西泽,都犹如听了一场戏似的,颇为恍惚。 这信息量……够大的。 再看眉目笼上凝重的司笙,凌西泽心里也有了底:司笙怕也是头一遭听这些。 ------题外话------ 明天见呀。 第104章 安老板:穷,只能霍霍萧逆【一更】 “要追上去问个清楚吗?” 似是怕惊扰她,凌西泽轻声问。 陷入思绪中的司笙,惊他提醒回过神,眉目凉了几分,声音冷硬:“不用。” 她连易中正和老堂主认识一事都不知情,眼下都不知是否该怀疑她和老堂主的认识、她继承百晓堂堂主一事都是刻意安排。 何况,既然易中正、老堂主都没跟她提及过往事,那定是有意瞒着她,她跑过去追问的话,得到的也只能是敷衍的答案。 百晓堂、易中正、司铭盛、易诗词、图纸…… 司笙实在没料到,这些词竟然会牵扯到一起。 根据老堂主透露的消息:易诗词曾偷了易中正的图纸给司铭盛,所以导致易诗词和易中正关系决裂。 那么,图纸是什么? 易诗词为什么偷图纸给司铭盛? 老堂主口中的“龌龊事”,指的是这件事吗,还是不仅是这个? …… 正当司笙被诸多疑惑萦绕心头之际,旁边的凌西泽徐徐出声,“年后,司铭盛会举办古稀寿宴。” 司笙侧首看来,手一动,赫然意识到她还紧攥着凌西泽的手,当即微怔,赶紧松开,同时拉开跟凌西泽的距离。 但,凌西泽却倏地反手抓着她。 他的掌心厚实温暖,轻易将她的手包裹其中,有些粗糙,皮肤相贴时刺刺的,微痒,却又不是那般难以忍受。 毛孔舒张,司笙感觉到一丝尴尬,欲要将手抽出来,却见他递来一样物品,攥她的手微张,把物品塞到她的手心里。 他说:“只带了一片,你凑合着用。” 司笙低眸一看。 那是一片暖手贴,塑料包装,却不凉,全是他兜里的余温。 手指慢慢收拢,司笙把那片暖手贴攥在手中。 适时撇开那抹尴尬情绪,司笙收得自然,大方地说:“谢了。” “手凉成这样,不止是年纪大了吧?”凌西泽状似无意地问。 领了这份情,司笙捏着暖手贴,撕开包装,懒洋洋地说:“想不开去游了个冬泳,就这样了……听你的口气,你还知道一些司家的事?” 她轻描淡写转移话题,不知是无意还是刻意,凌西泽都无法再重新追问。 凌西泽静静看着她,眼皮掀了一下,问:“你了解司家吗?” “做装修设计起家的,后来转行古董生意。二十年前,司尚山白手起家。” 言简意赅。 司笙所知确实不多。 关系到司家的事,她不感兴趣,同时,也因是“家事”,所以忌讳让百晓堂调查。就网上搜到的那些消息,她瞄了一眼。更多的,她就一无所知了。 凌西泽惊奇她的信息量,一想后,帮忙介绍道:“司铭盛是工程建筑师,二十多年前,曾参与过一项国家级的桥梁建筑,一举成名。” “是么。”司笙有些稀奇。 “奇怪的是,他只设计过这一项工程。”凌西泽不疾不徐地道,“他学过建筑,但在此之前,都没什么建树。这次之后,也没听他参加过什么建筑设计。” 司笙很快联想到刚刚老堂主所说的图纸,“你的意思是……” “这个只是猜测。不过,你可以去问问你外公。” 司笙眯了眯眼,问:“还有吗?” 凌西泽便继续介绍: “司家以前是做家具生意的,但市场萧条,也是二十多年前,司铭盛忽然转型做订制装修,针对上流社会,在装修、家具里加入机关元素,久而久之,打响了名号。” “后来市场竞争力大,司铭盛就涉及了古董生意。沾他建筑师身份的光,结识不少人脉,办事也轻松,所以生意越做越大。” “现在司家主打装修设计和古董市场,子孙基本都是往这两个方向靠拢的。” 介绍完司铭盛和他的发家史,凌西泽又简单提了几句司家的后代。 司尚山是自立门户,完全不插手司家的生意,现在司家由司尚山的哥哥和姐姐管理,哥哥负责古董生意,姐姐管理装修设计。 下一辈,除了司尚山家的司裳和司风眠,值得一提的,就一个。 “司炳,京理毕业的,大学跟你一个专业,硕士转的考古方向,现在在考古团队工作。司铭盛渐渐让他管理着古董生意,应该对他寄予厚望。” 毕竟,只有这么一个争气点的,想不寄予厚望也为难。 暖手贴握在手心里,两手相贴,热量一点点地传递开,冰凉的手指渐渐回温。 被普及完,司笙啧声道:“你知道的倒是挺多的。” 凌西泽意味深长地看她。 探听到司笙跟司尚山的血缘关系后,他就让鲁管家去调查了下司家,这些都是他前不久刚知道的。 只是,不能同司笙说。 他语调微沉,“常识。” “……” 司笙一时无言。 半晌,她作势起身,“吃也吃了,礼物也送了,还有意外收获,回吧。” “Zero?” 刚一站稳,司笙就听到凌西泽压低的磁性嗓音,身形一晃,目光斜斜地往下一打。 在她的注视下,凌西泽晃了下手中的无人机,站起来。 他站得笔直,无人机一个翻转,手指叩在地面刻的银杏叶上,语调慢条斯理的:“实锤了。” 司笙讶然一看他,又瞧着无人机那银杏印记,立即联想到送给冬至的机关盒——送给冬至的,是她亲手制作的,也是刻有银杏印记的。 先前被几番试探她也可以不认,如今证据亲自送人跟前了,想不认也不行。 她无奈了,“连抽奖礼物你都关注?” “嗯,过目不忘。”凌西泽勾了勾唇。 “尾巴都翘上来了。”司笙失笑,右手捏了捏暖手贴,眉目明艳,“怎么着,要不要我奖励你的火眼金睛,送你一套签名书?” 知道她是Zero的,凌西泽也不是第一个,比如易中正、她师姐,以及同她面基过的White。 司笙不在乎被人知晓。 之所以不主动公布,是因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不说她是一没有作品傍身的十八线小明星,光说她一混江湖的,被挖出来是个整天伏案画画搞创作的漫画家……她的逼格往哪儿摆,到时候拿什么来压得住人?靠几本都没砖头厚实的漫画书吗? 但真被发现的话,她也不带虚的。 凌西泽还拿乔了,说:“那多不好意思。” “……” 赏了他一记白眼,司笙扭头就走。 凌西泽紧随其后,“每本都要签。” “……” “再画个图。” “……” “写个寄语。” “……” 司笙忍无可忍地回过身,咬牙说:“您找抽呢?” “奖励我的火眼金睛。” 凌西泽对她的威胁视而不见,面上带笑,笑得生动又俊雅,拿她的话来堵她。 司笙:“……” 服了! 夜幕将至。 飘窗被推开,朔风裹着雪花漏进来,带着新鲜清冽的味道,驱逐着室内的闷热。 摊开放在飘窗上的厚重书籍被掀开几页,入眼的是黑红相间的、密密麻麻的字,红色字体娟秀小巧,字迹工整,占据着整页的空隙。——全都是笔记。 萧逆退回来,斜了眼书籍,刚欲拿起,就听到放被子上的手机轻微震动一下。 他走过去,拿起手机一看,是一条转账信息。 同时有微信消息进来。 【安老板】:软件测试没问题,尾款已付。 【安老板】:还接其它的单吗? 萧逆垂眸,薄薄的眼皮遮着眼眸,亦掩不住眸子微闪的光。 【XN】:不接。 【安老板】:行,有机会再合作。 退出微信,萧逆瞥了眼余款信息,把钱转给某个账户。 留言:最后一笔。 无债一身轻,饶是萧逆,在转账后也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易诗词的病是去年检查出来的,治疗几个月后,所剩无几的一点积蓄都搭进去了。易诗词偏又不肯卖房、萧爸遗物,犟得跟头牛似的,一提就生气,临死前都想给他多留一条后路。 可病不能不治,萧逆只得另想它法,找朋友借了笔钱。 虽说易诗词还是走了,但钱借了,就得还。 好在有一技之长,萧逆托人接了几笔单,又花了大半年,陆陆续续把钱还上了。 微信又弹出信息。 【SJY】:你小子来钱挺快的啊,不会是抢银行去了吧? 【SJY】:对了,我在大西北玩儿,你有什么想要的特产吗,我给你寄一份。 【XN】:…… 今天,这位素未谋面的朋友,依旧人帅心善,但脑子不正常。 萧逆望了眼窗外。 天都快黑了,人什么时候回来? 越野车借着晚高峰,被堵在水泄不通的马路上。 闭目睡了一觉的司笙,半眯着眼,神情倦怠地打开车窗,任由冷风袭面,冻得她一个哆嗦的同时,也吹散她的困倦和睡意。 目睹这一切的司机·凌西泽嘴角一抽,“你弄醒自己的方式,非得这么简单粗暴?” “省事儿。” 司笙嗓音还拖着慵懒的调儿,手肘车窗上一搭,头往外一探,下颌抵在小手臂上。 她悠悠地喊:“老板,拿俩烤玉米。” 这是在跟路边推摊的商贩说话呢。 有生意上门,顾客还是一大美人儿,商贩笑得欢快,脸上堆满褶子,屁颠屁颠拎着俩烤玉米过来了。 拎过玉米,司笙扫码结账,交易结束,各回各家,越野车前进才不过一米。 “喏。” 司笙一扭头,发现凌西泽正打量着她,看得出来,表情挺无语的。 不过,热乎乎的烤玉米,仍是被他接走了。 车堵得厉害,司笙关了车窗,懒懒倚在椅背上,咬着烤玉米,手指点开手机微信,查看着消息。 【安老板】:[文件] 【安老板】:安装一下这个软件。 司笙不疑有他,下载软件进行安装,赫然发现是个叫百晓堂的APP。 趁着其安装,司笙给安老板回消息。 【司笙】:不是有内部软件吗? 时代在发展,百晓堂也与时俱进,将情报汇聚到线上,方便全国各地的成员自行查阅。不过,也分等级,有些信息需要在堂里有一定地位的才可查询。 安老板先前就让司笙安装了百晓堂的内部软件,也给了她专属堂主的账号和密码,但她一次都没有查阅过。 【安老板】:这是公开的,面向顾客,方便他们线上下单。 【安老板】:刚做好,给你测试一下。 司笙回了一个哦,索性无聊,就点开软件。 非常简单的界面,最下面一排,就主页、注册、下单三个选项。 主页都是糊弄人的障眼法,几个板块,全是安老板说的“旅游攻略,行业前景,寻人问事”,有免费的有付费的,实际真要得到针对性的情报,还得自行下单,不为人知。 一分钟掌握操作,司笙象征性夸赞安老板几句。 但刚一夸完,又忍不住损。 【司笙】:搞成性冷淡风,是想走神秘高冷路线? 【安老板】:托一小朋友全权包办,可能他的审美就这样吧。 【司笙】:小朋友? 【安老板】:一高中生。 【司笙】:霍霍祖国花朵? 【安老板】:真没有,纯粹是堂里穷,他开价便宜。 【司笙】:…… 行,这理由算是说服她了。 穷是原罪。 聊了一阵,司笙抬目望去,见到前方连绵不绝的车辆,轻叹了口气。 这时手机振动,又来了新消息。 【沈江远】:美人儿,你莫不是在西北混黑涩会的,我这一路沿着西北线走,怎么搁哪儿都有你朋友招待? ------题外话------ 【1】 瓶子:震惊!长得帅、会打架的萧弟弟,竟然是个码农! 萧逆:…… 【2】 偷偷看一眼,有没有夜猫子。 第105章 明晚八点,公开漫画合作【二更】 ?沈江远】:美人儿,你莫不是在西北混黑涩会的,我这一路沿着西北线走,怎么搁哪儿都有你朋友招待? 沈江远走的时候,司笙确实有跟人交代过一声,她有个朋友来西北玩,让他们到时好好照顾一下。 瞧沈江远这反应,司笙心里也有数,猜到他们如何“照顾”沈江远的。 索性闲得无事,司笙笑了一下,开始跟他扯了。 【司笙】:人缘好。 【沈江远】:人一个个听你名字跟见鬼似的,你跟我说你人缘好? 【司笙】:他们给面儿。 【沈江远】:…… 【沈江远】:[图片] 【沈江远】:美人儿,来,跟我说说,你这‘左牵黄、右擎苍’、炫酷得能闪瞎人眼、据说被人拿来当酒吧镇店之宝的图,咋个回事儿啊? 一溜消息,让司笙定睛一看,尔后玩味一笑,点开图片。 拍的是相框里的图,她短发及肩,头戴黑色棒球帽,帽檐之下,脸被光与影分割,笑容张扬明媚。上身皮衣,下身牛仔、高帮徒步鞋,坐在越野车车头,右腿曲起踩在车头,左腿斜出晃荡。 肩上,停有一只刚欲展翅的黑鹰,脚下,是一只体型硕大的藏獒,往后,是绵延的公路和辽阔的戈壁。 夕阳余晖,背景壮阔,远处天地连成一线,近处的越野、女人、苍鹰、藏獒,处处皆是亮点。 主人公是司笙,但连她都不可否认:很酷、很帅。 【司笙】:大概是长得太好看,被当护身符了。 【沈江远】:咱要点脸? 【司笙】:不然还有什么理由? 【沈江远】:…… 那边的沈江远迫于江湖知识匮乏,半天没想出合理的解释,久久没有回话。 司笙手指翻转着手机,轮了几圈后,蓦地想到什么,继续给沈江远发消息。 【司笙】:堵车,无聊。有什么游戏推荐吗? 【司笙】:不玩竞技类的。 【沈江远】:迷宫游戏,玩吗? 【司笙】:玩。 不如以往,沈江远没直接说游戏名字,而是跟安老板一样,给她发的软件安装包。 游戏名:《黑洞》。 【沈江远】:这是朋友一个人做的,条件有限,制作有些粗糙,但迷宫设计挺有趣的,你可以玩玩。 索性闲得无聊,司笙也不嫌弃粗糙,很快下载安装。 一点开,司笙就感觉黑暗、性冷淡风扑面而来,廉价感很明显,但气氛营造巧妙。 听到游戏背景音乐,开车的凌西泽抽空朝这边看了眼,见她在玩游戏后,又将目光收了回去。 一手支颐,一手玩手机,司笙进入游戏,漫不经心地滑动着屏幕。 片刻后,司笙慵懒神色增添一抹趣味,从兜里掏出蓝牙耳机戴上,淡然的眼神里,稍带了点专注。 …… 跟多数人一样,司笙玩游戏就是平时消遣时间。 司笙不爱玩竞技类游戏,一般玩也是因熟人组队缺人,拉她过去凑数的。她偏爱休闲、动脑类的,多数都是单机的,市面上有关密室、解谜、闯关类型精良单机游戏,她基本都有所涉猎。 套路差不多,玩得也腻,眼下有个颇为新奇的,司笙难得玩得投入。 于是,开车的凌西泽,一路听了近一个小时的游戏音乐,等即将抵达水云间时,倏然听到音乐戛然而止。 “没电了?”凌西泽随口问了句。 “通关。” “……” 什么游戏,能一个小时不到就通关? 凌西泽没有多问。 意犹未尽的司笙,却重新找到沈江远,对游戏做出中肯的评价。 画质粗糙、音乐单调,看得出一人制作的费劲,但游戏各个关卡的设置,挺有趣的。 【沈江远】:你这就通关了? 【司笙】:嗯。 【沈江远】:[牛]你这变态的记忆能力。 【沈江远】:我们做过测试,就算是经常玩迷宫游戏的,想要通关,怎么也需要五个小时以上。 【司笙】:还有吗? 【沈江远】:他还在制作《黑洞2》,采用的是多层空间迷宫,据说难度以几何倍数升级,应该够你好好玩的。不过,他一个人制作,时间精力有点,得等一段时间。 【司笙】:完成了跟我说一声。 【沈江远】:行。 司笙一推开门,就闻到饭菜的香味。 萧逆端着最后一碗汤从厨房走出来。 见到在玄关换鞋的司笙,他动作一顿,低头一瞥系在身上的围裙,不知怎的有种被撞破的尴尬,旋即衍生出不爽,表情臭臭的。 “吃饭。” 生硬地挤出两个字,他撇过头,把汤碗放置到餐桌上。 司笙洗完手,踱步过来,视线扫过满桌的饭菜,神情颇为满意。 今天出门前,她特地跟萧逆讲明她不爱吃的,从蔬菜到肉类,从面食到内脏,再到配料,萧逆听得时候有些抓狂,但好歹是把她忌讳的都听进去了。最起码,今晚桌上一样她不喜欢的都没有。 看到她的表情,萧逆心情一言难尽。 他以为易诗词就够难伺候了,没想到又来一个司笙,而且不愧是母女,挑食这一项光荣伟大的任务上,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就该让她吃一个月糠咽菜,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民间疾苦”。 “你是不是长高了?” 站在一侧的司笙,打量萧逆几眼后,倏地问了句。 萧逆一怔,闻声,朝司笙看去。 他正是长个儿的年龄,个子蹿得很快,一天一个高度,但他并未注意过具体身高,只是每个季度买新衣服才意识到这点。 经司笙一提醒,萧逆赫然发现,半年前易诗词的葬礼上,他才堪堪跟司笙平视,但如今,却可以垂眸俯视她。 她竟然注意这些? 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心情,萧逆把筷子递过去,语气冷淡却少了些生硬,“每天都在长。” 司笙笑了下。 吃的饭全为竖着长提供能量了,个子一拔高,身形愈发清瘦、单薄,又高又瘦的,何况他穿得T恤又偏宽松,衬得他更是削瘦……有种被她苛刻对待的感觉。 于是,吃过饭后,司笙又掏出手机,一边往卧室里走,一边点开微信。 这边,准备收拾碗筷的萧逆,听得手机一振动,新的消息跳出来。 【司笙】:[红包] 萧逆:“……” 一顿饭一个红包,个个数额封顶。花钱大手大脚的,成天也没见她做正事,不知她哪来的钱。 小书房的窗户敞开,有凉风灌入,吹散室内浑浊、闷热的空气。 司笙坐在沙发上,凭借不错的记忆力,用账号和密码登录百晓堂的内部系统。 身为堂主,她的权限很高,但,她没有正式管理过百晓堂,有些内部文件,需要等她真正“管事”后,才有资格查询。 但—— 像司家这样的家族,查起来绰绰有余。 司笙一搜“司铭盛”,有关司铭盛的生平履历,就一溜儿展现在视野里。 她大致浏览了下,跟凌西泽所说的相差无几,只是更详细一些,发家的经历介绍得清清楚楚,不过都是冷冰冰的介绍,没有对任何拓展和标注。 良久。 司笙呼出口气,在短信记录里找到一个陌生电话。 她没有删除信息记录的习惯,两个月前,司尚山给她发过一条信息,她视而不见,但没有删除。 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她点开号码,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声音响了两下,就被接通了。 “笙儿?” 试探而疑惑的声音,透过手机传递过来,小心翼翼的,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飘忽的嗓音里,有一种梦幻感。 一阵冷风拍在后背,司笙眯缝了下眼,声音凉凉的,“我想过来住几天。” …… 挂断电话。 司笙手指转着手机,眉目覆上凝重,思虑片刻后,倏然听到微信消息的铃声。 是漫画主编肖兴。 【肖兴】:大叔,合同已经收到了,您的那份我们已经放到德修斋。 【肖兴】:明晚八点,公开您入驻漫画的消息。您看可行吗? 司笙带去见钟裕的分镜本里,一共有五话分镜。司笙要做的,就是在《第一废墟》第六话之前,用新作内容给《第一废墟》惨烈一击。 为了不被《第一废墟》赶超太多,司笙在跟肖兴商量过后,决定《九号基地》于本周周五在漫画上发布。 不过,没想到肖兴的动作竟然这么快,一天之内就把合同的事全部搞定。 司笙勾了勾唇。 手指敲击屏幕,回复。 【Z、】:嗯。 司铭盛的图纸,要查。 司裳的事,也得解决。 冬天还没过去,她现在有的是时间。 ------题外话------ (^_^)/早上好 第106章 带一个私生女回家【三更】 书房里。 落地灯开着,洒下一圈昏黄的光晕,罩在坐一侧沙发的男人身上。 修长手指衬着木制无人机,因动作浮动,墙面投射出深浅、形状不一的影子,一道道忽闪掠过。 “三爷,汤煲好了。” 陈非端着煲好的汤,在半敞开的门上叩了三下。 目光迟迟从无人机上移开,落到门口的人影上,凌西泽淡淡开口,“去给隔壁送两份。” “是。” 陈非忙应声,把汤端进来,放置在茶几上。 凌西泽视线倏然扫过墙面的书架,手指摩挲着无人机底部的图案,司笙张扬明艳的笑容浮现心头,他倏地想起那一套书的承诺,唇角弧线柔软了些,出声叫住欲要退出书房的陈非。 “三爷,还有事吗?”陈非好奇的视线打过来。 “把书架第四层空出来。”凌西泽吩咐道。 “哦,好。” 陈非不明所以,但乖乖点头。 翌日,清晨。 熟悉的学校、斑驳的围墙,上周因即将迟到而翻墙历史,再一次重演。 萧逆沉重又认命地叹了口气。 “走了。” 扔下两个字,萧逆不用司笙提醒,拎着背包,主动拉开车门走下去。 一回生,二回熟。 连一丝停顿都没有,萧逆停在墙外,抬眸一看,就简单几个步骤翻过围墙。 司笙吹了声口哨,开车扬长而去,没有一丝愧疚。 目送着车辆远去,萧逆郁闷地抓了抓短发,头发被抓得稍显凌乱,他也没管,将背包往肩上一甩,就疾步离开这危险地带。 “萧逆!” 绕过拐角来到通往教学楼的林荫道上,萧逆听到后方的喊声,眉心顿时紧了紧,几秒后又舒展开。 不知司笙是不是有毒,每次被她送来学校,都是翻墙、遇见任老师的流程。 “考虑一周了,想法有改变吗?”任老师一见他就笑,笑得如沐春风,和善温柔。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萧逆冷冰冰的表情好转了些,他张口,下意识想拒绝,但脑海里倏地忆起昨晚问及司风眠古机关术时,司风眠发的消息—— “古机关术可能有遗失,不过,就保留下来的那部分来说,发展到现在就是机械工程。而且,很多都有所改进。我们制作机甲也需要这方面的知识,你想要研究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些相关书籍。” 古代机关术,现代机械工程。 周末所看的图纸和书籍,一一浮现,让萧逆顿生犹豫。 “没有第一时间否决,就证明有转机。”任老师察言观色,笑意都爬上耳后根了,他同萧逆建议道,“要不,再好好考虑一下?” 萧逆不是磨蹭的人。 既然心动,就没有再考虑的必要,索性一想,他便做出决定:“我答应。” “……” 他的爽快,让任老师意料不到,有片刻没反应过来。 “萧逆!马上就要上课了,你在这里拖着任老师做什么?” 打扮精明干练的王琳,把高跟鞋穿出跑步鞋的气势,走起来跟跑似的,蹬蹬蹬,三两步的功夫,直接逼近萧逆。 萧逆身形顿住,侧身见她走近,表情恢复平时的冷硬和不近人情,没同她打招呼。 见他这副冷邦邦、没礼貌的样子,王琳心里就来气,瞟了眼任老师后,因班里学生不给面子而心生尴尬,语气刻薄地提及旧事:“司风眠的机关盒修好了吗?司风眠修养好,不催你,但不代表这件事就可以蒙混过关——” “还他了。” “……” 声色俱厉的王琳,被萧逆轻描淡写三个字哽住了。 好半晌,她收敛错愕惊讶,露出质疑,“你修好了?” “你自己问他。” 朝王琳身后睇了眼,萧逆紧捏了下背包带,转身就走。 不过,刚走两步,就被任老师拽住手臂,任老师朝他递了个眼神,笑眯眯的。 他用嘴型说出三个字:等、一、下。 与此同时—— “王老师,任老师。” 随后赶到的司风眠,朝两位老师打完招呼,尔后目光定格在萧逆身上。 他挑眉一看任老师,跟任老师目光交汇那刻,适时流露出点疑惑。 任老师弯了弯唇,一脸的高深莫测。 “司风眠,那个机关盒,萧逆修好了?”王琳一推眼镜,表情严肃地同司风眠询问。 “嗯……” 司风眠刚想点头,就听王琳厉声道:“知道你心肠好,不计较这些事,但就事论事,有些人不值得你包庇。” 话里话外的意思,无疑是确定机关盒没修好,而司风眠若是肯定回应,等同是心地善良的他在给萧逆开脱。 司风眠被王琳如此斩钉截铁的态度给惊住了。 合着这位老师打心底就不相信萧逆能修好机关盒? “王老师会不会误会了什么?”任老师向前一步,挡在萧逆跟前,笑容满面地迎上王琳凌厉的视线,“机关盒的事我也知道,听说上周就修好了。他还带到学校里来,给他们团队研究过呢。” 出乎意料的回应。 王琳脸色一僵,面上有些挂不住,“不是说修不好吗?” 任老师笑问:“王老师听谁说的?” 王琳嘴唇嗫嚅了下,没有说话。 那次叫家长,等司笙、萧逆他们离开后,办公室里就有人议论。 有看过那机关盒的老师分析,弄这个是需要专业知识的,连他们都不敢保证能修好,更不用说萧逆了。话里行间,意思都是萧逆修不好。 萧逆成绩一般,除了打架没有一项长处,在王琳看来一无是处。自然,没看到结果就率先给萧逆判了死刑。 司风眠看了眼静站一侧、神情淡漠的萧逆,主动帮忙道:“王老师,萧逆是真的修好了。您不信的话,我可以明天带学校来。” 一个两个都这么说,王琳就知道事情八九不离十了,虽说怀疑萧逆是如何修好的,但很显然,她不能再拿这事做文章。 “不、不用。修好了就行。”王琳一推眼镜,强装冷静、严肃,不过底气总归弱了几分。 “对了,王老师,”任老师满脸春风,往后拍了拍萧逆肩膀,“司风眠他们团队参加IS机器人大赛的事,你也知道。团队一直缺一个计算机人才,先前有找萧逆同学协商,我们团队都希望萧逆同学能参与进来,但萧逆同学以学业为重、没有答应,所以没有事先跟你说——” 一番虚伪、吹捧的话说到这里,王琳、萧逆、司风眠的视线都打在任老师身上。 三个人的眼神,皆有不同意味。 王琳是单纯震惊,司风眠是郁闷完全没听过这事,至于萧逆……纯粹是因任老师扯犊子的本领了。 话头一顿,任老师笑得更温柔了,“经过萧逆同学的同意,从今天开始,他将加入我们团队,一起进行机器人研究。” 王琳被惊得愣了几秒。 尔后,她质疑的视线在萧逆身上扫视几圈,用充满怀疑地口吻问:“就他?” 话音落地,在场三人,脸色都变了变。 萧逆一掀眼皮,依旧漠然;司风眠皱了皱眉,对王琳的质疑颇为反感;至于任老师,一顿后,脸上如春风的笑,凉了几分。 “王老师身为班主任,竟然不清楚萧逆同学的实力,看来有些失职啊。” 任老师语调凉凉的,虽将话说的委婉,不过其中不满,王琳还是敏锐察觉到了。 王琳抿了抿唇。 这个任老师,是封大出来的,尔后又去国外读的硕士、博士,回国后一头钻进祖国教育事业里。专业知识靠谱,长得眉清目秀的,性格受家长、老师、学生喜欢,据说家庭背景也不一般。 王琳先因机关盒一事被打脸,后又被任老师拐弯抹角的奚落,心有不甘,但却不敢当面跟任老师撕破脸皮。 只能生生把这口气往肚里咽。 “叮铃铃——” 彼时,上课铃声响起,冲散了笼着四人的尴尬氛围。 任老师回过身,笑容缓和了些,“上课了,你们俩快进教室吧。放学后开个小会,司队长,你组织一下。” “哎。” 司风眠一点头,走到萧逆身边,一拉他的手臂,朝他递了个眼神。 两人疾步往教学楼方向走。 “我们团队一直缺个玩计算机厉害的,前段时间任老师说找到了,还在协商,没想到是你。”司风眠拍着萧逆的肩。 将他的手推开,萧逆狐疑地问:“你不知道?” “啊,刚知道。” 萧逆眯起眼,细长的眼尾徒添几分凉意,他一字一顿,“你上次邀请我,是冲着我姐来的吧?” “……” 司风眠顿时哑言,一瞬避开萧逆视线。 也正因这一瞬的小动作,无疑证实了司风眠的小心思。 他当初邀请萧逆,确实没对萧逆的能耐抱有什么希望,主要还是因萧逆那个姐姐……通过他的观察,萧逆姐姐绝非等闲之辈,如若萧逆入队,没准到时候能找借口跟萧逆姐姐交流交流。 没想到,竟被萧逆识破了。 萧逆手指收紧握拳,惊愕和郁闷交织,最终凝聚成一句话—— 长得好看的女人,果然都不让人省心。 食指挠了挠鼻尖,司风眠轻咳一声,想说点话缓解气氛,“你就对你姐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没兴趣。” 萧逆抬腿向前,跨着大步,将司风眠甩在身后。 “……” 司风眠懊恼又无奈地低下头。 这下惨了,今后怕是没机会再接触萧逆姐姐了…… 城川医院,住院部。 病房内,门紧闭,窗户开了条缝,有新鲜空气灌入。 司笙坐在病床旁的板凳上,手肘抵着膝盖,慢条斯理地剥着橘子。 易中正摊开图纸,颤颤巍巍地拿着笔和尺子,戴着老花眼镜,一点一点地描着线条。 “我今晚就去司家。” 伴随着橘子皮被扔到垃圾桶的声响,司笙终于开口说了进病房后的第一句话。 笔芯在图纸上摩挲,稍稍一用力,笔芯断开,线条斜飞而出,在精密板正的线条里横冲直撞,险些飞出纸面。 易中正将铅笔放下,偏头,沉默打量她几眼。 她剥开橘子,一瓣一瓣撕下来,往嘴里送,吃得很漠然,像是强塞进去的。 “你联系司尚山了?” “嗯。” “准备住多久?” “看心情。” 司笙语调一如既往的懒散随意。 “司家那边的人,他们若没招惹你,你也别主动招惹他们。”易中正语调微沉,慢条斯理地嘱咐着。 可话到一半,易中正蓦地话锋一转,声音少了些虚弱、多了些强势,“可他们若招你惹你了,也别忍着让着他们,该怎么整就怎么整。” 一瓣橘子送到嘴边,止住,司笙眉梢扬了扬,笑了,“话是你说的啊。” 易中正往后靠着枕头,慢慢瞌上眼,容颜苍老,但每一根岁月的线条、褶皱,都有似有若无的锋芒展露。 “嗯。” 轻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薄唇轻张,司笙想到百晓堂老堂主一事,唇角微微翕动,但最终没吭声,把橘子扔嘴里了。 半晌,易中正再次开口,“你王爷爷住院了,待会儿去看看他。” 伸手去拿新橘子的动作一顿,司笙狐疑地看过来,问:“怎么回事?” 王爷爷身体一直不错,来医院的时间,除了探望易中正,就是定期体检了。 上次去给易中正拿图纸时,司笙还在胡同里遇见过他,精气神儿都不错,身体一如既往的硬朗。 “被他女儿气的,脑溢血,抢救回来了。” 提及这个,易中正就来气,语气也颇为僵硬。 司笙微怔,“就他那个嫁入豪门后,毅然决然跟家里断绝关系的女儿?” 易中正眼皮一掀,黑眼珠微转,凉凉地看了司笙一眼。 司笙默然。 虽说事发时司笙不过一两岁,但司笙自幼在胡同里长大,也是知道一些事的。 王爷爷是鳏夫,妻子去世后一直未娶,跟唯一的女儿相依为命。 女儿王清欢,是个争气的,但也是个没良心的。靠出色成绩考取国内名列前茅的大学,后来非要出国留学,王爷爷家底有限,砸锅卖铁,把所有积蓄都拿出来不说,还找街坊邻舍借了些,总算让她在外镀了层金回来。 然而,倾家荡产换回来的,不是个懂事孝顺的女儿。 许是在胡同里吃够苦了,王清欢努力读书、出国留学,为的就是嫁入豪门当“人上人”,远离贫穷的苦日子。她也成功了,顺利榜上大款完成土鸡变凤凰的蜕变,但自此之后,就跟王爷爷断绝往来。 传闻她给自己立的“自立自强的孤儿”人设,为保人设不倒,自是不能认王爷爷这个父亲。 女儿甘愿成孤儿,王爷爷受到打击,颓废过一段时间,后来振作起来,就开了一家水果店维持生计。 “她嫁的豪门,破产了?” 憋了半晌,司笙又蹦出一句不怎么合时宜的话。 “……” 易中正思绪复杂地看她。 他总为自家外孙女这欠打的嘴而无语,并且一度惊奇司笙这些年来在外闯荡,是如何扛过社会毒打,四肢健全、活蹦乱跳地活到现在的。 他开口,“你爷爷——” “司铭盛。” 不知易中正为何扯出这一头,司笙未多做思考,就打断他的话。 语气又冷又硬,像冰天雪地里硬邦邦的石头。 这次,易中正没训她,而是从善如流道:“司铭盛过寿,王清欢想要你王爷爷的金蝉做寿礼。” 原来如此……司笙笑了一下,“呵,脸儿真大。” 王爷爷有一只金蝉,据说是祖辈流传下来的,极其珍贵,平时当宝儿一样藏着。这么多年,司笙也就见过一两次。 据说当年王爷爷砸锅卖铁送女儿出国时,都没舍得卖掉这只金蝉,可以说是当命一样看待了,如今王清欢想要拿这金蝉去送礼……岂不是想要王爷爷的命? “你王爷爷要住院观察,这几天,你去帮他看着水果店。”易中正淡淡吩咐道。 一个字儿都没多说,甚至都没暗示的眼神。 但,司笙却从他高深莫测的口吻里听出点别的味道,当即心领神会,“哦。” 刚一点头完,司笙感觉被易中正凉飕飕剜了一眼,心口掠过一抹凉意,她很快想到“上班”一事,神情微微一变。 然而,易中正只是看过两眼就收回目光,没有戳破,没有责怪。 司笙也就没主动招供。 二人心照不宣。 若是昨天以前,司笙或许还会意外易中正对她“财务工作”的试探、以及识破后的不吭声。但在得知易中正跟老堂主是旧识后,倒是很快就接受了。 或许易中正最初并未识破,但仔细一想他们公司的名字,再稍微深入了解一下,就很容易跟“百晓堂”扯上关系。 何况,他了解的外孙女,绝不是会安分守己、朝九晚五上班的人。 至于他知不知道自己是堂主一事…… 再说吧。 …… 没有像往常一样,看完易中正就走。 司笙先是去探望了王爷爷,然后找医院安排王爷爷、易中正住在一起,让这俩老头凑个伴儿,平时聊聊天也好解闷。 而,原本她想找易中正谈及“出院”的事,也因王爷爷的意外住院,暂且被押后。 处理完手续,司笙回到病房,乍一推门,却见里面多了一个人。 凌西泽占据着她的凳子,坐在病床旁,脚边放着个垃圾桶,他一手拿铅笔,一手拿刀片,微垂着眼帘,正专注地削着铅笔。 易中正精神头儿不错,一边同凌西泽低低的说着话,一边继续在图纸上进行创作。 好一副“爷慈孙孝”的画面。 “回来了?” 听到门被推开的动静,易中正抬眼回望过来,眉眼的慈祥消减不少。 ? 司笙感觉无形中被灌了一口酸醋。 易中正未曾察觉,直接通知:“刚跟西泽说好了,明天他陪你去看水果店。” 司笙眉心拧了一下,“为什么?” “让他看着点,省得去派出所捞你。” “……” 忍无可忍。 司笙冷眼刀子嗖嗖往疑似背地里编排自己的凌西泽那边飞,凌西泽抬眸一看,无声地笑了。 一瞬间,司笙的满腔不爽,消弭无踪。 第一附中。 午休时间,教室里没剩几个人,一般都在刷题、讲题、睡觉,只有低声交流和落笔的沙沙声此起彼伏,分外静谧,跟外面喧哗吵闹的操场形成鲜明对比。 平日里司风眠是属于操场那一拨的,但今儿个,他不得不坐在座位上,给新入队的萧逆同学整理材料。 桌肚里的手机徒然一响。 在指间旋转的水笔抵停,司风眠往桌肚里伸出手,摸到手机后掏出来一看。 【司裳】:小眠,爸有让你今晚必须回去吗? 一行字映入眼帘,司风眠微微一怔,回想起出门前的情况。 从不管他们的司尚山,大早特地找到他,让他今晚回来一趟。 学校不硬性规定高一、高二住校,但他忙竞赛、机器人一系列的事,时间很紧,加上家里气氛冷冰冰的,他也不爱待,所以他刚入高中就办理了住宿。除非家里真的有事、或者司裳要回家,一般工作日他都是不回的。 【司风眠】:嗯,他交代了。 【司风眠】:有大事宣布? 【司裳】:我刚听妈说,爸要带一个私生女回家。 司风眠抓手机的动作,徒然一僵。 ------题外话------ 回司家啦。 明天见。 第107章 要么当好后妈,要么离婚 “私生女”三个字,算得上是司家的忌讳。 这么多年来,司裳和司风眠都只有在母亲章姿和司尚山吵架时听过只言片语,平时章姿、司尚山乃至整个司家,都对“私生女”一事只字不提。 据说,是他们爷爷、司铭盛发的话。 司裳和司风眠都隐约知道,他们有过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姓司,是司尚山在外鬼混时跟其它女人生下的。 司尚山这些年专注事业、不管家事,跟章姿关系貌合神离,原因也在于在外的女人和私生女。 刚听说时,司裳和司风眠都想过,司尚山是否会跟章姿离婚、把在外那对母女接回家,但一直没有这迹象,时间久了,他们就渐渐将这些担忧抛诸脑后了。 不曾想—— 晴天霹雳,突如其来。 走廊尽头,司风眠站在敞开的窗口,教学楼外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里摇摆,偶有枯叶被风卷起在空中打着旋,消失在灰蒙蒙的天空里。 白色耳机线从耳垂斜下来,没入校服外套衣领里,一直蜿蜒到左侧裤兜。 “小眠,你回去吗?” 耳机里,司裳温声细语的,柔弱又无助。 劲瘦修长的手指蜷曲了下,旋即松开,司风眠将手抄在兜里,说:“回去。” “那我也回去。”司裳温吞吞地说,“我怕妈她……” 司风眠眉心紧了紧,问:“确定了吗?” “嗯,应该是。”司裳低声道,“妈刚跟我说的,早在两年前,爸就有接回私……那人的想法了,但没落实,妈也就私下里跟他吵几句。大概大半年前吧,爸忽然让佣人在二楼收拾了一间新的卧室来,精心装修了一番,他那么忙,却全程监工,衣服首饰包鞋都是一套一套的往里放。” 司风眠眉头拧得愈来愈近。 他和司裳都鲜少在家,这些事都不知道,章姿也未跟他们透露过。 司裳又道:“后来,妈打听到,当年那个女人去世了,就是在大半年前。自从房间装修以来,我们不在家的时候,爸妈不知道为那个人吵过多少次,但你知道的,他们说爸……又怎么会在妈面前退让。” 话到最后,司裳的声音渐渐低下来。 司风眠轻抿了下唇。 传闻,司尚山和章姿是家族联姻,司尚山始终忘不掉在外的那个女人。 传闻,司尚山脱离司家,白手起家打拼多年,为的就是能光明正大的,把那对母女接回来。 以往那对母女只活在“传闻”里,司裳和司风眠虽然察觉到父亲的冷漠和家庭关系的不和谐,但是,也没把“传闻”当真。 现如今,虚无缥缈的传闻,成了斩钉截铁的现实,一点点地剥开那些被隐藏的和谐假象。 电话里,没人说话,只能听到平缓的呼吸声。 “小眠?”司裳出声。 司风眠回过神,“我在。” 司裳道:“妈刚刚跟爸吵了一架,我下午没课,现在就回去。你下午好好上课,放学后司机会接你回来。” “嗯。” 司风眠应得心不在焉。 不知是否神经过敏,在听到司裳说“那个女人去世了,就是在大半年前”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萧逆的母亲…… 下午,天色渐黑。 三楼,卧室里。 章姿坐在沙发上,化着淡妆却不掩神情憔悴疲惫,垂着眼,眼圈泛着红,两只手搭在双膝上揉搓着,绝望和崩溃将她笼罩,一点点地击溃她的心理防线。 满地的化妆品、家具摆件,狼藉一片,见证着她刚刚的疯狂行径。 司尚山站在落地窗前,窗户敞开,他面朝院落,留给章姿的背影稳重又决绝,还有几分不近人情。 章姿怔怔地看他的背影,肩膀宽厚结实,却,生冷又疏离。 就在刚才,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发疯,不制止,不吭声,就像在看猴子演戏一样,麻木且冷漠。 发泄过后,章姿冷静不少,她低头将脸埋入手里,揉了揉,又抬头,呼出口气,声音沙哑无力,“你强行把她带回来,知道其他人会怎么想吗?” 司尚山终于回过身,表情依旧冷漠,“我不管别人怎么想,这是我欠她的。” “那我呢?裳裳和小眠呢?你让那些人又怎么看我们?!”章姿的眼泪夺眶而出,“就算当年……裳裳和小眠又做错了什么,他们还不够给你争气吗?!” 她哭得楚楚可怜,而落到司尚山眼里,却没有丝毫波动。 他冷声道:“他们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章姿一怔,轻咬唇角,紧握双手,刚做好的指甲,狠狠陷入掌心。 这是她的伤痛。 她自幼倾慕司尚山,在司尚山和易诗词离婚后,她不顾一切地嫁给司尚山,心甘情愿。然而,司尚山虽然在司铭盛的压迫下同她结婚,却从未碰过她。 她别无他法,只得用点手段才怀上孕。 司裳也好,司风眠也罢,都不是司尚山情愿生的,每一次司尚山神志不清的时候,叫的都是“易诗词”的名字。 忆及此,章姿心如刀割,一下一下的,像是把肉都剜下来,难受到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一呼一吸都撕扯着血肉。 下一刻,章姿猛地站起身,纤弱的身子瑟瑟发抖,泪水如断线的珠子直往下掉,声音激动,“不管他们怎么来的,他们都是你亲生的!跟司笙一样,都是你的亲生骨肉!” “这些年我也没亏待过他们。”司尚山冷漠地看她,依旧冷静、不为所动,他开诚布公,“司笙才是名正言顺的司家大小姐,这一点毋庸置疑。我是她爸,把她接回来,用不着谁的批准。你要么对笙儿做好表面功夫,尽职尽责的当个后妈,这样对裳裳和小眠也好。你要是明里暗里对笙儿找茬,那我们只能离婚,裳裳和小眠都可以跟你走。” 司尚山冷漠无情一番话,让章姿的脸上血色褪尽,转眼苍白如纸。 事情根本没有挽回余地,司尚山亦没有同她商量的意思。 他直接撂话,你若对司笙好,那我便对司裳、司风眠好,你若对司笙不好,那我们就离婚,司裳和司风眠归你。 毫无疑问,选择前者,尚且能保住些微颜面;选择后者,那章姿无异于成了整个上流社会的笑话。 被一个前任的女儿赶跑现任和俩孩子,若是传出去,颜面何存? 何况易诗词嫁给司尚山一事并未公开,在外人眼里,司笙不过是一“私生女”罢了…… 而,以司尚山现如今的能耐,章姿在他跟前,完全强硬不起来。 早些年司尚山依附于司家,尚且得听司铭盛的话行事,而现在,司尚山事业愈发成功,章家和司家的生意反倒呈现颓势,两家在司尚山面前都没有足够底气,更不用说对司尚山的家庭指手画脚了。 这个男人……二十年来,一点一点的积累底蕴,目的纯粹且单纯,为的只是想给他亏欠的女儿一个容身之所。 当他付诸行动时,谁也无法阻拦。 “两个选择,你好好想想。” 扔下最后一句话,司尚山余光凉凉一瞥她,一瞬后即收回,大步走出卧室。 门被“嘭”地一声甩上。 章姿身形一震,少顷,她哭泣着抱住肩膀缓缓蹲下身,身子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心神不宁整个下午,连放学后对萧逆变相的欢迎仪式都没参加,司风眠放学铃声一响,就急匆匆地背着包离开了。 一路上,手机翻出无数次,一次都未曾使用过。 “少爷,到了。” 司机的声音将思绪不稳的司风眠神志拉回。 “哦。” 司风眠解开安全带,往窗外看了眼,见到院落的假山湖水以及精心设计的园林,他推开车门,在迎面扑来的朔风里,走了下去。 一进门,肖嫂就迎上来,喊他:“少爷。” 将背包交给她,司风眠扫了眼空荡荡的客厅,问:“爸回来了吗?” “回来了,跟夫人在楼上呢。” 肖嫂往一楼书房看了眼,张了张口,又欲言又止。 意识到书房有异,司风眠立即朝书房方向看去,恰巧见到门被打开,里头的人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二十四五的女人。 穿着白色毛衣和牛仔裤,身材高挑又纤细,头发松垮地挽起,怀里抱着两本书,颇具视觉冲击的独特漂亮里,又混杂着几分知性优雅。 客厅里,冷白的光打在她身上,笼上一层浅浅光晕,美得不似真人。 她顿住,两道视线直直打过来,不见意外,唇角勾着似有若无的浅笑,嗓音是拖腔拉调的慵懒,“放学了?” “……” 司风眠哑了。 ------题外话------ →_→早睡早起。 第108章 区区一个画漫画的【二更】 叩叩叩。 司风眠站在门外,曲指敲响房门。 “谁啊?” 门内传来司裳的询问,嗓音软糯,带着哽咽。 司风眠面色微变,眼帘掀起后又垂落,低声说:“是我。” 片刻后,门被拉开,司裳出现在门后,眼睛又红又肿,眼眸湿润,一见到司风眠,眼睛一眨,泪水便滚落下来。 “姐……” 司风眠张了张口,却见司裳抬手一抹泪,抽噎着问:“你见过她了?” “嗯。” 眼底情绪不明,司风眠微微低头看她,轻声问:“肖阿姨说,你被爸凶了……没事吧?” 听得这话,司裳眼泪又掉下来。 司尚山虽跟子女不亲,但从不凶他们,尤其是对司裳,从小到大都没说过一句狠话。 司裳以为司尚山还是疼他们的,只是天性冷漠、性格如此……毕竟她没见司尚山对任何人和颜悦色过。 直到今天,司裳才知道,哪有什么天性冷漠,司尚山在司笙跟前如同慈父、小心翼翼生怕惹得司笙不满,疼爱和愧疚浮现于眉眼。可她,只不过私下抗议几句,就遭到司尚山的怒斥。 她在房里哭了一个下午,司尚山一句话都没有,甚至都没来看过一眼。 咬了咬唇,司裳低头往里走了一步,说:“你先进来吧。” 门被拉开,司风眠停顿了下,思绪复杂地走进门。 客厅灯火通明,光线充盈。 司笙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翻着书籍,悠然惬意。刚刚司风眠的视而不见,浑然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 楼梯上,司尚山缓步走下来,在瞥见司笙的那刻,原本的冷漠疏离悉数消失,眉目全是柔和疼爱,还有几许无措紧张。 “笙儿,卧室你看过了,还满意吗?”司尚山询问道。 司笙眼皮都没掀一下,冷淡道:“不满意。” 端着茶水过来的肖嫂手一抖,险些把茶水洒落一地。 在司家工作十余年,肖嫂从未见过敢如此对司尚山说话的人。 偏偏,司尚山不仅没生气,反而着急起来。 “哪里不满意,你说,我记下来,到时候根据你说的改。” 手指挑起一张纸,翻页,司笙懒懒出声,“都不满意。” 司尚山:“……” 肖嫂:“……” 空气静默片刻,司笙终于抬起头来,说:“你的公主风审美我消化不来,今晚我住客房就行。” 真不是司笙没事找茬,而是司尚山精心装修的公主房,适合未成年的小姑娘或保留公主心的成年人,司笙一进门就浑身鸡皮疙瘩,撑了半分钟就告辞了。 若真在里面住一晚,传出去,她的颜面就可以揉巴揉巴扔垃圾桶了。 “……哦。”司尚山尴尬地点点头,继而又道,“那,我明天找设计师过来,你想要什么风格,直接跟设计师交流。” 本想说不必这么麻烦,但在合上书的那刻,司笙倏地想到什么,问:“听说司家有搞装修设计?” 司尚山一愣,想了几秒后才道:“啊,对。你想要司家的设计师?” “嗯。” “行,行。” 司尚山忙不迭地应声。 肖嫂端茶的手轻微颤抖,茶盖和茶杯碰撞得叮当响。将茶杯一一放好后,肖嫂颇有深意地一瞥司笙,然后低头退到一边。 不知道这私生女是真不知道还是纯装糊涂,司尚山跟司家关系一般,平时绝不肯跟司家有业务上的往来,更不用说主动去找司家的装修设计师…… 也是奇怪,平日里司裳和司风眠同司家有所接触,司尚山虽然不会阻止,但明显不高兴,可今日却全然没了忌讳一般,对司笙的要求答应得尤为爽快。 一掀眼皮,肖嫂飞快地看了眼司笙的绝美容颜,心情一言难尽。 大概这人的母亲,也是凭借着一张脸,让老爷鬼迷心窍吧。 区区一个私生女,初来乍到,俨然跟一当家做主的主人一样,在小姐少爷面前给下马威不说,还对老爷指手画脚的,没一点大家小姐的作风。 也不知能威风多久。 司尚山在一旁坐下。 身为一家之主的他,素来威严、稳重,此刻却跟变了个人似的,颇为局促地揉搓着双手。 少顷,他好声好气地询问:“饿了吗?我让厨房做了一些菜,你外公说,都是你喜欢吃的。不知道口味合不合你的胃口……” 曲起两指,司笙在书页上敲了敲,问:“你有留易诗词的东西吗?” “啊?她……” 徒然扯到易诗词,司尚山话头一止,回神后,连忙道,“有有有,她留的基本都是书和图纸,都在我书房放着呢,你现在要去看吗?” 说着他便迫不及待起了身。 司笙的目光落到一楼书房的方向。 司尚山跟章姿上楼时,有说让司笙随便转转。 她也没客气,逛了一圈就去了书房,在里面能看到一些机械类的书籍,但基本都是近些年出版的,翻开有笔记,她估摸着应该是司风眠的。 注意到她的动作,司尚山心领神会,解释道:“那是大书房,放一些附庸风雅的东西,我的书房在四楼。” “哦。”司笙将书本一合,往楼梯方向一瞥,道,“等吃完饭再看。” “好好。” 司尚山再次点头如捣蒜。 肖嫂:“……” 楼梯处,章姿+司裳+司风眠:“……” 他们从未见过司尚山如此狗腿的模样。 如今,一个敢把自己当女儿奴,一个敢对司尚山肆意使唤,这诡异的画面,让他们愣怔片刻,可回味过来后,只有无尽的自嘲和失落。 他们这些陪伴司尚山多年的亲人,从未得到司尚山此般待遇,这是何等讽刺? 司风眠和司裳都冷着脸。 章姿想到司尚山撂下的狠话,深吸口气,换上女主人的贤淑端庄,唇角僵硬地往上扬了扬,抬步往楼下走。 “肖嫂,厨房的晚餐做好了吗?” 章姿说话温声细语,没有情绪起伏。 “夫人。”肖嫂强调完称呼,然后恭敬回应,“做好了,我让人去厨房拿。” 说完就去了厨房。 楼梯上,司风眠和司裳对视一眼,也往楼下走。 “笙儿,”章姿唇角微笑柔和些许,柔声道,“刚刚没好好跟你打招呼,我叫章姿,你以后叫我章阿姨就行。” 话到这,章姿回身一看司裳和司风眠二人,一一介绍:“这是司裳,你妹妹,现在在京城大学历史系就读。那是司风眠,你弟弟,还在读高中。” 介绍二人时章姿是自豪骄傲的,随后,她又喊他们:“裳裳,小眠。” 她继续介绍,“这是你们姐姐,司笙。以后你们就是一家人了。” 司裳:“……” 司风眠:“……” 二人都没有说话,此刻对司笙心情一言难尽,负面情绪占多数,更不用说“友好”地打招呼了。 将书往茶几上一放,司笙站起身,在如此僵硬的氛围里,轻笑一声,“不用强行一家人,吃饭吧。” 章姿+司裳+司风眠:“……” 你这么心明眼亮,为什么还要住进来? 然而,护女狂魔司尚山,完全没管司笙将气氛往僵硬方向一推再推的行径,忙不迭地点头:“吃饭,吃饭。” 章姿+司裳+司风眠:“……” 玛德,看不下去了。 不多时,菜上桌,人也上桌。 家里章姿和司裳都是不吃辣的,结果桌上摆的菜,十个有八个都堆满了辣椒。 毫无疑问,这是司笙喜欢的口味。 章姿和司裳望了半天,迟迟没有下筷。 司尚山却为曾察觉,一门心思都在司笙身上,一一询问着司笙菜的味道如何。 “啪”地一声响,筷子被拍到桌面,惊破了满桌温馨、僵硬碰撞出来的诡异氛围。 满桌的人,视线都落到拍筷子的司风眠身上。 迎上司尚山审视的视线,司风眠冷声道:“妈和姐不爱吃辣。” “不是有没辣椒的菜吗?”司尚山拧起眉头,一扫满桌的菜,“吃不下就跟厨房说,做几样新的。” “刺啦——”一声,椅子被推开,司风眠冷着脸站起来。 “吃饱了,我去做作业。” 司风眠毫不畏惧地回看司尚山一眼,旋即一盯事不关己、耐心挑鱼刺的司笙,没好气地扔下话—— “以后没什么重要的事,别喊我回家。” 说完就走。 他的饭菜,一筷子都没动过。 他一走,司尚山脸色蓦然一沉,可因有司笙在场,始终没有发作。 “小眠——” 司裳急得站起来。 然而,章姿却及时制止了她,“裳裳,坐下。” 司裳气急,被章姿这么一喊,眼圈顿时红了,她强压着眼泪,深吸口气,最后咬着唇又重新坐了回去。 章姿让肖嫂给司裳盛一碗汤,然后又给司裳加了几筷子蔬菜。 同时还朝司笙道:“笙儿,你不要见怪。” “不怪,挺正常的。” 司笙闲闲地接过话,把挑好刺的鱼肉送到嘴里。 章姿:“……” 这是正常人该有的回应吗? 这些年,司笙搁外头,就没学过怎么说话吧? 若这事搁在司裳、司风眠身上,司尚山早就把他们俩赶下饭桌去写检讨了。 偏偏,对司裳、司风眠家教严苛的司尚山,却完全没将司笙的态度当回事,嘴上还让肖嫂记着以后让厨房把鱼刺处理干净再端上来,免得挑刺儿麻烦。 想到司笙没上大学、娱乐圈透明的事,章姿安抚自己不跟司笙计较,然后呼出口气,故意问:“对了,笙儿应该工作了吧?现在是在做什么?” 司笙抬起眼帘,蓦地瞥向司裳。 司裳正在喝汤,低着头,小勺小勺地舀着汤,低眉敛目,似是专注地喝着,可拿汤匙的手,却轻微地颤抖着,汤匙里的汤水一圈圈地荡着波纹。 勾唇轻笑,司笙一字一顿,说:“漫画家。” 三个字,出乎在场三人的意料,六道视线齐齐打过来。 “漫画?小孩看的那种?” 章姿询问着,但口吻里还是透着几分轻蔑与不屑。 她打心底是瞧不起这个职业的。 低俗、幼稚、无聊。 现在的年轻,也是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随便会画几样图案,就真能把自己称之为“漫画家”了? “画漫画好啊,高端有品位,”司尚山持截然相反态度,神情激动,满是肯定,“我们家就缺一个搞艺术创作的!” 曾制止司裳碰漫画的章姿:“……” 瞒着家里偷画漫画的司裳:“……” 攥着筷子的手指紧了紧,随后又缓缓松开,章姿笑得脸都僵硬了,“笙儿现在有什么作品吗?” “保密。” 司笙淡淡扔下两个字,又朝司裳看了一眼,继续吃她的饭菜。 不知为何,司裳被这一眼看得心头发凉,忍不住紧张:难不成司笙知道她是瞒着家里偷画漫画的? 章姿心里嗤笑,定然是没有作品,或是拿不出手,所以才这般藏着掖着。 真要有大红大紫的作品,巴不得拿出来炫耀呢。 司笙不愿提及作品,司尚山虽然好奇,但也按捺住没有询问,依旧嘘寒问暖的。 章姿和司裳吃得味同嚼蜡,一分一秒都极其难熬,直至放下碗筷、见司笙和司尚山去四楼书房后,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妈,怎么办啊?” 坐到章姿身边,司裳挽着章姿的手,情绪悲怆。 想到司尚山的区别对待,司裳就难受委屈,酸劲儿止不住泛上心头。 没有对比,她觉得司尚山对她挺好的。 一有对比后…… 那滋味真不是常人能承受的。 “裳裳,你爸就是被鬼迷心窍了,”章姿拿起司裳的手,轻轻拍着,安抚道,“自觉亏欠多年,急着弥补。你这么优秀,是司笙万万不及的,等过段时日,你爸冷静下来,就知道你的好。” 说完又叮嘱,“你不要意气用事,跟你爸置气。越是这种时候,做事越不能出错,知道吗?” 这是章姿的分析,亦是章姿的期盼。 她尽心尽力地培养这一对子女,不允许子女走一点弯路,盼望儿女争气成才,为的就是能让司尚山割不下这双优秀的儿女,惦记家里、惦记着她。 眼下—— 一个被扔在外面长大的女儿,除了姿色样貌,一无是处,自是无法跟司裳、司风眠相提并论的。 “嗯。” 司裳忧心忡忡地点头。 微顿,想到饭桌上司尚山对漫画家的反应,司裳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看向章姿。 “妈,如果我的漫画能画得比司笙要好,那我可不可以——” “你在胡说什么!”未等她话说完就制止她,章姿两道眉头立起来,“裳裳,你可是京大的学生,不要说这种没志气的话!” “……” 司裳抿了抿唇。 许是意识到口吻过于严肃,章姿放缓了语气,“你要真能比司笙画得好,妈当然高兴,但你想想,你现在半路出家,想出头得花多长时间?你还没毕业,分心后,你能保证对你学业没影响吗?” “……” 唇角颤动了下,司裳想说她已经比司笙要好了,可话到嘴边,见到章姿的不满和担忧,想想,最终又把话忍了。 司裳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卧室。 手机放在书桌上,她一进门,就听到手机响个没停。 她走过去拿起来,不到半分钟,手就被消息震得发麻。 微信好友、群,以及微博、短信、电话,无数消息跳出来,看了好几分钟,司裳才找到起因—— 晚上八点,两条微博,顺利引发舆论热潮。 【Zero】:本周五晚,八点整,新作《九号基地》于漫画发布。@漫画官方微博 【漫画官方微博-V】:本周五晚,八点整,属于我们的荣耀时刻。@Zero[图片] 官方微博发的图片,是一张有关《九号基地》的漫画预告。 真正引发热议的,也正是这一预告。 虽说Zero、楚落、司笙的关系一事司裳至今未搞清楚,但对Zero的作品,司裳还是持肯定态度的。 司裳满怀期待地点开图片。 几秒后,脸上的期待和微笑,一点点地褪尽。 Zero新作,《九号基地》,是废土题材。 ------题外话------ (^_^)/早上好 第109章 陆沁:跟我儿媳视频?【三更】 ?九号基地》的预告,寥寥几个场面。 但,Zero的实力就是如此恐怖,该展现的,全部展现出来,几个画面就看得人热血沸腾,刺激得天灵盖一阵激灵。 废土的设定,以“神秘的九号基地”入手,嚣张强悍的主角,肆无忌惮的残虐和破坏,新新文明建筑转眼化作废墟。 这个主角,俨然是个反派设定。 故事将如何展开? 主角是怎样的设定? …… 一切都忍不住让人对其产生强烈好奇。 不知为何,就几个画面,司裳就想起自己的《第一废墟》,隐约能捕捉到一些熟悉的影子,可细细一想,又没有任何重合的部分。 是因《第一废墟》和《九号基地》题材一样,所以神经过敏了吗? 司裳如此想着,心不在焉地翻看评论。 【大叔出品,必属精品!我是脑残粉,我要吹爆《九号基地》!】 【有趣有趣。前两天,大叔给推荐给楚落的《长眠》争榜单,把第一的废土作品《第一废墟》踩下来,现在新作又是废土作品,更新时间周五晚八点,跟《第一废墟》时间一模一样。三个猜测,一是大叔看不惯新人模仿他的风格,想要让新人吃点教训;二是题材、时间问题都只是凑巧;三嘛,斗胆猜测一下,大叔跟UU莫不是有什么私人恩怨?】 【楼上分析的有道理,这针对性看起来有些明显啊。】 【呵呵,没准是某位身处神位的人江郎才尽,现在要靠蹭新人热度出头呢。我们UU的作品热度,他当年的《死亡传说》怕是都没法比。】 【楼上UU黑粉吧?】 【楼上UU黑粉吧?+1】 【抱走UU,我们只是小新人,不约。】 【讲个笑话,Z神要蹭UU热度。】 …… 见到网友们把自己跟Zero牵扯在一起,多数都是Zero粉丝和路人对自己不屑一顾,司裳又气又委屈。 今日糟心事一桩接一桩,司裳心情难受不已,眼睛红了又红,最终没忍住,眼泪还是滚落下来。 凭什么啊! 凭什么,Zero只是出一个漫画预告,他们就不遗余力地向他倾倒?! 凭什么一个个都是看笑话的嘴脸,巴不得看到她惨淡的遭遇?! 泪水模糊了双眼,司裳看到微信消息里,好些漫画家不怀好意的将网上一些“Zero针对UU”的猜测发给她,狠狠一咬牙。 将手机一扔,她深吸一口气,坐到电脑前面,拿出用来绘画的数位板。 她就让他们看看—— 就算是新人,她也不比Zero要差! 客卧里。 司笙盘腿坐在地毯上,旁边是一箱的图纸和书籍,她将其一一拿出来放在地面。 这些都是从司尚山书房里拿的。 据司尚山说,易诗词挺喜欢研究机械、机关的,总是画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但司尚山看不懂。易诗词跟司尚山在一起时,画过不少图纸,这只是保留下来的一小部分。 司笙第一时间翻开图纸,想研究一下易诗词在机关术上的造诣,结果大致浏览了几张,就有点恍惚。 画功不错,但—— 画的那些玩意儿,是在逗她吧? 司笙懵了几秒,开始认真思考“易诗词是不是捡来的”这一问题。 “嗡嗡嗡……” 振动的手机惊扰了司笙的思考。 司笙起身,找到发完微博就被扔到软被上的手机时,发现是凌西泽的视频来电。 她点了接听,手机往前一举,把不施粉黛的脸对准镜头。 屏幕上,跳出凌西泽的俊脸,衣冠楚楚,一丝不苟。 背景在书房。 干净、整洁、帅气。 凌西泽:“……” 司笙:“……” 隔着屏幕,二人对视无言。 好半晌后,才由司笙打破沉默,“什么事?” 唇角弯起微妙弧度,凌西泽张口就问:“在司家查得怎么样?” “就那样……”司笙卡了一下,“你刚问什么?” “我问你,在司家查得怎么样?”凌西泽极具耐心地重复一遍,然后不遗余力地戳破她,“你去司家,不就是想查昨天偷听到的事吗?” “……” 既然被看穿,司笙干脆耸了耸肩,默认了。 凌西泽又笑了,笑意清浅,却似缕缕暖阳,能拨开阴霾。 凌西泽说:“二十年前,司尚山就跟司家没什么往来了,你在那里,能查到的,大概也就你妈留下来的东西。——如果她确实有留下什么的话。” “你脑子可以啊。” 司笙一扬眉,干脆在床上坐下来。 “我脑子可以这件事,你才知道?”凌西泽还坦然承认了,一点都不见谦虚。 “……” 司笙一时无言。 确实……他脑子一直都可以。 若不是这点魅力加成,当初她怕是也不会那么快沦陷。 最起码,撑个一年半载啥的。 听者有份,何况凌西泽不是个拖后腿的,司笙便没瞒他,直言道:“就一些易诗词的图纸,没别的。” “我这里倒是有点进展。”凌西泽理了理衣领,说话慢条斯理的。 “什么?” “拿什么来换?” 司笙嗤笑一声,颇为不屑。 她要不是不想让家事跟百晓堂扯上联系,能用得着从凌西泽这里捞情报? “我算算……”凌西泽眼皮一垂,旋即抬起,“你现在还欠我一顿饭,以及一套专属签名书。” “……” 玛德抠死他去,一顿饭能记到现在。 司笙眉头一紧,说:“你妈今年的生日礼物,我包了。” 本来打算友情赠送的,他要算账,那就由得他算好了。 屏幕里,因徒然提到陆沁,凌西泽停顿两秒,随后莞尔一笑,“成交。” “说。” 给出筹码的司笙,这一刻显得很高冷。 手伸出屏幕外,凌西泽拿起一杯茶来,轻抿了一口,“还记得司炳吗?” “嗯,司铭盛寄予厚望的孙子。” 司笙说到“孙子”二字时,像极了在提自家孙子的口吻。 凌西泽轻笑,“他在京理时,导师正好是高教授,所以,我今天找高教授聊了聊。” “哦。” “据说他最近得到一张图纸,有创意,但空洞,需要大规模的修改才能落实。他打算在司铭盛寿辰上送上成品,但一个人能力有限,所以找高教授帮忙。高教授把你那两个学弟介绍给他了,现在他俩都在研究这张图纸。” “项文达和左佑?” “嗯。高教授说他看过原图图纸,估计有些年头了,问及来头,司炳语焉不详。” “你怀疑他的图纸跟司铭盛或者易诗词有关?” “直觉,没证据。”凌西泽言简意赅,“你要查的话,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行。” 司笙不疑有他。 这种陈年旧事,忽然来查,必然会走不少歪路。现在能有方向就挺不错了。 见她点头,凌西泽说:“他们俩的联系方式,我待会儿给你。” “不用。过于主动,容易暴露目的。”司笙勾唇,眼睛微微眯起,“我改天也去找高教授聊聊。” 凌西泽神情颇为惊奇。 素来直来直去的司笙,不知何时,也会采用迂回手段了。 对她现在的手段心里有了几分底,凌西泽便没有多说,而是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在司家待得怎么样?” “还行。” 正事谈完,司笙放松不少,赤脚踩在地面,缓步来到地毯上。 鸡飞狗跳都是别人的,岁月静好都是她的。 反正司尚山能主持大局,没有什么需要她操心的。 “司风眠呢,”凌西泽问完,又补充道,“他应该挺喜欢你的。” 听陈非说,司风眠一顿饭的功夫,几次都在旁敲侧击司笙的事,话里行间都是对司笙的好奇。 将手机往几本书上竖着一放,司笙盘腿坐下,开始翻看那让人脑瓜疼的图纸。 她懒洋洋道:“那得分是什么身份。” 凌西泽不置可否。 视频电话没有挂断。 凌西泽这边放置好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司笙聊着天,偶尔往手机屏幕看一眼,就能见到对方的身影。 多数时间里,二人都各自做着他们的事,但纵然沉默时,气氛也不会陷入尴尬,平静而自然。 在这样的氛围里,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 门被轻叩了一下,旋即听到门锁咔的一声。 凌西泽一抬眼,就见到端庄优雅的陆沁同学端着一盘水果,缓缓步入书房。 因司笙回了司家,他也就没有去水云间的必要,索性很久没回来,今日就回了一趟凌家。 他下意识看了眼放在斜侧的手机。 “你爸下午去摘的草莓,给他个面子——” 陆沁话还未说完,注意到凌西泽的小动作,便顺着他的视线扫去。 手机屏幕里,是一位盘腿坐地毯的美女侧影,身材纤细,气质恬静优雅,挽起的发丝垂落一缕,遮挡着斜侧脸颊,但隐约可看清楚轮廓。她两手拿着图纸,低头,看得出十分专注。 一抹绝色! 陆沁同学这五十余年来,识美女无数,但切实能一眼惊艳到她的,寥寥无几。 她把水果盘往桌面一放,笑得眉开眼笑,“我儿媳妇啊?” “什么?” 对面的司笙听到动静,狐疑地出声,随后偏头垂眸看过来。 然而,就在这一瞬,屏幕里的美女消失,视频电话显示结束。 陆沁同学愣了几秒。 手指曲起,在桌面敲了几下,陆沁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老实交代,这种绝世美女,你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还没勾搭上。” “……” 身为亲妈,陆沁马上领回凌西泽的言外之意。 ——他在追,没追上。 陆沁上下打量他两眼,说:“难得有你能看得上的……用心追,好好说话,毕竟你条件还行。” 陆沁总因凌西泽说话不讨喜而觉得他不受欢迎。 “……” 凌西泽无话可说。 “谁家的?”陆沁又问。 “隔壁邻居。” “上次说的那个明星?”陆沁一惊,指着已经黑屏的手机,“人都长这样了,还不火?” “她一门心思想当演员。” “所以?” “演技太烂。” 陆沁:“……” 哦,那……挺为难的哈。 手肘往扶手上一搭,凌西泽薄薄的眼皮往上一掀,瞧着沉迷于美色的陆沁,说:“她叫司笙,是司尚山的大女儿。” 陆沁沉默三秒。 然后,转身往书房外走。 远远听见她在问:“凌哥,司铭盛那老头的寿宴请帖你扔哪儿了?” 凌西泽唇角一勾。 这时,手机屏幕一亮,是司笙发来的消息。 【司笙】:没电了。 【司笙】:你妈也在? 凌西泽伸手捞过手机,回消息。 【凌西泽】:嗯。 半分钟后,司笙的消息弹了出来。 【司笙】:哦。 之后,也没别的话,更为揪住那句“儿媳妇”进行询问。 司笙总是会对尴尬的事自觉忽视。 凌西泽也未主动提及。 …… 客卧里,司笙把手机拿去充电。 再折回时,打算把满地书籍和图纸放回箱子,可刚一弯腰捡起图纸,脑海里就响起凌西泽的话—— “有创意,但空洞,需要大规模的修改才能落实。” 嗯? 这不就是易诗词这些图纸的通病吗? 司笙垂眼看着手中图纸,若有所思。 ------题外话------ 明天见啦~ 第110章 司尚山偏心实锤 翌日,清晨。 天还未亮。 整夜没睡好的司风眠,早起洗了个澡,胡乱套上衣服就走下楼。 “早。” 余光里走进一抹身影时,司风眠听到慵懒闲散的招呼声。 司风眠定睛一看,赫然发现是司笙。 她应该醒了挺久的,虽未化妆,但头发扎起、穿着整齐,还加了件风衣外套,左手揣在外套口袋里。 她就打招呼时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多做停留,直接沿着阶梯往楼下走。 “等等。” 司风眠叫住她。 步伐微顿,司笙倚在楼梯扶手旁,眼睑往上一抬。 眼睛清澈明亮,如一汪清水,没有涟漪浮动,这让司风眠压了一夜的不爽消减不少。 “你早知道了,是吗?”司风眠沉声问。 “啊。” 司笙轻笑,给了肯定回应。 司风眠的手瞬间攥成拳头。 ——你早知道,为什么在老师办公室时不直接说? ——你早知道,为什么还要帮他、带他回家? ——你早知道,为什么一点都没透露过? …… ——你选择这个时候回来,是不是,像所有人怀疑的那样,居心叵测? 愤慨和疑问萦绕心头,司风眠想把所有问题一股脑全倒出来,可话到嘴边却张不了这个口。 司笙也没有等他的询问。 哒。哒。哒。 鞋跟撞击在阶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声一声的,有条不紊,节奏平稳。 等司风眠回过神时,司笙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静站良久。 司风眠深吸一口气,缓缓抬步走下楼。 他要早起去学校,厨房都会提前准备早餐,司风眠本以为会在餐厅遇见司笙,没想环顾一圈,并未寻见司笙的身影。 “少爷,您起了啊,早餐马上端上来。” 肖嫂笑着迎上来。 司风眠微垂着眼睑,掩去某些情绪,低声问:“她人呢?” “她?您说那女人啊。”肖嫂脸上立即露出嫌弃和不屑,口吻轻蔑道,“谁知道,刚刚直接出门了。开的车不知道是不是老爷给她买的。” 司风眠看了她一眼,唇角翕动,下意识想要辩解什么,可半晌没找到合适的理由。 水云间的豪宅,出门皆是豪车,书房里的字画…… 而她的职业,据萧逆所说,只是一个十八线明星。 先前营造的所有光环,在肖嫂斩钉截铁的质疑和没有铁证的反驳里,渐渐开始动摇了。 裂开一条缝,不知是否有修补那日。 早餐端上桌时,司风眠听到楼梯处有脚步声,抬目望去,见到司裳走了下来。 “这么早?”司风眠微微惊讶。 司裳精神困倦,点点头,“想早点去学校。” “上午不是没课吗?” “嗯,有点事。” 司裳支吾着敷衍道。 周五更新第三话,跟Zero的《九号基地》同时更新,以Zero的人气,不管质量如何,新作热度肯定会碾压她的。 正因如此,她更要注重作品质量。 她打算加班加点,在周五呈现第三话最好的质量。 这也代表需要更多时间。 她昨晚加班到凌晨四点,刚刚才睡了会儿。如果不趁早回学校的话,她上午藏在卧室里画漫画,难保会被章姿发现。 何况—— 司笙也住在这里。 想到司尚山的偏心和司笙的分镜本,司裳待在这里,浑身都不自在。 “哦。” 司风眠不疑有他。 司裳困得难睁眼,走到餐桌上坐着时,短短半分钟时间,都险些闭眼睡过去。 昏昏欲睡之际,她忽的听到章姿的声音—— “裳裳,你是不是背着我在画漫画?!” 章姿的声音里蕴藏着怒气。 司裳猛地睁开眼,一瞬间,所有瞌睡都跑得无影无踪。 缓了两秒,司裳见到站两步远外的章姿,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 “妈。” 心头一跳,司裳立即站起身,心虚地低下头。 司风眠也怔了怔,见章姿脸色不好,担心她责怪司裳,把筷子一放,赶紧起身,朝司裳走了几步。 见到这姐弟俩的反应,章姿就什么都明白了,“看样子是真的。” “妈,姐有点爱好而已……” 司风眠刚想帮忙说话,就被章姿瞪了一眼,只得偃旗息鼓。 司笙被司尚山接回家的一事,对章姿来说已经够受刺激了,司风眠也不忍再忤逆顶撞她。 章姿面上看不出愤怒,口吻倒是有几分失望,“如果不是你陈阿姨今早给我打电话,我还真不知道你竟然敢瞒着我做这种事。” 因为司笙的事,章姿一整晚没睡。 天刚亮,她平日里结交的朋友就打电话来询问,司尚山接回司笙一事是否真的。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以前易诗词嫁给司尚山没几个人知道,司笙被冠上“私生女”的称号回到家,倒是一下就给传开了。 朋友安慰了她半个钟头,无意间提及司笙的职业,得知是漫画家后,朋友直接反问—— “那正好啊,你们家裳裳不也是漫画家吗,那么有名,最近还上热搜了。这不是把私生女压得死死的?” 章姿不明所以,连番追问下,才得知,司裳早在去年就在网上发布漫画,而且成绩斐然,据说最近新出的作品热度尤为高,被整个漫画圈看好。 她有些生气,究其原因——大抵是因女儿身为当红漫画家,上百万人知晓,而她却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妈,对不起。” 司裳轻咬了下唇角,声音轻轻地辩解,“我是真的喜欢漫画。” “喜欢就喜欢吧,想当漫画家就当漫画家吧。”看她这可怜模样,章姿神态缓和不少,说,“你要好好跟我谈,我也不见得会阻止你。” “真的?!” “真的?!” 司裳和司风眠异口同声,皆是露出欣喜之色。 偏头看了司风眠一眼,章姿佯怒道:“没你什么事。” 司风眠吐了下舌头。 司裳欣喜若狂,昨晚的试探让她觉得彻底无望,没想今日竟然峰回路转…… 她凑上前,抱了章姿一下,“谢谢妈!” “大早上的,在做什么?” 楼上忽然传来司尚山的询问。 “爸。” 司裳赶紧松开章姿,站到一边。 司风眠想了想,没打招呼,重新坐了回去。 章姿回过身,朝楼上望去,说:“裳裳瞒着我们画漫画呢,听说成绩还不错,网上很多人喜欢她。” “是吗?”司尚山愣了一下,倒也没太大反应,只是点点头,“有点兴趣爱好也不错。” 司裳的心咯噔一下,欢喜被浇灭一截。 只是……不错? 她有作品有成绩,司笙连作品都拿不出来,凭什么对司笙就是“我们家缺一个搞艺术的”,对她就只是“有点兴趣爱好也不错”? 这边,就司尚山的区别对待,司风眠也轻轻皱眉。 碗里的粥,食之无味。 他起身,拿起肖嫂带下来的背包,“我去上学了。” 早上仅有的欢喜,消弭在清凉的空气里。 这是一条地处偏僻的小巷。 天气依旧未有好转,阴沉灰暗,寒风在巷子里呼啸,过耳声如同猛兽怒号。 凌西泽根据定位,将车开到水果店门前。 街道破旧,留下时光的痕迹,而沿街的店铺,皆染上岁月的风霜。 凌西泽一停好车,就见到坐在门外的司笙以及……一个老头儿。 他看了好几眼,才根据那臃肿的军大衣确认司笙的身份。 二人就围坐在水果店门口,门敞开着,他们却在喝西北风,二人中间是一副象棋,旁边则是燃烧正旺的炭炉。穿得厚实又臃肿,军大衣和老年大衣都有一股陈旧感,莫名契合整条街道的风格。 看不出一点突兀感。 “来了?” 凌西泽走过去时,司笙抬头跟他打了声招呼,然后把往袖里的手掏出来,动棋,“将。” “……” 对面的老头沉默,吹胡子瞪眼的,好半晌后,摆手道:“不下了,不下了。” 他扫兴地站起身,先是看了凌西泽一眼,神情捎带一点敌意和惋惜,心叹宋清明这小子怎么就一点不争气。 随后,他同司笙交代道:“老秦说,中午让秦凡给你送吃的。” 被念叨半个小时“男朋友”一事,司笙再三否认都没用,只得默认了,如今见得他强调“你”,而非“你们”,便提醒道:“两人份啊。” “哼。” 宋老头傲娇地一哼,又凉凉地斜了凌西泽一眼,拎起早上买回来的菜,溜达着走了。 无端挨了俩白眼的凌西泽,挺莫名其妙的。 没多想,凌西泽同司笙问:“干嘛不进去下?” “要的就是露天这个味儿。”司笙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棋盘,用脚把炭炉往跟前勾了勾,随后抬头问,“来一盘?” 凌西泽沉默两秒,从善如流地在对面坐下。 “今早回了趟水云间?” 神算·凌随口问着,帮忙整理棋盘。 “嗯。” 离开司家的时候还早,司笙就去了趟水云间,顺便换上厚实保暖的军大衣。 棋盘摆好,凌西泽跟司笙在露天寒风里下棋,但没一会儿,凌西泽就起身离开,去隔壁的便利店了买了暖手袋和暖手贴,一回来就扔给司笙。 司笙:“……” 奈何暖手袋过于暖和,司笙一言不发地将其搁在膝盖上。 二人一边下棋一边吹冷风,直至一辆高档轿车抵达。 “不下了,我动动筋骨。” 将有败局趋向的棋局舍弃,司笙站起身,把暖手袋扔到椅子上。 她手往兜里一放,忽然触到不知放在兜里多久的一物件,顿了顿,想到什么,蓦地勾唇一笑,旋即抬目望向那辆轿车。 凌西泽坐着没动,气定神闲地重新整理棋子,将其一一放回棋盘原处,仿佛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最先下车的是司机,他绕了一圈,打开副驾驶后座的门,随后,才有一位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女人走下车,气质尚可,一身名牌,与这条破旧的街道格格不入。 王清欢,王爷爷的女儿。 自易中正让司笙去守水果店起,司笙就知道—— 守水果店是假,解决王清欢是真。 王清欢是在王爷爷家搜了个遍,把王爷爷气得住院的。眼下家里没有金蝉,王清欢肯定会来水果店里找。 恶人得有恶人磨。 司笙没别的长处,闯荡江湖多年,惩治“恶人”,倒是有点儿擅长。 王清欢身穿貂皮大衣,气势汹汹地走过来,见到敞开门的水果店,以及门口二人,两道视线直直朝司笙打了过去。 她一副居高临下的口吻,“你是谁,怎么在这儿?” 凌西泽眼皮抬了抬,不爽地皱了下眉,没说话。 “钱准备好了吗?” 司笙两手揣兜,声音淡淡的,云淡风轻的模样。 若不是那件军大衣降低她的气场,此刻颇有一种黑涩会现场交易的既视感。 王清欢懵了懵,“什么?” 伸出脚,将炭炉往旁踢了踢,司笙半步向前,懒懒道:“王爷爷说了,300万,不二价。” “300万?!”王清欢眼睛一瞪,“他以为——” 她话没说完。 因为,肉眼可见,那个云淡风轻的女人神色变了,嘴角勾起浅浅笑意,眉目却尽藏冷意,视线往这边一拨,就如同两道利剑穿透心房,冷得人浑身直哆嗦。 短短几秒,她就锋芒毕露,杀气涔涔。 她张口,一字一顿:“不要就滚蛋。” ------题外话------ 瓶子:凶凶,土匪。 司笙:…… →_→肯定又有夜猫子。 第111章 注定开了挂的人生【二更】 “不要就滚蛋。” 一个字一个字,裹着寒风砸落下来。 五个字,劈头盖脸迎上来,王清欢腿一软,差点没当场给她下跪。 好在司机及时赶到,威武雄壮的身材,往她身后一站,才让她两腿险险立住。 深深呼吸着,王清欢站稳了,警惕地盯着司笙,“金蝉在你手上?” 司笙从兜里掏出个锦盒来,掌心大小,随着她的动作,锦盒往上一抛。落回她手心时,她挑开锦盒,露出里面的物品。 确实是一只蝉。 然而,王清欢仅看了两秒,司笙就将锦盒合上了。 王清欢直视着司笙,“我要辨认一下。” “呵。” 讥讽轻笑。 司笙往后一退,坐回在椅子上,两腿交叠着,葱白的手指把玩着锦盒。 她不紧不慢地开口,“现在是你求着要,不是我求着给。” 傲慢得很。 王清欢咬咬牙,“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司笙勾唇一笑,“还是那句话,不要就滚。” 王清欢一下没吭声,唇角咬得发白。 陶家面临生意危机,需要找司家帮忙,所以才寻思着在司铭盛的寿宴上送点好的。 查到司铭盛喜爱收藏古董,王清欢第一时间就想到家里有一只祖传的金蝉,她爸当宝儿一样供着,她想着应该价值不菲,所以就动了心思。 她本来就是想花钱买的。 没想她爸脾气倔得跟头驴似的,给他安享晚年的钱不要,非要护着那一只只能看不能用的金蝉。 但现在,看这女人的意思…… 她爸是回心转意了? 可惜了,她爸很少会将金蝉拿出来,她以前也没仔细研究过金蝉,就算真摆在她跟前,她也认不出来。 思忖片刻,王清欢干脆道:“我会直接打到我爸账户里。” 这300万,就当是她给老头养老的。 至于这金蝉…… 本来就是祖传的,老头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待到老头入土,金蝉照样还是她的。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司笙漫不经心地往她身后的司机看了眼。 王清欢会意,虽然不想被这女人牵着鼻子走,可老头难得松口,机会难得,她想想便忍了。 很快,她打开手提包,从中掏出一张银行卡来,在司机耳边低语几句。 司机点点头,领命离开。 王清欢看到司机开车走远,呼出口冷气,回过身,就见司笙怀里多了个暖手袋,锦盒不知何时被收起来,她正在剥橘子。 衬着那件军大衣,先前那股肃杀阴冷气息,徒然消失。 王清欢不禁怀疑:她刚刚的腿软,是不是错觉? 外面冷风吹着,又没有凳子,王清欢站了片刻,最终看向大门敞开的水果店,打算进门避避风。 然而,在经过司笙的那一瞬,脚下倏地一绊,她一个踉跄,直接跪倒在地,猛地在地面摔了个狗啃泥。 “你做什么?” 王清欢扑倒在地,疼得倒吸冷气,刚缓过气就怒气冲冲地朝司笙怒喊。 司笙并未将腿给收回,一条又长又细的腿,就那么横在她跟前,而面对王清欢的指责,亦不见心虚之色。 勾唇轻笑,司笙另一条腿踩在前方方桌的横梁上,顺势往后一倒,椅子两条前腿顿时悬空,她往后仰,悠闲又嚣张的架势。 视线,一点点地从王清欢身上扫过。 然而,那近乎玩味的视线里,分明透露着威胁和寒意,看得王清欢浑身发冷,一股冷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剥好的橘子往凌西泽方向一扔,司笙轻笑一声,手掌在空中一翻转,蓦地多出一把折叠小刀来,手腕一抖,折叠刀打开,明晃晃地露出刀身。 她玩着刀,继续笑:“想进这个门,可以。三叩首,上柱香,拜祖宗,洗净你那颗丧尽天良的狼心,随便进。” “你!” 王清欢气急,欲要起身跟她争执,可手肘一撑地面,膝盖处疼痛感猛地袭来,让她一时难以爬起来。 然后,她听到斜侧凉飕飕地飘来两个字—— “不然——” 话音未落。 “刷”地一声,空气传来被割裂的声音,她刚掀起眼睑,就见眼角余光倏地撞入什么物品,还未来得及看清,就感知到冰冷刺骨的寒凉贴着鼻尖擦过。 同一时间,地面有轻响。 “……” 狂卷的寒风,飘舞的落叶,稀疏的人声。 一瞬间,似乎全部凝固。 王清欢保持着僵硬的状态,足足有十来秒,才感觉浑身知觉渐渐复苏。 手是她的,脚是她的,呼吸是她的。 同样,令她胆颤的恐惧和后怕,依旧是她的。 她就这么瘫倒在地上,视野里是镀了铬的刀身,不反光,透着清冷寒意。刀尖倾斜地戳入地面,距离她,不过一寸。 哪怕是偏离一点点,她现在都有可能在死亡边缘徘徊。 “放心,法治社会,我不杀人。” 斜侧飘来的嗓音,懒洋洋的。 听着像是宽慰,可落到王清欢耳里,那就是实打实的威胁了。 王清欢趴着没动,但眼珠子动了动,视线往上打,落在依旧是那嚣张姿势的司笙身上。 然后,她见到司笙薄唇一张一合,笑容愈发地柔软阴冷,她近乎随意地补上一句—— “不过,放你一点血,还是可以的。” ! 轻描淡写,云淡风轻。 却透着一股无法动摇的自信。 她笑得灿烂明艳,可比那些凶神恶煞之辈带来的压迫感,有过之而无不及。 “……” 王清欢张了张嘴,硬是没能发出声来,好像所有的话哽在喉间,就被恐惧强行压制回去。 在外打拼多年,王清欢见过的人不少,但大家都带上面具,说话做事周到客气,再阴损的小人也是背地里使绊子的,从未见过这种—— 简单、直接、干脆。 明晃晃的针对和恶意。 可,正因如此,她才觉得觉得无比可怖…… 这恐怖的女人,没准说给她放血,就真的提着刀过来给她放血了。 “下棋。” 扔下警告,司笙就没再理她,冲对面凌西泽一挑眉,就示意重新开一局。 从头到尾,凌西泽都无比淡定,如同看戏似的,就连司笙扔那一手飞刀的时候,都不带眨一下眼的。 他慢条斯理地撕了一瓣橘子到嘴里,说:“让你一个车,一个马。” 司笙嗤笑:“我还用得着你让?” 凌西泽说:“别忘了你还得叫我一声师父。” “……” 玛德不就是跟他学了个象棋么,还嘚瑟起来了! …… 这边司笙和凌西泽象棋下得悠闲自在,橘子吃着,炭火烤着,另一边,王清欢却狼狈不堪,倒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 不是王清欢不想起来,而是手脚都软了,外加浑身都摔得疼,她压根就起不来。 加上司笙刚刚那么一恐吓,王清欢胆被吓破一半,浑身轻微地颤抖着,完全控制不住。 很久。 王清欢才咬着牙,缓缓爬起来。 心里斗争片刻,她始终不敢跟司笙对峙,沾着满身的泥泞,拖着发软的身体,一步步地走到隔壁的店铺外。 又过了好半晌,她才有力气收拾一下自己。 司机办事速度很快。 王清欢这边刚处理好,司机就开车回来了。 有司机在,王清欢才有了点底气,但也花了点时间做心理建设,才敢走到司笙这边来。 “钱已经打到他账户了,金蝉给我。” “喏。” 司笙头都没抬,从衣兜里掏出锦盒,直接扔给王清欢。 王清欢手忙脚乱地接住。 打开锦盒,她仔细端详几眼,也断定不了真假。 “还不走啊?” 刚走一步象棋的司笙,懒懒朝这边看来,唇角扯着抹漫不经意的笑。 王清欢的心猛地一个哆嗦。 “走。” 朝司机低低说了句,王清欢赶紧转身走人。 身上的疼痛感还在,尤其是膝盖,王清欢走得慢还不明显,一走快,就一瘸一拐的。可她一刻也不想久留,就这么匆匆上了车。 颇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将她一晃一晃的背影看在眼里,司笙唇角的笑一点点消失,眼角眉梢尽是冷意。 用车吃了司笙的马,凌西泽淡淡地问:“你还提前做了准备?” 看似平静的询问,还有那么点稀奇的味道。 司笙耸肩,“沈江远先前送的。” “多少钱?” “三百。” “……” 凌西泽递给她一个佩服的眼神。 她不去放高利贷真是浪费。 顿了顿,凌西泽只能说:“她发现是假的,绝对不肯善罢甘休。” 这种人,要么让她彻底死心,要么让她得偿所愿。 如今就吃个亏罢了。 “所以,今儿个就结个梁子。”司笙无所谓地笑了笑,视线落到车辆远去的方向,声音凉凉的,“过两天,会有人找她谈谈心。” 让人死心的方式有两种:一是让她恐惧;一是让她绝望。 凌西泽喜欢后者,司笙喜欢前者。 见她胸有成竹,凌西泽没有说话,但给鲁管家发的消息,也没有撤回。 早在来之前,凌西泽就查清了陶家的情况,在没有任何资金援助的情况下,陶家的产业年后就会宣布破产。 他不介意将这个时间提前一点。 司笙将心思放到棋盘上,看了两眼,寻不见她的马后,不高兴了,手指一敲桌面,找茬:“你是不是趁我不注意动棋子了?” “你耍赖的方式能不能不这么幼稚?” 凌西泽近乎无语地看她。 司笙装没听见,直接起身,“不下了,收东西。” “……” 耍赖耍得如此光明正大。 凌西泽嘴角微抽,实在拿她没办法,主动去收拾。 结果很快,他就发现,司笙压根没有收拾的意思,捡了插地面的折叠军刀,又将自己椅子拎回水果店,之后就再没出来过了。 凌西泽:“……”这祖宗真自觉,时刻有身为祖宗的觉悟。 凌西泽甚至为她能拎走一张椅子而觉得她仁慈。 没什么物品,凌西泽走了两趟,就将所有物品都搬回了水果店。 店里开着暖气,比外面暖和多了,凌西泽把物品一一放置好,再回过头,就发现司笙坐在收银台前,开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手里拿着一个数位板,大抵是在“真·工作”。 “第一话好了吗?” 凌西泽走过去。 “嗯?” 司笙微微一愣,旋即回过神来,挑眉笑道:“这你也关注?” “你倒是别把自己弄上热搜。” “又上热搜了?”司笙疑惑地问。 昨晚她发完微博,就没有再登陆过,自然也不知道情况。 “……” 凌西泽无言以对。 自上个月她抽奖以来,她的热度就持续上升,堪比娱乐圈的顶流。加上她的微博一条比一条有信息量,每次发微博必上热搜,都已经成了网友们调侃的段子了。 少顷,司笙又回到先前的话题,回答凌西泽,“刚开始画。” 凌西泽一怔,“你四天赶一话?” 司笙一笑,眉眼皆是自信,“两三天就行。” 别的漫画家为了保持周更,需要熬夜爆肝。就算是工作室,也得时常赶工。 她不一样。 只要确定分镜,她可以悠悠闲闲地在两三天内赶出一话来。以前半月更,读者们觉得她是精益求精,其实是她生活太忙,只能挤出点时间来画而已。 凌西泽轻笑:有些人的人生,注定是开了挂的…… 料到这件事没完,两人都心照不宣地待在店里。 中间还遇到几个客人,祖宗·笙负责在前台收钱,免费长工·凌则是帮忙打杂。 有几位识货的客人,因免费长工·凌则的装扮和谈吐以及颜值,在出店门后,还会频频回头张望,估计回去的路上不会少议论。 终于—— 有个二十四五的女生,在偷偷观望免费长工·凌许久后,终于在等待司笙结账的时候,娇羞地凑到凌西泽身边。 “帅哥,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女生鼓起勇气,询问道。 在整理货物的凌西泽,闻声,直接朝前台看去,“她要我联系方式。” 女生:“……” 名草有主了? “那你给啊。” 专心算账的司笙头也没抬地回他。 不意外她的回答,凌西泽不仅不生气,反而从善如流地去掏出手机。 “哦。” 他嘴上答应着,像是乖乖听话的模样。 “啊,”看出二人的亲密关系,女生当即囧得不行,小脸涨得通红,连忙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 想到当着人家女朋友的面要人联系方式,女生就窘迫得不行。 她赶紧跑回柜台,掏手机扫码付款,拎着水果就跑。 全程连头都没抬一下。 司笙:“……” 凌西泽都愿意给她联系方式了,她怎么比被拒绝还要慌乱? 莫名其妙。 偏头一看不远处的凌西泽,他唇角正带着游刃有余的笑容,掏出来的手机,被他重新放回衣兜里。 停顿几秒,司笙仔细回忆了下对话,终于后知后觉地回味过来—— 司笙被气乐了,“拿我来当挡箭牌呢?” 他这腹黑的,人家问他联系方式,他第一时间问她,可不就是想要征求她的意见吗? 寻常关系,至于“征求意见”? 有点自知之明的,都不会要他的联系方式。 “你的反射弧还挺长。” 凌西泽不仅不心虚,反而一派坦荡,不遗余力地奚落她。 “嗬,我发现你越来越欠了啊——”司笙眉眼一挑,打算好好治治他。 结果,趁手的“武器”还没抓住,就被门外一阵骚动吸引了注意。 四道目光都往外看去,透过透明的玻璃门,看清停留在路边的三辆车。 三辆黑色轿车,最前面的,就是两个小时前刚来的高档轿车,而开门下来的女人——也是同一个。 司笙和凌西泽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上门算账的来了。 “人有点多,要帮忙吗?”凌西泽闲闲地问。 “用不着。” 司笙淡淡回他。 一垂眼,司笙视线瞥到电脑屏幕上的时间。 唔。 比预料中的,稍微快那么一点点。 不过,无伤大雅。 两人对话的功夫,王清欢已经在十来个保镖的簇拥下,直接推门而入。 浩浩荡荡一群人,入门皆是黑色服装,有两个手里拿着木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黑涩会“上门收保护费”的。 司笙笑了笑,淡定地绕过前台,正面迎上这来势汹汹的一群人。 ------题外话------ 一只工艺·蝉的自述: 我是廉价工艺品,十块钱能买三个。 有黑心商贩高价把我提到三千块。 有不识货的傻子花了三百块买下我。 现在,我以三百万的价格,走向人生巅峰…… 沈江远送司笙蝉的章节:第016章。 (^_^)/早上好 第112章 是非只在时势,公道不在人心【三更】 一群人,在对上司笙后,竟是生生止步于门口。 所有保镖大哥,几乎不约而同地停下步伐,而王清欢则是走了两步后才意识到不对劲,堪堪停住。 “来买水果?” 司笙只手揣兜里,目光懒洋洋地扫视一圈。 视线一掠过,有好几个保镖,都不自觉地避开她。 她身上有种神奇的力量,寻常人感知不到,但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或见多识广的人,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出来。 她很危险。 不能招惹。 每一根神经,都在毫无缘由的情况下,提醒着他们。 那挟着笑意的眉眼神情,满满的都是隐藏在暗处的刺,遍布荆棘,危险涌动,只有经历过鲜血的洗礼、阅历的沉淀才能有这样一双被淬炼过的眼睛。 但—— 很显然,自觉带来十来人的王清欢,并未敏锐地察觉这一点。 “砰”地一声,王清欢直接把锦盒扔到前台。 “拿十块钱三个的手工艺品来骗我?”王清欢气得脸都扭曲了,指着锦盒的手在颤抖,“你要是不给个交代,不管你是什么人,这件事都没完!” 司笙手指把玩着先前的折叠军刀,“古玩界有个词儿,叫‘打眼’,不知道您听说过没有?” “你这叫诈骗!” 王清欢指向她,手指险些戳到司笙鼻子上。 司笙轻嗤一声,拎着那把折叠军刀,慢条斯理地抵着她的手指,将其推开。 “行内规矩都不懂,还敢打金蝉的主意?”司笙冷笑,口吻里尽是嘲讽。 “你——” 想到鉴定师确实有说过类似的行业规矩,王清欢一时哑口无言。 但是,白白损失300万,得来一个破工艺品不说,还在这里受尽憋屈,眼下带来这么多人的王清欢,是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她气得咬碎一口银牙,朝身边的保镖一喊:“动手!” 十来个保镖,在听到王清欢的话时,动作的只有前面的两三个。 原因两个,一个是多数都挤在门口、门外,挤不进来,一个是空间太小,人多了施展不开。 何况,在他们看来,司笙这样一个女生,就算是练家子,三个保镖也能绰绰有余。 问题是—— 他们遇上的是司笙。 十来秒的时间,所有人都反应不及,好像就一晃神的功夫,就见一道接一道的身影被扔出门,一个又一个威武雄壮的躯体被迫砸在地面,发出重重声响。 这些个有一定身手的保镖们,搁司笙手上,就如同拎布娃娃一样简单,任由她捏扁搓圆,没有丝毫反抗余地。 连续扔出三个,全都是自己人,保镖们连带王清欢,都难免懵住了。 再看司笙,依旧站在原地,抬手拍了拍衣袖,看似不费吹灰之力。 王清欢嘴巴嗫嚅了下,一股熟悉的恐慌、心悸感又袭上心头,两腿膝盖骨发软,仿佛又无法承受住她上半身的重量。 司笙抬了抬眼,刚想说点什么,倏然听到后方传来凌西泽的提醒—— “小心——” 在他出声的那一瞬,司笙就察觉到危机感,棍棒抡过空气,激起阵阵波动,她下意识就要往旁边避开,却听得背后传来闷得一声敲击响。 她赫然回眸,只见凌西泽站在身后,抬手生生挡住某保镖偷袭的一木棍。 司笙一愣。 下一刻,她见凌西泽掀开木棍,在保镖踉跄后退的一瞬,一脚踩在保镖的腹部,直接把人踢倒在地。 危机解除。 司笙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在凌西泽接住那一木棍的手肘上看了几秒,见他仿若无事般将手放到兜里后,才将视线移开。 “我能躲开。”司笙低声提醒。 凌西泽淡淡一瞥她,说:“条件反射。” “……” 行吧,就让他英雄救美一次吧。 没跟他斗,司笙抬目,眼神凉了几分,染着清寒的笑意,一一扫过在场众人。 这下,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她身上萦绕着的肃杀之气,连带的店内的气温都骤然下降。 “仗着人多势众,是吧?” 司笙唇角扯了扯,笑得有些寡淡,声线一如既往的慵懒。 “我还就人多势众了!”王清欢站在保镖后面,用催眠自己增强底气,直接撂话,“甭管什么打眼不打眼,今天你要是不把金蝉交出来,我不仅打你的人,还砸了这家店!” 他们乌泱泱一群人,惹得不少路人、邻居旁观,但因他们凶神恶煞、气势汹汹,一看就是来找事的,所以连旁观看戏的都隔得很远。 若不是一连被踢出来三个人,这时怕是已经有人开始报警了。 司笙没露怯,淡笑地看他们,竟是点头道:“行,玩人多势众是吧?” “对,有本事你……” 王清欢想要继续放狠话。 却,被一声清脆响亮的口哨声打断。 “哟,生意这么红火呐?” 一道调侃声从门外传来,有那么几分吊儿郎当的意思。 随之而来的,是杂乱的脚步声,参差不齐,非常引人注目。 于是,店门口面朝司笙的一群人,齐刷刷地都冲着门外看了过去。 最先入眼的,是一个年纪二十五六的青年。 身穿一件黑长风衣,衣襟敞开,在寒风里衣摆肆意飞舞,长相俊气,左耳一枚红色耳钉,身前挂着几根长短不一的链子。重金属的庸俗气息与他搭配相得益彰,不仅没有降低他的气质长相带来的格调,反而衬得此人风骚浪荡,沾了几分随性洒脱的意思。 唯独有违和感的,就是他手里拎着的俩保温桶。 若只有他一人,或许可当他是路过的。 偏偏—— 他身后跟着的,是几十号人,个个虎背熊腰、身材魁梧,没有统一的服装,可参差不齐的搭配,更给人一种黑涩会的既视感。 路人不约而同让开,这一群人呼啦啦涌过来,转眼的功夫,就将王清欢以及所有保镖,全部团团包围。 先前还“人多势众”的保镖们,一瞬间,就如同被扔进狼窝的小鸡,一口叼一个准,对比感异常鲜明。 “笙姐!” 站稳当后,所有壮汉,忽然对准司笙,嗷得就是这么一嗓子。 异口同声,声音气冲云霄,震耳欲聋。 如若场地再大一些,他们或许还会统一给司笙鞠个躬什么的。 路人:“……” 保镖们:“……” 王清欢:“……” 光天化日之下,这踏马什么操作?! 王清欢从捎带一抹得意之色,变得小脸煞白,也就那么几秒功夫。 她忽然意识到,比起带一群人来找场子,还不如直接报警来得有用。 “你刚说——” 司笙懒懒出声,往王清欢逼近一步,抬起纤细的手指,揉了揉耳朵。 她问:“有本事怎么来着?” “……” 王清欢瞪大眼睛,呼吸急促,半晌没憋出一个字儿来。 “笙姐,笙姐,好好说话,别把人给吓着了。” 青年从外围悠闲地走进来,一边笑眯眯地劝说着,一边把保温桶放前台。 司笙朝他挑了下眉。 凌西泽扫了眼这位Delicate纹身店的当家招牌,对他年龄比司笙大,却一口一个“笙姐”叫得谄媚莫名无语。 一看就是毫无原则、只会奉承司笙这昏君的佞臣。 “饭我给您送到了,您先吃着,这些闲杂琐事,我来就成。”秦凡继续说道。 “嗯。” 司笙还真就将事情扔给他了。 秦凡“哎”了一声,又似惊奇地打量了凌西泽一眼,然后才恢复那三分笑七分假的神态,正面迎上王清欢。 他动作优雅地一弹衣袖,笑眯眯的,“阵仗有点大,不过您别放心上,毕竟我们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 “……” 你们的阵容都踏马能赶上俩拆迁队了,还好意思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 王清欢被气得浑身直哆嗦,满肚子脏话,可始终没敢骂出声。 先前她仗着人多势众跟司笙撂狠话,现在局面彻底扭转过来,她只想着如何平安地离开这里。 眼角余光偷偷一瞥司笙方向,王清欢冷不丁想到俩小时前那一把折叠军刀,止不住的寒意阵阵。 “感谢祖国蓬勃发展,感谢安全教育,让我们沿街的店铺家家户户都自觉安装摄像头……” 秦凡笑容可掬。 王清欢面无血色。 旁边,司笙打开保温桶,问凌西泽:“猪肝,你吃吗?” “吃。” 凌西泽唇畔含笑。 司笙把装猪肝的保温桶推过去,“那都给你。” 凌西泽从善如流地在一旁坐下。 悠闲自在的氛围,跟隔壁的剑拔弩张,仿佛全然隔开。 莫名感觉被喂了一嘴狗粮的秦凡,心里忒不是滋味,所以面上的笑容愈发地和善了。 “咳,摄像头都搁门口呢,大家都看得到,我就先不调了……” 秦凡说着,慢悠悠的掏出手机来,指纹解锁后,调出一段视频。 “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一段视频。”秦凡笑眯了眼。 手机送到王清欢面前,视频开始播放。 看了两眼,王清欢的脸色就彻底变了,整个人无力往后倒,一直挨着货架才算支撑起来。 “反正你死了后,这些东西照样得留给我,或早或晚有什么不一样?” “赶紧把金蝉交出来,我会给你一笔钱,让你安享晚年。” …… “搜!我就不信了,把家里翻个底朝天,还找不到金蝉!” …… 视频里,正是王清欢在王爷爷家时的丑陋嘴脸。 那时的王清欢,因关上门跟王爷爷争执,所以说话做事肆无忌惮,没有一点避讳的。 却不想,她的一举一动,竟是被人通过破了的窗户,拍得一清二楚。 “你,这……” 王清欢彻底垮了。 她知道现在的舆论影响力。 只要视频被公开到网络,就可在短时间内吸引无数网友旁观,网络上言论如何暂且不说,但她的身份肯定会被揭个底朝天…… 多年来在陶家的谎言,会因此事被一举揭穿。 好不容易才过上豪门阔太太的生活…… 在她惊恐惧怕的表情里,视频顺利播放结束。 秦凡笑得有些瘆人了,“现在呢,两个选择。一,视频上传,您‘不小心’在店里磕着碰着一下,再去医院住几天;二,您全身而退,放弃肖想金蝉,再也不要来找王爷爷。” 话头一顿,秦凡又补充道:“视频嘛,我们自然是留着的。以防万一嘛。” 王清欢抿着唇,心思倒向那边,不言而喻。 她可不愿谎言被揭穿,更不想被万人唾骂嘲讽。 深吸一口气,王清欢颤颤地问:“你说话算话?” “都说了,我们是讲道理的人。”秦凡一扭头,同带来的几十号人询问,“各位,是吧?” “是!” 又是异口同声地回应。 嗓音一个比一个嘹亮,交织在一起,俨然是一全方位的立体喇叭,震得人耳朵发麻。 王清欢+保镖们:“……” 把你们那身黑涩会土匪气褪掉了再来说话! 良久。 王清欢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说:“我们走。” 说完,她连多看一眼司笙都没勇气,往外走两步,腿一软,踉跄了一下,好在有保镖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 来时要多嚣张有多嚣张,走时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三辆车,逃似的溜了。 没了这些人,水果店照样挤不下秦凡带来的几十号人,但他们一走,先前严肃紧张的气氛徒然消失,那些人也都七嘴八舌地开始跟司笙打起招呼来。 “笙姐,好久不见。” “您来也不说一声,还是凡哥来通知我们的。” “笙姐果然是笙姐,还是那么好看,穿个军大衣都能美若天仙……” …… 一群人,一人一句,都吵吵个没完。 正把辣椒往凌西泽碗里扔的司笙,闻声朝秦凡看了一眼。 秦凡便抬手,朝他们做了个“收”的手势。 “……” 顿时,鸦雀无声。 秦凡靠近前台,手肘往台上一搁,再微微倾身,依旧谄媚,“笙姐,您还有什么吩咐?” 司笙抬眼,问:“买水果吗?” 秦凡:“……” 三秒后,众人反应过来。 “买!” “买买买!我家就等着水果过年呢!” “要多少收多少!” …… 众人齐声响应。 当即,整个水果店闹腾一片,门外的人甚至还迫不及待往里面挤。 “有袋子吗,给我十个!” “别抢别抢!” “苹果给我留一箱!” …… 门庭若市,大抵如此。 搁这些人眼里,水果跟不要钱似的。 司笙没空帮他们称,让他们自己称、算价格,然后扫码付款,他们也不介意,来几个有经验的,自觉组织起来,忙得不亦乐乎。 柜台这边,自留一片清净,无人前来打扰。 “还带强买强卖的?” 低头一看满碗的辣椒,凌西泽笑着揶揄道。 司笙吃了口米饭,说:“他们自愿的。” 柜台对面,秦凡啧了一声,“我以为你是找他们来撑场面的。” “那个啊,”司笙一点头,轻笑道,“顺便。” 秦凡:“……” 凌西泽:“……” 土匪。 半晌后,凌西泽转移话题,“他们是什么人?” “不知道,笙姐给了我几个电话,我通知到位后,就来了这么多。好像都是受过咱笙姐恩惠的人。” 提及这个,秦凡也有些懵逼。 他按照司笙说的通知的,以为最终充其量就十来个,没想他提着保温桶溜达到指定地点,却见到一群涩会大哥,若不是里面还有一两个眼熟的,他肯定怀疑自己走错道了。 见他答得模棱两可的,凌西泽便偏头看向坐一侧的司笙。 司笙喝了口汤,“嗯,差不多吧。” 都是早些年认识的,一个个看着都不像好人,其实挺仗义。 将汤碗放下,司笙忽然诡异地盯了二人几眼,眉心微紧,问:“你们俩是不是认识?” “见……” 秦凡刚欲说话,就被凌西泽凉飕飕地盯了一眼。 充满着警告的眼神。 秦凡当即轻咳一声,改口道:“不认识,但见过。” 司笙面露狐疑。 秦凡赶忙解释,“宋爷爷先前来串门,说你跟你男朋友都在,先前还把你俩的截图发给我爷爷看过,我这不就顺道‘见过’了么。” “……哦。” 这理由倒是有可信度。 秦凡口中的截图,司笙也看到过。——正是今早宋爷爷给她看的。 据说是跟宋清明视频的时候截图的。 好巧不巧的,一身情侣装,司笙百口莫辩。 想到这茬,司笙一阵郁结,索性忘了秦凡顺嘴一提“你男朋友”的事。 于是,在秦凡看来,就等同司笙默认“凌西泽是男朋友”了。 秦凡避开司笙,张了张嘴,用嘴型无声地跟凌西泽一字一顿地说—— “兄弟,你牛!” 他简直服死这牛人了。 先前凌西泽在店里自爆身份,秦凡还将信将疑,后来看到二人情侣装的截图,秦凡心里信了九分,如今司笙都默认了…… 那就等于是实锤了。 啧。 就司笙这种“薄情寡义”的女人,五年了,还能被这位哥们儿追回来,未免也太牛了点儿吧? 正当秦凡兀自感慨之际,司笙忽然问:“视频哪儿来的?”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家古董老爷子给我的。”秦凡掏出手机,神秘兮兮地说,“他最近跟宋爷爷学玩手机,刚学会怎么拍视频。” 司笙睇了他一眼。 秦凡笑笑,自顾自解释道:“他担心王爷爷出事,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跑过去了,结果门锁着,他敲门没人应,就凑窗口看,正好看到这一幕,他就顺手拍了。” 司笙:“聪明。” 秦凡:“睿智。” 凌西泽:“……” 他算是看出来了,跟司笙玩得好的,都得能跟她随时搭上几句。 半个小时。 司笙和凌西泽吃完饭。 整个水果店被彻底搬空。 “一个字儿,服!” 环顾整个水果店,秦凡失声片刻,最终心服口服地朝司笙举起大拇指。 王爷爷店里的水果并不少,而且种类繁多,但是,这几十号人,硬是把所有水果搬空了,不仅没剩下水果,甚至一点垃圾都没留下。 “你把账目对一下。” 司笙深藏功与名,一起身,就将店里钥匙扔给秦凡,“走之前记得锁门。” 伸手捞过钥匙,秦凡一脸莫名,“那你们呢?” 视线漫不经意地从凌西泽身上扫过,司笙耸肩,“我们回家看看。” “你晚点儿不行吗?” 想到今日需核对的恐怖账目,秦凡就头皮发麻。 “不行。” 司笙扔给他一个肯定回答。 秦凡:“……” 行吧,强者为尊。他打不赢她,没资格反抗。 一离开店里,司笙又把军大衣裹得严实,围巾也规矩绕在脖颈上。 没走多远。 司笙忽然止步,仰头朝身侧紧闭的店面看去,说:“这是老易的店。” 凌西泽抬头一看招牌。 简单粗暴的两个字:锁店。 “锁店?”凌西泽怔了怔。 “嗯,我开锁的手艺,都是跟老易学的。” 凌西泽眯缝了下眼,狐疑问:“他一直是开锁的?” “嗯?” 司笙一顿,想起图纸的事,忽然反应过来。 “不是,这店是我一两岁的时候开的。”司笙说,“听老人说,他以前是……” 司笙眼皮一跳,蓦地跟凌西泽对视,轻声说:“建筑设计师。” 建筑设计师。 在听凌西泽提及司铭盛的建筑设计时,她都没想到过这一点。 因为打记事起,她心里的易中正,除了是无锁不开的锁匠外,就是神乎其神的古机关术师。 易中正设计的东西,五花八门,大大小小,什么都有。 只是年幼时听人提过几句,易中正在年轻时其实是个建筑师,但那都是三四十年前的事了,且只有只言片语,司笙从未放到心上。 若不是凌西泽这不知情者察觉到异样,司笙怕是很难将这二者联系到一起。 凌西泽轻笑,“是非公道。” 微怔,片刻,司笙也笑起来。 她说:“我来还他。” 是非只在时势,公道不在人心。 那么,由她将是非一一捋清,将公道一一还清。 两人对视,有风从空隙里穿过,似是穿透时光,一些年少轻狂时的话语,重复说来,不言而喻。 两人步行在胡同里。 沿路都是司笙熟悉的风景,可于凌西泽来说,却是全然陌生、新奇的。 在这里,年龄大一点的,基本都认识司笙,见面就是热络地打招呼,年龄小一点的,就算不认识司笙,也会因这位姐姐长得过于漂亮,所以视线流连忘返。 跟着司笙走,就是引人注目的存在。 司笙轻车熟路地领他来到易中正的住所。 住所装了暖气,平时不住人没开,但今早司笙去过一趟,顺带开了暖气,所以进门后是暖和的。 “随便坐。” 司笙把军大衣一脱,随手扔向沙发,交代完凌西泽后,就步入易中正的卧室。 既来之则安之。 凌西泽视线环顾一圈,坦然落座。 只是在司笙进卧室后,抬手隔着衣服布料碰了下手肘,疼得他眉头轻皱。 当时眼看棍棒落到司笙脑后,他没多想,就将手肘挡了过去。 那人是冲着脑袋去的,留有余力,所以他骨头没断。不过,被武器硬砸一下,真说没事也不可能。 不多时,司笙从卧室走出来,手里提着个医疗箱。 “你把外套脱了。” “……” 凌西泽微微一愣,诧异于她竟然有细心的时候,同时也犹豫手肘上的纹身。 硬挨下那一棍的手肘,正好就是纹身的那一块。 见他迟迟没动,司笙走过来,将医疗箱往茶几上一放,眉毛往上一扬,问:“怎么着,还得我伺候?” 听她这么一说,凌西泽干脆往后一倒,靠在沙发背上,两手摊开。 他跟个二大爷似的,说:“来吧。” “……” 司笙差点一拳砸向他的脸。 他还真敢啊? “行。” 司笙一点头,强行挤出一抹“凶狠”的笑。 将衣袖往上一捋,露出白净纤细的小手臂,朝他伸出手,手指一抬一捏,勾住他外套的拉链,往下用力。 “嗞——” 从头拉到尾,声音悠长,有些刺耳。 短暂一秒的时间,落到凌西泽耳里,却显得漫长,声响被大脑无限放大,一阵一阵地在回响,头皮发麻。 回过神时,他摁住司笙的手,嗓音略微低哑,“我自己来。” 司笙一挑眉,把手给抽了回去。 凌西泽悄然松了口气。 他脱掉外套和毛衣,就剩一件白衬衫,他解开衬衫袖口,再慢慢地挽起来。 将医药箱打开的司笙,拿了药品看过来,赫然见到—— 结实有力的小手臂上,一点点露出青色纹身。 ------题外话------ 是非只在时势,公道不在人心。——张良对刘邦说的。 明天见,\(^o^)/~ 第113章 我说过,会对你负责的 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那是跟司笙小手臂纹身相似的图案。 不同的是,两只大雁往回飞,单词是:Begin。 她是End,他是Begin。 个中含义,无需言明,呼之欲出。 “你,在哪儿纹的?” 脑海里倏然响起那晚喝醉时凌西泽的询问。 视野里,凌西泽将衣袖弯起到手肘处,健康的肤色上,除了纹身,还有淤青。 轻皱了下眉,司笙垂下眼帘,视线停留在他的手肘上。 也是挺有意思的。 他们俩,一个单方面宣布结束,一个单方面宣布开始。 半晌,司笙颇为狐疑地问:“我是不是没说清楚?” 跨年那日,司笙跟凌西泽挑明过,她以为凌西泽选择放弃,所以才毫无芥蒂地同他相处。 凌西泽好整以暇地看她,说:“说清楚了。” 司笙扬眉,“所以?” 凌西泽说:“你没问我的意思。” “所以,”司笙眼里映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图案,微垂的眼皮掩去眸中情绪,她问,“这就是你的意思?” “嗯。” 凌西泽不可置否。 她若强行结束,他便强行开始。 一个结束,一个开始,循环往复,纵然结成死结,那也是牵扯在一起的。 捏着药瓶的手指紧了紧,几秒后,又稍稍松开些许。 司笙微顿,说:“去洗了吧,免得以后娶不到媳妇。” 直视着司笙的眼睛,凌西泽一派云淡风轻,无所谓地说:“那就不娶了。” 那就不娶了。 轻描淡写,浑不在意,毫无道理可言。 司笙轻笑:“你又不是小孩。” 凌西泽说:“正因为我不是小孩。” 言外之意:这不是年少时的意气用事,而是深思熟虑后给出的答案。 可,这样的答案,过于固执,过于缺心眼。 “……” 司笙一怔。 人只能跟讲道理的人讲道理。 素来不爱讲道理的司笙,对这点再清楚不过。她无法找到反驳凌西泽决定的理由,因为这样的决定本身就没有道理。 她看着凌西泽。 凌西泽回看她。 两人就这么干瞪眼。 最终,还是凌西泽无奈一挑眉梢,主动开口,“先上药?” “自己上。” 烦躁地皱了皱眉,司笙把药瓶扔给他。 凌西泽用右手接住,却展开掌心,将其递回来。 他抬眸,看着司笙,说:“疼。” 非常淡定的一个“疼”,听起来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比她拍戏念台词的时候还要假。 如若没受过伤,司笙或许不会当回事,但她疼过,所以非常清楚——再淡定那也是真的疼。 停顿片刻,她还是一把将药瓶拿过来,一边拧盖子一边吐槽:“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是吧?” “是。” 凌西泽坦然且厚脸皮,见她在身侧坐下来后,又补充道,“而且,一码归一码。” 司笙优点和缺点一样多。 有一个优点就是:拎得清。 她不想跟他有任何感情纠缠,是一码事。 他为她挨了一棍,她会负责,又是一码事。 她不会将两件事混在一起,所以,也不会因他的挑明而对他的伤势置之不理。 “闭嘴。” 司笙瞪了他一眼。 凌西泽便从善如流地不再说话。 小手臂上是淤青,微肿,药水浇在皮肤上,冰凉凉的。 司笙的手指覆上来,跟药水一样凉,指腹将药水揉匀,力道不轻不重,刺激得伤口有点疼。 凌西泽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悠然自得地盯着她看。 间或看她低垂的眉目,间或看她揉药的手指,视野里满满都是她,一举一动,真是怎么都看不腻。 察觉到他的视线,司笙轻轻蹙眉,将药水抹匀后就移开了手指。 拧瓶盖时,司笙又看向他的纹身,觉得碍眼,“你真不洗?” “不洗。” 毫无疑问的回答。 “……” 司笙暗自磨牙。 平时只有她膈应人的份,万万没想到,竟然在凌西泽这里吃了瘪。 拧好瓶盖,司笙将其医药箱里一扔,又找出两个冰袋扔给凌西泽。 “我要出门,你自己冰敷一下。” “嗯。” 大概能理解司笙此刻憋屈的心情,凌西泽识趣地没有多问。 司笙飞了他一记白眼,抓起军大衣,走了。 “围巾。” 刚走两步,凌西泽就提醒她。 司笙动作一顿,但没转身,装没听到,抬步继续走。 旋即,听得一声轻叹,围巾被凌西泽扔过来。 司笙依旧没回头,却及时伸出手,将围巾捞住,顺势在脖颈上绕了几圈。 她披上军大衣,出了门。 客厅里,凌西泽看着门的方向,眼神意味不明。 刚走出门,就被狂风扫了一脸,周身的温度全被席卷殆尽。 司笙将围巾往上一拉,遮住下颌和嘴唇,同时拢紧了军大衣。 她其实没想好去哪里。 单纯的心烦意乱,不想跟凌西泽待着,索性出来走一走,以好整理复杂的思绪。 “……老王家啊,就在这边……” 断断续续听到两句话。 司笙从思绪里脱身,驻足,偏头朝远处看去。 只见一位大婶和一位姑娘在聊天,大婶是司笙认识的,而那姑娘……脸微圆,眼睛很大,颇为眼熟。 在她观望之际,大婶倏地朝这边看了眼,见到司笙,笑着打招呼,“笙笙回来了?” 这时,那位姑娘也看了过来。 不过只看了一眼,那位姑娘就一惊,赶紧跟大婶道了声谢,就匆匆跑远了。 跟逃难似的。 陶乐乐? “嗯。”回过神,司笙走向大婶,眯眼看着姑娘跑远的方向,“刚刚那是?” 大抵长得好看的人,到哪儿都惹人爱。大婶见她就欢喜,笑眯眯地回答:“哦,就一个来问路小姑娘,想问老王住哪儿。” “什么人?” “不知道。说是有东西落老王的水果店了,在店里没看到老王,就一路问了过来。” 去了水果店,一路问过来的? 姓陶…… 隐约有个猜测,但司笙没有细想。 跟大婶聊了几句,待到大婶打探起她是否单身时,司笙赶紧找借口离开。 她绕道去了趟秦家。 下午气温骤降。 体育课老师请假,体育课改上数学课,三班的学生怨声载道,但无一例外都老实坐在教室里听课。 就连平日里逃课or睡觉的萧逆都不例外。 周一换了座位,随机的,萧逆正好坐在司风眠前面。 数学课讲的是试卷,只扣掉两分的司风眠基本不用听课,做完课间休息没写完的理综试卷后,他的思绪就开始飘。 从司尚山飘到司裳、章姿,然后到司笙。 最后,到坐跟前的萧逆。 萧逆没穿外套,就着一件长袖,衣服布料偏薄,低头写字时,隐约能见他的背脊。个高,但身形单薄。 这人坐时多数没个正行,身子往左侧倾斜,靠在墙上,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勉强在课桌下伸直,偶尔一踩课桌下的横杆,懒懒散散的。拿手从来不闲着,不做笔记时就转笔,转得眼花缭乱的。 鬼使神差的,司风眠捏起一支笔,用笔盖方向戳了戳萧逆的背脊。 他肩膀一动。 几秒后,萧逆的左肩终于同白墙脱离,他往后一倒,背脊贴着司风眠的课桌。 “说。” 萧逆吐出一个字,言简意赅。 司风眠低声问:“你多大?” “17。” 17…… 他也17。 心思一转,司风眠又微微向前倾,小声问:“几月的?” 萧逆侧过头,眼角余光斜睨着他,反问:“想认哥?” 司风眠:“……” 不得不承认,萧逆和司笙确实是亲姐弟。 说话欠欠的。 过了约摸半分钟,萧逆忽然说:“3月。” 司风眠:“……” 自己是11月的,按照那乱七八糟的关系,他或许真得叫萧逆一声“哥”。 这么一想,司风眠更抑郁了,恹恹地往课桌上一趴。 “咚。” 听得身后没了动静,萧逆用手指往后桌敲了下。 司风眠打起点精神,想到家里一堆事,心情复杂,片刻后迟疑地问:“你觉得,你姐是个怎样的人?” “不熟。” 萧逆答得有些防备。 也是,按照萧逆的说法,他们俩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没有互相了解的机会。 叹息一声,司风眠道:“那就用你那‘不熟’的角度来评价。” 顿了顿,萧逆声音蓦地沉下来,“她有男朋友了。” ? 不明所以的司风眠,听得他突如其来一句话,一脸懵逼。 “你还见过。”萧逆又说。 “……” 他是见过啊,怎么了? 司风眠莫名其妙。 刚想开口询问,可忽然间,司风眠脑回路get到萧逆点,于是素来活跃的大脑,彻底当机了。 “我没有……” 好半晌后,司风眠恢复点神志,连忙想解释。 而这时,萧逆的背已经拉开跟他课桌的距离,转笔的动作一停,继续在试卷上做笔记。 司风眠:“……” 这人完全不想听他的解释。 而更要命的是,他也完全不知该从何开始解释。 这都什么跟什么嘛! 司风眠心情郁结,欲哭无泪,干脆趴桌上装死。 …… 夜幕降临。 因凌西泽的手受伤,司笙秉着负责到底的原则,干脆开着凌西泽的车,同他一起回了水云间。 “这是送你的。” 抵达门口时,司笙将手中卷起的国画递给凌西泽。 这是她去秦家时,找秦融要来的。 “什么?” 静站在门前,凌西泽拧眉去看画,没有去接。 “一幅画。”司笙说,“当今天的谢礼了。” “……” 凌西泽眉目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凉下来。 对于亲朋好友,司笙从不在乎“谢礼”。在她看来,关系需要礼尚往来的帮忙才能建立起来。 就像她会大喇喇来蹭吃蹭喝一样,从不客气,偶尔还会主动点餐。当然,留她会通过别的途径来弥补。 她永远不会把交情明码标价。 除非…… 眸色一寒,凌西泽逼近一步,低头,跟她靠近,嗓音微凉,“怎么,想扯平?” 他倏地靠近,二人距离被缩减,近到能感知对方呼吸,带着温热。 司笙没避开,微扬下颌,神情微冷,面无表情地问:“要不要?” 她没有正面回答,可这一声反问,无疑是默认他的说法。 凌西泽气得眉宇笼上黑气,几乎咬牙出声:“不要。” “那算了。” 静站两秒,司笙转身就走。 可她刚一跟凌西泽拉开距离,手腕就倏地被攥住,整个人被往后一拽。 她下意识想扣住他挣脱,可动作还未实行,记起他受伤的小手臂,一想,就迟疑了。 就几秒功夫,凌西泽俨然占据上风。 她身后紧贴着墙,前方是逼近的凌西泽,眼皮一掀,就撞进他深邃如墨的瞳仁里,深不见底的暗,却有在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翻滚。 一样翻滚的,还有她胸腔的热血。 滚烫,灼热。 他的声音,字字顿顿:“我说过,会对你负责的。” ------题外话------ emmm,夜猫子好多啊,大家早睡早起呀。 第114章 我没说分手,那就不算【二更】 “我说过,会对你负责的。” 字字入耳。 他的影子罩下来,一呼一吸,全是他的气息。 右手垂落,手背贴着冰凉的墙壁,手腕被他温热的手掌攥着,她的手指无意识微动。 发生过的事,是不会因时间消除的。 说出口的话,当时的心情,亦不会因过去就被遗忘。 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又被司笙强行压制下来。 她神情不变,淡淡开口,“你情我愿的事,没人让你负责。” “我不像你,说话算话。”凌西泽嗓音微凉,裹挟着怒气。 “……” 司笙一时无可辩驳。 她确实有说过一些话,同他做过一些约定,但因二人的分手,那些约定也就化作泡沫。 轻吐出口气,司笙静静跟他对视,道:“凌西泽,你在浪费时间。” “我愿意。” 毋庸置疑的口吻。 眼皮挑了挑,因他肯定的语气,司笙沉默几秒后,才继续开口:“我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凌西泽嘲弄轻笑,“当朋友就是一个世界了?” 微顿,司笙道:“当朋友无所谓。” “司笙。” 凌西泽蓦地喊她,加重语调,却像是呢喃。 落到耳里时,像极了情话。 耳朵有些痒,司笙微微偏了下头。 凌西泽又压近一寸,攥着她手腕的力道一紧,她能感知到他的手指,有些粗粝,有些温暖。 然后,她听到他说:“你是不是忘了,你提分手后,我一直没点头?” “?” 司笙愕然抬眼。 凌西泽面不改色,继续说:“我只是沉默,不是默认。” “……” 在司笙无言以对之际,凌西泽又厚颜无耻地下了定论—— “所以,不算数。” “……” “……” 两人对视,空气陷入静默。 片刻后,司笙反应过来,眉目覆上薄怒,“耍赖吧你?” “就是耍赖。”凌西泽坦然承认,在司笙的冷眼威胁里,语调缓慢地强调,“司笙,你做事讲原则。只要我一天没点头,我们就只能算冷战。” “……” 纵然司笙见多识广,也被凌西泽这一套不要脸的理论惊呆了。 有病! 你踏马脑子有问题才跟女朋友冷战五年好吧?! 司笙难得情绪上涌,一堆的脏话,不知该从何骂起。 这时,凌西泽站直身子,往后退了半步。 同时她抓住的画被力道一拉,直接被凌西泽抽走了。 不是不要吗? 正在司笙纳闷之际,脸皮厚如城墙的凌西泽慢条斯理地开了口,“这幅画,我收了。就当我们相识纪念日的礼物。” “凌西泽——” 司笙的愤怒已经到临界点了。 “另外,我一直对你提出分手的理由很好奇。”凌西泽垂眸打量她,突如其来地说了这么一句。 “……” 司笙忽然噤声。 怒火也发泄不出来了。 凌西泽眯了眯眼,兀自猜测,“跟我奶奶有关系?” “……” 徒然提到凌老夫人,没有演戏天分的司笙,一时没调整好她的表情。 而,细微的表情落到凌西泽眼里,无疑证明着什么。 “行,我会查。”凌西泽蓦地一笑,心情似乎好了些,“不过,你想好了,也可以主动告诉我。” 司笙直朝他甩冷眼,眼刀剜过去,声音森然,“凌西泽,你有病!” 凌西泽唇畔笑意加深,“你炸毛更有吸引力。” “……”司笙哑言一瞬,直接被他给气笑了,“我能揍到你五颜六色更有吸引力,信不信?” “我信。”凌西泽淡定地说,“所以,我现在要走了。” 说完,凌西泽已经退到门口,两下解开密码锁,转身就进了屋。 说走就走,一点都没有霸总的风范。 司笙:“……” 艹! 她先前还天真地以为——这、货、成、熟、了! 玛德全都是假象! 司笙气得原地站了三分钟,才摔门进屋。 门内。 听到隔壁传来“嘭”地一声响,凌西泽才轻笑一声,换鞋离开玄关。 走进客厅,凌西泽低头,一看手中卷成轴的画,眸中有淡淡无奈扩散。 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跟司笙“耍赖”。 但,司笙将事做的那么干脆,摆明了是想送完画作就断绝往来……他又怎会如她的意? 只能用点不合常规的手段。 不过—— 他没想到,司笙同他分手,竟是真有隐情。 拿出手机,凌西泽拨通鲁管家电话,走至阳台。 “三爷。” 鲁管家的声音跟寒风一起灌入耳里。 拉开外套的拉链,凌西泽面朝呼啸而来的冷风,问:“你还记得奶奶找司笙的事吗?” 五年前,司笙在跟他有过第一次争执,一周后,平静地跟他提出分手。 凌西泽确实没给予肯定回应。 断联系一周后,凌西泽实在按捺不住,想主动联系司笙,结束这场“冷战”。 然而,直至那时他才知道,司笙在这一周时间里,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甚至换掉所有联系方式。 一直以来,凌西泽都以为,司笙跟他提出分手,只是因那次微不足道的争执。 直到几个月前,凌老夫人过世。 在她的葬礼上,鲁管家无意中提及司笙,谈到凌老夫人在听说他和司笙交往后,曾兴致勃勃地瞒着他去找过司笙…… 算时间,就在他们分手的前几日。 司笙一进门,就扯掉围巾和外套,懒得管,全部堆在玄关。 灯都没开,她趿拉着脱鞋进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饮尽后,就直接坐在沙发上。 冷战? 这个词刚一窜入脑海,就激起难以遏制的怒火。 亏他能找到这种借口。 可,一瞬间,无数信息画面都涌上来…… 再遇时的暖手袋和奶茶; 在医院病房的正式相遇; 精心编织的邻居谎言; 城中广场的广告牌; 与她相似却含义相反的纹身; …… 数不清的细节。 一次次安排,一个个计划,有条不紊,步步为营。 来真的? 可,那又怎样? 他们在两个不同的世界,自顾自地生活了五年。 就像两条截然相反的线,同样的起点,可由五年时间拉出的距离,让曾经短暂岁月留下的记忆,微不足道。 烦死了! 翌日。 城川医院,住院部。 刚吃过饭,仍旧在单人病房的易中正,就迎来今日的第一位客人。 凌西泽。 “你来的正好,”易中正坐起身,把人招呼过来,“司笙跟我说事情解决了,她没做什么出格……” 凌西泽走至病床旁,扶他坐起身,给他在身后垫好枕头,然后静静听易中正询问着,就他的疑问一一给了答案。 司笙是易中正一手带大的,所以他对司笙的脾性了如指掌。 王清欢把王爷爷气住院一事,着实惹恼了易中正,所以易中正才会让司笙出手。因为他知道,司笙不会在王清欢跟前吃亏,更不会轻易让王清欢脱身。 所以,当凌西泽事无巨细地同他讲述时,他不仅没有生气、担忧,反而觉得司笙做事畅快。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吧?” 易中正心明眼亮,察觉到凌西泽的不对劲,主动询问道。 平时凌西泽来看他,绝不会这么早。 凌西泽给他理好被子,站直挺拔的身形,垂眸看着他,语气笃定且坚决,“我喜欢司笙。” ? 愣了足足三秒,易中正才愕然抬头。 凌西泽的心思,易中正早在初次见面时,就看出一二。 不然,司笙生日前一天,易中正亦不会主动找到凌西泽,跟凌西泽透露司笙每次生日必吃长寿面一事。 可他从未想过,凌西泽会选择以这种直截了当的方式、用如此简明扼要的语言告诉他。 他刚缓了会儿,凌西泽又说:“六年前,我跟她交往过。” “……” 这下,易中正彻底震惊了。 他从未听过这事。 前段时间,宋老拿了一张视频截图给他,上面是凌西泽和司笙穿情侣装的图。易中正看完后,第一时间就是不信,但因也希望凌西泽能成功,所以他并未言明,在宋老这里便默认了。 不曾想,这位他看好的青年,竟是在六年前就已经成功过。 等等…… 易中正抓住重点,疑惑地问:“六年前?” “嗯。”凌西泽道,“交往了几个月,后来分的。” 六年前,司笙还在上大学。 那时候他们俩就在一起过? 易中正脑子有些混乱,片刻后,理了理思绪,他才问:“怎么分的?” “我是被分手,至今不知道理由。” 凌西泽坦诚回答,同时打消易中正的疑虑。 “……” 易中正点点头。 这种缺德的事,像是司笙做得出来的…… 对凌西泽报以几秒同情,又对凌西泽的痴情略略惊讶,易中正在心里又认可了他几分。 微微一顿,易中正问:“这事,你跟我说做什么?” 眼睑微垂,眸光明暗交织,凌西泽一字一顿地说:“我这辈子就认她一个人。” “……” 易中正又被他一惊。 毕竟上了年纪,对情感一事还是含蓄的,凌西泽敢于在长辈面前直接表明,易中正难免愣怔。 这年轻人也真是的,句句语出惊人。而且,他话里都饱含一定信息量,任凭易中正再如何见多识广,也需要时间才能消化。 少顷,易中正心里明了几分,淡定询问:“所以?” “我需要您帮忙。” 终于,凌西泽表明来意。 司家别墅。 宁静的午后,有久违的阳光穿透云层,透射出缕缕光线。 阳光斜着打入室内,洒落一地的柔软光亮。 会客厅里,司笙坐在单人沙发上,隔壁是司尚山特地从司家公司里找来的装修设计师。 此刻,设计师拿着一堆图纸,配合着电脑,跟司笙详细讲着设计方案。 “司小姐,就选定这套了吗?” 了解完后,设计师指着某一个方案,小心翼翼地询问。 “嗯。” 司笙语调淡淡地应声。 设计师在心里长舒一口气。 从上午九点抵达,一直聊到现在,他嘴皮子都要起泡了,如今总算是初步确定了结果。 “司小姐,那我先走了。等过两天我再给您看设计图。” 设计师站起身,先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放置好,然后又去整理桌上那一堆图纸。 司笙斜乜了他一眼。 设计师动作顿时一僵,背后冷汗直流,他强行挤出一抹笑,“司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司笙勾唇一笑,“这些图纸,我挺感兴趣的,先放我这儿吧。” 神情微变,设计师讶然地问:“您确定?” “嗯。” 见到司笙一派淡定自若,设计师缓缓吁出口气,最终决定还是要跟这挑剔的客户讲清楚。 “不瞒您说,这些图纸,不是专业的,百分之九十的人都看不懂。”设计师解释,“电脑上给您看的,都是装修效果图。而图纸上的,大部分内容都属于内部机关构造,方便我们讲解时用的。” 因为客户是司家的,所以设计师很重视,把能带的都带过来了。 若是一般的客户,设计师压根不会带这些专业的图纸,因为讲解远离的时候,客户十个有九个都听不懂。 对于客户来说,听得头昏脑涨,不如直接看效果。 “不能留?”司笙微微眯起眼。 她似笑非笑,可眼神一扫过来,设计师就感觉一阵寒意,自觉避开。 设计师低下头,停止整理的动作,只得道:“那倒也不是,您想留下的话,就留吧。” 司笙轻笑,“不送。” 设计师抬手一推眼镜,识趣地道了声“下次见”,然后迅速离开。 出门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又抬手擦了擦汗。 太恐怖了…… 这位大小姐长得确实赏心悦目,可那一身无可忽略的强大气场,总是有意无意地让人毛骨悚然。 跟她讨论半天,全程小心翼翼,说话间总是被她带着走,有时连他都不知自己在说什么。 听说是一私生女…… 哪来这么强大的气势? 设计师胆战心惊地离开了,心里分外后悔接了这样的任务。 …… 会客厅里。 肖嫂端着新的茶水过来。 她斜了眼司笙。 刚刚她就在附近,全程听了司笙和设计师的对话,她垂眼一扫桌面的设计图纸,神情愈发不屑。 “司小姐,这些图纸您真要收着吗?”肖嫂故意问。 司笙的消息,在网上一搜,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区区高中文凭,连一个艺术类大学都没上。 这样的女人,除了脸一无是处。怕是得知司家研究机关术,想表现好一点获得司尚山的好感,所以才不懂装懂,强行“看懂”这些设计图纸了。 可惜她的方向错了,司尚山压根就不喜欢机关术,跟司家关系更是冷淡。 “嗯。” 司笙起身。 她冷冷瞥向肖嫂,“以后我谈事时,不要老在我跟前晃悠,有点影响心情。” “……” 肖嫂无故挨了一怼,表情甚是难看。 在司家服务多年,虽有不顺心的时候,但被一私生女如此怼,却是她难以忍受的。 几秒后,她咬咬牙,没忍住,低声警告:“司小姐,初来乍到,还是低调点为好。在这个家,不要树敌太多。” 收起桌上的图纸,司笙嗤笑一声,“我也奉劝一句,做好你的本分工作,少动别的心思。” 打她进门起,这位资历颇深的肖嫂,里里外外都看她不顺眼。 当她好欺负呢? 肖嫂脸色一白,咬紧牙关,眼神阴郁地盯着她。 司笙却没再看她,拿着图纸和手提包径直出门。 从周三起,因为设计师的事,她就一直待在这里。 不过现在她得回去。 今天周五,学校放假,萧逆要回水云间。 夜色浸润了天幕。 因在学校开会耽搁点时间,司风眠被司机接回家时,已经晚上七点。他拎着背包,穿透萧瑟寒风步入客厅。 “小少爷,回来了。” 肖嫂依旧第一个迎上来。 飞快往二楼楼梯看了眼,司风眠收回视线,又环顾空荡荡的客厅一圈,似是无意地问:“他们呢?” 肖嫂回答:“老爷在书房,夫人和小姐在楼上。” 三个人的下落,讲得明明白白。 却,唯独漏掉一个人。 轻抿了下唇,司风眠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问了句,“她呢?” “司笙?” 肖嫂反应过来,脸上笑意徒然消失,颇为不快,“她下午就走了,说是周末不过来。” “……” 司风眠低头,闷闷地抓了抓头发。 也是。 周末学校放假,萧逆要回水云间住,司笙肯定也会回去。 这样来算,司笙只能工作日来司家,而他工作日正好要上学。而一旦放寒假,也不知她会时不时来司家,还是跟萧逆继续住一起…… 也就是说,就算司笙回司家,他跟司笙见面的机会,也寥寥无几。 这似乎是一件好事,可,心里稍稍的,划过那么一抹失落。 “小少爷?” 肖嫂的喊声让司风眠回过神。 司风眠抬头,笑了一下,说:“我去书房拿本书。” “好的。” …… 一楼的书房是共用的。 以前是司裳和司风眠一起在书房学习,后来司裳考上大学,书房一般就只有司风眠进出了。 司风眠学习用的资料书,一般都堆放在书房里。 书房的门没关紧,司风眠来到门外,刚想将推门改成敲门,但里面传来的声音,却让他停下动作。 “陈哥,你跟你女儿关系这么好,有没有什么秘诀?” “不是裳儿,是笙儿。我大女儿。” “怎么着,她成年了我就不能跟她培养感情了?我们是父女,血脉相连的,再过多少年都不会变。” 司尚山在通电话。 司风眠表情颇为复杂。 “她就在这里待了三天,今天说什么都要走,留也留不住。” “我怀疑是因为司风眠那小子要回来了,笙儿不想见到他。上次见面,他就没给笙儿好脸色看。” 司风眠:“……”这锅甩得有点狠。 你口中的“笙儿”压根就不是在乎别人脸色的人。 “司风眠有情绪?笙儿就没有情绪了?这么多年,除了她外公,家里还有谁对得起她?她本来就是这个家的人,凭什么回到家里,还要被人甩脸色?” “我一跟她说话就紧张,怕惹她不高兴。” “我也想多跟她待会儿,但是不知道聊什么。最近她想重新装修卧室,聊起装修设计我又不懂,这不,刚买了一堆书想研究呢。” “哦,听说她现在在画漫画。要给她买推广吗?” “现在的年轻人好像都用电脑画,不过我已经让公司去设计新款画笔了,等他们初步弄好设定后,我再去问问她,专门按照她的喜好来设计。” …… 站在门外的司风眠,听着从门内传来的熟悉声音,瞠目结舌。 他甚至怀疑这是一场梦。 “她以前想当明星,不过一直没戏拍,我打算过完年后,投资个电影、电视什么的,她想拍什么就拍什么——” 司尚山的声音越来越近。 倏地,门被拉开。 来不及躲开的司风眠,正好跟他撞了个满怀。 司尚山:“……” 司风眠:“……” 父子俩面对面站在书房门口,无言地对视着。 在司风眠心里,高大威武、严峻冷酷的父亲形象,在这一日,垮得彻彻底底。 这踏马就一彻头彻尾的女儿奴。 而且,还是一偏心到完全没有道理可讲的女儿奴。 ------题外话------ (^_^)/早上好 第115章 德修斋再聚,打脸倒计时【三更】 这一晚的司家,纵然没有司笙在场,晚餐依旧吃得不尴不尬。 有了书房门口的偷听经历,司风眠心情一言难尽,匆匆扒完饭,就一路溜回了自个儿房间。 自闭去了。 司裳也早早吃了饭,守在卧室里,等待着八点的到来。 八点整,Zero的新作《九号基地》,将准时登陆漫画。 无数人翘首以盼。 而,对于现在的司裳而言,并没有一丝期待,反而是一言难尽的紧张。 这几天持续做噩梦,梦里总是那日惊为天人的分镜本:神奇广阔的世界观,精巧绝伦的故事设计,简单干脆的分镜表达…… 能将她惊艳至此的,除非是极具天分的新人漫画家,不然就只有资深的老牌漫画家。 她先前就觉得分镜本画风熟悉,疑似模仿Zero,如今Zero的新作又是废土题材,并且隐隐有针对她的意思……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手机“叮咚”“叮咚”地响个没停,微信群里热闹得像过年。 【知道为什么大叔新作预告没有在漫画上同步吗?】 【为什么?】 【听说漫画怕服务器又崩溃。这些天他们公司技术部加班加点地升级服务器呢。】 【哈哈哈,可以理解,毕竟Z神光靠一条微博就搞垮过服务器了。】 【@UU,紧张吗,同一个题材,跟Z神同一时间发布。】 【同情UU。】 【同情UU。+1】 …… 司裳看得气恼不已,把手机静音扔到一边。 终于—— 时间拨到最后一秒。 《九号基地》第一话,准时更新。 数以万计的网友们,第一时间点开漫画软件、网站。 一分钟后。 最先看完的那批读者,开始滋儿哇乱叫。 三分钟后。 漫画的APP和网友,服务器再次被挤爆,再也进不去。 十分钟后。 Zero发布微博,公开《九号基地》第一话内容,以缓解读者抓心挠肺的心情。 …… 司裳属于第一批等待阅读的读者之一,每一页都看完后,在被故事震惊之余,又长长地吐出口气。 放心了。 同样的废土题材,截然不同的构思。 她看的分镜本跟Zero无关。 【编辑木木】:UU,服务器崩了,《第一废墟》第三话你发微博吧。 看到木木的消息,司裳才反应过来,赶紧将内容整合成长图在微博发布。 然后,她一刷新,主页就被《九号基地》刷屏了。 【新作主角是反派设定?这丫的怎么比反派还要心狠手辣?】 【一直不喜欢废土题材……看完真香了。】 【人设、构思、画风都比《死亡传说》要好,大叔的巅峰水平吧。】 【两个字:吹爆。】 【今年的神作无疑了。】 【能打倒大叔的,只有大叔自己。】 …… #九号基地# #反派男主# #漫画又崩了# #吹爆大叔新作# …… 在急骤上升的热度下,微博衍生出多个话题,短短时间内就占据热搜榜,而且以恐怖的增长速度向上攀升。 质量永远是决定作品口碑的关键因素。 在预告出来后,一批黑子造谣Zero蹭废土的热度、江郎才尽,叫衰的一大堆。如今第一话出来,直接封死了所有黑子的嘴,不看好的言论集体消失,蹦跶欢快的黑子在线隐身。 同时,读者、粉丝、同行纷纷出来发声,化作自来水向路人安利,引得无数路人转为粉丝。 跟《第一废墟》发布的盛况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然,最近当红的两部漫画作品都是废土题材,且画风相似,这两部作品被拎出来对比、引起争议也是无可厚非的。 果不其然,一个钟还没过去,微博、论坛、贴吧等平台就将这两部作品扯在一起,关于二者比较的话题层出不穷。 【某乎问:大叔的《九号基地》一出来,对UU的《第一废墟》有什么影响?】 【答:在《九号基地》之前,《第一废墟》是一部神作。《九号基地》之后,《第一废墟》沦为精品。】 【答:两部作品看完更新。大叔还是大叔,技巧越来越高。UU……第三话看得出很用心,但被秒杀。】 【答:不是一个水平的。】 【答:UU时运不济。】 …… 某乎的观点如出一辙,但在《第一废墟》的粉丝看来,有“捧高踩低”之嫌,加上好事者将截图发到微博,于是引发大批《第一废墟》粉丝不满。 网上一片混乱。 这边,因被《九号基地》夺走了热度,司裳的《第一废墟》第三话发布后,成绩远不如前两话,评论区里还能刷到很多安利《九号基地》的评论,这让司裳心情糟糕到不行。 她犹豫再三,给编辑木木发了消息。 【UU】:木木,我能不能改一下更新时间? 【编辑木木】:你是不是去看网上的言论了? 【编辑木木】:跟《九号基地》撞在一起确实运气不好,周一确定时间,我就找主编反映过了,但主编不同意。 【编辑木木】:他说有冲突才有竞争,而且能互带热度。 【编辑木木】:我说了半天也没用。 【编辑木木】:UU放宽心,不要在乎那些言论,安心画画。 木木一连串消息回过来,让司裳略微心惊。 这是主编故意安排的? 还互带热度? 她明明是在被单方面数据痛殴好吧! 司裳跌坐在椅子上,心烦意乱,看什么都不顺眼。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是电话。 备注:倾伊人。 司裳坐着没动,瞥了屏幕几眼,本不想管,但听得它响个没停,最终还是按捺着性子,把手机拿起来,接听电话。 “伊人。” “裳裳,在忙吗?”倾伊人话里带笑,柔软温和。 默然几秒,司裳呼出口气,换上清甜的口吻:“没有,刚准备歇歇。” “群里艾特你,没见你有回应,还以为你很忙呢。” 微信消息眼花缭乱,司裳压根没空去看。 她问:“有什么事吗?” 倾伊人笑笑,“有几个封城的作者在聊天,打算明天凑一起聚聚。你先前不是也有想私下聚会的想法吗,所以他们托我问你,你明天有没有时间,要不要一起?” 稍作犹豫,司裳抿了抿唇,问:“去哪儿?” “不知道,暂时还没确定。” “要不这样,”司裳说,“我请客,就定在德修斋。” “德修斋?那可不是一笔小花销。”倾伊人惊讶,“大小姐,你确定?” 倾伊人也是知道德修斋的。 那是高档饭店,倾伊人去过几次,知道里面的消费情况。 专门为上流社会服务的。 普通家庭偶尔去一次,也能消费得起,但消费的情况大不一样。普通人可以限制在四位数,有钱人或许可高达五六位数。 这次聚会的漫画家们,虽然都是小有名气的,能赚一点钱,可没一个是富二代,都是普通家庭出身,自是不会将德修斋考虑在内。 如今司裳在不知具体人数的情况下,张口就是“我请客,德修斋”,简直壕气冲天。 “嗯。” 司裳肯定应声。 身为二十出头的小女生,司裳还是有点小虚荣心的。 上次跟程悠然去德修斋后,她就再也没去过。但是,德修斋的前台说“司小姐免单”一事,却让她一直惦记于心。 如果这次去德修斋依旧…… 就算没有,在德修斋请吃一顿饭的钱,她也出得起。 想至此,司裳心中不快压下去些许,反而对明日的聚会稍稍有些期待。 “行,小富婆。” 倾伊人给司裳报了几个人的名字。 之后,她问:“你这边还带什么朋友吗?” 司裳犹豫了下,道:“我有一个朋友,正好也打算约我聚一聚,要不就趁着这个机会一起了。不过她是圈外的,没问题吧?” “没问题,她不介意就行。” “那就这么定了。”司裳抿唇轻笑,问,“明天晚上,六点?” “好。” 倾伊人痛快应声。 挂断电话,司裳等了几分钟,不出意外,见到群里无数艾特她的,全是“抱大腿”之类的言论。 总而言之,提及《九号基地》时那种阴阳怪气的气氛消失了。 司裳舒心不少。 她心思一动,想到了德修斋…… 为什么她会被免单呢? 水云间。 叩叩叩。 晚上九点半,主卧的门被敲响。 刚洗完澡的司笙,头戴浴帽、身穿浴衣、敷着面膜,大喇喇地出来开门。 萧逆一看她的装扮,手一抖,差点没把汤水洒了。 “你做的?” 黑漆漆的眼珠微动,司笙视线掠过他手中香味四溢的鸡汤。 萧逆:“隔壁送来的。” “不喝。” 司笙转身就往里走。 萧逆莫名其妙,脱口便问:“你们吵架了?” “嘶”了一声,司笙倒退着走了两步,往后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臂,微一偏头,视线上下地打量着萧逆。 “……” 萧逆被她看得遍体身寒。 司笙眼里淡出笑意,“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怎么?”萧逆皱眉。 “那就离隔壁邻居远点儿,免得单身一辈子。” 凉飕飕的扔下话,司笙眼里笑意徒然消失,伸手把门给关上了。 萧逆:“……” 拐弯抹角,冷嘲热讽,阴阳怪气。 绝对是吵架了。 …… 关上门,司笙把面膜扯下来,扔到路过的垃圾桶里。 她拿起手机,往懒人沙发上一倒,笔直纤细的腿自裙摆伸出来,盘在沙发上。 手机屏幕一亮,她索然无味地刷着微信。 很多消息,一路忽略,扫到后面时,手指定格在【Ling】的头像上。 自上次跟凌西泽有过争执后,她就一直待在司家,再也没跟凌西泽见过面。 也没有联系过。 凌西泽没主动找过她,她也没主动给凌西泽发消息。 盯着他的头像几秒,司笙撇撇嘴,又往上拉,最终点开尚经理的对话框。 【尚经理】:司小姐,老板给你寄来两箱特产,你是过来取,还是我送过去? 【司笙】:吃的? 【尚经理】:是的。 【司笙】:我明天晚上来取。 【司笙】:顺便拿合同。 【尚经理】:那好。在这边吃饭吗?最近又上了几样新菜。 【司笙】:嗯。 有段时间没去德修斋吃饭了。 萧逆的厨艺还行,但跟德修斋比起来……算了,没法比。 将手机一扔,司笙打着哈欠,趿拉着拖鞋进房睡觉。 至于这一晚,《九号基地》在网上引起怎样的轰动,她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翌日,下午。 德修斋。 尚经理,名为尚嵩,年龄三十出头,长相清俊,气质儒雅,管理手段严格但注意方法尺寸,一言一行总能服众。 平日在德修斋里总是西装笔挺,精神爽朗,没少虏获店里女服务员的芳心。 下午是尚崇值班,前台俩女生是新来的,趁着没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句句话都离不开尚崇。 “我私下找人问过了,说是他还没有女朋友。” “这么优秀还单身?” “想追吗?” “抱歉,我配不上。” …… “你好。” 一道软糯柔和的声音打断她们俩的对话。 两人抬头,见到一位模样娇俏可爱的女生。 前台立即端上标志性的笑容,问:“小姐,你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 司裳垂了下眼睑,继而又往上一抬,鼓足勇气道:“是这样的,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 ------题外话------ 你们没把先前司裳误会自己是“司小姐”的情节忘了吧? 建议回顾:第062章、第063章。 第116章 德修斋老板的祖宗 得到前台回应的司笙,唇角扬着浅浅笑意,满足地离开前台。 “她问这个做什么?” 旁边的姑娘疑惑地问。 前台耸耸肩,“不知道。” “不过说起来,这个司小姐到底是什么人——” “在聊什么?” 斜侧传来低缓的询问声,二人话语一顿,回首看去,赫然是西装挺括的尚崇。 “尚经理。” “尚经理。” 二人对视一眼,笑着同尚崇打电话,弯弯的眼睛里,亮着闪亮的星星。 “什么司小姐?”尚崇神色认真几分。 回应司裳的前台马上解释:“刚刚有位小姐过来问,我们德修斋里,是不是有个司小姐可以免单,我们就聊了几句。” 尚崇蹙眉,“她问这个做什么?” 前台一怔,“这倒没问。” “去查一下,她在哪个包间。” “好的,马上。” 旁边的姑娘很快领命。 前台呆站着,两秒后,迟疑地问:“尚经理,司小姐是什么人啊?刚刚那位小姐,还问我们,司小姐免单的理由。” 她们俩是新来的,没见过司笙的面,但久闻司笙大名。 进行员工培训时的第一课,就是跟她们介绍三个人—— 她们需要通过照片记熟三人的脸,确保能第一时间认出; 在德修斋,只要遇见这三个人,绝不能懈怠服务,她们比老板更重要; 三人吃饭一律免单,包括她们带来的朋友; …… 很多条规矩,都是为了服务她们的。 三人之中,就有这位司笙、司小姐。 但是,问起三人特殊待遇的原因,谁也没答案。 众人猜测,德修斋里唯一能知道答案的,除了他们从未见过的老板,就只有传闻早年就跟着老板混的尚崇、尚经理了。 尚崇淡淡看她,“老板的祖宗。” “……” 前台目瞪口呆。 隔壁的姑娘也讶然朝这边看了眼。 “尚经理,问到了,”不多时,隔壁姑娘就拿到消息,“她叫司裳,在三楼的醉翁亭。包间是她订的。” “也姓司?” 前台惊愕出声。 隔壁姑娘没意识到异样,茫然地附和点头,“对啊。” “尚经理,我觉得刚刚那位小姐……”前台颇为迟疑,回忆着司裳走时欣喜的表情,不得不委婉地表达一下自己的见解,“可能误会了什么。” 尚崇是什么人,前台如此一说,立即明白个中缘由。 “不容易啊,竟然会跟姑娘闲聊了。” 略带笑意的嗓音,慵懒随意的口吻,满满皆是调侃之意。 尚崇回首,见到抬步而来的司笙,微低下头,声音恭敬:“司小姐。” “司小姐。” “司小姐。” 前台的两位姑娘随之低头打招呼。 但是,眼角余光止不住掀起,偷偷地观赏司笙令人惊艳的美貌。 真漂亮。 比照片上的还要漂亮。 司笙唇角轻扬,看着两张新面孔,问尚崇:“换人了?” “嗯。” 尚崇一点头,直截了当地询问:“司小姐,请问您认识一个叫司裳的人吗?” “怎么,她也来了?” 司笙随口回答,从前台轻车熟路地拿起菜单,翻开。 “是的。”尚崇一本正经地问,“她跟您的关系怎么样?” 司笙头也没抬,“不怎样。” “哦。” 翻页的动作一顿,司笙玩味地斜乜着他,“怎么,要将她拉黑名单吗?” 微怔,尚崇正色道:“您想拉的话,可以马上安排。” “逗你玩呢。”司笙懒懒一笑,垂下眼睑继续看菜单,兴致缺缺,“用不着,没意思。” 她真想整司裳,办法有的是。 没必要将德修斋拉下水。 尚崇“嗯”了一声,在旁边给她介绍新的菜色。 “这不是司大明星吗,也是过来参加聚会的?” 徒然一道讥讽声音,打断尚崇的认真介绍。 尚崇皱了皱眉。 司笙偏头看去,见到一名身着毛呢大衣的女人走近。 倾伊人。 如上次见面一般,以高贵冷艳为外壳,实际上,骨子里透着高傲、骄纵、做作。因为身边没有其它人,那股子“小家子气”,此刻展露无遗。 司笙淡淡斜了她一眼,没搭理,用手指在新出的某样甜品上敲了敲。 “试试这个。” “好。” 尚崇立即点头。 而,全然被忽略的倾伊人,面上颇挂不住,神情变了又变,有些难堪。 这女人……仗着有点姿色,连饭店经理都勾搭上了。 这时—— “伊人。” 司裳的及时出现,缓解了倾伊人的尴尬。 倾伊人忙看过去,唇畔含笑,嗓音温柔:“不是说在楼上等吗?” “我说的那个朋友快到了,过来接一下她。” “哦。”倾伊人点头,故意朝司笙方向看了眼,问,“她也是你请来的?” 司裳不明所以,朝她指的方向看去,见到倚在前台的司笙,难免一愣。 “司笙?” 司裳讶然出声。 怎么每次来德修斋,都会遇上她? 倾伊人故意问:“你们俩不是约好的?” 司裳抿唇,“不是。” 脑子有坑才会在这种聚会上找司笙来膈应人呢! 尤其是最近。 原本她不屑一顾的三流演员,摇身一变,成了她同父异母的姐姐,跟她平起平坐不说,还夺走了司尚山的所有宠爱。 这几日,她为了照顾章姿的心情,每天晚上都回去。 也因如此,每天都会见到司尚山是如何对司笙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而司笙又是如何对司尚山的关怀不屑一顾的。 那些从未享受过的父爱,司尚山一股脑全部倾倒给司笙。 若不是她在漫画更新一事上忙得焦头烂额、分走了她大部分注意力,她恐怕在家里一分钟都难待下去。 “哦。” 倾伊人的口吻似乎颇为遗憾。 在这一丝丝遗憾里,司裳眼睛一亮,倏然想到一茬,主动询问:“今天还是一个人吗?” “怎么?” 司笙终于懒懒搭腔。 “我们组织了一些漫画家聚会,都是行业知名的漫画家,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一起过来。”司裳发出邀请。 她当然不是诚心诚意地邀请司笙。 只是,在家里憋着一口气,如今有机会,不放过向司笙“显摆”的机会罢了。 司笙想进漫画圈,一部作品都没有,只认识楚落。 而她,有两部作品傍身,认识的都是业内有名气、有前途的漫画家。 另外—— 她刚刚确定过了,“司小姐免单”。不出意外的话,今晚这一餐,她无需花一分钱。 虽不知背后缘由,但这种事,她自是希望能让司笙看看的。 ——除了夺得父亲的愧疚和宠爱,她哪哪儿都不如自己! 这就是她们俩的差距! 司笙勾唇一笑。 她问:“要出份子钱吗?” 司裳:“……不用。” 倾伊人:“裳裳请客。” 不愧是落魄明星,连份子钱都如此计较。 就盼着天上掉免费的晚餐了吧? “那行。” 司笙爽快地答应了。 这几天因凌西泽的事,心情正不爽呢,她倒要看看,司裳这别有用心的,能玩出什么花儿来…… 最好能给她找点乐趣。 尚崇在一旁静静听着,见司笙表态,不动声色地将菜单收起来。 司裳瞧她一眼,心中冷笑,面上依旧人畜无害,道:“那你们俩先上去吧,三楼的醉翁亭,已经有几个人到了。” “好。” 倾伊人点头,旋即一笑,同司笙道:“司大明星,走吧。” 司笙耸肩,没搭理她,走在前面。 再次被忽略的倾伊人,嘴角笑容僵硬了些,一跟司裳告别,脸上仅剩的笑意瞬间消失。 望向司笙背影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怒与不快。 十八线明星、不入流漫画家……嘚瑟什么劲儿? 待会儿有你好瞧的! 司笙和倾伊人上楼,司裳去门口接朋友。 三人都离开前台。 而,在前台旁听的三人,却咂摸出一点味儿来。 前台轻声嘀咕:“刚刚那俩,一个白莲花,一个绿茶婊,看起来都不是好东西……咱们司小姐不会有事吧?” 隔壁姑娘不屑道:“我看司小姐压根没把她俩放眼里。” “也是,在我们的地盘,她们也折腾不出什么来。” 前台赞同地点头。 “尚经理……” 隔壁姑娘好奇地望向尚崇。 那可是老板要供奉起来的祖宗,尚经理就这么放着不管吗? 尚崇气定神闲,“通知三楼服务员,给司小姐争气点儿。” “好。” 前台赶紧应声。 三楼的包间都是高档次的,在那一楼的服务员,个个来历都不一般。 她们这些新来的,对他们都有崇拜和艳羡心理。 尚崇既然发话,那么—— “老板祖宗”就算把包间炸了,都不会有任何事。 ------题外话------ 后面就……嗯,挺有意思的。 第117章 德修斋送礼,贼给面儿【二更】 三楼的包间分两个区域,一个是休闲区域,一个是用餐区域。 用餐区是一张大餐桌,可供十人以上用餐。 休闲区有沙发、茶几、电视,供应水果、饮料、零食。此外,还可以唱K、玩飞镖、下飞行棋等。可坐着闲聊,专注吃食,亦可休闲娱乐。 总之,各方面都照顾得当。 此外,每个包间门外都有固定两个服务员,方便客人随叫随到。 司笙和倾伊人推开门时,里面来了六七个人,正在热闹地聊天、吃水果、玩游戏,男男女女,闹腾一片。 但—— 当他们视线一落到门口,所有嘈杂、热闹,在短短几秒内,就归于寂静。 他们都认识倾伊人,不会有如此大的阵仗。 让他们有这般反应的,只有素未谋面、美得惊艳绝伦的司笙。 寂静须臾。 “伊人,你来了啊!” “跟你一起来的美女也是漫画家?” “不对,我怎么看着像明星?” “伊人,介绍一下呗,这位美女是谁啊?” …… 渐渐热闹起来的声音里,十句话里,有九句是围绕司笙的。 本想在熟悉的圈里给司笙下马威的倾伊人,见这种情况微微一怔,旋即心生后悔之意。 她险些忘了,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而司笙,正好有在这直接霸道横行的法宝——这张漂亮的脸。 “司笙!你是那个叫司笙的明星吧?!” 蓦然,有位男士搜到图片,激动地站起来。 倾伊人:“……”区区一个明星,有什么好激动的? “嗯。” 司笙气定神闲地跨进门。 得到她的肯定回应,现场立即爆发出一阵欢呼—— “真的是你啊。” “不敢置信,你长得太漂亮了。” “妈呀,我老婆是你的粉丝,我能找你要个签名吗?” …… 所有的热情,全都招呼着司笙而去。 素来面基都是焦点存在的倾伊人,如今被冷落得个彻底,脸色差点没控制住,直接垮了。 她迅速向前几步,半挡在司笙面前,“追星就歇着吧,今天这里没有明星。” 说完,又补充一句,“别忘了,这次的主角,可是我们UU。” 她的动作颇为明显,加上刻意的提醒,几位积极向前献殷勤的男士,都悻悻地坐了回去。 司笙没有理会,有人主动给她让了个单人沙发,她也没客气拒绝,落落大方地落座。 “说起来,我们的司大明星还想转行当漫画家呢,”倾伊人也找到位置坐下,主动找起话题来,“司大明星,你的漫画画得怎么样了,过了漫画的初审了吗?” 一口一个“司大明星”,对现在已经被娱乐圈遗忘的司笙而言,可谓是十足的讽刺。 司笙眯了眯眼。 其他人闻声,纷纷开始询问: “你要来漫画?” “是什么类型的作品,要不要我们帮忙参考一下?” “哇塞,你要来我们网站,到时候十大美女漫画家,可就要挤走一个名额了。” …… 倾伊人句句话都在找刺儿,这些人倒好,句句话都在捧着司笙。 这下,把倾伊人气得不轻。 司笙淡淡道:“投了,编辑反馈不错。” “哪个编辑?” 有人随口问了句。 “肖兴。” “……” 瞬间静默。 司笙微微蹙眉,察觉到不对劲。 这时,眉目阴郁的倾伊人,似是听到什么笑话般,笑开,“搞错了吧,肖兴是的主编,从来不看新作投稿的。除非Zero和White这样级别的漫画家,我们这些人,没一个有资格找他的。” 这是实话。 肖兴不仅是主编,还是漫画的主创成员之一。身为投资人,当主编只是兴趣爱好,所以有任性的资本。 无论你多大牌,他若不喜欢,看都不看一眼。 对于漫画作品,也只追求态度和质量,从不在乎名气和成绩。 放在其他网站,得知明星来投稿,或许会搞特例,但在漫画……这种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在场多数都是在漫画待过两年以上的漫画家,对这一点再清楚不过,所以第一反应就是:司笙话里有假。 莫不是反馈不理想,不敢说出口,所以想护住颜面? 但这也太假了吧…… “是么?” 司笙笑了一下,完全没有“被揭破谎言”后的心虚。 脸皮真厚。 都直接戳破了,竟然还能淡定到这种程度。 没如愿见到司笙变脸,倾伊人咬了咬牙。 其余漫画家不想让司笙难堪,但也对司笙“撒谎”一事心知肚明,于是都没好意思继续附和,气氛渐渐尴尬起来。 这时,有人按捺不住,出声转移话题,“对了,Zero的新作,《九号基地》,你们看了没有?” 提及众所周知的神级漫画家、Zero,气氛再次回升。 “必须看啊,打他发预告开始,就一直等着呢。” “渣,说好的服务器升级,还不是被Z神三分钟就搞崩了。” “哈哈哈哈,不升级怕是一分钟都撑不下去吧。正常的漫画软件,哪能一次性有这么大的流量?” “昨晚看完一整夜没睡,抽了一包烟。太受刺激了,如果全都是他这种级别的漫画家,我们连炮灰都算不上了吧?” “大佬的实力那是闹着玩的吗?想当年,我刚入行的时候,就是照着他的分镜临摹的,一张一张的画,没个上千也有八九百张,反正至今都抓不住他那种视觉感。” …… 司笙:“……” 前一秒个个都在质疑她,后一秒个个都在花式称赞…… 这感觉,挺微妙的。 她拧开一瓶橙汁,不置一词,默默喝起来。 旁边,眼睁睁看着让司笙难堪的机会,被Zero轻而易举地毁坏,倾伊人气得牙痒痒,险些没把手中玻璃杯捏碎。 正值全场就着“Zero”和“《九号基地》”聊得热火朝天时,司裳终于带着她的朋友姗姗来迟。 门被推开的动静,没有惊扰到他们。 直至二人抵达休闲区时,他们才注意到二人,然后,一个接一个的,变成了哑巴。 “……” 跟见到司笙时的反应,如出一辙。 同司裳站在一起的,是最近丑闻缠身但在场谁都能第一时间叫出名字的女明星——程悠然。 程悠然笑靥如花,主动打招呼,“大家好。” 司裳也道:“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这就是我说的朋友,程悠然。” 这下,终于有人开了口。 “今天是怎么回事,又来一个大明星?” “我没看错吧,我女神,程悠然!” “UU,看不出来啊,你人脉这么广,连程悠然都认识!” “签名!女神,能给个签名吗?!” …… 在诸多起哄的声音里,倾伊人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司裳和程悠然二人。 眼角眉梢尽是惊讶。 虽说因接连的丑闻,程悠然如今名气受损,影响力大大降低,但那可是实打实的当红小花。 司裳连这种人都认识,而且能请来跟他们一起吃饭? 不愧是名媛小姐…… “好了好了,”司裳不掩唇角的笑,站出来掌控局面,“要签名的等饭后排队,现在都歇歇,填饱肚子要紧,准备点餐吃饭吧。” 程悠然笑着附和道:“对,吃饭重要,吃完饭有的是时间。” 平心而论,就真人给的惊艳而言,她绝对不如司笙。 程悠然是上镜比真人好看,皮肤和精神状态比较差,而司笙则是截然相反——就司笙的真实颜值而言,反倒不算上镜的。 可是,司笙周身给人疏离和冷漠,距离感非常明显。程悠然就不一样了,笑脸相迎,平易近人,一下就博得不少人的好感。 “行行行,先吃饭。” 他们跟着一起哄,立即朝用餐区蜂拥而去。 司笙落在后面。 程悠然让司裳先走,站着没动,脸上笑容渐渐淡去,等着她。 于是,司笙刚一起身,就迎上程悠然阴鸷的视线。 “你是不是很得意?”程悠然压低声音,每个字从齿缝里迸出,裹着怒火,咬牙切齿。 那一天,她刚将司笙和沈江远的事搞大,没俩小时,她就遭到反击,网上无数她的黑料实锤。 在圈里,能做到这般迅速反应的,她只能想到风林娱乐的公关部。 总而言之,她不仅没有报复到司笙,反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现如今的落魄不堪,只有她自己能领会。 得罪凌西泽,娱乐圈这条路很难再走下去,没办法,她只能另寻途径。 为了巴结司裳、拓展上流社会的人脉资源,她现在已经沦落到答应司裳来这种场合、甘愿当司裳陪衬的地步。 而这一切的起因—— 全都是眼前这个女人! 眼皮一撩,司笙将程悠然扭曲的脸看在眼里,轻笑,非常实诚地说:“嗯,我幸灾乐祸。” 程悠然:“……” 有些人,会把龌龊的心思藏着掖着,嘴上说着好听的话,把人哄得开开心心。 也有些人,会像司笙一样,坦诚而直白,但多数时候,一开口,就能将人气得吐血。 “借过。” 司笙只手放兜里,懒洋洋地瞧着她。 这人正好挡在过道里,无比碍眼。 “你别高兴得太早。就算你攀上凌西泽,也总会有摔落的那一天。”程悠然冷冷警告道,“他们这样的家族,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借你吉言。” “……” 吉言个屁,巴不得你当场去世! 十多个人,陆续落座。 司裳理所当然成为焦点。 出手阔绰,直接请他们来德修斋聚餐;认识程悠然和司笙,程悠然还自愿当她绿叶;素来高傲的倾伊人也会给司裳几分薄面,捧着她;纵然因Zero的《九号基地》横空出世,压了《第一废墟》的热度,但司裳凭借《第一废墟》依旧未来可期…… 何况,她长相甜美漂亮,还是富二代,身处阶层就跟他们不一样。 多项光环傍身,毫无疑问被在场众人追捧。 司笙喝着饮料,只觉得索然无味。 还当司裳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招数,结果到头来,不过是想跟她炫耀罢了。 幼稚。 无聊。 不多时,点的昂贵菜色一一端上来,摆满了整桌,女士喝饮料,男士喝点酒,气氛一下就上来了。 “微信吗?可以哦。” 不知怎的,有人跟程悠然开玩笑似的提到加微信,程悠然几乎没有迟疑,落落大方地答应了。 在诸多惊呼声中,她掏出手机,调出微信二维码,任由他们扫码。 并且,一一加了。 气氛被炒得火热。 “我竟然有我女神的微信了。” “感谢UU,圆了我们的美梦。” “这次来真是太值了,UU,下次有这种好事,记得再叫我们啊。” …… 司裳满面笑容。 程悠然如此给她面子,这些人说话又好听,她心里自是舒坦,连带看司笙都没那般碍眼了。 这时,不知是谁问了句—— “司笙小姐,能加个微信吗?” 因司笙气质冷然,难以靠近,落座后没几个敢找她搭话的。 如今有人借此机会问一句,在场大部分视线都齐刷刷朝她扫去,满怀期待。 ——连程悠然这种炙手可热的当红小花都给微信了,你这种在圈里只有脸有点名气的,总该不会拒绝吧? 再者说了,他们在网上多少有点名气,同他们结识,也并非什么坏事。 “嗯?” 司笙喝饮料的动作一顿,把杯子搁在桌面。 她扫视在场众人一眼,轻描淡写地道:“我没带手机。” 众人:“……” 原本火热的氛围,因司笙这一句话,顿时如浇半盆凉水,冷了大半。 这年头,还有人不带手机? 这种拒绝真是太踏马没诚意了。 “司大明星太不给面子了吧?”倾伊人问,眼里暗藏锋芒,唇畔却带笑意。 她说的直接,其他人没吭声,心里都是默认的。 区区一个微信而已,要你要算给你面子,至于让他们下不来台吗? 难怪长那么漂亮,还在娱乐圈不出名。这么不会做人,能火起来才奇怪呢。 “大家不要见怪,司笙就是这么个脾气。”程悠然主动出声,笑得温婉可人,用开玩笑的口吻道,“上个月我请她来当助理,好几个导演、制片找她要微信,她也是一个都没给呢。” 这话说得,看起来像是在打圆场,实际上讥讽意味十足。 如今虽在同桌吃饭,但一个是风光无限的明星,一个只配给明星当助理,身份差距可见显然。 尽管——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就司笙这样的名气和姿色,导演、制片主动找她要微信,是出于怎样的心理。 司笙的拒绝可以理解。 不过,他们又不是抱着那般龌龊的心理,何况先让他们难堪的是司笙,他们难以同情,只觉得程悠然背地里的奚落甚是痛快。 面对二人明面的嘲讽、找茬,司笙却不动声色,视线环顾一圈,嗓音慵懒随意,“嗯,我确实不是什么人都能加的。” 程悠然:“……” 倾伊人:“……” 司裳:“……” 众人:“……” 尼玛你要点脸好吧?! 大家都在拐弯抹角讽刺你,你还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另外,”司笙给自己倒了碗汤,不紧不慢地继续说,“我只是盛情难却,过来吃顿饭的。” 言外之意:请客的过于热情,她勉强答应来吃个饭,没有想拓展交际的意思。 再直接一点就是—— 我就来吃个饭而已,你们算哪根葱,我一点都不在乎。 “……” 司裳嘴角狠狠一抽。 服了! 颠倒黑白一番话,搞得她活像是求着司笙来聚餐的。 众人阅历太浅,在饭桌上见过形形色色之辈,却从未遇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尤其是这等“语出惊人”,开口就能让气氛直逼零度的…… 一个个硬是被她给堵得无话可说,成了哑巴。 你长这么大,就没人教过你怎么人话是吧?! “叩叩叩。” 如此寂静、尴尬的氛围里,适时响起的敲门声,无疑如同天籁。 菜都上齐了,服务员来敲门,他们纷纷奇怪地朝门口望去。 只见门被推开,最先走进一位领班模样的服务员,朝他们绅士地鞠了一躬。 他道:“各位打扰了,经理特别吩咐,给醉翁亭的客人们增加一道菜。” 说完他便让开几步。 下一刻,一排服务员依次端着菜走进来,一个接一个,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偌大的阵仗,看得人一脸惊愕,而,直至看到他们端来的菜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道龙虾刺身。 这食材本就昂贵,加上厨师的加工,在德修斋的菜单里算是极高的一种了。 刚刚点餐时,他们就提及是否要点这道菜,价格高、分量少,平均下来两三份都不够吃的,最终也没点。 没想德修斋如此阔绰,直接每个人都送上一份……这加起来数目可不小啊。 众人瞠目结舌。 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另外,这是两瓶酒,也是免费送的。” 等菜一一上完,领班又上前一步,笑眯眯地继续说了句。 随着他的话,又有一位服务员端着两瓶红酒走进来,将其放置在桌上。 同样是名酒,价格不菲,一瓶就有五六位数。 “……” 见状,众人更是懵逼。 本以为刚刚每人一道菜,就已经算是这家店大出血了,不曾想,价位如此昂贵的酒,竟也送得如此轻描淡写,毫不在意。 德修斋是做慈善的,还是开门做生意的? “有什么特别的缘由吗?” “是啊,我们中奖了?” “能不能解释一下啊?” …… 众人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 倾伊人错愕地看着这一幕:来过德修斋好几次,只听说这家店的服务多高冷、规矩多严格,从未见过这般友好的服务。 程悠然则是第一时间想到上次“免单”的事,下意识望向司裳。 显然司裳也想到这一点,脸上虽然能保持镇定,但只有她知道,一颗心噗通噗通的,好像一张口,心脏就能直接跳出来。 这些菜、酒,全是因为她? 司裳觉得自己拿到京大录取通知书那天都没这般激动。 领班带着标准微笑,望向整桌人,却没固定在任何一人身上。 他一字一顿地说:“因为司小姐在场。” 话音落,众人哗然。 “哇——” “是不是有什么JQ?” “什么来头?” …… 接下来,众人的视线都打向司裳。 这一边,司笙手搁在桌面,食指轻轻敲打着,有意无意地朝领班看了眼。 ——玩得哪一出? 三楼的服务员、领班都是固定的,也是最熟悉司笙的这一批。 在场两个司小姐,他能不知道? 领班这一番话,话里话外,都有诱导的意思。 然而,领班只是朝她恭敬一点头,什么暗示都没有,就挂着笑容面具退出了门。 司笙挑了下眉毛。 胆儿肥了! …… 最后一个服务员离开,包间的门被细心的关上。 然而,门内的喧哗动静,一波赛过一波,完全没有停歇的架势。 刚刚因司笙的小插曲带来的僵硬、尴尬,此刻因这免费的酒、菜,荡然无存,只留下对司裳的诧异、激动、好奇。 第118章 无形装X,最为致命【三更】 “UU,刚刚领班口中的‘司小姐’,指的是你吧?” “你跟德修斋什么关系啊?” “富二代,德修斋不会是你家开的吧?” “我的妈呀,这是抱上了一条什么金大腿?” …… 所有的疑问如倒豆子一般,呼啦啦地冲着司裳过去了。 他们没有选择性遗忘——司笙,也姓司。 但是,他们在第一时间,就毫不犹豫将司笙给排除了。 ——就算你长得好看,可你脾气那么烂、名气那么低,谁会给你这么大面子? 在他们看来,只有司裳的身份地位,才配得上如此特殊待遇。 “这个……” 司裳只是笑,神色娇羞,给不出具体回应。 她找前台问过原因,只知在德修斋这里,自己是特殊的,吃饭免单。但前台只说这是规矩,并不知背后的原因。 她也震惊不已,想要寻求个答案,如今自是难以回应他们。 “老实说,”程悠然肩膀挨着司裳,笑眯眯地问,“裳裳,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什么啊?” 司裳娇嗔地看她一眼。 “我作证啊,”程悠然笑容灿烂,冲着全场的人,道,“就上次,我跟裳裳一起来吃饭,本来是说我请客的,结果结账的时候……你们知道人家怎么说吗?” “说什么了?” “别打哑谜呀!” 众人心急如焚,催促道。 程悠然故意停顿了下,才继续道:“人家可说了,‘我们德修斋的规矩,既然是司小姐的朋友,这一顿就是免单的。’” “哇!” “真的假的!” “裳裳,什么情况,如实招来啊!” …… 众人一阵欢呼,再一次闹腾起来。 在起哄之下,司裳脸颊两侧沾上了红晕,微低下头,娇羞出声,“悠然姐!” “别害羞啊。”程悠然调笑一句,又跟众人继续道,“我敢保证,这可是原话,一字不差。” 坐在另一旁的倾伊人,也适时搭腔,“裳裳,你就满足一下大家的好奇心嘛。” 不可否认,司裳在德修斋享受这种待遇,倾伊人看着艳羡不已。 但,也正因如此,倾伊人对司裳才得更加热络。 她斜了眼司裳,一顿,又跟在座各位‘科普’道:“大家可能对德修斋不太了解,这是一家高档连锁饭店,在全国好几座省会城市都有。这店名气大,规矩也多,像三楼这样的包间,只有钱,没一点能耐都是订不了的。” “还有这规矩?” “有钱都不赚?” 有人诧异了。 “这倒是真的,订包间之前,他们会先问你身份信息。有犯罪前科的,不接待;就算是名人,网评不好的,不接待;有几个臭钱的暴发户,不接待……” 倾伊人一连列出好几条规矩,在场不曾了解过的漫画家们,皆是拍桌称“长见识了”。 司裳在一旁听着,也是默认。 这是她第一次订三楼的包间,昨晚打电话订的时候,对方确实问过她不少的问题,半个小时后才给予的肯定回应。 经常出入德修斋的都知道:能进出三楼的客人,肯定不是一般人。而能进出四楼的客人,定然非富即贵。 这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而,德修斋三楼、四楼的包间,宁愿空着,也不会随便订出去。 “什么人开的啊?”又有人发问了。 倾伊人道:“不知道,听说注册的老板只是挂名的,实际上德修斋的老板很神秘。” “这年头,还有身份信息能藏得住的神秘人?” “还真有。”程悠然接过话茬,“这老板行事风格挺有意思的,封城很多人都想跟他结识,但一个接一个打探的,硬是没把他的底挖出来。如果封城餐饮界有十大未解之谜,那‘德修斋老板的身份’,肯定算其中之一。” “卧槽,这也太离谱了吧?” “跟听故事一样!” “上流社会的世界我不懂!” …… 司笙吃了两口龙虾肉,又继续端起碗来喝汤。 听得他们热火朝天的讨论,左耳进、右耳出,就当听个乐子了。 这群人震惊、错愕完,话题难免又绕了回去。 “所以说,裳裳,你就别藏着掖着了,透露一下呗,你跟德修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快快快,震惊一下我们,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满足一下大众的好奇心嘛!” …… “我真不知道原因。” 司裳放在双膝上的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的。 她来德修斋次数原本就少,对这里所知甚少。 只知德修斋在封城餐饮界很热门,上流圈子的常客,还有一些神秘色彩。 刚刚倾伊人和程悠然一介绍,她才知道,原来德修斋影响力这么大,德修斋老板的身份如此神秘。 而她,在这样的餐馆里,得到了史无前例的特殊待遇。 跟做梦一样。 在诸多期待的注视下,司裳缓缓呼出口气,小声解释:“上次免单确实是真的。今天我问过前台,她们只是说‘司小姐免单是规矩,绝对不会收费的’。除此之外,我就不知道了。” “哇塞,也就是说,你来德修斋吃饭,是不用花钱的?” “太爽了吧!想吃什么都可以随便吃!” “这种好事什么时候能发生在我身上啊!” …… “听起来像小说女主的故事!裳裳,不是人家德修斋的老板暗恋你吧?” “或许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对你一见钟情什么的?” “震惊!德修斋神秘老板竟是一痴情男儿?” …… “UU,小小年纪,人生赢家啊!” “你是不是一出生就拿了女主的剧本?” “我能敬你一杯吗,让我沾沾女主光环的光?” …… 有惊叹“免单”的,有猜测“特殊待遇”的,亦有不由分说巴结的。 司笙默默扶额。 不愧是搞创作的漫画家,脑洞一个比一个大…… “都姓司,同人不同命啊。” 倏然,隔壁一阵刻意的嘀咕,落到司笙耳里。 司笙偏头看去。 坐在她右侧的,是一个存在感并不强的女生,姿色平平,话也不多,听介绍时应该漫画作品成绩也普通。 司笙自认为没有得罪她,甚至都没有同她有过任何交流。 然而,她在说这话时,却带着浓浓的讽刺、奚落、不屑,所有恶意都是冲着她来的。 不是任人莫名嘲讽的人,司笙冷冷一笑,搭腔:“是啊,同人不同命。” “装。” 那女生讥讽完,偏过头去,主动跟司裳举杯。 转眼就从满眼恶毒变成笑意盈盈。 “……” 司笙对这演技叹为观止。 这一顿饭,吃得无比热闹。 自领班来过后,餐桌上的话题,无一例外都集中在司裳身上。 称赞、羡慕、追捧…… 当之无愧的主角。 司裳在这种追捧之下,从紧张、激动,到逐渐淡然、骄傲,隐隐间还有那么几分自豪。 连日来,因Zero新作带来的压力、司笙鲤鱼翻身一跃成她姐的事所带来的烦躁和焦虑,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Zero和司笙又怎样? 能在德修斋享受这种待遇的,只有她一个人。 独一无二。 史无前例。 于是,她偶尔看向司笙的眼神,都带有一种难以言明的优越感。 司笙:“……” 若不是有一颗想看热闹的心,好奇尚经理和领班最后安排了什么大招,她在这种虚伪的氛围里,真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 为了打发时间,她甚至还多喝了一碗汤。 不过,这落到别人眼里,俨然就是——没见过世面。 “叩叩叩。” 在晚餐抵达尾声时,门再一次被有节奏地敲响了。 又是那位年轻帅气的领班。 众人一见他,眼睛顿时一亮,颇为期待地看着他。 “不好意思,再次打扰了。”领班彬彬有礼地进门,优雅且绅士,说话依旧言简意赅,“经理吩咐,送上一份饭后甜点。” 依旧是刚刚的架势。 一个接一个地进,每个服务员里都捧着精致的甜点。 本来都已经酒足饭饱的漫画家们,如今一见那诱人的甜点,胃又觉得蠢蠢欲动。 餐桌被迅速整理干净,所有甜点一一放置到每个人跟前。 这时—— 坐在司笙旁边的女漫画家眉头一拧,提出异议:“为什么她跟我们的不一样?” 女漫画家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司笙。 原本自司笙拒绝加微信、导致气氛冷场后,大家就自觉忽略她,将她当做隐形人。偶尔说上几句,话里话外还有点嘲讽、针对的意思。 甭管她长得再如何赏心悦目,也没几个人花时间精力去关注她。 眼下,经这女漫画这么一提醒,众人才朝司笙以及甜品投去打量的视线。 果不其然。 都是甜品,可,司笙那份跟他们的截然不同。 像是某种特殊待遇…… 这个疑惑刚刚升起来,那边倾伊人定睛一看,就笑着开口了,“德修斋的工作人员真贴心,刚刚司笙在楼下说了句要这样甜品,竟然还能被记住。” “这样啊。” “原来如此。” “还真是有心了。” …… 众人不约而同地附和。 领班看了倾伊人一眼,眼底闪过一抹不快。 司笙:“……”服了。 她拿起叉子,忽略他们,打算品尝一下新上的这款。 但,倾伊人却不肯放过她。 司笙一而再再而三地不给倾伊人面子,早让倾伊人怀恨于心,眼下再三找茬也不见司笙有不快之色,心里更是不爽。 微顿,倾伊人轻轻一扯唇角,主动抛出话,“司大明星,这次可是沾了裳裳的光,要不要敬一杯啊?” 餐桌上的众人,集体保持沉默。 不约而同地旁观这一幕。 不管怎样,整桌人,只有司笙一人没跟司裳举过杯…… 稍微有点情商的人,这时候不会拒绝,知道该踩着台阶往下走。 偏偏,出乎意料的是—— 司笙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地说:“不了,得留着胃吃甜品。” 刚一说完,她就戳了一点甜品,将其送到嘴里。 真就专心致志地吃了起来。 众人:“……” 好家伙,这人情商是负数吧?! 她这一举动,直接扫了倾伊人和司裳的面子,二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因司笙丝毫不做作的画风,再一次将气氛拉入诡异的方向。最终,不知是谁打圆场,说上一句“先吃甜品吧”,才算是岔开话题。 领班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嘴角的笑容有点凉,继而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 …… 几分钟后。 众人的甜品陆续吃完,开始有人讨论饭后去哪儿玩。 “叩叩叩。” 门,又被敲响。 众人:??? 甜品都吃完了,还有惊喜? 他们迫不及待地往门口看去。 这一次,走进门的并不是他们眼熟的领班,而是穿着经理制服的男人,神情谦和,却带着疏离,气质显然跟其他人不一样。 ! 连经理都出面了? 他并未打招呼,在扫了眼餐桌后,径直朝这边走过来。 他步伐缓慢,一步一步的,将在场众人的好奇心拔高到顶点。 ——他是冲着某一个人来的。 ——正是司裳的方向! 隐隐有所察觉的司裳,冷不丁的,一颗心直接升到嗓子眼。 激动、兴奋、期待。 诸多交织在一起的情绪,让司裳连呼吸都颇为困难,每一根神经都在战栗。 然而—— 这位经理,目不斜视地从她身侧走开,然后,在全场注视下,走到司笙旁边。 他弯下腰,毕恭毕敬,“司小姐,这顿饭用得怎么样,还满意吗?” ------题外话------ →_→没错,我故意的。 有本事来打。 打不着就给票。 第119章 本以为是青铜,结果是个王者 “司小姐,这顿饭用得怎么样,还满意吗?” 神态尊重,口吻恭敬,俨然是一谦卑姿态。 “……” 全场寂静,鸦雀无声。 连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晰。 所有人都跟傻了似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一个个的,眼珠子怕是都能瞪出来。 程悠然和倾伊人亦是呆了,表情怔怔的,显然不明白经理为何会“搞错对象”,混乱的脑子甚至都理不清眼前的场面。 至于原本紧张期待的司裳—— 在这一秒如坠冰窖,浑身翻滚的血液瞬间冷冻成冰,鲜血在血管里凝固,体温被剥夺得彻底,她冷得连骨头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天旋地转,头昏脑涨。 窘迫、耻辱、愤怒,种种情绪如同潮涌席卷而来,她恨不能原地找个洞钻进去。 “还行。甜品不错。” 司笙神情淡淡的,懒洋洋地回答。 荣辱不惊。 没有丝毫因遭遇特殊待遇而欣喜若狂的模样。 ——也就是说,她早就知道自己才是领班口中的“司小姐”。 意识到这一点,除了恨不能失掉五感的司裳,在场其余人脸色都颇为难看。 他们竟然当着“正牌”的面,对一个“冒牌”大献殷勤。 他们都做什么了? 暗自笑话两人都姓司,结果一个在天上当凤凰,一个在地上当土鸡; 因司笙不给加微信,之后默契抱团不再搭理司笙; 跟司笙说,你今天这一顿是沾的司裳的光,要敬司裳一杯; …… 不胜枚举。 那画面,稍微一回想,就尴尬到令人窒息。 司笙全程淡定旁观,是以怎样的心态看他们这群跳梁小丑的? 他们默默伸手捂脸,觉得脸颊生疼生疼,肿得都没法见人了。 “那就好。” 尚崇点头。 司笙站起身,拿起放椅背上的外套,随口问:“我点的菜,打包好了吗?” 她来之前,就交代过尚崇,弄几个菜打包,她得带回去给萧逆吃。 尚崇道:“都打包好了,就放在前台。” “谢了。” 懒懒应了一声,司笙将外套搭在手肘,提起包,没跟众人告别,大步走出包间。 身姿高挑,从容随意,毫无拘谨。 俨然对德修斋再熟悉不过。 而,在座众人,对司笙打包一事并未察觉,只有程悠然、倾伊人皆是一惊:她们在德修斋,从未听过“打包”一说。 想至此,程悠然和倾伊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旋即移开,又双双看了眼面色惨白、表情麻木、眼神呆滞的司裳,心情难以形容。 司裳方才的得意和骄傲,她们都看在眼里,如今事情来个百八十度的转弯,从天堂坠入地狱的差距,所受到打击可想而知。 实际上,不止是司裳,为了烘托她而帮忙说话、添油加醋的程悠然和倾伊人二人,此刻也觉得难堪。 “各位。” 司笙一走,尚崇就收起恭敬神情。他笑得如沐春风,可视线一一扫过全场时,每个人都觉得毛骨悚然。 他字字顿顿地开口:“我们德修斋的规矩,司笙、司小姐用餐,一律免单。” 加重“司笙”二字,强调什么,不言而喻。 不怪尚崇做得如此直接。 倘若没有上甜品时的嘲讽司笙,他们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只会暗示到当事人知情,点到为止。 可是—— 偏偏有了先前令人不快的一幕。 德修斋所有工作人员,都对司笙恭敬有加。其中有知情的、亦有不知情的,最初待司笙恭敬中有疏离、客气,相处下来,发觉司笙从未把使唤他们当做理所当然,与他们相处随性、友好。 久而久之,工作人员都真心尊重她。 自然,也是打心底维护她。 “……” 没人说话。 闹了个这么大的乌龙,他们都浑浑噩噩的,完全给不了任何反应。 尚崇神情不卑不亢,继续道:“这一顿免费,如果有想追加的,随时可以跟服务员说。希望各位用餐愉快。” 该说的说完,尚崇没再久留,极其冷淡地一瞥司裳,便转身走出包间。 …… 门被关上,包间内,久久无人说话。 他们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陷入尴尬寂静的氛围里,浑然不知该如何打破。 “晚上还去玩吗?”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问了句。 这句话,像是开启声音的开关一样,惊醒了在场所有人,静默顿时变得喧哗。 “我老婆催我回去照顾孩子呢,必须要回去才行。” “我也不去了,我妈都打了几十通电话了,再不回去手机都没电了。” “那什么,不好意思,我这里也有点急事,要赶紧走了。下次再聚吧。” …… 一开始,还有人逐个找理由,但到最后,连找理由的都没有了。 他们急匆匆地起身,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嘈杂声里,还夹杂着一些低语。 “怪不得一问三不知,原来正主根本就不是她啊。” “太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吧,说什么问过前台了,搞得跟真的似的。” “闹出这么大一乌龙,简直丢脸死了。” “德修斋若真有她们说的那么神秘、强大,那按照他们对司笙的态度……我们那么对司笙,会不会被司笙怀恨于心报复什么的?” …… 嘲讽、责怪、埋怨……都是些落井下石的声音。 这些声音响起,然后,渐渐远去。 最后,餐桌上只剩下司裳、程悠然、倾伊人三人。 “裳裳,对不起啊,我当时不该多嘴的。”倾伊人拍着司裳的手,安抚道,“这件事你不用太放心上,大家都知道是误会……” 说到这里,倾伊人看了眼司裳的脸色,自己都说不下去了,赶紧道:“刚刚有人催我去办点事,不好意思,不能陪你了。你放宽心,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啊。” 没再停留,倾伊人拿起她的包,也匆匆起身离开。 “裳裳。” 程悠然牵起司裳的手,轻声喊了句。 浑身僵硬的司裳,此刻终于动了动,她望向程悠然,声音沙哑,“悠然姐……” 一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 “没事没事。” 程悠然伸手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肩,“姐能理解你的心情。你看我不也是嘛,前阵子网上那么多黑料,我不也挺过来了?时间一长,事情就过去了。” 司裳抽噎着,睫毛微微颤动,被泪水沾得个湿透。 她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程悠然的安慰,说到底也只是安慰,并没有实际性作用。 正因为网上的黑料,程悠然现在才坐不稳小花的位置,热度直线下降,没有代言、没有戏约……先前她被人众星捧月,如今她成了洪水猛兽。 而今晚闹出的乌龙,势必不会如此翻篇,只要有一人开了口,漫画作者圈里,就永远记得她的笑话。 “怎么会是司笙呢?” 好半晌,司裳才哽咽着出声。 她想不通,怎么就是司笙? 怎么偏偏是司笙? 司笙……凭什么?! 她从小被章姿严格教育、克制一举一动表现优秀,才偶尔得到司尚山的称赞。 可司笙呢? 刚被接回来,司尚山就将她当祖宗一样供着,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所有宠爱。 论学历、素质、漫画水平,她都远远超过司笙。 司笙演技不好、脾气不好,虚荣又倔强,除了那张脸,挑不出一丝好的。 她凭什么就得到德修斋的特殊待遇? “你可能不知道,司笙仗着武功好,经常做一些保镖工作,有时候挺危险的。”程悠然分析道,“可能因为这个,她跟德修斋老板认识,又帮了点忙,得到这样的特权吧。” 司裳一怔,“保镖?” 程悠然道:“嗯。她毕竟是武替出身嘛,有点身手。” 此般解释,让司裳心情总算好受了些。 只是,刚刚的反转来得猝不及防,依旧是司裳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 哪怕稍微一回想,浑身的血液都控制不住倒流,她瑟瑟发抖,久久难以平静。 一楼前台。 合同和饭菜刚到手,司笙就听到热情洋溢的喊声—— “嘿,司笙!” 她一回首,就见有个眼熟的漫画家小跑过来。 那是一个二十五六的青年,刚刚同桌吃饭的,在饭桌上表现很活跃。 司笙对他有点印象。 好像是画恐怖漫的。 “你记得我吗,刚跟你隔了俩位置,我叫诸如。”青年一副自来熟的架势同她打招呼。 “有事?” “就是想跟你道个歉,”诸如谙深‘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笑容璀璨,“先前没好好跟你打招呼,真是不好意思。” 司笙讶然地看他一眼。 这避重就轻的手法,未免太轻车熟路了点儿。 一句“没好好打招呼”,就将先前所有冷落、孤立、嘲弄全当没发生过? 诸如张嘴继续叭叭:“不过真没想到啊,‘司小姐’竟然不是司裳,而是你。你当时怎么不直接说呢?我知道了,你肯定是那种深藏不露——” 他在喋喋不休的间隙,一抬头,就发现司笙早走没了影。 望着门口的方向,诸如脸上笑容消失,不屑地“嘁”了一声,又虚空踢了一脚,才一边抓着头发一边往外走。 出门时,他掏出手机。 …… 没几分钟,企鹅社交软件上,某漫画作者群里,忽然冒出个匿名的ID。 【匿名-哪有作妖哪有我】:说个惊天大秘密。 【匿名-哪有作妖哪有我】:关于最近当红的某新锐作者的。 【匿名-哪有作妖哪有我】:今天跟一群漫画家在封城某知名饭馆…… 掩去地名和人名,大致说了一个乌龙事件,再加点艺术加工。 精彩绝伦的发展,意想不到的反转,一时间,引来了群里诸多成员围观。 【卧槽,真的假的,怎么感觉比故事还精彩?】 【盲猜这位自诩为X小姐的就是《第一废墟》作者UU。】 【白天就听说一堆作者要私下聚餐,好像是UU请客来着,在一家什么超级高档的饭店。】 【xswl,押一只鸡腿,假·X小姐肯定是UU。没想到她也这么虚荣,hhhh。】 【哈哈哈哈哈哈,很想知道反转后X小姐的脸色。】 【真正的X小姐: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装X……】 【真X小姐太牛了吧,这都能忍得住?不过最后打脸好爽啊啊啊,想想就爽得不行。】 【太尴尬了吧,那场面,光是想想就一身的鸡皮疙瘩。我要是搞出这么大一乌龙,以后肯定都没脸见人了。】 …… 戏剧性的故事,一传十,十传百。 那一晚,司裳还没到家,就在某个群里看到他们热络地讨论此事,明里暗里都在内涵她,气得她险些在车上羞愤自杀。 另一边。 只把聚餐当个插曲的司笙,刚回到水云间,就将打包好的饭菜扔到餐桌上。 “吃饭。” 只有书房灯光亮着,司笙径直走到书房门口。 “哦。” 闻声,正坐在书桌前玩手机的萧逆,起身,顺势把手机放入兜里。 注意到他的动作,司笙神色稍露狐疑,但也没多管。 萧逆走出书房,却见司笙走进去,他一怔,问:“你吃过了?” “嗯。” 司笙声音淡淡的。 萧逆走进厨房,洗了个手出来,再偷瞄了眼书房,确定司笙在里面没出来,才掏出手机看消息。 【司风眠】:你拍的这些图,我研究过了,可操作性很低。 【司风眠】:不过说真的,脑洞是真的大。 【司风眠】:如果专业知识再强一点,没准设想的这些操作都能实现。 【司风眠】:不过按照原本的图纸来,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 【司风眠】:这些图纸看起来都很旧了,你从哪儿弄来的? 一一浏览完司风眠所有的消息,萧逆皱了皱眉,没有回复。 上次回家翻找易诗词的资料书时,他顺便带回来一批易诗词的图纸。 上面画的都是些零件图,应该是在设计什么,他研究过,以他粗略涉及的机关知识,研究两周了也没看懂,最后直接求助司风眠。 他没想到的是,司风眠给的评价那么低,只给了个“脑洞大”的肯定。 看来,易诗词在机关术上的造诣……是真不咋的。 手机又振动了下。 将饭菜一一拿出来的萧逆,低头瞥了一眼。 【司风眠】:你姐在家吗? 萧逆:“……” 还敢跟他说对司笙没想法? 【司风眠】:你真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 【司风眠】:你姐应该挺懂这个的,可以直接拿图纸问问她啊。 萧逆当没看到,将筷子掰开,坐下吃饭。 打住进这里第一晚起,他就察觉到司笙对易诗词的敌意。甭说司笙乐不乐意看,就算她看了,以司风眠的评价……到时她怕也只会对易诗词及图纸一顿冷嘲热讽吧。 反正他不信司笙那张嘴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司风眠】:!!! 【司风眠】:别装死。 【司风眠】:[骚扰]×100 【司风眠】:[骚扰]×100 【司风眠】:[骚扰]×100 …… 手机振动个没停。 玛德,这人,披着高冷学霸的伪装外皮,实际上是一个喋喋不休的小话痨。 萧逆眉宇一黑,抄起手机,回复。 【萧逆】:你再发过来,我让你周一死教室。 【司风眠】:[小人打架] 【司风眠】:你是不是又误会了? 【萧逆】:你那么关心她做什么? 【司风眠】:…… 【司风眠】:我是有原因的。 【萧逆】:呵。 【司风眠】:你信不信我自闭给你看。 【萧逆】:千万别不自闭。 【司风眠】:过河拆桥。 【司风眠】:忘恩负义。 …… 又骚扰了一阵,没再得到回复的司风眠,终于拎着书自闭去了,没再发消息。 险些将司风眠拉黑的萧逆,也终于能好好吃上一顿饭。 书房里。 清空大半书桌的司笙,拿出从司家带回来的易诗词图纸,以及昨天从装修设计师那里拿来的图纸,一一摊开在书桌上。 落地灯开着,罩在桌面图纸上,暖黄的光跟泛黄的陈旧纸张映衬,好像穿透了古老的时光。 静站在一旁的司笙,眼睛微动,视线左右迅速移动,将所有图案记在脑海里,重新于脑海里组装。 不知过了多久—— 厨房清洗碗筷的流水声,忽然拉回了司笙的注意力。 也就在这一瞬,某个重合、叠加的图案,让司笙眉眼一抬。 缓了几秒,她迅速在两堆图纸里各找出一张图,仔细对比后,颇为玩味地勾了勾唇。 所以—— 司家的装修设计,跟易诗词的图纸,为什么会有相似的地方? ------题外话------ \(^o^)/~肯定有夜猫子。 15日了,在潇湘评论区留【福利】二字,可领取【30】潇湘币。(仅限正版读者。) 第120章 司笙被迫联系三爷【二更】 两张图纸摆放在桌上,司笙静静地对比着,神情若有所思。 有意思。 她让司尚山找司家设计师来做室内设计,其实只是想看看司家的机关术水平,并没有多想。 后来看到易诗词的图纸,发现其中很大一部分图纸都跟装修有关,所以司家设计师来后,司笙特地寻了些早起的设计构思,又留下一批图纸,想要仔细对比一下其中的关系。 没想到,竟然真被她看出端倪。 已知: 易诗词偷易中正的图纸给司铭盛; 易诗词的图纸跟司家设计图纸创意相似; 易诗词图纸有创意,但空洞,可操作性较低,而司家的设计图纸在保留创意的情况下,具有一定的操作性; …… 合着易中正和易诗词这父女俩是在给司家当长工吧? 司笙挑了挑眉。 蓦地,想起凌西泽说的司炳—— 那人手里似乎也有一张图纸? 并且有着属于易诗词图纸的通病。 眯缝了下眼,司笙拿出手机,调出高教授的电话,拨通。 刚从厨房出来,萧逆余光视野就撞入一道身影,惊得他立即止步。 司笙不知何时离开的书房,此刻背靠厨房门边,微微低着头,手里翻着一本书。 悄无声息。 神出鬼没。 暗自腹诽完,萧逆主动询问:“有事?” 合上书本,司笙抬起纤细修长的手指,将垂落的发丝拨到耳后,偏头问:“你妈是做什么工作的?” 司笙称呼易诗词,要么直呼其名,要么就是“你妈”。 萧逆早已适应。 他道:“没工作。” “一直没有?” 沉默须臾,萧逆仔细想了想,“记忆中没有。” 自他懂事起,易诗词就是家庭主妇,唯一能跟“工作”挂上边的,大抵是她画的那些图纸。 父亲收入虽不算高,但一个人也可养活全家,任由易诗词做自己想做的事。 “嫁给你爸之前,她怎么生活的?”司笙问。 萧逆:“不知道。” 他没问过。 “……” 面对一问三不知的萧逆,司笙默然地盯了三秒,扫兴地往书房走。 “哎。” 萧逆叫住她。 司笙止步,眉心微蹙,回身看过来。 瞳仁里折射碎光,萧逆沉静地望着她,问:“你想问什么?” 司笙淡淡道:“随便问问。” 唇角线条绷直,冷白的光罩下来,衬得萧逆有些清冷。 尔后,他又道:“她喜欢机关术,大学学的室内设计。我爸说,她一直想将机关术和室内设计结合在一起。” “哦?” 司笙觉得有意思,饶有兴致地扬眉,“她成功了吗?” “……没有。” 父亲在世时,常说,等易诗词设计好图纸,他们就按照她的图纸来装修。 做成她喜欢的模样。 后来,父亲去世,易诗词就再不研究了。 易诗词还是会伏案画图纸,可是,她研究的再也不是室内装修,而是以萧逆现在的水平看不懂的东西。 那些图纸里,他唯一能看懂的一幅图是—— 一座桥。 “没有?” 简单的询问,两个字,萧逆却从中提出诧异和惊奇。 萧逆微微一顿,问:“很容易吗?” 司笙耸肩,轻描淡写道:“不难。” “……” 萧逆有些恍惚。 司笙口中的“不难”,易诗词整整研究了五年,最终的成果还是半成品。 “喏。” 手一抬,司笙倏然将书扔过来。 萧逆下意识伸手接过,回过神。 司笙说:“她的书太杂太乱,没什么用,这本比较基础,你可以看看。” 低头看了眼书籍,萧逆再一次抬头时,司笙已经步入书房,他视野里只留有一瞬残影。 书房门口有风,她的发丝被撩起,在身后飞扬,侧脸落在柔软的光里,凌厉张扬被削减,那一眼,看起来有些温柔。 半晌。 萧逆垂下眼帘,掂了掂手中颇有年头的书,翻看,密密麻麻的笔记映入眼帘,惊得他眉头一挑。 跟易诗词的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城川医院。 司笙没有去住院部,先找易中正的主治医生聊了半个小时,才去易中正新搬去的病房。 她安排了易中正和王爷爷住在一起。 不过,这也是她第一次来。 走在走廊上,司笙顺着病房门牌号一路找,门牌号还没找到,就见到某间病房外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二十出头的女生,不算高,穿着件白色长款羽绒服,笨重得像一只企鹅。 手里提着几个袋子,此刻正虚趴在病房门口,偶尔踮起脚,偶尔蹲下身,透过空隙往里面瞧,眼珠子怕是都跟门框贴一起了。 “瞧到什么了?” 头顶飘下来好听的询问声。 陶乐乐嘀咕道:“缝太细,什么都没瞧见。” “哦。” 悠悠然一个字,像风一样,落在耳里。 刮得耳廓凉飕飕的。 “……” 陶乐乐顿时哑然,懵住了。 下一刻,门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张开,病房内的景象一点点出现在眼帘。 两张病床,两个老人,两双眼睛,四道视线。 俩老人:“……” 陶乐乐:“……” 与此同时,还有身侧慢悠悠的嗓音,“推开不就行了?” “啊——” 陶乐乐呆住三秒,惨叫一声,转身就跑。 当然,没跑成功。 一只手抓住她的后衣领,她刚跑两步,就被拎小鸡一样地拎回病房门口。 陶乐乐后退着回来,背对着病房,小心翼翼地抬头,偷偷瞧了眼抓着她后领、似笑非笑的司笙。 “笙笙姐。” 底气不足,陶乐乐弱弱地打招呼,声如蚊呐。 司笙右侧眉梢扬起,饶有趣味地调侃:“还认识我呢?” 陶乐乐嘴角扯起抹假笑,讪讪道:“那是,你这么美,上次回去后,我一直寻思着,要是有你签名照啊,我就天天贴墙头……” 略带笑意的视线扫下来,陶乐乐缩了缩脖子,把剩下的彩虹屁给咽回去了。 “又是你朋友?” 病房里传来易中正的询问声。 陶乐乐身形明显颤抖了下。 往里面看了眼,司笙又瞜了眼陶乐乐,道:“一半一半吧。” 自陶乐乐当群演回去后,就一直因Zero的事跟司笙保持联系。 不过,最近Zero漫展折扇、新作发布,陶乐乐都没再找过她。先前司笙还以为怎么了,现在一看,大概是因为王爷爷的事。 松开陶乐乐的后领,司笙淡淡地看着她,“人就在里面,你要不要进?” 陶乐乐低下头,两只手抓着几个袋子,手指绞在一起,纠结出声:“你都知道了吗?” “猜得七七八八。” “……” 陶乐乐震惊地望了司笙一眼。 猜的? 还真就是猜的。 司笙最近忙得很,没空抽时间查陶家的情况。 自上次撞见陶乐乐跟大婶打听王爷爷住所后,司笙就心里有了几分数,如今见陶乐乐鬼鬼祟祟寻到医院来,结果自是不言而喻。 陶乐乐内心挣扎着,踌躇片刻,小声询问:“我,可以……”进吗? 话没说完,司笙就进了病房。 陶乐乐循着她的身影往里探,赫然撞上老人两道打量的视线,她与之对视两秒,又迅速低下头来。 “这小姑娘谁啊,看着还挺眼熟的。”光头·王爷爷好奇地朝司笙问。 “长得跟您三分像,能不眼熟吗?” 司笙斜了他一眼,唇角弧度微微一弯。 听出她话里有话,王爷爷联想到门口那姑娘的逃窜和犹豫,徒然意识到什么,神色一僵。 此时,门外的陶乐乐,吁出口气,鼓足勇气跨进一步,先是朝王爷爷弯腰鞠躬,然后才直起身来,将在心里无数次预习过的话,磕磕绊绊地说出来—— “外公,您好。我是您的外孙女,陶乐乐。” “……” 王爷爷讶然,怔怔地看着他。 隔壁病床上,易中正也有一瞬的愣怔,旋即朝司笙投去询问眼神。 易中正直接问了,“什么情况?” “我、我来解释吧。” 陶乐乐的紧张溢于言表,局促地开了口。 司笙拎出一张椅子来,放到她身后,“坐着说。” “哦。” 脚软的陶乐乐,感激地看了司笙一眼,乖乖坐下了。 许是因为太紧张,她的坐姿都规规矩矩的,像是认真听课的小学生。 深吸口气,陶乐乐磕绊地开始讲述,“我是一周前才知道的……” 一周前,陶乐乐趁放假回家,无意中偷听到父母聊天。 那天陶家收到司家的寿宴请帖,父母因陶家的财政危机想找司家帮忙,打听到司铭盛喜爱收藏古玩,就打起了古玩的主意。 谈话中,王清欢提到她有门路弄到让司铭盛称心如意的古玩,言语中信心十足,让陶父放心。 后来陶父走了,陶乐乐想找王清欢聊天,可接下来却偷听到王清欢打电话。 也是从这通电话里,陶乐乐才知道,声称自己是孤儿的王清欢,其实是有父亲的,而王清欢的父亲,正好家里有一个祖传的金蝉,真品,且价值不菲。 家里面临破产,母亲编造孤儿的谎言…… 信息量太大,陶乐乐过于震惊,她不敢贸然跟谁说,只能偷偷跟踪王清欢。 第一次跟丢了。 第二次,就是司笙守水果店那日,她成功地跟过来。 她偷偷在水果店待了一天,见到王清欢跟司笙起争执,见到王清欢找保镖来算账,见到王清欢和保镖们落荒而逃…… 后来,她编了个谎言,通过水果店附近的几家店,沿途打听到王爷爷的住所,结果得知王爷爷被王清欢气住院了。 陶乐乐心里清楚,这事是王清欢做的不厚道,所以那天见到司笙也没敢相认,落荒而逃。 这几日,她犹豫了很久,打探到王爷爷的病房,想过来看看。 不过,如果不是被司笙撞了个正着的话,她没准会在门口临阵退缩。 “我没别的意思,也不是想给妈说好话的,就是单纯想来看看您。”陶乐乐站起身,将手中提的袋子放椅子上,然后乖乖站在一侧,低头道,“对不起,看到您身体没问题,真是……真是太好了。” 说到最后,陶乐乐声音越来越低,闷闷的,有些微哽咽。 她偷偷打探到很多事,如外公为了抚养王清欢付出多少,而王清欢又是如何绝情,嫁入豪门后就抛弃外公,甘愿以“孤儿”的身份活在世上。 王清欢做出的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陶乐乐都会觉得这人不是东西。 可王清欢是她妈,就算她觉得王清欢不是东西,那也是她妈。 她一方面心疼外公,一方面又难以指责她妈。 她说完,就紧张地站着,等着王爷爷或怒斥或责怪或打骂的反应。 然而—— 好半晌后,王爷爷只是调整好情绪,问:“你叫陶乐乐?” 陶乐乐点头,“嗯,欢乐的乐。” “乐乐。”王爷爷喊她,然后又问,“在上大学?” “嗯,我是东传大学动画专业的学生。现在在读大三。”陶乐乐老实回答。 “多大啦?” “21。” …… 一老一小,一问一答。 气氛渐渐缓和下来。 慢慢的,陶乐乐也不再那么紧张、局促,可以正常同王爷爷对话。 司笙坐在易中正病床旁,剥了俩橘子,易中正吃了一瓣,剩下的都由她吃了。 易中正:“萧逆说,最近他周末住你那儿。” “嗯。” “你们俩吃什么?”易中正眉头渐渐拧起。 司笙的情况他最清楚,想让司笙下一次厨,比登天还难。 “他做饭。”司笙答得理直气壮。 “……哦,”易中正点点头,问,“吃得下吗?” 司笙一想,客观评价:“比‘能吃’稍微好点儿。” 易中正说:“多练练就行。不对你胃口的,就直接跟他说。” “嗯。” 就这样,两人三言两语,确定了萧逆义务厨师的身份。 旁边—— 陶乐乐接了个电话,被王清欢催着回家。 连忙应完,陶乐乐挂断电话。 她瞥了眼王爷爷,下意识将手机放到身后,好像跟王清欢接电话是一件心虚的事,小心地说道:“外公,家里有点事,我得回去了。” “……哦,好。” 王爷爷点了点头,神情颇为落寞、不舍。 望了他几眼,陶乐乐转过身,往门口走。 “我……” 刚走两步,陶乐乐又停下来,回过身,迟疑地问:“我下次还能来吗?” 刚刚眉眼耷拉下来的王爷爷,一瞬间,神情里有多了些许神采。 “能!” 王爷爷赶紧道:“我过两天就出院了,你下次来,直接去我家。我家在哪儿,你知道吧?” “嗯,我知道的。” 陶乐乐点头,她甜甜一笑,举起手,朝他摆了摆,“那,下次见。” “好好,下次见。”王爷爷忙不迭点头。 “笙笙姐,易爷爷,再见。” 陶乐乐又跟司笙和易中正告别,然后才舒心地离开。 病房门一关上,王爷爷就忍不住偏过头,朝易中正炫耀:“谁说我把女儿教得狼心狗肺、一无是处的?她不是还能教出一个好女儿么。” 王爷爷神采飞扬,笑容满面,那是难得一见的喜悦。 想到王清欢,易中正脸色就不好了,哼了一声,“也就这点长处了。” 王爷爷叹息,“咱们俩真是同病相怜。” 他指的是易诗词。 他们俩都早年丧偶,只有一个女儿。 辛苦将女儿拉扯大,却不能靠女儿安享晚年。 以前他羡慕易中正有司笙这么个外孙女陪伴,没想,他竟然也有一个懂事乖巧的外孙女…… 有种天上掉馅饼的喜悦。 司笙倏然问:“王爷爷什么时候出院?” “就过两天。”王爷爷道,“我身体早好了,医生说再观察两天,我也就陪陪你老易。” 偏头看向易中正,司笙微微一顿,然后问:“老易,你要不要跟王爷爷一起出院?” 王爷爷一怔。 易中正一顿。 二人皆是错愕地朝司笙看来。 他们都清楚,以易中正的病情,时日无多。治疗是一个很痛苦的事,两年前易中正身体很硬朗,但现在只能卧病在床,连起身走路都很难办到。 私下里交流过,若不是放心不下司笙,易中正是不会积极治疗的。 与其这样一日又一日地吊着,不如直接回家等死。 司笙是何等聪慧的人,自是知道易中正如何想的,可她不戳破,就当不知道,就这么一天天地熬下来。 易中正也从未提过出院的事,都是司笙和医生怎么安排治疗,他就怎么配合。 而现在,她主动提出让易中正出院,等于是做好心理准备了。 两位老人难免震惊。 司笙继续道:“你回去后,我和萧逆也搬过去住,护工也能跟过去。隔壁刘婶搬去跟儿子住了,她家一直空着,我找她租下来,收拾一下也够我们住的。” 她都安排妥了。 这显然不是一时冲动的决定。 易中正和王爷爷对视一眼。 尔后,易中正道:“那就跟老王一起出院。” “哎!”王爷爷点点头,故作轻松道,“你一出院,我们几个老头也能热闹一些。” “那行,我安排出院手续。”司笙站起身,一顿,又看向王爷爷,“王爷爷,我跟萧逆可能不常在,到时候还得麻烦你们照看一下。” “这么客气啊?”王爷爷笑眯眯的,“放心,老易还不稀得你们这些小辈老在他跟前晃悠呢。” “啊,也是。” 只手揣兜里,司笙一挑眉,玩味地看了易中正一眼。 易中正瞪了她一眼,然后别过头,冷冷哼了声。 司笙一耸肩,“我走了啊。” “等等。” 易中正又叫住她。 止步,司笙疑惑看来。 “我出院后,你找西泽过来一趟,我有东西交给他。” “你不是有他电话吗?”司笙疑惑。 易中正停顿了下,说:“删了。” 司笙乐了,“你们爷孙俩关系跟亲的一样,怎么,也吵架了?” “……” 易中正无言地盯了她一眼。 “……行吧。” 司笙耸肩,无奈道。 自那次挑明后,她跟凌西泽就再没联系过,关系有种不言而喻的僵硬。 不过,易中正难得能跟凌西泽相处融洽,易中正现在想找凌西泽……她就算绑,也会把凌西泽绑到易中正跟前。 医院停车场。 司笙坐上车,扣好安全带,却没倒车离开。 思索了下,她从兜里摸出手机,指纹解锁,打开通讯录。 手指滑动屏幕,翻找到凌西泽电话,司笙停顿片刻,戳了下屏幕,把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通了。 “咚——咚——” 铃声响了两下,然后,戛然而止。 紧接着,就是冰冷的机械女音:“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被挂了。 司笙眯了眯眼。 手机在手里翻转两圈,司笙稍一思索,带着隐隐怒火,又继续拨通电话。 “咚——咚——” 电话再一次通了。 这一次,没有被挂断,而是有人接听。 “喂,你好……” 是个女人,声音还挺好听。 ------题外话------ 三爷:冷战中。 司笙:…… 第121章 这个项目,只有司笙能做【三更】 “喂,你好。” 女人的声音温柔而礼貌,但夹杂着些微的紧张。 往后倚在椅背上,司笙微微一扬眉,直入主题:“我找凌西泽。” “凌总在开会,他让我转告您——”女人停顿了下,生怕说错一个字,字字顿顿地复述,“冷战期间,暂停联系。” 司笙:??? 谁踏马跟他冷战了? 瞧这意思,他还闹脾气了? “希望您心情愉快。” 对边赶紧掐断了电话。 司笙眉头一拧,看着显示通话结束的手机,几秒后,将其直接扔到后座上。 艹! 这臭不要脸的,这么能,怎么不上天呢? …… 与此同时,风林娱乐公司。 接完电话的女助理,将凌西泽的手机放好,然后走出办公室,蹑手蹑脚地来到她的办公桌前。 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后,她偷偷拿出手机,给公司某八卦群发消息。 【^_^】:老大刚开会去了,走前交给我一个任务,你们知道有多劲爆吗? 上班摸鱼的不少,屏幕立即被一堆问号刷屏。 【凌总终于要宣布出柜了吗?】 【跟隔壁玄方科技的靖哥哥?】 【哈哈哈,这CP我磕,公关部安排起。】 【^_^】:屁嘞!跟你们说,老大疑似脱单了! 【^_^】:老大说,如果有电话进来,就回八个字:冷战期间,暂停联系。结果他刚一走,电话就进来了。是个女的。 【^_^】:最恐怖的是,你们知道老大的备注是什么吗? 【^_^】:Queen!Queen!Queen!女王大人,太苏了好嘛! 【^_^】:说起来,那女生的声音真的好攻!我一听就差点跪了!老大绝对是妻管严的节奏! 【卧槽,冷战期间,暂停联系。老大这脾气是要注孤生啊。】 【哈哈哈,这么一说,怎么有种傲娇奶狗总裁不堪受辱,要以冷战方式夺回主权的既视感?我竟然觉得有点萌。】 【奶狗?萌?姐妹,忘了上次他赏赐你一个眼神,你被吓得摇摇欲坠半天没缓过来的事了吗?】 【不提我们还是朋友。】 …… 【不是,你们就不好奇,又禁又欲的老大的女王大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吗?】 对话框里,忽然冒出的一句询问,让屏幕的活跃暂停几秒。 然后,爆发出无数信息—— 【对啊,这女的究竟何方神圣?】 【圈内人?】 【能降服老大的,得有个三头六臂才行吧?】 【@^_^,拜托密切关注凌总恋爱八卦,跪求第一手消息!】 【不可能是圈内人。圈内出挑的女星就那几个,有哪个能入凌总的眼?谁敢让凌总称Queen?我放下话,老大要是找的圈内人,我直播吃翔。】 【吃翔。+1】 …… 【吃翔。+10086】 …… 群里洋溢着欢乐的气息。 某工作室内。 项文达打着哈欠,从一堆图纸里爬起来,茫然地环顾一圈,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工作室,渐渐恢复理智。 钥匙开锁的声音响起,下一刻,门被推开。 左佑提着两个袋子进来。 “醒了啊?” “嗯。” 项文达一应声,又趴回桌子上。 “司炳给我们订的外卖,看起来还挺高档的。”左佑走过来,清走一些废掉的图纸,将手中的外卖放桌上,“先吃吧,肚子要紧。” “我想死。” 项文达趴着一动不动的。 左佑:“……” 他同情地看了眼数日来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项文达。 叹了口气,他走到项文达身边,伸出魔爪,将其本就支楞八翘的头发一顿揉捏。 揉搓完,左佑又拍着项文达的肩膀,一边给他放松一边调侃道:“傻了吧,怀疑人生了吧?承认吧,我们就是弱智!废物!像我们这样的人,就不配活在这世上,连呼吸空气都是浪费资源!” “滚啊你——” 项文达勉强直起身,笑骂了一句,同时一手肘往后掀过去。 左佑往后弹跳一步,避开后,又大步跨近。 “不过说真的,”项文达搓了把脸,恢复点精神后,拿起手边的眼镜戴上,沮丧道,“我以前觉得,自己还挺优秀的……你笑什么?” 左佑赶紧收了笑,拍着他的肩,“年年拿奖学金,论文一篇接一篇发,学霸,不用这么谦虚。” “那这个项目……”项文达指了指满桌纸张,耷拉着肩,表情恹恹的,“我们怎么就不行呢?” “没办法,只要是人,就有极限。有时候我们得承认,自个儿能力有限。” 听得左佑乐观的安慰,项文达不由得叹息。 上个月,高教授忽然找到他们俩,说是先前京理毕业的师哥有个项目需要人手,高教授就来问问他们俩的意思。 他们俩接触了下,发现那是个跟机关术有关的项目—— 一朵能凭借机关设置自行盛开的莲花。不依靠任何外力作用。 因为先前两人还合作复制过司笙的机关桌,他们俩对这个项目挺感兴趣的,于是就答应了。 没想,本想将其当做挑战的他们,连日来,险些被这个挑战折磨致死。 天天熬夜,持续爆肝,难题一个接一个,他们就差住工作室了,可进展依旧缓慢,跟蜗牛爬似的。 三天前,他们遇到一个难题,为了解决,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但现实不因努力有所回报,到现在,他们毫无进展。 左佑打开外卖袋,“先吃饭。我觉得机关这东西,除了扎实的知识,丰富的想象力,还得靠失败的经验。我们俩到瓶颈了,再怎么研究也没用。” “能力不够,时间不够。没有援助的话,这项目我们完不成的。” 项文达拿过他递来的米饭。 左佑扔给他一双筷子,倏地偏过头来,朝他眨了眨眼,“要不——” “什么?” 把筷子掰开,项文达没精打采地接过话。 伸手推搡了他一下,左佑一惊一乍的,“司笙学姐啊!” “啊?” 项文达脑袋往后仰。 “你不是说,司笙学姐专门研究古机关术的吗?单论机关术而言,她水平肯定远超我们。她五年前做出的机关桌,我们俩都没法一比一的复原,现在她的水平肯定更好,有她在……” 见左佑越说越兴奋,项文达沉沉叹息了一声。 他泼冷水,“你忘了吗,我们没她联系方式。” “……” 左佑瞬间成了哑巴。 对。 为了护住小命,他们俩怂得不敢问。 夹了筷子米饭到嘴里,项文达干巴巴地嚼着,然后说:“待会儿联系下高教授,问问他的建议吧。” “……行吧。” 左佑失望地点头。 看着项文达就着米饭吃起来,左佑无奈,赶紧把菜一一拿出、打开,推到项文达跟前。 项文达近日来被折磨得不轻,除了研究机关图纸,就是吃饭、洗澡、睡觉,而就这么日常的三件事,都做得颠三倒四的。 原本左佑研究几天,就觉得挑战太大想放弃的,但看项文达如此执着,只能顾及兄弟情义,咬牙继续做下去。 半个小时后—— 收拾完桌面的左佑,看了眼挂断电话的项文达,顿时停下手中动作。 他赶紧问:“高教授怎么说?” 拿手机的手垂落,项文达转过身来,目光呆滞地看着左佑:“高教授建议我们,去找司笙学姐。” “哈?” “他还说,这个项目难以落实,以我们的能力,得研究两年以上。他推荐我们俩来,就是锻炼一下我们,没想我们真能完成。” “……” 左佑深深地被打击到了。 “还有,”一顿,项文达举起亮着黑屏的手机,眼镜下一双眼睛又黑又亮,“高教授说,在他认识的人里,如果有人能在两个月内完成这个项目,只能是——” 手机屏幕一亮,是高教授发来的微信消息。 【高教授】:[截图] 【高教授】:司笙电话。 与此同时,项文达笃定地开了口,“司笙学姐。” ------题外话------ 左佑、项文达的情节:第025-030章。建议回顾。 另外,第075章,有个小彩蛋。——【左左右右是左佑】。 第122章 司风眠:萧逆,你是我哥 手机放在桌面,屏幕从亮到暗,手指一点,由暗到亮……如此循环。 整整五分钟,项文达和左佑都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站在桌旁,双手撑着桌面,脑袋挨在一起,低着头,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 项文达:“他在干嘛?” 左佑:“电话不接,信息不回。” 项文达:“在考虑?” 左佑:“不知道。” 项文达:“五分钟了。” 左佑:“马上就六分钟了。” 两人脑袋偏移,对视几眼后,往后一退,跌坐回椅子,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高教授在电话里说,司笙昨晚刚找他聊过天,他正好跟她提及过他们俩参与的项目,听司笙的语气,似乎还挺感兴趣的。 现在找司笙的话,成功的几率很高。 有高教授拉线,项文达和左佑自是迫不及待想找司笙。 然而,他们在接项目的时候,跟司炳签署了保密协议,承诺不会泄露任何项目内容。也就是说,如果他们要找司笙,必须得经过司炳的同意。 二人没有多想,在做出决定后,就立即联系司炳,不过—— 没有及时得到回应。 又过了一刻钟。 已经等到绝望的二人,倏地听到手机震动声,都已闭目假寐的他们,瞬间从椅子上弹跳起来,一蹦来到桌旁。 手机屏幕一亮,是司炳发来的语音。 “什么人?你们详细说一下。”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由左佑抓重点进行介绍。 大他们一届的学姐,高教授推荐,虽然大二休学,但能力很强。 “你得告诉他,究竟强在哪里。”项文达提醒道。 “哦哦哦。” 左佑一点头,手忙脚乱地给司炳发语音: “你还记得我们给你看的视频吗?我和文达做的机关桌演示,那一张机关桌就是根据学姐的图纸做成的。在机关术这一方面,学姐肯定比我们强。” 手指一松,左佑把消息发出去。 他扭头问项文达:“行了吧?” 项文达若有所思,感觉还差点什么,但又不知道差在哪里。 片刻后,项文达恍然,“学姐大二休学,会不会,唔,难以让他信服啊?” 左佑撇嘴,反问:“学历是实力的证明吗?” 项文达震惊:“不……不是吗?” “……” 左佑被他问住了。 好像,也是哦。 二人面面相觑,心情颇为复杂。 ——学姐如此任性,甘愿放弃文凭,他们能怎么办? 这时,手机持续震动,司炳一个电话打过来。 左佑手疾眼快地接了,并且直接开了免提。 二人还未说话,司炳就颇为关切地询问:“你们俩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是挺大的。” 左佑实诚地回答。 项文达看他,抬手推了推眼镜。 “要不,你们休息半天吧。”司炳很是和善,语气温和,“我知道托你们办的事很困难,你们不要有太大压力,找帮手的事情我一直有在安排,再等几天,肯定有新人加进来……” 司炳宽慰着他们。 二人听了好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合着他以为他们俩推荐学姐,是因为压力太大? 不对。 虽然这个逻辑也是正确的,但…… 重心歪了。 挠了挠头发,左佑不得已打断他,道:“师兄,既然要加人的话,你就考虑一下学姐呗。高教授也说了,要有能在时间内完成图纸的,也只有学姐了。” “高教授研究的,毕竟不是机关术。”司炳轻描淡写地说,顿了顿,又道,“你们俩放心,我已经联系上几个懂行的,到时候肯定没问题。这段时间辛苦了,你们俩好好休息。” 话里话外,都有种拒绝的意思。 他压根就没考虑二人推荐的学姐。 如此不尊重他们俩的建议,这让二人心情都颇为不爽。 “我这边有点事要忙,先挂了。” 司炳没有多聊的意思,随便宽慰他们几句,就掐断了电话。 二人心情复杂地对视一眼。 将手机往旁一推,左佑站直身子,烦闷地皱眉,“怎么办,我现在对他的印象断崖式暴跌。” 项文达点头赞同道:“我也是。有点专制了。” 他们俩最初同意加入这个项目,原因之一就是:司炳很友善。 他们对司炳第一印象不错,热情、友好、礼貌,尊重他们的想法。 尽管他们跟司炳签下合同后,司炳很少来工作室,有什么事都只扔给他们俩做,有什么问题全都交给他们俩解决。 但是,司炳表面功夫做的不错,给他们三餐补助,加班费,还时常主动给他们订外卖。 最起码态度上让他们跳不出毛病。 可这一次—— 一没调查,二没询问,就因他们给的资料不符司炳所想,二话没有,直接将学姐否了。 看现象过于表面。 “学姐她为什么要休学啊啊啊——”左佑双手抱头蹲地上,崩溃得嗷嗷大叫。 司炳这态度太让人生气了。 左佑无比暴躁。 项文达一声不吭,转过身,去收拾自己的背包。 听到动静,左佑仰头一看,疑惑问:“你干嘛去?” 项文达低头把东西往包里扔,面无表情道:“回学校,睡觉。好好休息。” “啊?” 左佑赶紧站起来。 扔完眼镜盒,项文达把拉链一拉,然后将背包甩在肩上,道:“他本人都不操心,我们干嘛这么累死累活的?” “……哦。” 左佑揉了揉鼻子,把鼻子揉得红通通的。 差点儿忘了,项文达不仅崇拜司笙,还私下爱慕过。如今司炳对司笙这般不重视,肯定让项文达不高兴了。 某餐厅里。 “二哥,怎么了?” 司裳心不在焉地吃着冰激凌,朝打完电话回来的司炳问道。 司炳将手机一收,笑了笑,随口答道:“没事。给我完善图纸的俩学弟,硬是要推荐一个本科休学的校友,可能时间太短,他们压力太大了。” “本科休学?”司裳好奇问。 “我倒是听说过一二,高教授很看重的一个学生,长得很漂亮,是当时学校的校花。”司炳扯了下嘴角,颇不在意道,“估计是长得漂亮,让他们俩想找机会接近吧。” 工科生,没几个女生,稍微长得好看点,都拿来当宝一样供着。 老师和同学自行加滤镜。 真论本事,屁都没有。 项文达和左佑也不想想,连他们俩都是经过他层层考察才被允许参加项目的,一个大二都没读完的学生……有什么资格? 什么杂鱼都想塞进来,他又不是开慈善机构的。 “……哦。” 司裳对这个不太感兴趣。 微顿,司裳又问:“那张图纸还没弄好吗?” “比想象中的难度要大。”司炳道,“不过,又找了几个专家帮忙。如果连他们都束手无策,估计谁都没法完成了。” “哦。” 司裳低眉敛目,又舀了一勺冰激凌到嘴里。 “不说这个了,”司炳笑得温和,瞧着她,放缓语调问,“现在心情怎么样,好点儿了吗?” “嗯。” 司裳点点头。 司炳道:“那就行。眼睛还没消肿,都不美了,这几天不准再哭了啊。” “知道啦。” 司裳笑了下。 虽然笑得有些牵强,但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意。 “真知道就好。”司炳轻笑,打量她两眼,倏然问,“是因为你爸接回来的那个女人?” 捏着金属勺的手指一紧,司裳低下头,贝齿将唇咬的发白,好半晌后,她才轻轻出声,“……嗯。” 若不是司笙,她就不会闹乌龙,亦不会成为笑话。 昨晚程悠然让她关掉手机,但她却控制不住地上网看了会儿,在群里看到很多冷嘲热讽的言论,阴阳怪气的。甚至还有人匿名开贴,将昨晚的事当笑话一样传。 没有指名道姓,所有人都是化名,然而,跟帖里依旧有不少人猜出是她。 【不是说UU是富家小姐吗,怎么看起来就一朵白莲花。】 【hhhh,太尴尬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某人也太单纯了点吧。】 【假X小姐好大的脸啊,真以为这种梦幻故事会发生在她身上?什么都不知情,也敢上赶着领。真X小姐一看就是对免单缘由知根知底的,emmm,才算是合情合理的发展吧?】 …… 诸如此类的言论,数不胜数。 虽然只是小圈子内的人知道,可一点开帖子,司裳就觉得全世界都在笑话她。 先前的骄傲、自尊、荣耀,全被这些言论踩在脚底,她甚至都无法再抬起头来。 这些人,为什么如此恶毒? 昨晚哭了一夜,她不敢被家人看到,天一亮就跑了出来。 好在司炳打电话给她,听出她话里的哭腔,赶紧问到她的地址找过来。 眸光一寒,司炳凝眉问:“她欺负你了?” 勺子搅着冰激凌,司裳低头,抿唇,轻声细语地说:“不知道为什么,爸特别偏心她。” 这也是真的,一提及,竟是有些委屈,眼睛一涩,一下就湿了。 司炳轻轻皱眉。 对于司尚山带回来的女儿,司炳在家也有所耳闻。 听说司铭盛得知此事后,还跟司尚山吵了一架。 不过司尚山自脱离单干司家后,谁也管不住他,一副“你爱骂不骂,这女儿我要定了”的态度,差点把司铭盛气得犯病。 “她在家横行霸道的,把我和妈当隐形人,经常恶言相向,还在佣人面前作威作福。就仗着爸疼她……” 司裳眼眶通红,覆下的睫毛轻颤着,眼泪不受控地掉落下来。 司炳看在眼里,将纸巾递过去,“她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女,你才是名副其实的司家小姐,跟她计较做什么?” “可……” 司裳一抬头,泪眼模糊里,她紧紧咬唇,没说话。 昨晚在德修斋的事太羞耻了,她不能跟司炳说。 一想到司笙才是德修斋独一无二的特殊待遇,司裳就止不住的愤怒、嫉妒,负面情绪胸腔波涛汹涌,刺激着她每根神经…… 掌心传来刺痛,司裳才猛然惊觉,是指甲刺入皮肤。 “你放心,她想跻身这个圈子,不是你爸当靠山就行,得自己有实力。”微一眯眼,司炳慢条斯理地说。 擦干眼泪,司裳疑惑地看过来。 司炳问:“听婶婶说,你们俩都在画漫画,而且,你成绩很优秀?” 提及漫画,司裳心一紧,转念一想后她点头,“……嗯。” 论漫画成绩,她的《第一废墟》算现象级作品。司笙就算有团队操作,也不可能跟她相提并论。 “名正言顺的大小姐,才艺双全,一边上京大,一边画漫画;半路冒出来的私生女,高中文凭,三流明星,自称漫画家,连作品都拿不出。” 说到这,司炳一笑,眼睑轻抬,“放在一起比较,你觉得谁才是笑话?” 稍作愣怔,司裳恍然,“二哥,你的意思是……” “再过两天,我去你家串个门。”司炳颇有深意地道。 区区一个在外偷养的私生女,一回司家就想着作威作福,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好。” 司裳乖乖点头,紧握成拳的手,微微舒展开。 水云间。 刚进客厅倒水喝的萧逆,在盛满一杯水时,听到玄关处的动静。 偏头一看,见到司笙的身影。 他喝了口水,稍作停顿,刚犹豫是否打声招呼,就感知两道视线扫过来。 二人对视一眼。 看到萧逆,司笙亦是一顿,拧眉问:“你天天待家里,不出门?” “……” 萧逆被她呛得莫名其妙。 不出门,他碍着谁了? 脱下外套往沙发上一扔,司笙转身往卧室走时,瞥了萧逆一眼,又补充道:“年轻人多出去走走,别跟个老头似的。” “……” 萧逆干脆没说话,沉默地把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出去一趟,又吃炮仗了。 “对了——” 喝完水,萧逆将火气压了压,出声叫住司笙。 司笙拉开卧室的门,回首看他一眼,眉眼尽是不耐烦。 萧逆被她的眼神扫得心口一凉,有种一瞬走向死亡的错觉,顿了顿,他才说:“刚刚陈非给我发了消息,说是他们这几天不住水云间。” 言外之意,免费饭票没了。 “关我什么事?” 扔下裹着怒火的一句话,司笙直接将门给甩上了。 萧逆:“……” 这两人怕是要分手的节奏。 又接了一杯水,萧逆往书房里走,同时掏出一直在兜里震动的手机。 【司风眠】:在吗? 【司风眠】:我自闭途中喘口气,想找人聊聊。 【司风眠】:[骚扰]×100 【司风眠】:[骚扰]×100 …… 被刷屏了。 萧逆忍无可忍。 【萧逆】:你发什么神经? 【司风眠】:有个事,我在犹豫要不要跟你说。 【萧逆】:说。 【司风眠】:在犹豫。 【萧逆】:那就闭嘴。 司风眠果真闭嘴,没有秒回。 萧逆将手机扔书桌上,打算继续研究司笙给的那本书。 不到五分钟,手机又持续振动。 【司风眠】:上周,我爸带了个女儿回家。 【司风眠】:跟别的女人生的。 【司风眠】:我先前见过她,对她印象很不错,但她忽然成为我姐,闹得家里氛围僵硬,有点接受无能。 【司风眠】:你有什么意见吗? 【司风眠】:你不是也忽然多出来一个姐姐么,你怎么接受她的? 原本暴躁地拿起手机的萧逆,看到司风眠发来的消息,愣了愣,下意识朝主卧方向看了一眼。 忽然多出来的姐姐…… 情况虽然完全不一样,但多少有点相似。 他又一看手机,不明白司风眠为何跟他说这种私事。 ——他们俩关系很好吗? 三周前,他们俩还打得你死我活。 【萧逆】:我没接受。 他天天被她怼,一跟她说话,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他什么时候接受她了? 【司风眠】:胡扯。 【司风眠】:嘴硬。 【司风眠】:你明明接受她了。 【萧逆】:…… 【萧逆】:闭嘴。 【司风眠】:别不承认。 【司风眠】:我连提她都不行,你护她跟护犊子似的。 花了两秒,萧逆把他拉黑了。 去踏马的护犊子! 谁护她了? 手机平静下来,耳根总算清静,萧逆把手机扔抽屉里,低头翻着书本。 然而,不知司风眠哪句话戳到他神经,看了足有十分钟,一行字都没有看进去,到最后只看出—— 司笙这一手行书,写得是真漂亮。 潇洒,大气。 不若易诗词字迹的娟秀、温婉,却别有一番洒脱不羁的味道。 鬼使神差的,萧逆脑海里又浮现出司风眠那一句—— “你怎么接受她的?” 从见过面的陌生人,到最初相识时的不爽,再到如今被怼后的平静…… 转变的发生,若非司风眠提醒,连萧逆自己都未曾察觉。 “我们家的人,不一定有出息,但肯定歪不了。” 最初看着她顺眼,大抵是那日在办公室里,她信心十足跟王琳撂下话那一刻。 后来, 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怼; 看她在外不吃亏,凭借一张嘴,把人气得吐血; 做事出其不意,从不按部就班,永远随心所欲…… 毛病有很多,闪光点亦不少。 这人最神奇的一处在于,她身上任何一个闪光点,就足以让人原谅她所有缺点。 思绪游离之际,放在抽屉里的手机,嗡嗡嗡地开始响。 呼出口气,萧逆把笔一搁,挑开抽屉,拿出手机,屏幕上是一串陌生号码。 “你把我加回去。” 电话一接听,就是司风眠这个小话痨的声音。 萧逆感觉脑袋一抽一抽的疼,他声音凉下来,“你哪来的电话?” 司风眠直言道:“我是班长,班里所有人的电话都有。” “……” 失算了。 司风眠又说:“你把我加回去,我告诉你一个惊天大秘密。” “我不想知道。” 萧逆非常冷酷,且无情。 沮丧几秒,司风眠狐疑地问:“真不想知道?” “你去自闭吧。” 萧逆话语行间皆是不感兴趣的意味。 被他一激,司风眠无语至极,停顿须臾后,一字一顿地开了口,“你是我哥。” 他一说完,就屏住了呼吸。 等待着萧逆的反应。 然而—— 萧逆却极其平静地说:“叫哥也没用。” 听那轻描淡写的口吻,俨然没把司风眠的话当真。 “……” 沉默少顷。 最终,司风眠崩溃了,嗷地叫了一声,极其悲壮地宣布,“惨了,萧逆,你智商没救了!” 萧逆蹙眉,威胁道:“你找死吧?” “你个小弱智!你,没救了!” 刚一说完,司风眠就撂了电话,没给萧逆还嘴的机会。 萧逆:“……” 他估计这学霸是真的皮痒痒。 在家里扛过低气压的周末,萧逆没再让司笙送他,吃完早餐就匆匆赶地铁去了。 司笙当然也没强行送他。 这两日闲在家里,她顺便把《九号基地》第二话赶完,熬了个夜,现在精神不济。 见萧逆一走,她回屋重新洗漱了下,又睡了个回笼觉。 这一觉,从天亮睡到天黑。 她是被易中正的电话吵醒的。 “怎么了?” 接通电话,司笙赤脚走到窗边,拉开遮光窗帘。 外面夜幕降临,栋栋高楼亮起零星的光,被框在方正的格子里,隐隐约约。 易中正问:“西泽什么时候过来?” “他忙。” 司笙把落地窗打开,任由外面凉风吹进来。 “是他忙还是你忘了?”易中正一针见血。 “……” 司笙哑口无言,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自凌西泽托人撂下“冷战期间,暂停联系”的话后,若不是有易中正给的任务在身,她能当场把凌西泽电话拉黑了。 吐出口气,司笙缓了缓情绪,承诺道:“等你出院后,我肯定把他带过来。” 易中正提醒:“明天出院。” 司笙:“……”好的,服气。 应付完易中正,司笙烦得不行,在阳台踱步两圈,最终走回卧室,一把将落地窗关上。 她点开微信,给凌西泽发消息。 【司笙】:哎。 【司笙】:还活着吗? ------题外话------ 萧逆:小话痨。 风眠:小弱智。 瓶子:……这cp,我锁了。 →_→万万没想到,我竟然磕到了这对兄弟的糖。我不是人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123章 牵手和好,跟交往一样【二更】 “让你来看我的演出,是不是委屈你了?” 剧院后台,换好服装的陆沁,一边对着镜子给自己补妆,一边跟邻座的凌西泽说话。 “没有。” 凌西泽低头把玩着手机,神情淡淡的,说出的话,跟他的神态并不相符。 陆沁画眉的动作一顿,视线斜睨过来,“从进门起到现在,你连给我献花都没笑一下,还说没有?” 眼皮一掀,凌西泽纠正道:“我是帮忙献花。” 多年前,陆沁就对话剧产生兴趣,一直有接触学习,从未上台演出过。 这是头一次。 按理来说,凌爸是肯定会过来捧场的,奈何有事脱不开身,只能把唯一在封城的儿子“献祭”过来了。 花也是凌爸事先准备的,凌西泽只负责把花送到位。 一顿,陆沁把眉笔放下了,微微后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儿子,我第一次上台,你就这么给我找事的?” 陆沁强调的“第一次”,终于稍稍说动了下凌西泽,凌西泽犹豫两秒,打算调整一下表情。 就在此时—— 手机振动了两下,屏幕倏然亮起。 陆沁瞜了一眼,只来得及看到备注,却也被惊了一跳。 她跟看西洋景观似的看了眼凌西泽,“祖宗?” 凌西泽点开微信对话框。 【祖宗】:哎。 【祖宗】:还活着吗? 他给司笙的备注名:祖宗。 扫过两秒,凌西泽抬起眼睑,同陆沁道:“我祖宗需要一张票。” 陆沁嘚瑟了,“给妈笑一个。” “……” 凌西泽眸光一闪。 正当陆沁自觉要求无望,打算直接给票时,倏地,见到她帅气俊朗的儿子坐直了,面朝她,唇角弯了弯,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 陆沁:“……”见鬼了。 司笙发完消息。 两分钟后,得到回复。 【凌西泽】:[定位] 【凌西泽】:[图片-二维码] 【凌西泽】:七点之前,活着。 司笙被他的回复看得一愣,还当他真想不开了。 结果一点开定位,发现是一家剧院。 又一查二维码,是一场话剧的门票,而开场的时间就是七点整。 司笙看了眼时间,六点一刻。 再搜了下从水云间到剧院开车的用时:四十分钟。 司笙:“……” 好样的,那你还是先去死一死吧。 深知凌西泽的傲娇属性,加上易中正那边催的急,司笙不得不赴约。为赶时间,司笙花了五分钟简单收拾了下,就直接出了门。 紧赶慢赶,等司笙抵达剧院时,也过了七点。 加上安检、取票等一系列流程,司笙赶到时,险些过了禁止入场的时间。 话剧一开场,就屏蔽全场信号,手机无法使用,联系不到凌西泽。 里面近乎满座,放眼看去,黑压压的全都是人,而且除了表演台,都是黑咕隆咚的,视线一扫,大家都一个模样,笼着一层黑暗,隐约分辨出轮廓,分不清谁是谁。 进门后,司笙站了两秒,当机立断地根据票上的座位信息,找到属于她的座位。 第二排,位置居中,就留了她这一个空位。 她在空位上坐下来,旋即微偏过头,望向坐在右侧的男人。 被笼在微弱的光线里,影影绰绰,面部深刻硬朗的线条柔和许多,棱棱角角都变得柔软。他坐姿闲散,目不斜视,漆黑的瞳仁里映着碎光,抬眼看着表演台,仿佛没注意到隔壁的动静。 “诶。” 她低低地出声,足以让凌西泽听到。 “……” 回应她的,是凌西泽的沉默。 抱着目的来的司笙,不耐烦地拧眉。 停顿几秒,她忽然伸出右手,戳了一下凌西泽的手臂。 这下,凌西泽终于动了,他在偏头的一瞬,猝不及防地抓住司笙欲要退回的手。 司笙稍稍挣脱了下,他紧紧抓着,没有挣开。 下一秒,凌西泽倏地侧身过来,挨着她的肩膀,头微微压低,凑上前来的短发,跟她凌乱的发丝搅在一起。 然而,纵然几乎挨在一起,凌西泽依旧注视着表演台,没有看她。 他同样压低声音,一字一字贴着司笙耳廓砸落,“结束冷战吗?” “……” 这下轮到司笙沉默了。 对于讲不通的事情,司笙素来崇尚暴力解决。然而,她现在需要凌西泽四肢健全地跟易中正见面,明显不能采取这唯一的途径。 半晌,司笙只得威胁地问:“你有完没完?” “没完。” “你……” 司笙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凌西泽厚颜无耻地截断她的话,“三番两次找我,不是想结束冷战的?” “……” 司笙一怔,顿时哑然。 按照凌西泽的逻辑…… 他不知道易中正要找他的事,而她接连电话、微信联系他,分明就是有放软姿态、缓和关系的意思。 他不知情,不能揍他。 他不知情,不能揍他。 他不知情,不能揍他。 司笙给自己下了暗示,强压着不爽情绪,咬牙道:“我有事找你,看完话剧再说。” “可以。” 凌西泽点头应了。 眯了眯眼,司笙动了下被他攥住的手,咬牙提醒道:“手。” 勾唇轻笑,凌西泽也没在这里跟她耍无赖,松开了她的手。 司笙把手抽了回去。 皮肤上,还有他的温度残留,暴露在空气里,凉飕飕的,她一想,干脆把手揣到衣兜里。 再一看凌西泽,已经调整好坐姿,继续看起话剧来。 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仿佛刚刚的厚颜无耻不存在一样。 司笙嗤之以鼻,微抬起头,终于将注意力转向舞台。 以前为打磨演技,司笙也时常出入剧院,不过没人敢用她,她只能台下学习、观赏。结果几年下来,演技没什么长进,对各大热门话剧的剧情倒是了然于心。 这是一部经典话剧,司笙看过很多遍,剧情再熟悉不过,所以就算中途观赏,也不耽误她迅速代入剧情,充当一个合格的观众。 整场话剧俩小时。 司笙和凌西泽再未有过交谈。 九点整,话剧谢幕,行人陆续离席。 手机通信恢复正常,凌西泽听到振动声响,拿出来一看。 【陆同学】:儿子,手段不错,耍得一手好流氓。 【陆同学】:那姑娘没揍你一顿,肯定对你有意思。 【陆同学】:不过提醒一句,欲擒故纵的招数别玩得太过了,小心适得其反。 【陆同学】:另外,你家小祖宗那张脸,实在是长我心坎上了,一定要给我拿下来。 一一看完消息,凌西泽感觉到有阴影打落下来,下意识摁下锁屏键,手机屏幕顿时一黑。 头顶飘下轻笑声,随后是司笙故意的询问:“同学啊?” 她只看到备注,并未看到聊天内容。 凌西泽站起身,一下高出司笙大半个头,他垂下眼睑,盯着司笙,说:“我妈。” “跟你妈聊天,有什么好心虚的?”司笙一扬眉,显然没相信他的话。 “她觉得你对我有意思,问了两句。怕你看了尴尬。” 凌西泽避重就轻,轻易绕开话题。 “……什么?”司笙怔了怔。 信息量不够,不太能理解凌西泽的意思。 凌西泽朝空荡荡的舞台看了眼,直言道:“她刚就在台上。” “……” “出场时间不多,不过你刚来那几分钟,她正好在。” “……” 所以说,她主动喊凌西泽,主动戳凌西泽,再跟凌西泽交头接耳……全被凌西泽母亲看到了? 被摆了一道! 说很介意,也不尽然;说不介意,稍微也有点尴尬。 司笙冷冷剜他,嗓音凉飕飕的,“你故意的吧?” 凌西泽笑了一下,“我还能安排你的主动?” “……” 想揍他一顿的心,再一次蠢蠢欲动。 凌西泽问:“你要在这里把事情说完吗?” 场内的人越来越少,只余下少数的几个人。 环顾一圈,司笙挑眉,问:“你妈呢?” “为了给我们私人空间,她先开车走了。”凌西泽一顿,又作势去掏手机,“还是说,你想跟她见一面。我可以打电话叫她回来。” “……” 实话,这人真的有点欠揍。 司笙被他气得不行,“你再贫一句,我趁你妈不在,今晚就让你暴尸荒野。” 凌西泽侧过身,眉眼似笑非笑,低头问:“需要我怎么配合?” “……” 司笙被他噎得无话可说。 她周身的杀气愈发浓烈,凌西泽适时收住,不再在作死边缘试探。 一垂眼,视线掠过她袖口下纤细的手,他自然而然伸出手,将她冰凉的手握住,然后牵着她往外走,“走了,借你的车,请你吃饭。” 他的动作过于随意、自然。 手掌是温暖厚实的,被握住的那一瞬,司笙心似是往下一扯,漏掉一拍,恍惚间有种他们俩真在交往的错觉。 像是普通的冷战、普通的争吵,然后,普通的和好。 这种袭上心头的熟悉感,让司笙有过片刻犹豫,等她回过神时,已经被凌西泽牵着走出这一排的座位尽头。 鬼使神差的,司笙并未挣脱开。 任由凌西泽牵着她,一直走出剧院。 外面是刺骨的寒风,刚一出门,冷风就将人袭了个透,司笙被冻得一个哆嗦,神志也清醒几分,将手从凌西泽手里抽出来。 手放兜里,她偏头看向远处,目光四处扫视。 吸了口凉风,司笙声音也凉透几分,“老易明天出院。” 她那点小心虚、不自在全写脸上了,凌西泽看了个彻底,唇角止不住上扬。 司笙这演技…… 怕是在娱乐圈里永无出头之日了。 对司笙的话并不意外,凌西泽收敛了点笑容,问:“你找我帮忙送他出院?” “他想见你,说是有东西给你。”司笙踢开脚边碍眼的石子,终于扭过头看向凌西泽,“你什么时候有空?” 凌西泽对上她的视线,平静地说:“什么时候都可以,你安排时间。” 司笙眉毛往上一挑,分明带有几分惊讶。 凌西泽被她如此明显的动作逗笑了,“你什么表情?” “看到奸商竟然不谈条件的表情。” 要知道,这可是个连透露点司家情报,都需要谈条件的人。 凌西泽失笑,“我在你心里是这种人?” “以前不是,现在嘛——”司笙耸了耸肩,“不怎么了解。” “这会儿得改观了吧?” “唔,”司笙犹豫了下,微微侧首,霓虹灯光在她侧脸上罩下浅浅一层光晕,她眉一扬,轻笑,“一点点。” 她笑得轻松随意,精致的侧脸,美好得如同白瓷。 凌西泽静静观赏着,没有同她贫嘴。 司笙其实没想错,在她这里,这种关头,不谈条件、不找点事,不符合凌西泽的行事风格。 可—— 她坐他身旁时主动靠近;看到‘陆同学’时的小不爽;得知陆沁旁观的小介意,以及……没有被及时挣脱开的手,点点滴滴,无疑都取悦了他。 以他对司笙的了解,她跟认定的朋友,是不会相处到这般田地的。 既然如此,就没有“谈条件”的必要了。 凌西泽忽然说:“附近有家火锅店,味道不错,十二点才关门。” 嘶了一声,司笙莫名问:“我什么时候说要吃火锅了?” 凌西泽慢条斯理地反问:“你吃晚餐了吗?” 司笙:“……” 见她不语,凌西泽轻笑。 周末有萧逆在,司笙的一日三餐无需担心。若住在司家,司笙的饮食也会规律一些。 但,司家距剧院一个小时以上的路程,司笙若是七点出头赶到,肯定是住在水云间的。 今天周一,萧逆正好不在。 他赌司笙肯定没吃晚餐。 默然片刻,司笙转身往前走,几步后,她掏出钥匙,往身后一丢,同时飘来的声音里有几分认命的意思—— “车给你开,店在哪儿?” 车钥匙划过一道弧线,落到凌西泽手里。 凌西泽低眉轻笑,浅浅的,却暖如春风。 翌日。 易中正和王爷爷顺利出院。 在他们出院前,司笙都已安排妥当,出院当天无需忙碌,只需把他们俩接回家即可。 但一回胡同,原本萧条已久的家门口,一下门庭若市,不少街坊邻居都前来探望易中正。他们来来往往的,司笙倒是被晾到一边。 忙活一阵,等将他们全部送走,时间已经下午了。 刚喘口气,司笙就接到一个电话。 “司小姐,我是先前给您服务的设计师,我马上就到您家了,请问您现在在哪儿?” 司笙反应了两秒,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她今天下午约了设计师在司家见面。 自从对比出易诗词和司家设计图纸有相似点后,司笙为了进一步求证,便联系上这位设计师,表示不满意先前的方案,希望能看到更多设计案例。 至于设计图纸,有多少带多少。 设计师的心情估计哔了狗了,不过,司笙也只能继续为难他。 司笙看了眼时间,说:“我要过一个小时才能回去,你先在家里喝杯茶吧。” “……好,好的。” 设计师强压着崩溃的心情,抓狂地点头。 司笙挂断电话。 手机一收,司笙刚想进门,就听到后方传来喊声。 “笙笙姐——” 陶乐乐匆匆跑进院子里,喜笑颜开地朝司笙摆手。 “你怎么来了?”司笙狐疑地问。 陶乐乐心情不错,一蹦一跳地来到她跟前,解释道:“外公刚回来,家里应该需要打扫,正好,我下午没课,就想着过来帮个忙。” 说着,她探头往客厅里望,左看看,右看看,挺新奇的模样。 她没在胡同里待过,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哦。” 司笙往屋里走。 陶乐乐跟进来,“你们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有。”司笙路过茶几,从水果盘里抄起一个苹果,往后扔给她,“你就过来串个门?” 咬了一口苹果,陶乐乐连忙道:“不是啊,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嗯?” 微微一歪头,陶乐乐眨着明亮的眼睛,笑问:“你不是喜欢看漫画吗?” 司笙斜眼看她。 陶乐乐凑到跟前来,解释道:“我前一阵闲的没事,就随便画了个开篇,投稿到漫画,没想到,还真有编辑联系上我了。” “然后?” “然后,”陶乐乐有点窘迫,“她说故事不错,画风尚可,就是分镜方面需要加强,我最近一直在愁呢,想到你喜欢Zero的作品,他的作品又能提高读者对分镜的鉴赏能力,所以我就想问问你的意思……” 眨了眨眼,陶乐乐满怀希冀地看她,“笙笙姐,可以吗?” “直接发给我就行。” “嘿嘿,我已经打印下来了。”陶乐乐将背包取下来,一拉拉链,就拿出打印装订好的漫画,直接递向司笙,“还是纸质的看起来比较舒服。” 司笙接过来,“我待会得出门,过两天给你意见。” 陶乐乐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我不急的。” 又咬了一口苹果,她两眼弯成了月牙,“能跟我偶像在一个平台发布漫画,我就心满意足了!” 说到偶像,陶乐乐又想起什么,“笙笙姐,你知道Z神在发布最新漫画的事了吗?他的新作《九号基地》你看了吗?我先前还担心他短时间出新作会影响发挥,结果没想到成了他最爆的一部……” 滔滔不绝。 若说彩虹屁分等级,那陶乐乐肯定修炼到满级了。 Zero本人听得浑身不自在,三分钟后,找借口迅速撤离。 “笙笙姐,再见!” 在门口跟司笙挥手告别时,陶乐乐还有点意犹未尽。 司家,别墅。 司笙刚一进门,就听到会客厅里传来的声响。 声音嘈杂,笑声一片。 她站在入口处,视线扫了一圈,没有见到设计师的身影,只见到司裳、章姿,以及两个面生的人。 目光一扫而过,司笙将其视作空气,偏头朝站一侧的肖嫂问:“我约的人呢?” “在书房。” 肖嫂虽对司笙不满,但众目睽睽之下,也得规规矩矩回答问题。 司笙抬腿就往书房走。 “这是司笙吧?” 说话的,是面生二人之一的女人,约摸五十来岁,气质尚可,保养得不错。 司笙偏头,朝她看了一眼。 章姿见状,竟是笑语嫣然地介绍道:“笙儿,这是你伯母。” 说着,又指了指另一个面生的年轻人,“这是你伯母的孩子,也是你堂哥,司炳。你叫他二哥就行。” 司炳?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司笙终于正眼瞧向那名年轻男子。 二十七八的模样,长相看得出有司家的遗传,面上笑如春风,可笑意却不及眼底,像是裹上一层面具。目光对视的那一瞬,司笙隐约从他眉目里窥出一丝森然,只是再定睛细看时,却一无所获。 好似幻觉。 司笙唇角似有若无地一弯。 瞧这阵仗,有备而来啊…… 说起来,传闻易诗词在司家被人针对,司铭盛就两儿一女,不知针对易诗词的人里,可否有这位伯母一份? “这就是笙儿啊,长得真标志,”伯母站起身,笑意盈盈地招呼她,“来,我们刚还在聊你呢,这边坐坐,歇会儿。” 眉眼染上浅笑,司笙缓步走近。 她勾着唇,“聊什么?” ------题外话------ 没有大佬想分析一下情节吗? →_→不是我小瞧你们哦,我真的,特怕你们看不懂。 第124章 跟我看过的一个故事,挺像【三更】 第124章跟我看过的一个故事,挺像【三更】 “聊什么?” 司笙选择一张单人沙发,落座。 司裳悄然松了口气,伯母和章姿则是对视了眼。 就刚刚,他们还在担心,如果司笙不给面子、根本不愿同他们聊天该怎么办。 现在看来,司笙虽然在家不给章姿、伯母、佣人好脸色,但好歹有点智商,知道要跟司家其余人搞好关系。 不然,没有立足之地。 事实也是,稍微有点智商的,都不会在初来乍到之际,对每个人都横眉冷眼的。 “听说巧得很,你跟裳裳一样,都在画漫画。”伯母询问。 “嗯。” “成绩怎么样?” 在茶几上捞了个橘子,司笙往后倚靠着,左腿往右腿膝盖上一搭,慢条斯理地剥着。 她懒懒道:“还行。” 司裳:“……”她总为司笙的厚脸皮而震惊。 伯母和章姿也是一哽。 没人教她“谦虚”二字怎么写的吗? “叫什么名字?”司炳对司笙这嚣张态度颇为膈应,心里冷哼,面上倒是有几分和善,“我们刚看了裳裳的漫画,《第一废墟》,挺好的。” “那个啊,”将橘子皮往垃圾桶一抛,准确无误地入桶,司笙扬眉轻笑,睇了司裳一眼,口吻淡淡地评价道,“我看过,挺一般的。” 在场四人:“……” 好大的口气! 司裳被气得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章姿、伯母、司炳三人,从未见过如此无能却高调嚣张的人,场面话一句没有,张口就能撼动他人三观。 她活这么大,没被人打死,真是个奇迹。 将橘子掰开,司笙倏地补充了一句,“跟我以前看过的一个故事,挺像。” 抓杯子的手一抖,温水洒落到手背,司裳却浑然未觉,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司笙。 呼吸,一点点变得急促起来。 然而,跟心慌意乱的她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司笙的淡定从容。 司笙冷静自若,没多给司裳一个眼神,好像就是随口一说。 章姿和伯母都不明所以,还沉浸在司笙嚣张的口吻里。 倒是司炳发现异样,两道浓眉拧紧,唇畔笑意消减,冷冷盯着司笙,“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司笙蓦地一笑,偏头,笑着看向司裳,“好好画。” “……” 眼里映着司笙笑意清浅的模样,司裳心脏好似停止运作,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 ! 她知道! 她肯定知道! 隐藏在心底、唯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因司笙这轻描淡写一句话,顿然被撕破一道口子,秘密随时会顺着裂口扩散,突如其来的恐慌感令司裳浑身颤抖着。 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司裳怔怔地盯着司笙,仿佛见到恶魔一般。 令人胆颤的寒意,从肌理慢慢渗透,穿透血肉,直达骨髓,她分明身处温暖如春的室内,却彷如赤身站在冰天雪地里,冷得难以呼吸。 恐惧、慌乱、心悸。 “裳裳?” 章姿的低声呼唤,让司裳从惊恐情绪里短暂脱身而出。 她见章姿递来一张纸巾,回过神,赶紧低下头来,擦拭着手背上的水渍。 细细地擦着,一点点磨蹭,她甚至都没勇气再跟司笙对视。 旁边,伯母抿了一口茶,将茶杯放下后,目光沉沉地扫向司笙,“这人呢,偶尔得掂量一下自己,免得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有道理。” 这话摆明了是冲自己来的,司笙也面不改色地应了。 伯母冷笑,也不再做表面功夫,“尽会耍嘴上功夫。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本事没有,自以为是,贬低别人几句,就以为自己居于人上了。你当你说几句裳裳的不是,漫画就能比她画得好了?” 司笙掀了掀眼睑,不恼不怒。 她不痛不痒的模样落到伯母眼里,倒是把伯母气到了。 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裳裳好歹是京大的学生,你算什么东西?区区一个高中文凭,也敢来司家丢人现眼?”伯母表情沉下来,愠怒道,“一个下三滥的女人生出来的——” 声音戛然而止。 在伯母说出“下三滥”之际,司笙的手腕倏地一抖,司炳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可等他反应过来时,视野里只闪现出一抹亮光。 他心一惊,愕然朝母亲看去。 刚刚还趾高气扬的女人,此刻呆坐在原地,整个人跟傻了似的。 就在刚刚,一片能藏匿在指缝间的刀片,经由司笙的动作,笔直飞向伯母,堪堪擦着伯母左耳掠过,刺入她身后的皮沙发里。 小拇指长的刀片,直接没入一半。 如果那是冲着伯母脑袋去的…… 在场四人都没见过这阵仗,见状,一种后怕的恐慌感袭上心头。 “我呢,确实没什么长处,就学了点防身本事。” 橘子不够甜,司笙吃了一瓣后,将剩余地往垃圾桶一扔。 她拍拍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伯母,“您瞧出来了,就这么点本事,还学艺不精,偶尔手还控制不住。” 勾唇轻笑,司笙视线又一一扫过其余三人,除了还算镇定的司炳,章姿和司裳完全不敢抬头。 章姿和司裳皆是被吓得不轻。 又一片刀片出现在手里,随着司笙修长的手指灵活地翻动着,她出声,嗓音清凉,不紧不慢道:“我没爹教、没娘养,谈不上教养一说。举止粗鲁,做事冲动,你们修养好,只能让你们包容一下了。” 手指虚空一收,又一张开,散着寒光的刀片凭空消失。 司笙淡淡道:“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司笙!”章姿终于按捺不住,激动地站起来,“你刚做的一切,我都会一五一十跟尚山说的!” “随便。” 司笙耸了耸肩,头都没回,径直走向书房。 她既然敢做,就不怕人说。 这些人—— 怕是言语伤人的事做多了,只知道嘴上哔哔,忘了世上还有一种最简单直接整治人的方式:暴力。 也好,她便让这群养尊处优、视野局限的人,长长见识。 司笙的背影消失在众人视野里。 会议厅里,四人都没说话,各自消化着方才的事。 猝不及防。 惊险万分。 意料不到。 司炳百思不得其解: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结实过几个练家子,却从未见过这般身法。 这—— 简直超出了他的常识! 静默良久。 终于,被瞎懵了的伯母,颤颤地怒斥出声,“她、她怎么回事?!” 伯母面色苍白,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跟死神擦肩而过! 这女人差点儿就杀了她! “妈,你没事吧?” 司炳这才回过神,起身走过去,扶着坐着都摇摇欲坠的她。 “能没事吗?”伯母反问一句,继而缓缓伸出手,指着书房的方向,同章姿道,“她这是杀人未遂!你替我转告司尚山,绝对、绝对不能轻易放过她!” 濒临死亡的恐惧感,实在是让这位伯母吓得不轻。 章姿连忙应声,同时安抚着伯母。 司裳连续受到两次刺激,心慌和惊恐在心里交织,此刻也无心顾及其它,愣愣地坐着,目光呆滞。 司炳拍着母亲的后背,想让她缓一缓,这时,手机铃声倏然响起。 怕惊扰到三人,他站起身离开会客厅,然后才拿出手机接电话。 司炳道:“高教授。” 这种关头,司炳口吻还很恭敬。 高教授是他大学的导师,在行内人脉、学术研究、影响力,就连司铭盛都得敬他三分。 “司炳,你跟司笙联系过了吗?”高教授不说废话,张口就问。 徒然从高教授里听到“司笙”二字,司炳一时之间竟是没反应过来。 司笙,跟高教授有什么关系? 是同一个人吗? 因刚走的司笙带来的震惊实在是大,如今听到同音的名字,司炳怀疑是幻觉,于是他愕然问:“谁?” “司笙啊,你不知道?” 高教授莫名其妙。 “您……”出声有些飘忽,司炳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后,重新问,“高教授,您跟司笙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以前的学生。天才级别的。大二那年非要休学,怎么也留不住。”高教授道,“前两天让项文达和左佑给你推荐的,他们复原的机关桌勉强到她设计那款的三分之二。怎么,他们没跟你说?” 第125章 司尚山PK伯母,完胜! “她是我以前的学生。天才级别的。大二那年非要休学,怎么也留不住。”高教授道,“前两天让项文达和左佑给你推荐的,他们复原的机关桌勉强到她设计那款的三分之二。怎么,他们没跟你说?” “……” 司炳一时哑然。 他们说了,但他没当回事,也没详细去问。 项文达和左佑复原的机关桌,才是原款的三分之二? 他选中项文达和左佑二人,不仅是二人成绩优异,还是因为他们的机关桌。 虽说机关桌被人收购了,他没看到实物,但他看到过视频演示和设计图纸,专业又精巧,一下就惊艳到他了。 这年头,真正懂原始机关术的,越来越少,想找到一两个,难如登天。 司炳没有二话就用了二人。 却没想到…… 听高教授话里的意思,先前他完全没考虑的那个人,是真的有点实力的? “司笙,是哪两个字?” 稳了稳情绪,司炳不死心地追问。 “跟你一个姓,笙箫的笙。”高教授回答完,奇怪地问,“怎么了?” “她多大?” “二十四五吧。” “……” 司炳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大学休学,没有毕业,自然也没有大学文凭。 司笙。 二十四五。 三者都对得上。 也就是说,高教授口中的人,真的是刚刚那个无法无天的司笙? 停顿须臾,司炳问:“她很厉害吗?” “别的不知道,论机关术,是我见过最厉害的。”高教授压着不爽回答道。 他一直对司笙休学一事耿耿于怀。若不是司笙一根筋研究机关术,她或许在现代机械上有更大成就。 “……” 司炳无言地朝会客厅看了眼。 没有刚刚那一幕,或许还好,可刚那件事过后,注定没法跟司笙谈合作。 “我会考虑的。” 司炳简单说了几句,明显听到高教授对他踌躇的不满,他万般无奈,只能找借口结束通话。 呼了口气。 司炳调整好表情,恢复冷静从容。 司笙。 本以为就是个不入流的私生女,一无所长、自以为是、狂妄自大,仗着有人撑腰就耀武扬威,典型的贪慕虚荣、愚不可及。 却没想到,转折突如其来。 前脚他母亲还在嘲弄她的高中文凭,高教授后脚就告诉他:她跟你一个学校的。 脸有点疼。 不过—— 事已至此,他绝不会向司笙低头,更不可能找司笙合作。 他也不信,司笙真有高教授吹嘘的那般厉害。 再厉害又如何? 倘若他请来的有经验、阅历的专家都无法研究出来,她这种目中无人的女人,怎么可能办得到? 司尚山早早下了班。 不因别的,而是司笙今天回司家,他迫不及待早点回来。 可,回家的路上,却接到章姿的电话,哭着指责了司笙一通,说话颠三倒四的,听得他头昏脑涨。 得知嫂子欧阳秋、司炳都在家里,司尚山担心他们合伙欺负司笙,再三催促着司机快些,赶回了家。 一进门,连迎上来给他提包的肖嫂都没看一眼,直奔会客厅。 “爸。” “尚山。” 司裳和章姿一前一后地跟他打招呼。 司尚山目光一扫,只见会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四个人。 章姿似乎哭过了,两眼通红,妆容憔悴。司裳面色苍白,挽着章姿的手腕,低眉敛目的。 欧阳秋毫无趾高气扬的气焰,眼神游离,脸色惨白,失魂落魄的,像是被吓得不轻。 就算是素来笑眯眯的司炳,此刻都收敛了笑意,表情颇为严肃。 莫名的,见他们一个比一个惨,司尚山心里舒了口气,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 司笙应该没吃亏。 “笙儿呢?” 司尚山适时收回视线,询问的口吻满是冷静。 章姿回答:“在书房。” “我去看看她。” 司尚山说完就走。 “司尚山!” 欧阳秋蓦地窜起身,厉声叫住他,语气激动。 闻声,司尚山眉心轻拧,回过身,视线凉凉地盯她。 欧阳秋仰起头,因情绪激烈而双手握拳,气势汹汹地指责,“你知道司笙做了什么吗?!” 司尚山顺势问:“她做什么了?” “她差点杀了我!” 欧阳秋瞪着他,怒目圆睁。 侧身,她指着还插在沙发里的刀片,身形微微颤抖,怒不可遏道,“你看到了吗?这就是她干的!我刚刚就坐在这里,这刀片哪怕稍微偏移一公分,我都有可能没命了!司笙这是蓄意杀人!” 深吸一口气,欧阳秋继续道:“我告诉你,之所以没报警,是看在司家的份上,是看在你的份上!不然司笙早就被警察带走了!” 欧阳秋很生气。 章姿早给司尚山打过电话,结果司尚山回来后,却对他们不闻不问,径直冲着司笙而去。 她在司尚山家受此惊吓、耻辱,还无法讨回公道,眼下自是怒火滔天。 “小叔,我妈被吓得不轻,这件事,必须给个解释。” 司炳站在欧阳秋身边,严肃地盯着司尚山,态度颇为强硬。 这件事决不能善罢甘休。 他们来司尚山家做客,结果被一个私生女来个下马威,传出去,他们岂不是成了笑话? 扫了眼沙发上插着的刀片,司尚山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就将那抹错愕收了起来。 取而代之的,是席卷而来的愤怒。 他沉下脸,冷声问:“嫂子,好端端的,你若不招惹笙儿,笙儿能无故对你出手?” 提起这个,司尚山就来气。 他不在家,司笙难得回来一趟,结果不仅没让司笙好好休息,还让这母子俩给她找事了。 以前没分家时,他和易诗词跟司家的人住一起,跟欧阳秋相处过一段时间,自是清楚欧阳秋是什么角色。 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司尚山,你讲不讲道理?!” 见他如此理直气壮地护犊子,欧阳秋险些被他气疯了。 司尚山哼了一声,“是我不讲道理,还是你们不讲道理?你们有四个人,笙儿就一个人,势单力薄的,能在你们手上讨到好处?退一万步说,你们要针对她,还不准她正当防卫了?” 四人:“……”惊、呆、了。 见过护犊子的,没见过这么护的! 你家笙儿势单力薄? 你家笙儿正当防卫? 她那一招致命的身手,足以以一当十,怕是打他们四个连带肖嫂都不带费劲的! 看到沙发上的刀片,等于是铁证如山,你是如何缺心眼,才能颠倒黑白地将司笙描绘成“受欺压”形象的?! 司炳算是比较理智的,不过司尚山这一套说辞,也让他有些怀疑人生。 深吸口气,司炳尽量用冷静口吻道:“小叔,就司笙那身手,就算我们四个真合起伙来,也欺负不了她。” “司尚山,你长着眼睛,就不会睁眼看看吗?”欧阳秋指着刀片,“这能叫正当防卫?!” “我看到了,这确实不叫正当防卫。” 司尚山不紧不慢地说着。 没等众人松口气,就听得他话锋一转,继续道:“这是我家的沙发,她是我家的人,她想怎么损坏就怎么损坏,她要是高兴了,我能给她买个百八十沙发当靶子。” 他做了总结:“她性子顽劣了些,在自己家戳破了自家沙发,怎么能叫正当防卫?” “……” 四人不约而同地睁大眼睛。 这一套自圆其说的逻辑,令他们瞠目结舌。 司尚山又一看欧阳秋,浓黑的眉紧紧拧起,直接开诚布公:“嫂子,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心里都有数。向来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司笙区区一二十几岁的小姑娘,还奈何你不能。” “……” 忽然被捧高的欧阳秋,气得直咬牙。 被她气血上涌,司尚山又开门见山地说:“我没有限制晚辈来往,因为他们是无辜的。不过你,我这里就直说了,我家里不欢迎,以后就不劳烦你跑那么远来串门了。” “……” 他将话说得直白,不留任何情面。 不止是欧阳秋,就连章姿、司裳、司炳,都震惊地盯着他。 说到这份上,等同是撕破脸皮了。 欧阳秋气得浑身在抖,站着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倒下,司炳赶紧伸手扶住他。 “小叔,我尚且还叫你一声小叔——”司炳忍无可忍,脸色彻底垮了,“说话做事,不要太过分。” “这话你跟你妈说去!” 司尚山丝毫不给他面子,冷声回着,转身就走。 司炳脸色变了又变。 他知道司尚山不欢迎他,也不喜欢他们全家,但以前也没过分到这份上。 这一次—— 太不给面子了! 他分明是来帮司裳、章姿找回颜面的,没想他和母亲的颜面,却丢得一干二净。 “爸!” 司裳再也坐不住了,刚喊一声,眼泪就簌簌往下掉。 她泪眼模糊,看着司尚山的背影,控诉道:“你是不是太偏心了?!” 她没想到,司尚山一回来,谁也没问,也不调查,一颗心直接偏向司笙。 见他们一个个如此难堪,他一句场面话都没有,第一反应竟是担心司笙被他们欺负。 一样都是女儿,他为何这么偏心?! 司尚山平静地看她,几秒后,语气沉稳地开口,“你若能待她如亲姐,我也不至于偏向谁。” 话音落。 司尚山走向书房,没再回头。 司裳是章姿一手带大的,有什么毛病,司尚山心里一清二楚。 因他的偏心,她们肯定对司笙心存芥蒂、记恨于心。这次司炳、欧阳秋过来,定然是跟她们二人串通好的,想给司笙下马威。 若不是他们主动找事,以司笙的脾气,她又怎稀罕搭理他们? 偌大一个家,谁都不接纳司笙,他再不帮着司笙,司笙又有什么回家的必要? 书房一扇门,隔绝了外面所有动静。 叩。叩。叩。 “笙儿,你在吗?” 伴随着敲门声传来的,是司尚山的轻声询问。 开门的,不是司笙,而是设计师。 “司总。” 设计师冲着他点头哈腰。 见到设计师,司尚山神情严峻几分,问:“谈完了吗?” “谈完了,谈完了。” 设计师郁闷至极,往后看了一眼。 真是太服气了。 入行多年,他从未见过如此挑剔的顾客。这几个小时,他给出无数个设计方案,司笙都不满意。 直到刚刚,司笙干脆留下他带来的一堆图纸和方案,摆摆手,允许他离开了。 看样子后面还有得折腾。 “那行,辛苦了。” 司尚山察言观色,看出他疲惫不堪,对他态度好转了些。 “没事没事。” 设计师赶紧客气几句,然后火急火燎地告辞了。 他一走,司尚山才进书房。 司笙没有使用书桌,占据沙发和茶几,茶几桌面摆满了图纸。 见他进来,司笙看了一眼,没有说话,整理着那堆图纸。 在茶几旁站了片刻,原本在会客厅还无比强硬的司尚山,此刻像是丧失所有底气,有点虚。 “笙儿,他们没欺负你吧?”司尚山好声好气地问。 司笙整理图纸的动作一顿。 她略微奇怪地抬眸。 本以为,司尚山进书房,是听到章姿、司裳她们的“告状”,前来责问她的。 没想,跟她所想的,正好相反。 微顿,司笙垂下眼睑,淡淡道:“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 得到司笙的肯定,司尚山这才彻底放下心,长吁了口气。 “他们呢?”司笙索性问道。 “他们?”司尚山连忙道,“我让欧阳秋和司炳以后少来,尽量不碍你的眼。如果他们再来骚扰你,你不用对他们手下留情。” “……哦。” 司笙对这答案颇为惊奇。 她本以为司尚山会大发雷霆的。 将司尚山此般表现看在眼里,司笙微微一顿,瞥了眼旁边的空沙发,“你不坐吗?” “坐坐坐。” 忙不迭地点头,司尚山赶紧坐下了。 将图纸全部一收拢,司笙懒洋洋道:“正好,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啊,”司尚山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进来前,做好心理准备,打算迎接司笙的责怪与怒骂的——质问他,为何接她回来,还让她遭此针对。 没想到,就这么轻描淡写几句话,司笙就将话题绕开了。 俨然没将先前在会客厅里的事放在心上。 司笙问:“听说易诗词是学室内设计的?” “对。” 司尚山一想,赶紧点头。 眯缝了下眼,司笙又问:“她有在你家工作过吗?” “算有吧。” 司尚山如实回答:“她跟我回司家时,我爸刚准备往室内设计转行,缺人手。她当时怀着孕,本来可以好好休息的,为了讨我爸欢心,也去帮忙工作。不过没去公司,一般都在家里画图纸。” “上次给你的那些图纸,基本都是她那时候画的。”一顿,司尚山又补充,“不过,她画得应该挺多的,保留下来的只有一小部分。” 司尚山不懂室内设计,更不懂机关术,帮不上什么忙,所以都是易诗词跟司铭盛直接对接的。 他只能把自己知道的告诉司笙。 至于司笙为何询问这些,司尚山半个字儿都没问。 二人一问一答,说着关乎易诗词的话题,气氛勉强算得上是和乐融融。 会客厅里。 “小章,不是我说你,司尚山的心再这么偏下去,你直接跟他离婚得了!” 被气得癫狂的欧阳秋,在司尚山走后,愤怒地给章姿撂下这么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司炳被拂了面子,脸色也不好看。 朝这对备受打击的母女看了眼,最终一句话也没有说,跟在欧阳秋后面离开。 “妈,以后在家里,是不是就司笙的天下了?” 司裳热泪盈眶,委屈地拉着章姿。 “不可能!” 章姿脸色一沉,斩钉截铁地说道。 司裳被她厉声的口吻惊了惊。 “裳裳,你要争气。”章姿捧着她的手,“好好读书,好好画漫画。只要你跟眠儿争气,咱们在家里总有一席之地。司笙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嚣张不了多久的。” 听到章姿口中说出“漫画”二字,司裳脸色就是一白。 她紧抿着唇,后怕恐慌感再次席卷而来。 司笙她知道…… “听到了吗?”章姿倏地问。 “……嗯。” 司裳无力地点头。 心情难受到极致,却没等来章姿的安慰,而是更沉重的压力。 她深深吸了口气,尔后,又缓缓地吐了出来。 漫画的事,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不对! 就算知道又如何? 她的《第一废墟》发布得早,这是实打实的铁证。无论分镜本的主人是谁,都没无法奈何她。再者,司笙手上肯定没有证据,不然,司笙早就将证据公开,还至于暗地里讽刺? 想至此,司裳一颗焦虑紧张的心,渐渐被安抚下来。 这时候,只要她抵死不认,谁也拿她没办法。 她若被司笙吓到,只会自乱阵脚。 司裳眼睑微一垂,旋即抬起来,定定地盯着章姿,道:“妈,我会让爸知道,司笙不值得他偏心。” 司尚山和司笙聊完后,天色差不多黑了。 知道这段时日司笙都要住胡同,司尚山虽然遗憾,但表示理解,只是执意让司笙吃了晚餐再走。 索性在哪儿都是吃,留在司家还能吃到喜欢的菜,司笙没有拒绝。 晚餐时间,章姿和司裳都没有下楼。 她们无声的抗议,司尚山完全没放心上,只惦记着司笙吃得是否满意。 肖嫂毕竟是偏向章姿、司裳的,经得司尚山默许后,准备了两份饭菜,一一敲响章姿、司裳的房门,把饭菜送给她们。 “肖嫂,我不想吃。” 拉开房门的司裳,见着门外的肖嫂,明显情绪不高。 “小姐,好歹吃一点。”肖嫂往卧室里看了眼,劝说道,“你不是在工作吗?不好好吃饭,填饱肚子,怎么有力气工作?” 司裳抿了抿唇。 毕竟是肖嫂一番好意,司裳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让开一步,让肖嫂进卧室。 “哎,小姐吃饭要紧。” 肖嫂笑着说,走进门。 她将端盘放到小茶几上,却没有及时离开,而是从端盘下面,抽出了一份打印的纸张。 司裳看了一眼,下意识把门关上。 “这是?” 司裳好奇地问。 “哦,这是我刚收拾书房的时候看到的,我也不懂,看着像是漫画。”肖嫂直接将纸张递给司裳,左右环顾一圈,故意道,“我想着是不是小姐你落下的,就顺便给你拿上来了。” 司裳看了她一眼。 肖嫂跟她一对视,就避开了目光。 司裳从未在书房工作过,这漫画显然不是她的。肖嫂自然也知道。 这一份漫画,只能是司笙的。 先前司笙说自己是漫画家、但不肯拿出漫画作品一事,被肖嫂看在眼里。在肖嫂看来,司笙定然是画的不怎么样,所以才隐瞒的。 眼下有机会接触到司笙的漫画,肖嫂看不懂画得如何,但不影响她拿给司裳看看。 肖嫂的意思,司裳心知肚明,眸光微微闪烁着,她没有说话,低下头,赶紧翻开漫画。 漫画名:《来自远方的呼救》。 作者:Fans。 ------题外话------ 司笙:惨,误伤友军。 →_→ 来,有没有人看出,安排陶乐乐漫画被司裳发现这个情节的意图? 我记得上架前的情节总被你们get到。 第126章 司裳报复,暗箱操作【二更】 ?来自远方的呼救》,是一个非现实魔幻色彩的故事。 普通的女高中生,每天都会做噩梦,在梦里都会听到呼救声…… 前面只有两话。 看得出,画功很一般,画风勉强能看,分镜手法上绝对是新手。但故事很有意思,开头伏笔埋得到位,仅看开篇,就让人有继续阅读的兴趣。 算不上惊艳,却也算中规中矩。 “小姐,怎么样?” 等到司裳翻完最后一页,肖嫂才迟疑地询问道。 将漫画递还给肖嫂,司裳未展露多余神情,道:“你拿下去吧,这不是我的。” “那行。” 肖嫂点点头,拿起端盘,将漫画藏在后面。 她离开了。 卧室门被关上,静静站着的司裳,倏地向前半步,然后低低地笑了一声。 笑容泛着阴冷。 就这种纯新人的水平,还有脸说“成绩还行”,评价她的作品“很一般”?! 她还真当司笙有什么过人的本事呢! 结果,就一个自信心爆棚、没有能力却尽说大话的无脑女人! 没有去吃饭,司裳从电脑旁找到手机,先是进漫画软件,搜了下《来自远方的呼救》,无果。稍作思索,她点开微信。 【司裳】:木木,在不在? 【编辑木木】:在在在,怎么了? 虽然是下班时间,但木木依旧秒回信息。 【司裳】:最近投稿漫画的作品里,有没有一部叫《来自远方的呼救》? 【编辑木木】:有啊。正好是我负责的,你怎么知道? 【司裳】:签约了吗? 【编辑木木】:还没有。正考虑签约呢。虽然画风、分镜有点差,但故事不错。怎么,你认识作者? 【司裳】:嗯。我刚知道的,作者就是司笙。 【编辑木木】:??? 【编辑木木】:[震惊]×10 【编辑木木】:让我缓一缓。 【编辑木木】:对我一口一个姐、聊天全靠表情包的作者,竟然是司笙?! 一连串信息跳出来,司裳看在眼里,想到司笙聊天的画风,顿时一阵鸡皮疙瘩。 几分钟后,木木发了几张聊天记录截图出来,对方全是软萌可爱的画风,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是个萌妹子。 司裳冷笑。 在镜头前演技差得不行,在镜头后、屏幕前,她竟然还挺有一手的。 难怪藏着掖着不肯说呢,原来是怕她跟木木挑明,到时候没法在木木这里装嗲卖萌! 【编辑木木】:现在一想到司笙,我就跟Fans聊不下去了。 【编辑木木】:好恶心呀。 【编辑木木】:典型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太会装了。 【编辑木木】:估计当时不知道编辑是我。 木木这个反应,让司裳胸有成竹,于是后面的话她也没点破。 在漫展的时候,木木因跟司笙起了争执,还特地放下话—— “说话不要太张狂!我等着你的作品在我们平台上线!” 木木不是没有脾气的人。 这一只小鞋,司笙被穿定了。 连漫画平台都进不了,看她之后有什么脸来嚣张! 周五。 夜晚气温骤降,一觉醒来,整座城市都被银装素裹,被覆上一层厚厚积雪。 教室里,晨读的声音此起彼伏,乱得像一锅粥。然而,前桌却趴在桌上,像是跟世界隔绝,睡得无比安宁。 内心纠结的司风眠,盯了那头支楞八翘的杂毛五分钟,然后举起手中的笔,往前一戳。 萧逆动了一下胳膊,微微抬起头,两秒后,满脸不爽、烦躁地回头,眼神冰凉地瞧了司风眠一眼。 “干嘛?” 他坐起身,往后一倒,闭目出声,嗓音慵懒困倦。 “晚上做贼去了?” 右眼皮一掀,眼角余光扫向他,萧逆问:“偷你家东西了?” “……”司风眠沉默了下,然后说,“你有没有没发现,你说话的语气,跟你姐越来越像了?” 萧逆眉头一皱,警告地盯着他:“你再提她一句?” 也不知司风眠抽的哪门子风,这周刚来学校,就死缠烂打让他重新加好友。之后找他的次数明显增加,时不时的,就会提上几句司笙。 嘴上说着对司笙没那意思,但一举一动,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司风眠问:“听说你搬家了?” “嗯。” “胡同的生活怎么样?” “没住过。” 萧逆眯了眯眼,偏过头,神情防备地睇他一眼。 司风眠简直服了,认命地解释:“纯好奇。” 确实好奇。 他也没住过胡同。 不过,他更好奇的是,司笙会不会一直住在那里,今后不再来司家了。 这段时日他仔细思考过,司笙一回来,他们就先入为主地给司笙贴上“破坏家庭和谐”的标签。 可,自偷听到司尚山打电话后,司风眠发现,可能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他从未见过如此鲜活的司尚山。 过往的十几年里,他对司尚山的印象,一直都是克制、冷静、严肃,身为一家之主,他喜怒不形于色,像一个父亲工具人,对他们的关爱适可而止,任何情绪都不过度。 直至那次偷听后,他才震惊地发现,司尚山跟其他父亲没什么不一样。 想跟孩子处好关系、费尽心思多多相处、想方设法哄孩子高兴…… 只是,如此浓烈的父爱,他从未投注在他和司裳身上,所以他们不知道。 换个角度来讲,是否可以理解成,在司尚山的心里,他、司裳、章姿才是破坏他家庭和谐的人呢? 这么一想,司风眠有点恼、有点恨,但,他清楚地意识到,不能将这些情绪倾倒在司笙身上。 “那你继续好奇。” 萧逆轻描淡写地扔下一句话。 他身形往前,打算再眯会儿。 “等等!” 这时,从思绪中惊醒的司风眠,倏然伸出手,抓住萧逆衣领往后一拉。 脖子被勒到,萧逆往后一倾,凉凉地眼神剜过去。 司风眠自觉松开手指,朝他挤出一点点笑容。 萧逆蹙眉威胁:“找死吧?” “你的进度赶上了吗,我周末有空,你有问题可以找我。”司风眠摆正队长身份,表示友好。 “下周期末。” “我考前从不复习。” “……” 一记眼风扫到他,少顷,萧逆没表态,坐了回去。 不拒绝,就有机会。 看穿这一点,司风眠长舒口气,顿觉神清气爽。 一整天,天气都灰蒙蒙的。 不知什么时候起,外面又飘起细细雪花。 司笙从卧室出来,透过客厅窗玻璃,往外看了一眼,见到院落里被铲过积雪的道路,又落上浅浅一层雪。 “西泽来了吗?” 隔壁卧室里,传来易中正的询问。 司笙随口答了句,“快了。” “去接他。” “他知道路。” 卧室里静默两秒,然后又响起易中正的声音:“下雪,路不好走。” “……” 司笙嘴角微抽。 这话,对象反了吧? 视线又落到院落,外面雪花飘得越来越大,司笙不知想到什么,懒懒地应了一声,然后折回卧室。 三分钟后,披上厚外套的司笙,将围巾一圈圈地绕在脖颈,推开门,走进院落。 风卷着雪花砸在脸上,凉丝丝的,司笙呼出口凉气,把围巾往上拉了拉,罩住下颌和唇。 她掏出手机,给凌西泽去了通电话。 响了两下,电话接通。 司笙开口便问:“在哪儿?” “刚进胡同口,车开不进来。” 凌西泽的声音裹着呼啸寒风,一起拍到听筒里,呼呼灌入耳中。 脚踩在薄薄积雪上,有轻微嘎吱的声响。 “我来接你。” 司笙往外走,因对面似是惊讶停顿几秒,她又补充道,“老易给的任务。” 凌西泽无奈轻笑,“不撇清一下不行?” “怕你误会。” 司笙言简意赅。 未等凌西泽回应,司笙又淡淡开口,“挂了。” 太冷了,她出来的急,没带手套,抓着手机一会儿,手指骨头就冻得生疼。 挂断电话后,司笙将手机放回兜里,感觉到手被冻过后的刺痛,脑海里闪现出某些不愉快的记忆,眸底有一抹戾气闪过。 ------题外话------ (^_^)/早上好 第127章 老易把你嫁妆给我了【三更】 踱步在胡同里穿行。 道路不算宽敞,地面的积雪被铲到两侧,又落上了一层,大大小小的脚印踩过,留下不少痕迹。 发丝被吹得凌乱,脸侧洒落些许,余光里的一抹碎发上,沾染了雪花,被她盯了几秒后融化成水。 “哥哥,你是去漂亮姐姐家吗?我上次看到你们俩了。” “嗯。” “哥哥,你能替我给漂亮姐姐送一枝花吗?她长得太漂亮了,我超喜欢她的,以后我要娶她。” “不能。” “为什么?” “因为我们俩是情敌。” 稚嫩年轻的声音,成熟低沉的声音,在风雪里一起一落,互相交织着。 别有一番趣味。 司笙走到拐角,驻足,侧头看去。 只见商店门口,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坐在板凳上,手里捧着一枝玫瑰,他仰着头,看着站在他身前高大挺拔的男人。 “哦。”男孩点点头,表示理解,旋即黑溜溜的眼珠一转,用清脆的声音问,“那你有送花给她吗?” 男人未答,似有预感般,蓦地抬眼朝这边看来。 正好跟司笙探究的视线撞上。 杂乱细碎的雪花在飘舞,司笙递过去一个揶揄的眼神。 凌西泽笑了一下。 接下来,他摸出一个掌心大小的飞行玩具,花了约摸半分钟,当着司笙的面,把小孩原本想送给司笙的玫瑰交换过来。 凌西泽走来,一手拿着一枝玫瑰,另一手拎着装袋里的酱油,面不改色、毫不心虚地走过来。 “送你的。” 走近,他将哄骗来的玫瑰递到司笙跟前。 司笙静静看他,没接,“幼稚。” 垂眸看她,凌西泽弯了弯唇,“不要?” “手冷。” 司笙转身就走。 凌西泽轻笑,拿着玫瑰,跟在她身后。 走了一段路,司笙余光斜斜打向他提的酱油,眯了眯眼,“你怎么知道家里没酱油了?” “你外公说的。” 司笙步伐一顿,回过身,“他不是把你联系方式删了吗?” 眸光一闪,凌西泽抬起眼睑,淡定从容道:“我主动联系他,就又有了。” “是么?” 司笙狐疑的视线在他身上游离一圈。 凌西泽玩味勾唇,任由她打量,面不改色。 索性没看出什么,司笙耸了耸肩,不再追究,回身继续往前走。 …… 回到家后,易中正听到动静,第一时间把凌西泽招呼进卧室。 司笙本想陪同,看看是什么事,非得凌西泽来一趟。 结果,她还未跨进门,易中正就看过来,抬手一摆,示意她滚蛋。 “……” 作为亲外孙女,司笙遭此对待,心情不爽,瞪了凌西泽一眼。 凌西泽挨她一瞪,无辜得很,朝她眨眨眼,有些哭笑不得。 虽私下跟老爷子“串通”过,但这次易中正找他过来,他也不知是何原因,更不知有什么不能当着司笙说的。 他是真无辜。 “嘭。” 门被司笙关上了。 轻响的声音里,明显裹着些微不爽。 易中正虚弱地躺在床上,两眼盯着凌西泽,声音低哑,“这件事不能让她知道。” 听出他口吻的慎重,凌西泽眉目微动,神情严谨几分。 易中正说:“如果事情没发展到那一步,这辈子都不能让她知道。” …… 门的隔音效果不错,里面的对话,司笙听不到丝毫。 没事可做,她索然无味地在客厅里闲逛两圈,晃悠到厨房里,看着阿姨买来还未清洗的水果,眼眸微动,一撇嘴,然后慢条斯理地挽起衣袖。 几分钟后,司笙端着盆洗好的水果,敲响了易中正卧室的门。 叩叩叩,叩叩叩。 她百无聊赖地持续敲着,一直等到门被凌西泽拉开。 凌西泽只将门拉开一点,身形遮住了门缝,司笙视线往里探都没法,满眼全是凌西泽的身影。 凌西泽好笑地勾唇,“什么事?” “送点水果。” 司笙眉头微抽,手指轻敲着玻璃盆,敲出叮铃的清脆声响。 “太客气了。” 凌西泽顺其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水果。 司笙眼皮往上一掀。 凌西泽挡得死死的,唇畔笑意更浓,“您去歇着吧。这门呢,待会儿再进。” “……” 司笙扭头就走。 从她背影里看出满满不爽,凌西泽不由得哑然失笑。 素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洗个水果都嫌麻烦,眼下自觉洗好水果、亲自送过来,是何意思再明显不过。 不过,小心思完全写在脸上的她,毫无在外的沉静、淡漠、慵懒,愈发生动、可爱,鲜活得如多年前。 可惜…… 这次不能如她的愿。 拿着水果,凌西泽折回卧室。 …… 难得洗一次水果,还没得逞,司笙也不再折腾,回到她的卧室。 先前因堆满书籍显得狭窄逼仄的卧室,因一次性搬出三十多套书,顿时显得宽敞许多。 多余的书籍,一一放到书架上,倒也正好能摆下。 放眼看去,卧室跟多年前如出一辙,没有什么变化,好像一踏进门,随时能回到学生时代。 走至书架旁,司笙选出一整套漫画书,放到书桌上,从笔筒里翻找出一支能用的签字笔,坐下,伏案签名。 她还欠凌西泽一套书。 手边,摆放着陶乐乐给她的漫画,上面用红笔做满了标注,密密麻麻。 凌西泽和易中正不知在聊什么。 他们谈了整整两个小时。 从昏沉的天色,到傍晚的漆黑。 两个小时后,凌西泽拿着一个档案袋走出房门,厚厚的,不知里面装着什么。 他在客厅环顾一圈,没有见到人,卧室门敞开着,空荡荡的,倒是隐隐听到厨房有点动静。 在厨房? 凌西泽颇为诧异,将档案袋放在沙发上,尔后步入厨房。 果不其然,一到门口,就见到司笙的身影。 她将头发扎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清爽利落,脸被衬得愈发精致小巧,脖颈纤细修长,淡淡的光罩下来,光与影分隔开一道,光里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 白色毛衣外系上浅褐色围裙,身材高挑玲珑,却少了疏离冷漠气息。 灶上放着煮锅,有腾腾热气冒出,她站在旁边,拿着酱油瓶,正一点点往几个调料盘里加酱油。 烟火气息在厨房里缭绕,在其中忙碌的身影,像是下凡天仙,沾了凡尘俗气,轻灵又美妙,美好得让人移不开眼。 看得人一颗心,足以化作一滩水。 察觉到他的存在,司笙侧首看过来,随口问:“谈什么了?” “把你嫁妆给我了。” 凌西泽嗓音低低的,抬步走进厨房里。 司笙一怔,“老易还给我准备了嫁妆?” 在她身侧顿住,凌西泽没说话,眼角眉梢染着笑,头微微一低,静静地看她。 被他笑得颇不自在,司笙皱了皱眉,“你笑什么?” “你是不是没发现,连你自己都默认了?”凌西泽反问一句,如愿看到司笙变脸时,又补充道,“要嫁我吗,我很有空,随时都能领证。” “想得美,你娶不起。” 司笙扫他一记冷眼,手肘往后一扫。 凌西泽推开半步,避开。 下一刻,却逼近她,他微微倾身,贴近她耳侧,“你说,我什么都能给你。” 他的气息近得清晰感触。 左耳痒痒的。 倒酱油动作一停,司笙没动,冷冷说出两个字:“让开。” 凌西泽自是没让开,视野里映着她精巧的左耳,白瓷的肌肤,纤细的长颈,喉结轻轻滚动两圈,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伸手,从身后环住她,明显感知她身形一僵,他却搂得更紧了些,下颌抵在她的肩上。 鼻尖萦绕着她清甜好闻的气息。 “为什么分手?” 他低低开口,嗓音磁性沙哑。 莫名的,沾染着些许憋闷、委屈。 第128章 司笙,没有你这样的 “为什么分手?” 他低低开口,嗓音磁性沙哑。 莫名的,沾染着些许憋闷、委屈。 司笙被他环在怀里,结实的臂膀和宽厚的胸膛,属于他的气息和温度从四面八方而来,无孔不入,一点点地渗透进肌理,好像要融化似的。 她没动。 眼睫轻轻一颤,薄如蝉翼,阴影洒落眼底,她眼睑微微垂下。 “我奶奶不是能逼你分手的人。鲁管家说的是,她对你评价很好。她去世前还提过你,说喜欢你。但这件事还是跟她有关系,是不是?” …… “别人吵架能和好,分手都有挽回的机会,你倒好,吵完一次就提分手,一分完,连人都消失了。我想和好都找不到人。” “司笙,没有你这样的。” 耳里尽是他的声音,缓慢诉说的语调带着控诉。 司笙手指动了动,眉头轻拧着,一层一层的情绪在胸腔叠加,搅和在一起,让她无力动弹。 气息喷洒在颈窝,温热扫过,席卷而来的是一片滚烫。 白似雪的皮肤,泛起粉嫩的颜色,对比鲜明。 下一刻,凌西泽口吻轻松了些,似是责怪地问:“你说你,不惭愧吗?” 不知为何,他这么一问,沉重压抑的氛围顿时消减了些,一直压着的情绪也得意释放。 司笙竟是在心底舒了口气。 眼角余光里,觎见他棱角分明的脸,司笙没有狡辩,配合地说:“嗯,惭愧。” 凌西泽问:“理由呢?” “我……” 沉默须臾,收拾好烦乱心情,司笙轻轻开了口。 “嘎吱——” 客厅里,推门的声音令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司笙话音及时止住,手肘去推凌西泽,警告他:“松开。” 完蛋。 凌西泽:“……” 手掌在她腰间停留几秒,凌西泽心情抑郁极了,非常不痛快地松开她。 司笙将他推开些许,把酱油瓶塞他手中。 “把料调好,饺子煮了。” 她淡淡吩咐完,就错开两步,背过身,去解身上的围裙。 “我回来了。” 这时,拎着背包进来的萧逆,出现在厨房门口,朝二人打了声招呼。 司笙没搭理。 凌西泽怄火至极,低头一看酱油瓶,微眯了眼,视线朝门口打去。 视线里,裹着几分杀气,凌厉中带寒风。 萧逆:“……”莫名其妙。 他打扰他们俩的好事了?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萧逆抬手挠了挠鼻子,自觉地往旁边挪了两步,消失在他们俩视野里。 客厅里,他轻手轻脚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过,司笙却没在厨房久留,没待一会儿,就走出厨房。 灯光亮着,萧逆坐在沙发上,两耳塞着耳机,低头,把玩着手机。感知到司笙出来,他掀起眼睑瞥了眼,不待司笙发现,又迅速收回来,继续盯着屏幕玩游戏。 “你房间的钥匙。” 司笙摸出一把钥匙扔过去。 玩游戏还在继续,萧逆一瞄钥匙,只得停下动作,伸手把抛来的钥匙捞住。 再一低头,短短几秒,他已然被爆头。 队友在叽里呱啦地控诉,萧逆干脆把耳机扯落,不去听,而是抬眸看向司笙。 他问:“和好了?” 司笙冷笑,“有女朋友了?” “……” 反正不能好好跟她说话就是了。 萧逆捡起耳机,打算重新戴上。 这时,司笙往易中正卧室看了眼,问:“打招呼了吗?” “嗯。” 刚在门口打声招呼,他就被易中正“赶”出来了。 跟这个外公,他不熟,也没话可说。 每次见面,待五分钟,有四分钟在沉默,唯剩的一分钟,说的话加起来也不到十句。 “你有问题,可以找他。”司笙淡淡道,“方便。” 萧逆愣了下,才意识到司笙指的是“机关术”一事,微顿,他想要回话,可司笙已经转身进她的卧室了。 他抿抿唇,没有再说话。 SJY在耳机里问他,是否要再开一局,他犹豫了下,没答应,退出游戏把手机收好。 拿起一侧的背包,拉开拉链,他从仅带的几本书里,翻找出先前司笙给他的那一本。 他朝两间卧室看了眼,没有起身,而是翻开到某一页,低头看了起来。 …… 阿姨不在,饺子是先前做好的,凌西泽不用费神,煮熟后捞出,端了四盘出来。 “叩叩叩。” 饺子刚上桌,外面就响起敲门声。 随后,是陶乐乐喊声—— “笙笙姐?” 嗓音欢快得很,清灵得像是冬夜里的精灵。 司笙走出卧室,开门让她进来。 “有客人啊?” 沾着一身寒雪进门的陶乐乐,张望了一圈,颇为好奇地看着餐桌边的萧逆、凌西泽二人。 “我弟,萧逆。”司笙语气淡淡地介绍道,“凌西泽。” “哦。” 陶乐乐眼珠一转,没深究“司笙弟弟为何姓萧”的问题,笑容璀璨地朝他们俩打招呼,“你们好,我是陶乐乐。隔壁王爷爷的外孙女。” “……” 萧逆高冷地没说话。 倒是凌西泽,狐疑地盯她一眼,然后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跟司笙接触过几次,陶乐乐习惯高冷待遇,也没放心上,把保温桶拿出来递给司笙,“笙笙姐,这是我外公做的菜,知道我要过来,让我顺便捎给你。” “谢了。” 司笙接过,把她的画稿还给她。 今天周五,周末放假,也没考试,陶乐乐跟家里找了个“复习”的借口,打算周末不回去,而是过来陪王爷爷住两天。 反正她的画稿分镜也给她改好了,司笙就叫她过来一趟,顺便把画稿拿走。 “哇!” 陶乐乐一翻开,就被修改后的画稿惊呆了。 满纸的修改意见,看着画纸面目全非,但通俗易懂,寥寥几笔,就把镜头转换衔接自然流畅。 翻开第一页后,陶乐乐就傻愣愣地站着,一动不动,一口气翻完了所有的修改意见。 然后,长长地吐出口气。 “笙笙姐,你这也太牛了!”陶乐乐举着画稿,不可思议地问,“你不会也是个漫画家吧?” 彼时的司笙,已经洗好手回到客厅,抵达餐桌旁。 她将椅子一拉,见陶乐乐激动不已,不动声色地看过去,问:“怎么?” “不是,你这修改意见,也太专业了吧!”陶乐乐眉飞色舞的,“我那位编辑给我的意见,都只是几句话。” 司笙云淡风轻,“那可能只是她不专业。” “咳——” 一旁的萧逆险些被饺子给呛到。 瞧把她能的! 隔壁的凌西泽显然早已习惯,表现得非常平静,将调好的蘸料推给司笙。 “……哦。” 陶乐乐眨眨眼,竟是赞同地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在陶乐乐看来,司笙身上就是有一种奇妙的让人信服的能力,无论说什么,她第一反应就是相信的。 本来还想在这里待会儿的,因为司笙改后的漫画让陶乐乐尤为惊艳,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成果,于是没待几分钟,她就欢天喜地地捧着画稿离开了。 来去一阵风,就留下王爷爷一堆菜。 “吃吧。” 司笙把菜一一拿出来,跟凌西泽和萧逆二人说道。 二人对视一眼,就着饺子吃菜。 没多时,凌西泽忽然说:“陶家撑不了几天了。” 他说得很隐晦,司笙能听懂,但一无所知的萧逆,自觉地左耳进、右耳出。 陶家现在的情况,撑到年后就会宣告破产。因王清欢对司笙的态度,凌西泽稍稍动了点手脚,把时间提前了。 不过,他没有料到,司笙竟然认识陶家的女儿,而且看起来关系不错。 “嗯?” 司笙回过神,明白过来,无所谓道:“没事。” 陶乐乐归陶乐乐,陶家归陶家。她跟陶乐乐相处,陶家自己破产,一码归一码。 无外乎一个早晚罢了。 她话里行间试探过陶乐乐,这丫头虽然也担心家里情况,但告诉过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是一个比看起来坚韧、勇敢的姑娘。 见她如此坦然,凌西泽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司笙也没主动开口。 不知为何,萧逆全程都能感知到凌西泽那边似有若无的杀气,每每被凌西泽视线扫过都觉得头皮发麻。他没吭声,低下往嘴里扒拉饺子,一通扒拉完,就迅速撤离了。 这两人,今晚怪怪的。 …… 吃过晚餐,司笙进了趟卧室。 没两分钟再出来时,怀里抱着一摞的漫画书。 彼时的凌西泽,刚好穿上外套,拿着档案袋站在沙发旁,一言不发地等着她。 萧逆已经不见踪迹。 司笙一顿,微抬眼睑,说:“我送你。” ------题外话------ 下章讲分手理由。 第129章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二更】 外面还在飘雪,雪花越来越大,没走几步,肩上就被染白了。 “笙笙姐,出门呐?” 路过王爷爷家门外时,陶乐乐刚将满院乱跑的奶狗抱起来,在大雪纷飞里朝他们俩招手。 “嗯。” 隔着风雪,司笙同她微微点头。 陶乐乐冻得小脸通红,原地跳了几下,然后朝他们俩摆手告别,抱着奶狗一蹦一跳回了家。 狭窄的窗口里,有橘黄的灯光亮起,在寂静的雪夜里,透射出丝丝暖意。 司笙呵出口气,气息化作白雾,转眼被寒风扯散。 两人路过,继续往前走。 手放到衣兜里,触碰到凌西泽出门前给的暖手贴,司笙微微侧首,看到并肩而行的凌西泽。路边微弱的灯光斜斜打在他身上,笼着朦朦胧胧的光边。 他走在稍靠前的地方,给她挡着猎猎寒风。 司笙倏然开口,“还记得我们那次吵架吗?” “嗯。” 凌西泽轻应声,偏头看她,说:“你说我管太多,妨碍你的人生自由。” 记忆深刻。 他们都不是说话好听的人,说个几句就斗嘴,不过无所谓,两人互相膈应,说完都不当回事。 所以,那一次,是他们交往期间,唯一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吵架。 当时他们意见产生分歧。 他不想看到司笙受伤,不希望司笙去冒险,他会管到她的一日三餐、方方面面。他希望她能好好的,不受到一丝伤害,可是,那些细心的保护,并不是她想要的。 理所当然的,他们大吵了一架。 在吵架到她提分手那段时间,他都在思考如何协调这种矛盾,可她却直接提了分手,没有给任何挽回余地。 他被气得一周都没联系她。 结果…… 确实更气人的答案:她休学了,消失了。 兜里的暖手贴开始发烫,司笙手指感知到持续传递来的热度,眯了眯眼。 她说:“如果我当时告诉你,我要休学,你会同意吗?” 凌西泽驻足,眼睑低垂那一瞬,有雪花飘到他的睫毛,沾着些微白。 他如实回答:“不会。” 现在,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回答:会。你高兴就好。 不可否认的是,当时的他,并不会。 “对,你会劝我,给我做思想工作,分析利弊,找论点论据来说服我。”司笙轻扯嘴角,“你猜我提分手,跟凌老夫人有关,确实也没错。” 她没再停留,抬步向前,越过他,嗓音悠悠然飘来。 “你可能不知道,凌老夫人同意了。” 她止步,回过身时,风掀起她的墨发,丝丝缕缕地飘着,黝黑明亮的眼睛微微弯起,透着笑意。 她又说,“她理解我的想法,并且支持我休学。” 微微一怔,凌西泽眉头轻蹙,略微惊讶,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他奶奶就是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出身名门世家,不爱琴棋书画,不学礼仪规范,有着一身江湖气。在那个战乱的年代,出国留学、上街游行、去过战场……该做的事,不该做的,她都做过。 后来,她先喜欢上乔爷爷,没有一点矜持地去追,不顾两家家长的阻扰,义无反顾地在一起。 于是也幸福快乐的一辈子。 不知凌老夫人跟司笙见过之前,凌西泽就一直在想,如果她们俩见面,肯定会合得来。 “你们俩聊了什么?”凌西泽问。 “时间有点久,记不太清了。”司笙说,“我们从下午聊到凌晨,跟她告别,我就决定休学。” 司笙一步步往前走,凌西泽一步步地跟上。 “她说,如果有想做的事情,就趁早去做,甭管对与错。时间确实会给出答案,但如果等待是错的,这一段人生走过,那就永远是错的。” “她说服我了。” “大学文凭对我没有意义,我为什么要为了一张纸,再浪费两年时间?” “事实也如此。我去过很多地方,认识很多人,经历过很多有趣的事……”说到这,司笙低笑一声,清凉的嗓音里隐含着笑意,“它们之于我,都比那张纸来得重要。” 凌西泽停在她身侧。 他哑声问:“那我呢?” 他呢? 一纸证书,对她而言,无足轻重。 他是否跟那一张纸无异? 司笙一顿,捕捉到他一闪而过的情绪,笑意淡了几分。 “她问我,‘你才19岁,那么年轻,未来那么长,现在就做好跟他共度余生的准备了吗?’”司笙语调有些轻,怕刺到他,嗓音轻缓,“她告诉我,如果我跟你在一起,她会开心。但是,如果我选择离开你,她也很支持。” 在司笙遇到的那些有趣的人里,凌老夫人,绝对算得上其中之一。 睿智、洒脱、豁达。 她亲切温暖,永远站在你的角度思考问题。 司笙没有说得太直接。 事实是,司笙在跟凌西泽争吵后,从未想过分手一事。 直至凌老夫人找到她,聊天中提及他们俩的问题,才问她:你有没有考虑过跟西泽分手? “你的成长环境跟他不一样,他的教育告诉他,思考问题需要全面,走一步就要想到前面十步、百步。” “你不一样,我看得出,你是闭着眼走的,走一步是一步,还挺喜欢把路走歪了去找惊喜。” “你们俩的矛盾是注定的。想要安稳度日,就得有个人妥协。但你很好,他也很好,你们俩若各自发展,都会有很精彩的人生,任何一个为对方妥协,都会丢掉些什么。” “不论是你还是他,都太年轻了。你们的人生刚开始,不先为自己走一段路,就把两段人生捆绑在一起,你甘心吗?” …… 这些话,司笙现在回想起来,依旧很清晰。 那是很通透的一段话。 不是为她和凌西泽考虑的,而是单纯为她考虑的。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她跟凌西泽的问题就在于此。 对上凌西泽沉默的打量,司笙继续说,“我不喜欢被安排好的人生。” 风雪迷了眼,凌西泽说:“我不会安排你的人生。” “你是不会。你做事周到沉稳,所有我想做的事,你会一一给我安排好,放到你的人生规划里。” 顿了顿,司笙眼帘一掀,有雪花落到她眼里,融化成水。 她一字一顿地说:“可我的未来不需要规划。” “……” 凌西泽没说话。 难以置信的是,有那么一瞬,他竟然被司笙说服了。 司笙是什么情况,他清楚。 十岁被送去习武。 接下来六年,几乎没好好上过学,隔三差五就去“闯荡”。年纪轻轻,就初涉江湖。 十六岁,她学武出师,转学回京城,仅凭一年的努力,就从被断言难上本科的成绩,以超出录取分数线近三十分的成绩,顺利考上京理。 她从小就不走寻常路。 跟她在一起那半年,他见过她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 有对她点头哈腰的商界大鳄;有寻求她人际帮助的刑警;有半路遇上二话不说就拿起棍朝她招呼的地痞流氓;亦有见她就惊慌失措的黑涩会…… 她的世界,跟常人不一样。 一个人,一份喜欢,留不住她。 司笙耸肩,摊开了说:“凌西泽,我们在一起,会永远吵下去的。” 沉默。 片刻,凌西泽稍稍调整了下情绪,侧过身,站在她跟前,同她面对面。 他问:“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司笙低下头,视线左右飘着,倏地,右脚轻抬,鞋尖踢走了碍事的石子。 她近乎任性地说:“我不想试。” 无情。 闹心。 凌西泽轻轻吐出口气。 他拽住司笙的手臂,在她没准备时,猛地将她往前一拉,她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定住,愕然抬头时,他低下头来。 二人的额头轻磕在一起。 风太大,雪太凉,皮肤浸透了这寒凉的夜,只剩下一片凉。可,轻贴的时候,依旧是有温度的,或冷或热,透过细微的汗毛,一点点地交融、蔓延。 “就不能看在我等你五年的份上,嗯?” ------题外话------ 三爷:我奶奶真的不是反派?坑孙子一把手。 第130章 两篇废土作品,撞梗了【三更】 “就不能看在我等你五年的份上,嗯?” 凌西泽低声开口,最后一个鼻音上扬时,略带几分强势、几分撒娇。 诡异的混合在一起,却一点都不觉得突兀。 “……” 司笙没吭声。 她眼睛睁着,视野里的他,近在咫尺,清晰得能看清他的毛孔。 心里乱成团,她说不出好,也说不出不好,就这么盯着他,视线从下颌移到唇、鼻、眼,最终停在他的眼睫上,细长浓密的睫毛,偶有几根尖端,还沾上融化的水珠,晶莹剔透。 她记得那睫毛在手心的触感,极轻,眨动时,痒痒的,像最为轻柔的羽毛。 她不说话,凌西泽就空落落的没底,浑然不觉她已经走了神。 凌西泽便加强语调,几乎控诉,“司笙,你是走得干净,忘得痛快,在外潇洒快活,那我呢?” “嗯……我想想。” 眼睛一眨,司笙的注意力总算从他睫毛上移开。 攥着她手臂的力道加重,他问:“想多久?” 视线落到别处,司笙忽觉别扭,不答反问:“你能等多久?” 他的头又低了几分。 鼻尖挨在一起,呼出的气息混杂着。 他轻启薄唇,字字顿顿:“一辈子。” 哦,一辈子……嗯? 刚飘到远处的视线,瞬间被拉了回来,司笙紧盯着他,却在撞入他瞳仁的一瞬,见到决不动摇的认真。 …… 客厅里还亮着灯。 司笙推门而入,暖气迎面扑来,缓解着周身的寒意。 厨房里传来流水声、瓷器碰撞声,萧逆自觉地在洗刷碗筷。 将围巾和外套脱下,司笙径直往卧室走,可在路过茶几时,却不禁留驻。 茶几上,多出个细颈玻璃花瓶,装了近半的水,一枝玫瑰插入其中,玫瑰盛开,红得灿烂,鲜艳欲滴。 她往厨房瞥了眼,勾唇笑了笑,视线移开,走进卧室。 书桌开着台灯,暖光洒落,成圈荡漾开,罩在满桌的图纸上。 手肘搁在桌面,单手支颐着,司笙微偏着头,画笔在她指间旋转一圈又一圈,眼花缭乱。 坐了足有十分钟,她画了两笔,之后就心不在焉的,思绪不知飘到何处。 “笙笙姐!笙笙姐!” 外面来自陶乐乐的呼喊声,蓦地拉回司笙的注意力。 她的窗对着院落,窗明几净,视线一往外扫,就见到举着手机,在外面手舞足蹈的陶乐乐。 ? 司笙不明所以,朝客厅方向一指。 陶乐乐看明白了,点点头,径直跑向客厅。 放下笔,司笙起身,朝外面走。 她进客厅时,萧逆已经先一步将门打开,把陶乐乐放了进来。 “笙笙姐,出大事了!” 陶乐乐急得满脸通红,举着手机就冲司笙冲过来,险些把手机怼到司笙脸上。 司笙偏头避开。 将陶乐乐的手推开了些,司笙眉心轻皱,淡定地问:“怎么?” 陶乐乐问:“你看《九号基地》第二话了吗?” “……嗯。” 现在差不多九点,她刚回来没多久,心思不在漫画上,还没来得及上网。 不过,第二话的内容她是第一个知道的,四舍五入一下,她也等于“看了”。 “那你知道UU的《第一废墟》吗?最近挺火的一部漫画。” “知道。” 提到这个,司笙心里已经有了底。 见陶乐乐情绪激动,司笙把她拎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萧逆对漫画不感兴趣,不知她们在谈论什么,听了两耳朵后,走了。 “《第一废墟》不是跟《九号基地》同一时间更新吗,今晚八点更新的内容里,有人发现,这两部漫画撞设定了。” 匀了口气,陶乐乐急得不行,“现在网上都乱成一锅粥了。《第一废墟》比《九号基地》早发布,《九号基地》今晚更新里出现的世界观,跟《第一废墟》前三话的相似,UU的粉丝先前就对大叔有意见了,现在找到黑我大叔的机会,正到处刷屏呢,各大论坛网站都被他们侵占了。” “是么?” 司笙波澜不惊,给自己倒了杯水。 陶乐乐凑上前来,激动地问,“笙笙姐,你是站大叔的吧?” “嗯。” “你相信大叔绝对不会抄袭,是吧?!” “嗯。” 得到司笙的肯定回答,陶乐乐跟见到亲人一般,捧起司笙一只手,认真地说:“笙笙姐,我就知道,我没信错人。” 司笙:“……” 你是没信错人,而是看错人了。 见陶乐乐热泪盈眶,司笙没有戳破,有些哭笑不得。 勾起唇,司笙主动问:“现在网上什么情况?” 第二话交给肖兴的时候,司笙就料到今晚网上会乱成一锅粥。肖兴也料见了,担忧地问她,是否不要做的这么明显,稍微改一下设定,司笙没有答应。 肖兴为此事发愁了几日,直至司笙把第三话的分镜扔给他,他才就此消停。 一直嚷嚷着等待第三周的更新。 不过,网上具体会闹到哪一步,司笙也无法详细预料。 “大体分三派。一派是绝对不信大叔抄袭的;一派是保持中立、或者吃瓜的;一派就是黑粉和UU粉,不遗余力抹黑大叔的。”陶乐乐掰着手指介绍道,“前面两派的占多数,后面的少一些,不过他们说话够难听的。” 陶乐乐早就详细了解情况,说着就给司笙打开几个链接,让司笙大致浏览。 粉丝: 【不信大叔会抄袭,静等第三话。】 【《九号基地》开头就完虐《第一废墟》,以大叔的实力,完全没必要抄袭世界观。】 【你们UU模仿大叔的分镜,抄袭大叔的画风,我们有说什么了吗?现在还倒扣黑锅蹭热度,能不能安分点?】 中立: 【世界观相似,这锤不够硬,等后续。】 【不扯世界观,《九号基地》第二话继续暴走啊,情节和角色都跟脱缰的马似的,拉也拉不住,完全猜不到套路。】 【男主女主越来越像反派,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一点都不光伟正,爱了爱了。世界观?没有这个玩意儿,光这讲故事的水平,也甩了《第一废墟》几条街啊。】 吃瓜: 【先前就有大佬猜测大叔这次是有备而来,一开始就有故意针对UU的迹象。怎么预感越来越真了?】 【盲猜大叔又要出骚操作,搞大事。这货只要一有异常,绝对就是要搞事情,怀疑他不搞事浑身不舒服。】 【求问,大叔是想搞死UU吗?我怀疑世界观撞上的背后有阴谋啊喂!】 【蜜汁相信Zero不会做这种让自己跌落神坛的事。凳子搬好了,瓜也买好了,坐等下周的发展。】 黑粉: 【都撞成这样了,还说不是蹭热度?】 【吹Zero的歇歇吧!还说不是江郎才尽?世界观撞了好几点,要点脸?】 【其心可诛。故意针对UU,就是想仗着神格打压新人吧?现在眼红新人,还抄袭上了,恶不恶心?】 【脑残粉醒醒吧,一口一个神叫着,他就真的是神了?不过是包装出来的罢了,搞得神神秘秘,是个人还是团队都不知道呢,就跪舔成这样。】 …… 此外,还有粉丝和黑粉混战的,你来我往,你喷一句我还一句,什么污言秽语都有,司笙便没有看下去。 她把手机还给陶乐乐。 觎着陶乐乐,司笙无奈道:“你的消息有点多。” 刷帖子的功夫,手机屏幕上方的消息弹框,一个接一个,从来都没停过。 “嘿嘿。”陶乐乐抓着头发,笑道:“我混粉圈,加了很多群,出了这事后,这会儿大家都很激动。” 她戳开几个群,大致浏览了一圈,跟司笙转告道:“我们现在准备组织控评,以防黑粉们把‘抄袭’的谣言扩散,影响到路人。” 司笙问:“你的漫画改好了?” “没啊……”陶乐乐仰起头,冲她乐了下,然后无所谓道,“不急的,编辑一直没找我要。” 当事人都这般态度,司笙当然也不急,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喝着水,掏出自己手机来,翻看了下微信消息。 【肖兴】:大叔,第二话更新了,撞梗抄袭之类的言论也出来了。 【肖兴】:你能不能把第三话的成稿给我,先让我心里有个底? 【肖兴】:我给你跪了。 【肖兴】:现在全公司都在骚扰我,我拼了老命才守住你的联系方式。 …… 【楚落】:司笙,《第一废墟》和《九号基地》世界观撞上的事你听说没有? 【楚落】:我怎么感觉是《第一废墟》抄袭的《九号基地》,然后大叔不高兴了,来的这么一番骚操作? 司笙摸了摸鼻子。 果然是朋友,心有灵犀。 …… 【凌西泽】:我才走几分钟。你一会儿不搞事不自在? 第131章 司裳使坏,造谣生事【四更】 司笙最终回了凌西泽的消息。 【司笙】:你也知道了? 【凌西泽】:上热搜了。 【凌西泽】:你混娱乐圈的时候,能不能也有这热搜体质? 这段时日来,Zero俨然成了热搜常客,稍微有一点动静,就是热搜一日游。 相反,需要热度的明星司笙,偶尔上一两次热搜,基本都不是正经新闻,要么是演技太烂,要么是被导演评价不敬业,要么就是单纯地颜值被粉丝舔屏……总而言之,没有几个正面的。 最惨的是,热搜一般都没她的份。 【司笙】:我争取。 【凌西泽】:少贫。 【凌西泽】:舆论方面的事,可以随时找我。 【司笙】:嗯,这次不用。 【司笙】:随它发酵,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这是最直接的表态了。 凌西泽看出她有安排,心里有底,没再说别的。 司家别墅。 【同一个题材,世界观撞梗有什么稀奇的?】 【UU粉别碰瓷了好吧?】 【谁带节奏,谁蹭热度,还不明显吗?某新人,粉丝连大叔零头都不到好吗?】 网上的言论一句一句往眼里钻,气得司裳心肺一阵一阵地抽着疼。 她的粉丝相较于Zero的粉丝,毫无战斗力,她的粉丝刚说两句,Zero的粉丝就将言论压到后面去了,各大论坛全部被Zero的粉丝占据。 这不叫欺负人叫什么?! 然而,让司裳心慌烦闷的,远不止如此。 她知道为何会有这么多人偏帮Zero,因为Zero是个偏佛系的人,不主动找事,只专心漫画。除非有什么事真的惹毛了他,他是不会有反击举措的。 尽管,他一反击,总会有大阵仗。 正因如此,Zero不仅粉丝众多,路人缘也非常好。 所以在看到“撞梗事件”后,他们第一反应——不可能。 让司裳焦虑不安的是,她怀疑这次Zero的新作,真的是冲着她来的。 前几日,司笙几乎明确暗示:我知道你抄袭; 司笙跟楚落认识,Zero疑似跟楚落认识,极有可能司笙也认识Zero; Zero很少引战,可漫展结束那天,他却发了条近乎引战的微博,让《长眠》各项数据压下稳占第一的《第一废墟》; 她看到的分镜本是从司笙手中来的,初稿给了她Zero这种级别漫画家才能给的震撼; …… 种种迹象,都表明—— 她看到的分镜本,极有可能就是Zero的! 如果司笙跟Zero认识,那司笙有Zero的分镜本也说得通。 此外,如果她先用了分镜本的构思,Zero后面的种种针对——漫展那天的微博、故意跟她同时间更新、如今的世界观相似,都能解释得通! 也就是说,她在无意中,抄袭了Zero的新作? 并且还比Zero先一步发布?! 想明白这一点,司裳的心就噗通噗通地跳个没停,紧张无措感遍布四肢百骸。 镇定。 镇定。 司笙也好,Zero也罢,手上肯定没证据,不然对付她的手段,不会如此委婉。 司裳再三安抚自己,要冷静下来。 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嗡地响起,屏幕一亮,显示的是“程悠然”。 司裳蹲坐在椅子上,只手环着双膝,犹豫良久,才伸出手拿起手机,接通。 “裳裳,我看到网上的消息了,你没事吧?”程悠然关切地问。 “没事。”司裳声音飘忽了下,微顿,又故作轻松地道,“又不是我抄袭。” 程悠然笑笑,“怕你看到糟心。” “……是有点儿。” 不得不说,人的承受力是可以一次比一次强大的。 从Zero漫展发博,导致《第一废墟》成绩被《长眠》压,她遭人奚落;《九号基地》故意安排跟《第一废墟》同一时间发布,无数网友看她笑话;德修斋那天的黑暗回忆,让她成了圈内无数同行嘲讽取乐对象…… 再到现在,她发现,自己竟然抄袭Zero的漫画,Zero想操控舆论报复她。 一次又一次。 许是麻木了,许是习惯了,她竟然不如先前那般崩溃。 最起码,除了最初几分钟翻腾的情绪,此刻,已经慢慢平静了。 “你也真是,最近事事不顺。”程悠然叹了口气,“听说Zero也算你们圈里数一数二的漫画家了,没想到竟然会厚颜无耻地做出抄袭这种勾当,仗着粉丝多、神格高欺负人。” “……” 司裳轻抿唇,没说话。 看来,在程悠然这里,她是实打实的受害者。 “你们网站什么情况?”程悠然问。 “编辑说,世界观相似,构不成抄袭。”司裳蹙起眉头,语气颇为无力,“而且,《九号基地》是主编负责的,听说主编就是Zero的粉丝……” “所以他们是想包庇Zero?” “现在看来,应该是这样的。” 司裳低低的声音里满是委屈。 “呵,资本社会。裳裳,这样下去,也不是一回事儿。”程悠然分析道,“你的粉丝少,Zero那边一人一句,颠倒黑白,能把你的作品说成抄袭她的。路人和网友不了解情况,容易被带跑,你不能坐以待毙。” 司裳唇角翕动,嗫嚅着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程悠然嗓音沉下来,“这年头,掌控舆论,就掌控一切。” “什么舆论?”司裳愣了愣。 “现在热搜不是挂着撞梗么,不管撞不撞,先坐实了‘Zero抄袭’一事再说。”程悠然冷冷一笑,继续道,“他们说你蹭热度,那你为什么不真的蹭这波热度?反正你问心无愧。借着这阵风,让你的作品彻底出圈、火起来,不是更好?” “悠然姐……” 明白程悠然的意思,司裳抬起眼,语气颇为紧张。 程悠然说:“我是在娱乐圈混的,对舆论比你熟悉。这年头,真相是什么,没人关注,只有热度才是真实的。” “那,我该怎么做?”司裳心动了。 一声轻笑入耳,程悠然缓缓开口,“我帮你。” 翌日。 天刚蒙蒙亮,司风眠就被单行的电话给吵醒了。 “说事。” 从床上坐起身,司风眠半眯着眼,将头发揉成一团。 嗓音里裹着起床气的郁闷和慵懒。 “出事了!出大事了!” 司风眠被他吼得清醒几分。 微顿,他问:“学校终于被炸了?” “……没想到你是这种学霸!”单行吐槽完,又赶紧道,“炸什么炸,微博炸了!‘Zero抄袭UU’热搜,昨儿个在微博挂了一整夜!我就半睡半醒刷一刷消息,好嘛,现在神清气爽的。” “什么?” 司风眠后知后觉,感觉灌入脑海的信息有些不真实。 单行激动道:“Zero抄袭UU啊!” 司风眠默然道:“这俩个名字我都知道。” 中间加“抄袭”这么个衔接词,他就觉得陌生了。 UU,他姐、司裳。 Zero,他姐的偶像。 虽然自《九号基地》发布后,网上舆论一直有把“Zero和UU”联系到一起,但司风眠没想过,再一次联系到一起,竟然是用这种方式。 “不敢相信是吧?我也不敢相信。但营销号说得有模有样的,很多路人都被带跑了。”单行道。 蹂躏了下头发,司风眠又搓了把脸,彻底清醒,“我去看看。” 掐了电话,司风眠打开微博,浏览着消息。 昨晚忙去了,没关注两部漫画的更新,司风眠花了几分钟补完,感觉确实有点相似,但还不构成“抄袭”。 但是,一连点开几个营销号的微博,都在说“Zero抄袭”实锤,并且拿出对比图,一一进行分析,说得有模有样的。 网上言论呈现两极分化的现场。 一派是Zero粉丝,极力维护Zero的名声,指责UU蹭热度。 一派是反对Zero的人,什么群体都有,观点是Zero是抄袭狗,因同一题材的新人成绩好,怕被新人抢走风头,仗着粉丝多欺负新人,列举打榜压《第一废墟》和更新时间撞上的事件…… 其中不乏落井下石的言论。 偶尔有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冒出来。 【卧槽,活久见!逼格这么高的Zero也沦为抄袭狗?】 【Zero也太不在乎羽毛了吧,不出来解释一下?】 【能解释早就解释了,何至于等到现在都不发声。屏幕后装死吧。】 【hhhh,这阵仗搞得,大家都在对比两部作品,UU粉丝一夜之间涨了三十万,漫画《第一废墟》各项数据爆发式增长……不管怎么样,《第一废墟》这下彻底火了吧。】 …… ------题外话------ →_→揭穿司裳,就明天的事了。 真的是骚操作,hhhh。 明天见。 第132章 一顿炒作猛如虎,一看战绩二百五 ?第一废墟》确实火了。 全网热议。 因作品质量过硬,经得起吹捧,加上又是新人超水平之作。一时间,无数路转粉,支持UU的言论也只增不减。 相反,因Zero在神坛上站得太久了,不知有多少人想让他下来,如今借此机会,不少人都跳出来唱衰,不管实锤够不够硬,闭着眼就说《九号基地》抄袭。 此时持续发酵,从圈内扩散到圈外,连不看漫画的网友们,都知道这两部作品的事。 自从决定“蹭这波热度”后,司裳整夜未睡,持续关注网上言论,一点点看着局势被扭转过来。 【UU,我们支持你,千万不要被打倒了!】 【专心画你的漫画,正义肯定会降临!你的身后有我们!】 【UU加油,我们也在为你加油。】 …… 诸如此类的鼓励,越来越多。 贬低Zero的言论,也照样在增加。 【如果Zero是故意的,那也太欺负人了。】 【想不通Zero为什么要跟UU过不去,就因为一个题材,新人成绩威胁到他的地位了?】 【不问世事神隐的人设要崩了吧。】 …… 同时,《第一废墟》在漫画上的数据,也在呈直线上升。 自从Zero推荐过《长眠》后,《长眠》的数据就一直压着《第一废墟》,后来Zero的《九号基地》登陆漫画,第一无疑是《九号基地》的,所以《第一废墟》沦为第三。 就在这一晚,《第一废墟》数据在两个小时内反超《长眠》,然后一路狂奔追上《九号基地》,跟《九号基地》开始激烈的角逐。 天亮之际,两部作品各项数据,远超于第三名的《长眠》,其它作品更是望尘莫及。 在站外,《第一废墟》的好评也层出不穷,成为各大论坛网站的热门话题。 司裳长吁口气,笑容展现。 叩叩叩。 门被敲响。 “姐,醒了吗?” 门外传来司风眠的声音。 一夜未眠的司裳,此刻精神奕奕,听到门外的动静,她从床上跳下来,踩着拖鞋去开门。 “阿眠,怎么了?” 司裳诧异地看着站门口的司风眠。 他就穿着宽松的睡衣,几缕毛支棱着,脸上还带着困倦,像是刚睡醒的模样。 司风眠道:“看到网上消息了,担心你,来看看。” “我没事。”司裳唇角微微弯起,“我问心无愧,没什么影响的。” 仔细盯了司裳几眼,确定司裳情绪并未没影响到,司风眠才放心地点头,“嗯。那就好。” 伸手给他理了下头发,司裳无奈地笑道:“瞧你这样,昨晚睡得很晚吧,要不要再去睡个回笼觉?” “不了,待会儿还得出门。” 司风眠后退半步,躲开司裳的手。 “长大了,连碰一下都不行了,”司裳笑了一下,问:“不是周末么,要去哪儿啊?” 唔了一声,司风眠含糊地道:“跟团队搞机器人的事。” “哦。” 司裳略有耳闻,表示理解。 “那我先走了——” 走了两步,司风眠手揣兜里,又一顿,倒退着又来到门口,头微偏,冲司裳挑了下眉毛,“真没事啊?” “怎么说你好……”司裳无奈地强调道,“真没事。” “那好吧。” 司风眠点点头,表情有些奇怪。 司裳哭笑不得,“怎么,你还盼着我有事啊?” “没有,我走了。” 司风眠摆摆手,往自己卧室走。 没走几步,听到司裳卧室的关门声,微微顿住,他伸手抓着乱糟糟的头发,狐疑地往后看了眼,然后才颇为惊奇地进自己卧室。 不对啊…… 他姐,平时挺敏感、脆弱的,遇到一点糟心事都会郁闷半天,何况是这种全网热议的劲爆事件了。 仔细一想,他又觉得,司裳近日转变挺大的。 索性没事就好,他没有深想。 洗了个澡,司风眠换上套干净衣衫,清爽出来。 本欲出门,步伐一顿,绕了个弯去软被上拿起手机,他给单行发了条消息。 【司风眠】:女生一般都喜欢什么东西? 【单行】:??? 【单行】:清心寡欲的校草大人,你被盗号了吧? 【司风眠】:没有。 【司风眠】:去趟朋友家,他家有个姐姐。 【单行】:??? 【单行】:逻辑呢? 【司风眠】:上门带点东西,正常操作。 【单行】:……行吧。 【单行】:这方面我也不太了解。不过,我们学校门外有家蛋糕店,女生们都挺喜欢的,平时都约着去买。要不,你随便带点蛋糕? 【司风眠】:好。 算是采纳了单行的意见,司风眠却没有随便的意思,打开某点评APP,搜了一下全城的蛋糕店,选了一家评价最好的。 开车,一个半小时。 犹豫片刻,司风眠点开萧逆微信,发了条消息。 【司风眠】:我可能要晚点到。 【萧逆】:哦。 一如既往地高冷。 司风眠早已习惯,完全没放心上。 昨晚,他通过微信帮萧逆解答几个疑问后,成功诱导萧逆邀请他去帮忙。 就约在萧逆家里。 大雪初歇。 吃过早餐后去睡回笼觉的司笙,隐约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睁开眼,缓了两分钟后,她趿拉着拖鞋出门。 此时,客厅的门被推开。 萧逆走进来,板着脸,神色阴沉得能滴水。 “你没生气吧?” “我真不是故意的,是这球先动的手。” “现在找师父来修,今天应该能修好吧?” 随着喋喋不休的声音,司风眠随后进门,他怀里抱着个篮球,表情颇为郁闷,跟在萧逆身后抓耳挠腮的。 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司笙主动出声询问:“怎么了?” 二人止步,立马看过来,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 司风眠一瞬噤声。 “卧室玻璃碎了。”萧逆解释,然后又一瞥司风眠,交代他的来历,“下周期末,他过来给我复习功课。” “嗯。” 司风眠乖巧点头,手下意识放到脖子上,看了眼司笙后,就迅速移开目光。 萧逆:“!” 连看都不敢看了,还敢说不肖想他姐?! “哦,”司笙淡淡应声,提醒道,“以后别在卧室玩球。” “……” 司风眠脑袋埋得更低了。 球是他玩的。 萧逆在啃书时,他刷完两张卷子,闲得没事,就玩了下萧逆卧室的篮球。没想,一失手,直接把玻璃砸了。 尽管他由衷觉得萧逆卧室玻璃堪忧,但不管怎么说,还是他手贱……心虚是免不了的。 司笙道:“你们先在客厅复习,我打电话让人来修窗户。” “……” 司风眠更心虚了。 他砸坏玻璃,司笙没一句责怪,还主动找人来修……可司笙在司家跟他打招呼时,他却没有搭理,全程给司笙板着脸。 萧逆问:“你不出门吗?” 平时周末,司笙总会出门,所以萧逆才放心将司风眠叫来。 不过今天,似乎,有点悬。 “有点事,不出门。” 萧逆:“……”哦。 后悔把司风眠叫过来了。 易中正清早就被王爷爷他们接走了,几个老头带着轮椅,硬是要带易中正去看封城雪景,司笙交代他们注意安全后,也就由得他们。 家里只有他们仨。 司笙回屋联系人来修窗户,然后洗漱、换衣服,打算叫外卖时,陶乐乐带着一堆食材造访了。 “笙笙姐,我外公说他们在外面吃,他担心你们在家没饭吃,所以让我过来做几个菜。”提着好些袋子的陶乐乐一通说完,然后视线移到规矩坐沙发上的司风眠身上,“这位是——” 司风眠主动介绍道:“我是萧逆的同学,司风眠。” “哦。”陶乐乐点点头,打招呼,“你好。” 说完她就自觉跑去了厨房,手脚勤快地开始收拾。 不多时,她的脑袋忽然从门口探出来,眨着惊奇地眼睛,问:“你们还特地跑到城南去买蛋糕了呀?” 司笙:“什么?” 萧逆:“?” 两人一致疑惑的目光,让陶乐乐颇为错愕,“厨房里的蛋糕啊,城南最火爆的蛋糕店,唯一一家。不是你们买的吗?” 司笙一怔,看向萧逆。 萧逆一顿,看向司风眠。 司风眠抽笔盖的动作一顿,继而抬起头,手指挠了挠鼻尖,表情淡定地说:“我路过,顺便买的。” “哇。萧逆,你同学真好。”陶乐乐眼睛一亮,“买的这款是限量的,要好早排队才有呢,我平时跟朋友去,要运气才能碰到。” 萧逆:“……”就知道他居心不良。 司风眠:“……”跪求不要戳破。 目光在三人身上游离一圈,末了,定格在神情局促却强装平静的司风眠身上,司笙顿时明白了什么,轻笑一声,却自然而然地移开视线。 她扭头一看陶乐乐,道:“那先拿来吃吧。” “行,我去拿。” 陶乐乐赶紧回厨房,把小蛋糕全部端过来。 五个小蛋糕,他们一人一个,剩下一个留着。 几分钟后,四人围坐在沙发上,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小蛋糕,但气氛沉默到近乎沉默——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陶乐乐吃了两口蛋糕,忽然想起什么,有点愤愤地问司笙:“对了,笙笙姐,你看网上的新闻了吗?” “什么?” 司笙不动声色地问。 刚醒来没多久,她没来得及看。 不过,也能猜得七八分。 “就昨天晚上《第一废墟》和《九号基地》撞梗的事,本来到凌晨热搜撤了,大家都闹得差不多了,散了。结果没多久,忽然冒出个‘Zero抄袭UU’的热搜,直接挂了一夜。” 提起这个,陶乐乐就气得不行,“凌晨三点到四点,我们都睡了,战斗力最差的时候,忽然涌出一大波的水军,对大叔各种造谣生事、人身攻击。” “原本是撞梗,到他们嘴里,就颠倒黑白,直接成抄袭了。”陶乐乐喘了口气,继续道,“我在网上跟他们吵了一个上午,他们一口咬定抄袭,差点被他们气炸了。” 旁边的萧逆和司风眠自觉沉默。 “哦。” 司笙回应了陶乐乐一声。 很明显,司裳入套了。 勾了勾唇,司笙饶有兴致地看了眼司风眠,只见司风眠表情纠结,但强行转移注意力,装作没听到陶乐乐的话。 于是—— 陶乐乐:“我从大佬那里得来的消息,昨晚这一波反常的现象,是UU的自我炒作。” 司风眠:“……” 陶乐乐:“很多账号都是水军,太明显了。可惜路人傻傻分不清楚。” 司风眠:“……” 陶乐乐:“两个小时前,UU在微博和漫画广场发声,让粉丝专注作品,不要起争执。表面上看着是劝和的,结果引起截然相反的效果,激得她的粉丝以为她被施压,不得不出来平息战争。现在适得其反,粉丝越来越亢奋,事情闹得越来越大了。不得不承认,她太会玩了。” 司风眠:“……” 陶乐乐:“感觉在下周五之前,这件事的热度会一直保持。大叔那尿性肯定不会发声的,只能任由UU作妖了——” “咳。” 万般无奈之下,司风眠轻咳一声,打断了陶乐乐的持续吐槽。 “怎么啦,呛到了吗?” 陶乐乐疑惑地看过去,清澈明亮的眼睛眨了眨,有几分关切。 “……” 本想为亲姐说两句话的司风眠,被她那双眼睛盯着,硬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半晌,他只得憋出两个字,“没有。” “对了,你们俩看漫画吗?”陶乐乐问。 萧逆:“不看。” 言简意赅,依旧很酷。 司风眠:“……偶尔。” “那你知道最近很火的《九号基地》和《第一废墟》吗?” “嗯。” “真的呀!” 陶乐乐顿时跟发现队友一般,直接将司风眠拉入自己阵营。 接下来,萧逆无辜地被挤到一边,陶乐乐凑到司风眠旁边,开始跟司风眠八卦起“Zero和UU的二三事”来,话语行间皆是对Zero的维护。 司风眠碍于修养,不会长时间保持沉默,只能偶尔回几句,于是得到回应的陶乐乐,说得越来越兴奋,上头了。 萧逆头疼不已,麻利儿将蛋糕吃完想脱身,结果一偏头,就看到司笙乐不可支的表情。 萧逆莫名,“你笑什么?” “高兴。” 画面实在是滑稽有趣,司笙止不住的想乐。 看得出,司风眠还是想给司裳说几句话的,奈何陶乐乐开始扯到“UU画风、分镜模仿Zero”后,他实在无力辩驳,只得郁闷地当陶乐乐的倾听者。 挺有意思了。 萧逆古怪地看了眼司笙,没深究,拿着书起身去餐厅那边搞研究去了。 司笙吃完蛋糕,听到手机铃声响,就回卧室接了一通电话。 电话是楚落打来的,无非是看出“UU这一连串的炒作碰瓷蹭热度”的操作,感觉先前看走了眼,如今心里憋着一口怨气,不吐不快。 “你说她怎么请的专业水军?”吐槽完,楚落百思不得其解,“一晚上搞这么大阵仗。” 司笙勾了勾唇,“可能有人帮忙。” 毕竟司裳身后还有一个想巴结她的程悠然。 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程悠然在娱乐圈多年,如今再如何没落,想要引导一点舆论,还是没问题的。 当然—— 如果没有程悠然暗中相助,司裳只是一味地接受而不奋起反击,下周五就不好玩了。 “也是,毕竟是名媛小姐,有人脉关系在。”楚落道,“不知道下周五大叔会怎么反击。” “你就这么确信她会反击?” “他这种爱搞事的尿性,要是不来个闪瞎人眼的反转,我直播——” “打住。” 司笙截断楚落极有可能不雅的话。 楚落便也真的收住了。 撇开漫画圈的话题,二人闲聊了一阵,过了约摸十来分钟才挂断电话。 客厅不知何时没了动静,隐约听到厨房有切菜的声响。 叩。叩。叩。 门被敲响三下。 门没关,打开一半,司笙闻声一回身,就见到伫立在门外的司风眠。 她两道视线打过去,落到司风眠身上,问:“有事?” 司风眠一顿,未语,颇不自在地摸摸鼻子。 ------题外话------ 司裳: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程悠然:艹,连我都被算计在内了? 司美人:常规操作。我们家三爷说过,杀人嘛,得诛心。 第133章 记者采访,司裳彻底火了【二更】 “有事?” 司风眠一顿,未语,颇不自在地摸摸鼻子。 “抱歉。”吐出口气,司风眠鼓起勇气表明态度,“上次态度有点不好。” 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该道个歉。 如果司笙真对他有敌意的话,最初在见到他被追的时候,就不会出手相助。 他先前待司笙甩脸色,过于任性了,无论怎么想,心里都过不去这个坎儿。 他受到的教育是—— 如果意识到自己有错,就要站出来承担,而非一味地逃避。 司笙微微一愣,俨然没料到他是来道歉的。 少顷,司笙勾勾唇,颇为玩味道:“按照你的意思,我不知道得道多少次歉。” “啊。” 司风眠有些吃惊。 原来她对自己态度都心里有数啊。 “怎么?” 司笙眯缝了下眼。 “没。”司风眠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背脊,赶紧否认,一顿后,他迟疑地看着司笙,继续说,“爸挺希望你能常回去看看的。我姐和我妈……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接受。” 他能这样说,已经是在委婉表示接受司笙了。 司笙笑了一下,没跟他讨论“难以跟章姿、司裳和平共处”的事,而是“嗯”了一声。 见状,司风眠明显松了口气。 感觉悬在心里的石头,稳稳地沉落了下来,踏实了。 “你杵在这里做什么?” 正当司风眠想多说点什么时,冷不丁的,萧逆凉飕飕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我——” 司风眠一扭头,对上萧逆警告的视线,一怔。 ! 忘了这个小智障! “我有问题想问你。” 萧逆根本没给司风眠说话的机会,抬手抓住司风眠的后领,不由分说地将司风眠从门口给拎走了。 司风眠:“……” 总有一天,他要看到个这小智障目瞪口呆的模样! 不明所以的司笙,见二人消失在门口,耸了耸肩。 室内温暖如春,室外冰天雪地。 一群老头不知去哪儿玩了,整天都没有消息,司笙等人待在客厅里悠闲度日。 过于惬意、安和,时间似乎都过得缓慢了。 在如此安逸的环境下,司风眠难得度过轻松愉快的一天。 ——这是在家里从未有过的。 章姿严厉,有强烈的控制欲,总是束缚他的一举一动; 司尚山不管家事,因时常板着脸,所到之处,气氛都很冷硬; 司裳上大学前还好,时常在家,跟司风眠关系亲近一些,自上大学后就鲜少回家,跟司风眠话题也慢慢减少; …… 这也是司风眠不愿待在家的原因。 而,待在这里,哪怕是跟萧逆斗斗嘴,听陶乐乐唠唠嗑,再看司笙静坐着翻书,都觉得氛围轻松,连呼吸都变得舒畅起来。 可,一天再漫长,也有过完的时候。 “我得走了。” 天色渐黑,司风眠望了眼院落,不得不告别,心里生出些微不舍。 正在剥橘子的司笙,闻声抬头看他,随口问:“明天还来吗?” “不——” “来!” 萧逆和司风眠同一时间回答,司风眠干脆利落的一个字,直接将萧逆的拒绝给打断。 萧逆当即扫了司风眠一记冷眼。 司风眠视而不见,朝萧逆友善地笑了笑,颇有风度地说:“不客气。” 客气个鬼! 整天赖他家里蹭吃蹭喝,还砸了他卧室窗户,四舍五入等于没派上一点用场。 “我自己可以复习。”萧逆阴着脸。 司·学霸·风眠笑得童叟无欺,“我学习效率很高,可以教你学习方法。” 萧逆:“……” 他只是忙着还钱、荒废学业罢了,学习效率一点都不低! 他们俩这边“互相客气”着,司笙那边忽然想起什么,同司风眠说:“从你家过来的路上,有一家烤鸭店,味道不错。” 司风眠会意,立马道:“好,我明天带过来。” “……” 这俩你来我往的,都不把自己当外人,萧逆干脆不说话了。 萧逆也是搞不懂,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们俩是什么时候“暗度陈仓”,关系变好的? 许是因明天还能过来,司风眠心情好转不少,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 萧逆不爽地盯着他出门。 然而,他的情绪如何,完全不在司风眠考虑范围内。 从胡同到司家有点远,司风眠将近七点才回到家里。 司尚山这几日出差、不在家,本以为家里会很冷清,没想司风眠刚进客厅,就听得热闹喧哗的动静。 “UU……不,司小姐,非常感谢你的配合。” 是个青年的声音。 司风眠抬眼看去,见到好几个陌生人,有拿设备带摄影机话筒的,有拿稿纸的……看架势,应当是记者。 除了他们,章姿和司裳都在。 司裳画着精致的妆容,笑得甜美可人,“麻烦你们了。” 先前说话的青年忙道:“不麻烦不麻烦,是我们麻烦你们才对。” ? 司风眠正值纳闷之际,肖嫂见到他,笑意盈盈地走过来。 “小少爷。”肖嫂跟他打招呼。 “什么情况?” 司风眠莫名地问。 “这些都是南城日报的记者,专门来采访司裳小姐的。”肖嫂挺胸抬头,与有荣焉,说话都得意几分,“听说司裳小姐的漫画特别火,出名了呢,他们想给司裳小姐做一份人物专访。” “……哦。” 司风眠表情挺淡然的,倒是没有太大反应。 不知为何,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陶乐乐的话—— 炒作、蹭热度; 故意发微博带节奏; 模仿Zero的画风、分镜; …… 司裳能在漫画圈有成绩,司风眠本该为司裳高兴的,可这一次,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有哪儿不对劲。 就像陶乐乐愤愤不平时所说的:Zero早已成神,画功、剧本都远超于UU,有什么理由抄袭,给UU碰瓷的机会呢? “慢走啊。” 回过神时,章姿已经将几个记者送到门口。 司风眠让开几步,见到几个记者打量的目光,沉静地同他们点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记者们也接二连三地跟他点头,然后离开陆续走出玄关。 “没想到家里这么有钱。” “是啊,家教好,长得漂亮,还是一学霸,简直人生赢家。” “有钱、漂亮、学霸,全都是亮点,这下可以写个大新闻了。” “条件都备齐了,这样的人,就算没有才华,放到娱乐圈一样的火。Zero可惜了,太佛,人都联系不到。” …… 隐隐的,司风眠还能听到他们远去的议论声。 司风眠一抬眼,见到章姿、司裳脸上喜悦的笑容,抿了抿唇,感觉有些疲惫。 有一点他没有戳破。 以前知道司裳想画漫画时,章姿是极力反对的,而这次,自从知道司裳在漫画上小有成就后,章姿的态度几乎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甚至一点都不避讳跟亲朋好友谈论“女儿是个漫画家”的事。 言语间,还会故意提及“当红”“热门”等字眼,那股子炫耀的劲儿藏不住。 这跟章姿教他的“荣辱不惊”观念,不合。 “眠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送走那些记者,章姿折回来,同司风眠问道。 “路上堵车。” 司风眠淡淡回答道。 还沉浸在喜悦中的章姿,难得没把“儿子天黑才回家”的事放心上,连一句责怪都没有,和颜悦色地问司风眠:“吃晚饭了吗?我和裳裳忙着应付急着,都还没吃,一起吃点吧。” “吃了。”司风眠道,“有点累,我先上楼了。” 章姿交代道:“行。马上就要期末了,你好好复习,别放松警惕。” “嗯。” 敷衍地应了一声,司风眠提着背包往楼上走。 走过几个台阶,司风眠就听到章姿跟朋友打电话,没说几句,就提到“裳裳刚接受南城日报采访”一事,口吻里难免有几分得意、炫耀。 他步伐一顿,垂下眼睑,再去看客厅的司裳,她则是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机,神情雀跃,似乎在跟人聊着高兴的事。 攥着背包的力道紧了紧,司风眠干脆扭过头,当做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抬步迅速上了楼。 或许…… 这是这段时日来,家里难得遇到的好事吧。 所以,司裳和章姿二人,才跟他记忆中的形象有些偏差。 ------题外话------ (^_^)/早上好 第134章 我的才华盖过了我的颜值【三更】 翌日,清晨。 网上有关“Zero抄袭UU”的热度刚消退一点,冷不丁的,南城日报一则人物专访,再一次将网友们的关注点拉到“UU、《第一废墟》”上来。 热度聚焦在UU身上。 人物专访是以文字内容的形式发表在日报上,同时以视频的形式发表在网上的。 视频内容一发布,不多时就转发上万,迅速攀上热搜榜,并且以可见速度排名上升。 视频里,司裳坐在宽敞明亮的客厅,长得娇俏可爱,穿着随意大方,举止优雅得体,面对镜头时不紧张声怯,自信又礼貌。 八分钟的内容,讲述了她成为漫画家的经历,以及成为漫画家后的心理历程。 面对网上对《第一废墟》和《九号基地》的争议,她也做出了正面回应—— “我个人是非常喜欢Zero的,高中时经常躲着家里偷看他的漫画。读者都看得出来,我早期的作品画风确实有模仿Zero的痕迹,这是不可否认的。” “这次竟然跟Zero画同样题材的作品,说实话,很紧张,怕被他衬托得一文不值。不过,也很兴奋呢,毕竟跟偶像一个题材。Zero的实力众所周知,跟他是没得比啦,我也一直关注着《九号基地》。” “世界观相似这个问题,我相信这只是巧合。退一万步,对于我们这些萌新漫画家来说,Zero能看得上我们的构思,不也是我们的荣幸么。嗯,还是希望读者们能更理智的看待这个问题。(笑)” …… 一番对答,不卑不亢,乖巧礼貌,落落大方。 此视频一经流出,顿时博得万千网友好感。 【先前看过她的照片,还以为是P的,没想到颜值这么能打!】 【看不出来,本人竟然这么可爱。另外,她家太有钱了吧!看采光应该是在别墅里,客厅装修得花不少钱。emmmm,据说她住在寸土寸金的封城?】 【爱了爱了!我从她的作品粉转成她的颜粉了!】 【[震惊][震惊]UU竟然是京大的学霸?跪求京大的高材生给个准确回复!】 【本人京大大三学生,可以证明,UU是我们京大历史系学生,原名司裳,是系花。她本人超级Nice的,妥妥学霸,年年拿奖学金,家里确实有钱,还多才多艺……总而言之,超女神级的存在了。】 【啊啊啊啊,长得好看,学霸一枚,家里有钱,多才多艺,谦虚礼貌……漫画还画得这么好?!我这是粉上了个什么神仙漫画家!】 【o(╥﹏╥)o太打脸了,我不配评价她。】 【回答撞梗那件事上好棒,还大方承认模仿Zero的画风(毕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大叔再不正面回应,我就要翻墙了。】 …… 在诸多追捧的言论里,偶尔的,也会冒出几条不和谐的言论。 【emmm,她确实很优秀,不过没人发现,她回答‘Zero能看得上我们的构思,不也是我们的荣幸’,有种以退为进、暗指抄袭的意思吗?】 【@回复:楼上Zero的脑残粉死开。UU当面捧着你们Zero,还能被你们恶心曲解?真等抄袭实锤打脸你们才安宁吧?】 【@回复:滚去你们大叔微博酸去吧。Zero,你们自己公认的抠脚大汉,一个连面都不敢露的人,指不定长得有多见不了人呢。】 【@回复:他年龄怕是能当UU爹了,欺负一个没毕业的女学生,要点脸行吗?】 …… 偶尔发言的几个,一开口就被抨击得惨不忍睹,干脆就销声匿迹了。 有了这段视频,全网舆论一股脑往UU倾斜,Zero一如既往高冷得不肯出声表态,他的粉丝战斗力再强也没个方向,后来他们干脆沉默不发声,只护住《九号基地》的数据成绩,等待Zero下一话更新时的反转。 粉随正主,都比较佛系。 ——他们如此自我安慰。 偏偏,这一次,他们的正主,并不佛系。 在各个网站都轮完一遍UU采访视频,大家都热烈地讨论完后,那一天晚上,不发一言的Zero忽然更新微博。 【Zero】:嗯?[转发视频微博] 嗯? 嗯?! 嗯你个头啊嗯! 这下,逼着自己佛系的粉丝们,顿时炸了。 微博评论转眼评论过万。 【要么就发微博解释啊,嗯什么嗯,这么模棱两可的,大叔你给我闭嘴啊!】 【知道你被多少人盯上了吗,手贱转什么微博!】 【删了!快给我删了!给你一秒钟!麻利儿的!】 【叔!叔!叔!我求你了!这几天热度炒翻天了,你能不能控制住你的爪子,不要再火上浇油了?!】 【叔!知道网上怎么说你吗,猥琐邋遢的中年单身汉,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这个颜控的世界不属于你!人家还造谣你是一学渣!还有,你说说,你转发人家软萌漂亮妹子的视频是什么意思,不会也沉迷于美色了吧?!】 …… 粉丝们鬼哭狼嚎。 当然,除了粉丝,黑粉们好不容易等到Zero发声,自是撸起袖子上前干,冷嘲热讽、谩骂奚落,几乎都是人身攻击,没几句能看的。 这一天下来,UU已然成为众人心目中的女神,而Zero给人的外在形象本就不好,不然也不会给他贴上“抠脚大汉”“肌肉猛男”这样的标签来,两者的形象一对比,网友们站谁不言而喻。 如今Zero一有动静,他们就自动撇开作品,用二人的真实身份做比较,舆论一边倒。 毕竟,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更要命的是—— Zero一发声,身为他的死忠粉的冬至,也在一分钟后转发了微博。 【歌手冬至-V】:叔!我长得比她好看,看我!看我![转发微博] 冬至粉丝: 【???】 【滚啊你,你来凑什么热闹!】 【崽崽听话,快给我删微博!】 【这事不是你能掺和的啊喂!这踏马都要成世纪大战了!】 【控评控评!紧急战斗,各大粉头注意了,赶紧组织控评!】 有了这一前一后的微博,一时间,网上一片混乱。 这边。 司笙刚转完微博五分钟,就接到了凌西泽的电话。 “做什么?” 抠脚大汉·司笙打开免提,把面膜贴到脸上,动作熟练又利落。 凌西泽语气里怄着火,“把微博删了。” 她就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评价吗? 一看到那些辱骂她的评论,他都想暗箱操作全给封号了。 “不删。” 司笙答得简单明了,没有半分可商量余地。 被骂几句又不会掉一层皮。 而且—— 这大冷天的,全国网友都没乐子可找,最近娱乐圈又一片平静,估计无聊得很,如今有点趣事,不闹大一点怎么满足他们? 就当提前给他们过个年吧。 静默片刻,凌西泽无语地问:“你是怎么把自己一步步作成抠脚大汉形象的?” 司笙坦诚而直白,“不知道。我也是忽然有一天,看八卦看到的。” 凌西泽:“……” 真是低估了她对自己的敷衍程度。 “可能我的才华盖过了我的颜值。”司笙闲闲道。 “千万不要这么想。”凌西泽由衷地提醒她。 “……” 司笙一时哑然。 这是在夸她还是在贬她? “你不删?”凌西泽嗓音低沉下来。 “不删。” 停顿两秒,凌西泽低声开了口,“好。” 眯缝了下眼,司笙意识到不对劲,“你想做什么?” 轻哼一声,凌西泽一字一顿道:“如你所愿,捧司裳。” ? 司笙还未来得及问,凌西泽已经挂断电话。 司家别墅。 客厅里,章姿在跟朋友视频。 一整天的时间,章姿接电话接到手软,无外乎都是亲戚朋友看到网上爆炸性的新闻,纷纷打电话来求证,在得到准确回复后,或真心或假意地称赞司裳。 说话或许虚伪,但一个比一个好听。 章姿沉浸在这种被追捧的氛围里,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至于司裳,也是整天与手机为伴,同学、朋友、亲戚,全都在发信息庆贺,就连久未联系的中学同学,都纷纷找到她,手机永远没有停歇的时候。 此外,漫画家的群里,话题全都是以她为中心—— 【哇,UU好美,都能直接出道了吧?】 【学霸+才女+富二代,UU你太低调了吧!】 【活成这样简直人生赢家啊,羡慕嫉妒恨。】 …… 多日来,压抑在心里的一口气,终于得以释放。 一整日,司裳唇角都是上扬的,没有一刻落下来过。 舒了口气,司裳心情愉快的打算吃饭,结果手机又是一阵振动,她低头一瞥,见到微信好友申请消息。 【你好,我是酷岚视频《等你来说》节目组的负责人,UU小姐可否有空参加我们的节目录制?】 ------题外话------ →_→下午还有四更。 第135章 不好意思,大叔今晚不做人【四更】 ?等你来说》是酷岚视频的自制网综,也算是一款老牌网综了。主持人是业界大佬,有多年主持经验,邀请的嘉宾是各行各业的佼佼者。 能上《等你来说》,对嘉宾来说,都算得上一种认可。 面对这种邀约,司裳几乎没有迟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接下来几天,漫画家UU的热度有增不减,铺天盖地的新闻都是她,围绕的话题都是“UU本人有多优秀”,俨然成了媒体的新宠儿。 网友们对这种“漂亮、有钱、学霸、有才”多重光环加身的人设很着迷,加上UU前期比较低调,且非娱乐圈的人,炒作嫌疑不高,容易博得路人好感度,于是UU微博粉丝很快突破五百万,风头一时无两。 这种热度,直至周四那晚,最新一期的《等你来说》播出,直接冲上最顶峰。 节目中,司裳以嘉宾身份形象出现,长达四十分钟的访谈里,事无巨细地阐述她走向漫画家之路,以及构思《第一废墟》的具体经历。 主持人:“我们都知道,UU第一部作品是偏感情向的,是什么契机让你转型废土漫画呢?” 司裳:“一直都对废土文学很着迷,但废土作品不多,更不用说漫画作品了。与其等待别人的作品,不如自己动手,有这个想法后就一直在构思。断断续续构思了好几年,忽然有一天,觉得时机成熟,是时候了,就动笔了。” 主持人:“在构思《第一废墟》的时候,UU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司裳:“困难肯定是有的,光是世界观,我就琢磨了半年,然后是人设,比如主角,我来回做了十多个形象吧……很辛苦,不过看到读者喜欢,一切都值得了。” …… 在此次访谈里,司裳再次成功营造出“认真、敬业、努力”的形象,顺利拉取了一波好感度。 网友们看完节目,嗷嗷大叫。 【吹!给我吹!吹爆这漂亮有才又低调认真的小仙女!】 【粉粉粉!大叔我对不起你,果然漂亮妹妹才是我的真爱!只能怪你是邋遢的糙汉了。】 【啊啊啊,数据刷起来,我们的小姐姐太谦虚了!大叔让一让,质量什么的都不管用了,让《第一废墟》偶尔也踩一踩《九号基地》!】 …… Zero的粉丝在Zero故意找事的微博后,抓狂了两天,也不知Zero想做什么,只能尽量对“抄袭”一事进行辟谣、控评,其余的都没有再管。 如今,在一群UU颜粉用爱发电造数据的情况下,漫画再次崩掉,第二天刚一恢复,《第一废墟》的成绩真正实现了对《九号基地》的反超。 周五,上午。 一觉醒来,从木木口中得到成绩碾压《九号基地》消息的司裳,就跟做梦似的,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UU!你要成神啊!编辑部现在都炸了,自从White后,这么多年,我们从来没见过可以跟Zero比成绩的人!”木木在电话里简直激动到尖叫。 “真、真的?” 司裳抬手捂着胸口,剧烈撞击的心脏,令她热血沸腾,整个人飘飘然。 “必须是真的!服务器一再升级,还被你挤爆了,你也是第二个让服务器瘫痪的作者了……” 木木巴拉巴拉说个没停。 听得木木的称赞和肯定,还有那无可遮掩的兴奋,司裳也激动得难以自制。 虽然抱着一定的野心,但她毕竟是新人,作品质量跟Zero的差上一截,纵然最近风光无限,也没想过会能在短时间内超越Zero。 没想—— 才一周时间,峰回路转! 而且,这样的风光成绩,几乎是Zero亲自送到她手上来的! 眼下这般全方位碾压的状态,或许Zero自己都没有料到。 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串,木木忽然想到什么,问:“对了,你前两天说,想把《第一废墟》第五话修改一下,你现在修改好了吗,晚上要发哪个版本?” 司裳沉吟了下,稍一琢磨就道:“想来想去,也没有特别好的构思,还是就用先前的版本吧。” 前几天,她看到很多网友猜测,Zero可能在这周五的更新里搞大阵仗,所以隐隐有些担心,犹豫着是否要改一下《第一废墟》第五话。 她看的分镜本里,正好是前五话的构思,主角人设、世界观、分镜方法、故事主线,她全部都采用了。 也就是说,《第一废墟》第五话,Zero应该也知道内容。 以防万一,她想稍作修改,避免隐患。 可这两天,无论她如何构思,都觉得初始版本是最完美的,也是这部作品最重要的转折点,哪怕稍微修改一个情节,观感都会呈直线下降,很有可能影响到后期口碑。 眼下她热度这么高,《第一废墟》成绩又反超《九号基地》,这是最关键的时候,她必须保证质量,以最好的版本应对。 “呼,我就说嘛,”木木松了口气,“这版本已经是最好的了,你要是能再想一个更好的,我都得给你跪了。” “嗯。” 司裳应了一声。 挂断电话,司裳唇角止不住上翘。 自信又骄傲。 今晚过后,她定是漫画圈新一代的传奇。 是夜。 八点未到,司笙刚吃过晚餐,就接到楚落的电话。 楚落:“我紧张。” 司笙:“淡定。” 楚落:“我就想看他今晚能骚到哪儿去。” 司笙:“难说。” 楚落:“你能不能配合一下我的情绪。” 司笙:“哇。” 故作惊讶,非常做作。 “噗——” 在旁喝水的萧逆,闻声,直接把自己呛到了。 司笙一记冷眼扫了过去。 萧逆侧过身、别过头,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仰头继续往嘴里灌水。 电话里,楚落沉默两秒,最后叹息,“你的演技被骂,真不是没理由的。” “……” 玩人身攻击就没意思了。 一个两个的,老爱提醒她这一茬,莫名不爽。 楚落忽然说:“还有三分钟。” “嗯。” 司笙悠闲地坐下来。 茶几上是萧逆刚洗好的草莓,她拿起一个最大的,慢条斯理地往嘴里送。 楚落怕是紧张得不行,嘴里闲不住,跟个话痨似的开始找话题:“前两天我去买衣服,看到好几款冬季新款,挺适合你的,改天我们……还有两分钟。” “你继续。” 司笙又拿起一个草莓。 同时给萧逆打了个手势,示意萧逆给她倒杯水。 刚想走的萧逆,见状,心里嘀咕了声“祖宗”,然后又折回饮水机,老实地给她递了杯水。 “刚说到哪儿了?”楚落继续扯回话题,“哦,衣服……” 巴拉巴拉。 有一搭没一搭的,两分钟过得格外漫长。 八点整的时候,楚落忽然噤声,电话没有挂断,只是她长时间没有开口。 司笙点开免提,将手机搁在一边,接过萧逆递来的温水,慢慢喝着。 萧逆等待片刻,见她没其它命令,想要离开。 就在这时,手机里忽然响起楚落激动又崩溃的声音—— “艹!Zero敢不敢做个人?!” 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嗓子嚎得一惊,萧逆眉头轻扬,扭头看去,赫然见到司笙眯了眯眼,唇角适时弯了弯。 看得人毛骨悚然。 萧逆有种看到反派邪恶笑的既视感。 司笙轻笑。 不好意思,今晚,她不做人了。 等了一周,虽然没有实锤,但所有关注两部作品的,都等待这一晚的更新。 八点整。 漫画和官方微博,同一时间公布《第一废墟》和《九号基地》今晚更新。 等待已久的读者、网友们,以最快的速度将两部作品更新看完,然后—— 一个接一个的,石化了。 他们缓了缓后,以疯狂的速度霸占评论区。 【草泥马!Zero!服!我服!最牛的人还是你!你就是那个坐在幕后喝着红酒吃着葡萄冷酷无情操控一切臭不要脸的最大反派!】 【叔!你踏马玩这么大,也不怕天被你玩塌!】 【狠,太狠了,什么仇什么恨,就算UU抄了你的,你也不至于把人玩死吧?】 【疯了疯了,Zero,求你做个人吧!】 …… ------题外话------ 我不做人了,JOJO!(哈哈,玩个梗)。 美人骚完,三爷骚。 →_→明天的三爷:没错,你们家大叔是女的。 第136章 Zero是个魔鬼 早从上周五开始,就有很多读者猜测Zero今晚会有骚操作,甚至自认为做足了心理准备。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低估了Zero“不做人”的程度。 八点一刻,各个论坛都有一个同样类容的帖子被推上热门—— 标题:《今晚大叔不做人,《九号基地》最新出场的反派是《第一废墟》的男主!》。 内容:《九号基地》第三话和《第一废墟》第五话同一时间更新,《九号基地》和《第一废墟》揭露同样的“异人”设定,从外形到设定一模一样。此外,《九号基地》里最新出现的反派角色,跟《第一废墟》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连名字都一模一样,一个字都没改。 跟帖的一片嗷嗷惨叫。 【Zero你个死没良心的无情糙汉,求你要点脸,这是公开处刑啊,人家小姑娘不要面子的?】 【大叔不愧是大叔,面对抄袭狗没二话,直接用漫画内容正面刚!还有,直接用人家主角是什么鬼啦,就算是你设定的,好歹也稍微改一下好嘛!】 【楼主分析不全面,《九号基地》第三话展露出来的世界观明显比《第一废墟》要成熟,构建宏大,包揽了《第一废墟》至今为止透露的所有世界观不说,还抖出了更完善的设定。】 【反转来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第一废墟》抄袭《九号基地》!】 【妈呀,《第一废墟》抄袭《九号基地》实锤,再看大叔从漫展那晚的微博、宣布跟《第一废墟》同一时间更新,再到上周抛出相似世界观让不明真相的读者怀疑《九号基地》抄袭《第一废墟》,导致这一周UU爆红……结果今晚就来个大转折,让人享受从天堂跌入地狱的滋味。这一顿操作是真的骚!】 【细数Zero这一顿骚操作,UU也太可怜了吧,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睚眦必报的大叔啊。简直把人耍得团团转。哈哈哈哈哈,不行了,xswl,我去地上打个滚。】 …… Zero连环操作实在是太骚了。 搁在寻常人眼里,遇到抄袭事件,都是粉丝群起而攻之。 可是,搁在Zero这里,打倒抄袭狗无需粉丝、读者出马,自个儿一个人就将其玩坏了,从而导致粉丝们无事可做,他们除了找乐子、看笑话,唯一能做的,就是去UU的评论区刷一刷存在感。 而且,多数都不是谩骂抨击UU的,而是可怜她的。 【太可怜了,虎摸一下UU妹子,以后离Zero这个魔鬼远点儿。】 【UU,Zero对你这么狠,你就不想爆料一下Zero姓甚名谁吗?给个地址,我们帮你去围殴他。】 【同情UU,真是好惨一女的。】 【Zero真的不是人,UU你撑住啊!不要被Zero打倒!虽然你抄袭不对,但你的遭遇我们还是同情的。】 【跪求UU学霸的心理阴影面积。】 …… 诸如此类的评论,数不胜数。 堪称奇观。 没见过粉丝帮正主说话,反倒是主动去同情抄袭者的,评论区一片和谐欢乐的氛围,尽显人世间的真善美。 相较于Zero,他的粉丝俨然是天使。 只不过,他们这般同情、怜悯乃至于嘘寒问暖,造成的效果,却比直接骂UU更严重。 从侧面来讲,在Zero的全面操控之下,UU连与之抗衡的资格都没有,Zero的粉丝根本就不将UU放在眼里。 此外,微博热搜也被此次事件彻底霸占—— #《第一废墟》抄袭# #UU实名惨# #Zero敢不敢做个人# #反抄袭神操作# #Zero是魔鬼# …… 多个热搜,层出不穷,一套又一套的。 对于多数人来说,相较于Zero这一连串令人窒息的操作而言,《第一废墟》抄袭《九号基地》这个瓜都不算劲爆了。 一周时间,UU被粉丝和媒体捧上了天,要多风光有多风光,结果倒好,一夜之间跌入谷底,身败名裂。 堪称“惨”的代名词。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本该遭人同情的被抄袭者——Zero。 网友们纷纷调侃:实在是同情不起来啊喂!Zero欺负小姑娘,不是人,快站出来挨打! 在网上一片热议的时候,司笙跟易中正聊了会儿天,又去洗了个澡,准备回卧室睡觉。 但是,楚落不给她这个机会。 刚一上床,楚落的电话又打进来了。 “做什么?” 想着楚落该停歇的司笙,颇为疑惑地接通了电话。 在看完更新后,楚落以明贬暗褒的手法,对Zero这一番操作夸了半小时,等她消停后,司笙才结束通话的。 按理来说,楚落应该冷静了才对。 楚落颇为不爽道:“UU粉丝组织反击了,到处刷屏、控评,说Zero抄袭UU,还倒打一耙,UU是个小新人,任人欺负,有苦难言。Zero的粉丝还没攻击他们,他们倒好,先不分青红皂白地攻击起来了。” 嗯了一声,司笙淡定地问:“这不是很正常么?” “哈?” 不了解粉圈的楚落怔了怔。 司笙勾唇轻笑,继续道:“马上会有‘Zero串通编辑部,提前看过《第一废墟》第五话,所以才能事先得知完整世界观’的猜测出来,你信么?” 楚落震惊了,“要不要脸?” “要什么脸,一损俱损,UU抄袭实锤,他们这一周的努力就白费了。”司笙漫不经心道。 “也是……”楚落不置可否,一顿,“你怎么这么清楚?” 司笙答得高深莫测:“好歹是娱乐圈的人。” “……混了八年也没出名的人。”楚落叹息。 “再提绝交。” 司笙嘴角一抽。 “行行行。”楚落松了口气,“既然你都料到了,大叔肯定也料到了。不知道他后续会有什么手段。” “一觉醒来就知道了。” “都这样了,还能睡得着?”反问完,楚落忽然想到司笙的粉丝属性,扼腕,“……哦,对,你是对家粉。” “……” 她只是预料到接下来的发展罢了。 司裳再如何挣扎,也只是负隅顽抗。 “说起来,Zero这种‘大叔’、‘大神’的身份,还吃亏的。”楚落无奈道,“毕竟是看脸的世界,很多人都觉得,他是大神、坐拥千万粉,就得让着UU,这种操作太欺负人。加上UU长得好看,年纪又小,Zero这种中老年糙汉,论年龄怕是当UU的长辈都够了,搞这么大阵仗容易激起一些怜香惜玉的网友不满。” 楚落的担忧也不是没道理。 那些不关注漫画、抄袭的吃瓜群众,还真有真心实意觉得Zero过得过分的。 其中,UU的颜粉占多数。 “你见Zero承认过自己是大叔吗?”司笙打算提点一下她。 “还真没有。怎么?” “万一她是女的呢?” “怎么可能?” 楚落想都没想就否决了。 司笙:“……” 算了,大叔形象深入人心,正主出来澄清怕是都得被当笑话,只能吃这个亏了。 如司笙所料,UU的粉丝在反抗的过程中,就拿“Zero跟编辑串通,合伙欺负UU”来做文章。 Zero的粉丝和吃瓜群众都沉浸在Zero的骚操作里,忙着调侃取乐,而“UU抄袭”俨然成了实锤,都没有在意。于是,等UU粉丝到处刷屏造谣的阵仗搞得越来越大时,他们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UU粉丝: 【听说Zero的编辑是漫画的主编,主编提前弄到《第一废墟》的内容,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不止漫画主编,好像整个漫画的主创团队,都是Zero的粉丝。很多人都说,漫画就是为了Zero创立的。】 【你们太高估UU了吧?你们Zero那么神秘,各种采访里她都说不认识Zero,肯定没假。你们Zero又不是傻子,她是怎么拿到Zero的原稿的?】 【见UU红得太快,Zero怕危及到他的地位,才串通漫画来的这么一出吧?】 …… 总而言之,粉丝绞尽脑汁,全方位地开始洗。 有些摇摆不定的群众,还真的被他们给带了节奏。 然而,Zero的粉丝也不是盖的,从一盘到处凑热闹的散沙,到迅速组织起来进行反击,也就短短半个小时。 Zero的粉丝团队里各种各样的都有,囊括各种职业、年龄,做什么的都有。 粉圈的负责控评,技术宅负责压热度,没事做的就跟UU粉据理力争。此外,还有专门做分析贴的,列举《第一废墟》抄袭《九号基地》的各大实锤,用实打实的证据说话,比单纯的猜测要有说服力得多。 双方陷入胶着状态。 直至—— 凌晨一点,《第一废墟》在漫画下架,官方微博删除《第一废墟》所有相关微博。 ------题外话------ 夜猫子们,晚上好。 好像很久没给你们推过歌了。 今天推一首吧,《LoneRanger》,希望能伴你入眠。 晚安。 第137章 负隅顽抗,硬壳打脸【二更】 司风眠一直到零点才喘口气。 期末考试结束,但要补课一周才放寒假。这次周末放假,各科老师都发了试卷,他没有拖延的习惯,一直到这会儿才把试卷写完。 有点困,司风眠揉了揉眉心,拉开抽屉,将静音的手机拿出来。 今天周五,有《第一废墟》和《九号基地》的更新。他一直在忙,还没来得及看,睡前可以补一下内容。 只是,手机屏幕刚一亮,他就看到无数消息,愣怔了下,点开一看,赫然发现很多朋友以及群都在谈论同一件事—— 《第一废墟》抄袭《九号基地》。 反了? 再三确认一下,司风眠确定没看错。 上周是《九号基地》抄袭《第一废墟》,而这一周,分明是《第一废墟》抄袭《九号基地》。 怎么回事? 司风眠点开单行的对话框,一一浏览着单行给他的消息。 【单行】:学霸在不在,你看《九号基地》和《第一废墟》了吗,反转来了! 【单行】:行吧,你肯定在跟试卷这个小妖精做斗争。 【单行】:Zero直接在今晚更新里把《第一废墟》的男主画成了反派,一模一样的设定,简直骚出了天际。现在大家都认定《第一废墟》抄袭《九号基地》呢。 …… 【单行】:UU是你姐吧,她现在情况怎么样啊? 【单行】:她能在Zero发布之前,拿到Zero的构思,应该私下里跟Zero接触过。她是不是认识Zero? …… 【单行】:学霸你快出来,太劲爆了,我承受不住了! 【单行】:你再不出来解惑,我就要爆体身亡了! …… 看完单行的消息,司风眠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微微拧眉,点开漫画去看《九号基地》和《第一废墟》今晚的更新,看完后,一种强烈的预感袭上心头—— 《第一废墟》抄袭,没跑了。 很快,他随便找了个热门分析贴,点进去一看,见到各种抄袭证据实锤,直接把《第一废墟》锤得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唇线绷直,司风眠想到这一周风光得意的司裳,又想到陶乐乐先前的质疑和争论,一时间,心情有点复杂。 他不愿看到网上的人对司裳冷嘲热讽、落井下石,但是,司裳抄袭等于实锤,无可辩驳,他在情和理之间徘徊,天秤摇摆不定,没有定数。 “嘭!嘭!嘭!” 急促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司风眠的纠结。 “小少爷!小少爷!” 肖嫂在门外疾呼。 司风眠一怔,听出肖嫂口吻的焦虑,赶紧将手机一放,匆匆起身去开门。 门刚一被打开,就看到肖嫂紧张慌乱的表情,司风眠预感不对劲,没待肖嫂开口,就听到司裳房间的哭叫声。 “小少爷,刚刚夫人去找小姐了,现在——” 不待肖嫂讲明事情缘由,司风眠就抬步走出门,急匆匆地往司裳的房间跑。 然而,房门紧锁着,司风眠压根推不开。 “妈——” 司裳惨痛地呼喊着。 “养你那么大,你就是这么给我丢脸的?!” “司裳,你做什么不好,偏偏要抄袭,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 “亏我前几天还在亲朋好友面前夸你赞你,结果你做了什么?你让我成了一个笑话!” “我是不是让你别碰漫画,别碰漫画!你听进去过吗?!” …… 门内是章姿撕心裂肺地怒吼。 近乎疯狂。 再次回应章姿的,只是司裳的哭泣和惨叫。 夹杂其中的,是拳打脚踢的声音。 隔着一扇门,司风眠光是想象里面的场景,就不由得毛骨悚然。 他没有再犹豫,猛地用身子撞门,连续撞击数下,门才“砰——”地被撞开,他整个人也随着力道跨进门。 “啪!” 耳光清脆的声响,清晰明了地响起。 司风眠愣了一秒。 司裳穿着睡衣,缩在角落里,头发凌乱,双眼通红,狼狈不堪,脸上是鲜明的掌印,又红又肿,嘴角裂开,有鲜血流出。 章姿就站在司裳跟前,状态也好不到哪儿去,近乎癫狂,怒目圆睁,脸色扭曲,毫无司风眠印象中“端庄贤淑”的模样。 “妈!” 眼见着章姿又一巴掌要挥下去,司风眠一个箭步冲上去,直接抓住章姿的手。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章姿,“妈,你在做什么?” 手腕倏地被抓住,章姿这一巴掌没落下去,她僵硬地转过头来,面色惨白,双目无神,一瞬,像极了行尸走肉。 她怔怔地盯着司风眠,似是过了几秒才想起司风眠是谁,她双唇颤抖着,声音嘶吼地责问:“眠儿,你也不听我的话了,是吗?” “妈,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司风眠紧盯着章姿,“就算姐做错了事,你也不该打她。” 司家从不提倡打骂教育。 章姿管教子女严厉,但从未真打过他们,就算是叱责,那也是适可而止。 尽管很多时候,她委婉的教育手段,经常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我跟她好好说话管用吗?我尽心尽力地培养她,花了多少时间、心血,她回报给我的是什么?!” 章姿被气疯了,甩开司风眠的手,指着司裳,愤怒地瞪着眼睛,“让她不去碰漫画,她听过我的?偷偷画漫画,还去抄袭!现在好了!脸也不要了,我们家陪着她一起丢脸,让全国的人看笑话!我培养出一个什么东西来?!” 章姿濒临崩溃,字字句句都离不开“颜面”,让司风眠表情愈发严峻。 是的。 他早就看出端倪了。 章姿培养他们,让他们成长为“优秀”的样子,为的就是“颜面”。 给她争气,给她长脸,给她留住司尚山。 一直以来,司裳也好,他也罢,都是在她这种强制性的教育里长大的。 她觉得不行的,一概不准碰,她觉得可以炫耀的,强迫他们学习……永远都是这样。 司裳成绩再好,想要看个漫画,也是偷偷摸摸的。 他们活在章姿一厢情愿的管教里,严重的时候,如同她操控的木偶,被迫剥离所有自主想法。 “妈,爸明天就回来了,他虽然不管我们,但也不允许姐被打。你自己好好想想。”司风眠平静地跟章姿说完,然后一扭头,看着紧张谨慎地站在门口的肖嫂,说,“肖嫂,把她带出去。” 肖嫂也怕章姿继续待下去,只会对司裳更加残忍,于是在听到司风眠的话后,壮胆走进来。 她搀扶住章姿的手,小心翼翼地说:“夫人,我们走吧……” 章姿怒火未消,可司风眠将司尚山一搬出来,她确实有所克制,没有再向司裳动手的意图。 “你给我好好想清楚!这些天都不要出门了,免得出去丢脸!” 瞪了蜷缩在角落的司裳一眼,章姿愤怒地撂下话,然后就被肖嫂搀扶着走了。 二人消失在门口,脚步声渐行渐远。 司风眠舒了口气,转过身来,走至司裳跟前,伸手就去拉司裳,“姐……” “出去!” 伴随着司裳的尖叫声,司风眠的手也被挥开。 动作僵了一瞬,司风眠担忧地看着她,轻声道:“姐,你需要好好休息。有什么事,也可以跟我说。” “你懂什么?!你做什么都轻轻松松的,无论得到什么都不费吹灰之力,知道我得到这一切有多难吗?!”司裳仰起头,遍布血丝的眼里只有绝望和憎恨,泪迹未干,她怒声道,“我不需要你管,你给我出去!” 司风眠愣在原地。 情绪如此激动、负面的司裳,一时间,不知让他该说什么好。 他知道,司裳的学习能力不如他,但又被章姿寄予厚望,所以日复一日地逼迫自己,从小到大,为了让章姿满意,她努力学习所有该学的。 成绩永远得第一,所以她每晚都得熬夜到三四点; 章姿逼她学好舞蹈,她连摔伤了都得忍着疼痛练习; 受挫了不敢跟章姿诉苦,会被骂,她只能偷偷躲在被子里哭,哭完还得爬起来继续学习; …… 这种状态,直至她上京大后,才稍稍有所好转。 可是…… 再如何想从牢笼里挣脱出来,也不该抄袭。 以前痛苦压抑的遭遇,不是现在做错事的理由。 只是,她今晚受到的刺激够多了,司风眠什么话都没说。 半晌后,他低声说:“姐,你好好休息。无论什么事,都会过去的。” 他转身,走出卧室,轻轻关上门。 司风眠一走,司裳蹲坐在角落里,双手环着双膝,忍不住失声痛哭。 Zero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她所有的得意、荣耀、风光,不过是个笑话,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而她,不过是他玩弄的棋子。 这种耻辱感,令她愤怒,令她抓狂。 网上各种言论,更是让她崩溃。 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切都发展得好好的,为何忽然会变成这样。 明明她该继续风光地漫画这条路上走下去的; 明明她可以成为第二个Zero,甚至超越Zero的; 明明她能借助此次事件彻底翻身,让章姿支持她的梦想的; …… 结果,短短几个小时,一切都变了。 什么都没了。 她从被全网吹捧的漫画女神,变成了被全网嘲讽的落魄抄袭狗。 她的天都塌了。 痛哭良久,司裳一直哭到虚脱,她深吸两口气,咬着牙,摸索到摔地上的手机,颤颤地点开微博消息。 出乎意料的,一些安抚和支持的消息,混杂着指责嘲讽,映入眼帘。 【UU,我们相信你绝对不会抄袭。】 【实话说,UU,是不是Zero和漫画联合起来搞你?他们这些人蛇鼠一窝,你孤身一人战斗,千万不要被打倒啊!】 【UU女神,你出来发个声啊,不要让Zero继续得意下去,我们都在支持你呢!】 【UU我是你的颜粉,你一定要振作啊!我相信你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不堪,放心,你身后还有我们呢。】 …… 她还有粉丝。 粉丝还在支持她。 还有人愿意帮她说话。 司裳不敢置信地翻看着消息。 良久,她抹了把眼泪,深深吸了一口气。 【UU】:我没有。 凌晨一点,UU有微博更新,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像是给粉丝们一针定心剂。 与此同时—— 《第一废墟》在漫画下架,官方微博删除《第一废墟》所有相关微博。 官方态度无比明显。 熬到凌晨的网友们,见到双方各自表态,顿时精神一振。 【UU还在嘴硬,到底怎么回事?】 【官方站队了!UU抄袭无疑了吧。】 【如果真像UU粉丝所说,漫画暗中将《第一废墟》第五话透露给Zero,也说得通。不过,Zero绝不会做这种事就是了。跪求官方拿出更硬壳一点的实锤来。】 【是啊,有没有再硬壳一点的证据?官方拿个解释也好,不然总有说不清的。】 …… 一点五分,漫画官方微博,连续更新两条微博。 第一条:跟UU的解约声明。 第二条:Zero《新世界》1-10话分镜稿。 ------题外话------ (^_^)/早上好。 第138章 三爷发博:她不是大叔【三更】 漫画的解约声明里,明确表示:跟Zero沟通过,UU抄袭属实;《第一废墟》采取全网下架处理;跟UU解除合约,今后再不合作。 态度非常明确。 同时,也强调:私下串通Zero一事,纯属诬告。 第二条微博,就是实打实的证据了。 《新世界》1-10话的分镜稿,是由Zero原稿进行扫描后发的图,非常清晰。前五话跟《第一废墟》重合率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后续发展逐渐展开世界观,故事线跟《九号基地》不谋而合。 其中,分镜稿第10话里,男主遇上“反派”,地点和事件,都跟《九号基地》如出一辙,就是人物身份颠倒而已。 除此之外,还附赠《新世界》构思里,大部分的人设,多数都能跟《第一废墟》对上,并且比《第一废墟》更加详细。 同时,漫画主编肖兴也正面回应—— 【漫画主编肖兴】:我们创立漫画,确实源于对Zero的喜爱。正因如此,更不会做影响Zero声誉的事。 官方声明、证据,主编正面回应。 全都是实打实的证据。 在这些铁证面前,再如何狡辩,也显得无力。 UU的粉丝们直接被逼得偃旗息鼓,再也不敢刷屏找存在感,默契地消失在诸多言论里。 倒是吃瓜群众们,开始津津有味地分析起来。 【所以说,事情的经过是,Zero最初是想画《新世界》的,结果被UU看到后抄袭,改编成《第一废墟》,之后Zero没办法,只能改变思路创作《九号基地》?】 【我说《九号基地》的主角为何这么嚣张,每个人身上都有反派气质,感情最开始就是反派人设?】 【哈哈哈哈,《九号基地》原来是阴差阳错来的。不过对比之下,《九号基地》呈现出的效果要比《新世界》要好啊,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大叔牛叉。我就默默吐槽一句,大叔你画功这么好,为什么分镜要弄成鬼画符?UU能根据这个版本画出《第一废墟》,也侧面证明她是真的有点实力的。】 【漫画里也好,漫画外也是,都布了好大一个局。反正大叔不是人就对了。】 【就想知道UU是怎么弄到大叔《新世界》构思的。】 …… 网友们对Zero五体投地。 对于Zero来说,事情发展至此,算是一个结束。 然而,对于UU、司裳来说,这只是一个开始。 第二天一大早,司裳粉丝的抹黑以及司裳厚颜无耻的微博,激起了民愤,惹得诸多粉丝路人不快,于是司裳先前的微博、采访全部被翻出来,全网凌迟。 “断断续续构思了好几年,忽然有一天,觉得时机成熟,是时候了,就动笔了。” “光是世界观,我就琢磨了半年,然后是人设,比如主角,我来回做了十多个形象。” “世界观相似这个问题,我相信这只是巧合。” “对于我们这些萌新漫画家来说,Zero能看得上我们的构思,不也是我们的荣幸么。” …… 曾经说过的冠冕堂皇的话,都成了被嘲笑的素材。 有剪辑大神汇总她这一周的采访和视频,剪辑成名为“新锐漫画家UU抄袭实锤,谎话连篇的京大系花”,一经流出,就被网友们疯狂转发。 此外,还有人将这些素材剪辑成各种鬼畜视频,其中“Zero能看得上我们的构思,不也是我们的荣幸么”运用最为广泛。 原本就是网友们自娱自乐,谁也没想到,还有更劲爆的在后面—— 上午九点,网上忽然爆出“UU买通营销号造谣Zero抄袭”的新闻,不知由头在哪儿,等到网友们意识到时,这则新闻已经铺天盖地地席卷全网。 爆料者放上转账、聊天截图,账户是司裳的,聊天账号被证实是司裳小号。 这下,锤得不能再死了。 司裳粉丝们被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震惊得连半点心思都没有,索性全都撂摊子装死。 ——正主都作死作到这种程度了,他们哪能还有脸去帮忙说话? 网友们也瞠目结舌,想不到司裳身上竟如此多的料,一个接一个的爆,爆得他们吃瓜速度都追不上。 而网上对此事亦是热闹纷纷。 【UU真是完得不能再完了。光是抄袭就罢了,谁也不知道她是谁,结果主动亮相,爆身份、学历什么的,这姑娘真的要完。】 【先前就说过了,采访里内涵Zero抄袭,当时指明这一点的哥们儿被喷到自闭。】 【这姑娘真是不得了,又聪明又歹毒。她是如何在面对镜头的时候,面不改色给Zero泼脏水的?】 【UU真是以一己之力败坏了京大的声誉,牛×。】 【京大校友私下里骂死她了。搞出这么大一阵仗,估计她也不敢见人了,听说她还有两门考试,直接翘掉,人间蒸发,谁也联系不上。】 【大叔我错了,以后再也不爬墙外面的野花了,虽然你其貌不扬甚至是抠脚大汉,但我永远粉你的才华!】 …… 事情一度发酵,关注此事的人数量之大堪称恐怖,不论生活还是网上,各大网站论坛,皆有谈论此事的,俨然成了年度热门事件。 如今呈现“UU被吊打”的局势,网友们嘲讽笑话完,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自发地去挖掘Zero和UU背后的瓜,比如“Zero和UU是否认识”、“Zero私下是个怎样的人”、“调侃Zero欺负小姑娘”之类的。 类似这样的帖子,在网上热度都居高不下。 对于身份神秘、从不露面的Zero,大众毫无疑问地抱有极强的好奇,于是对Zero的身份猜测纷纷。 诸如—— 【以前说Zero是抠脚大汉,就当网友们调侃了,现在看他对小姑娘这么狠,总觉得他是没良心的抠脚大汉实锤了。】 【两年前他发过图,凌晨三点,跟一群人在沙漠露营,零零碎碎一堆的空酒瓶,拍出来的人都是剪影,一个个人高马大的,他本人估计就在那群人里。】 【这货肯定单身啊,私下里绝对不好相处。】 【根据他微博的蛛丝马迹,可以推测出:私生活一片混乱,熬夜酗酒,满脸胡茬,不修边幅,满世界乱跑不在乎外在形象……惨了惨了,我栽了,这该死的男人太有魅力了。就算他这样,我也想粉他。】 【粉丝们幻想中的高颜值帅哥、中年魅力大叔,肯定不存在啦。实话,我对他要求很低,他能把自己收拾清爽就不错了。按照他到处跑的经历,或许身材保持得不错,但这两年也难说。另外,他一直不露面,欲盖弥彰,感觉长得吃藕也正常啦。】 【吃藕就吃藕,大叔要颜值有屁用,有才华就够了。】 …… 随着帖子讨论的人越来越多,帖子热度也越来越高,一下就被挤上了热门。 这些人分析得头头是道,不知不觉间,Zero在网友们心目中的形象,俨然是“四五十岁、单身汉、邋遢酗酒、诸多不良嗜好……”的糙汉一枚。 不明真相地网友表示,点进帖子后,再退出来,Zero形象已在心里定格—— 是个邋遢大叔无疑了。 “嘭!” 宿卿刚一推开门,就听到文件被砸到桌面的声响,吓得他两腿一软,差点没在门口就给跪了。 再看办公桌前的凌总,神色阴沉,盯着电脑屏幕,眼神凌厉,浑身都泛着冷气。 一个眼风过来,宿卿就觉头皮发麻,如同在死亡边缘走过一遭。 稳住膝盖,宿卿走进门,恭敬地喊:“凌总。” “什么事?” 凌西泽拧眉,冷冷地视线打过来。 “订的《小白鸽》全都到了,风林、酷岚、玄方人手一本,照片也都拍好了,您打算什么时候联合宣传?”宿卿小心翼翼地问。 一直以来,宿卿都觉得,他重点关注对象是司笙。 没想到近日来,凌西泽迷上Zero的作品,如今他这个娱乐公司公关部的经理,竟然要为一个漫画家的销量操碎了心,绞尽脑汁地给人想宣传方案。 太难了。 要不是工资高…… 想到工资,宿卿把苦楚和牢骚强行咽下去。 凌西泽凝眸一顿,道:“就这两天,你找个空闲的时间段。” “是。” 宿卿会意地点头。 先前Zero和UU的事件闹得太大,娱乐圈的人都自觉安静,不炒作、不营销,因为热度盖不过,怎么折腾都是浪费钱。 现在这件事的热度慢慢淡去,也没后续的劲爆新闻跟上,找个清冷点的时间段做营销,效果显然最佳。 手指轻叩了下桌面,凌西泽微微眯起眼,视线落到电脑屏幕上。 他凉飕飕开口,“联系一下,把这帖子删了。” 宿卿一惊:又出什么事了? 怀着紧张的心情,宿卿倾身去看屏幕,然后,呆住了。 标题:《大家来八一八Zero私下里的形象》。 宿卿:??? 这么有趣的帖子,网友脑洞一个比一个大,究竟哪儿招惹到凌总了? 偷偷追这个帖子的宿卿,心情有点郁闷,但老大发话,他也只得忍痛割爱地应了。 宿卿领命离开。 凌西泽视线挪回屏幕上,看到他们一口一个“大叔”、“糙汉”、“邋遢”、“吃藕”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碍眼。 皱着眉关掉网页,凌西泽拿出手机,拨通司笙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两下,接了。 “做什么?” 司笙刚睡醒,声音懒懒的,浓浓的困倦。 听到她的声音,心情的阴郁消减几分,凌西泽勾了勾唇,“在家吗?” “在,怎么?” “我下午过来看看老易。” “哦。”司笙应声,微顿,倒也不客气,“你上次停车的地方,有卖蜜麻花的,带一斤。” 凌西泽嗯了一声,又笑她,“懒得你。” “外面冷。” 司笙随口瞎诌理由。 没戳破她,凌西泽正经地答应了,然后问:“还要什么吗?” “你看着带吧。” 司笙咕哝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怕是还没睡醒。 下午二点,凌西泽拎着一堆小吃来串门。 都是司笙偏爱的。 开门的是做饭阿姨,见到仪表堂堂的凌西泽后,有些拘谨。 将小吃递给阿姨,凌西泽视线在客厅里扫了圈,没寻见司笙的身影,继而问:“她呢?” “司小姐?她一直在房间里。” 阿姨指了指司笙的卧室。 这是阿姨第二次见凌西泽,知道他跟这家人关系不错,疑似司小姐的男朋友,所以答得很积极。 凌西泽微微颔首,抬步走向卧室。 门没关紧,漏了一条缝,他侧耳去听,没听到丝毫动静。 “叩。叩。” 曲指轻轻敲了两下,没有等到回应。 凌西泽一顿,干脆将门推开。 卧室的灯没开,但胜在采光好,午后天气明朗了些,有阳光透过干净明亮的窗户射进来,室内光线充盈。 窗口下是一张书桌,司笙就趴在桌面睡觉,侧着头,枕着一只手肘,另一只手搭在桌面。 在她手边,是一些摊开的图纸,凌乱地散放着,一本书摊开,中间夹着一支笔。 透射进来的阳光罩在她身上,洒落明亮的光和一道道阴影,她静静地趴着,眼睛轻瞌着,在细碎跳跃的飞尘里,她美得好似一幅画卷。 窗户开了一点,有清凉的风从缝隙漏进来,吹开了书籍一页,像是翻开时光的篇章。 于门口静站着,不知过了多久,凌西泽才缓过神来。 他走进卧室,路过床,随后拿起一件毛毯,抖开,走至司笙身后。 微微倾身,他动作轻缓地摊开毛毯,将其轻轻搭在司笙肩上。 动作再轻,司笙也感知到了,肩膀微动,她没起身,只是眼睛睁开一条细缝,隐隐见到站在阴影里的身影,辨认出他的身份后,眼睛又缓缓闭上了。 “来了?” 司笙张了张口,声音轻飘飘的,一听就是没睡醒。 凌西泽放缓了音调,问:“嗯,再睡会儿?” “嗯。” 鼻音极轻,轻到跟风拂过耳侧似的,之后,再也没有声响。 凌西泽静静地看着她,恬静美好的睡颜,此刻,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一点点镌刻于记忆里,无人惊扰。 唇角不知不觉弯起来。 良久。 他转过身,欲要出门时,赫然见到被扔到被子上的手机。 司笙的手机…… 鬼使神差的,凌西泽走过去,将手机拿起来。 屏幕亮起,需要解锁。 而,见到屏保的那一刻,凌西泽的心倏地一缩,微微一怔。 那是一只手。 司笙的左手,纤细的手腕上,是一根绕成几圈的长黑绳,手工编织,算不上精致,甚至还挺粗糙的。 ——他送的。 ——他拍的。 “你织了三天,就是这么一玩意儿?搁外面两块钱都没人买。你惨了,以后要是落魄了,去卖手工艺品都没人要……算了,给我戴上,拍个照吧。留作纪念。” 司笙说这话时的嫌弃、无语神态,还有那点微不足道的喜悦,都在脑海里活灵活现。 生动极了。 她还留着这张照片? 还将照片设置成手机屏保? 惊了片刻,凌西泽侧首一看趴桌上的司笙,弯唇轻笑。 抱着试探的心思,他摁下屏保密码:六个零。 屏保顺利解锁。 说出去或许连司笙都不信—— 她长情。 这么多年,连一个密码都不换,若不是刻意改变,怕是能用一辈子。 手机主人就在距离一米远的地方,凌西泽这个搞小动作的,一点都没有遮掩,点开手机微博。 微博是退出状态,没有登陆,但无需密码,只要验证码即可。 几秒后,一条验证码跳出来。 同时,凌西泽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一张照片,通过微信发到司笙的手机里。 几分钟后—— 手脚麻利办完一切的凌西泽,将手机静音往床上一放,动作极轻地离开卧室,并且合上门。 同一时刻,无所事事刷着微博的网友们,在主页里,忽然刷到一条新微博。 然后,下巴掉了。 【Zero】:她不是大叔。[图片] 粉丝: ??? 您开玩笑呢吧?! 您是不是被盗号了啊喂! ------题外话------ 今天没更新啦,明天见。\(^o^)/~ 第139章 自闭,粉丝集体自闭 一条微博,一张照片,再次让网友们炸开了锅。 照片里,是在室内,一个年轻女生的背影。 女生扎着丸子头,清爽干净,露出细长的脖颈,穿着浅绿色的长款针织圆领毛衣,衣服是宽松的款式,松松垮垮,下身穿牛仔短裤,她盘腿坐在地毯上,露出的小截美腿又长又细。 她背对着镜头,举起右手,微微倾斜向上,手臂修长纤细,宽松袖口滑落下来,手腕处有几圈黑色长绳随意缠绕,跟白皙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而她的手里,抓住个游戏机手柄。 清纯、阳光、活泼。 照片整体干净,色调柔和,女生青春活跃的气息,从屏幕里呼之欲出,令人为之心动。 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其中惊艳。 哪怕是一个背影。 光是看到这张照片,网友们的评论几乎是一致的—— 【麻麻,我恋爱了!爱上一个背影![跪][跪][跪]】 【这是谁啊!跪求出道!我舔!舔还不行吗?!】 【一分钟,我要这位小姐姐的全部信息。】 【这身材,这气质,我给跪了!】 然而,当最初的几秒惊艳过后,他们后知后觉意识到—— 微博的意思是:这美女小姐姐是Zero?! 这下,粉丝们就难以接受了,心路历程非常极其之复杂。 转眼间,他们就分离出三拨人,各有各的看法。 一拨完全不信的: 【大叔你要点脸,这踏马要能超过二十岁,我直播吃玻璃渣!】 【叔你糊弄人也弄点可信的照片好吗,发个三四十岁的知性美女照片,我还能配合你信一信。】 【瞧你们把叔逼成什么样了,整天说我叔抠脚大汉、邋遢大叔!现在好了吧,叔直接疯给你看!】 【Z神:强行变性,我假装我男友。】 一拨理智分析的: 【你们试试保存图片,在手机相册里显示时间,是五年前拍的。不过Zero出道七年,看照片,她三十都不到……震惊死我吧。】 【发现小姐姐手腕上的黑绳吗?好几年了,大叔发过一个登山包的图,这跟黑绳就绑在背包上,跟他去过很多地方。emmm,一点点看这根黑绳变旧的。】 【虽然不敢相信,但如果是真的,可不可以理解为:大叔对象看不下去网上的调侃,所以登录大叔的微博澄清大叔的性别?】 【十有八九是真的。叫了Zero这么多年的抠脚大汉,他有哪一次出来解释过吗?如果不是号被盗了,可信度高达百分之八十。】 【艹,以后是要叫大叔,还是叫小姐姐?】 一拨一脸懵逼的: 【我不信!我不信!】 【我在做梦!这绝对是假的!】 【Zero是女的?瞧这身材、气质,长相绝不会低于七分。不好意思,这要是真的,我自闭了。】 【自闭。+1】 【同自闭。】 【开玩笑,上天给了Zero在漫画上十分的才华,还能给他十分的外表?假的,绝对是假的。】 …… 消息过于劲爆,短时间内窜起的火热程度,堪比“Zero和UU抄袭事件”。 半个小时内,评论、转发过万,话题#Zero是女的#空降热搜第一,惊得不明所以的群众们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接下来,#大叔粉集体自闭#紧随其后,又看得人瞠目结舌。 前几日的抄袭事件,除了粉丝和路人,行内的漫画家以及各位大V都不敢轻易提及,以防有蹭热度之嫌,如今爆出这样有娱乐性的瓜,他们也忍不住也掺和一脚,纷纷表示惊讶,个个怒刷“自闭”。 大多数人,还是持不相信态度。 毕竟—— 叫了七年的大叔了,是你一条微博几个字、一张图片就能改变得了的吗? 而且,Zero的大叔形象在他们心目中根深蒂固,就算照片里的小姐姐真的站他们跟前表明身份,他们也只会觉得这不过是个玩笑。 总而言之:或许是真的,但他们不愿意相信,宁可自己骗自己。 网上热度炒到白热化时,议论中心的主人公司笙,才打着哈欠从桌上爬起身。 花了两分钟清醒,司笙去拿床上的手机,本想瞥一眼时间,看到未退出的微博跳出上万消息,她不由得懵了一下。 梦游了? 预感不对劲,她点开微博,看到最新微博,然后迅速调出刚使用过的软件…… 五分钟后,司笙走出卧室。 视线一扫,赫然见到罪魁祸首·凌西泽坐在沙发上,悠然自得地削着苹果。 他对面的电视机开着,正在播放农业节目,教观众如何科学的种植。 “醒了?” 眼睑掀了掀,凌西泽看了她一眼,毫无做贼心虚之色。 眼睛一眯,司笙大步走过去,绕到沙发后面,压低的嗓音杀气涔涔,“你动我手机了?” 她伸出手,刚想从身后对凌西泽扼喉,结果刚抵达沙发后面,微微俯身,凌西泽的手忽的往后一抬,手中水果刀戳着一块苹果,将其送到她嘴边来。 “嗯。” 同时,凌西泽坦白承认。 顿了顿,司笙斜了眼雪白水嫩的苹果,一张口,将其咬住了。 清甜爽口的苹果肉一到嘴里,司笙顿时就没脾气了。 他要死不承认,或是心虚,她还能趁机整治他。 就怕他不要脸,镇定得跟她做错事似的…… 服了这人。 她挑了下眉,将手机往凌西泽旁边的沙发一扔,问:“想干嘛?” 凌西泽微仰起头,看她,淡淡道:“证明Zero是个女的。” 司笙冷笑,“又没人信。” 看到消息后,她大致浏览了下评论,九成以上都当开玩笑,唯一的那一成,将信将疑,持怀疑态度。愿意相信“Zero是女的”的,也不愿相信“Zero如此年轻”。 真将这条微博当真的,怕是万分之一都不到。 凌西泽慢条斯理道:“不管信不信,总得先撕开一道口子。” “我又不想露面。” 司笙耸肩,无所谓道。 她单手撑在沙发靠背上,轻松一跃,就从后面翻身过来,隔着凌西泽一手肘的距离,闲闲地坐下。 凌西泽说:“以防万一。” 管你想不想露面,他就是不乐意见到别人贬低你形象。 长成她那样,被网友臆想成“糙汉”“大叔”,那俨然是对她的侮辱。 不过她自己意识不到就是。 “照片你还留着?” 把玩着手机,司笙手指戳动屏幕,浏览着凌西泽传她微信的照片。 这张照片是交往期间,司笙在凌西泽家里玩游戏,赢了后被凌西泽抓拍的。 因为拍得太活泼,司笙觉得坏了她的形象,有让凌西泽删除来着。 结果还没删除成功,他们俩就分手了,司笙自然也将这事抛诸脑后。 “我都留着。”凌西泽话语一顿,蓦地侧首看她,微微靠近,压低的嗓音略有几分磁性,“跟你的手机屏保一样。” 玩手机的动作一僵,司笙的眼皮不由得跳了跳。 半晌,司笙恢复自若神态,说:“别误会,单纯是你拍得好看。” “嗯。” 眼底有抹笑意闪过,凌西泽坐正了,淡淡应了声后,竟是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心不在焉地玩了几秒手机,司笙用眼角余光偷瞥向凌西泽,见他专心继续削苹果后,心里莫名地一阵不爽。 尽管,她也不知道,那一丢丢不爽,究竟从何而来。 手机振动了三下。 楚落发来了消息。 【楚落】:[截图] 【楚落】:我自闭了。 【楚落】:最近失联。 看到消息,司笙颇为莫名,点进去一看,才发现楚落的截图是Zero的最新微博。 【司笙】:? 没回。 半分钟后,司笙打电话过去,关机。 再看微信,楚落已经把头像和微信名都改了。 头像:白色的底图,黑色的两个字——自闭。 微信名:自闭中。 司笙一记眼刀飞给隔壁的男人,“凌西泽。” “嗯?” “你那条微博,让我朋友自闭了。” 司笙控诉时,连她自己都哭笑不得。 没想到,楚落也是“自闭群体”中的一员。 “那你朋友心理素质需要加强,不然以后不止是自闭。”凌西泽毫不愧疚地说着,把削好的苹果递过来,厚颜无耻地说,“给你损失一个朋友的补偿。” “……” 司笙无语至极。 停顿一秒,她把苹果接过来,啃了一口。 凌西泽失笑。 因为凌西泽手贱的这条微博,Zero刚刚降下来的热度,再一次攀升上来。 这流量,这热度,看得诸多人眼红得不行。 在惊叹了几个小时后,网友们自觉地去翻Zero的微博,欲要从他曾经的微博和言论里翻出一丝证明其身份的蛛丝马迹。 分析帝们齐齐上阵。 同时,也有人在猜测,如若Zero真是照片里的女生,那她现在应当二十几岁,是否已经结婚,发微博之人是否五年前就跟她在一起…… 最后凭借网友们的强大脑洞,编了无数个他们感情故事的版本。 趁凌西泽去跟易中正聊天时,司笙闲得无聊,还去论坛八卦了下,一个比一个大的脑洞故事,倒是有那么几分趣味。 挺有意思的。 虽然,没一个对的。 忍了几分钟,司笙才控制住爪子,没把帖子链接分享到微博。 ——不然这事真就没完了。 “笙笙姐!笙笙姐!啊!啊!啊!” 大老远的,就听到陶乐乐的喊声,穿透院落和围墙,清晰明了。 司笙感觉耳朵一阵刺痛,不由得伸手揉了揉耳朵。 陶乐乐跑进客厅,直接扑倒在司笙身侧的沙发上。 “笙笙姐,你看微博了吗,Zero极有可能是女的!”陶乐乐激动得脸颊绯红,双手紧握成拳。 “看了。” “你说,Zero要真是女的,那该有多恐怖?!”陶乐乐手舞足蹈的,“我看有人分析,她出道时间不超过二十岁,二十多就站在漫画圈顶层,太恐怖了!而且那张照片啊,天哪,又青春又朝气,气质简直绝了——” 司笙:“……” 不,她沉稳又淡定。 那张照片只是个小意外。 “我从小到大的梦中女神绝对就长她这模样!”陶乐乐兴奋道。 “是么?” 司笙右侧眉梢往上一扬。 “真的,一看到那张照片,我的心都软化了……”吧啦吧啦。 无法控制的赞扬。 司笙听得甚是无语,倏然一偏头,赫然见到凌西泽站在易中正卧室门口,侧身靠着门框,微低着头,唇角上扬,抑制不住地在笑。 司笙甩过去一记冷眼。 凌西泽却笑得更明显了,纵然别过头去,肩膀都在轻颤着。 “……” 司笙暗自磨牙,最后不得已打断陶乐乐的话,“你的漫画怎么样了?” “啊。” 徒然提及这个,陶乐乐顿时跟打了霜的茄子一样,蔫了。 察觉到异常,司笙微微眯眼,问:“怎么?” “这个啊……”陶乐乐抬手一抓头发,颇为窘迫道,“我改好后,给编辑看,结果……被毙了。对不起啊,笙笙姐,让你费心了。我本来想再改改的,不过最近实在没时间。” 说到最后,陶乐乐愧疚地看向司笙。 就冲着司笙那么用心的笔记,陶乐乐都觉得,作品不成功签约就对不起司笙。 可是,最近她爸公司彻底宣布破产,虽有陶家长辈撑着,不至于负债累累的地步,但家里情况确实一团乱麻,她跑来这里都得挤时间,确实没空再修一遍漫画。 ? 她帮忙修改过后的漫画,被毙了? 司笙轻笑,“负责你的编辑是谁?” “好像叫木木。”陶乐乐吐了下舌头,“听说很厉害,要求很严格,是倾伊人的责编呢。” “……” 哦,原来是这么被毙的啊。 ------题外话------ 自闭了。 晚安。 第140章 抱歉,我要去自闭一下【二更】 司笙怀疑木木毙掉《来自远方的呼救》另有原因,不是没有理由的。 其一,她的能力摆在这里,对她修改过后的分镜,有着充足的信心。过个签约审核,是肯定没问题的。 如果有问题,绝对是编辑的问题。 其二,上次将陶乐乐的画稿带去司家,吃顿饭再回书房后,司笙发现画稿被动过了。 她在司家从不放松警惕,所以在发现画稿被动过后,就有过几个猜测。 其中一个猜测是:司裳看到画稿,怀疑《来自远方的呼救》是她的作品,然后利用在漫展上她跟木木结仇,诱导木木暗中使绊子。 没想,猜测成真了。 “笙笙姐?” 陶乐乐疑惑地看着沉默的司笙。 司笙拿起手机,说:“我有点事。” “哦,好,”陶乐乐点点头,“我去看看易爷爷。” “嗯。” “凌大哥。” 陶乐乐窜起来,跟凌西泽打了声招呼,就进了易中正的卧室。 凌西泽只手抄兜里,踱步走过来。 “女神。” 站在沙发后,凌西泽伸出手,手指穿过司笙披散的墨发,捻起一撮,在指间轻轻揉搓着。 “嗯?” 对于他的调侃,司笙眼皮都没抬一下。 叫她女神的,比比皆是,见怪不怪。 凌西泽垂眼看她,问:“没少被追吧?” “还好。” 司笙懒懒答着,伸手去拍他不规矩的手。 轻笑一声,凌西泽松开她的发丝,避开了。 只是下一刻,他忽然搭在椅背上,俯下身来,贴近她,“想得怎么样了?” 鼻尖轻嗅她的发香,淡淡的钻入,沁人心脾。 “……” 司笙发消息的动作一顿。 下意识地偏了下头,她将跟凌西泽的距离拉远一些,避开那落到耳侧令人心悸的嗓音。 “唔……” 司笙犹豫着作答。 未待她说出个具体结果,客厅的门,倏地“嘎吱”一响,又一次被推开了。 二人蓦地抬头,朝门口看去。 刚抬步进门的萧逆,感觉到四道视线,倏然止住步伐,凝眉朝这边看来。 面面相觑。 萧逆停顿少顷,忽觉院落寒风席卷而来,背脊有点凉。 萧逆:“……” 他好像回来得不是时候。 气氛沉默片刻后,司笙主动开口询问,“今天这么早?” 学校补课到今天就结束了。 不过,平日里萧逆都是天黑后才放学的,到家都很晚了,今天才刚有天黑趋势,萧逆就到家了。 “嗯,出成绩,没排课。”萧逆说着,将门关上,一顿,又看向司笙,稍作思虑,说,“明天开家长会。” 司笙淡淡应了一声,随口问:“几点?” 她答应得爽快,没有一点迟疑。 萧逆放松了些,回答:“上午十点。” “你们还去学校吗?” “嗯。” “那明天一起。” 一问一答后,司笙条理清晰地做了决定。 想到司笙次次让他翻墙的骚操作,萧逆犹豫了下,不过一想明早她该不会陪他一起翻墙,所以“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桌上有零食。” 目光往餐桌方向瞥了眼,司笙提醒了一句。 先前进客厅,司笙就注意到桌上那堆吃的了,其中有蜜麻花的,一看就知道是凌西泽买的。 “哦……” 萧逆刚准备走过去,忽地感知到两道视线从背后袭来,微微一顿,识趣地转移了方向。 萧逆:“……” 得,他惹不起。 放好东西后,萧逆就回卧室去了。 心知肚明的司笙,斜了凌西泽一眼。 凌西泽依旧厚颜无耻,站直身子,泰然自若,“我什么都没说。” 司笙无语地收回视线,将编辑好的内容点击发送。 【Z、】:肖兴,有个小朋友想投稿,你能看一下她的漫画吗? 刚一发送完,那边就秒回。 【肖兴】:!!! 【肖兴】:可以!可以! 【肖兴】:直接发我就行。 陶乐乐曾将修改后的画稿线上传给过司笙,司笙留有备份,翻看一下找到后,就发送给肖兴。 【肖兴】:我马上看。 【肖兴】:叔! 【肖兴】:叔! 【肖兴】:叔! …… 被刷屏了。 司笙一眼扫过,都快不认识“叔”这个字了。 【Z、】:? 【肖兴】:叔,微博照片…… 【肖兴】:真的是你吗? 又来。 司笙看向在看电视的罪魁祸首,嘴角狠狠一抽。 罪魁祸首·凌西泽扭头看她。 司笙郁闷地收回视线。 回复。 【Z、】:嗯。 三分钟,肖兴没有回复。 当司笙感觉他也要自闭时,终于又有消息回过来。 【肖兴】:不好意思,脑子当机了。 【肖兴】:要不,您再组织一下语言,跟我重新回一下? 隔着屏幕,司笙都能感觉到肖兴此刻的懵逼。 挑了挑眉,司笙继续回复。 【Z、】:照片里的人,是我。 “……” 这一次,肖兴沉默得更久了。 【肖兴】:不好意思啊,我要去自闭一下。 半分钟后,肖兴换上黑底白字的“自闭”图片,微信昵称也做出相应的改变。 司笙:??? “凌西泽。”司笙咬牙喊。 “嗯?” “……” 嗯什么嗯,看你做的好事! 全都被他给整自闭了! 司笙直接拾起一个抱枕朝凌西泽砸过去。 凌西泽被砸得猝不及防,伸手挡下来,莫名其妙地看她。 “我改密码。” 司笙嗓音里裹着火气。 凌西泽淡淡瞥她,悠然自得地说:“如果是六个一就算了。” “……” 被猜中的司笙,不可思议地睇了他一眼。 对上她的视线,凌西泽轻轻一笑,又道:“七个零也算了。” 司笙:“……” 沉吟片刻,司笙无语道:“你这么神,怎么不去算命呢?” “不赚钱,”凌西泽一本正经,“我认识个算命的,天天摆摊,平均一周接一单,连摆摊费都不够——” 司笙忍无可忍,又一个抱枕扔过去。 这次凌西泽有所准备,及时捞住抱枕,眉眼沾染上笑意,更是生动,少了沉稳严肃的他,更是司笙熟悉的模样。 司笙看得一愣,微顿,将视线及时移开。 这时,手机再次振动,是陌生号码拨来的电话。 司笙顺势起身,一边往卧室走,一边接通电话。 “谁?” 忽略掉打招呼的环节,司笙问得简单干脆。 那边沉默两秒,才犹豫地响起声音,“姐。” 是司风眠。 司笙走进卧室,问:“什么事?” 没再犹豫,司风眠直截了当说明意图,“你明天有时间来参加家长会吗?” “嗯,我得给萧逆开家长会。” “……哦。” 司风眠语气有点失望。 察觉出端倪,司笙眯缝了下眼,“你爸呢?” 司风眠能找上她,就证明,他家里没人可以参加家长会的。 司裳无法参加的理由,司笙倒是清楚——以司裳现在备受打击的状态,一周之内,能恢复一点精神就不错了,更不用说做别的。 至于章姿…… 司笙也能猜到一二。 虽然只跟章姿见过几次,可章姿明显是爱面子的人,尤为在乎形象。 如今司裳的事闹得如此之大,章姿一时半会儿怕是也不会出门。 所以,只有司尚山了。 司风眠沉吟了下,语调平淡道:“他从来没去过家长会。” “他在家?”司笙问。 稍作犹豫,司风眠“嗯”了一声。 从小到大,司尚山从未参加过他的家长会。 现如今,他对司笙开口,都比对司尚山开口容易。 “哦。” 走至窗边,司笙倚着书桌,垂眸看着桌面的图纸。 她说:“他会去的。” “……” 司风眠实在没法向司尚山开口,但又不知该如何跟司笙解释。 停顿片刻,司风眠觉得颇为尴尬,干脆转移话题,“对了,萧逆回来了吗?” “嗯。” “他有跟你说什么吗?” “说了家长会的事。”司笙拧眉问,“怎么?” “那个,姐,”司风眠吁了口气,解释道,“你明天去家长会的时候,可能需要做一点心理准备。” ------题外话------ 楚楚:三爷,我摆摊不赚钱,成了你逗媳妇开心的段子?父女情呢? 三爷:喂狗了。 楚楚:…… PS:楚楚,名为楚凉夏,隔壁《豪门暖婚之封少拐妻》女主。 第141章 是打脸不够爽,还是黑马不够威风?【三更】 “那个,姐,”司风眠吁了口气,解释道,“你明天去家长会的时候,可能需要做一点心理准备。” “怎么?” “萧逆这次考试成绩突飞猛进,从两百开外考到前三十,所以……”司风眠犹豫着道,“有个别老师怀疑他可能作弊了。” 司笙反应过来,“你们班主任?” 司风眠道:“听她的语气,有这个迹象。” “知道了。” 司笙淡淡道,表示心里有底。 “萧逆不可能作弊的,学校监考很严,就算他想作弊,都没有这个机会。”司风眠解释道。 “嗯。” 司笙语气笃定。 萧逆傲气得很,而且压根不在乎成绩排名,答案摆他跟前估计都懒得抄。 不过,这小子骨头硬、脾气犟,若老师不找主动司笙提这事,他怕是能将这事一直瞒下去。 也好。 一个人能扛事。 听出司笙对萧逆的信任,司风眠暗自松了口气。 如果在他家,老师找家长、怀疑作弊,章姿会第一个将矛头对准他们,根本不问是非缘由。 虽然感觉司笙不是这样的人,但在说之前,司风眠还是隐隐有些担忧。 司笙顺势跟司风眠问了几句萧逆的情况,没多聊,把电话挂了。 保存好司风眠的号码,司笙手指在桌面叩了两下,继而解锁手机,给司尚山去了一通电话。 书桌上,手机持续振动着。 萧逆翻书的动作微顿,侧首一瞥,见到消息持续弹出来。 【话痨】:放学后,王老师找你聊什么了? 【话痨】:是不是成绩的事? 【话痨】:你好好解释。 【话痨】:越沉默,他们越不信你。 【话痨】:[骚扰]×100 【话痨】:[骚扰]×100 …… 还来! 萧逆忍无可忍,拿起手机。 【萧逆】:让我做题,我没做。 【话痨】:为什么不做? 【话痨】:做完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萧逆】:他们爱信不信。 他就没有为别人证明实力的习惯。 他爱考几分考几分,爱做多少题做多少题,关他们什么事。 【话痨】:你别找事。 【话痨】:是在办公室当面打脸不够爽,还是名正言顺当黑马不够威风? 【话痨】:还有,这事你找任老师,他应该能说上点话。明天姐还要去学校呢,她那脾气你心里有数。 【萧逆】:你叫谁姐? 就几天没注意,他还喊上“姐”了? 司风眠那边沉默几秒。 然后,疯狂刷屏。 【话痨】:…… 【话痨】:…… 【话痨】:小智障。 【话痨】:小智障。 【话痨】:小智障。 …… 拉黑。 世界清静了。 萧逆将手机一扔,继续拿起书,可心不在焉地看了两分钟,脑海里全是司风眠那句“明天姐还要去学校呢,她那脾气你心里有数”,一时心烦意乱。 半晌,他又摸索到手机,找到任老师的微信。 司家别墅,一楼书房。 再次被萧逆拉黑的司风眠,早已学会淡定待之,做好明天缠着萧逆把微信加回来的准备后,就将手机放到一边。 他翻着一堆的资料书籍。 叩。叩。叩。 门被敲了三下,然后,被推开。 司风眠疑惑地看向门口,见到司尚山的身影,难免一愣。 他未做声,司尚山已经主动询问:“你们学校,明天有家长会?” “嗯。” 微微颔首,司尚山道:“别找你姐和你妈了,我去参加你的家长会。” ? 他主动提这个,就只能是…… 司风眠恍然,“姐跟你说的?” “不是……”想到司裳的司尚山,下意识想否认,但很快回味过来,狐疑地问,“你说笙儿?” “嗯。” 司风眠点头。 司尚山别有深意地看他一眼,“你现在跟笙儿关系不错?” “还、还行。” 虽然一下让他完全接受一个姐姐,有点困难。但是,他并不反感有司笙这么个姐姐。 司笙看着不热情,对他也很生疏,实际上…… 并没有将他和萧逆区别看待。 往前走了几步,司尚山手往桌面一撑,眉头拧得要打结了,紧盯着司风眠,颇为迫切地问:“你们俩是怎么搞好关系的?” 司风眠:“……” 这是,取经? 千言万语,司风眠只得化作一句:这个女儿奴! 这边,司笙打完电话后,就一直待在卧室,没有回客厅。 阿姨做好饭菜,饭香四溢。 凌西泽来敲门,叫司笙出去吃饭。 “等等。” 司笙伏案在桌前,手里拿着画笔和尺子,在图纸上划线。 回答凌西泽时,她连头都没抬。 在门口停驻片刻,凌西泽最终步入卧室,踱步来到司笙身侧。 低头扫视着一堆图纸,凌西泽眯了眯眼,“你在设计什么?” “密室。” 司笙动作麻利且迅速地画下一根根线条。 “又要在法律边缘伸脚试探了吗?” 画笔动作一顿,司笙抬起下颌,凉凉地看他,“能说点人话?” 凌西泽弯了弯唇,“设计密室做什么?” “赚外快。” 画笔在手中旋转几圈,司笙低头继续画图,同时一心二用地给他解释,“有一档密室逃脱的综艺,需要根据机关术设计密室,密室负责人经朋友介绍,找我帮忙。” 凌西泽眉头顿时拧起来。 最近是有一档密室逃脱的网综,正好是风林娱乐和酷岚视频投资的。 详细的设计方案,自然得先过凌西泽的眼。 十二期节目,六个主题,全是机关设计,致力打造让人眼前一亮的机关密室。 前期投入很多,也得做多准备,当然,工作量也大。 凌西泽问:“全都得你负责?” “没空。”司笙道,“负责一个,设计一个。” “忙得过来吗?” “唔,”司笙把压着的图纸抽出来,扔到一边,漫不经心道,“快忙完了。” 凌西泽:“……” 算了,不给她加工资了。 她的工作效率,素来恐怖得惊人,吃喝玩乐间就能把事情搞定,想心疼一下她都找不到机会。 翌日,清晨。 天色蒙蒙亮。 熬夜完成图纸的司笙,在闹铃中渐渐清醒。 手臂伸出被褥,手掌在闹铃上一拍,吵闹的声音戛然而止。 几分钟后,听到客厅开门动静的司笙,从床上爬起来,慢条斯理地洗漱、换衣,整理一番后,才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 客厅的门敞开,冷风呼呼灌入,室内的温度偏低。司笙被凉风一吹,彻底清醒。 “外面有个人,好像是来找你的。” 未等她责问,萧逆就走出厨房,跟司笙说道。 “谁?” “就上次被你气哭那个。” 萧逆答完,又进了厨房。 ? 被她气哭的人多着呢。 司笙折回卧室,披上一件外套,才慢悠悠地走出门。 一出来,见到站在院里搓着手、瑟瑟发抖的身影,微微一怔,旋即勾唇轻笑。 “乔二少,来串门呢?” 司笙懒懒出声打招呼。 院落里,染上一头黑发、顺眼不少的乔一林,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看到司笙怔了片刻,然后才强行挤出一抹僵硬的笑,“路过,路过。” “哦,慢走。” 司笙说着就去关门。 “哎——”乔一林急了,赶紧上前几步,顶着冻得通红的脸,急忙道,“那什么,我买了点东西。” “那多不好意思,”司笙退开一步,朝玄关一指,“就搁这儿吧。” 乔一林被她象征性的客气惊了惊,心想她还是那么讨厌,但手脚却不听使唤,老实凑过去,把精心准备的东西一一搁玄关。 “慢走。” 手扶着门,司笙又要关门,压根没想请他进去。 “哎!” 乔一林抬高了声音,急着喊她。 司笙眉头一扬,“叫谁呢?” “笙姐!” 乔一林麻利儿改口。 将扶门的手收回来,司笙斜斜地倚在门边,双手抱臂,眉目染笑地打量他,“转性了?” “我……” 这下,乔一林舌头又不利索了。 他慌乱抬眼,对上司笙似笑非笑的视线,心儿一哆嗦,想询问的话,一句话都问不出来了。 ------题外话------ 【1】 现在—— 司笙:我参加了一个密室逃脱节目的设计。 后来—— 司笙:我参加了一个叫《密室逃脱》的节目。 戏剧人生,贵在巧合。 【2】 下午还有一更,四点。 第142章 一群颜控,全冲着萧逆姐姐来的【四更】 自从收下司笙给的签名后,乔一林以防万一,特地找专家进行过笔迹对比,确定签名跟Zero的一模一样。 打那后,他想来找司笙的心,就蠢蠢欲动。 不过因先前跟司笙结过怨,乔一林为了不自取其辱,几番劝告自己后,还是按捺下来。 可—— 昨天Zero的照片一出,乔一林就再也按捺不住了。 他本来在国外,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买机票赶回来,凌晨三点,买了堆东西直奔水云间。 结果毫无疑问被保安当贼似的赶了出来。 凌晨六点,他找鲁管家再三打听,用满满诚意换来司笙如今的地址,二话不说就跑这里来。 只是,真当他见到人之后,他却不敢问出口了。 司笙和Zero。 这两个名字联系在一起,就够他吃惊大半个月了,如今“这两个名字背后身份重合”的想法一呈现,连他都觉得自己疯了。 可是,根据网友猜测,倘若照片属实,那身形、气质、年龄……都蜜汁跟司笙吻合。 太巧了。 再者,司笙弄到Zero的签名,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呃,就是,笙姐,你有什么喜欢的吗,我都买给你。” 实在是纠结、紧张,乔一林犹豫半天,说了一句让他想自裁的话。 将面条端上桌的萧逆,好巧不巧听到这一句,冷着脸走过来,朝司笙问:“要把他赶出去吗?” “别啊!” 没等司笙表态,乔一林就激动得原地跳起来。 “我错了,我的意思是,那什么……”踌躇片刻,乔一林一句问话到嘴边,又是一转,“你想重新进娱乐圈的话,我可以帮你的。” “赶吧。” 司笙冲萧逆扔下两个字,转身就往屋里走。 “等等!” 乔一林赶紧冲向前,双手扶住门,终于将询问脱口而出—— “你是不是Zero?” 话音一落,万籁俱静。 乔一林呼吸都止住了,额角急出细细汗水,他紧张地盯着司笙,一眨不眨的。 萧逆:? “嗯?” 司笙一顿,侧过身来,唇畔含笑地看他,眉毛轻扬,轻悠悠地反问:“你想知道?” 你想知道? 轻描淡写一句问话,让乔一林倏地一惊,好像遍布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噼啪炸开血管,无形中鲜血四溅,染红了他的整个世界。 他想知道。 当然想知道。 可是,司笙那话里分明暗含着:你能接受得了这个答案吗? 他能接受被定型为无所不能大叔的Zero,是眼前这个女人吗? ……他不知道。 一瞬间,血液凝固,冻结成霜。 良久。 “我不想知道!” 怂了。 实在没勇气听到答案,乔一林扔下一句话,落荒而逃。 只要没有确认,这个女人,永远都是“疑似Zero”! 萧逆看着他短时间内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跟撞鬼似的跑开,眉头不由得挑了挑。 他说:“又疯了一个。” 昨天来家里串门的陶乐乐,好像也因为一张图疯了,癫狂了好几个小时才消停。 司笙淡定如初,往客厅里走,问:“早餐吃什么?” “阳春面。” 萧逆合上门,跟在后面。 “哦,加个鸡蛋。” “……” 事真多。 第一附中。 依旧是熟悉的学校,熟悉的围墙,熟悉的场面。 萧逆阴着一张脸,站在围墙外面,感觉胃都在一抽一抽地疼。 停好车的司笙,慢条斯理地走过来。 萧逆:“今天时间还早。” 司笙:“我知道。” 萧逆:“可以走正门。” 司笙:“嗯。” 萧逆:“所以——” 司笙:“很久没翻了,怀念一下。” 萧逆:“……”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会给自己找事的! 别无他法,萧逆往后退开一步,给司笙让开位置。他低下头,一瞥司笙脚上的平底鞋,眉头松了松,想看她是如何手脚并用,把她这“高高在上·女神”形象拉入泥潭的。 然而—— 一阵风从身侧刮过,碎发被吹得动了动。 那一瞬间,他见到司笙一跃而起,转眼双手就撑在墙头,越过墙头时一个空翻,手掌已然离开墙头,像是轻轻借力。下一刻,萧逆视线透过铁栏往里看,司笙已经稳稳落地,正背对着他。 风掠起她散落的墨发,在她身后轻轻扬起,如绸似瀑。 一整套的动作,流畅又漂亮,轻巧、灵动,如同腾空飞跃,惊艳得人头皮发麻。 这绝对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操作! 怔了怔,萧逆找回自己声音,问:“这是什么?” 回过身,司笙冲他一笑,“轻功。” 笑容张扬,几分慵懒,几分得意。 萧逆:“……”骗鬼呢。 看出他的质疑,司笙并没解释,而是无所谓地耸肩。 跟以前一样,萧逆三步上墙,先跳上墙头,然后才跳落,动作利索灵活。 在常人眼里,萧逆这样的身手,已经算得上能耐,可见识过司笙那一套手法后……萧逆只觉索然无味,毫无成就感。 “走。” 朝萧逆一抬下颌,司笙轻车熟路地在前方带路。 嚣张得像个来找事的女校霸。 抓着背包往肩上一扔,手指力道稍稍收紧,萧逆不发一言地跟在她身后。 只是,刚拐过一个弯,有道等候多时的身影忽然映入眼帘,同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司笙,你还真敢从这里进来!” “陈校长。”司笙只手抄在兜里,眉目带笑地看着前方挡道的中年人,轻笑,“好久不见。” 萧逆眼皮一跳。 不知为何,并没有特别惊讶,一秒后就释然了。 或许,是司笙素来不按套路出牌,给他带来的惊讶太多,久而久之就麻木了。 既然司笙是附中毕业的,陈校长在学校任职十多年,他们俩认识也不算意外。——唔,尽管,正常的学生,是不会被校长认识,也不会跟校长处成这种关系的。 陈校长哼了声,佯怒道:“特地等着你呢。” 往后面围墙看了眼,司笙坦然且无畏,“找找年少时的乐趣。” “就知道你不守规矩。” 事实上,陈校长也不是真闲的蛋疼在这里等,只是路过的时候,忽然想到昨晚司笙联系他,说要来给弟弟开家长会。他一想司笙没准会从这里进来,于是抱着尝试的心态等了几分钟。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竟然真见到她了。 对司笙这类操作习以为常,陈校长也没追究,而是往后看了眼萧逆,问:“这就是你弟?” “嗯。” 司笙应了一声。 陈校长点点头,面向萧逆就和颜悦色多了,他道:“我听说了,成绩进步很快,继续努力。” 萧逆掀起眼睑,狐疑地看着他。 可,看到的,只有高深莫测的笑。 陈校长问:“你外公身体怎么样?” 司笙道:“挺好的。” 陈校长点点头,“那就好。” 笑意淡去几分,司笙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先走了。” 她抬步往前走,在路过陈校长时,陈校长蓦地一瞥她,低声提醒道:“还是那句话,注意分寸。” “知道。” 懒懒应声,司笙已然从他身侧走过。 陈校长:“……” 急起来连老师办公桌都敢掀的,你知道个屁。 萧逆还在纳闷“外公身体好”一事,发现司笙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便没有细想,同陈校长一点头,就跟上了司笙。 二人走远,陈校长偏头看着他们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 “你跟校长很熟?” 走在司笙旁边,萧逆狐疑地问。 司笙道:“还好。他以前是老易的徒弟,因为天赋太差,学艺不精,改行搞教育去了。” 高三那年,司笙能转来第一附中,也是因为陈校长的关系。 不过,在她到处闹事、陈校长收拾烂摊子的“你来我往”行动中,他们俩之间确实建立了一定的“交情”。 “那外公……” “没必要。” 司笙轻描淡写地打断萧逆的疑问。 易中正的病情,除了几个常能联系到他的,就没有其他人知道。有些人多年不联系,这个时候得知,除了来病床前慰问几句,也没别的可做,易中正也不会因此少些病痛、多活些时日。 若人来来往往的,还会扰他清静。 萧逆微微点头,没有再问。 十点未到,家长们陆续赶到。 地点就在教室里,家长们按照学生位置对应落座。 今儿个,学校里有学生、家长,显得格外热闹,很多学生都围在走廊里四处张望。 不知何时起,高二三班的教室门外,造成人挤人的拥堵现场,不少学生都站在门外、趴在窗口往里看,一个个的,眼睛都瞪直了。 “哪儿呢?” “萧逆那个位置。” “卧槽!下凡来的吧?” “这姐弟绝了,颜值一个比一个高。” “我现在巴结萧逆还来得及吗,我不求别的,就要一个仙女姐姐的联系方式。” …… 学生们嘀嘀咕咕的,兴奋得不行。 司风眠慢一步赶到,见到满走廊的校服,微微一怔。 他视线一扫,从拥挤的人群里找见往教室探的单行,一把揪住单行的后衣领,生生把人从中给揪了出来。 “哪个缺德冒烟的——” 单行骂着回头,一见到司风眠,立即噤声。 “怎么回事?”司风眠莫名问。 “萧逆的姐姐!”单行一下来了激情,眼睛倏然一亮,迫不及待道,“你敢信吗,萧逆姐姐,就是我们在图书馆遇见的那位美女!太美了!你看这群人——” 单行搭着司风眠的肩,手臂一挥,笑骂道:“一群颜控!全是冲着她来的!” 司风眠:“……”那也是他姐。 不过,看到单行兴奋激动的傻样,司风眠决定不在他这里找存在感。 “你最近跟萧逆关系不错啊,能不能找他要一个——” “不能。” 没等单行说完,司风眠就斩钉截铁回绝了他。 单行夸张道:“就一个微信而已。” “想都别想。” 司风眠表情冷漠,扔给他一记警告的冷眼。 单行倏然被他看得一个哆嗦。 心儿有点虚。 但,也不甚疑惑:自己要萧逆姐姐微信,跟他有什么关系?跟要他姐姐微信一样。 就在这时,走廊里倏地响起一阵严厉的喝声—— “你们都杵在这里做什么?!” 是王琳。 “嗷——灭绝师太来了!” “快跑快跑!” “走走走!” …… 围挤在走廊的学生们,如遇洪水猛兽,顿时嗷嗷惨叫,化作鸟兽散。 转眼就清空了。 连本班的学生,都自动避让开。 王琳脸色铁青。 早听学生都冲着萧逆姐姐来了,没想一来这里,却见到这般壮观景象,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就一扰乱人心的狐媚子。 王琳气得咬牙,阴沉着一张脸,浑身散发着冷气,大步走进教室。 进门后,她视线一扫全场,赫然见到靠墙角落的两个人—— 司笙和司尚山。 他们一前一后地坐着,司笙微微偏着头,似乎在跟司尚山聊天。而,司尚山满脸的笑意,主动凑上前,隐隐还有几分讨好的味道。 这一幕落到王琳眼里,俨然就是“司笙勾三搭四”的场面。 果然不是个什么好玩意儿。 开个家长会,竟然还勾搭上别的家长了! 要不要点脸? ------题外话------ 明天见。 第143章 萧逆护姐,怒怼老师 家长会千篇一律。 套路、官方,以及无聊。 别的家长对子女关心、紧张,听得聚精会神的,坐姿一个比一个端正,积极跟老师互动,司笙听了两分钟就犯困,拿手机,在课桌下跟凌西泽聊天。 活像一个上课开小差的学生。 司尚山就在后座,没管王琳对司风眠如何大肆夸赞的,注意力全都在司笙身上。他将司笙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不禁有种见到中学时代司笙的感觉,好像弥补着曾经缺失的陪伴岁月,内心一本满足。 “听说萧逆这次考试前进两百多名?”司尚山往前靠近了些,低声跟司笙找话题。 “嗯。” “这小子厉害啊。” 司尚山感慨着。 那架势,好像他不是全校第一的父亲,而是全校倒数第一的父亲。 “还行。” 司尚山轻叹,“就司风眠现在这情况,怕是没有进步空间了。” 此时的司尚山,俨然是一位对优秀儿子的成绩毫无波动的老父亲。 “让他发挥失常一次就好了。” “上学期的期中考试,听说他失常发挥,我还以为成绩会很差,没想,结果一出来,是超第二名两分。平时都是差十分打底的。” 讲起这件事,司尚山倒是挺惋惜的,评价道:“这小子,老是拿第一,容易骄傲。” “萧逆最近好像以让他感受挫败为目标。” “那感情好啊,有人跟他争,让他压力大点也成。” 隔壁俩家长:“……” ??? 二位,能不能说点人话? 你们一个年级第一的家长,一个年级进步最快的家长,竟然以让孩子受挫为乐趣?踏马敢不敢兴奋一点,不要拿孩子的优秀不当回事儿好吗? 讲台下,司笙和司尚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讲台上,王琳将这一幕幕看在眼里,神情愈发阴郁。 这是司笙第一次参加萧逆的家长会。 也就是说,司笙跟司尚山是第一次见面。 一个长得貌美如花,一个中年事业有成,年龄差距二十多岁,初次见面,结果“相谈甚欢”……这是什么发展她能看不出来? 王琳的视线一次次往二人身上瞥,希望他们俩收敛一点,同时言语中暗示“学生家长”认真。可是,二人依旧不为所动,自顾自地聊着,一副油盐不进的架势。 尝试几次未成功后,王琳简直被气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教室外,走廊上。 家长会一开始,学生们就无所事事。 单行拉着司风眠喋喋不休,话里话外,都是萧逆那位“神仙姐姐”。 那是他姐。 那是他姐。 那是他姐。 在心里默念三遍,司风眠心平气和地转移话题,“萧逆呢?” “刚来学校就跟任老师走了。”单行还举着手机给他看偷拍的照片,闻声撞了下司风眠的胳膊,“你说,任老师是不是想给他开小灶啊?” “……” 司风眠斜了他一眼,没说话。 单行感觉不对劲,“你什么眼神?” 司风眠:“看弱智的眼神。” “……” 单行原地起跳。 你聪明你能耐哦! 郁闷几秒,单行又凑过去,小声跟司风眠八卦,“你听说了吗,萧逆这次成绩进步神速,老师都怀疑他是作弊。” “嗯。” “我听隔壁班的人说的,昨天萧逆被叫去办公室,王老师在各科B卷上挑了几道题,想让他做一下证明实力,但他拒绝了。”单行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跟司风眠附耳道,“你说他有没有可能——” “你可能他都没可能。” 司风眠警告地盯他一眼,没等他说完就截断他的话。 “你什么意思,我是那样的人吗?”单行气呼呼的。 “那你怎么知道他就是那样的人?”司风眠淡定地反问。 “……” 这一通反问,合情合理。 单行挠挠头,无言以对,于是哑然。 “我是无所谓啦,他成绩怎么样跟我又没关系。”单行最终摆摆手,“不过学校都传开了,他就是……那啥了成绩才突飞猛进的。不然,老师给他自证的机会,他为什么不抓住这个机会呢?” “凭什么要为了老师不合理的猜测委屈自己证明自己?” “不应该吗?”单行惊了。 “不应该。”司风眠肯定回答。 “……” 单行被他一套逻辑绕得糊里糊涂的。 “行吧,你是学霸,你说了算。” 单行思考半天未果,没理清各种逻辑,索性放弃了。 “对了,小道消息,”单行又道,“王老师那较真的性格,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萧逆的。这次应该会趁着他家长过来,好好解决这事……你跟萧逆关系不错,劝劝他呗,就当让神仙姐姐少吃挨王老师几个白眼。” 司风眠看他一眼,没表态,抬腿就往楼梯走。 “你去哪儿啊?”单行抻着脖子问。 “找萧逆。” 话音落地,司风眠消失在楼梯口。 “……” 呆了半晌,单行啧了一声。 这年头,美色果然是大杀四方的终极武器,就连清心寡欲的司风眠都沦陷了。 随着流程一个接一个地过,家长会抵达尾声。 王琳说完总结词,得到家长们一致掌声后,跟他们作了告别。 但,临近散场之际,她视线又笔直打到司笙身上,板着脸,口吻严肃道:“萧逆家长麻烦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眉头一扬,司笙不出意外地起身。 其余家长见状,低声议论。 “怎么单单将萧逆家长留下来,有什么特殊情况吗?” “听我家孩子说,这个叫萧逆的学生,学习成绩很差的,除了上课什么事都做,这次考试从差不多三百名,直接跳到前三十……成绩进步得不正常。” “作弊了?” “好像是这样。” “这也太不公平了吧?这种品行不良的学生,就该被学校开除。”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姐姐也这样呢,开家长会,不关心弟弟情况,跟别的家长倒是聊得欢快。” …… 稀稀疏疏的声音,清楚落到耳里。 本来都走到门口的司尚山,气得想直接折回去跟他们好好理论。 慢他一步出门的司笙,手一伸,将他给拦住了。 “闲言碎语,你管不了。”司笙漫不经心道。 这种事,司尚山若掺和进来,只会越来越乱。 再多道理,也堵不住一张碎嘴。 “这些老师家长也真是的……”司尚山冷静了下,蹙眉道,“我跟你一起去老师办公室。” 司笙淡声道:“用不着。” 司尚山的担心写在眉眼,“可——” “这是我和萧逆的事。” 司笙一句话,把司尚山堵得死死的。 怕司笙在老师面前吃亏,司尚山更怕司笙生气,觉得他多管闲事。 毕竟萧逆和司笙牵扯到在一起,就不得不提到“易诗词”……他的出现确实有点尴尬。 犹豫半晌,司尚山只得交代,“那你注意着点儿,别受委屈了。有什么事情随时找我。” “嗯。” 司笙点头。 教室前门,王琳刚一出来,就见到司笙和司尚山站在一起,低声交谈着,司尚山的谨慎和讨好,不能再明显。 冷哼一声,王琳拿出手机。 几秒后,她走过去,表情严肃,冷冰冰地同司笙道:“萧逆家长,这边。” 她刚说完,就挨了司尚山一记冷眼。 王琳:“……”表现得这么明显? “走了。” 看了司尚山一眼,司笙淡淡道。 司尚山点头,见司笙转身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开口叮嘱,“记得联系我。” 王琳:“……” 这是什么父亲,在外勾搭年轻女人,敢不敢收敛一点?! 司尚山一门心思都在司笙身上,哪管王琳的眼神和想法。 看着二人一走远,司尚山就心急如焚地拿起手机,拨通司风眠的电话。 响了好几下,司风眠才迟迟接通。 “爸,家长会结束了?” “你在哪儿?” 司尚山口吻显然没对司笙那般和善。 “有点事。怎么了?” “你姐跟那凶巴巴的老师去办公室了,你赶紧过来看着点。” 司风眠一怔,“看什么?” 司尚山当即没好气地质问:“你就不担心她被欺负?” 司风眠:“……” 不是,是什么给你“司笙会被欺负”的错觉的? 心知这男人女儿奴的本性,司风眠也不敢辩驳,只得道:“再过一会儿,我马上过去。” “嗯。” 司尚山应了一声,最终还是不放心,挂断电话前又催促了一句,“快点。” “……” 司风眠绝望地掐了电话。 这女儿奴,他服了。 办公室。 教师基本不在,偌大的办公室,此刻空荡荡的。 王琳风风火火地走进门,将手中的文件夹往办公桌上一扔,书页翻腾,风声猎猎,劈啪作响。 颇有一种“下马威”的气势。 拿起桌面的保温杯,王琳拧开,喝了口水,也没招呼司笙落座,而是直截了当地说:“年级主任马上就带萧逆过来,我先跟你说一下情况。” 说完,她将杯盖拧紧,回过身去看司笙。 又是一惊。 司笙没老实站着,而是自顾自走到一边,拖出一把椅子来,往空地上一扔,悠然自得地坐下了。 找了个舒适的坐姿,司笙轻轻一抬下巴,“你说。” 那架势,如同领导批准汇报似的,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气势。 “……” 王琳当即被气得火冒三丈。 这年头,尤其是在附中这样的重点高中,哪个家长见到老师不是笑脸相迎、生怕得罪的,这踏马……谁见过如此嚣张的家长?! 抓着保温杯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良久,王琳才控制住那口恶气,冷声道:“想必萧逆的成绩,你已经了解过了。” “嗯。”司笙微微颔首,“进步神速,值得表扬。” “呵。” 这下,王琳没忍住,直接冷笑出声。 司笙似是惊讶,“王老师不是想专门表扬他?” “不知道你上过高中没有,”王琳怒不可遏,冲撞的质问里,还夹带着人身攻击,“你知道萧逆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从278名跳到27名,是怎样的概念吗?” “嘭——” 办公室的门,猛地被撞开,狠狠砸在墙上,又弹起。 刚讽刺完司笙的王琳,还未消气,就被倏然一声响吓得不轻。 司笙和王琳皆是回头看去。 只见萧逆走进来,只手揣兜里,冷着脸,抬眸的一瞬,两道冰冷视线刺向王琳。那种不加遮掩、直戳戳的寒意,让王琳难免有些虚,身子下意识往后退了退,靠在办公桌上。 “你这小子——” 随着萧逆进来的,是颇为冒火的年级主任。 萧逆笔直走到司笙旁边,站定,侧过身,视线抬起,落到王琳身上。 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身冷傲嚣张气场,全往外放,竟是让王琳和年级主任这样的大人,心儿皆是一颤。 萧逆冷冷看着他们,一字一顿都裹着嚣张,“跳个两百多名罢了,我高兴了还可以拿个第一,有什么问题吗?” ------题外话------ emmm,弟弟就是刚。 第144章 你算什么玩意儿?【二更】 “跳个两百多名罢了,我高兴了还可以拿个第一,有什么问题吗?” “……” 萧逆的话一出,年级主任和王琳都惊愕地愣在原地。 良久没回过神。 过于嚣张! 第一是说拿就能拿的吗?搞得跟儿戏似的! “你好大的口气!”王琳气得脸色都扭曲了。 “呵。” 萧逆一扯嘴角,尽是讥讽。 王琳气血上涌,直接转身面朝办公桌,从一个文件夹里抽出一把试卷来,往桌上一拍。 “萧逆,有本事就别口头说话,还是这次考试的B卷,比A卷的还要简单!”王琳气得又拍了一下桌,语气激动地朝萧逆道,“画出来的题,只要你能做对八成以上,我就承认你的成绩!” 面对怒不可遏、激动上头的王琳,萧逆就显得淡定从容多了。 他看都没看那堆试卷一眼,“我凭什么需要你来承认我的成绩?” 王琳愤怒道:“就凭你考出以你的能力绝对考不出来的成绩!” 这话,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年级主任都被她震得偏了偏头,不受控地揉了揉备受摧残的耳朵。 “王老师,冷静一下,不要气伤了自己身子。”年级主任朝王琳摆摆手,出来调节王琳的情绪。 王琳气得直喘粗气,别过头去,眼神如刀,一刀一刀地往萧逆身上剜。 萧逆不为所动。 于是,王琳又将矛头对准司笙,“萧逆家长,你搞清楚了,我们学校的年级前三十,只要一直能在高考前保持这个成绩,考试不发挥失常,全国的高校都随便挑!” 说着王琳伸手指着萧逆,怒声道:“你问问萧逆,他有这个能耐吗?” 全程淡定看着王琳演独角戏的司笙,总算懒懒地抬了抬眼睑。 她看着萧逆,问:“有吗?” “有。” 萧逆面不改色地点头。 于是,司笙又看向王琳,神情慵懒,实诚地转告道:“老师,你也听清楚了,他说有。” 王琳:“……” 年级主任:“……” 有有有,有个屁! 他说有就真能考上啊? 这种不切实际的话,只要脸皮够厚,嘴巴一张一合,谁不会说啊? “事情我了解了,因为萧逆成绩突飞猛进,你们不信,想让他‘重考’一次,证明实力,是吧?”司笙最后一句问话,视线是看向年级主任的。 年级主任自打进门起,见到司笙后,态度就好转不少。 毕竟,司笙是个公认的美人儿。 人对美好的存在,总是持以欣赏、宽容心态的。 如今见司笙询问,当即站出来当和事佬,点头附和道:“对对对。就写几道题而已,也不全写。” 没想,迎接他友善笑容的,则是司笙蓦地冷下来的脸色。 眯了眯眼,司笙嗤笑一声,“他凭什么要跟你们证明他的实力?” “……” 年级主任脸色一僵。 王琳表情亦是一变,刚平息一点的怒火,再次席卷而来。 萧逆微一低头,愕然地看了她一眼。 “作弊是吧?拿出证据来。” 司笙缓缓站起身,踱步朝二人走近,一步一步的,气场渐渐扩散,像是一股无形的力量,一点点扼住他们的喉咙,随着她的靠近而收紧。 “十年前,附中的期中、期末考,就全程模拟高考。” 距离他们一步远时,司笙倏地停下,脸上似有若无的笑容里,夹裹着十足讥讽。 她继续道:“考前安检,信号屏蔽,杜绝电子设备;监考老师抓得多严,你们心里有数;教室安装监控,平时或许不开,考试那两天一定会开……这么严格的考试,拿不出作弊证据来吗?” 她忽然开始讲起证据来,年级主任和王琳都有些猝不及防。 毕竟—— 萧逆和她,看起来都不像讲理的人。 擦了擦额角的汗,年级主任为难地解释道:“是这样的,萧逆同学所在的考场,监控正好坏了。” 司笙冷笑,“附中考试采取按成绩排座的方式,我再问一句,萧逆所在的考场,可有比他成绩更好的?” 教导主任+王琳:“……” 这话,问得二人哑口无言。 并没有。 成绩如此飞涨的,只有萧逆一个。 “不能用电子设备,不能现场作弊……”司笙话语一顿,视线缓缓扫过二人,“附中年级前三十的水平,要我说,也不是一两张小抄就能达到的。所以,萧逆是用什么方法作的弊,你们考虑过?” 她这一连串的分析出口,教导主任和王琳一时无言以对。 王琳压根就没有分析那么多。 看到成绩的那一刻,她第一直觉就是——萧逆作弊了。 然后她赶紧找学校调监控,没想好死不死的,他们考场的监控坏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 王琳没有多想,直接断定萧逆抄袭。 她自认为处理方式还算和谐,没有第一时间给萧逆判死刑,而是给萧逆挽救的机会,让萧逆将B卷的题做一下。 偏偏萧逆一口回绝,怎么都不肯做。 ——如果不是心虚,他为什么不做? ——这样的反应,难道不足以证明他作弊吗? 不止是她,其余老师都这么想,就连年级主任也是。 “现在这些学生,作弊的手法,让人防不胜防。”王琳死鸭子嘴硬。 司笙哂笑,“现在附中的老师,都这么不讲道理的?” “你!” “没有证据,你就想认定萧逆抄袭。就跟我没有证据,指控你杀人,有什么区别?”司笙直视着她的眼睛,“你这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能肆无忌惮地污蔑学生。当老师,你配吗?” “你这是强盗逻辑!”王琳气急败坏地指着那一堆试卷,“他要是没作弊,为什么不做题?!” 定定地看了她两秒。 旋即,司笙蓦然笑了,这一笑,笑得王琳和年级主任心儿止不住发慌。 “萧逆因为你不分青红皂白的质疑,就要花时间去做一套不该他做的题。”话到这,司笙眼里的笑意,一点点地凉下来,如极速席卷的寒冬,她语气里尽是轻蔑,字字顿顿,“你算什么玩意儿?” 你算什么玩意儿? 不过七个字,轻描淡写,却,如同将王琳贬入尘埃,剥开皮肉留下骨架,赤果果的羞辱。她站在高处,尽是不屑一顾的蔑视,浑然不将其放在眼里。 羞耻感、愤怒感,顿时如洪水袭来,铺天盖地的,能将王琳一瞬湮没。 “你又算什么东西!” 王琳彻底被激怒,双目赤红,咬牙切齿,爆发出一声质问,就直接朝司笙冲过去。 “王老师!王老师!” 年级主任被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抓住王琳。 王琳虽然身材不高大,但一瞬的爆发力很强,年级主任被她挣脱开一下,好在补救得及时,紧紧从后面箍住她,花了好大的劲,才没让王琳真的朝司笙扑过去。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靠着一张脸勾三搭四吗,没有那张脸你还有什么——” 王琳被气昏了头,纵然被年级主任桎梏住,嘴上也没有闲着,冲着司笙就是一顿咆哮,噼里啪啦的就是人身攻击。 可是,渐渐的,她咆哮的声音渐渐停了,气焰也越来越弱—— 因为,司笙并未被她所激怒,甚至对她的怒骂毫无反应。 而司笙的眼神,淡漠、冷静、孤傲,如同在看跳梁小丑。 待她安静下来时,王琳倏地听到些微动静,她僵硬地扭转头,看向门外,赫然见到围聚在外面的老师、同学,甚至还有个别家长。 一个个,皆是凑热闹的模样。 当即一盆凉水浇头而下,王琳一个战栗,彻底安静了。 ——她都当着这些人的面做了什么? 见她老实了,司笙才动了动手腕,不紧不慢地扔下最后的话,“话我就搁在这里了,要么拿出作弊证据,证实萧逆抄袭,到时候处分也好、退学也罢,我们都接受。要么就道歉,为你们不分青红皂白给萧逆强加罪名,不尊重他而道歉。” 为了控制住王琳,年级主任已是满头大汗、心力交瘁,结果刚喘口气,又迎接如此“刚”到不讲道理的言论,差点儿没两眼一抹黑,直接背过气去。 “不可能!”王琳嗓音嘶哑,“没证据证明他作弊,但也没证据证明他没作弊!他成绩就是有问题,我们不可能道歉!” “报告——” 这时,门外响起清爽的声音。 是司风眠。 这声音一响,拥堵在门外的人,自觉地让开一条路。 足够一人通过的道路上,一前一后的出现两个人,一个是先一步进来的司风眠,一个是紧随其后的任老师。 走进办公室,任老师先是环顾一圈,见到司笙后,有一秒的愣神,但很快就移开目光。 他看向王琳、教导主任二人,笑眯眯地道:“我这里倒是有一份证据。” ------题外话------ (^_^)/早上好 第145章 题目太简单,不想做【三更】 “我这里倒是有一份证据。” 任老师一句话,让在场所有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他身上。 教导主任和王琳愣愣地看着他,见他笑容谦和、信心满满,顿时长吁口气,放下了心。 既然任老师说有证据,那肯定是有确凿证据了。 峰回路转,王琳一时又得意起来,抬手一推眼镜,身子挺得端正笔直。 只是等待她的,却是任老师补充的一句—— “可以证明萧逆没有抄袭。” 教导主任+王琳:“……” 艹! 你说话能不能不喘气?! “不可能!” 毫不犹豫地张口否定,王琳脸色顿时一变,僵硬严肃地盯着任老师。 素来只有证明“抄袭”的,哪来证明“没抄袭”的? 用什么来证明? “王老师似乎很笃定,”任老师笑得如沐春风,不恼不怒,和气地问她,“如果我拿出来了呢?” 不痛不痒一句问话,却将矛头对准王琳,这个当口,王琳休想全身而退。 她必须做出承诺,付出点代价,不然,骑虎难下。 意识到任老师话里的陷阱,王琳脸色煞白,半晌,只能坚定自己的想法,咬牙切齿地放下话,“如果你真能拿出证据,那这个班主任,我也不用当了!” 任老师侧过身,喊:“主任。” 年级主任心猛地一跳,生怕任老师让他也下军令状。 没想,任老师只是问:“您听清楚了?” “嗯,听清楚了。” 心里松了口气,年级主任面上严谨地点头。 无疑,只要任老师真拿出证据,王琳刚刚的承诺,就得由他来执行。 办公室门口,见到这一幕的人,也不由得纷纷议论。 “真有证据啊?” “灭绝师太这下惨了,没法做人。” “萧逆要没作弊,绝对是我男神。” …… 与此同时—— “既然事情闹成这样,就由我来做个见证吧。” 沉稳有力的声音,蓦然从穿透嘈杂的议论,清晰传进来。 门口的议论徒然消失,诸多脑袋齐刷刷往后转,然后,一个个瞪大眼睛,跟哑巴似的,把嘴巴闭得严实。 校长! 刚合拢的道路,因他的缓步走近,忽然又空出来,围观学生不约而同往两边挤。 负手走进门,陈校长和颜悦色的,笑容拂面,然而,那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场,足以镇压门口那群学生,甚至屋内的王琳、年级主任。 王琳和年级主任对视一眼,目瞪口呆:连校长都惊动了? 任老师看向司风眠。 司风眠无辜摇头:他真没能力把事捅到校长这里去。 任老师又看向萧逆。 萧逆也很莫名,朝淡定的司笙看了眼,顿时恍然。 ——合着她敢这么嚣张,还是给自己留有后招的? “证据呢?” 陈校长看向任老师。 这时,年级主任轻手轻脚地往门口走,打算将那群凑热闹的学生阻隔在外。 陈校长背对着他,声音沉下来,自带威严:“学校不徇私舞弊,不暗箱操作,光明正大的做事,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哎,是。” 年级主任连忙应声,又退了回来。 接下来,诸多双眼睛,全部落到任老师身上,等待着任老师交出“证据”。 “时间紧张,我们只够搜集这学期的试卷。”任老师拿出一个文件夹,走到一张办公桌前,将其摊开。 里面全是试卷和答题卡。 试卷是崭新的,答题卡倒是使用过,可皱皱巴巴的,一看就没被好好对待过。 “这是这学期来,高二每次月考的各科试卷,”任老师将一叠试卷放到一边,随后又举起一叠使用过的答题卡,“这是萧逆同学的答题卡……嗯,萧逆同学丢三落四的,缺失了几张,不过在我们的努力之下,好歹找回了三分之二。” 任老师一提及这个,司风眠就头疼不已。 这俩个月的答题卡还好找,萧逆在自己课桌里翻出来了,以前的可就难倒他们了,把萧逆宿舍翻个底朝天,才勉强在一堆书里找出几张。 “那又怎么样?”王琳莫名其妙,“他先前成绩一直在及格线上下,并没有多好,能证明什么?” “这就是个很有意思的事了。” 任老师笑了笑,饶有兴致地看向萧逆,“不看还真不知道。我们的萧逆同学,任性得简直令人发指。” “……” 萧逆撇了下嘴。 司笙朝任老师伸出手,任老师自觉地递给她几张答题卡。 “什么意思?” 王琳被他急得抓心挠肺的。 随便抽了一张试卷和答题卡递过去,任老师不紧不慢地提醒道:“萧逆同学考试时,容易拿分的,基本都空着没做。他做的题,难度都是中等偏上的,而且正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 “……” 这话一出,办公室里,一片静默。 而—— 门口,瞬间哗然。 “沃日,还能这么玩?!” “大佬不做简单的题?” “完了完了,我沦陷了……” “我们家的校霸有点酷诶。” …… 外面一片喧哗,若不是校长在办公室,这群内心激动、兴奋上头的学生们,怕是早就冲进来一哄而上,抢走试卷和答题卡看个究竟了。 不过,学生不敢,不代表老师不敢。 好几个老师本是来凑个热闹,结果看到这种发展,不由得心痒难耐,直接走进来,凑上跟前张望。 转眼间,桌上的答题卡和试卷,被一扫而空。 “这小子有意思啊。” “他们班的任课老师怎么回事,正确率这么高,都没注意到?” “大考才这样吧,老师一次性阅卷难以注意,他小考好像就随便填填。” “照这么说,他考出这个成绩,顶多算是‘有点进步’,不算夸张啊。” …… 老师们议论纷纷,俨然对萧逆这一套操作兴致勃勃。 然而,王琳的脸色,则是以明显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地变白,血色尽失。 她质疑萧逆作弊,究其原因,是因萧逆进步太大,不合常理。 可是,这些答题卡给她一个质疑—— 如果萧逆的成绩,原本就不错呢? 这下,她质疑的理由本身就不成立。 答题卡和试卷掉落在地,王琳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两步,失魂落魄的,先前的张扬神采徒然消失,只留下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萧逆同学,采访一下——”有个年轻的教师抬高嗓音,冲着一脸漠然的萧逆询问,“简单的题你怎么都不做啊?” 这话问到人心坎里去了。 诸多好奇的视线都打过来。 萧逆眼皮一掀,没什么表情,寡淡道:“题目太简单,不想做。” “……” 嚣张! 霸气! 够酷! 全场静默片刻,旋即又爆发出更轰动的议论,一片哈哈哈的声响,都是调侃和善意的。 “会玩啊。” 司笙饶有趣味地看向萧逆。 “……” 萧逆唇线绷直,没有说话。 “不过,还差了点。”司笙轻笑,在萧逆疑惑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地解释,“我有个朋友,考试门门踩着及格线,做的题一分不扣。第一次考试,惊动全校老师,公认的学神。这才叫嚣张。” “……” 她打哪儿认识那么多奇葩的人? 稍作思忖,萧逆没理会她的调侃,微微抿唇,轻声问:“你怎么没问?” 司笙应该是提前知道的,不然也不会事先跟校长通气。 可是,从头到尾,司笙都没问过他一句——你有没有作弊? 一点质疑都没有,似乎在得到消息那刻,就认定他是被冤枉的,然后就是想办法给他解决。 这种信任让他觉得踏实,但多少,又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司笙淡淡一瞥他,轻描淡写说:“我有脑子,会想事。” “……” 萧逆被她一句话说得半点感动全无。 手腕一抖,捋平试卷和答题卡,司笙将其扔到桌面。 “王老师,这些证据够了吗?” 司笙一扭头,视线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到王琳身上,嗓音懒洋洋的,“还能说话的话,先跟萧逆道个歉。” ------题外话------ 墨上筠:我想考几分就考几分。 萧逆:我想考几分就考几分。 →_→没想到吧,萧逆是墨墨的继承人。 司笙:我不仅认识每门踩分及格的学神,我还认识高考直接交白卷的学神。 墨上筠:是我。 苏恒:是我。 PS:司风眠是司笙弟弟的事没曝光,我舍不得让王琳走。就酱紫。 下午还有一更。 第146章 恭喜你,又上热搜了【四更】 “还能说话的话,先跟萧逆道个歉。” 司笙极具针对性的一句话,又让原本热闹沸腾起来的办公室归于平静。 凑热闹的教师们,面面相觑片刻,皆是悻悻然退到一边,让开空间,让当事人将此事收尾。 任老师和司风眠也自觉退开些许。 于王琳而言,所有的视线、关注,此刻都如同针刺、刀锋,一点点割下她的血肉,将她凌迟,难受窘迫得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 她张了张口,唇角轻轻颤抖着,硬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静默片刻,陈校长适时开口,“王老师,表个态吧。” 年级主任一看备受打击的王琳,心里叹息,主动道:“萧逆同学,瞧这事闹得,是我们失职了,没有搞清楚事情就冤枉你。我在这里先给你道个歉。” 话说到这里,年级主任也走至王琳身侧,伸手推了一下王琳。 萧逆这位姐姐,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如若王琳不道这个歉,事情肯定没完。 他们理亏在先,如今铁证如山,只求赶紧解决此事,息事宁人。 “萧逆同学,对不起。” 迫于压力,王琳不得不低下头,说出令她耻辱的话语。 “呵。” 司笙冷冷一笑,视线从她身上一扫而过。 王琳紧紧咬着牙,怒火攻心,却无可奈何。 “既然真相大白,那事情就到此结束了。不过,这事,身为老师的我们,还是需要检讨。”陈校长公开表态,然后一偏头,朝年级主任交代道,“群里通知一下,下午临时开个会。” “好。” 年级主任连忙点头。 王琳脸色更难看了。 她是特级教师,做事能力强,教学能力毋庸置疑,在校内素来风光,次次开会都是受表扬的。可是,这一次开会,她定然是“反面素材”无疑了。 想想就丢脸。 “戏也看够了,都散了吧。”陈校长回过身,眉目慈和地同学生们道,“回教室去,你们老师还得布置寒假作业呢。” 身为学生,“寒假作业”几个字,无疑给热血沸腾的他们泼了一盆冷水,一个个的扫兴至极。 他们象征性嗷嗷惨叫几句,不等别的老师来“轰”,就纷纷退散开,溜回自个儿教室去了。 无疑,刚刚在办公室里的这一幕,将会在接下来短暂的时间里,以最快速度,在全校传播开。 高二三班放寒假前的总结,本该由王琳来主导的,不过以王琳现在的状态,自然不适合出面,年级主任就让司风眠去找一位任课老师来,司风眠先行一步。 萧逆和任老师走在后面。 “王琳以后应该不会再教你们班了。”任老师道。 “无所谓。” 萧逆毫不在意。 任老师笑了下,尔后,视线似有若无地往后看了眼,问:“刚在办公室里的那个,是你姐?” “嗯。” “同母异父?” “……” 萧逆没有回答,而是略带警惕地盯着任老师。 任老师心想他警觉性过高,哭笑不得地说:“我就随便问问。” 眉心轻蹙,萧逆提醒道:“她有对象了。” “你太抬举我了,”任老师被惊了惊,万般无奈地说,“你姐我可不敢想。” 听出些微不对劲,萧逆一眯眼,问:“你认识她?” “算不上认识,”任老师抬眸,视线越过走廊玻璃,看向空荡荡的操场,旋即又收回,弯唇笑了笑,“就是,久闻大名。” “……” 久闻‘演技烂’的大名? 萧逆不明所以,一想,没追问下去。 “你去教室吧。”停在楼梯口,任老师交代道,“另外,想要学习是一件好事,但是,机甲大赛的事,麻烦也上点心。” “知道。” 萧逆敷衍地应声,抬步走向楼梯。 看着他的背影,任老师轻轻一笑,视线收回。 放兜里的手机倏地一振动,任老师微微一顿,把手机掏出来。 屏幕亮着,是微信消息。 【司炳】:今晚有空吗?我来接你。 司笙和陈校长从教学楼里走出来。 “我待会儿还有事,没法陪你逛了。”陈校长道。 “我随便转转。” 司风眠跟萧逆要一起回去,说是有什么事需要讨论,司笙还需要等他们俩。 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就想在曾经的校园里逛逛。 “嗯。”陈校长点点头,旋即想到什么,倏然问,“你最近有空吗?” 司笙斜眼看他,“怎么?” “以前的老朋友接了一个项目,得采用机关术制作,不过遇到难题了,据说难以攻克。”陈校长道,“就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能不能帮这个忙。” 陈校长自幼对古机关术感兴趣。 奈何,没有这方面的天分。 不过,他知道司笙继承了易中正的绝学,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他看来,朋友遇到的所谓难题,司笙解决起来绝对没问题,只看司笙愿不愿意了。 “制作什么?”司笙漫不经意地问。 “好像是一朵机关莲花。” “哦?” 司笙眉头一挑。 捕捉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趣味,陈校长连忙问:“有兴趣?” 勾勾唇,司笙道:“有点儿。” 机关莲花。 如若不是有这么巧合的事,那肯定就是司炳研究的项目了。 前段时间,高教授给司笙打电话吐槽,说是司炳项目遇到难题后,找了一堆自称“专家”的机关术师,稍微有点能耐,但很快就遇上瓶颈了,一个个都束手无策。 高教授话里行间的意思是:给司炳推荐能人,不要,偏要大费周章找劳什子专家,白费功夫。 左佑和项文达二人,因为资历浅,过于年轻,如今已经被专家挤到边缘地带了。 “那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他?”陈校长问。 “可以。” 司笙不动声色地应声。 机关密室的图纸完成,再有一两天就能结束。 接下来,她基本都闲在家,无事可做。司炳这项目,若是找上门来,她不介意掺和一脚。 她挺想看看—— 司家的机关术,是个什么玩意儿。 她答应得如此爽快,陈校长颇为惊奇,不过也没多想,一跟司笙告别,就迅速联系了朋友。 深知这类人对资历、年龄都很看重,陈校长在推荐司笙的时候,并未讲明司笙的年龄、性别,甚至具体身份,只说有这么个朋友可以尝试一下,然后就将司笙的微信给了这位朋友。 他朋友被项目愁得头都秃了,如今陈校长帮忙推荐人,朋友自是欢天喜地地发出好友申请。 …… 中午。 学校交代完琐碎事,彻底宣布放假。 某一面围墙下面。 司笙站在树下,抬目看着并肩而来的司风眠、萧逆二人,视线一瞬就落到他们手中抱着的厚厚作业上。 “这是你们的寒假作业?”司笙颇为惊奇。 “嗯。” 回应她的,是司风眠。 司笙没说话。 而,司风眠和萧逆分明从她眼神里,看出了些微的同情。 司风眠+萧逆:“……” 心情忽然有点沉重。 稍作停顿,萧逆抬头看了眼墙,自觉地取下背包,拉链一扯,将那堆作业往背包里扔。 司风眠还没反应过来,疑惑地问:“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萧逆:“车就停外面。” “所以?” “这里近。” “这里没门啊。” 司风眠张望一圈,不明所以。 萧逆淡淡道:“有墙。” “墙怎么——” 声音戛然而止。 全程不过五秒,司风眠看到司笙翻身出墙的画面,大脑一片空白。 “回神。” 萧逆倏地一个响指,拉回了司风眠的思绪。 司风眠眉眼染上兴奋,扭头冲萧逆说:“咱姐真帅。” 上前一步的萧逆,警告他:“注意你的用词。” “……” 不管考多高的分,小智障依旧是那个小智障。 围墙里,萧逆在教司风眠翻墙的要领动作。 围墙外,司笙等得无聊之际,手机振动几下。 是负责《小白鸽》的出版编辑。 【石湫】:不知道怎么回事,酷岚、风林、玄方三大公司联手出骚操作,给《小白鸽》炒作了一波。 【石湫】:第三次加印的十万册,不到半个小时,又销售一空。 【石湫】:恭喜,你又上热搜了。 司笙:??? 【Z、】:我要的一百本书呢? 【石湫】:叔……哦不,姐,(ㄒoㄒ)我尽力了,抢不到啊! ------题外话------ 任老师:我有戏!我有戏!我有戏! 司炳:我还在!我还在!我还在! →_→ 好烦啊,这个故事太复杂,我只想写轻松的日常。 第147章 小样儿,求生欲还挺强 ?小白鸽》自预售以来,加印三次,数量一次比一次多,但次次刚开售,一个小时不到就被抢光。 以前Zero的作品受欢迎,但从未有过这样的火爆销量。 奈何这一个多月,Zero连番上热搜,热度居高不下,非常成功地带动了《小白鸽》的销量,让这一本题材颇为冷门的漫画,销量有赶超Zero最热门的《死亡传说》的趋势。 司笙前两次都没抢到,这次托编辑石湫出马,依旧落了个空。 …… 网上,再度霸占热搜的Zero,又一次让网友们闪瞎了眼。 起因是玄方科技、风林娱乐、酷岚视频的官方微博,在同一时间发出了相似角度的照片,以及同样的文案。 文案内容:今天加班的工作内容——阅读《小白鸽》。 照片内容:公司员工坐在自己位置上,人手一本《小白鸽》,翻开阅读。 倘若一家公司如此,网友们嘻嘻哈哈取乐,事情也就过去了。 偏偏,这是三家公司,且内容一致,明显是事先经过沟通的。 尤其是,玄方科技身为无人机制造商的领头羊,风林娱乐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艺人公司,酷岚视频在诸多视频网站里也占据一定地位…… 这都是众人熟知的大公司啊! 他们联合起来给Zero的《小白鸽》做宣传?! 理所当然,这热度,无需营销,沙雕网友们就自发带动起来了。 #《小白鸽》脱销# #疑似三大公司被Zero收购# #Zero又一次上热搜了# 网友: 【这一个多月,我踏马是不是在追《Zero花式上热搜》的连续剧?】 【Zero牛×。就网上流传的传奇经历,说他收购了这三家公司,我都信。】 【他来了!他来了!Zero带着跟他捆绑的热搜又来了!】 【hhhhh,Zero真是第一个霸占热搜,却让我永远有惊喜的人!太有趣了吧!】 【Zero:被迫营业。】 当然,沙雕网友们总能从蛛丝马迹里发现JQ——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风林娱乐和酷岚视频的老总,是同一个人。我搜了一下照片,年轻有为,抱歉,已成他的颜粉。】 【如果Zero是女的,那么我愿意相信,凌大大就是她身后辣个男人。】 【凌总也算是个传奇人物了,你们想要的现实版霸道总裁,又年轻又帅气。如果是Zero×凌大大,这对CP我能磕。】 【那我Zero×冬至这对父子CP呢?】 【冬至都自闭了,让他继续自闭去吧。凌大大这一手营销实在是骚,又宠又甜,加上先前Zero那条微博,啧啧……反正我锁了。】 【玄方科技的靖哥哥也很帅的好吗?为什么就不能是靖哥哥×Zero?】 …… 而,身为话题中心的Zero本人,则是在开车回家后,一个电话打给了凌西泽。 “嗡嗡嗡——” “嗡嗡嗡——” “嗡嗡嗡——” 手机的振动声,在客厅沙发上响起。 司笙:“……” 险些忘了,上午在学校跟凌西泽联系时,凌西泽说下午会来探望易中正。 听到客厅动静的凌西泽,从易中正房间里走出来,探头,问:“回来了?” 司笙眉头一拧,“三家公司宣传《小白鸽》的主意是你出的?” “嗯。”凌西泽将门合上,以防打扰到易中正,随后问,“怎么?” “脱销了。” “不是好事?” “……” 确实是一件好事,但一想到自己没抢到货,司笙还是止不住地冒火。 慢后一步进门的司风眠和萧逆,光是看到司笙一个背影,就定在原地。 ——有杀气。 司风眠:“唔,我就不进屋了,直接去你房间吧。” 萧逆:“嗯。” 三秒后,二人又退出客厅,去隔壁萧逆的卧室了。 这边,凌西泽也察觉到司笙神色不对,识趣地转身倒了杯水,走过来递给她,“有问题?” 接过那杯水,司笙仰头一饮而尽,压了压火气。 她问:“你囤了多余的书吗?” “先前囤了点,”凌西泽道,“不过,刚送人。” “送谁了?”司笙眉头一扬。 “亲朋好友,人手一本。” 司笙:“……” 你图什么啊! 给自己贴上“漫画迷”的标签很好玩吗? 凌西泽一片好心,司笙也不至于跟他生气,但一股窜起来的邪火,怎么也压制不住。 “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说出来。” 耐心地同她说着,凌西泽伸出手,将她被吹乱的发丝拂到身后。 司笙做事素来镇定从容,很少看到她有这么急的。 呼出口气,司笙白了眼他的手。 凌西泽自觉将手给收回去。 “记得我书房被你嫌弃的字画吗?” 调整好情绪,司笙走向沙发,朝凌西泽问了一句。 “岑沚和墨上筠?” 没有多想,凌西泽将这俩名字脱口而出。 斜乜着他,司笙淡声道:“她们俩都是我师姐。” 凌西泽立即改口,强调:“我没说嫌弃。” 司笙:“……”小样儿,求生欲还挺强。 她将空杯递给凌西泽,凌西泽接过去,又去给她倒了杯水。 “墨上筠是我师父的外孙女,比我大几个月,因为是直接跟师父学武术的,所以算我直系师姐。”司笙介绍道。 “嗯。” 凌西泽将接好水的杯子递过来,对这种颇为江湖的辈分划分方式不予评价。 手里捧着那杯水,司笙微微垂下眼睑,所有情绪悉数尽收,似乎平静,似乎寡淡,没什么表情。 她淡淡地说:“她大学考的军校,后来进部队上前线。去年七月,去维和了。” 司笙是于去年八月在网上连载的《小白鸽》。 这故事为谁而创,不言而喻。 她不关心家国大事,不关注国际战争,对所有与她无关的事都无牵挂。像她这样的人,忽然兴起关注维和,自然是,她所惦记的人身处其中。 凌西泽没说话,在她身边坐下来。 手指轻弹了下杯壁,杯中的水一圈圈荡漾出涟漪,司笙往后靠在沙发上,继续道:“两个月前,她跟我通电话,提到《小白鸽》,说是在那里看不到,我说出版后给她送过去。” 这件事,不算大,不算小。 一个漫画故事而已,看到的时间或早或晚,都一样,无足轻重。 只是她去过战场,见识过战争面前的人性、毁灭、痛苦,转瞬之间,血肉横飞。 前一秒跟你谈笑生风的人,下一秒了无生息。她愿意相信好运会降临在师姐那群人身上,可又不会盲目的欺骗自己那些事情不会牺牲。 那里有死亡。 无时无刻,每时每刻。 退一万步说,事关对师姐的承诺,她不愿意食言罢了。 眸光忽闪了下,凌西泽问:“要多少?” “嗯?” 喝水的动作一顿,司笙斜睨着他。 凌西泽估摸着道:“凑一下,还是能凑出来的。” “一百本吧……”司笙估摸了下,旋即问,“几天?” 听到这数量,凌西泽眉头一松,道:“急的话,明天就行。” “那谢了。” 讶然看他一眼,司笙也不意外,轻笑一声,将水一饮而尽。 笼在她周身的低气压消失,凌西泽也松了口气,心情轻松了不少。 “嗡嗡嗡——” 茶几上的手机振动。 这一次,来电话的,是阎天靖。 刚将水杯放茶几的司笙,一瞥,顺势拿起手机,扔给了坐一侧的凌西泽。 凌西泽点了接听,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得阎天靖在问—— “最近当红的漫画家Zero,是不是你家祖宗?” 虽然是在问话,但阎天靖的口吻很笃定了。 凌西泽忽然对一个漫画家如此上心,本就不寻常,阎天靖因网上错误的“大叔人设”,没有多想。但昨儿个的照片一出来,形势顿时扭转,阎天靖想不信都不行了。 本来阎天靖也无所谓,但今儿个又是一波营销,这下好奇心胜过一切,忍不了,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司笙坐得近,隐约听到阎天靖的话,斜眼看过来,“祖宗?” “嗯,祖宗。” 凌西泽不假思索地承认了。 司笙眉头一扬。 这称呼,不错。 隐约听到声响的阎天靖,一怔,问:“你在跟谁说话?” “我祖宗。” 阎天靖:“……”这时候就不用给他喂狗粮了。 片刻,阎天靖无奈问:“真是?” 凌西泽回答:“真是。” 他坦然承认司笙是Zero的身份,司笙也没放心上,起身去拿昨天凌西泽买来的蜜麻花,然后盘腿又在一旁坐下来。 电话里,阎天靖沉默良久,最终缓过神,无奈调侃,“那挺有意思的,她不露面都能大红大紫,露了面怎么就默默无闻呢?” 坐一侧的司笙,清晰地听到这话,嘴角微微一抽。 这个梗就过不去了吗? 凌西泽将司笙的小表情看在眼里,眉眼有笑意荡开,但开口却道:“她能听得到。” 阎天靖:“……” 实在拿这“见色忘义”的朋友无法,阎天靖轻叹一声,转移话题,同时自觉压低音量,“网上的舆论是不是你带动的?” “什么舆论?” “网友们在拉CP,你和你祖宗。” 得到这消息的凌西泽,第一时间掐断了电话。 司笙坐在旁边,手里拿着蜜麻花在吃,同时玩着遥控器,一个接一个地换着台,神情索然无味,俨然没找到称心的节目。 外面天色昏沉,屋内没有开灯,余光落到她的侧脸,电视的光线明明暗暗,落到她脸上,有些虚幻。 而她吃零食的模样,分明又挺接地气,满是生活气息。 视线留恋地停驻片刻,才缓缓收回,凌西泽用手机打开微博,去查看着网上的热评。 果不其然,确实有网友对“他和Zero的关系”猜测纷纷,并且拓展着他们无限大的脑洞。 【脑海里有这么个故事:昨日的凌总,看完网上对Zero大叔人设的言论后,勃然大怒,趁着家里娇妻不备,偷用手机发完微博,然后一本满足地下了线。那么问题来了,英俊帅气潇洒多金的凌总,是被娇妻·叔家暴呢,还是家暴呢,还是家暴呢?】 【假设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今日凌总如此苦心给大叔卖漫画,是不是为了补偿昨天那条微博惹出来的祸端?】 【全网自闭简直不能更惨,灵丹(Zero粉)姐姐们集体自闭,今天搞这么大新闻,他们都不出来了啊喂!凌总你快出来给个解释!@风林娱乐凌西泽】 【不行,按照沙雕网友说的故事发展,这一对好甜!太好磕了!一个满世界乱跑青春无敌才华横溢拥有外挂人生的小姐姐,一个事业有成沉熟稳重、结果为给娇妻卖几本漫画书全网搞事情的霸道总裁……甜不甜!我就问你们,甜不甜!】 【嗷——什么神仙爱情,我酸了。】 阴错阳差。 意料之外。 凌西泽本是想给《小白鸽》做宣传,没想却得到这样的效果反馈。 “司笙。” 将手机一收,凌西泽偏过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司笙。 司笙闻声回头,“怎么?” 眯了眯眼,凌西泽说:“一百本《小白鸽》,换你关注我微博。” ------题外话------ 三爷:今天是给沙雕网友撒糖的一天。 瓶子:今天是夹带私货让墨墨出场的一天。 第148章 不打一架过不去是吧?【二更】 沙雕网友还在脑洞打开、各种臆想之际,冷不丁的,有人在超话里发了截图——Zero的最新关注:风林娱乐凌西泽。 网友:??? 我们开玩笑的啊喂!你们不要再搞事了好吗! 一个接一个的动作搞,网上的议论又一次沸反盈天。 【吃瓜群众】:感觉Zero的形象离小姐姐又近一步。 【自闭粉丝】:网友们别搞事,Zero你这么闲的吗,给我下线,立刻!马上!请在网上消失! 【凌叔CP粉】:啊啊啊,甜甜甜,妥了妥了! 浑然不知引起网上热议的司笙,还在吃着蜜麻花,优哉游哉地问着凌西泽,“要关注阎天靖吗?” “不用。”凌西泽斩钉截铁地回答。 “哦。” 司笙下线微博,把手机扔到一边。 继续吃她的零食,看她的电视。 隔壁,凌西泽玩着手机,忽然觉得——这一届的网友,挺可爱。 卧室的窗户比较老式,是推拉窗,窗户打开后,风一吹,就嘎吱嘎吱作响。 “这是寒假的活动表,你记一下。” 从背包里翻出一张纸,司风眠将其放到书桌,往前稍用力,推到萧逆跟前。 坐在椅子上玩游戏的萧逆,闻声,懒懒抬起眼睑一看,随后又垂下眼帘,继续打他的游戏。 “嗯。” 非常敷衍的回应。 身为队长,司风眠尽职尽责交代事情时,见萧逆光明正大开小差,心情不是很痛快。 不过为维系二人刚建立起的友情,司风眠决定不跟他计较,而是问:“老看你玩游戏,你玩得厉害吗?” “嗯。” 萧逆同学早已将“谦虚”二字扔出他的字典。 “玩得什么?” “连连看。” “……” 这人总有把天聊死的本事。 司风眠无聊地把玩了下手机,随手点开微信群一看,过了几分钟,他问萧逆:“黑马,群里有人问你,为什么这次考试要做‘简单的题’?” “高兴。” 琢磨了下他的意思,司风眠换了个问题,“下次不高兴了,又掉回去?” 动作一顿,萧逆凉凉地看他,“不会。” “哈?” 萧逆说:“我要拿第一。” 被他一哽,司风眠手肘搭桌上,手指敲了敲桌面,提醒:“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萧逆眼皮都没眨一下,“下次的第二。” “……” 这玩意儿是真的欠揍。 撸了撸袖子,司风眠跟他下战帖,“刷试卷吗,完虐你的那种?” 萧逆继续玩游戏,怼他,“然后等天一黑,找个理由在我家蹭饭?” “……”司风眠一怔,明白他话里有话,简直服了,“你脑子里只有一根筋吧,你姐男朋友不都在吗,我凑什么热闹?” 萧逆哦了一声,道:“知道就好。” 司风眠有点生气,“不是,我今天刚帮了你个大忙,让你请客吃顿饭,也不为过吧?” “你想吃什么,我转账给你。” 冷酷无情·萧逆如是说道。 司风眠嘶了一声,“不打一架过不去是吧?” 萧逆抬了下眼睑。 这时,院子里进来了人,二人不约而同停止互呛,透过敞开的窗户看向院落。 窗口对准院落,加上敞开的窗户,纵然外面天色昏沉,也足以将院落里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看到一个青年。 身材挺拔,肩宽腰窄,体型稍显清瘦。模样二十七八,双肩包就背在右肩上,穿着黑色外套,戴上兜帽,那张脸隐匿其中,而他的怀里,抱着一团白色的毛,看起来像是一只猫。 某一刻,他停下步伐,蓦然回过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仅仅一瞬。 尔后,漠然的视线收回,他继续往前走——那是客厅的房间。 卧室内,将刚刚关键的那一瞬收入眼底的司风眠和萧逆,颇为僵硬地扭过头,二人对视着,面面相觑。 司风眠说:“我觉得我瞎了。” 萧逆赞同,“嗯。” “嗯?” 司风眠瞪了他一眼。 萧逆便补充道:“我没瞎。” “……” 这只是一种修辞手法,小智障。 空气陷入静默。 他们听到敲门的声音,叩叩叩,一下一下的,尤为清晰,稍微有点小刺激。 坐不住了,司风眠盯着萧逆,试探性地问:“要不要去确认一下?” “嗯。” 萧逆退出游戏,站起身,把手机扔兜里。 他往卧室外走。 司风眠吁了口气,紧随而上。 司笙拉开门,见到忽然来访的客人,有些意外地挑眉。 她问:“你怎么找过来了?” 站在门外的,是钟裕。 先前跟钟裕提过搬家的事,大致说了下地址,钟裕能打听到这里,司笙也不觉得奇怪。 钟裕一垂眸,衣袖拂开些许,露出怀中的那毛绒绒的生物。 “送猫。” 言简意赅。 想起钟裕跟她说过这一茬,司笙点了点头。 临近年关,钟裕要回家里住一段时日,但钟妈对猫过敏,钟裕无法将爱猫带回家,只能托人帮忙照顾。 钟裕虽是大红大紫的演员,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可他脾气古怪,不擅交际,朋友稀少,能值得他“托付爱猫”的更少,于是找来找去,最后找到司笙头上。 司笙觉着反正都在家,有一只猫也无所谓,就同意了。 不过—— 钟裕这门串的,也太突然了点。 “怎么没事先打通电话?”司笙无奈地问。 “手机没电。” “……” 这理由很有说服力了。 往后退了两步,司笙招呼他,“进来吧。” 走进门,钟裕手一松,雪白的猫咪“喵呜~”一声,然后跳出钟裕的怀抱,撒开脚丫子就往客厅跑。 这猫窜得速度太快,司笙只觉得眼底晃过一抹白,就没见它的身影。 扭过头,视线在客厅里寻觅,司笙却见那抹白色跑向饮水机——准确来说,是站在饮水机旁的凌西泽。 猫咪在他脚边窜来窜去,然后趴在凌西泽脚边,伸出两只前爪,扒拉着凌西泽的裤腿。 凌西泽顺势弯下腰,手一伸,猫咪立即往前一跃,跳到凌西泽手上。 然后,钻进凌西泽怀里。 司笙:“……” 钟裕:“……” 将水杯搁置好,凌西泽垂眸看了眼怀中的白猫,凝眉,朝门口二人问:“谁的猫?” 钟裕表情臭臭的,“我的。” 养了半年的猫,勉强跟他亲热一点,老实在他怀里待片刻都难,如今却主动投向陌生人的怀抱…… 钟裕心情很不爽。 因他的声音有些耳熟,凌西泽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两秒,认出那张具有标志性的脸,当即,神色微微一凉,心情也不大爽。 上次钟裕和司笙被偷拍的照片,还在他抽屉里放着呢。 大晚上的,约司笙出去撸串,定然没安好心。 于是,无形中的一个交锋,二人之间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钟裕,你应该认识。”司笙浑然未决,给他们做着介绍,“凌西泽,风林娱乐的总裁。” “哦,我知道。” 酸劲儿在涌动,钟裕毫无热情可言。 凌西泽微眯了下眼——酸味都漫出来了,不是对司笙有意思,还能是什么? “姐,来客人了啊?” 司风眠的好奇的声音适时赶到。 紧随而至的萧逆,警告地盯了司风眠一眼。 司风眠视而不见。 “嗯。”司笙踱步往客厅里走,随口给他们介绍了一句,“钟裕。” 司风眠和萧逆堵在门口。 钟裕问司笙:“你弟?” 司笙答道:“两个弟弟。” “哦。”钟裕点点头,回过身,看着二人,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却主动出声自我介绍,“我叫钟裕。” 司风眠+萧逆:“……” 不用劳烦介绍了,我们都认识你。 钟裕,这几年里,娱乐圈最火的男演员,没有之一。 出道至今,视帝拿过,影帝拿过。 出演电视剧时,多次创下收视奇迹,至今无人打破;拍的电影叫卖又叫座,仅凭五部电影,就突破百亿票房,当之无愧的百亿影帝。 前段时间上映的《火种》,一路碾压同期作品,甩开第二名票房两倍,是名副其实的票房冠军。 不过—— 这位传奇人物,好像,跟想象中的有点不大一样? ------题外话------ 钟裕出场:第053-055章。 第149章 司笙:就,露一手吧【三更】 影视剧里的钟裕,形象不一,性格各异,神秘莫测。 采访里的钟裕,沉默寡言,惜字如金,清冷高贵,最让记者头疼的对象。 影迷、粉丝心目中的钟裕,高冷、神秘、强大,是被上天眷顾的神之子。他从不在影视剧、跑通告之外于大众视野出现,自然而然的,又给他添上一层神秘色彩。 这也是为何,司风眠和萧逆都并非他的狂热粉,但在见到他时,仍会有这般惊讶、懵逼的反应。 而眼前—— 冷淡却礼貌,傲然又随和,气质平易近人,像极了邻家哥哥。 形象之反差,让人惊愕,一时接受无能。 “你好,我叫司风眠。” “萧逆。” 司风眠和萧逆一前一后地自我介绍。 先前司笙口中的“两个弟弟”,萧逆并未放在心上。 微微颔首,钟裕问:“不进来?” 门开着,风往里灌,萧逆和司风眠二人并肩站立,就这么堵在门口。 “哦。” 司风眠推了萧逆一下,迅速进门。 萧逆慢吞吞跟在后面。 家里多了一个客人、一只猫,气氛彻底变了。 猫咪缠着凌西泽,几次凌西泽都把它拎开,但刚一转身,猫咪就跑来扒拉他的裤腿,直至他将其抱在怀里才停歇。 钟裕吃着醋,偶尔给凌西泽几个冷眼,不过,还得一一跟司笙交待注意事项。 钟裕和凌西泽二人视线一对视,客厅里的气氛总有凝固迹象。 坐在沙发上,钟裕拉开背包拉链,把猫咪的玩具、零食一样样往外拿。 逗猫棒、玩具球、猫抓板、猫零食……不多时,摆满了整桌。 素来话少的钟裕,难得如此耐心,一一介绍其用途。 司笙听得心不在焉,敷衍地听到一半,最后想起什么,问:“它叫什么?” “霜眉。” 站一侧的凌西泽,闻声,眉毛一扬,感觉肩膀一拉一重,侧首一看,“霜眉”已经爬上他的肩。 司风眠好奇地探过来,“霜眉?嘉靖皇帝那只爱猫?” 钟裕:“嗯。” 萧逆莫名地问:“什么?” 司风眠解释:“明朝的嘉靖皇帝,是个资深猫奴,养了很多猫。最喜爱的一只,就叫‘霜眉’,后来封其为‘虬龙’。据说‘霜眉’死后,嘉靖皇帝悲恸不已,下令将其葬于万岁山北侧,命名‘虬龙冢’,并立碑祭祀。” 萧逆:“……”闲得蛋疼。 凌西泽不置一词,对钟裕这般猫奴嗤之以鼻。 “喵呜~” 霜眉亲昵地蹭着凌西泽颈窝,凌西泽阴着脸,把它拎到怀里。 司笙看得想乐。 凌西泽:“……” 被他眼风一扫,司笙收回视线,伸手从钟裕的百宝背包里拿出一盒点心来,“猫还吃这个?” 钟裕目光诡异地看她,说:“这是送你的。” 司笙挑眉。 唔,是她喜欢的那款点心。 不过,将送她的点心,跟猫咪玩具放在一起? 钟裕又拿出一卷物品来,递给司笙,“还有这个。” “哦?” 司笙饶有兴致地拿过来。 那是一套炭笔,是限量款的,钟裕早两年前收藏的。司笙去他家时,一眼就相中了,但给多少钱都不卖,说什么都不给,司笙只得放弃。 没想,为了一只猫,钟裕竟是将这套炭笔送来了。 司笙轻笑,“收买我呢?” 钟裕叮嘱:“好好照顾它。” 萧逆在一旁看了眼司笙,心想,这人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甭想让她照顾猫。 在场人中,最为细心的司风眠,看着钟裕背包空了,发现端倪,“霜眉的猫粮和猫砂呢?” 钟裕说:“在车里。” 打量炭笔的司笙,倏地一挑眉,笑问:“稀罕啊,你能开车了?” “……” 钟裕忍无可忍地白她一眼,看在霜眉的份上,没说话,起身出门拿猫娘和猫砂。 旁边,萧逆和司风眠倏地一愣,默然地对视着。 司风眠好奇地问:“‘能开车’,是什么意思?” 司笙道:“他怕开车。” 萧逆蹙眉,“他在戏里不是还飙过车吗?” 飙车的那一幕,令观众血脉喷张、无比刺激。据说,那是钟裕亲自上阵拍的,没有一个镜头用的替身。 “嗯。”司笙将炭笔卷起来,轻描淡写道,“他可能人格分裂,生活跟戏里两个人格。” 司风眠+萧逆:“……” 调整了下情绪,司风眠又问,“他私下里是个怎样的人啊?” “就你们看到的那样。” 司笙漫不经心地回答,看凌西泽被霜眉折磨得不耐烦,拾起一包猫咪零食就朝凌西泽扔过去,笑意浮现,“猫跟你,还挺配。” 将她笑颜看在眼底,凌西泽眉目的清冷淡去几分,再一低头,看着怀中毛绒绒的猫咪,顿时觉得顺眼不少。 司风眠和萧逆又互看了一眼。 司风眠:“毫无代入感。” “嗯。” 萧逆不置可否。 他们在屏幕里见到的钟裕,跟刚刚亲眼见到的,完全就是两个人。 有些违和感,却又觉得……挺新奇。 不过—— 一个是传闻中的戏疯子,对合作的团队要求极其苛刻,一个是以演技烂出名的明星,细数起来都是烂剧……这二人,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这世界,真玄学。 钟裕去拿猫粮、猫砂时,刚得到新炭笔的司笙,迫不及待想试试手,将猫扔给凌西泽、司风眠、萧逆三人,然后就去卧室里试笔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 “叩叩叩。” 门被敲响。 司笙刚一回头,就见门被推开,同时响起钟裕的声音,“有事。” 定在门口,钟裕先扫视一圈,确定各个家具的方位,然后才走进门。 “什么事?” 手指玩转着铅笔,司笙狐疑地询问。 钟裕道:“要一个你的机关玩具。” 他路过靠墙的书架,停留,视线一一扫过那些漫画书,满目琳琅。 司笙愣了一下,“你不是不感兴趣吗?” 闲的没事的时候,司笙会设计机关玩具,有时是设计好图纸给别人做,一时兴起也会自己动手。钟裕知道这事,不过对她做的机关玩具,总是兴致缺缺。 “嗯,送礼。”钟裕微微点头,解释道,“听说他挺喜欢机关。” “要怎样的?” “随便拿一个就行,”钟裕答得非常敷衍,微顿,又补充说,“我不喜欢那老头。” 机关,老头。 灵光一现,司笙不由得问:“你口中的老头,莫非是司铭盛?” 钟裕有点意外,“嗯。你认识?” “听过,没见过。”司笙说着,往书架最下面一层指了下,“收纳箱里有很多,你自己挑吧。” “哦。” 钟裕便走过去,蹲下身,把收纳箱拿出来。 打开。 杂七杂八的一堆。 他也不客气,一样一样地挑着。——不是挑好的,而是挑差的。 如他所说,他不喜欢那老头,若非钟母安排他过去、让他备礼,他才不会参加寿宴。 手肘往椅背上一搭,司笙微眯了下眼,问:“你家跟司铭盛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钟裕淡声道,“请帖递家里来了,给他点面子。” 司家并非世家,从司铭盛那一代,才做生意起家,子孙辈也不争气,勉强维持住家族生意,唯一一个争气的司尚山,都基本脱离了司家。 论底蕴,跟封城真正的世家比,相差甚远。 不过耐不住司铭盛脸皮厚,借着一个七十大寿,广发请帖。帖子都送上门了,自是难以推脱,不想闹得难看的,都会派晚辈走一趟。 不巧,钟裕乃钟家独生子,想耍赖都无法,只得应下这任务。 哦了一声,司笙点点头,问:“你家是做什么的?” 司笙交友,从不问身家。 朋友是何来头,说,她就听;不说,她也不问。 而她结交的朋友,基本与她一样,都对这些漠不关心。 “从政。” “哦。” 那他的发展方向还挺特殊。 钟裕拿出个半椭圆状木制品来,“就这个。” “行。” 司笙点头,毫不在意地应了。 钟裕把收纳箱放回原位,继而起身,抬手抛了抛手,又抓在手里,问司笙,“怎么用?” 这都是司笙早些年做的小玩具了。 想了下,司笙才记起机关设计,道:“你摁一下最下面的按钮。” 钟裕便一按。 下一刻,严丝合缝组装成的机关道具,倏然,掌心的道具,从上往下往四处弹开,一片一片的,呈现出盛开状态,中心环绕着一块雕刻成花蕊的玉,整体一看,状似荷花。 再一按,所有花瓣自动合拢。 稀奇古怪,创意十足,满是奇思妙想,却,毫无用处。 钟裕表情木然,见怪不怪。 叩叩。 门被敲响,凌西泽站在门口,神情冷漠,道:“吃饭了。” “哦。”司笙应了一声,把炭笔一放,尔后问钟裕,“要一起吗?” “嗯。” 想到霜眉,钟裕不假思索地点头。 凌西泽:“……”动不动就留人吃饭,你也不怕家里米不够。 凌西泽有怒难言,偏生霜眉还在他脚边上蹿下跳,头疼不已。 司笙浑然未觉,同钟裕一起走出门。 凌西泽脸色黑了几个度。 钟裕是吃完饭走的。 天色已黑,凌西泽和司风眠赖了会儿后,没法久留,凌西泽送司风眠回去,一起离开。 至于霜眉,司笙喂了点猫粮就没管事了,伺候猫主子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到萧逆头上。 送走客人,一如既往,司笙陪着易中正待会儿,等约摸九点,才洗澡回屋。 手机来了新的消息,是上午加的陈校长的朋友。 【杭教授】:老师,我跟负责人谈了,经得他的同意,我现在把我们遇到的难题发给你。 【杭教授】:[图片] 【杭教授】:[图片] …… 【杭教授】:你看这个问题怎么解决? 司笙眉毛一扬。 司炳警惕性挺高,不参与项目,就不准看设计图纸。今天跟杭教授聊过后,稍微露了一手,杭教授连忙表示想推荐她,然后就去找司炳谈了。 司炳授意杭教授给她看这些图、解决问题,大抵是抱着想试探的心思。 啧。 这人真讨厌。 【Z、】:稍等。 回了两个字过去,司笙关上卧室的门,走至书桌旁边。 抽出一张图纸,捋平,坐下。 与此同时—— 还在工作室里头疼的杭教授,听到回复的消息,差点儿没被刚入口的茶水呛到。 稍、等? 联系对话,杭教授左看右看,仔细研究,也只能领悟出一种含义:稍等,我把难题解开。 困了他们三天的难题,如今你就轻描淡写地回了个“稍等”? 你的时间概念是不是有点模糊? 于是,一刻钟后。 让他“稍等”的人,为了证实自己的时间概念,又一次发了消息过来。 【Z、】:[图片] 【Z、】:[图片] 【Z、】:临时画图,有点麻烦,慢了点儿。 杭教授:??? 这位老师你是不是幽默大学毕业的? 内心无限吐槽,杭教授直接不屑地哼出声,然后点开图片—— 三分钟后。 跪了。 ------题外话------ 就,还有一更。 第150章 你不觉得你美得有点过分吗?【四更】 晚上,九点半。 某小区,某栋楼下。 跑车停在路边,司炳打开车窗,挑起一根烟到嘴里,偏头看着副驾驶座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的任飞。 吸了口凉气,司炳倏然问:“不请我上去坐坐?” “天色晚了,我得休息。”任飞笑得没有破绽,回话时礼貌而疏离,“改天。” 嘴角微微扯动了下,司炳落在阴影里的神情晦暗不明,顿了顿后,他说:“你们放寒假了,有空常出来玩。” “嗯。” 任飞点点头,推开车门,说:“下次见。” “下次见。” 司炳跟他告别。 走下车,任飞关上车门,转身就往单元楼里走。 坐在驾驶位置,司炳视线直勾勾地盯着任飞离开的背影,直至其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才嗤笑一声,将视线收回。 什么玩意儿。 摸索出打火机,司炳点火,转眼间,车内白雾袅袅,烟草一端的零星光亮,浅浅的橙黄,一闪一闪。 手机屏幕亮起,来了新的信息。 程悠然。 谦谦公子的伪装消失,此刻,司炳眼里只有冷漠和玩味。 被资本抛弃的明星,再难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所以费尽心思另寻他路。近日来,一直通过司裳来接近他,个中缘由,当他不知道似的。 不过……长得不赖,闲时拿来玩玩,也不错。 调出程悠然的电话,司炳打算将电话拨过去。 然而,另一通电话却倏然打进来。 是负责机关项目的杭教授。 眯了眯眼,司炳稍作调整,掩去眉目戾气,又将烟给掐灭,才接通电话。 “杭教授,什么事?” 口吻低沉谦和,依旧是谦谦公子。 “司二少,你现在有空吗?”杭教授问。 司炳嗯了一声,问:“是又遇到什么难题了?” 对于司铭盛七十大寿的礼物,司炳一直都很上心。但,也正因为上心,所以迟迟没有进展,导致他近期很焦虑。 最初准备采用此图纸时,他就知道这是个艰巨的任务,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人力、金钱——只是,越艰巨,就越能赢得司铭盛欢心。 没想,就算做足心理准备,在搞定图纸里一次又一次遇到的难题,还是搞得他心力交瘁。 计划中,必须要在年前完成图纸,才能赶在司铭盛寿辰前制作好。可现实是,眼下接近年关,他们的图纸进展才三分之一不到,再这样下去,司铭盛寿宴结束,图纸都不一定能弄好。 司炳心急如焚,但面对负责图纸的团队,却不能展现出来。 杭教授连忙道:“不是,最近遇到的难题解开了。” “解开了?” 司炳颇为惊喜,同时也松了口气。 “对,就是下午跟你说过的那个老师。” 杭教授的语气里也有难掩的欣喜和激动。 “他?”司炳微微一怔,“这才多久?” “一刻钟。” 懵了半晌,司炳没说话,将手机挪到另一侧,然后重新问:“什么?” “一刻钟啊!”杭教授道,“看了我给他发的图,一刻钟就把难题攻破了。他发给我的图,我都发群里,给其他几个人看过了,他们一致认同没问题,是最优解。” 司炳:??? 在没报任何希望的情况下,忽然出现这么一救命的神人…… 这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司炳沉默着,缓了好半晌。 “他,他在哪儿?” 司炳尽量用沉稳的语调询问,但是,隐隐的,还是夹杂着几分激动。 “现在吗?”杭教授问。 “是在封城吗?”司炳重新问道。 “啊,对。就在封城。” “我想当面请他参加项目,你可不可以跟他约个时间?”司炳一口气说完,微顿,又忍不住补充道,“尽快。” 杭教授赶忙道:“好,我马上去联系他。” “嗯,辛苦了。” 挂断电话后,司炳靠在椅背上,抬手揉了揉眉心,持续紧绷多日的心情,总算有那么点放松。 一刻钟…… 一刻钟! 上天都眷顾他! 跟司炳通完电话,杭教授第一时间联系司笙。 热切地发了一串消息。 然而,早已关机入睡的司笙,一直到第二天醒来,才看到消息。 一眼扫完,她点开输入框,回复。 【Z、】:这几天没空。 防备? 嫌弃? 呵,先慢慢熬你两天再说。 将手机一扔,司笙洗漱完出门,刚走两步,就见一团白毛窜过来,在她身边转圈圈,“喵呜”“喵呜”的,叫个没停。 是霜眉。 昨儿个,就见它对凌西泽热情,凌西泽一走,它就黏上了萧逆。 司笙没怎么管它。 对这种脆弱的生物无感,司笙从未动过养猫的想法,如今一见它撒欢跑个没停,想到它将凌西泽折磨得不轻的模样,不由得心情一阵大好,俯身将霜眉给捞起来。 霜眉“喵呜”一叫,脑袋使劲往她手心里钻,痒痒的。 司笙随手捡起上一玩具球逗弄它。 这时—— “卧槽!” 窗口忽然传来一阵惊愕地感慨。 司笙回过身去,一看,就见到秦凡一脸懵逼的表情,他傻模傻样地问:“美女,你哪位?” “找死呢?” 司笙一记眼刀甩过去。 有一面玻璃的阻挡,杀气没那么弄,秦凡双手比喇叭状,非常夸张地喊:“你不觉得你美得有点过分吗?” “……” 夸人像讽刺,实在无福消受。 “嘎吱——” 院落里,另一扇门打开。 秦凡一回过头,就见到一俊俏却冷漠的少年,表情冷冷的,一脸看“傻X”的表情。 初次见到这陌生少年,秦凡莫名其妙,“你谁啊?” “萧逆。” 回答他的,是刚推开客厅门的司笙。 两双眼睛,四道视线看过去,然后,皆是一怔。 司笙穿着一件白色睡裙,宽袖长裙,薄款,偏宽松款的,款式简单,袖口和裙摆的纹路设计,清新又自然,衬着她高挑玲珑的身材,仙气十足。 稍长的头发凌乱披散,脸上没化妆,肌肤白皙剔透,一分一厘,尽是不缺精致的美。 初晨微弱的阳光斜斜地照在她身上,为她笼上一层淡淡光晕,她怀中的白猫安静地躺着,慵懒地动一动脑袋。 清晨、阳光、美人、白猫,那画面,恬静而美好,宛若画中走出的场面。 萧逆:“……”有点明白刚刚那人叫唤的原因了。 秦凡:“……” 她下凡来干嘛的? 上天都看不惯她作乱天界,把她赶下来祸害人间? 司笙未曾察觉,站在门边,抛了抛手中的圆球,然后同萧逆介绍道:“秦凡,秦爷爷的孙子。” 秦凡往后看了眼萧逆,笑眯眯的,“当她弟,你辛苦了。” “嗯?” 司笙似笑非笑。 “没没没,闹着玩呢……”秦凡立即改口,视线忍不住往司笙身上瞥,“你说你,美成这样,好好当你的仙女就是了,为什么要学会说话呢?” “萧逆,送客。” 司笙转身就往客厅里走。 门没关。 “哎!哪有你这样招待发小的!” 秦凡嬉笑着,紧跟在司笙后面,窜进了门。 萧逆在原地站了几秒,感觉司笙那句“送客”没几分真的成分,于是转身又回了屋。 “你家的猫啊?” 秦凡围着司笙转悠,不知从哪儿找到逗猫棒,兴致勃勃地拿来逗霜眉玩。 霜眉伸着爪子,一挠一挠的。 眼皮掀了下,司笙道:“寄养的。” 秦凡拿着逗猫棒,一弹一弹的,然后调侃道:“不错啊,有了它,你的仙气更浓了。” 司笙没说话,静静地盯着他。 自顾自玩了会儿,见司笙不搭理自己,秦凡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挺直身子,眼神左右乱瞥,“易爷爷呢?” “里面。” “哦,起了吗,我去看看……” 秦凡说着就往易中正的房间走。 “等等。” 司笙冷冷出声叫住他。 秦凡步伐一顿,没回过头。 眯缝了下眼,司笙一字一顿地问:“找我什么事?” “这个……” 秦凡怂了,缓缓转过身,却伸手去后颈,半天没说出目的来。 “说。”司笙压着眉眼的不耐烦,给他下了最后通牒。 呼出口气。 秦凡上前两步,真诚且恳切地看着司笙,“帮我分个手。” ------题外话------ 秦凡出场:第112章。 水果店那个情节。 纹身店老板。 →_→猜猜被分手的是谁。 第151章 司炳放下架子,谄媚讨好 “帮我分个手。” “滚。” 司笙没好气地扔给他一个字,转身就走。 “哎哎哎——” 秦凡连忙拦着司笙,嬉皮笑脸的,“一回生二回熟,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就行行好嘛。” 司笙冷着眉眼看他,“你上次怎么说的?” 从小到大,宋清明跟秦凡就是天秤的两端。 宋清明醉心学习,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秦凡除了学业,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女朋友都是按“打”来算的。 也不知秦凡哪里招人喜欢,总之,对他死缠烂打的前任太多,一般他应付不来,就会找司笙帮忙。 找司笙的理由有两个:一是司笙长得漂亮,让秦凡“移情别恋”的信服度很高;二是司笙不好惹,前任们搁她跟前,都不敢跟她“撕”,人身安全有保障。 以前这类事颇多。 不过,自两年前,秦凡发誓要“洗心革面”后,就没有类似的事了。 上次在封大跟宋清明见面时,宋清明告诉他,秦凡这两年都在追一个女生,很专一,上个月刚追到手,成功交往。 司笙不介意帮秦凡一点忙,但对秦凡这种“到手就扔”的行为,颇为唾弃。 “我……”秦凡耷拉着脑袋,收敛了笑容,声音轻了起来,“这不是,没办法嘛。” 司笙冷笑,“你追人的时候不是很多办法吗?” “那不一样!伤害她们的事情,我能做得出来吗?”秦凡抬起头,眼神坚定,义正言辞。 司笙眯了下眼,“所以让我做?” 秦凡讪笑,“您这心狠手辣,伤一两个的,肯定不往心里去。” “门在那边,不送。” 扔下一句话,司笙抱着霜眉走向猫窝。 “最后一次!”秦凡不依不饶。 “……” “笙姐,真的,最后一次!” “……” “看在发小的份上!” “……” 司笙走到猫窝旁,视秦凡为空气。 秦凡一把将猫窝拿起来,放到身后,然后认真盯着司笙,伸出两根指头,肯定道:“我发誓!” 眉头一扬,司笙静静盯着他。 平时被司笙这么盯一会儿,秦凡肯定会怂,而这一次,竟是强撑下来,坚定不移。 半晌,司笙只得问:“什么时候?” “就这两天吧,我到时候来接你。”秦凡麻利儿接过话。 司笙剜了他一眼。 “嘿嘿,”秦凡冲司笙笑得灿烂,微微弯下腰,又将猫窝放回原位,“你喂猫,我去看易爷爷。” “秦凡。” 他刚走两步,就被司笙叫住了。 “啊?” 秦凡回过身。 司笙蹲下身,将霜眉放到猫窝里,拿起一旁装猫粮的碗,没抬头,淡声提醒,“缺德的事别做太多,会遭报应的。” “……哦。” 似是敷衍地应声,秦凡微垂下的眼眸里,却有一闪即逝的落寞。 见到秦凡,护工自觉出门。 易中正已经醒了,虚弱地躺在床上,没什么精神。 “易爷爷,我过来看看你。”秦凡一如既往嬉皮笑脸的,“你看,你又瘦了。” “……” 易中正眼珠微动,看他,没说话。 提起一张凳子,秦凡将其放到病床旁边,跨坐着,“我来找你聊聊天。没事,就我说,你别费劲。” 易中正问:“没上班?” “不开店了。”秦凡笑得粲然,“老秦不是一直不喜欢我那家店么,说什么有伤风化,我都叛逆那么多年了,打算让他称心称心,过两天把店关了,以后就住这边。” 话锋一转,秦凡又道:“听说他们老带你出去放风,他们那把老骨头哪够用,我在这边就好了,有什么事就跟我说……” …… 一打开话匣子,秦凡就停不下来,像个话痨,嘚吧嘚吧的,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堆。 易中正也不觉得他烦,静静听他念叨。 看着长大的孩子,也是他们仨里最活泼捣蛋的,从小就爱惹事,把秦融气得没少追着他打。 也不知为何,一到易中正跟前,秦凡就立马乖顺起来,打小就跟易中正亲,被秦融追着满胡同上蹿下跳时,没少放话要当易中正的孙子。 结果,打是没逃过的,罚起来就更狠了。 听他叨叨良久,见他慢慢没了话题,末了,易中正才哑声问:“遇到事了?” 刚还说个没停的秦凡,顿时失声,话全都咽了回去。 半晌,秦凡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后脖颈,眼睑往下一垂,又抬起来,嗓音轻松道:“还是您神机妙算,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在易家,秦凡就跟自家一样,熟门熟路的,跟易中正聊完后,还自觉在这里蹭了一顿饭。 司笙也由得他。 长辈感情好,晚辈一起长大,关系都亲得跟自己似的,没那么多讲究。 平日里,互相麻烦、互相找事,都是常有的事。 “听说王爷爷的外孙女最近常来?” 从厨房端来一盘切好的苹果,秦凡踱步过来,从沙发后路过时,顺手将其递向司笙。 “嗯。” 司笙用牙签挑走一块苹果。 走一旁坐下,秦凡把果盘放茶几上,问:“她家现在什么情况?” “破产。” “啧。” 秦凡皱了下眉,“王清欢那样的人,怎么还教出个懂事孝顺的孩子。”说着又露出些微惋惜神态,“可惜这妹妹了。” “她倒不用你操心,比你省事多了。” “……” 永远有一种想封住司笙那张嘴的冲动。 吃了口苹果,秦凡转移话题,“对了,今年胡同里的对联,我都包了。你家要吗?” “要。” 司笙不假思索地应了。 秦融是书画家。 自然,亲手带大的孙儿,也自幼受到熏陶,练得一手好字。 别看秦凡成天吊儿郎当,什么都不学,但在书画方面倒有一定天分。打八岁起,他就能模仿出秦融的字迹,然后代替他爷爷,承担每年过年时胡同里的春联。 每年都是如此,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或许自身存在本就特立独行,司笙在类似这样的事上,都挺“随大流”的。 “那行。” 秦凡点头。 闲聊一阵,司笙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这次什么剧本?” 神情正经几分,秦凡沉默地思考片刻,最后说:“跟以往一样,‘移情别恋’,你自由发挥。” “哦。” 见她游刃有余的模样,秦凡有种不祥预感,赶紧找补道:“虽然是自由发挥,但你别乱加剧情啊,就你这演技,多表现那么一下,准保露馅。” “……” 司笙白他一眼。 是个人都爱拿她演技差说事,烦人。 但,这也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霜眉跳到膝盖上,司笙任其窜来窜去的,又问:“她性格怎样?” “脾气挺烈的,不太好惹。” “会掀桌子那种吗?” “应该……”秦凡踌躇了下,估摸着回答,“不至于吧。” 司笙冷笑。 听他语气,肯定会。 “不过我倒是看她跟人起过争执,”秦凡很快地勾了下唇,一瞬后,唇角弧度恢复正常,“她都搬出来住了,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还找事,好家伙,那次把她给惹毛了,大冬天的,一盆冷水给浇下去,差点没把人冻成冰棍。” 垂眸说完后,秦凡又抬眼,恳切地朝司笙道:“你到时候注意一下我的人身安全好吧?” “……” 司笙没给承诺,只甩了他一记白眼。 不过—— 浇同父异母妹妹一盆水的事,她在哪儿听说过来着? 隐约有些熟悉,但细一想,又寻不到根源。 索性作罢。 秦凡一直磨蹭到快中午时才离开。 趁着吃饭前的间隙,司笙回到卧室里,想拿手机给霜眉拍个照、发给钟裕。 ——每天一张照,这是钟裕要求的。 不过,拿到手机的时候,却看到杭教授多条消息,以及司炳的好友申请。 杭教授大体说了三个信息。 一、项目时间紧,可否先抽空见个面。 二、雇主开价特别高,且还有上升空间,希望能慎重考虑。 三、雇主·司炳要加她微信。 话里话外,皆透露出焦急情绪。 浏览完杭教授的消息,司笙退出聊天界面,同意了司炳的好友申请。 不到一分钟,司炳的消息就弹出来。 【司炳】:老师,您好。 【司炳】:请问有时间见个面吗? 【Z、】:没空。 【司炳】:花一两个小时就行。或者说,您说个地址,我过去找您。 一口一个“您”、“老师”,态度倒是挺恭敬的。 不知真见了面,他会是怎样的表情。 【Z、】:设计图纸给我,可以先看看再约时间。 【司炳】:好。 【司炳】:我马上打包给您。 ? 不是疑神疑鬼的么,答应得这么利索? 司笙自然不知道,就她昨晚那神奇的一刻钟,已经让司炳拿她当做救命稻草,此刻供着还来不及。 眼下,甭说一份设计图纸,就算把工作室搬她跟前,司炳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办到。 司炳说到做到。 司笙刚吃完午饭,就受到司炳的打包文件,是他们这个项目所有的图纸、进展,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文件有点大,花了大半个小时,司笙才将其一一看完。 大致了解完他们整个设计后,司笙啧了一声,表情有那么点儿不对劲,眼底有一抹无聊情绪闪过。 就为了这个,在大西北蹲守她半个月? 需要专家? 还急得焦头烂额? 她还以为是什么复杂难搞的项目呢。 不过,这初版的图纸—— 十有八九就是出自于易诗词之手。 前段时间,司笙闲得没事,尽拿着易诗词被扔司尚山那里的图纸来研究了。司笙一度怀疑易诗词是“捡来的”,因为易诗词没遗传到任何易中正的天分,空有想象力,却没能力具体落实,图纸构造过于异想天开。 很多创意都是好的,放到司笙手上,可以一一落实,可易诗词,显然没这个本事。 而,司炳的这份图纸,跟易诗词的图纸,相似之处太多了,很多细节脑洞都是一样的,从中寻觅的创作思维模式,亦可证实这一点。 所以—— 易诗词还留有图纸在司家? 如此空洞、不切实际的设计图纸,还能被司家后人拿来用? 简直滑稽可笑。 司笙一时不知该从何吐槽起。 “叮咚——” “叮咚——” “叮咚——” 手机连续振动着,有新的消息发送进来,是司炳的。 【司炳】:老师,您看,以我们团队的能力,需要多久才能设计好图纸? 【司炳】:我们这边的时间有点紧张。 【司炳】:只要您愿意参加这个项目,价格什么的都好说。 呵。 既然是送给司铭盛的寿礼,那么,就让她也献上一份“孝心”吧。 毕竟都找上门来了…… 唇角上翘,司笙点开输入框,简单两下后,发送。 【Z、】:一周。 第152章 司笙就是你跟我分手的理由?【二更】 一周。 当看到这消息时,司炳一时没回过神,甚至怀疑这是错觉。 他晃了晃脑袋,定睛细看—— 一周。 两个字,没错。 彼时,他正在工作室里。 现在正值寒假期间,左佑、项文达这类学生也好,杭教授这类老师也罢,都处于放假期间,无需操心学校的事,为了忙这个项目,如今都在工作室里忙活。 见他立在原地,久久没动弹,杭教授走过来,狐疑地问:“司二少,老师答应了吗?” “杭教授,剩下的图纸,一周内可以完成吗?” 对这个没有概念的司炳主动征求杭教授的意见。 司炳大学学的是机械工程,且跟着司铭盛研究过机关术,在他的概念里,一周内想要完成这样一份图纸,是完全不可能的。 更何况,这份图纸的难度,本来就超乎想象。 因专门研究机关术的少,司炳在这一块没接触过几个人,不知真正的高人效率如何……所以脑子有点混乱。 “怎么可能?”杭教授当即发出质疑,“这项目的难度,比我们想象的都大,想按照计划在年前完成,是绝对不可能的。谁给你这样的承诺了吗?” “你看。” 司炳无奈,将跟“Z、”的聊天记录给杭教授看。 “这个……”看到那笃定的话语,杭教授没来由想到昨晚的‘稍等’二字,顿时一怔,迟疑地道,“没准,有可能?” 若没有“稍等”和“一刻钟”的证实,此刻,哪怕有人理由再充分、再如何笃定地跟杭教授说——我能在一周内完成这份图纸,杭教授都会觉得此人是江湖骗子。 不过,此刻他对陈校长推荐的“老师”佩服得五体投地,这种嚣张到近乎不可能的话,他看着,竟是觉得有些可信。 “真有可能?” 司炳惊了惊,有些不敢相信现实。 就在昨天,他还觉得,“年前完成图纸”的计划,绝对不可能完成了。 他甚至都做好第二手计划,想另外备选一份生日礼物送给司铭盛,以防司铭盛寿辰时他什么都拿不出来。 可就在今天,柳暗花明,希望又一次降临。 杭教授道:“反正都这样了,这老师,我看能力不容小觑。司二少,你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嗯。” 司炳点点头,接受了杭教授的建议。 很快,他就给“老师”进行回复—— 【司炳】:老师,如果真能在一周内完成,我愿意以七位数的价格邀请您参加我们的项目。 【司炳】:年前您可以抽出时间来吗? 在司炳满怀激动地做出决定之际,司笙正在易中正的房间里唠嗑。 “易诗词真不是捡的?”司笙再次发出这个质疑。 “……” 易中正懒得理她,只得瞪她一眼。 “我在司尚山那里看到她的设计图纸了,别说你一成功力。说她跟你学过,我都不信。”司笙直入主题。 她说话总这么直接。 易中正无奈,只得道:“她没这个天分。” 司笙问:“你教了她吗?” 易中正哼哼,“教了也没用。” 学这一行,并非努力就行,还需要天分。 准确来说,做任何一行,想要做得出挑,都需要一点天分,不然再努力也是不上不下的。 过了片刻,司笙忽然说:“你说说她。” “你不是不爱听吗?” 眸一抬,司笙表情冷淡,无所谓道:“人都没了。” 人都没了,她也不至于跟一个死人较劲。 易中正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水杯。 司笙会意,扶着他坐起身,然后拿起水杯,一点点地喂给他喝了。 润了润嗓子后,易中正才开口,“她跟你不一样,喜欢机关术,但没天分,学不出个什么来。” 易诗词很犟,像司笙,也像易中正,一生的热爱,就死磕在这上面了。 有天分的人,去做这件事,自是一种乐趣。可,易诗词这种,入个门都需要撞无数次南墙的,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只会一步一步地深陷沼泽。 易中正早看出她研究不出个什么名堂,劝她转行,别死磕这个,她就觉得易中正不愿教她、打击她积极性,不知不觉间,跟易中正有了隔阂。 爆发是在她高考那年—— 高考前夕,易诗词还在研究机关术,遇到困难后,她去找易中正解决。 易中正看完图纸,把图纸撕了,让她好好备考。 易诗词哪能受得了这个? 无疑,二人大吵了一架。 待她上大学后,就自己研究自己的,遇到难题,也再未找过易中正询问。 易中正知道,她一直在跟他较劲,想要做出成绩来证明自己。可,没天分就是没天分,死记硬背的知识,学得再熟也无法活用、从而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她用了一辈子,也没有真正向易中正证明过自己。 司笙安静地听完,倏然联系到什么,问:“她有跟司铭盛合作吗?” 易诗词空有脑洞,无法得到实践;司铭盛或许想象力不丰富,可有一定的知识储备…… 那么,他们俩是否有可能合作,一起进行定制装修的设计? 只是司铭盛比较无耻,用完易诗词后就一脚踹开了她,把所有功劳都揽在他自己头上。 ——按照他在外界的评价,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徒然听司笙提到司铭盛,易中正微微一顿,就着她的疑问思考片刻,最后道:“有可能,我不清楚。” 自从那次大吵后,易诗词就很少跟他交流。跟机关术相关的事,就更不用说了。 易诗词是那种在外受天大委屈,也要强撑着,不肯跟他透露半个字的人。 要强,死倔。 就这一点而言,司笙跟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老易,” 司笙垂下眼帘,轻声说,“上次跟秦爷爷聊天,他说你以前是工程设计师。” 跟她聊了一阵,易中正神情疲惫,眼睛半阖上,闻声又抬起眼,问:“怎么?” 想打起精神,偏偏,有心无力。 抿了下唇,司笙停顿须臾,道:“没事,就问问,你好好休息。” 翌日,下午。 某商场三楼,一家饮品店里。 饮料里放了冰块,杯壁外凝聚着细细的水珠,司笙咬着吸管喝了一口,顿时凉得直皱眉。 适可而止。 她把饮料放到桌上。 秦凡坐在旁边,给她递过去一张纸巾,道:“冷得脑阔疼吧?都说让你别加冰块了。” 没接他的话茬,司笙接过纸巾,擦拭着杯壁外的水珠,堪堪擦过一遍,纸巾就湿透了。 “你现在冬天还吃雪糕吗?”秦凡想到她的坏毛病,忽然有些担忧地问,“自从去年春天你住过一次院后,身体素质就不如以前了吧?” “那叫冬泳健身。” 司笙慢条斯理地强调。 “谁冬泳健身把自己健到医院去的?”秦凡无言地盯着她,不屑道,“你这谎言哄哄傻子还行,我就算了。” 眉毛挑起,司笙揶揄道:“不正好拿来哄你吗?” “……你就仗着我打不过你。” “嗯。” 司笙坦然承认。 秦凡一哽。 司笙又慢慢补充道:“一般人都打不过我。” 秦凡:“……”这就是你成天肆无忌惮怼人的理由? 好半晌后,秦凡识趣地转移话题,“把爱吃冰的习惯戒了吧,身体比较重要。” 往后一倒,司笙倚着椅背,好笑地问:“你跟我谈身体?” 意识到遭到羞辱的秦凡瞪大眼,“你什么意思?” 司笙竖起食指,在他跟前晃了晃,“一根手指。” 一根手指,照样打趴你。 秦凡:“……” 他不要面子的啊?! 恼羞成怒,秦凡打算好好跟她理论一下,可,就在这时—— “嘭”地一声,一个包被扔到桌面。 尔后,头顶砸下来一道裹着怒火的声音:“她就是你说的跟我分手的理由?” 第153章 司笙熟人,秦凡遭殃【三更】 “她就是你说的跟我分手的理由?” 二人抬眼。 映入眼帘的,是位气场外露的女人,身材高挑纤细,一件长风衣,短发飞扬,模样漂亮精巧,杏眼里迸射出凌厉视线,可,微微勾起的唇角,却有点玩味的意思。 司笙一看,有点想乐。 “对。” 没等秦凡表态,司笙就笑着点头。 “呵。” 女人将对面椅子往外一拉,坐下,翘起二郎腿,没去看秦凡,而是直接问司笙,“多久了?” “就这两天吧。” “你看上他什么?” “脑子不好使。” “哦,那是有点儿。” “分了吧,他不值得。” “嗯。” 这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对接得十分流利。 打好腹稿的秦凡,见到这一幕,察觉到空气中暗涌的波动,纵然捉摸不透,仍旧被激得头皮发麻。 怎么回事? 预感不妙啊…… 三两下确定“分手”一事,对面女人又问了,“下午有安排吗?” “没有。” 司笙答着,拿起桌上的冷饮,慢慢喝了一口。 女人问:“一起逛逛?” “行。” 司笙答应得尤为爽快。 气氛变得和乐融融。 秦凡瞪大眼,终于回味过来,震惊道:“你们俩认识?!” 女人和司笙对视一眼。 司笙勾唇轻笑。 自然是认识的。 坐在对面的女人,就是前两天还跟司笙宣告自闭的楚落。 “走吧。” 楚落直接站起身,没有搭理秦凡。 “哎!”身为当事人之一的秦凡,被晾到一边,整个人都不好了,嚷嚷着找存在感,“你们俩怎么回事,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你?” 楚落终于正视他一眼。 秦凡下意识舔了下唇角。 下一刻,楚落倏地伸出手,拿起秦凡跟前的果汁,在猝不及防之间,直接泼到秦凡脸上。 一时间,果汁四溅,原本光鲜亮丽的帅哥,转眼功夫,成了狼狈不堪的落水狗。 “……” 在果汁扑面而来的那刻,秦凡就下意识闭上双眼,两秒后,他没有动弹,只是睁开一只左眼,无辜又无奈地盯着楚落,“至于吗?” 楚落冷哼一声,理所当然地反问:“你点的果汁不是给我准备的吗?” “按照剧本来,该有这么一幕。” 一侧的司笙起身,懒散的口吻里,尽是对楚落的赞同。 秦凡:“……” 无话可说。 “秦凡,我找你要分手理由,只想知道个答案,没想对你死缠烂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分就分吧。” 楚落拎起包,转身走了。 司笙扔给秦凡一包纸巾。 秦凡拿过纸巾,那只睁开的眼一转,看向司笙,“你认识的人会不会有点多?” 司笙扬眉,“怪我?” 秦凡:“……”不敢。 瞧得他的可怜样儿,司笙问:“爽快分手,称你心了?” “……嗯。” 秦凡低下头,应了一声,抽出纸巾擦脸,一点一点,慢慢的擦。 “走了。” 司笙没再多说,走出这家生意冷清的饮品店。 离开饮品店,司笙跟楚落在商场里闲逛。 “你跟他怎么认识的?”楚落问,从兜里掏出两颗奶糖,一颗递给司笙。 接过奶糖,司笙剥开,简单回答:“发小。” “……” 楚落惊了惊,愕然地看她一眼。 将奶糖扔到嘴里,司笙将糖纸往路过的垃圾桶里一丢,随口问:“你们俩呢,怎么回事?” “被死缠烂打两年,这不,刚脱单一个月。”楚落皱皱眉,掩去眼底情绪,无所谓道,“就这样了。” 舌尖被奶香和甜味刺激,司笙微微眯眼,不知想到什么,“没见他追过这么久的。” 楚落冷冷一笑,“追得久有什么用,结果不都一样?” 司笙没说话,不置可否。 她不了解具体情况,掌控的信息不多,不适合妄加揣测。 吃了一粒糖,楚落吁了口气,笑了笑,同司笙道:“不聊渣男,上次跟你说的衣服,这一楼应该有品牌店,我带你过去看看。” “嗯。” 司笙点点头。 店里的衣服,满目琳琅,迎上前来的导购员,笑容满面,态度热情友好。 司笙和楚落一边闲聊一边闲逛。 给司笙选了一件外套,楚落忽然问道:“先前听你说,最近搬出水云间,跟外公一起住了?” “嗯。” 思忖片刻,楚落又问:“也在那里过年吗?” “嗯。”听她话里有话,司笙主动问,“怎么?” 楚落惋惜地看她一眼,耸肩,“本来想过年找你出去旅游的。” 微怔,司笙问:“又不回家?” 楚落道:“不回,没意思。” 楚落的家庭情况,司笙略知一二。 楚父婚后出轨,在外有女人和孩子,母亲受不了,离婚改嫁,楚落就跟着楚父。后来,楚父堂而皇之地将外面的女人和孩子娶进门,都是女儿,楚父对继妹宠爱至极,对楚落视而不见。 这种偏心环境下,加上楚落的暴脾气,跟家里关系一直不好。成年后,因继母和继妹紧逼,楚落一气之下,就搬了出去。 倒也称了继母、继妹的意。 不过她继妹生性属贱,她不主动招惹,继妹也时不时的找点事,着实惹人烦。 先前秦凡说“泼了同父异母妹妹一盆水”的事,司笙细想起来,还真有点印象。——不过她没亲眼所见,而是事后听楚落提及的。 “要来我家过年吗?”司笙忽然问,“在胡同里,大家都熟,过年的时候还挺有意思的。” “好啊。” 楚落几乎没多想,爽快地应了。 “不过秦凡也住附近。”话锋一转,司笙道,“他父母双亡,他是由爷爷奶奶一手带大的,每年过年一定会回家。” “……”楚落一怔,撇了撇嘴,“无所谓了。” “嗯。” 司笙的视线落到某件男款外套上。 这时,楚落忽然凑过来,手指一勾她的衣袖,低声问:“他父母双亡?” 目光从衣服上移开,司笙颇为疑惑,“他没跟你说过?” 楚落视线一飘,皱了皱眉,又移回来,心情有点烦躁,“没有。” “哦。” 司笙只是点了下头,并未言语。 楚落静了几秒,手指戳戳她的手背,试探出声,“他爸妈……” 轻笑一声,司笙挨着她,微低下头,勾唇问:“你刚刚那洒脱劲儿呢?” “……” 楚落抿着唇,神情有一瞬的局促。 “二十年前的事了。他父母车祸,还有个三岁的妹妹,全没了。”没有再揶揄她,司笙淡淡道,“也没什么,那时年纪小,对家人都没什么印象。” 她也好,秦凡也罢,都不爱提父母。 因为他们没什么记忆。 一种现象如果长时间存在,人是会变得习惯的。 习惯有父母,习惯没父母,其实都是一种习惯。 久而久之,没让他们养成习惯的人,连偶尔念及,都成了意外之举。 “嗯。” 楚落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反正跟我没关系。” 司笙落拓一笑。 下巴往某处一抬,司笙同附近的导购员说道:“麻烦把那件黑色外套拿去柜台。” 导购员应了一声,连忙走过去。 余光觎见司笙所指的外套,楚落扬了扬眉,凑到司笙耳边,“送谁?” 司笙眼皮都没眨一下,“自己穿。” “你的优点在于,演技不好,但心理素质好。” 楚落不遗余力地调侃。 有的人,因演技好,表情不露破绽。 而司笙,不露破绽,凭得全是强大的心理素质。 “这件衣服应该很适合你,你试试呗。”前方响起一个娇媚的声音。 楚落脸色当即一变。 导购员客客气气的,“小姐,不好意思,只剩下这一件衣服了,已经有人要了。” “谁要的?” “那边。” 闻声,楚落和司笙皆朝前方看去。 前面一对小情侣,此刻正好看过来。 “这不是姐姐吗?”浓妆艳抹的女生倏地一笑,话语里尽是浓浓的讥笑嘲讽,“怎么,还在跟这种十八线明星玩呢?” ------题外话------ emmm,缺脑洞,写个渣,推动一下剧情。 最近先四更着吧,有变动再通知。 四更在下午四点。 →_→竟然有人不记得楚落。 第059、060章:楚落出场,司笙给她改分镜本,她希望司笙参加漫展。 第092、093章:楚落跟司笙透露司裳《第一废墟》火爆的事。 第095、096、097章:楚落和司笙在漫展见面。 漫展结束后,有司笙给楚落宣传漫画的骚操作;Zero和UU的事件,楚落一直有关注;楚落前几章得知Zero是女的,还自闭了。 第154章 妹妹找茬,秦凡撑腰【四更】 “这不是姐姐吗?”浓妆艳抹的女生倏地一笑,话语里尽是浓浓的讥笑嘲讽,“怎么,还在跟这种十八线明星玩呢?” 楚湘。 正是楚落同父异母的妹妹。 跟楚落继承母亲良好基因的不同,楚湘长得很普通,没有出挑的身材和样貌,但那张扬艳丽的打扮,搁人群里也挺惹眼的。 站在她身侧的,是个二十四五的青年,五官端正,打扮干净清爽,一身的名牌,款式却挺低调。 楚湘拉着青年走过来,神采飞扬,眼里,针对和恶意,哪个都不缺。 “又换男朋友了?”楚落毫不示弱地反击,笑眼一看楚湘身边的青年,别有深意地道,“这回总得是个有钱的了吧?” “……” 青年的表情有点难看。 这暗示,满满的讽刺。 楚湘脸色大变,跟被踩了尾巴似的,凶狠地盯着楚落,“关你什么事?怎么着,自己没人要,还来挑拨我们的关系?” “呵。” 楚落不屑冷笑。 楚湘跟她母亲一个样儿,都是爱慕虚荣、攀炎附势之辈。楚父有点闲钱,算不上富贵,楚湘为了保证今后的富贵生活,对男朋友的要求都是一条——有钱。 不过她眼神不好使,总看上装阔绰的伪·富二代,一连几次都被骗。 现在身边这个—— 瞧楚湘神情的得意炫耀就知道,怕是真有点钱。 “董哥,我想让你试刚刚那件衣服嘛。你穿上肯定好看。” 楚湘挽着青年的手,嗓音又娇又软,尽是撒娇意味,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青年显然吃这一套,拍拍她的手,然后同楚落、司笙二人道:“那件衣服我要了。你们出个价,我可以在你们手上买。” 说话时,青年视线不自觉在司笙脸上停留,喉结微微滚动一圈。 无论以何种姿态出现,司笙都无疑是惹人眼球的存在。 “姐,你不是刚辞职吗,缺钱用吧?”楚湘得意地挑眉,先是针对完楚落,又将矛头对准未发一言的司笙,“还有这位十八线明星,混得也不怎样吧,只要点个头就能赚钱,这种便宜不要?” 满满的骄傲,满满的炫耀。 在楚湘心里,楚落也好,司笙也罢,都是只能看看而已,实则不值一提,在社会上混得落魄不堪。 楚落偏头,好笑地问司笙:“这钱你要吗?” 司笙漠然道:“脏,不稀罕。” “别装模作样的,搞得自己挺了不起似的,”楚湘被二人一唱一和气到了,没好气地讽刺道,“你们一个月的工资买得起一件衣服吗?” “……” 这人脑子缺根筋,司笙和楚落连怼她都提不起劲。 司笙问:“还逛吗?” 楚落答:“影响心情,走吧。” 视楚湘、青年为空气,二人拿着手上的衣服,打算直奔柜台。 “等等!” 楚湘一个健步冲到二人跟前,拦住她们的去路,扬了扬下巴。 她说:“不要看我们在,就想打肿脸充胖子。买下这些衣服,你们过年得去喝西北风了吧?” 楚湘一瞥二人手里拿的衣服,啧了一声,又道:“姐,不是我说你,死要面子活受罪,偶尔服个软也没什么。只要你们点头,把那件衣服让给董哥,我可以让他送你们每人一件。” 这时,青年也走过来,轻描淡写地说:“没事,花钱就图个高兴。你们手上这些衣服,我都包了。” 他如此阔绰,原因有两个。 一是虚荣心作祟,想在楚落、司笙两位美女跟前长脸;二是给楚湘撑腰,彰显男子汉气概。 无疑,他这一举措,成功给楚湘长脸,令楚湘虚荣心得到无比满足。 能让楚落、司笙倾尽家产买的衣服,她的男朋友,眼皮都不眨一下,一句话就全包了! 这是怎样一种荣耀? 顿时,喜悦、满足、得意,全部都显露于脸上,楚湘若有尾巴,此刻怕是能翘上天了。 楚落嗤笑一声,没搭理得意洋洋的楚湘,而是故意侧过头,上下打量青年几眼,半晌后,倏然揶揄地问:“帅哥,你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你什么意思!” 楚湘脸上得意笑容徒然消失,如炸毛的猫一样,满怀警惕地瞪着楚落。 ——被抢男友的事,不是没发生过。 中学时,她带心仪的男生回家,结果男生见了楚落一面,就对楚落死心塌地的。 如今楚落这暗藏深意的话,对楚湘来说,无疑是刺中她的伤痛了。 冷冷剜她,楚落口吻不屑,“你配不上他的意思。” 轻描淡写一句话,成功激怒了楚湘。 “你不要脸——” 楚湘怒不可遏,手一抬,巴掌就朝楚落扇了过去。 不过,巴掌并未落到楚落脸上,楚落准备的一脚,也没有踢出去。 楚湘的手落在半空中,被一只手紧紧攥住。 四人皆是望向忽然出现的青年。 俊朗帅气的青年,似是刚洗过头,发丝湿漉漉的,有水珠顺着发梢滚落下来,湮没在黑衣外套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脸上挂着几滴水珠,睫毛、眉毛都是湿的,眼睛被润洗过后锃亮,漆黑、清澈、透亮,如闪亮耀眼的星辰。 他扯了扯唇角,笑起来有点坏坏的。 “嘶~” 秦凡牙酸地咧了咧嘴,将楚湘往后一推,顺势松开她的手,侧身半步挡在楚落跟前。 他笑得很痞,“我当是谁在吠呢,怎么又是你啊?” “你!” 往后一个踉跄险些绊倒的楚湘,见到秦凡,气得原地直跺脚,怒火蹭蹭往上冒。 半年前,她因为被楚落泼了一盆水,怀恨在心,找几个人想整治楚落一顿。结果,就眼前一个人,把她带来的人全撂倒了,他们还被他狠狠警告一番。 “董哥,他们欺负我——” 楚湘气急败坏,转身就想寻求男友庇护。 然而,青年在见到秦凡后,呆了几秒,忽然收敛了,上前一步,热切地跟他打招呼。 “凡哥!” 一声“哥”,叫得有几分讨好意味。 全无刚刚在司笙、楚落跟前摆阔的架势。 秦凡理了理衣袖,冲着目瞪口呆的楚湘一扬眉,“你女朋友?” “……嗯。” 青年顿时不好意思来,承认时有点尴尬。 “眼光不怎么样啊。”秦凡轻笑一声,伸手拍了拍青年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告道,“听哥一句劝,早点分了吧,这人配不上你。” “……” 青年心情一言难尽。 点头,不是。 否认,亦不是。 “董哥!”看出端倪的楚湘,心中气恼不已,她赶紧搂着青年的手,然后愤怒地瞪向三人,“你就一条楚落的舔狗而已,有什么资格对我们指手画脚的?” “楚湘!” 这边,秦凡他们还未说话,青年脸色大变,立即警告地喊了楚湘一声。 楚湘被他一凶,脸色微变,有些委屈,但被他吓着了,不敢撒娇任性。 “凡哥,不好意思,她说话不过大脑的,不太懂事——” 青年恨不得点头哈腰地跟秦凡道歉。 “她没说错啊,”秦凡浑不在意,朝楚落靠近一步,手肘往楚落肩上一搁,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就是我们家落落的舔狗,怎么了?” “……” 青年傻了眼。 楚湘瞠目结舌。 楚落瞪他一眼,胳膊往下一垮,秦凡半个身子一落,又双手从后方攀住秦凡的肩膀。 全程旁观这一幕的司笙,往后退了一步,朝将“刚还想方设法分手”的秦凡睇了一眼。 秦凡看到了,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扭过头,老实将放楚落肩上的手挪开了。 司笙莞尔,将楚落手中两件衣服拿过来,连同自己的,一并交给秦凡。 她吩咐:“去买单。” “哎!” 秦凡不假思索地应了,拿了衣服就往柜台走。 见到这一幕,楚落侧首看着司笙,“你——” 司笙安抚道:“别放心上,发小的职责。” 楚落:“……” 你拿发小当印钞机啊? ------题外话------ 楚落:心疼我家凡凡的钱。 凡哥布了个局,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写明白。 反正,你们要有看不懂的,就留言吧。 第155章 偷偷偏心,暗中撒糖 紧跟着秦凡,楚落和司笙一起离开。 留下静站原地的青年和楚湘。 “董哥!” 楚湘扯着青年的手臂撒娇,不满和恼怒溢于言表。 她撇嘴道:“不就是个地痞混混嘛,你干嘛要怕他啊?” “地痞混混?”青年一怔,眉心锁紧,神情严肃地问,“你知道他是谁吗?” 见他如此正经,楚湘微微一顿,有些紧张起来,“谁、谁啊?” 青年解释,“他爷爷叫秦融,是当代书画名家,泰山北斗级的人物,头衔无数。退休前,是我国国画院的院长,他培养出的徒弟,无一不是行业佼佼者。他的作品在国家博物馆、雾城博物馆、安城博物馆等多个博物馆均有收藏,一旦有作品面世,不知多少人挤破头想要。” “那他……” 就算他爷爷是书画名家,也不妨碍他成为地痞流氓啊。 楚湘还没吐槽出来,青年就又道:“他本人更神,有‘恐怖复印机’之称,传闻中,可以百分百临摹所有画作。能辨认出真假的,凤毛麟角。” “……” 楚湘愕然失声。 那个又痞又坏的非主流青年,还能有这种神奇本事? “总之,接触这行的,都以拥有秦融大师的作品而自豪。就算行外人,也会因附庸风雅,绞尽脑汁去求他的作品。但他的作品一般都有价无市。”青年继续道,“秦凡本人因过人的本领,自幼就得到业内人士的关注,太多人期待他的成就。不过他志不在此,没有从事这行。” “这……这么厉害?” 楚湘声音有些哆嗦。 “人不可貌相。” 青年提醒了一句,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他是因一次意外聚会,才认识秦凡的。回家后,他跟家里放话,一定要拿到秦融大师的作品,所以对秦凡很上心…… 今天这一出,不知是否会影响秦凡对他的看法。 想至此,他低头一看神情茫然的楚湘,颇为厌烦地皱了皱眉。 店门口。 结完账,三人在导购员热情恭送下,走出门。 刚一出来,楚落就提着购物袋,同司笙告别。 “我先走了。” 转身时,她步伐一顿,又蹙眉看了眼秦凡,冷冷说:“钱回去后转账给你。” “哎——” 秦凡出声想叫住她,可她已经转身走了,没有停留。 见状,秦凡耷拉下眉眼,抬手抓了抓湿漉漉的头发。 司笙将所有购物袋都扔给秦凡提着,问:“怎么回事?” “什么?” 提着满手购物袋,秦凡装作不懂。 司笙斜乜着他,“刚分手就来撑腰,玩谁呢?” 秦凡两手一摊,赖上了,“我就能是给你撑腰的吗?” “楚湘和楚落关系不好,她新交的男朋友好巧不巧的,正好认识你;楚湘和男友来商场逛街,你正好拉我约楚落分手;我们逛我们的街,你该打哪儿来回哪儿去,结果商场这么大,正好楚湘发难的时候你出现。” 慢条斯理地分析完,司笙凉凉一笑,“秦凡,这种巧合,你当我傻子呢?” “行吧。”秦凡似是妥协,摆摆手,解释道,“其实吧,我就是觉得对不起她,想帮她出口恶气。这不,前不久刚认识她妹男朋友,得知他们来约会,就凑了个时间。她妹男朋友有求于我,肯定过几天就得跟她妹分手。” 司笙眯了眯眼,“就这样?” 秦凡并不心虚,直接道:“不然呢?我虽然做事挺不靠谱的,但也不至于拿‘分手’闹着玩吧。” “随你。” 眉目舒展,司笙扔下两个字,走向扶梯。 秦凡跟在后面,低头一看手中购物袋,止不住咕哝道:“为什么给你男朋友买衣服,还让我出钱啊……” 说起来,凌西泽的纹身还没给钱呢! 回到家时,天已经快黑了。 刚进院落,就见到两道身影,司笙定睛一看,发现是萧逆和凌西泽二人。 两人似乎刚从屋里走出来。 “你怎么来了?” 司笙询问了一句,自然而然将购物袋递给萧逆。 已经沦落为长工的萧逆,习惯性地接过购物袋,到手时有点违和感,愣了下,才意识到又被司笙使唤了。 萧逆甚是无语,又看司笙理所当然的模样,只得认命,拎着购物袋转身回客厅,把东西归置好。 凌西泽说:“凑个热闹。” “嗯?” 司笙莫名其妙。 整个院子,除了他们家,其他人都搬走了,有什么热闹可看? 凌西泽长身玉立,轻笑着,好整以暇地看她,“听说附近人家里有爆米花机,今天免费给居民爆爆米花。” “所以?” “看爆米花机爆爆米花。” 司笙感觉耳朵聋了,道:“你再说一遍。” “你没听错,就是,看爆米花机爆爆米花。” 凌西泽极有耐心,一字一顿地重复。 脑子卡壳了下,司笙跟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他,“你特地跑过来一趟,就为了看个爆米花?” “是看爆米花机——” “打住!” 不待凌西泽再重复绕口令,司笙就头皮发麻地打断了他。 于是,凌西泽真的打住了。 稍稍一顿,凌西泽就垂下眉眼,认真而仔细地端详她,绕口令化作直白的话语,“主要是来看你。” 猝不及防的转折,让司笙蓦地一怔。 青灰的夜幕沉下来,空气是凉的,此方天地清冷、沉静,立在老旧院落里的颀长身影,也沾染上属于这里独有的韵味。唯一不同的是,只有他是有温度的,眉目的缱绻深情,浅笑的生动俊雅。 “走吗?” 放好购物袋出来的萧逆,因没有察觉氛围的本事,不合时宜地询问着。 眼底一抹惊艳徒然消失,司笙侧首看来,凝眉问:“你也去看?” “嗯。” 萧逆应声。 他也没看过老式的爆米花机。 司笙看了看萧逆,又看了看凌西泽,暗自嘀咕:论无聊程度,这两人是真配。 “一起去吧。”凌西泽倏然提议。 “哦。” 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艹……等回味过来时,司笙恨不能咬舌自尽。 凌西泽唇角笑意加深。 萧逆倒没察觉,只当以司笙跟凌西泽的关系,答应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在意的是—— “要拿玉米吗?” “……不用。” 眉头一抽,司笙无语地回了他。 …… 凌西泽和萧逆要看的爆米花机,以及爆米花机的主人,司笙挺熟的。 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头,身体硬朗,以前是靠爆爆米花讨生计的,家里三个儿子,现在都家庭美满、事业有成,孙辈也都争气、孝顺。 老头子孙满堂,本可搬出去跟子孙一起住,安享晚年,但他在这里住了一辈子,不愿离开,子孙们也不勉强,常来看他。 每年过年之前,他都会拿出爆米花机,架上火,熟稔地使用机器爆爆米花,见者有份。 有人自备玉米,他会帮忙爆好。不过,一般都是他备好玉米,爆好爆米花,附近居民拿点吃的过来,再从他这里拿点爆米花走,不多,足以尝尝鲜、怀念一下即可。 就像是过年时必走的流程。 跟家家户户必须找秦家取春联一个样儿。 对于住在这里的人而言,走完这些流程,才叫做真正的“过年”。 “吃吗?” 走出院落,司笙从兜里摸出一颗糖来,顺手递给凌西泽。 这是楚落给的。 “嗯。” 凌西泽动作自然地接过糖。 跟在后面的萧逆,见到这一幕,有种转身回家刷题的冲动。 兜里手机在振动,萧逆掏出来一看,发现是司风眠的消息。 【司风眠】:拍视频! 【司风眠】:拍视频! 【司风眠】:拍视频! 又被刷屏了。 司风眠有这回应,是因为,萧逆刚跟他说要去看老式爆米花机,传统工艺。 他们一个个的,都没亲眼见识过,如今可以一见,自然是好奇的。 【萧逆】:等着。 【司风眠】:姐在吗? 萧逆往前面看了眼,未回应,把手机扔回兜里。 他现在对司风眠一口一个“姐”的称呼司笙,已经麻木了,内心毫无波澜。 沿着青石地面往前走,司笙把手揣在兜里,不紧不慢地跟他们介绍:“再过两天,晚上还有皮影戏、老电影的安排,不出意外的话,早到还可以免费要一个糖画,都是附近的老人组织的。” 舌尖包裹着糖,感受着奶糖香味,凌西泽接过话,问:“每年都这样?” “嗯。”司笙道,“以前项目更多,成天没个完。” 萧逆问了句,“为什么少了?” 身形微顿,司笙没有回头,淡声道:“因为老人去世了。” 一怔,萧逆有一瞬的讶然,旋即明白过来,有些不明意味地垂下眼帘。 司笙倒是没那么多顾虑,开始介绍别的,“十多年前,曾有一伙人在这里住过两年,他们是暖泉镇来的,那地儿有‘打树花’的传统。那两年,每到这时候,他们也会掺和一脚。火树银花,不夜天。” 在司笙口中,这一处普通常见的胡同,好像都染上江湖色彩。 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天南地北的技艺,不求利益、只图乐呵的各类手艺人……难以想象,如今这样利欲熏心、物欲横流的世界,这里就像隐于世俗里桃花源。 凌西泽和萧逆都静静听着。 恍惚间,如同隔着几十年光阴,跨进另一个世界。 “嘭——” 倏地一声巨响,打断司笙的介绍。 “哇——” “我要吃,我要吃!” “别蹦那么高,像什么样子。” …… 顺着嘈杂声响往里探,看到一处院落里,聚满了人,里一层外一层的,囊括男女老少各个层次,热闹喧哗。 这时—— 一颗脑袋从人群里挤出来,陶乐乐抓着两把爆米花,欢喜地朝他们摆手。 “笙笙姐!凌大哥!萧弟弟!” 她高兴得能跳起来。 经她一喊,陆续有人看过来,不认识凌西泽和萧逆,但都知道司笙,一个个都主动打招呼。 “笙笙来了啊。” “仙女姐姐!” “笙笙啊,快来快来,刚出一锅,还热乎着呢。” …… 凌西泽低下头,神情戏谑,“这么受欢迎?” “长得好看就行。” 司笙斜乜着他。 凌西泽被她的自恋惊得一愣,旋即哑然失笑。 这理由,由她说出来,很能服众了。 一锅出炉,转眼被瓜分完,司笙、凌西泽、萧逆三人,只能趁热乎抢到一点。 大家自觉等下一轮。 “笙笙姐。” 陶乐乐凑到司笙耳边,瞧瞧塞给司笙一把,偷偷说,“真不是我偏心,就剩这点了。” 她拿的不多,再给凌西泽和萧逆,就不够分的了。 “嗯。” 司笙坦然接受这份偏心。 隔壁的凌西泽和萧逆,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默契地偏过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司笙问:“今天有空?” “跟家里说和同学出来玩了,晚些时候还得回去。”陶乐乐道,“听说这几天还有好多活动,羡慕死我啦,可惜我不能天天过来。” “哦。” 匀了一半爆米花到另一只手,司笙的手往旁边伸过去,手半握拳,食指微微伸出来,勾了勾某人的衣袖。 看着人群的凌西泽,倏地感觉衣袖被轻轻牵扯,正当他奇怪之际,手背忽地被刮了两下。 嫩滑的手指,像猫爪似的挠了一下,轻轻的,带着微凉柔软的触感。 第156章 我就一个人,你随时可以拿走【二更】 手指轻刮,似拂过心尖,又轻又痒。 触碰的肌肤,有触感残留,化作灼热火烫,直窜心窝。 手腕一转,手掌往上轻翻,他就包裹住那只手,连同拳头和爆米花一并握住。 司笙挣脱了下,没有挣开。 原本跟陶乐乐闲聊的司笙,蹙眉,抽空飞快朝这边看了眼。 在她警告的眼神里,凌西泽唇角上翘,稍稍松开她的手。 司笙将爆米花松开,全搁他手心里,旋即迅速抽离。 全程没回身,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而,凌西泽分明注意到,在散落发丝里隐约可见的耳尖,泛着一点点的浅红。 “笙笙姐,我跟你说……” 陶乐乐的声音不加遮掩,跟嘈杂的闲聊声混杂在一起,凌西泽却难以听清她在说什么。偏偏,司笙偶尔一两个字的回应,却像是落到他耳边,清晰明了。 手心里温暖的爆米花,有自带的,有她的温度。 凌西泽拾起一粒送到嘴里,加了糖,又香又甜,还有种特殊味道,不知是老式机器的缘故,还是因它经过某人的手。 旁边,全程将这一幕看在眼底的萧逆:“……” 过分了。 一粒爆米花都没给他。 这三人,自顾自的分享,全然视他为空气。 过了几秒,萧逆感觉狗粮一口一口往他嘴里硬塞,待得实在没意思,干脆走出人群,去找视野更宽敞的地方了。 “……对了,笙笙姐,今天漫画的主编肖兴主动联系我了!”陶乐乐眨着眼,情绪兴奋。 “哦。” 司笙往嘴里送着爆米花,视线落到爆米花机身上,话语一如既往地毫无波动。 陶乐乐习以为常,自顾自地道:“他说我的漫画不错,可以在平台上发表,合同已经发给我啦,等我打印好签名直接寄过去就行。还有,他说以后我的作品,就由他来负责。啊啊啊——” 说到这里,陶乐乐激动得原地蹦跶两下。 “你是不知道,他是Zero的编辑!据说就负责Zero一个人的作品!也不知道我哪来的狗屎运……” 吧啦吧啦。 因过于兴奋,陶乐乐说得停不下来。 “还有哦,先前跟我联系的编辑,就是木木,她辞职啦!”叨叨完,陶乐乐又爆了个料。 “嗯?” 木然听着的司笙,终于有了点反应。 陶乐乐眼睛一亮,“你还记得她吧,就是负责倾伊人和UU的责任编辑。” “记得。” “肖兴跟我联系后,我就去找了她问情况,不过她把我拉黑了。后来我找人打听了下,才知道她辞职了,正好是昨天。”陶乐乐说道。 “是么。” 司笙嗓音淡淡的,提不起多大兴趣。 “好像还有说法是,她是犯事被辞退的,讲‘辞职’是好听一点。”陶乐乐道,“倾伊人挺惨的,木木一走,就被分到一个老编辑手上,据说那位编辑对她的作品有很多意见,觉得低俗、剧情水、画风渣、毫无技巧可言……昨晚他们大吵了一架。” 等待下一锅的时间比较长。 陶乐乐在说,司笙在听。 不过,司笙左耳进右耳出,就当八卦听一听,没将这些事放心上。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围观的人里,有离开的,有新来的,一波换一波。 忽然,有人挤到司笙身后。 “司笙。” 轻飘飘两个字落下来,是凌西泽低缓磁性的嗓音。 “嗯?” 往后微微靠了靠,司笙回应一声,却没回头。 下一刻,她感觉身后的人逼近了些,属于他的气息环绕过来,一点点将她罩在其中。 旋即,她听到那声音凑到耳畔,低低开了口,“开始了。” ? 什么开始了? 司笙眉头一扬,还没理解他在说什么,倏地左右耳被两只手封上。 一只手掌的厚度,古怪的,竟是将周围的嘈杂声响隔绝在外,耳边蓦然安静下来,没有知觉的耳朵,一瞬间,感受到灼热的温度,烫得心往下一陷。 与此同时,人群的中心处,“嘭——”地一声响,随着众人的欢呼声,最新一锅爆米花出炉了。 小孩一拥而上。 “笙笙姐——” 欲要拽着司笙去拿爆米花的陶乐乐,在回头的那刻,正巧见到凌西泽给司笙捂耳的那一幕,眼睛眨了眨,她立即松开司笙,低着头往人群里挤。 不远处,站在台阶上,找到合适角度拍摄视频的萧逆,在拍完爆米花制作的全程后,人被小孩挤得往旁一步,他皱了皱眉,再抬头,视线无意扫过立于人群中的两道身影,当即一怔,然后迅速收回视线。 结束拍摄,他低下头,把拍好的视频发给司风眠。 等了几秒,也不见凌西泽松手,司笙一记眼刀飞过去,“完了吧?” “嗯。”掌心移开,手指却贴着她的耳朵,轻轻搓了搓,凌西泽笑说,“你耳朵太凉,暖暖。” 他力道不重,一搓,指腹摩擦,耳朵痒痒的。 两耳的热度持续上升。 司笙错开一步,直接伸手打开他。 回身瞪了凌西泽一眼,司笙语气愠怒道:“快去抢爆米花。” 被她一凶,凌西泽心情反倒更好了,嗓音愈发地纵容宠溺,“行。” “……” 见他老实去排队领爆米花,司笙有点郁闷,但又找不到理由。 半晌,她抬起手,将发丝拨弄到耳后,往后推开几步,站在风口的地方,任由凉风将温度降下来。 凌西泽运气不错,这一锅最后一份爆米花,被他给领到了。 他们就是来看个稀罕、尝个新鲜,一份不算多,也吃不饱,但对他们而言,已经够了。 天色已晚,三人还没来得及吃晚餐,眼下爆米花到手,并未久留,同陶乐乐告了别后,就一并离开了。 萧逆自觉地跟他们俩拉开一段距离。 兜里的手机又一次振动,依旧是司风眠那个小话痨。 【司风眠】:[截图] 【司风眠】:看你视频里拍到什么! 【司风眠】:捂耳朵也太甜了吧? 【司风眠】:你快去问问,他们俩什么时候结婚? 萧逆:“……” 好端端的,你不当你的高冷学霸,磕个什么CP? 再次回家,阿姨已将饭菜备好。 凌西泽理所当然留下来吃了晚餐。 吃饱喝足,司笙去拿购物袋时,忽然问凌西泽,“爆米花要带点回去吗?给陈非和鲁爷爷尝尝。” “嗯。” 凌西泽微微颔首。 虽然他是直接回凌家,无法给陈非和鲁管家,但并不影响他接受司笙递来的爆米花。 见他同意,司笙找了个密封袋,装满了整整一袋。 她一走,萧逆踱步过来,打算吃几颗爆米花,结果低头看到袋子后,嘴角狠狠抽了一下。 ? 偏心得过分了吧…… 直接给凌西泽装走了四分之三。 懂事的萧逆,郁闷得只拿走两颗,真就只是尝尝味道。 “喏。” 司笙直接将密封袋扔给凌西泽。 密封袋落到手里,凌西泽放手中捏着,笑笑地看司笙,“我走了。” “嗯。” 司笙应了一声。 又看了她几眼,凌西泽才拿着爆米花往外面走。 只是,他刚一出门,挑拣到某个购物袋的司笙,忽然想到什么,眉一挑,又追了上去。 “哎——” 门被拉开,司笙穿着拖鞋,走到台阶上。 冷风往脚脖子里钻,一股凉意直从脚底蔓延到头顶。 凌西泽闻声,步伐一顿,回过身来,刚一抬眼,就将她将一个购物袋抛过来。 同时,伴随着她简明扼要的话语—— “新年礼物。” 购物袋落到手里,凌西泽挑开敞口一看,是一件黑色外套。 唇角弧度蓦地柔软,凌西泽眼里有笑意在荡漾。 “只送我,不问我要吗?” 给完礼物,都准备回屋的司笙,随口回了一句,“你有吗?” 院落光线昏暗,凌西泽盯着她,瞳仁如泼墨般浓黑,化不开,他说:“我只有一个人,就在这里,你随时可以拿走。” “……” ------题外话------ 25日了,在潇湘评论区留【福利】二字,可领取【30】潇湘币。(仅限正版读者。) 第157章 萧逆护姐,司笙找事【三更】 “我只有一个人,就在这里,你随时可以拿走。” 司笙没穿外套,着一件毛衣长裤,脚踩拖鞋,凉风迎面而来,随着衣领、袖口、裤脚往里钻,丝丝凉意爬过肌肤,拂过竖起的汗毛。风过无痕,似是不留痕迹,可,残留给感官的记忆,从不骗人。 如同他的话。 一句话,似随意,似赤诚,轻描淡写中饱含力度,风一吹就散在空气里,可一晃而过的言语,看不见摸不着,却像极了烙印,同样残留于体感和记忆。 手指蜷缩起来,指甲戳着掌心,袭来钝钝的痛感,却抹不去胸腔那翻动的滚烫。 “你要真是一个人,我拿走也就罢了。” 背影笼在光里,飒然洒脱,司笙呵出口白雾,狭长的眼微微弯起,如一弯新月。 她转身欲走。 倏然,身后那人放缓语气,并不失落,只有纵容:“那在你做好准备来拿之前,可以换个别的。” 司笙疑惑回眸:“什么?” 灯光从敞开的门里透射出,在台阶院落拉出一道方形的长格,落下司笙的影子。凌西泽站在阴影里,浓郁的暗夜仿佛随时能将他笼罩,可笔直而立的他,像极了指引方向的明灯。 他说:“过两天给你。” “哦。”司笙微怔,欲回身时,又淡淡补充,“慢走。” 她进了屋。 凌西泽松口气,眉眼沾染上的些微笑意,如能融化冰雪。 翌日,清晨。 窗帘没拉,天刚亮。 外面狂风忽作,寒凉刺骨,树叶被吹得翻腾,簌簌作响,天幕暗了又暗,屋内则是另一片天地,温暖舒适,睡在被窝里的人,骨头都酥得懒得动弹。 在枕头乱动的生物,搅乱司笙大早的清梦。 眉心轻皱,司笙微微睁开左眼,掀起的细缝里,隐约可见一团白毛。 大脑一瞬清明几分,司笙彻底睁开眼,见到霜眉在枕边打滚,舔舐着它的爪子。 再一瞥卧室的门,赫然发现门口开了一条缝,黑黝黝的。 “喵呜~” 似是发现司笙醒了,霜眉立即凑上前,一跳一踩,直接落到司笙的肩膀。 它跳跃之际,司笙眼里闪过抹黑色。 “嗯?” 司笙睡眼惺忪地爬起身,顺势将从她肩上滚落的霜眉捞住了。 拎着霜眉的后颈提起来,霜眉四肢在空中翻腾着,一根缠绕在它后腿的黑绳展露出来。 登时一怔,司笙侧首看向书桌,果不其然,见到被打翻在桌面的盒子,里面的杂物洒落一片,桌上、地上都是。 “我这是看在你钟哥面子上。” 司笙咬牙嘀咕,警告了霜眉一句,然后把缠绕在它腿上的黑绳取下。 她一松开,霜眉就跳到被褥上,猛地窜下床,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窗外狂风怒号,呼呼的,似野兽低吼,或似婴儿啼哭,隔着一墙往耳里灌,听得司笙心烦意乱,可,看上这黑绳几眼,莫名就平静下来。 这是五年前,凌西泽送给她的。 那时在西北游玩,抵达一个旅游景点时,有摆摊卖编织小玩意的。 司笙素来生得好看,去哪里都引人注目,漫山遍野的游客都没能遮住她的光彩,在一摊前停驻等待凌西泽时,年轻的摊主主动送她一手绳。 她没推脱,便戴上了。 结果被凌西泽看到后,惹得他醋意大发,转身就让她将长绳扔了。 一根还一根。 回来后,凌西泽花了三天时间,编了这根长绳。粗糙且丑,看得出尽力了,但仅凭外观,拿出去送人,都会被嫌弃。 后来—— 这跟长绳陪她去过很多地方,先是绑在手腕上,因一次意外断裂过,就改绑在背包上,直至两年前,才被她放到盒子里跟其它杂物一并收藏。 眼下,断裂的长绳,被打了个难看的结,编织的纹路早就难以分辨,边缘处因磨损厉害,起了毛边。 伸出左手,手腕露出一截,司笙将断绳搭在上面,记忆里闪现凌西泽给她戴上时她吐槽的画面,倏然一笑,转瞬即逝,她收起断绳。 下床,将杂物一一捡起,放回盒子里。 连带的,包括抓在手心的长绳,一并扔入其中。 刮了一个上午的风,没有下雪、下雨,可一出门,就被寒风吹得没了魂,连躯壳都是没有知觉的。 秦凡拎着花生米、瓜子来串门时,冻得瑟瑟发抖,刚一跳进门,就把毛毯给夺过去,活活将自己包裹成粽子。 “老秦说你肯定懒得去买年货,所以让奶奶买什么都备两份。先给你提点瓜子,别的齐了再给你们送来。” 哆嗦地跟司笙说完,秦凡一跃跳上沙发,吓跑了窝在沙发扶手上睡觉的霜眉。 “哦。” 司笙正抱着暖水袋玩游戏,闻声敷衍一应,片刻后,才后知后觉回味过来,“这么快就备年货了?” “不然呢?” 秦凡反问一句,随后反应过来,“哦,你好久没回来过年了。” “……” 司笙专注玩游戏。 “在外面好玩吗?”手脚暖和会儿,秦凡忽然问。 自打五年前,司笙休学流浪后,就很少回胡同里。除了每年生日必回家一趟,其余时间,基本都在外晃荡。 年轻一辈都不知道她在外做什么,倒是老一辈,时常会从各种关系网里,听说一二。 她去了大西北,剿过土匪窝,开了家不赚钱的豆腐铺,招惹地方恶霸又全身而退; 她去过南方某小镇,闯过隐匿山野的机关城,跋山涉水就为见传闻中的隐士高人,参加过某地动物保护协会还护得一方周全; 她走过诸多国家,独自一人跨越地形险恶的无人区,结伴闯过枪林弹雨的战乱地带,当然也在诸多知名景点打过卡; …… 所有的传闻,都不过是她经历的一二。 她鲜活的生命历程,如她的性情,任性又嚣张,精彩而热烈,一步一个脚印,跨向的都是世人仰望的传奇。 秦凡和宋清明也都自认不寻常,他们的人生,多少都有点开挂的成分,可不得不承认,一旦跟司笙比较,任何天赋异禀都黯然失色。 “心态好,就好玩。”司笙漫不经心地回答。 “要心态不好呢?” 司笙掀了掀眼睑,寡淡道:“不如回家当米虫。” 呆愣地看她几秒,秦凡噗嗤一笑,乐了,“那你知道你现在特像米虫吗?” 此刻,司笙确实跟“米虫”无异。 外面天寒地冻,室内温暖如春,司笙盘腿坐在沙发上,穿着宽松的居家服,披着一条毛毯,怀里塞着个暖水袋,跟个宅女似的玩着手机游戏。 不酷、不帅、不飒。 就是城市里随处可见的女神居家状态。 司笙觎着他,“在家要什么形象?” “……” 秦凡无言以对。 “呼。” 这时,司笙吐了口气,把手机扔到一边。 秦凡从毛毯里探出头,“挂了?” “……” 司笙阴恻恻地剜他一眼。 秦凡顿时噤声。 司笙起身,抖开毛毯,拿起茶几上的水杯,走向饮水机。 “诶,你队友还在骂你呢。”将脑袋凑近手机,秦凡看着还亮着屏幕的手机,看完后颇为乐呵,幸灾乐祸地同司笙转告道,“说你操作垃圾,拖累队友,没本事就别玩……” 手机倏然被一只手捞过去,剩下的话秦凡没看完。 萧逆不知何时站在一侧,将手机捡起来,低头一瞥那些骂骂咧咧的文字,阴着脸,开麦,冷漠无情地说:“有本事竞技场PK。” “……” 秦凡仰望着这位少年,对这一手护姐的操作叹为观止。 冷漠无情·萧大神,在接下来十分钟里,把人虐杀了三次,对方总是招数还没放出来,就不知不觉惨死,十分钟后,被虐到自闭下线。 喝着水旁观的司笙,笑笑地看着萧逆,“不错啊。” 萧逆一瞥她,把手机还回去,又说:“你操作是真的烂。” 打吃过早餐后,司笙就一直坐在沙发上玩游戏,萧逆偶尔路过看到,都为司笙敢于挑战敢于送死的心态深感佩服。 嗑着瓜子品着茗茶的秦凡,闻声,险些没一口茶水把自己呛死。 ? 小老弟,你未免太大胆了点吧? 他抬头,欲对萧逆报以同情,然而,司笙却没苛责萧逆,反倒是坦然耸肩,不置可否。 对于竞技类的操作,司笙一向玩不利索,她只适合动脑。 没什么好否认的。 “玩得什么游戏?”秦凡随口问道。 “《逆神》。” 拎着手机,司笙又坐下来。 秦凡觉得耳熟,过了几秒,忽然想起来,“就那个以‘神级策划’出圈的游戏?出手游了?” “嗯。” “哦。” 秦凡偶尔涉猎游戏,但不怎么爱玩,只知道这个梗,其余的都不感兴趣。 萧逆侧身,见司笙又将手机扔一边,微顿,提醒道:“刚刚有人找你。” “谁?” 懒懒一问,司笙捧起一杯秦凡泡好的白茶,吹了吹蒸腾热气,浅浅喝了一口。 萧逆说:“叫‘司炳’。” “司家的人?”秦凡顿时上了心,身子微微向前倾,稍作迟疑地出声,“听说你——” 司笙睇了他一眼。 秦凡适时打住。 转念一想,秦凡便释然,将那一份担忧压下来。 当年易诗词确实在司家受辱、被欺凌,他理所当然担心司笙回司家后也被欺负。可是,司笙并非易诗词,以司笙的本事,又怎会在区区一个司家受到欺负? 甭说别的手段,光是她那一张嘴、一身功夫……遇上她,要么被气死,要么被打死,没别的下场了。 旁边,萧逆微微一怔。 司家? 司笙父亲那边? 古怪的,萧逆想到司风眠。但,因几率过低,萧逆又让这升起的一缕猜忌,化作青烟消散无踪。 “要蹭完饭再走吗?” 司笙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消息。 【司炳】:好的,老师。 【司炳】:老师,下午五点,约在德修斋,您这里方便吗? 【司炳】:我和杭教授都过去。 就在萧逆拿她手机虐人前几分钟,司笙有跟司炳联系,说今天下午有空。 这不,来消息了。 司笙挑挑眉,回复。 【Z、】:嗯。 秦凡啧了一声,还傲娇上了,“想留我吃饭,不能好好说话?” 蹙了下眉,司笙眼刀飞过去,“蹭不蹭?” “蹭蹭蹭,我要晚上才走。”秦凡忙不迭点头,搓了搓手后,继而问,“下午玩牌吗?” “我要出门。” 秦凡讶然,“这大冷天的,你不在家当宅女,出去逞什么威风?” 手一抬,将手机扔到一边。 霜眉“喵呜”叫着,跳到司笙怀里,她的手放到霜眉脑袋上,轻轻一笑,眼底却泛着冷意。 她一字一顿地说:“去找事儿。” 萧逆+秦凡:“……” 不知哪儿传来一阵冷风,让他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哦,那…… 稍微同情一下不知哪位倒霉蛋好了。 第158章 电梯相遇,司炳惊呆【四更】 下午五点,德修斋。 外面天寒地冻,行人稀少,平日里生意颇好的德修斋,今日也显得萧条,除了几桌事先约好的客人,其余的难得一见。 前台们闲得无聊,等得昏昏欲睡。 忽地,有一抹高挑身影自动门,哪怕是余光瞥见,亦是惊鸿一眼。 “司小姐,你来啦!” 前台小姐顿时精神抖擞,欣喜地朝她打招呼。 “嗯。” “你的包裹……” 有任务在身,前台小姐连忙说正事。 然而,她话还没有说完,路过的司笙,就将车钥匙抛了过来。 “包裹放车里。” 伴随着她的声音落地,车钥匙精准无误地砸到笔筒里,哐当一声响,惊得前台好半晌没缓过神。 “太……太帅了吧。又美又飒,我爱了。” 坐旁边的姑娘,瞠目结舌地感慨道。 “……嗯。” 前台小姐赞同地点了点头。 “自从上次知道她是明星后,我就把她拍的剧全部翻出来,来回看,反复看,怎么也看不腻。不知道司小姐会不会再进娱乐圈,长她这样,不给观众舔屏的机会,实在太可惜了。” “是呢。” 前台小姐的目光顺着司笙而去,满满皆是惊艳,正当她犯花痴之际,服务员的“欢迎光临”将她注意拉过去,她视线一扫,见到一前一后的两人进门。 一个青年,二十七八,俊朗谦和;一个中年人,年过半百,有书卷气。 二人跟服务员低语几句,就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去了电梯。 “帅诶。” 旁边的姑娘低声赞叹一句。 “嘘——”前台小姐将食指抵到唇边,微微俯身过去,小声说,“这人我看过好几回了,经常预约来德修斋,典型一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可别夸他,一夸,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咋啦?他来我们店里吃饭,不好吗?” “私生活混乱呗。”前台小姐不屑一皱眉,想到司炳女伴男伴轮着换的场景,摇摇头,又道,“他好像是店里的常客,我先前听尚经理他们说,他一直想获得去四楼包间的资格,找店里说过好几次,不过每次都没通过。仅限于三楼。原因他或许心里有数,所以后面就没再提过了。” “……哦。” 那姑娘把先前那抹惊艳收回来。 德修斋的情报网不会错,品行若有问题,绝对上不了四楼。 电梯外。 数字在变换,一点点往下跳,司笙静静地等待着。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两个人的,似有预感般,司笙回身一看,果然在来人之中寻见司炳的身影。 跟在他身后的,是个中年人,两鬓有些微白发,模样生得有几分和气……大概就是杭教授了。 乍然一看,二人心情似乎挺不错的。 只是,在见到司笙的那一瞬,司炳轻松愉快的眉目,瞬间染上一层阴郁,眼里薄怒尽显。 “呵。” 止步,司炳停在一侧,很明显的讥讽冷笑。 啧。 这种先是被蒙在鼓里、洋洋得意,等真相揭开的那刻被狠狠打脸的戏码,在司家人身上,真是看都看腻了。 司笙没搭理他的挑衅。 “叮——” 电梯门开了。 司笙目不斜视地走进去,直接摁下三楼的数字。 紧随其后的司炳、杭教授二人,见到数字后,微微一怔,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到司笙身上。 杭教授不认识司笙,只是好奇司笙的身份和来历,外加她长得确实引人注目,才多看几眼。 至于司炳…… 停留两秒,司炳想到那日在司家所受的屈辱,实在按捺不住情绪,微微沉下脸,低声嘲讽,“凭借司尚山的底蕴,能来德修斋三楼了?” 闻声,司笙不恼不怒,眉目淡然,“不,有人请我来的。” “呵。” 一声哂笑。 谁那么不长眼? 令他意外的是,下一刻,司笙就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不长眼,竟然会邀请我。你说,是吧?” 司炳一噎。 奈何有杭教授在场,他必须维持形象,不得将话说得过分。 电梯里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杭教授敏锐地察觉到了。 电梯停在三楼。 杭教授走出门时,缓解着氛围,“二位,认识呐?” “嗯。” 司炳不冷不淡地点头。 “……” 看明白他的态度,杭教授识趣地没再吭声。 三人走出电梯,就有服务员迎上来。 “司小姐。” 俊俏的服务员先是朝慢一步出电梯的司笙笑着打招呼,然后,才抬眼去看杭教授和司炳二人。 脸上带着彬彬有礼的笑容,服务员问:“请问,两位预约的是哪个包间?” 司炳回答:“逍遥游。” “好的,请跟我来。” 服务员点头,在前往带路。 他没有询问司笙,这一点,让杭教授和司炳都心存疑惑,不过眼下进包间等“老师”要紧,他们也没有问。 可是—— 他们却听到,司笙的脚步声,一直缀在身后。 直至他们抵达逍遥游门口时,那缓慢又磨人的脚步声,才适时停止。 司炳皱着眉头,回过身,果然见到司笙的身影,他一气,不由得讥讽道:“怎么,约你的人,也在逍遥游?” “嗯。” 司笙斜乜着他,淡定又从容地应了,一点都不见尴尬。 她越冷静,司炳就越火大。 司炳紧盯着她,嗓音低沉又阴冷,“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刚给他们打开门的服务员,听到司炳这一句问话,脸色一垮,回过身来走两步,想要对司炳予以警告。 然而,司笙递给他一个眼神,制止了他的动作。 冷笑一声,司笙瞧了眼司炳,反唇相讥,“那就看有的东西说不说人话了。” “你!” 司炳咬牙。 论耍嘴皮子,他还真说不过司笙。 经常听得司裳抱怨,司笙说话,一句就能噎死人,句句带刺,常惹得她和章姿怒火中烧。 那时他还没当回事,直至跟司笙见过一面后,不得不承认——这女人在气人方面,确实有点本事。 加上一身的武艺,无比嚣张。 只是,这里是德修斋,任凭她武艺高强,也轮不到她来闹事! 朝司笙逼近一步,司炳狐疑而警惕地盯着她,字字顿顿地问:“你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故意在这里等着的?” 司笙挑了挑眉。 这疑心病……未免也太大了点。 她未说话,司炳又进一步,眼里迸发着危险气息,“老实说,是谁让你来搞破坏的?” 司笙一句话未答,司炳就像是急了,丢掉一半的谦和假象,好像真有人在暗中策划谋害他一样。 “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成天惦记着有人取你狗命啊?” 眉目覆上一层冷意,司笙不遗余力地嘲讽道。 “你——” 司炳怒火攻心。 “司二少。”杭教授见情况不对劲,赶紧上前拉了司炳一下,挡在二人中间,然后和颜悦色地同司笙问,“这位,司小姐是吧?” “嗯。” 司笙淡淡应声,唇角一勾,有抹似有若无的笑。 “不知道您跟司二少是什么关系,这个,可能有点误会。”杭教授思忖了下,解释道,“我们订的是逍遥游的包间,只约了一个人,没有再约别的人。您看,您要不要打电话问问约你的朋友,是不是名字记错了之类的?” 右侧眉梢轻轻一扬,司笙只手放到兜里,懒懒问:“你们何不问问你们约的人,现在到了没有?” “这……” 杭教授对她的逻辑有点难言,微微一顿,将视线投向身后的司炳。 二人的对话,杭教授的求助眼神,倏地让司炳联想到“高教授推荐过司笙”一事,他怔了怔,心有一瞬的慌乱,然后立即否决。 稳了稳心神,司炳狐疑地盯着司笙,“你还能是他带来的人?” 司笙没说话,耸了下肩。 神情自若,游刃有余,似乎,真的有一定把握。 ——他们约的老师,为何要带上司笙? ——难不成,司笙得知他们的项目,事先勾搭了老师? ——如果真是这样,那…… 心里冒出无数想法,司炳呼出口气,强压着满腔怒火,把手机掏出来。 他给【Z、】发了一条消息。 【司炳】:老师,您到了吗? 发送。 下一刻—— “叮咚”,信息铃声,从司笙兜里响起。 ------题外话------ 明天见。\(^o^)/~ 第159章 来都来了,讹一笔再走 “叮咚。” 在静谧的走廊上,清脆的一声响,无比刺耳。 这一声响过后,寂静更浓,氛围几近凝固。 司炳感觉有一柄无形的剑悬挂头顶,然后,猛地往下一刺,贯穿全身,他身形一颤,打了个激灵。 震惊令他浑身僵硬,整张脸木然到做不出任何表情。 脑海里忽然涌现出他跟【Z、】的聊天记录。 老师…… 您…… 言听计从,卑躬屈膝,恭维讨好。 最开始,他还端着,是一种跟对方合作的心态,可因对方一直拖着不肯见面谈合作,他心急如焚,不知不觉间就放低姿态,最后以“对方是隐世高人”的理由说服自己,话语行间都将对方捧得特别高。 他以为,那样一个厉害人物,怎么说都是六七十岁的年纪,当得起他这的敬重。 万万没想到—— 不仅是个年轻人、女的,还是他得罪过、讽刺过、瞧不起的司笙! 司笙在知道是他的情况下,接受了他那一番奉承讨好的话…… 五雷轰顶! 晴天霹雳! “你,您是……” 杭教授懵逼半晌,往前走了半步,迟迟不敢将摆在明面上的答案掀开。 司笙掏出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正是司炳刚发来的消息。 勾唇一笑,司笙微微歪头,打量着年过半百的中年人,出声:“杭教授?” “是。” 杭教授忙不迭地点头,旋即惊愕地睁着眼,“您真是……” “嗯。” 司笙点了下头。 下一刻,她玩味一勾唇,故意问:“不过,司先生好像对我不怎么满意?” “……” 被她如此一揶揄,司炳肺都要气炸了。 ! 这几天的时间,他在司笙跟前,就相当于跳梁小丑! 她看猴戏看了那么久,也不戳破,如今这一番话,等于是生生将他光鲜亮丽的脸皮揭下来。 见司炳脸色愈来愈黑,司笙笑意更甚,慢条斯理地又开了口,“也是,听说高教授跟司先生推荐我的时候,司先生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司先生在微信上又是另一番态度。不知道的,还当您精神分裂呢。” “……” 司炳的脸直接黑成炭。 旁边,服务员看了一出好戏,原本气急败坏想赶司炳的他,此刻,忽然心情暴爽,笑意在眉眼里藏都藏不住。 论会玩,还得数司小姐。 “这……” 杭教授不知该如何帮司炳说话。 私下里跟左佑、项文达聊过,大概知道他们推荐一位钻研机关术、半路出家的学姐,但被司炳否决的事。那时候,他的想法跟司炳差不多,觉得司炳否决没毛病。 干这行,一要经验,二要学历。最起码,要有过硬的作品。 根据左佑他们的描述,学姐就比他们大一届,大二没读完就休学,设计过一张机关桌,可成品早就找不到了。 尽管,他觉得高教授推荐的人,肯定有过人之处,但知道“学姐”年龄后,听到司炳的决定,也没放心上。 他也没想到,高教授推荐的年轻人,竟然如此厉害,一刻钟解决困扰他们几天的难题,面对复杂图纸也表现得游刃有余…… 在过来的路上,他可是一直在猜测“Z、”仙风道骨的形象啊! 没想到—— 是个二十几岁的女生,长得漂亮,嘴巴很毒,脾气很傲,跟司炳还有恩怨。 “既然没有谈合作的意思,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满意地看完二人精彩的脸色,司笙扔下话,转身就沿原路返回。 “老师……司小姐,您等等!” 杭教授一惊,从她的话里察觉到转机,赶紧叫住司笙。 “司小姐,误会!这都是误会一场!”杭教授拦在司笙跟前,也不敢碰她,只是尽量打圆场,“我们都没想过,您是一个小姑娘,所以没反应过来。刚刚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因他的阻拦,司笙止步,往后一瞥。 杭教授会意,赶紧又跑回去,朝司炳低声劝道:“司二少,不管你跟她以前有什么纠葛,现在她可是我们这个项目的救命稻草。我看她也有想谈合作的意思,有什么恩怨,可不可以先放一边?” 杭教授太想留下司笙了。 他倒不是多看重司炳给的利益,而是看重于这个项目以及和司笙的合作。 这个项目的成果有做过几秒的视频,如若真的能完美实现,那简直是惊为天人。他研究机关术多年,对这样的设计,心动不已。 至于司笙,仅凭那一刻钟,就足以让他心服口服、五体投地,如今有机会跟这样的牛人合作……甭管她的性别、年龄、资历,只要她有能力,那他就迫切跟她合作。 他诚心希望司炳能留下她。 听得杭教授的话,司炳渐渐冷静下来,遍布全身的怒火和羞耻,一点点被他强压下去。 喉结滚动两圈,司炳紧紧盯着司笙,生怕错过她一瞬心虚的神态,字字顿顿地问:“你真的是Z老师?” “不然?” 司笙扬唇反问,张扬自信。 司炳面部肌肉紧绷,血色褪尽,皮肤苍白,他极力克制着情绪。 “你可以确定在一周之内完成图纸设计?”司炳又问,从牙缝迸出的每个字,都充满克制和压抑。 跟他相比,司笙轻松又惬意。 散漫地视线扫过他难看的表情,司笙笑得明媚张扬,每个字都充斥着肯定,“一周是我一个人完成的时间。如果有他们帮忙的话,三天。” 三天! 这个数字砸下来,令杭教授和司炳又是一惊。同时,也令司炳摇摆不定的心,蠢蠢欲动。 他是打心底不想舍弃这个项目的。 对他而言,不仅是给司铭盛的礼物,还是获取司铭盛欢心的手段。 此次七十寿宴结束后,司铭盛就要立下遗嘱,事关子孙后辈的继承权。子孙后辈都想着在寿宴上送最特殊的寿礼,绞尽脑汁地筹备着,等着在寿宴那天大显神通。 司炳是无意间在司铭盛书房里发现这份图纸的,他一眼看出这图纸不切实际、可操作性很低,但管家说,这是司铭盛早些年设计的,这两年一直有想修改图纸、将其落实的想法。 如此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司炳又如何会放过? 所以他才费尽心思地找银大师,尔后,又花时间、精力、金钱找寻找能人。 如今,他可以退一步,选择为了面子放弃项目、不跟司笙合作,但是,他失去的极有可能是整个司家的财富…… 倘若司笙需要长时间设计,那也就罢了,偏偏她又承诺“三天完成图纸”……若她真能办到,那机关的制作完全来得及! 深吸口气,司炳在强大的利益驱动下,低下了高贵的透露,他问:“你要是办不到呢?” “我分文不要。” 司笙耸了耸肩。 司炳审视着她,“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来套项目数据的?” 谁知道司笙是否跟司家的谁串通了,过来打探他准备的寿礼情况? 听他一问,司笙似是听到滑稽之事,她笑问:“你不是都打包给我了吗?” “……” 司炳的脸一下就绿了。 不提还好,司笙一提,就让他想到各种能令他羞愤致死的聊天记录…… 玛德! 司炳止不住在心里爆脏话。 停顿几秒,司笙把玩着手机,头一偏,直截了当地问:“一句话,谈不谈?” “谈。” 司炳咬牙切齿吐出一个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是非恩怨放在一边,只有眼前的利益才是一切。 见事情还有谈判的机会,杭教授长长地吐出口气。 同时,心里忍不住想:若司炳一开始就邀请司笙,哪至于耽误那么多功夫…… 悔不当初啊。 逍遥游。 杭教授赔笑的笑容颇为僵硬,司炳的脸色一沉再沉,表情几乎扭曲。 司笙在点餐。 她几乎是闭着眼点的,不看菜名,只看价格,什么贵点什么。 打坐下那一刻,她就第一时间跟服务员发问:“什么菜最贵?” 活脱脱像个没见过世面又想嘚瑟显摆的暴发户。 又点了两瓶高价酒,司笙将菜单递给服务员,“先就点这些吧。” “好。” 服务员笑眯眯地点头。 司炳+杭教授:“……” 要不怎么说德修斋的服务员接受过特殊训练,面对司笙这种没排面的人,竟然也能笑脸相迎,态度还能比对其他人要好。 “你们不点吗?” 用毛巾擦拭了下手,司笙朝司炳、杭教授二人问道。 司炳+杭教授:“……” 能点的都被你点了,他们还点什么? 司炳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连最擅长的面具伪装都扔了,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一看就知道司笙是故意坑他。 奈何如今有求于人,司炳拿司笙无可奈何,就算心如明镜,也只得将这口气强行咽下去。 服务员离开。 菜还未端上来,司炳一分钟都懒得等,直入主题地道:“谈条件吧。” 品了口茶,司笙动作优雅地放下茶杯,有那么短暂几秒,美如下凡天仙,纯粹干净的美,不染纤尘的脱俗。 然而,她张口却是:“三百万。” “……” 司炳和杭教授险些被她当场噎死。 做足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她的要求如此现实! “你打劫呢!” 双手覆在餐桌上,司炳紧盯着司笙,克制住起身喷她的冲动。 “对,不仅是打劫,还是趁火打劫。”司笙手指把玩着茶杯,浅笑嫣然,讥讽的反问一针见血,“你以为我是看在什么的份上想加入你这个项目的?” 杭教授:“……”敢于直面欲望,是个爽快人。 司炳直接被她噎得半晌没了话。 从知道司笙是Z老师开始,一直到现在,他对司笙的意图进行过无数猜测——无一不是别有居心的。 她想从他这里套出什么消息; 她想破坏他送礼的计划; 她被人买通; 她蓄意报复; …… 从没想过,她的理由如此纯粹且现实,直截了当,不来虚的。 要命的是,这样简单直白的理由,非常有信服力。 她一个落魄明星,没有积蓄,如今初入司家,想四下打点或是拓展人脉都需要金钱……司炳可以想到很多她急需用钱的理由。 停顿须臾,司炳心思转过一圈,道:“我们先前谈的是一百万。” “现在时间紧张,而且——”话音一顿,司笙往后靠着,双手抱臂,懒懒地斜他,“你在门口的表现,让我很不高兴。” 两手握拳,手背青筋暴露,司炳嗓音里透着股狠劲,“你讹上我了?” 她肯定看出来了! 他那般怒不可遏,可还是要留下她、纵容她点餐,她定是想到他如此委曲求全,这项目对他而言肯定重要,所以想借此敲诈一笔。 但—— 同时也可以侧面证明,司笙真的就是冲着钱来的。哪怕她稍微有点其他目的,都没可能狮子大开口。 “不然呢?” 司笙坦然承认,轻笑,不容商量道:“三百万,一口价,一个字儿都不能少。” 司炳牙齿磨得咯吱响。 因涉及到金钱,得全凭司炳做决定,杭教授不适合开口,保持沉默。 良久,司炳最终长吁口气,还算干脆地做出决定,“只要你真能在三天内完成图纸,价格没问题。” “行。” 司笙答应得爽快,好像所谓的“三天期限”,于她而言都是宽松的。 司炳又抛出条件,“超出一天都不行。” “嗯。”司笙微微颔首,下巴朝杭教授方向一指,“只要他们愿意配合。” 见话题落到自己身上,杭教授不假思索地表态,“我们都愿意,时间也安排得过来。” 三天时间,还没过年,他们都能抽出时间来。 倘若真可以在三天内结束图纸设计,杭教授估计,团队里每个人哪怕不眠不休,爆肝都可以。 “你说得肯定,万一超出了呢?”司炳咬咬牙,不甘心地问。 若真是他和杭教授等人想象中“仙风道骨的隐世高人”,司炳觉得,对方哪怕是说“一天”,他除了惊讶外也是盲目信任。 可是,这幻想中的高人形象,落实到司笙这里,可信度就大打折扣。哪怕司笙说得再言之凿凿、斩钉截铁,他都保留怀疑。 有服务员进门,将菜端上桌。 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司笙将茶杯搁桌面,漫不经心道:“哪怕超出一分钟,我都可以分文不要。” 司炳撑着桌面,近乎迫切道:“这可是你说的。” 司笙扯了下嘴角,若有似无的讥讽。 怕她只是逞强之言,司炳又补充道:“这条需要放合同上。” “随便。” 司笙懒得搭理他。 最初的价格一谈妥,后面的事情就顺利多了。 合同条例基本都是保密方面的,还有对他们的酬劳分配,算是中规中矩,没有漏洞陷阱。——毕竟一开始,司炳是给“隐世高人”准备的,带着讨好的意图在其中。 如今被司笙占了个便宜。 最终酬劳的谈判结果是,订金50万,三天后完成图纸给100万,最终按照图纸做出成品,再支付尾款150万。 让德修斋的人打印好两份合同,司笙很利落地签了字。 一顿饭没吃完,司笙的户口里,就到账50万。 司炳问:“明天几点开始?” 杭教授道:“司小姐,工作室的地址,我私发给你。” 吃饱喝足,司笙将碗筷放下,又喝了口茶水。 然后,才慢悠悠地回答:“我在家工作,把我拉进群就行。” 司炳眉头拧得打结,不可思议,“在家?” 手指在合同上敲了敲,司笙扬眉,“合同里有规定工作时间和地址?” “你!” 司炳震怒。 这种理所当然的事,他压根没考虑写进合同! “工作时间再通知,有什么事群里联系。” 淡淡交代着,司笙站起身。 她推开椅子,往外面走。 司炳忍了又忍,拳头握紧,口吻有几分威胁,“司笙,你最好三天能做完。” 如果是在耍他…… 哪怕司尚山再如何护着她,他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司笙并未答话,晃了晃手中的合同,就潇洒离开。 一刻钟后,德修斋前台。 “逍遥游,结账。” 心情坏到极致的司炳,沉着脸掏出卡递给前台小姐。 前台小姐接过卡,调出数据后,笑得温柔可人,道:“司先生,您好,加上服务费,总共215324元。” 司炳+杭教授:“……” 第160章 坑蒙拐骗,一起讹人【二更】 “司先生,您好,加上服务费,总共215324元。” 司炳+杭教授:“……” 21万?! 哪怕是见过世面的司炳,听到这数字,也是悚然一惊。 “确定是21万?” 杭教授适时发出惊叹。 他们有吃这么多?! “是的。逍遥游点的菜,还有三分之二没做好。”前台小姐带着标准微笑,不卑不亢地回答,“本店不支持外送和打包,如果二位想吃完的话,可以回逍遥游继续等待。” 刚缓了点的情绪,再次于心里翻江倒海,司炳气得肝疼,指尖都在颤抖。 司笙! 抽了口气,司炳的情绪在暴走边缘来回几次,最终强行忍住了。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用了,结账。” 前台小姐手脚麻利地结账。 将卡和小票递过去后,还甜甜地笑道:“欢迎下次再来。” 一把抽过卡和小票,司炳的教养和礼貌悉数喂了狗,看都没看前台小姐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杭教授颇为感慨地跟在他身后。 唉,21万啊…… 对司炳来说,不算特别多,但耗在一顿饭上,而且是以这种憋屈的方式……想想就不得不对司炳报以同情。 将近八点,司笙才回到胡同。 天降横财,她在胡同口买了点小吃、零食,然后顶着呼啸的狂风,优哉游哉地踱步回家。 刚到大门口,司笙就被寒风浇了个透心凉,停顿一秒,眯了眯眼,长腿就往里面迈。 偌大的院落里,不惧严寒站在树下的二人,很快就吸引了司笙的注意。 秦凡,以及……昨天见的楚湘男友。 昨日在她和楚落跟前炫富的青年,此刻,却对秦凡点头哈腰。 “谢谢凡哥!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青年怀里抱着画轴,激动得难以自制。 听到这话,司笙眉毛一扬,懂了。 秦凡倚在树干上,一派荣辱不惊的架势,“小事。” 青年再次感激涕零。 等到秦凡摆摆手,委婉下达逐客令,他才止住洋溢的热情,又感激了几句,才识趣地告别。 转身往门外跑时,他撞见站定不远处的司笙,此刻也顾不得昨日的恩怨,他点头冲司笙问了声好,又喜笑颜开地走了。 那轻快喜悦的身姿,怕是能随时兴奋得飞起来。 “啧。” 司笙一拧眉,揶揄的视线打向树下的秦凡。 秦凡立即收起装腔作势的扮酷姿态,理了理衣领后,站得笔直,抬手虚空做了个“抓帽子”的动作,随后手心贴到胸前,微微鞠躬。 “欢迎仙女下凡。” 一派做作廉价的伪·绅士作风。 司笙扔过去一截甘蔗,风声赫赫,裹着狠劲,径直朝秦凡脑袋砸去。 秦凡顿时破功,赶紧伸出手,将甘蔗捞住。 “不能配合一下?” 他瞪眼,下一刻,就将甘蔗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清甜。 司笙缓步往院内走,问:“就不怕被你爷爷知道?” 秦凡咳了两声,紧跟在司笙旁边,讪笑道:“你不说,我不说。” 走过院落,拾级而上,司笙将满手的东西都给他,问:“你真当不会被发现?” 捧着一堆吃的,秦凡一脸坦然,干脆破罐破摔,“没事,被发现也不是一两次了,老秦打不死我。” “……” 司笙无语。 打小起,秦凡就很少做人事。 最“不做人事”的有两个:一是到处招惹漂亮小姑娘,二是模仿秦融作品招摇撞骗。 在临摹画作方面,秦凡自幼就有特殊才华,加上秦融的精心培养,十岁以后,他就达到“一看就会”“一画准像”的地步,青少年时期,就达到让人辨认不出真假的地步。 但,这货不做人。 他见常有人登门拜访扰秦融清静,不爽,就动起了歪脑筋。有一次,他趁着秦融外出,花了一周的时间,临摹了秦融书房所有书画,然后偷瞒着秦融,将这些作品以秦融名义全部送人。 当时秦凡的模仿技能就已经满点,临摹得出神入化,一两幅作品,他是能蒙混过关的。奈何他空有天分,却没脑子,一下十几幅送出去,很快露馅。 那一次,秦凡被秦融揍得半个月趟床上嗷嗷叫。 本以为揍一顿能有个教训,秦凡不敢再犯,没想,这只是一个开始…… 打那后,秦凡就跟上了瘾似的,隔三差五的,就得显摆一下画功,以作妖的方式“送爷爷作品”,在秦融跟前刷存在感。 秦融也是个护犊子的。 一旦有人识破秦凡的临摹,他都会承认作品出自他之手。所以,秦凡如此作妖还没被揍死,真是亏了他有个好爷爷。 总之—— 这些年,凡是从秦凡手里送出去的“秦融作品”,就没有一幅是真的,由来都是靠得他那欠抽的爪子。 “卖了多少?” 刚坑蒙拐骗回来的司笙,在推门进客厅前,倏地问了一句。 “这个……” 话语一顿,秦凡跟司笙比了个手势。 看清楚后,司笙唇角一勾,笑了。 真巧。 都是丰收的一天。 一进门,客厅里的暖气就笼罩全身,寒凉被一点点驱散。 司笙换鞋时,蓦地想到什么,问:“他们俩分了吗?” 秦凡愣了下,才明白她指得是谁。 得意一笑,秦凡痞痞地一摸鼻子,挑眉反问:“不分能给他?” “嗬,”司笙轻笑,“还挺果断。” 才一天时间,就看清局势,痛快分手…… 楚湘这眼光,也是够差劲的。 所以说,缺德事做多了,会遭报应。 将鞋子换好,司笙走进客厅,视线一扫,见到满目琳琅的物品,步伐微顿,有点怀疑来错了地方。 “怎么回事?” 司笙扭头问后进来的秦凡。 “哦,你男朋友的管家送来的。”秦凡趿拉着拖鞋,吧嗒吧嗒走过来,“说是料准你不会准备年货,所以就一次性给你操办了。另外,我们家、宋爷爷家、王爷爷家,都有份。其他的街坊邻居,多少都送了点……据说主要是车子装不下。” 司笙莫名其妙,“谁男朋友?” “你啊!” 秦凡理所当然地回答。 司笙:“……”她什么时候承认的? 见秦凡一脸笃定的样子,司笙懒得跟他多费口舌,视线落到堆满角落的年货上,嘴角狠狠一抽,止不住地嘀咕:“怎么不开卡车来。” 下意识掏出手机,司笙想要给凌西泽发条信息。 可,在点开凌西泽对话框的一瞬,司笙蓦然意识到什么,又赶紧退了出去。 一点小事,有什么好说的? 摁了锁屏键,将手机放回兜里,司笙踩着拖鞋往里走,同时难免又瞥了眼那堆积成山的年货。 如果这就是凌西泽口中的“新年礼物”…… 那她或许真要对凌西泽清奇的脑洞刮目相看了。 第二天,司笙一直睡到中午才醒。 昨晚秦凡死赖着不回家,而萧逆在玩某吃鸡游戏时,以神乎其技的操作吸引到秦凡,秦凡来了兴趣,硬是拉着萧逆求带,顺便叫上了司笙凑数……三人一直玩到凌晨二点,秦凡凭借一己之力,把萧逆生生拉下一个段位后,才算是罢休。 闻到阿姨在厨房做的饭菜香味,司笙睡眼惺忪地爬起床,洗漱整理一番。 离开卧室时,她顺手拿过关机充电的手机,开了机。 半分钟后。 手机持续振动,无数信息跳出来,直接抖完司笙百分之二的电。 司笙:“……” 将凌乱的头发往脑后一抓,司笙窝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点开消息。 全是司炳、杭教授等人发来的。 他们聚集的焦点是—— 你怎么还不开工?! 根据司炳一连串的信息来看,有威胁、警告、催促、焦虑……怕是这个上午过得很不是滋味儿。 “麻烦。” 咕哝一声,司笙半眯着眼,调出几张事先拍好的照片,把其发到群里。 【Z、】:你们要闲不住,就把我的图重新画一遍。 【整个工作群】:??? 不是,你倒是别把照片给拍糊啊喂! ------题外话------ (^_^)/早上好 第161章 毒舌司笙,在线气人【三更】 为了几张照,司笙还特地耗费了点心神,见群里一个个都不领情,她干脆没再管了。 静音,手机一扔,该干嘛干嘛。 等吃饱喝足,又跟易中正聊了半小时,司笙才慢吞吞地捞出手机。 司炳彻底发飙。 【司炳】:拍得那么糊,你故意的吧? 【司炳】:只剩下两天半了,别到时候完不成找人哭。 …… 【司炳】:人呢?! 【司炳】:艹。 …… 【司炳】:司笙,你要是敢玩我,就算有你爸撑腰,这事也没得完! 【司炳】:不要太得意,你爸没彻底脱离司家,他还想让你认祖归宗呢! …… 满屏皆是司炳的消息,从按捺着怒火到爆发,也就半个小时,往后看下来,一字一句,皆燃烧着熊熊火焰。 再加把劲,他怕是能原地爆炸了。 司笙挑眉轻笑:可不就是玩你吗? 钱,她要。 至于图纸…… 呵。 “……” 从一旁路过的萧逆,觎见司笙那抹森然冷笑,不由得一个战栗,遍体生寒。 依旧没有回复司炳,休憩片刻,司笙拿着图纸出去一趟,回来后,将扫描成图片的图纸扔到群里。 【Z、】:这是三分之一的设计图。 【Z、】:你们按照10:1的比例制作模型。 【Z、】:用硬纸。 群里静默片刻,似是对她突如其来的消息反应不及。 好半晌后,才有人在群里回应。 【杭教授】:不是还在研究图纸阶段吗,这就开始制作模型? 这话问得算是委婉了。 因为这项设计的特殊性,零碎的机关需要互相牵制、引导、合作,从而化零为整,嵌合达成最终成品。因零件细小繁多,这其中需要耗费的心思,可想而知。 想要落实到位,必定会遇到一个又一个的难题,有时被解决的问题到后面,还会面临新的问题,不得不重新回来修改。 这也是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地难倒他们。 按照他们的进程,能在两个月内勉强设计完,但,接下来需要花费更多时间,一遍又一遍地证实其实践性。 其中务必还会遇到问题。 没有一蹴而就的事。 可是,司笙这样的举措,无疑是信心爆棚地告诉他们——我一遍就能成功,无需多费心思。 这项目的进程,从“无限期”到“一周”,又缩短到“三天”,本就引起专家们质疑、不满了。如今,又生生被她从“一起合作”变成“打下手”,专家们心情都跟吞了苍蝇似的,别提多难受。 【Z、】:嗯,我的设计不会有问题。 …… 轻描淡写一句话,把天彻底聊死了。 片刻后,杭教授继续发消息。 【杭教授】:您要知道,一边设计一边做模型,万一出现一点错误,我们的模型就全白费了。 【杭教授】:可不可以透露一下您现在的进度?好让我们心里有数。 先前极力留下司笙,是杭教授觉得司笙许是真有本领,想见识一下她的能力,以及好奇她背后是否有机关术传承。 完全没料想,这位竟是如此自负,压根不跟他们有任何交流,一整天都找不到人,当他们心急如焚之际,忽然弄出三分之一的图纸,就让他们大下手做模型…… 难受、抓狂、懊悔。 可,就在这时—— 司笙又来了一剂猛的。 【Z、】:我看过你们接手后的成果,很一般,想在三天内完成,跟你们讨论只会拖后腿。 “……” 拖后腿?可去您的吧! 这些,诸多双盯着群聊天的眼睛,终于控制不住爆发的小宇宙。 相对安静的群,瞬间被诸多消息刷屏。 【我们拖你的后腿?小小年纪说话不要太嚣张了!】 【仗着有点本事就狂妄自大,@杭教授,老杭你们是不是搞错人了。】 【我们可不是来陪你过家家的,你要逞强是你的事,别耽误我们的时间。】 【也不怕闪了腰!】 …… 消息嗖嗖地往上刷,一个接一个都跳出来,倘若字里行间的愤怒透过屏幕钻出,怕是能将司笙烧成灰烬。 司笙优哉游哉地等了会儿。 见他们发泄得差不多了,又扔出一句话出去。 【Z、】:三天后没做好,后果由我承担。 “……” 隔着屏幕化做喷子的诸位专家,看到这句话,齐齐噤声。 她的态度很明显:反正是我说的三天,没完成的后果是她的,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将他们撇得干干净净。 理是这么个理,他们可以退一步当旁观者,可她的态度却让他们难以置身度外……真踏马气得他们肺都炸了。 【Z、】:一个建议。你们若不放心,可以继续你们先前的研究。 【Z、】:模型由@左佑@项文达负责即可。 【左佑】:收到。 【项文达】:收到。 整天都保持沉默的左佑、项文达二人,在被艾特后,第一时间在群里冒了泡。 专家们:放着他们这些有经验阅历的人不要,去找两个还没毕业的硕士生?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一种因被“瞧不起”而产生的愤怒感,让专家们此刻全部统一战线,恨不能当场看到他们三人惨败后灰头土脸的模样。 与此同时,某工作室里,角落的俩位置。 因专家教授们的加入,项文达和左佑彻底沦为打杂的,问题讨论他们旁观,跑前忙后的基本都是体力活和没技术含量的活,他们本来是合作关系,结果就因年龄、学历等差距,成为他们呼来换取的助理。 若非高教授强迫他们在这里学习、锻炼,他们俩早就卷铺盖走人了。 然而,此刻—— 被挤到角落的二人,心情却莫名的好。 刷着群里的消息,左佑忍不住笑骂了一句,“艹。” 旁边的项文达一推眼镜,偏头朝他看了一眼。 脚往地上一踩,反方向用力,左佑的椅子滑到项文达身边,跟他的撞了一下。 左佑探身过去,小声跟项文达嘀咕,“上次真没看出来,学姐竟然这么嚣张!” “我也是第一次见,平时遇见都不这样的。”项文达说,“不过,她在校那会儿,确实有传闻,说她嚣张、狂妄,谁都不放眼里。我觉得也不尽然,她的态度,得看人。” “这样爽啊!”左佑朝某处看去,揶揄道,“瞧瞧,他们脸都被气绿了。” 这评价是真的没假。 自确定“一刻钟解决难题”的司笙加入后,这群专家还挺期待合作的,但是,他们坚决不认为司笙能在“三天内”完成如此大的工程。 他们期待、质疑、好奇,所以,在诸多情绪交织下,大清早就聚集在工作室,想跟司笙来个远程会议。 ——讨论图纸,集体开会。这是正常流程。 没想到,等到日上三竿,都没等到司笙冒泡,各种消息都不回。中午扔给他们几张糊了的图纸,就又没了人影。 现在一出来吧,人家直接挑明了——我单干,你们不行,用不上。 嚣张、猖狂、自信。 把这群自命清高的专家教授们,气得那是一个吹胡子瞪眼的。 “大放厥词!大放厥词!” “我教书这么多年,就从没见过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三天?我们不夜不眠的帮她,她都不一定能完成,现在想一个人搞?她在做梦吧!” “我倒要看看,三天后她怎么收拾残局!” …… 专家们聚集在一起,愤怒、抱怨、不满,在一句又一句的吐槽里,还夹杂着几句脏话,可想而知都被气得不轻。 而这一幕落到左佑和项文达眼里,则是无比的痛快。 风水轮流转。 今日他们在司笙这里遭到的轻视,不就是当初他们一一给左佑、项文达的吗? ——一种打骨子里透露出的不屑、轻蔑。 左佑兴致勃勃旁观一会儿,偷偷问项文达,“你说,学姐故意在群里气他们,又将我们跟他们分开,是不是从高教授那里听到我们的遭遇?” 项文达迟疑了下,嗫嚅道:“不,不会吧。” “也是,我们跟她都不熟。” 左佑点点头。 就连微信,都是昨晚刚加上的,一句话都没聊过。 学姐又怎么会帮他们? 手指旋转着画笔,顿了顿,左佑又忍不住问:“你信学姐能完成吗?” “信。” 没有丝毫停顿、迟疑,项文达果断且认真地点头。 “哈?”左佑惊奇地一瞥他。 “她不是光说不做、只图嘴上爽快的人。”项文达说道,“既然话都放出来了,她肯定有办法完美收场。” “啊……” 左佑挠挠鼻子,心下惊叹。 他突然有点期待两天后这群专家们的脸色了。 这时,刚还镇定自若的项文达,忽然紧张地拽了一下他的衣袖,真当他诧异是否有急事发生事,项文达将手机抛过来。 “见鬼了?”左佑莫名其妙。 “学姐给我发消息了。”项文达局促地推了推眼镜。 左佑:“……”纯情的骚年。 叹了口气,左佑伸手揽住项文达肩膀,把他往跟前一拉,点开手机微信页面。 “学姐正常跟你聊天,被你整得跟偷·情似的,你让她老公怎么想?”左佑无奈道,“看看什么消息呗。” “……哦。” 意识到反应过度,项文达老实将脑袋凑过来。 【Z、】:做模型熟悉零件构造,比研究图纸容易上手。 【Z、】:遇到什么问题,随时可以问我。 左佑+项文达:“……” 左佑:“我怎么有种抱上大腿的错觉?” 项文达:“我也有。” 左佑:“她老公知道,不会找人暗杀我们吧?” 项文达:“……不,不会吧?” 感觉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二人僵硬地转过头,四目相对,然后,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哆嗦。 ! 学姐嚣张一下怎么了? 也不看看给她撑腰的老公有多恐怖! 成功激怒几位专家后,司笙心情大好,回到卧室,把下面的图纸一次性画完。 对于专家而言具有难度的机关构造,在易家流传下来的古机关术面前,就是一些小儿科的玩意儿。 有些机关构造,看似繁杂、困难,等融会贯通后,其实也就一条单一的线。 在脑子里过一遍,再复原画出来,于司笙而言,绝对不可能出错。 她画图速度快,待到夜幕降临之际,已经收尾了。 画笔一扔,司笙往椅背上一倒,舒展着僵硬的手臂,伸了个懒腰。 后方吱呀一声,未闭紧的门被推开,司笙没回头,只是疑惑出声,“霜眉?” 门口,安静一秒。 “喵~” 一声模仿的猫叫,乍然在空中响起。 司笙赫然回头。 凌西泽站在门口,单手揣兜,霜眉踩在他右肩,色调是偏清冷的,然这一幕,又透着丝丝缕缕的暖意,如同一幅彩铅画。 司笙一怔。 他轻笑,好整以暇地看她,“需要我扑过来吗?” ------题外话------ emmm,锁码字软件了,没爬出来。 下午还有一更。 →_→忘了说,机关术的书我找不到,机械工程的书我看不懂。 申明一下:全靠脑洞,逻辑喂狗,不要考究。 没有什么问题是金手指解决不了的就对了。 第162章 甜蜜互动,三爷送礼【四更】 “需要我扑过来吗?” 话音温和,语调轻松,玩味又自然。 他一说完,未动,肩上的霜眉倏然一跃,从他肩头跳落到地面,再灵巧爬上床,闪电般越过,一瞬就扑入司笙怀里。 猫身又软又暖,窝在司笙怀里“喵呜”撒娇,司笙微怔,将双手收回来,一手放霜眉猫背上,一手去逗它下巴,逗得它嗓子眼“咕咕”叫个没停。 尔后,她又回首看向门,如同挑衅般扬眉,“你试试。” 让凌西泽以霜眉这般操作,自是不可能。 凌西泽一笑,踱步进门,缓缓绕过床尾,在司笙玩霜眉的恍神间,他就站在司笙身后。 唇角上勾,他说:“你说的。” “哈?” 低沉性感的嗓音从头顶飘落,司笙还在逗霜眉的空隙一顿,下意识仰头回看。 可,她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就见黑影压下来。 他张开双手抱住她,怀抱温暖又结实,从后方将她环绕,两只手被压在下方,连腾开的机会都没有。 “你——” 司笙咬牙回头。 右肩倏地一重,凌西泽下颌抵在她肩上,微侧着脸瞧她,她回头的一瞬,耳尖拂过他的脸侧,轻轻一触碰,一瞬又弹开,似有若无的触感,却令一颗心的跳动漏掉一拍。 欲要骂人的话语,在这未达一秒的心悸里,又悉数被咽了下去。 她静下来。 眼睛一眨,瞳仁里就映着他的脸,黑眸幽深明亮,睫毛很长,覆下淡淡一层阴影,鼻梁高挺,双唇削薄,看似清冷,却因轻翘的弧度,莫名有抓人眼球。 他们挨得近,处于气息都是能互相感知的距离,彼此的温度和呼吸,相互传递、交织。 眼底笑意浮现,凌西泽的眸子透亮几分,嗓音沉哑,“扑过来了,猫得捋。” 声音往耳廓里钻,有点撩,耳朵酥酥麻麻的,连听觉都被弱化了。 司笙别扭,一气,故作凶狠,“要不要脸?” “不要。” 凌西泽一秒未顿就给出答案。 “……” 司笙愕然。 素来只有她拿这答案堵人,没想风水轮流转,如今轮到她被这话堵得死死的。 “太重了,死开。” 肩膀一动,司笙欲甩开他,口吻里,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 并未继续缠着她,凌西泽摸了把霜眉的脑袋,倏然松开双臂,起身时,他的手穿过她的发丝,细腻柔顺,手感极好,不由得将手覆在她头上揉了揉。 司笙一把拍开他的手。 得逞的凌西泽,不恼不怒,反而颇为哀怨,“配合你还遭嫌弃。” “?” 司笙震惊地看着这厚颜无耻的男人。 “被嫌弃了,”凌西泽朝司笙怀里的猫伸出手,故意道,“霜眉,我们走。” 霜眉跟他亲,每次见他都死缠烂打的,如今他一主动,霜眉自是抛弃下凡天仙的怀抱,毫不犹豫抓住凌西泽的手,然后一蹦一窜,就扑到凌西泽怀里。 凌西泽只手搂着它,霜眉一下就老实了。 看到这一幕,司笙冷笑一声,“你倒是跟它关系好。” “醋了?” 凌西泽笑着,眉目有点暖。 看得愣了一秒,司笙没好气扔下一个字,“……滚。” “哦。” 凌西泽不按套路出牌,还真听话,抱着霜眉转身就走出卧室。 看到他果断离开的背影,司笙眉头轻蹙,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她干脆回过身,懒得看他。 只是—— 叩。叩。叩。 几秒后,敲门声忽地响起。 随后传来的,是凌西泽带笑的嗓音,“滚完了,现在回来。” ! 司笙被这操作惊得有点懵。 侧头一看,她见到站门口的凌西泽,长身玉立,清俊挺拔,唇畔含笑,清冷禁欲感因怀中的霜眉悉数散尽,暖如春风的既视感。 看得人那一点点恼火,瞬间消弭殆尽。 司笙无语地吐槽:“你能不能有点高冷霸总的样子?” 笑笑,凌西泽步入门,反问:“你吃这套吗?” “……” 合着你还能“对症下药”呢? “你来做什么?”司笙问。 今天气到专家、司炳,她遭了报应,只能被凌西泽气,于是干脆妥协。 “送新年礼物。”凌西泽不疾不徐道,“顺便看场老电影。” 想起这回事,司笙微顿,问:“什么礼物?” 凌西泽走至她身侧。 垂眸看她,轻笑,他说:“闭眼。” 司笙不爽地挑眉,“逗小孩呢?” 凌西泽眉尾微扬,捎带点惋惜,“没情趣。” “你——” 忍无可忍的司笙,张口就想怼他。 然而,递到跟前来的手掌,却让她倏地噤声。 他的手心里,躺着一圈黑绳。 熟悉的,陌生的,短暂的几秒里,有种时光交汇难辨现实、虚幻的奇妙感。 相较于五年前那一根,这根要明显精致、漂亮,编织依旧没技巧可言,纹路样式都与那条一样,只是有细微之处的改变。 “这条,大概,”须臾后,司笙斟酌着出声,“能卖出去了?” 精心编织的手绳,等来这般评价,凌西泽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谢谢啊。” “不用。” 司笙还客气起来了。 她伸手去抓黑绳,凌西泽却倏地握拳,避开,让她抓了个空。 一顿,司笙刚欲发作,就听得凌西泽出声,“手。” “……哦。” 出奇的没生气,司笙将左手伸出去。 凌西泽抱霜眉的手一松,霜眉自觉跳下来,在地上围着他转悠。 冷白的光打在皮肤上,衬得愈发细腻莹白,司笙的手腕纤细,细嫩皮肤包裹着骨骼,线条流畅具有美感。 微微俯下身,凌西泽将黑色长绳搭在她手腕,黑绳与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司笙未动,瞧着凌西泽将黑绳一圈圈地绕在手腕上,对长度进行调整,她蓦然一抬眼,视线落到凌西泽的脸上。 他微垂着眼帘,神情专注又认真,碎发洒落在额头,轻轻晃动。 时光令他的青涩感消失,赋予他稳重和成熟,可在这一刻,细微的模样变化在司笙这里徒然消失,仿佛他跟五年前无异,不存在丝毫变化。 隔阂感,一点一点,在消散。 “好了。” 乍然响起的声音,拉回了司笙的注意。 绑好黑绳,凌西泽松开手,尾端落下来。 司笙定睛一看,才注意到,两端尾稍坠有几粒圆润的黑石,轻贴皮肤时,带有清凉的触感。 很普通的一根绳子,不起眼,不难看,没有时间限制,好像永远不会过时。 晃了晃手腕,司笙伸出手,拨弄了下坠着的黑石。 “不知道能带多久。” 想到被扔盒子里的黑绳,司笙忽然有些感慨。 声音有点轻,却被凌西泽听到了。 稍作愣怔,凌西泽勾唇轻笑,慢条斯理地说:“带多久都行,我下次能做得更好。” 司笙斜眼看他。 他眉眼柔和的笑意压下来,不知为何,有股莫名情绪涌到喉间,司笙张了张口,却在一秒的停顿里,又把情绪给压了回去。 “客厅里没人?” 司笙转移话题。 凌西泽道:“司风眠来找萧逆,他们去附近看怎么做冰糖葫芦了。” 啧了一声,司笙道:“够无聊。” 这俩小孩,看着一个比一个成熟,可终究是个小孩,见到新奇玩意儿,还是会往跟前凑。 司笙本性也如此。 只是,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太多稀罕玩意儿搁她这里,已经不稀奇了。 “你倒是挺忙……”凌西泽视线落到书桌上满堆图纸上,勾了勾唇,问,“听说你昨天发了笔横财?” 斜乜着他,司笙挑眉,“这你都知道?” “又不是机密。”凌西泽淡淡道,尔后,他玩味道,“怎么着,请客吧。” “吃什么?”司笙随口问。 “糖画。” 司笙揉揉耳朵,作势侧耳倾听,“凌少爷,你再说一遍。” “糖画。”见她的动作,凌西泽觉得好笑,说完又解释道,“不是可以免费领吗,这个点过去,领不到了。” 司笙莫名其妙,“我能给你凭空变出来?” 凌西泽理所当然道:“你长得好看,没准可以要到一两个。” “……” 他说的是人话? 凌西泽莞尔,又道:“再不济,你学的那一手拉糖画的手艺,我也不嫌弃。” 司笙:“……”这都被他惦记上了。 几秒后,司笙站起身,拿起扔床上的外套,继而冲他挑眉,“走吧。” …… 玄关。 司笙换好鞋,回身想催凌西泽两句,见凌西泽穿着外套走过来。 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两秒,司笙忽觉不对劲,不由得蹙了蹙眉。 “怎么?” 见她伫立在玄关,凌西泽莫名地询问。 紧盯着他,司笙眉目舒展开,似是不经意地询问,“我给你的衣服不合身?” ------题外话------ \(^o^)/~明天见呀。 第163章 司笙送糖画,三爷显摆 “我给你的衣服不合身?”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凌西泽不明所以,微抿唇,下意识回答:“没有。” “哦。” 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司笙转身就去拉门。 她走了两步,凌西泽才从她的冷淡里回味过来,在她出门之际,一把拽住了她。 对上司笙不善的目光,凌西泽耐心解释,“我没穿是因为,那是新年礼物。” “所以?” “要留到新年穿。” 唇角翕动,司笙淡淡道:“……关我什么事。” 又不一起过年,反正她看不到。 顿了顿,凌西泽唇角轻翘,说:“等我一下。” “哦。” 挣开他的手,司笙走出门,在外面的台阶上等他。 空气干燥,狂风袭面。隔着一扇门,司笙听到玄关轻微的动静,稍有些懊恼,轻轻皱了下眉。 手揣在兜里,无聊地抠着手机,倏地,手腕黑绳尾端坠的黑石滑下,落到手心。 黑石是温热的,手指拨弄了下,那股烦躁感荡然无存。 “吱呀——”一声,门开了,凌西泽从玄关走出来,一侧首,就见到静站一旁的司笙。 “喏。” 凌西泽自然而然地递来两个暖手贴。 垂眸一看,司笙微怔,将其接过来。 老电影是在一家人院子里播放的。 这家的主人以前就是放老电影的,后来这行没法干了,他就留着设备,每年过年前在家里院子里拉个幕布播放。 天黑时开始,免费提供小吃零食,凑热闹的还不少。 路边的灯渐次亮起,灯光是暖黄的,偶有人往来,喜气洋洋,临近年关,巷子里过年的氛围愈发浓厚。 “笙笙。” “男朋友啊?一表人才。” “好久没来我家坐坐了。” …… 越往人群多的地方走,跟司笙打招呼的就越多。 司笙一路点头敷衍过去。 至于众人猜测凌西泽是她男友一事,因为见过太多,司笙懒得解释,干脆装没听见。 “就这儿了。” 领着凌西泽到一户人家院门外,司笙侧过身朝凌西泽介绍道。 里面声音嘈杂,电影的音响声、热闹的谈话声、小孩的喊闹声,以及……令人意外的机器运作声。 凌西泽视线往里一探,一眼看到的,不是搬着板凳在院落里看电影的人,也不是宽大幕布上的电影,而是在庭院里按照路线自动运行的无人机。 眉头一扬。 司笙也察觉到这点,视线第一时间在人群里扫过,见到守在拉糖画摊子后的宋清明。 黑框的平面眼镜,穿着不起眼,套着一件黑长外套,静静地伫立在喧闹里的环境里,自带的安逸宁静,仿若跟周围的一切自动隔绝,自成一方世界。 “走,给你介绍个人。” 拉了下凌西泽的衣袖,司笙冲他挑了挑眉,颇具趣味。 随着她视线而去的凌西泽,隐约察觉到她指的是谁。 他跟着司笙步入院落。 司笙自带气场,存在感很强,还未走近,宋清明就发现她的存在,朝这边看过来。 “来了。” 宋清明淡淡地打招呼。 视线一偏,在凌西泽身上有一瞬停留,记起此人曾来封大接过司笙后,并不意外,微微朝他颔首。 司笙问:“在这里过年?” 宋清明的父母都在国外搞研究,平时鲜少有相聚的机会。一般寒暑假的时候,宋清明会出国跟他们团聚。 跟司笙一样,宋清明很久没在这里过年了。 “嗯,秦凡他——”话音一顿,宋清明眨了下眼,说,“算了,今年在这里陪爷爷过年。” “秦凡怎么了?” 司笙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没什么,他说以后这样相聚的机会不多了,让我今年留下。”宋清明不紧不慢地说。 这理由很有说服力,司笙不疑有他。 老一辈的人,今年过年在一起,明年就不一定了。晚辈都长大了,各忙各的,现在也不流行在家过年,真能回来的,没几个。 等易中正…… 她估计也不会回来了。 “我朋友,宋清明。”司笙跟凌西泽介绍,“研究无人机的。” 紧接着,又跟宋清明道,“凌西泽,喜欢无人机。” “哦。”听到这名字,宋清明隐隐觉得有些眼熟,奇怪地看了凌西泽一眼,又问,“玄方科技的凌西泽跟你是——” “一个人。” 凌西泽平淡无奇地接过话。 “什么?” 司笙在一旁听得颇为莫名。 “你不知道?”宋清明奇怪地看他,“玄方科技的二当家,只做事、不露面的那种。” “哈?” 司笙回头看凌西泽。 合着上次玄方科技联手参与《小白鸽》的宣传,不是因阎天靖跟凌西泽关系铁,而是这公司也有凌西泽的一份? 她就说,凌西泽怎么会放弃爱好,选择投身娱乐行业…… 亏他忙得过来。 对上她探究的眼神,凌西泽莞尔,“惊喜么?” 司笙:“……”开那么多家公司,累不死你。 凌西泽问宋清明,“要来我们公司吗?” 抬手一推眼镜,宋清明客气却肯定地回答:“不了,我要当老师。” 这回答,让凌西泽意想不到。 宋清明这个名字,在无人机领域有一定名气——他也是听司笙介绍时想起来的。 就读封大,天才,本科毕业后选择硕博连读,重点研究智能无人机,成绩突出,军方多次跟他抛出橄榄枝,希望他能致力于军用无人机的研究,但被拒绝。 阎天靖的心头肉。前段时间,阎天靖为了挖他,下了很多心思。不过,每次都无功而返。 没想到—— 这样一个行业争抢的存在,竟然……想当老师? 拿起摊上小盘里的葡萄干,司笙往嘴里扔了两粒,问:“决定好了?” “嗯。” 宋清明点头。 “哦,”司笙点头,并不觉得宋清明可惜,顺手拿了一把葡萄干递向凌西泽,“味道还行。” “……” 宋清明有点不满,那葡萄干是他留下的,只剩一点点了。 凌西泽笑着接过来。 微微仰头,司笙一抬眼,看着院里那几架运送瓜果零食的无人机,随口问:“怎么弄来这么多无人机?” 默默将放葡萄干的小盘往里面一拨,宋清明冷淡地回答:“爷爷说,科技强国,调动一下小辈的热忱。” 言外之意:被逼的。 “任重道远,”对此提不起热忱的司笙,敷衍地回应一句,注意力便转向糖画,“还有糖块吗?” 如凌西泽所料,拉好的糖画都被领走了,摊前空荡荡的,就剩下一些拉糖画的道具。 “有。” 宋清明从摊子下拿出一盒糖块来。 拉糖画的爷爷不在,做了一些后就回去吃饭了,宋清明被迫拎过来分发已经拉好的糖画。糖块还剩了一些,但他不会拉,只能放着。 拿起那盒糖块,司笙在手里掂了掂,同凌西泽问:“我给你做?” “好。” 凌西泽不假思索地回答。 要的就是“亲手做”。 “要文字还是图案?” “图案。” “哪种?” “卡通图,两个,你和我。” “行。” 宋清明:“……”他不该站在摊前,应该站在人群。 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能吃到司笙喂的狗粮。 真是奇妙的人生。 司笙学过的拉糖画。 她的动手能力一向很强,玩得转木工、图纸,其余的,也不在话下。 撇开她的颜值、身手、才华不谈,光是她掌控的一系列手工艺技能,都足够她走南闯北不被饿死。 认识凌西泽的时候,她就会不少,现在五年过去了,掌控的更多。 ——只是,她凭兴趣学的,学会就扔一边,平时不爱动手。 融糖,汤勺舀起,于石板上浇画,一气呵成。 她悠闲得很,单手抄兜,另一只手运作,转眼功夫,两幅卡通小人就成型,放下汤勺,小刀铲起,再扯出两根竹签一沾,糖画就此完成。 那流畅利索的手法,像极了有一二十年的老手艺人。 凌西泽被她这顿操作看得眼花缭乱。 “喏。” 司笙将两个糖画递过来,眉头轻扬,捎带一点得意。 “服气。” 弯了弯唇,凌西泽由衷评价着,把糖画接过来。 两个卡通小人,大小比例都差不多,一男一女,穿着相似的衣服…… 像一对情侣。 “仙女姐姐,我也要!” “我想要一只佩奇,姐姐,姐姐,可以给我吗?” “笙笙还会拉糖画呢?来晚了,能不能给我家小孩拉一个?” …… 转眼功夫,就有一窝人围上来,以小孩居多。 平时看着毫无耐性的司笙,此刻,在面对他们的时候,竟是显得出奇的有耐性,一个接一个地应下来,然后让他们安静地在一旁等待。 凌西泽被挤到外围,不恼不怒,静站在旁边,看着她被人围绕、追捧。 她心情似乎不错,唇角勾着似有若无的弧度,只手掌控大局,动作像是游戏一般。暖白的光罩在她眉目,柔和又温暖。 看了她一会儿,凌西泽余光瞥到手中的糖画,片刻后,想到什么,掏出手机。 几分钟后—— 身处各地的好友们,在同一时间刷出凌西泽的朋友圈。 【凌西泽】:甜的。[图片] 图片里,重点是两个卡通小人,挨在一起,一看就是情侣头。 背景是糊的,隐约可见拉糖画的摊子,围聚着的小孩,以及立在摊子后面的高挑美人。 【阎天靖】:低调稳重的你,终于变得世俗而幼稚。 【封子琛】:??卧槽,我约你吃饭被拒绝,感情是跟人约会去了?这是要脱单的节奏么,就不能带出来一起见个面? 【楚凉夏】:掐指一算,八字快有一撇了。 【子濯希】:楚王预言成真,两年后的真命天女?是谁!跪求见能降住三爷这妖孽的女英雄一面! …… 【陆沁】:儿子,别这么含蓄,要放就放合照。 …… 专注于拉糖画的司笙,对凌西泽朋友圈掀起的动荡,一无所知。 约摸半个小时,司笙将所剩无几的糖块用尽,一一发放完,才算是停歇。 屏幕上,还播放着黑白电影。 围聚在院落里的人,越来越多,还有端着饭碗来凑热闹的。 她视线一扫,下意识想寻觅某道身影,结果一眼,就见到站在不远处那道挺拔的身影。 说是来看电影的,他却没有看电影一眼,幽深的视线投向这边,专注入神,似乎她的存在更有吸引力。 他的视线仿佛具有温度,在接触的那一瞬,司笙的心就被烫了一下。 避开几秒,司笙恢复心态,旋即从容不迫地走过去。 “不看电影?” “听也一样。” “闹呢。”司笙嘴角一抽,垂眼看到他手中的糖画,“不吃啊?” 凌西泽一板一眼道:“尝试过了,舍不得下嘴。” “……说话正常点。” 嘴上如此说着,但眉眼笑意不减。 凌西泽由衷道:“实话。” “吃吧,下次再给你做。”司笙笑了笑,伸手拿过一个糖画,直接递到他唇边,眉头一挑,“张嘴。” 凌西泽从善如流地张口,一咬糖画,舌尖尝到清甜的味道。 甜如蜜。 ------题外话------ 上一章内容: 抱了一下; 凌西泽送了一根新的黑绳给司笙,帮她戴上; 约好一起出门看老电影。 说话,这事闹得我挺自闭的,尽量不写感情线吧。 老电影这个,就上个月吧,连续两天看到。前一天是在隔壁小区,后一天是我们小区。还蛮多人守着看的。挺有意思。 第164章 秦凡失手,司笙怀疑【二更】 工作室内。 将司笙昨日发来的图纸按照比例复制、剪裁、组装好的项文达,忍不住席卷而来的疲惫和困倦,将眼镜一摘,趴在了桌上。 趴了没几分钟,就听到左佑兴奋的叫唤声。 “项文达同志,先别睡了,学姐又发图纸过来了!” 一声惊呼,不仅将昏昏欲睡的项文达唤醒,还吸引了刚来的杭教授的注意。 “这么快?” 又爬起来,项文达摸索到眼镜,重新戴上。 左佑点头如捣蒜,“嗯。这次是另一个‘三分之一’。” “她私发给你们的?” 翻看手机,没在群里得到消息的杭教授,拧着眉头奇怪地走过来。 在所有专家里,二人只对杭教授有点好感,见他主动询问,就没有隐瞒。 “嗯。” 左佑一点头。 他刚想说,要不要将图纸发给杭教授,就见杭教授主动跟他伸出手。 “我看看。” 挺急切的模样。 左佑没犹豫,把手机递给他。不过,在杭教授专注观察时,他也跟项文达凑在一起,用项文达的手机研究起图纸来。 这一个项目的主要内容,也分成三个部分,中心部分是花蕊,外面的花瓣是两个部分。 昨天的司笙发的是花蕊,他们也研究的差不多了,所以司笙的图纸没有给他们惊喜。 但是,今天这一份—— 就连杭教授看了,都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项文达和左佑更不用说,险些直接跪了。 在这一部分,他们遇到诸多难题,一个接一个的,接连不断。最直接有效的证明就是:专家们的头发日渐稀少。 但是司笙这一份图纸,轻松理清了他们所有遇到的难题,尤其是解决的手段,令人为之惊艳,不得不佩服她的专业功底和奇妙的想象力。 看者全程皆是:卧槽,还有这种操作?! “这……” 杭教授惊叹得简直说不出话来。 左佑和项文达闻声,皆是往他所站的方向一看。 此刻,杭教授神情激动,嘴唇颤动,眼睛瞪直,一举一动,哪怕是细微的神态里,皆透着惊讶、钦佩。 二人对视一眼,心里不由得一乐。 拍拍项文达的肩,左佑故意同杭教授问:“杭教授,你觉得怎么样?” 杭教授哪管得评价,将手机递给他,迫不及待地说道:“你把图片给传我,我找他们过来开个会。” …… 这一日,司笙仅凭第二份图纸,就让杭教授以及一堆专家们,向她闭嘴。 昨日还对司笙能力充满质疑的专家们,今天,将司笙的图纸打印下来,围在一起,整整讨论了整天,结果让他们震惊—— 挑不出任何毛病! “我们昨天是不是太冲动了?” “这姑娘究竟什么来头,不会是什么隐世高人的关门弟子吧?” “一看就不是正规从学校里教出来的。我听说有一些古老的机关术家族存在,没落了,难找,但肯定还有存在的。不知道她是不是。” “司老板的爷爷……就司铭盛、司老爷子,不就是说学过古机关术吗?” “司笙、司炳,他们莫非是一家?” “那这姑娘可不得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 专家们议论纷纷,萦绕在心中的最大疑惑便是:司笙究竟是何来历。 至于项文达和左佑,完全没想那么多,除了专注他们的模型任务,就是尽量在图纸里发现他们搞不懂的问题,然后抓紧时间,趁着这次机会同司笙好好请教。 大清早的,司笙还在舒适温暖的被窝里赖着,就被院子里吵闹的声音给吵醒。 “凡凡,今年是你写的,还是秦老爷子写的?” “真是一模一样,反正我是分辨不出来。” “凡哥,我来领一下我们家的春联!辛苦了啊!” “易爷爷家要贴春联吧,我匀一点胶水给你们。” “这就是易爷爷的外孙吧?哎哟喂,小伙子长得可真俊。” …… 没做隔音墙,隔音效果差得很。 终于,司笙忍无可忍,一蹬被子,翻身从床上坐起身。 趿着拖鞋,司笙径自走到窗前,把窗帘一拉,然后推开一扇窗户。外面的凉风一股脑扑过来,将她的睡意瞬间拍走大半,脑海愈发的清明。 她微微侧身,避开风口,视线一抬,落到院里。 院子里,放着一张红木八仙桌,桌面摆满了喜庆的红色春联,厚厚一叠的“福”字,以及写春联必备的文房四宝。 街坊邻居来往,打声招呼,要了春联,送点东西或是道个谢,聊几句就离开了。 就秦凡一直站在附近。 “叩叩。” 司笙敲了敲窗户,把秦凡的注意力拉过来。 秦凡一回身,见到她站窗口,眉眼一乐,立即走过来,“刚醒呢?” “被吵醒的。” 神情倦倦的,司笙对烦躁、不满没一点遮掩。 大清早的,跑她家院落里送春联,不存心扰人清梦吗? 再者说,老易还得休息呢。 “我这可是经过易爷爷批准的啊,”秦凡笑眯眯的,“你们家位置好,来往比较方便。” “……” “而且就你们几个在,太冷清了,给你们家添添人气。” “合着你家人口就多了?”司笙无语地问。 秦凡“啊”了一声,特地数了下人数,有点懊恼地垂下头。 “还真是诶,都三个。”秦凡感慨着,旋即话锋一转,又嘚瑟上了,“但我们家热闹啊,这种时候,来看老秦的,一拨接一拨的,家里就没个空闲的时候。” 谁管你啊! 扔过去一记白眼,司笙把窗户一关,将秦凡彻底隔绝在外面。 秦凡“哎——”了句,敲着窗口想跟司笙说点什么,可司笙已经转身离开了,没搭理他。 秦凡只得放弃。 约摸十分钟后,洗漱完毕、穿上外套的司笙,才拉开客厅的门,走进气温冰冷的院落。 见到她,闲得没事嗑瓜子的秦凡,赶紧招呼她,“你们大门口的对联,按照你说的写的,已经让萧逆贴好了。要看看吗?” “哦。” 司笙往外面走。 果然,院落的大门口,左右都贴好了春联,红艳艳的,连倒“福”都好好贴着。 萧逆做事还挺靠谱,对称整齐,贴得挑不出一点错。 就是这字…… 眯了眯眼,司笙倏然看向院落,喊:“秦凡。” “什么?” 秦凡蹦跶两下,就从门里跳了出来,停在她身边。 下颌朝春联一指,司笙挑挑眉,“这字儿,怎么回事啊?” “啊?” “你没睡醒写的?”司笙讥诮地问。 秦凡挠挠头发,不满地反驳道:“怎么可能。” “那你解释一下你现在的水平。”司笙淡淡道。 搁其他人眼里看不出,只觉得他写得水平跟以往一样,但司笙跟秦凡相识多年,他的作品看过无数,水平如何她心里有数。 这是个老天都赏饭吃的人。 书画水平素来稳定,从来没有出现过“有失水准”的时候。 “稍微就,下滑,那么一点点……吧。” 秦凡迟疑地说着,在司笙的注视下,声音越来越虚。 “一点点?”司笙眯缝了下眼,狐疑地盯着他,声音微微拖拉着调子,“小神童,你的世界里,存在过‘一点点的水平下滑’吗?” 被她问得心虚,秦凡摆了摆手,干脆道:“哎呀,写多了,偷个懒嘛。” “在你易爷爷家偷懒?”司笙问出这话,连她自己都不信。 秦凡自幼跟易中正关系好,其余人他尚且可以应付,但在易中正家里,绝对不会“敷衍了事”。 “我错了。” 秦凡耷拉下眉眼,老实、规矩、惭愧地认错。 尔后,他问:“要不,给个机会,重新写?” 盯着他片刻,司笙也找不出个所以然来,最终松了口,“算了。” 她转身,又走进院落。 瞧见她的背影,秦凡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然后跟在她身后进门。 因为对春联那“一点点的不满意”,秦凡怕司笙真生气了,围在她身边,插科打诨地说好话、逗她开心。 司笙坐在八仙桌的长椅上,脚踩横栏,剥着秦奶奶手炒出来的花生。 就在这时—— “司笙?” 大门方向,传来楚落的声音。 第165章 真好,抱上条大腿【三更】 “司笙?” 随着一道询问声,司笙和秦凡皆是回头看去。 楚落背着一个双肩包,清清爽爽地站在门口,见到二人后,微微一怔,然后视线避开秦凡,径自朝司笙走过来。 “来了。” 踩横栏上的腿往回一收,司笙拍了拍剥花生的手,站起来。 秦凡轻敲了下桌面,稍稍靠近她,压低声音询问:“你怎么没说她也会来。” 甩了他一眼,司笙坦然问:“我有让你来吗?” 分明就是他清早主动霸占她家院子的,她还能将他半路赶出去吗? “……” 秦凡无言以对。 谈话间,楚落已经走过来,停在一侧,视线被满桌的春联吸引了,不由讶然,“这么多春联?” 司笙随口道:“嗯。他承包全胡同的。” 微怔,楚落惊奇地看了眼秦凡,旋即细细打量春联上的字。 苍劲有力,铁画银钩,一撇一捺,尽显风骨。 人说字如其人,可,秦凡写得这样一手好字,却跟他这人……挺不搭的。 见楚落端详着春联,秦凡不知怎的局促起来,视线无处可放,左右乱瞟。 “进屋吧。”司笙朝楚落说着,随后又同秦凡交代道,“待会儿让阿姨给你烧个炭炉。” “哦。” 这一次,秦凡乖乖应声,没再跟司笙插科打诨。 天太冷,司笙杵院里冻成冰棍,直接带着楚落进了屋。 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秦凡微微低下头,手指挠了挠鼻尖,只手揣兜里,索然无味地踢了踢地面的石子。 距离过年还差三天,因为胡同的活动还挺多的,司笙就让楚落提前过来。 楚落闲在家没事做,索性收拾一下,直接打车来了。 “跟老人打声招呼?” 进客厅后,楚落刚放下背包,就同司笙问道。 她知道司笙的大致情况,家里有个生病的老人,似是时日不多,所以才回老胡同里过年的。 大抵,也是最后一个年了。 “不用,他应该在歇着。”司笙将茶杯、热水、茶叶都搁在茶几上,“你自己泡。” 见她这般不客气的态度,楚落“噗嗤——”一下就笑出声。 去水云间做过客,因为司笙一个人住,楚落从不拘谨,但这里有司笙的长辈、亲人,以及……朋友,浑然陌生的环境,令楚落难以一下放开。 可司笙这般态度,反倒让她放松了。 家里就剩司笙没吃早餐,阿姨在厨房里忙活,没法腾出手来,司笙就随便找了点瓜果零食扔茶几,让楚落随意。 “他负责整个胡同的春联啊?” 聊过一阵后,不知怎的,楚落倏地提及在院里吹冷风的人。 才一会儿功夫,就来往了两拨人,兴高采烈地领了春联离开了,他们的谈话声,清晰地往客厅里钻。 大婶:“小神童,今年也是你来写春联啊?” 秦凡:“可不嘛。” 大婶:“辛苦了,不过老爷子年纪大了,是该歇歇。” 秦凡:“他都歇了十几年啦。” …… 小孩:“凡哥哥,我姐不敢过来领春天,你知道为什么吗?” 秦凡:“我欺负过她?” 小孩:“她喜欢你啦,笨蛋!” 秦凡:“哇!那她眼光有问题诶。” 小孩:“……哼!” …… 闲话家常的聊天,皆是洋溢着欢快的气息。 秦凡天生就有调节气氛、讨人喜欢的能力。 楚落坐在单人沙发,以她的角度,朝院落方向一瞥,视线就可以越过窗口,看到站在八角桌旁跟人插科打诨的青年。 “嗯,这里的传统。” 拿出手机,司笙把最后一份图纸扔给项文达,漫不经心地回答楚落。 楚落轻蹙眉心,“得写多久?” “不知道,里外忙活一天吧。” “哦。” 楚落点点头。 忙活一天倒是没什么,但杵在这么冷的院里…… 司笙看出来了,问:“还是想知道他分手的原因?” “……”沉默片刻,楚落也不遮掩,坦然承认,“总得有个靠谱点的理由吧?” 被追了两年,她觉得其心可鉴,才终于点头。 结果,这才过多久,就毫无理由地跟她提分手。 让她难以释怀的是,在交往期间,他待她是真的好,比追她时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秦凡提分手,是她意料不到的,而且,毫无征兆。 “他酒量稍微比我好点儿。”司笙把手机扔一边,冲她一挑眉,提议道,“要不,晚上留他吃个饭吧。” 楚落一怔,心想这法儿有点卑鄙,可话到嘴边却是:“能行吗?” 司笙笑了笑,“试试就知道了。” 楚落眨了下眼。 在楚落和司笙闲聊的功夫里,就司笙最后的一批图纸,再次引得整间工作室一片沸腾。 自从昨日的震惊后,今儿个,大清早的,素来抵达得早的左佑和项文达还没赶到,那些专门家就迫不及待地赶来了。 他们出奇的老实。 等待过程中,不焦虑、不催促,反而凑在一起,继续研究、讨论着司笙先前那两份图纸。 昨儿个夸了一天,今儿个又继续夸,一提及,称赞的话就停不下来。 他们好像集体忘却前天对司笙的指责、谩骂、吐槽。 “发来了吗?” “来了来了!” 两句话在工作室里响起,徒然激起室内喧哗,如浪潮,一阵盖过一阵。 “快快快,赶紧打印下来。” “把桌子空一下。” “别撞我,我这把老骨头。” …… 几个专家顿时忙得团团转。 左佑和项文达坐在角落里,看着他们跑来跑去的稀罕场景,不由得呆了呆,面面相觑。 “太夸张了吧?”项文达咂舌。 “想想前天……这脸打得,唉。” 左佑对他们报以同情。 现在背着司笙,如此欣喜若狂,不知亲眼见到司笙,提及前天的辱骂,他们会是怎样一种尴尬场面。 推了推眼镜,项文达说道:“不管他们,我们继续吧。” “哎!” 左佑笑着点头。 制作模型是个费神的活儿,极其耗费耐心。但是,他们却对此尤为期待。 正所谓,实践出真知。 有时候,在图纸上是把问题看明白了,可明白归明白,不会活用,只有在组装的时候,才能真正领悟机关的“妙”之所在。得来的经验,不是光看图纸就能得到的。 拿出纸板放到桌面,左佑倏然想起什么,碰了下项文达的胳膊,“所以说,学姐是真的有意指导我们吧?” “嗯。” 项文达点点头。 左佑感慨道:“真好,抱上条大腿。”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项文达轻不可闻的叹息。 “咋啦?”左佑奇怪地问。 “她只钻研古机关术。”项文达停顿了下,抿了抿唇,才道,“这个领域,发展机会太少了。高教授最惋惜的,也是这一点。” “项文达同志,你的思想有些固化啊!”左佑扬眉一乐,抬手拍拍项文达的肩膀,“人活在世,就图个快活。研究自己喜欢的东西,为什么一定要看行业发展?” 项文达猛地抬头,有些惊讶。 左佑得意了,“我说得没错吧?” “嗯。” 没有辩驳他,项文达赞同地点点头。 在他们聊天的时候,工作室热闹的声音,不知不觉平息了,只有偶尔响起的讨论声。 约摸过了大半个小时,那群盯着图纸看个没停的专家们,个个神情激动。 最终,有个人难掩情绪地爆发出一句—— “神乎其技啊!” 这一句话,如同水龙头被拧开,一下就打开话匣子。 “她真的做到了!三天都不到!” “完美!这套图纸太完美了!我们再绞尽脑汁,也弄不出更好的!” “我敢肯定,在现有的高校教学和研究里,都做不出这种设计!” …… 惊呼和赞美,滔滔不绝。 其中,有人倏地一问—— “她到底是什么人,你们谁跟司老板问过了吗?” “网上说她是个明星,拍过几部剧,因为演技太差被喷。除了长得好看点,没别的长处。” “人家有这能力了,需要演技干嘛?司老板呢,怎么说?” “确实是亲戚关系,但听说是私生女,最近刚回司家。她爸想趁着她爷爷寿辰,光明正大地承认她的身份呢。” “……豪门世家真是复杂。” “那司老爷子不是捡了个便宜?一个私生女,又没有亲自培养,结果在机关术上的造诣出神入化!给他们家长脸啊!” “可不嘛,要是我,早就迫不及待领回家了,笑得合不拢嘴。” …… 专家们搞研究不逊色,在八卦方面,也一点都不差劲,一个比一个积极。 至于角落的左佑和项文达,则是听得目瞪口呆—— 学姐还有这来历? 不过,听专家们一分析,怎么觉得……那么不爽呢? 凭什么让司家沾学姐的光啊,那不是占学姐便宜吗?! 一晃到了晚上。 天还未黑,司笙就收到第二笔转账。 自打第一份图纸发出去后,司炳一个字都没有再甩给她,任由她作妖。 如今模型制作成功,证明图纸没有问题,司炳就算对司笙再有意见,也只能乖乖给钱。 春联发放得七八,秦凡和萧逆正在院里收拾,楚落闲得没事,主动去了厨房,跟阿姨忙活打下手。 唯独司笙,一直闲着跟沈江远玩游戏,就算转账信息跳出来,她也只是瞥了一眼,并未细看。 蓝牙耳机别在耳朵上,游戏的背景音乐里,传来沈江远的声音。 “你要早说在胡同里过年,我就回来了呀!” “那你爸不得把我家炸了?”司笙笑着奚落道。 沈江远叹了口气,说:“那不至于,顶多带着一帮人来你家,把我绑走。” 自从跟沈爸大吵一架后,沈江远出去一个多月,如今在外乐不思蜀,连过年都没想着回来。 沈爸不高兴,刚跟沈江远电话里吵了一架,奈何不乐意也没法,天高皇帝远,他连沈江远在哪儿都不知道,更不用说把沈江远揪回来了。 等待新一局游戏匹配时,司笙忽然问:“真不回家过年?” “不回,回去也是吵架,没意思。” 听到这答案,司笙下意识往厨房瞥了眼。 一个两个的,都是这个答案。 “哦。” 司笙没说别的。 沈江远倏地道:“我前两天跟你爷爷视频,他倒是给了我一个意见。” “什么?” “向你学习。”沈江远阴恻恻道。 “……” 司笙差点没被噎死。 “我就琢磨了,”沈江远故作百思不得其解的架势,“是学你说话不讨喜呢,还是学你成天去找事儿?” “……” 司笙想怼他。 不过,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电话进来了。瞥了一眼,司笙果断抛弃沈江远,接通电话。 “怎么?”司笙开口问。 “你学弟刚给我打电话。” 凌西泽的声音徐徐入耳。 “哈?” “项文达和左佑。” “哦。”司笙恍然,旋即问,“他们找你做什么?” “听说你的身世,怕你在司家受欺负。” “哦。” 司笙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就是,唔……欺负她这个事吧,难度有点大。 凌西泽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只是简短转述完,便展开新的话题,“司尚山希望司铭盛在寿宴上认回你,光明正大宣布你的身份,你知道吗?” 第166章 要么喝,要么死 “司尚山希望司铭盛在寿宴上认回你,光明正大宣布你的身份,你知道吗?” “略有耳闻。” 这件事,司尚山没有同她明说。 不过从司炳的只言片语里,司笙倒是猜到一二。 豪门圈子里,众所周知,司尚山有一子一女,其子司风眠,其女司裳。如今司尚山把司笙接进家门,名不正言不顺的,总归遭人非议,只有找个大场合宣布司笙的身份,才能给司笙正名。 而,司铭盛的寿宴,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一来,圈子里大部分家族都到场; 二来,寿宴上宣布,代表司笙被司家认同。 司笙本是冲着调查易诗词、易中正、司铭盛当年的事同意回的司家,对是否“名正言顺”一事并不在意。 不过,司笙也并非极力反对——这也是个接触司家的好机会。 只是以司铭盛的情况,能否同意都不一定。 “司铭盛答应了。”凌西泽道。 “是么?” 司笙有点稀奇。 据她的了解,司铭盛会很讨厌他,不该如此爽快答应才是。 “这两年司家生意一般,你爸倒是挺红火的。”凌西泽轻描淡写地暗示道。 “懂了。” 司笙一点就通。 只能说,司尚山这些年在外创业的苦头,没白吃。从在司家毫无说话余地,到现在司老爷子得仰仗他,算是一种回报了。 客厅的门倏地被推开,有凉风猛然灌进来。 萧逆站在玄关处,视线扫过来,闲闲地问:“有人搬了一箱啤酒来,是你订的吗?” “嗯。” 司笙应了声,说:“搬进来吧。” “哦。” 萧逆转身就出了门。 这时,司笙听到耳机里响起凌西泽低沉危险的声音,“司二两,你要喝酒?” “小酌怡情。” “你还没怡就倒了吧?”凌西泽出言讽刺。 司笙蹙眉反问:“你会不会说话?” 凌西泽言简意赅:“不会。” “又没跟你喝。” 停顿一秒,凌西泽便道:“什么时候开饭,我路过。” 司笙:??? 她家是免费饭店吗? 掐了凌西泽的电话,司笙重回游戏时,她的游戏早掉线了。 没管,萧逆将啤酒搬进屋,司笙招手让他过来。 萧逆走近。 司笙抛了抛手中橘子,问:“会喝酒吗?” 眉头一皱,萧逆冷淡道:“我未成年。” 视线打量他一圈,司笙不说别的,只是重新询问:“会喝酒吗?” “会。” 萧逆只得承认。 下巴一扬,司笙往外看了眼,吩咐道:“今晚把秦凡干倒。” 萧逆:“……”就知道没好事。 …… 饭菜很快端上桌,凌西泽没有赶上饭点,司笙并没有特地等他,只是交代阿姨先匀出一份饭菜。 “今天什么日子?” 秦凡一上桌,被整排啤酒吓了一跳。 “他要喝,”司笙泰然自若地朝萧逆一指,淡淡道,“你陪他。” “嗬!”秦凡悚然一惊,端详着面无表情的萧逆,试探地问,“没成年吧?” “……” 萧逆没说话,拿过一瓶搁外面由空气冰镇过的啤酒,两指一捏瓶盖,轻易将其拧开。 他将啤酒瓶往秦凡跟前一推。 萧逆冷酷无情地说:“对瓶吹吧。” 瞧这熟稔的撬瓶盖的手法,瞧这自信满满势必将你放倒的口吻…… “……” 眼皮一跳,秦凡被他的气势镇住三秒,旋即心里涌现出不祥预感。 有备而来啊! 目光在全场一扫,秦凡心下凛然,一抿唇,他落座,同时悄悄掏出手机。 “这,”秦凡一摸鼻子,笑得悻悻然,“小老弟,玩得有点大吧。” “试试呗。” 司笙慢条斯理地拿起一瓶啤酒,跟萧逆一样,两指往瓶盖上一抹,就轻松将其挑开。 仿佛不费吹灰之力。 楚落看得蠢蠢欲动,奈何亲自尝试过,把手指的皮都磨掉了都没拧开过,心知这需要天分和技巧,所以只得作罢。 “你也来?”秦凡惊奇地看向司笙。 “我就随便喝喝。” “那我……” 秦凡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司笙冲他扬唇一笑,那看似友善漂亮的笑容里,无一不写这一句话——要么喝,要么死。 秦凡有点后悔当初不带犹豫地答应留下吃晚餐了。 “……来,喝。” 最终,秦凡还是妥协了。 他伸手拿过一瓶酒。 这时,“嘭”地一声,有一个酒瓶砸在桌面,震得桌面碗筷微晃。三双眼睛打过去,赫然见到楚落拎着一瓶开盖的啤酒,将其放置在手边。 在六道探究的目光里,楚落云淡风轻地开了口,“算我一个。” 对瓶吹。 算她一个。 秦凡感觉胃在扭曲,跟打结似的,难受得不行。 “干杯。” 司笙举起唯一一个玻璃杯,杯里的啤酒还没有倒满。 与她杯子碰撞的,是三个啤酒瓶,撞在一起,哐当作响,清脆又好听。 四个人坐在一起,人数不多,气氛并没有被炒起来,于是,第一次碰杯后,就在稍显冷清、僵硬的氛围里,四人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在院子里冰冻过的啤酒,带着丝丝凉爽,一股脑地往嘴里灌,从空腔划过喉咙、食道,再进入胃部,从里冷到外,那痛快的感觉,堪称透心凉。 “哐。” 第一个空酒瓶被搁在桌面。 竟是楚落。 不知是喝得有点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眼睛水润泛着红,眉眼一抬,视线笔直地朝坐对面的秦凡打过去。 喝完最后一口啤酒,秦凡被她的目光看得心儿发凉,视线一飘,避开跟她对视。 楚落呼出口气。 她伸出手臂,又拿起一瓶新的啤酒,冲秦凡挑眉。 “再来。” 直勾勾的,意图全是冲着秦凡去的。 秦凡发怔,视线从她身上扫过,唇角微动,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算是比较能活跃气氛的他,此刻,竟是一点气氛都调节不起来。 “喏。” 司笙主动推给他一瓶啤酒。 秦凡求助似的看向司笙,委婉地说,“女士就不用喝了吧?” “我管不着。” 又给自己倒了半杯啤酒,司笙淡淡地回了他。 先前是计划由萧逆来,司笙尚且可以制止,现在楚落决定自己上阵……司笙是真的管不着。 萧逆有任务在身,虽说见餐桌气氛古怪,但不明所以,所以专注于秦凡,一下又开了两瓶啤酒。那架势,颇有一种把啤酒当水喝的意思。 萧逆说:“继续。” “……” 秦凡后悔没跟萧逆提前搞好关系了。 这弟弟……一瓶灌下去,脸不红、气不喘的,双眼清明透亮,一看就清醒异常,莫不是酒鬼投胎咯? 没办法,只得咬咬牙,继续。 楚落似是跟秦凡较上劲了,萧逆面不改色地陪喝,秦凡没法妥协,转眼就干掉三瓶啤酒,刚一喘口气,酒的后劲就上来了,顿时激得他头昏脑涨的。 全程,话都没聊几句。 “还能喝吗?” 司笙敲了敲桌子,冲秦凡问道。 “……能!”秦凡咬牙切齿。 于是,司笙又将一瓶酒搁上去。 眼角余光出现的啤酒,让秦凡瞬间崩溃抓狂,他懵了懵,可怜巴巴地问:“能吃两口菜吗?” 瞧他这样,司笙倒有点怜悯他,一笑,说:“吃。” 秦凡松了口气。 然而,当他拿起筷子时,却发现,对面的楚落一动不动,静坐着,新的一瓶啤酒已经放好,眼睛出奇地亮,就那么平静地看着他,波澜不惊的眼眸里,似乎没有一点情绪。 秦凡心一悸,眼帘微垂下来。 胡乱吃了两口菜,他就放下了筷子。 继续举杯。 …… 第五瓶的时候,秦凡的酒劲彻底上来了,耳朵被酒精烧得通红,眼睛又黑又亮,像是被洗涤过一般。 差不多了。 司笙没再开酒。 再看萧逆和楚落二人,萧逆没有半点上头的迹象,楚落醉酒的预兆也很明显,已经算是在强撑了。 “秦凡……” 楚落开口。 这是今天见面后,她第一次喊出秦凡的名字。 “叩。叩。叩。” 不合时宜响起的敲门声,让楚落将剩余的话都咽了下去。 ? 司笙皱了皱眉。 如果是凌西泽这会儿赶到……非得弄死他不可。 “谁?” 手肘往椅背上一搭,司笙身形往后倒,朝外面问了一句。 静默须臾,外面响起答话声:“我,宋清明。” “……” 好吧,凌西泽捡回一条命。 司笙朝萧逆看了眼。 萧逆叹息,认命地起身,走向玄关开门。 “什么事?” 门一开,司笙便拧眉问。 宋清明站在门口,回答:“秦爷爷找秦凡有事,让我过来找他。” “很急吗?” “事情不知道,看样子挺急的。” 司笙烦躁地一摆手。 意思是:放人。 宋清明便走进门,径直来到餐桌旁,伸手去扶秦凡。 手刚一搭住秦凡的肩膀,宋清明就感知到对面略带杀气的视线,他一顿,朝对面的楚落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微微颔首,然后就平静地收回视线。 “怎么了?” 扭头盯着宋清明,秦凡开口,嗓音略微沙哑。 宋清明说:“你爷爷有事找你。” 秦凡唔了一声,“我有点醉了。” “你已经醉了。”宋清明扶着他,淡淡道,“走吧。” “哦。” 秦凡站起身,半个身子都靠在宋清明身上。 宋清明看着体型清瘦,一身的书生气,但力气却不小,扶着秦凡很轻松,怕是连拎起秦凡都不带眨眼的。 扶着秦凡走了一步,宋清明顿住,又回身朝司笙告别,“我们先走了。” “嗯。” 司笙双手抱臂,淡淡地看着他俩,神情意味深长。 秦凡要换鞋、穿衣,在玄关折腾了会儿,才在宋清明的帮助下出门。 门被关上,二人走进院落里,然后走出大门,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楚落保持着静坐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坐着,视线落在前方空荡荡的椅子上,神情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蓦地,她咬了下唇角,站起身,推开椅子。 “我出去一下。” 低低跟司笙交代一句,楚落大步往外面走。 没有停留,没有换鞋,没有穿衣,她就这么推开门,冲进外面寒风呼啸的院子。 司笙抬手摁了摁眉心。 虽然是一杯一杯喝的,但因是空腹喝啤酒,她喝得也有点上头。 还没回座位的萧逆,见状,朝司笙问:“要追吗?” “没你的事,我去吧。” 司笙起身,去沙发上拿她和楚落的外套。 一边穿着外套一边往外走,司笙走到一半,倏地想到什么,止步,侧身盯着萧逆,问:“你能喝多少?” 萧逆轻蹙眉,仔细想了想,说:“不知道,没醉过。” “……” 如此嚣张的回答,让司二两有点不高兴。 都是一个妈生的,怎么酒量差距这么大…… 许是有点恼,许是有点醉,司笙出门时,也忘了换鞋。 第167章 凌西泽,你要当压寨夫人吗【二更】 胡同的道路偏窄,沿街的路灯洒下橘黄光线。 宋清明扶着秦凡沿着下坡往前走。 风太大,夜太冷,空荡荡的道路上,见不到一个人影。 “有点晕,歇会儿。” 秦凡反拍了下宋清明,吐字清晰,嗓音又低又沉。 被寒风一吹,醉意被吹散不少,脑子也清明一些。 宋清明松开秦凡,秦凡脚步有些虚,轻飘飘地向前走了两步,然后扶住旁边的路灯。 他倚在路灯上,手往兜里一摸,摸出一个烟盒来,里面没有一根烟,被他一顿揉捏成团。 “有烟吗?”秦凡问宋清明。 宋清明平静地看他,说:“我不抽烟。” “哦。”秦凡垂下脑袋,伸手抓了抓被风吹乱的短发,嘀咕了一句,“忘了。” “你少抽点。”宋清明提醒道。 秦凡冲他一乐,眉眼弯弯,“又是对身体不好那套说辞啊?” “……” 眸光闪了闪,宋清明默然。 半晌,他徒然问:“先前不是说一辈子就认定她了吗?” 烟盒被扔回兜里,秦凡摸出一个打火机,把玩着,火苗一窜,就被风给吹灭,反反复复,他却玩上了瘾。 他一撇嘴,拖着懒洋洋的调子,随口答:“腻了呗。” 宋清明微微蹙眉,“追了两年都没腻。” 侧头斜他,秦凡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你又没追过,你懂什么?” “……” 宋清明没说话,也没怼他。 随着“哒”的一声响,打火机又窜起一缕火苗,这次坚持了两秒,又一次被风给吹灭。 火苗一闪即逝,好像从未存在过。 秦凡有些扫兴,把打火机放回衣兜里,偏头看宋清明,不疾不徐地说:“就习惯对她好了,忽然有一天,发现,习惯又不是喜欢。懂了吗?” 宋清明思忖片刻,说:“不懂。” “算了。” 秦凡摆了摆手。 他离开路灯,站直了身子,头顶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在脚下,很小团的影子,却黑得深沉。 他往前走,没有宋清明的搀扶,脚步有些不稳,可每一步,他都尽量走得稳当、端正。 静站在原地,宋清明盯着他背影看了几秒,然后才抬腿向前,跟在他身后。 二人一前一后,消失在拐角处。 斜坡的最上方。 穿堂风呼啸而来,似刀锋,无情剥削着体温,寒凉一点点侵入体内,搅动得骨头都泛着疼。 楚落呵出一口气,在寒风里化作白雾,消散在清冷的夜空里。 浑身僵硬,冷得刺痛。 “算答案吗?” 倏然,背后传来司笙的声音。 短发被吹到脑后,楚落低下头,看着身上的毛衣、牛仔和拖鞋,她被冷得微微战栗。 “算。” 轻轻一个字,从嘴里吐出来。 死心了。 她就要一个解释,只要它合情合理。 而现在,“习惯不是喜欢”的理由,很明显既合情又合理,足以说服她。 司笙往前走了几步,将羽绒外套递到她跟前。 “谢谢。” 接过外套,楚落将其穿在身上。 拉好拉链,扣上衣扣,长款的羽绒服,将寒冷隔绝在外,浑身冰冷的刺痛感缓缓消散。 将双手放到兜里,楚落微眯了下眼,抬眸直视着前方,轻声开口,“我想一个人走走。” 没有劝,没有留,司笙只是说:“别迷路了。” “嗯。” 楚落应了一声,微微低下头,把羽绒服的帽子扣到头上,然后一路往前走。 缓缓下坡。 静站在原地,司笙目光顺着楚落而去,看到前方这一条直行的道路,陡峭又弯曲,窥见短暂的前进方向,但再往前,就拐入弯道里,被周遭的建筑遮挡。 酒劲上来了,脑袋晕乎乎的,司笙拖着冰冷疲惫的身子,转身往回走,可刚跨出一步,脚下就有些发软,勉强才定住。 蓦地,一只手拽住她的胳膊。 同时,一道声音打下来,“喝酒喝到这儿来了?” 是蹭饭姗姗来迟的凌西泽。 余光一瞥他,司笙身形一晃,将话说得字正腔圆:“散步。” “穿着拖鞋散步?”凌西泽低头一看她露在冷空气里的精致脚踝,眉头拧得紧紧的,声音微凉,“兴致不错。” “……” 话里讥讽意味甚浓,司笙不太想接他的话。 她甩开凌西泽的手,趿着拖鞋继续往前走。 只是,刚走一步,又被凌西泽拽住。 他倾身过来,“我背你。” 司笙傲气地瞪他,“我用得着你背?” 凌西泽笑了,腔调慢条斯理的,似挑衅、似威胁,“你要是不用我背,我能看着你在沟里睡一天,还拍视频发网上,信不信?” “……” 你才醉得在沟里睡一天呢! 说得跟真的似的…… 脑子有些糊涂,司笙思忖着该如何才能找回场子,但没想到好主意,凌西泽已经半蹲到她身前,催促道:“快点。” “哦。” 没想好的结果是,司笙回了一个字,就真的趴在了凌西泽背上。 凌西泽起身,背后一个人的重量压下来,却让他觉得轻如羽毛——她足有一米七以上,可体重却轻得吓人。 脑子昏沉,司笙伸手向前,虚空环着他的脖子,脑袋就埋在他的颈窝,因醉酒的缘故,温度有点高。 外面是冷风,颈窝却是烫的,一冷一热,令凌西泽有点心不在焉。 凌西泽找着话题,“喝了多少?” “不知道。” 光顾着看他们喝了,司笙抱着纯粹喝着玩的心态,结果喝得还不少。 “知道自己二两的量还没分寸。”凌西泽道。 “活着要那么多分寸做什么。” 司笙嗓音倦倦的,很明显困了,反驳凌西泽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凌西泽便没有再打扰她。 倏然,司笙将头抬了起来,收回一只手,拨弄着凌西泽的碎发,喊他:“凌西泽。” “嗯?” “我脚冷。” 话音刚落,因她晃动了一下脚,左脚的拖鞋直直地飞了出去。 “啪”地一声,落到前方道路上。 停下脚步,凌西泽深吸一口气,压着火气,扭头看她,“现在知道冷了?” 歪头一想,司笙摇摇头,“那不至于,一直挺冷的。” “……” 都听不出他的讽刺,这会儿酒劲上头,看样子是真醉了。 视线在周围一扫,凌西泽走到一旁的电线杆旁,然后弯腰将司笙放下来。 他叮嘱:“靠着电线杆,别摔了。” 司笙咕哝了一句,“我又不傻。” 闻声,凌西泽暂且信了两分,可一偏头,就见她没穿拖鞋的那只脚,直接踩在地面,他郁闷至极,赶紧抓着她的脚踝,提醒道:“脚别放地上!” 倚在电线杆上的司笙,顺着他往上推的力道,把脚给抬起来。 眼睑一垂,她瞧着凌西泽,却道:“大惊小怪。” “……” 他要跟醉鬼计较,那他就是傻子! 如此这般给自己洗脑后,凌西泽才平静下来,起身去给司祖宗捡拖鞋。 捡完回来,见司笙还保持着姿势,暗自松了口气,又在司笙跟前蹲下,轻轻握着她冰冷的脚踝,先把脱鞋给她穿上了。 随后,凌西泽又将随身准备的暖手贴拿出来,熟稔地撕开包装,将其贴在司笙的脚踝。 左右两只脚,都没有放过。 贴好后,凌西泽仰头,问:“还冷吗?” “唔,”司笙想了想,感受了下,才道,“好点儿了。” “那行。” 忙活一阵,凌西泽总算起身。 这时—— 司笙蓦地伸出手,抓住他的衣领,将其往前一拉。 他一时不妨,倾身向前,手抵着司笙身后的电线杆,才险险稳住,没跌她身上。 “又怎么——” 凌西泽头疼地低头看她。 却,被打断。 司笙微仰着头,眯了眯眼,仔细端详着他,一字一顿地问:“凌西泽,你要去我们大西北当压寨夫人吗?” “……” 突如其来的劲爆询问,让凌西泽一时反应不及。 压寨……夫人? 真是贼衬她这一身土匪气了。 等了几秒,见凌西泽没说话,司笙又补充说:“有我罩着,你能横着走的那种。” ------题外话------ emmm,要不就,拜个早年吧。 第168章 我们江湖人,不爱讲道理【三更】 “凌西泽,你要去我们大西北当压寨夫人吗?” “有我罩着,你能横着走的那种。” …… 凌西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言论惊得有些凌乱。 压寨夫人。 有她罩着。 轻描淡写的话语,却能搅得他内心翻江倒海……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喉结滑动两圈,凌西泽瞳仁清澈冷静,直直地盯着强势的司笙,稳住声调,平稳地问她:“司笙,你醉酒说的话,能信几分?” “嗯?” 司笙眯了眯眼,视线拂过他的眉眼,鼻梁,削薄的唇……定住。 她轻哼一声,“不乐意就算了。” 答非所问。 “我……” 凌西泽轻轻磨牙,有点急,有点恼。 然后,他看到司笙拽着他的衣领往下一拉,手臂勾着他的脖子。 她说:“我们江湖人,都不爱讲道理的。” 下一秒,倾身。 凌西泽愕然地睁大眼。 空旷的巷子里,狂风送来的刺骨严寒,悉数被隔绝在外。 晨光熹微,天色昏沉。 司笙在霜眉“喵呜~”的叫声里渐渐转醒。 她眼睛眯成一条缝,微微睁开一条缝,有昏暗的光线落到瞳仁里,她看到在枕边闹腾的霜眉,雪白的毛色,幽蓝的眼睛,凑上前来用爪子扒拉着她的头发。 视线越过霜眉,司笙见到…… 嗯?! “凌西泽,你怎么在这儿?!” 司笙徒然清醒,直接翻身坐起。 霜眉被她的动作一惊,喵呜一叫,就赶紧转身溜走,往凌西泽怀里扑。 听到司笙的声音,又被霜眉一顿踩,凌西泽轻轻拧起眉,他费力地睁开眼,平静地瞧了眼司笙一瞬的失色,心满意足,然后,又缓缓阖上了眼。 他伸出手臂,压着将乱窜的霜眉,霜眉倒是真的老实起来。 一人一猫,如此淡定地霸占着她大半张床,司笙不由得咬了咬牙。 “凌、西、泽。” 嗓音里裹着的尽是危险气息。 凌西泽掀了掀眼睑,问:“你知道你昨晚做了什么吗?” “什么?” 司笙拧起眉,心里有种不祥预感。 一般来说,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淡定自若的,要么就是卑鄙无耻厚脸皮,要么就是真的占足了理…… 凌西泽啧了一声,支着身子半起身,眼皮一抬,盯着司笙控诉,“酒品堪忧,翻脸不认人。” “……” 司笙心咯噔了一下,恍惚间,忽然有什么画面从脑海一闪而过。 坐起身,凌西泽理了理衬衫衣领,把扑腾的霜眉往怀里一捞,身后逆着光,晨光在他周身镀上温柔的毛边,身影轮廓柔和又朦胧。 他压着一丝低笑,嗓音磁性又低沉,“司笙,占了我便宜,你打算怎么补偿?” “……” 你衣服都穿得好好的,谁占你便宜了?! “叩。叩。叩。” 门外响起敲门声。 司笙一阵激灵,有什么情绪直冲头顶,令她神经有些紧绷。 然而,外面传来的,却是萧逆极其淡定的声音,“你们俩起了吗,早餐好了。” 司笙:“……” ? 你们俩? 他怎么知道? “昨天晚上……”凌西泽悠悠然开了口。 司笙眼睛瞪过去。 凌西泽淡定,继续道:“某人死缠烂打,厚颜无耻……” 司笙眼神一寸一寸地冷下来。 凌西泽又补充:“拉着我们玩了一晚上的斗地主。” 微微一怔,司笙似乎没有听明白,“……什么?” 难得见她迷糊错愕的状态,凌西泽不由得莞尔,故意反问:“你在想什么?” “……” 司笙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隐隐约约的,似乎确实有这些记忆。 宿醉、熬夜,脑子迷糊,又疼又胀,疲惫感、无力感席卷而上,令她记忆错乱。 不是…… 好像,还有什么来着? “不吃,补觉。” 司笙凉凉地冲外面回了一句。 然后,看也没看凌西泽一眼,直接将被子一掀,侧身一倒,被子盖住了她全身,只露出一搓凌乱的黑发。 “喵呜~” 霜眉伸出前爪,朝司笙方向扑腾,似乎对她睡回笼觉一事很不满。 凌西泽捋了捋霜眉,将它安抚下来,见到司笙这自闭样儿,勾唇一笑,心情颇好。 不知他们喝的什么啤酒,后劲足,昨晚他将司笙抱回来时,司笙估计离断片只有一步之遥。 将她安抚好,凌西泽就打算回去的,可不知她从哪儿变出一副扑克来,硬是要玩斗地主。她那状态也够能唬人,若不知她喝了酒,还真以为她是一时兴起想玩牌。 就这样,一直玩到凌晨四点,等她“赢”得没意思了,才作罢。 萧逆赶紧撤退、溜走,回屋睡觉。 凌西泽伺候完她睡觉,太困,扛不住,索性为了“报复”,在她床边小憩了会儿。 至于再往前的事…… 她不问,他不提。 他又不是趁火打劫之人,等了这么些年,又不急于这一时。 何况—— 某女土匪说了,压寨夫人,只能有一个。 司笙又睡了一觉,昏昏沉沉的,做了个梦。 在梦里,所有画面都清晰、鲜活,真实感将她桎梏其中,仿若重新经历了一遍。 京理的大楼里,眼花缭乱的展览会,繁乱的人群里,她一眼看中那抹挺拔清俊的身影; 北方被积雪覆盖的村庄,被迫拥挤在一个炕上同眠,他半夜在灶前生火时的灰头土脸; 悠闲惬意的午后,她在阳台绘下一幅素描,被他撞见时的温柔缱绻,顺其自然的情动; 告别那一刻,她在说完话转身时,觎见他如画眉目的隐忍、落寞; …… 时光重塑。 雪夜的高架桥,隔着漫天飘飞的雪花,她抬头,望见他坐车里的身影; 漆黑的夜幕里,空旷的街道上,她踮起脚尖轻吻他; 温柔的眉眼、暖和的手心、宽厚的胸膛; …… 三月的江水,刺骨冰寒,束缚着她的手脚,扼制着她的呼吸,一点一点将她拉入深渊。 温暖、光明、希冀,悉数消失。 无止境的黑暗席卷而上,包裹全身的江水如有千斤重。 挣扎、冰寒、绝望。 司笙猛然惊醒。 她翻身坐起,轻轻喘息,额角密布的细汗,转瞬化作冰凉。 “醒了?” 徒然响起的声音,将司笙的注意力渐渐拉回。 眯了眯眼,司笙茫然地循声看去,见到立在窗口的凌西泽。 窗口被推开一条缝隙,寒风是从那里袭进来的,吹得她一身热汗化作透心凉。 “嗯。” 司笙轻轻应声。 她将两臂放回被窝里,将被子往上扯了扯,挡住新鲜空气带来的寒凉。 “通一下风。” 凌西泽说着,随手拿起椅背上搭着的外套,朝她扔了过去。 “嗯。” 外套扔在一侧,司笙没动,没精打采地回应他。 凌西泽走过来,重新捡起外套,将其抖开,披在司笙背后,问:“做噩梦了?” “嗯,梦到你了。” 随口敷衍的回答,一时令凌西泽哭笑不得。 没跟她计较,凌西泽又道:“我重新问一下,做美梦了?” 下颌隔着被子抵在膝盖上,司笙听到这厚颜无耻的询问,微微一侧头,抬起眉眼,扔他一记白眼,“想得美。” 凌西泽干脆丢掉所有霸道和脾气,顺着她说,“我任你捏扁搓圆,还不够美?” “……” 司笙被他一噎。 脑海里,不自觉灌入昨晚的那一番言论—— 压寨夫人。 有她罩着。 不讲道理。 …… 司笙微囧。 索性凌西泽不提及,司笙就当没说过,嘴巴闭得牢实。 片刻后,司笙倏地问:“几点了?” 低头一看腕表,凌西泽回答:“下午一点。” “哈?” 司笙略微惊讶地抬头。 “阿姨回家,萧逆和楚落去买食材了,”凌西泽慢条斯理地将大前提抛给她,然后才不紧不慢地提及正事,“你想吃点什么?” “……”司笙轻轻叹息,一针见血道,“你直接说你会做什么好了。” “白粥。” “……” 司笙白了他一眼。 凌西泽转身往外走。 “哎。” 司笙倏然出声叫住他。 凌西泽止步。 司笙说:“我有没有跟你说,其实我挺会做饭的。” 第169章 墨上筠:给朋友打个广告【四更】 “我有没有跟你说,其实我挺会做饭的。” 凌西泽闻声,单手支颐,仔细端详她,真诚地发问:“是‘炸厨房’的那种‘会’吗?” 难得坦诚,没想等来这般调侃,司笙危险地一眯眼睛,“你是想躺着过完这个年吗?” “要不你来露一手?” 凌西泽哑然失笑,顺着她的意思问道。 没想,凌西泽这么一打岔,司笙还不高兴了,“做你的白粥去。” “……” 本就没想她出手的凌西泽,无奈一笑,便转身出了门。 窗户吹来的风凉丝丝的,掠过发丝和脸颊,捎带一点冷。门没关,凌西泽在厨房忙活的动静,偶尔漏进来一点声响。 将那点不愉快扫开,司笙眉目渐渐冷了下来,伸手在枕边摸索到手机。 拨通了一个电话。 “师叔?” 接电话的声音很年轻,清朗的嗓音里有点疑惑。 掀开被子起身,司笙披着外套,将门合上,才凉凉开口,问:“让你盯的人,盯得怎么样了?” “你说只盯、不管,他们私下交易过几次,没问题,最近没那么警惕了。”青年提及正事,口吻正经地回道,“你要查的那个人,据说近期有在封城活动,是否属实没法查证。” 他们只涉及西北的人脉,一离开西北,就不在他们的能力范围内了。 封城? 眯缝了下眼,司笙表情愈发漠然,吩咐:“你让德修斋关注一下。” “好嘞。” 青年麻利儿答应了。 少顷,青年又问:“师叔,还有什么吩咐吗?” 思索了下,司笙眉宇舒展,问:“我的店生意怎样?” “就……”青年沉默了下,旋即轻咳一声,“就,靠我着和小黑这张脸揽客吧。” “穿好看点儿。” “……哦。”青年身心备受伤害,只是因习以为常,一秒又恢复了,忙问,“我们都想你了,你啥时候回来啊?” 司笙一顿,目光往隔壁卧室方向一瞥,轻声说:“很快。” 洗漱完,司笙进客厅。 凌西泽已经将她的午餐端上桌了。 还真的是粥,不过并非白粥,而是皮蛋瘦肉粥。不知是萧逆、楚落做好的,还是真由凌西泽做的。 “你昨晚空腹喝酒,今早又没吃饭,先吃点粥。”凌西泽如此解释。 “哦。” 司笙慢吞吞地一应声,踱步到餐桌前,坐下。 她刚拿起勺子,手机铃声就响起了。 将勺子一放,司笙把手机拿出来,看到备注是楚落,难免有些讶然。 “怎么了?” 拉了接听,司笙莫名地问。 楚落没跟她打招呼,径自问:“醒了吗?” 语气还有点焦急。 “嗯。” “开电视!军事频道!”楚落加重语气跟她说话。 这声音,就算没开免提,一旁的凌西泽都能听到。 司笙朝凌西泽看了一眼。 凌西泽自觉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在短暂等待开机过程后,慢条斯理地找军事频道。 点开免提,司笙将手机搁桌面,一边拿起粥碗,一边询问楚落,“什么情况?” 楚落的声音静默两秒。 然后,她说:“大概就是Zero又上热搜了。” “……” 司笙下意识看向凌西泽。 被她的眼风扫到,凌西泽颇显无辜,“我什么都没做。” Zero自带热搜体质,跟他有什么关系? 见他说得肯定,司笙将信将疑地收回视线。 这时,楚落开始解释,“《小白鸽》上军事频道了。原因是,前两天采访的维和部队,人手一本。” “咳——” 司笙险些被刚入口的粥给呛到。 楚落继续道:“上午刚一播出,就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挂了好几个热搜,各大军媒、党媒都转发了。下午是重播,差不多就这个时候。你看看,有没有?” 电视终于切换到军事频道。 将勺子一放,司笙微偏过头,朝电视看去。 不到半分钟,就切到维和部队的采访。 明天除夕,过年气氛颇浓,这次是特别采访,以采访维和为主题,报道他们的生活,衣食住行、日常训练、平时任务等。 那是一片阳光灿烂却贫瘠荒芜的土地,他们身着统一的维和制服、蓝色贝雷帽,按部就班的训练和安排,生活看似艰苦、平淡、乏味,却无比充实。 在偶尔闪过的画面里,司笙见到几张熟悉面孔。 某个镜头,主持人的身后,在一片空旷的地面,响起了尖锐刺耳的哨声。 “哔——哔——哔——” 然后,战士们从四面八方跑来,聚集成一排,个个身材高挑、英姿飒爽,全是女兵。 一个拎着哨子的女队,踱步走进镜头里,璀璨的阳光从头顶落下来,她笑容慵懒而随性,眉梢扬起的笑容,捎带有那么点痞痞地味道。 镜头一晃而过。 再后来—— 镜头切换到宿舍里,条件艰苦但内务整齐的宿舍,符合国内所有人对军人宿舍的幻想。 可,就在这样的宿舍里,每一个床位,叠得方正的军被上,都摆放着一本书。 ——漫画,《小白鸽》。 无论切换多少个宿舍,都是一模一样的。 人手一本《小白鸽》。 就连采访的记者都惊呆了,在背景音里解释这一场景引起的惊讶后,他们特地找了驻扎于此的负责人询问情况。 给的回答是:“这就是我们的真实故事,作者是我们之中一女军官的朋友,至于这些书,都是作者想办法托运过来的。” 之后,节目展开一顿骚操作,硬是花了一分钟时间,记录Zero的号召力、影响力,以及《小白鸽》的创作和销量…… 官方追捧。 看到前面时,司笙还为墨上筠能顺利收到书籍而庆幸,看到后面……则是有点懵。 做个正经的新闻节目不好吗? …… 屋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 最初是稀稀疏疏的,一朵一朵的,不多时,雪花就愈来愈大,簌簌往下掉,连成一片,遮掩着视线。 节目播放完了。 客厅里,一片安宁静谧,只有电视声响。 司笙和凌西泽面面相觑。 半晌,凌西泽将遥控器一放,好整以暇地看她,“恭喜,大过年的,喜提热搜。” “……谢谢啊。” 司笙皮笑肉不笑地回赠一句。 手指轻捏着勺子,司笙搅和了一下碗里的粥,倏然响起什么,问:“那一百本书,你怎么凑齐的?”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算命的吗?”凌西泽轻笑,问。 “现如今算命的还有这本事?”司笙故作惊奇。 “她老公是军人,现在是军校教授。自从《小白鸽》连载以来,她就很关注。预售时她就抢了一百本,不过她最近正好不在封城,到家的书就没送出去。” “然后就被你拿走了?” “嗯。” 凌西泽理直气壮地应声。 司笙倏然一笑,“替我谢她。” 凌西泽却道:“你们有机会见面的。” 司笙微怔。 细想起来,凌西泽的朋友,除了偶见过一次的阎天靖,她还没见过其他人。 她有一群朋友,凌西泽肯定也有。 只是在六年前那一段相处的时光,他们的生活圈子,还没来得及融合在一起。 “行。” 勾了下唇,司笙回过身,低头吃粥。 吃了几口后,司笙忽然想到什么,视线往旁边一瞥,看到还在“保持通话”的手机。 “……” 注意力一直在电视上,她全然忘了跟楚落还在通话的事。 这时—— 大院的门里,走进两道身影。 一前一后。 萧逆提着诸多食材,跟在后面,楚落则是提着两个袋子,紧捏着手机,两只蓝牙耳机挂在耳朵上,在短发下若隐若现。 透过风雪见到他们的身影,司笙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很快,客厅的门被推开—— 楚落走进玄关,身后是猛然袭来的风雪,有飘飞的雪花从她身后灌入,打着卷飘落进来。 站定,楚落两眼一抬,视线一扫,直直地冲着司笙而去。 司笙感觉心口一凉。 楚落森然地问:“我刚刚是不是听到什么劲爆的消息?” ------题外话------ 明天见。 第170章 司裳振作,目标钟裕 “我刚刚是不是听到什么劲爆的消息?” 呃。 司笙摸了摸鼻子。 “喜提热搜?” “一百本书?” “Zero是女的?” 每吐出一个疑点,楚落就往里面走一步,神情愈发地冷然,颇有一种“同归于尽”的架势。 “咳,”司笙将勺子一放,理了下外套,然后侧过身来,腰杆挺直,故作正色道,“没错,我就是你奉之神明的Zero。” “……” 楚落木了,呆了,惊了。 猜测是一回事,得到亲口承认,就是另一回事了。 楚落情愿忽然来一道雷,直接把她当场劈死。 紧随其后的萧逆,倒是没这么大的反应,听到这消息,有一瞬“果然如此”的表情,之后就再无其他。 早在那个被司笙气哭的哭包来串过门后,萧逆就隐隐猜到了,只是他对漫画不感兴趣,司笙是不是Zero都无所谓,他便没放心上,也没找司笙求证。 僵住半晌,楚落紧盯着司笙,问:“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司笙坦然道:“怕你接受不了现实。” 她早想跟楚落坦白,偏偏楚落心目中的Zero跟司笙相差甚远,司笙也不忍打破她美好的幻想。 “……” 行,她是真接受不了。 若不是先前有个“Zero是女生”的缓冲,这时候,楚落怕是跟她正常交流都困难。 艹! 被她奉为神明的大叔,竟然是身边的朋友? 难怪…… Zero会推荐《长眠》; 司笙喜欢漫画,却对Zero不感冒; Zero和UU事件里,司笙淡定得像是知道结局一样…… 震惊、激动、兴奋、愤怒,很多情绪,楚落也不清楚哪种情绪占主导,心情一时难以言明。 楚落深吸一口气,咬牙问:“你知道我刚宣布自闭结束吗?” “知道。” “我又要自闭了。” “大过年的……” 司笙打算宽慰她两句。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说完,楚落就没好气地抢过她的话,“大过年的,你就不能让我歇歇?” “唔,”司笙想了想,旋即一挑眉,笑问,“要我给你签名吗?” “……” 楚落瞪着眼,沉默。 须臾停顿后,她一字一顿地说道:“一整套!全要!亲笔签名!不,还得是To签!” “我也要。” 将食材一一放回厨房的萧逆,忽然站在厨房门口,也掺和一脚。 司笙回看了一眼,莫名其妙,“你凑什么热闹?” “……” 萧逆未答。 总不能跟司笙说,司风眠有一套,他也不能落后吧。 这时,凌西泽慢悠悠地开了口,“她的卧室有书,先让她喝完粥。” 司笙扫了凌西泽一记冷眼。 凌西泽勾唇笑了笑,没太当回事儿。 司笙这里,一下被讹走两套书。 网上有关Zero的热度,则是持续不断地往上升。 网友们一个个的简直都要跪了。 【Zero也忒有台面了吧,军事节目还给《小白鸽》做宣传?】 【认识维和的女军官,emmm,最近Zero的事一波接一波的,我的内心竟然毫无波动。】 【大叔在民间作妖还不够,终于要作到官方去了吗?跪求官方出马,直接把他or她的马甲扒了。】 【哈哈哈哈。照这局势,Zero下一步的新闻,大概得打开国门走向世界了。】 …… 虽然Zero这俩月长期占据网民们的视野,但是,因跟Zero有关的料都是新奇有趣的,所以,吃瓜群众一点都不觉得厌烦。 于是理所当然的,Zero的热度又爆了,论坛里最新的帖子,十个有八个都跟他有关。 猜测Zero跟女军官关系的,对Zero如何将书运过去提出质疑的,对Zero身份、职业进行猜测的…… 总而言之,这个人的存在就是一个谜,无论从哪个角度探究,都让脑洞无限大的网友们讨论得沸反盈天。 而—— 鉴于上军事频道的新闻过于劲爆,原本已经放弃一切娱乐活动、潜心钻研学习的司风眠,在各种各样的消息轰炸之下,也无可避免地看到了这条消息。 因为Zero和UU事件,导致司裳身败名裂,不敢去学校、不敢出家门,甚至还要时不时遭到章姿的指责、批评,处境实在是可怜,所以司风眠也尽量不再去关注Zero的事件。 奈何,这种新奇的事儿,看得他心痒痒,于是稍微琢磨片刻,就将新闻转发给萧逆。 【司风眠】:[链接] 【司风眠】:Z神上军事频道的新闻你看了没有? 几分钟后,萧逆回复消息。 【萧逆】:嗯,看了。 【萧逆】:还拿了一套书。 ? 什么书? 司风眠惊了惊,想要询问,忽然见萧逆发来一张图片。 他一怔,点开一看,赫然是整套的Zero漫画全集,敞开的扉页里,还有Zero的亲笔签名…… 【司风眠】:你怎么拿到的? 【司风眠】:你知道他是谁? …… 没有回应。 【司风眠】:喂! 【司风眠】:[骚扰]×100 【司风眠】:[骚扰]×100 …… 半分钟后,司风眠被萧逆成功拉黑,他火急火燎地打电话过去,结果……关机! 这混蛋故意勾他呢! 司风眠磨了磨牙,将手机扔到一边,再看书桌上摆放的书本时,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 啊啊啊! 到底什么情况? 司风眠有一颗立马奔去胡同找萧逆问个究竟的心,然而,被章姿严格要求只能待在家里学习的他,只能有心无力,一点办法都没有。 实在静不下来,司风眠烦躁半晌,吐出口气,起身,拿起桌上的水杯,打算去客厅接一点水。 挠了挠头发,司风眠抑郁地拉开门。 从客厅方向飘过来的声音,却倏地令他止住了脚步。 客厅里。 “你想要死不活到什么时候?”章姿的声音里分明冒着怒火。 司裳坐在沙发上,眉眼低垂着,一声不吭。 “事已至此,你再消极也没用。漫画以后就别画了,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等寒假过了,也没几个人会记得这件事。” “可是我……” 司裳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随着时间流逝,发生的事,确实会被遗忘,可既然存在过,哪怕稍微触动一下,记忆就会复苏。 如今网上对她和Zero的讨论热度确实在下降,可是,在朋友群、同学群、家族群、漫画群里,哪怕是有人一提她的名字,都会第一时间想到抄袭事件。 这件事就如同耻辱柱,死死地将她钉在上面,成了她抹不去的黑暗历史。 章姿皱眉头,训她:“可是什么,就因为这一件事,你还不过日子了?” “……” 司裳不甘地抿唇。 她也不想这样…… 只是,原本身为天之娇女的她,如今却因这件事,在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每次一想,她就接受不了,难受得窒息。 “你要想清楚了,你爸已经说服了你爷爷,要在你爷爷生日那天,宣布公开司笙的身份。从此以后,司笙就是名正言顺的司家大小姐,而你——” 章姿一字一顿都刺着司裳,话一顿,她深吸口气,忽然放缓了口吻,“裳裳,你甘心吗?” “我……” 不甘心。 当然不甘心。 司笙何德何能,可以踩在她头上,成为司家大小姐? 明明什么都不是! 一口恶气堵在胸口,司裳倏然抬起眼,因无力和受挫感,轻声问:“可我能做什么?” “你已经比她优秀了,她没法跟你比。她只是仗着你爸宠她。” “对爸……”司裳嗫嚅道,“我尽力了。” 章姿眼底闪过抹阴鸷之色,倏地问:“你不是喜欢钟裕吗?” 司裳心一动。 光是“钟裕”两个字,就足以牵引着她的心。 “前两天在一场聚会上遇见钟裕和他妈,我邀请他们年后来司家做客,他们俩都答应了。”章姿坐在司裳身边,抓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沉声叮嘱道,“裳裳,你要抓住这个机会。” 司裳眼底有光亮闪过。 章姿继续循循善诱,“你要振作起来。只要你能顺利跟钟裕在一起,有钟家给你撑腰,你爸也好,整个司家也罢,都没人能奈何得了你。你们这一辈,也不会有人比你更风光。” “嗯。” 司裳深吸口气,重重地点头。 钟裕…… 她不求靠山,不求风光。 只要是这个人,她做什么都愿意。 …… 书房门口。 静静听完一切的司风眠,踌躇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去客厅,而是低垂着眉眼,拿着空水杯,转身回到书房。 第171章 除夕之夜,萧逆宠弟【二更】 翌日,除夕。 大清早的,胡同内外尽是欢乐喜庆气息,串门的,送礼的,比比皆是。 平日里相对安静的易家,都因这一日,变得热闹异常。 易中正曾经没少做好事,对街坊邻居都不错,现如今重病缠身,邻居们多少意思一下,要么过来探望,要么送点东西。 司笙闲在家,却懒得招呼,全由萧逆管了。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雪,清晨大雪初歇,院落里满地皆是厚厚积雪,萧逆花了半个小时,也只铲出一条道来,其余地方任由其堆积着,没有管。 “你今儿个就打算窝在卧室度过?” 楚落进门,看着盘腿坐地上玩游戏的宅女·司。 “嗯。” 宅女·司坦然承认。 楚落沉默地盯着她片刻,忍不住将她和Zero的形象联想起来,只觉得脑袋阵阵抽着疼,顿时痛不欲生的捂脸,直接趴倒在司笙床上。 “我男神啊……” 脸埋在被子里,楚落嗷叫一声,痛苦不堪。 她心目中的Zero,沉稳又靠谱,神秘又传奇,是个饱经沧桑、行遍天下、阅历丰富、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 然而—— 现实是,这货就一年轻的天仙美人,还是会窝在家里打游戏的那种! 准确来说,连游戏都玩不好,三把吃鸡,两把落地成盒……技术渣得令人叹为观止。 “求你给我留点美好的幻想。” 楚落抬起头,期期艾艾地望着司笙。 “死心吧。” 司笙头也不抬地回答。 “自闭了。” 楚落又将脸埋了回去。 心情,一言难尽。 再次落地成盒,司笙坦然接受,往后一靠墙,尔后微微一抬下颌,安慰楚落道:“你可以适当想一下我当年带你闯西北时的飒爽英姿。” “……” 楚落猛然抬起头。 司笙一笑,“好受点儿了?” “哎。” 楚落重重点头。 在城市里待久了,见惯了居家的司笙,时不时地就会忘记,当年那个如侠女一般驰骋江湖的司笙。 如果是那个司笙…… 楚落打心底觉得,担得起Zero这个身份。 除了性别和年龄,那时的司笙,拥有她对Zero所有的幻想。 不知想到什么,楚落问:“我要不要跟你一样走出去?” 稍作思忖,司笙懒懒回答:“你想散散心的话,可以。” “……” 楚落没说话,又重新趴了回去。 这座城市有秦凡…… 两年的纠缠,足够秦凡在她的生活里处处留下痕迹,衣食住行,她熟悉的每个地方,全都留有记忆。 只要一想,她就觉得有些压抑、待不下去。 司笙抬眼看她,微顿,想说点什么。 “叩叩叩,叩叩叩。” 萧逆敲了几下未关紧的门,吸引二人注意后,阴沉着一张脸,说:“爱哭包又来了。” 想了下,司笙问:“乔一林?” “嗯。” “怎么?” 萧逆近乎无语道:“送来了一堆年货。” “小心点!” “慢着慢着,悠着点儿!” “吃的搁这边,放到一起。” …… 这边萧逆话音刚落,那边,乔一林嚷嚷的声音就在院落响起。 搬运东西的声响,以及搬运之人的询问,一下就让刚停歇会儿的院落变得嘈杂起来。 “谁啊?” 楚落坐起身,疑惑地问。 “一傻子。” 将手机扔到一边,司笙站起身,随手拿起一件外套穿上,径自走出卧室。 刚一拉开大门,司笙就迎上扑面而来的冷风,她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双手抱臂,看着在庭院里一顿忙活、指挥的乔一林。 “乔二少,几个意思啊?” 眯了一下眼,司笙出声,视线打在乔一林身上。 乔一林一瞧见她,指挥人时那趾高气扬的劲儿徒然消失,他三步并作两步走来,讪讪地朝司笙解释,“我,我就来送点东西,送完马上走。” 司笙一扬眉,问:“谁让你送的?” 乔怂怂低下头,双手放到身后,老实回答:“我自己。” “受不起。” “别呀……”乔一林马上道,“这我们家多的!你,这,就,就上次你不送我一To签吗,你自己说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就想……反正多了也是多了,浪费不好,就,给你家送点。” 司笙回头往客厅看了一眼。 这家送点,那家送点,她家都要成批发市场了。 本来凌西泽送的那一批就够用了,这几天,陆陆续续的又收了一些。她倒好,一分钱没花,家里的年货堆得比山都要高了。 司笙想把乔一林和那堆年货全给扔出去。 这时,有个搬运的负责人走过来,恭敬地朝乔一林道:“乔少爷,搬完了。” “哦!”乔一林有一瞬的欣喜,赶紧冲司笙道,“既然都搬完了,那我就先走了。不用送啦!” 一说完,乔一林就转过身,撒开脚丫子就往外跑。 那架势,不像是来送完礼走的,而是像有恶犬在他身后追。 “……” 司笙嘴角一抽。 萧逆站司笙身后,问:“他是不是猜到了?” “嗯。” 淡淡应声,司笙转身往回走。 萧逆问:“外面那堆东西怎么办?” 司笙答:“谁来串门,就让谁带一份走。” “哦。” 萧逆便应了。 …… 一整天,迎来送往。 乔一林送来那堆年货,被解决掉三分之二。 天快黑的时候,司尚山过来了一趟,是专门来看司笙和易中正的。 司笙没叫“爸”,但萧逆隐约猜出司尚山的身份,把人往家里一领,就自觉离开客厅,回到他的卧室。 卧室的书桌上,手机亮了几次,消息都来源于司风眠。 ——昨天晚上,司风眠用一道物理题答案,硬是让萧逆将他重新加回来。 【司风眠】:我又要自闭了。 【司风眠】:我妈不准我出门,我姐不跟我说话,我爸成天不在家。 【司风眠】:我疯了。 …… 往下一连串的消息,都是吐槽。 萧逆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 司风眠的母亲禁止他出门的事,萧逆是知道的。 起因是前几天司风眠以“跟团队研究机甲”的借口出门,其目的是来胡同跟萧逆一起看冰糖葫芦的制作以及老电影。因回去的有点晚,他母亲就起了疑,偷偷打电话问他的团队成员。 因事先没说话,理所当然露了馅。 据说司风眠的母亲因此大发雷霆,限制司风眠这几天都不准出门半步。 论家庭而言,司风眠虽然父母健在,且家境好,可……不知为何,萧逆总有些怜悯他。 得亏司风眠脾气不错,要是换做他处于这种家庭,估计没法待。 【萧逆】:[文件] 【萧逆】:偷能量小程序,送你。 【司风眠】:什、么?! 【萧逆】:不是说天天有人偷你能量吗? 作为热爱环保的青少年,司风眠一直有坚持完某宝森林,坚持走路、节能环保、绿色消费等……不过,因为学霸要学习,没有成天拿手机的习惯,收能量、偷能量这块,他总差人一截,经常被好友抢先一步。 前两天跟萧逆抱怨了几句。 萧逆就顺手做了个自动收、偷能量的小程序。 简言之,外挂。 【司风眠】:我是在问这个吗? 【司风眠】:我的意思是,你哪来这种‘小程序’? 【萧逆】:自己做的。 【司风眠】:…… 【司风眠】:一直忘了问,你是靠什么博得任老师的注意,让他费尽心思拉你入伙的? 【萧逆】:我黑了他电脑。 【司风眠】:? 【司风眠】:?? 【司风眠】:??? 无法用言语形容此刻心情的司风眠,只能用文字符号告诉萧逆—— 他疯了,彻彻底底的疯了。 萧逆懒得搭理他。 过了一会儿,司风眠终于不再发符号,在输入足有半分钟后,才输送出一条新的消息。 【司风眠】:你是不是黑了Zero电脑,要挟他给你送一套To签书? 萧逆:“……” 你脑洞这么大,怎么不去写小说呢? 原本看在司风眠可怜的份上,欲要将“司笙是Zero”一事透露给司风眠的,可,此时此刻,萧逆沉默良久,决定把这个消息当秘密一样吞了。 ------题外话------ 萧逆:护着姐姐,宠着弟弟,我好忙啊。 第172章 搞大事,去司家偷人【三更】 ?司风眠】:你们吃年夜饭了吗? 屏幕又是一亮。 正在敲代码的萧逆,感觉到光亮,觎了一眼,又收回视线,几秒后,仍是伸手拿过手机。 【萧逆】:没有。 【司风眠】:[图片] 【司风眠】:吃大餐,没胃口。 萧逆点开图片。 整张长餐桌,全是丰盛的饭菜,鸡鸭鱼肉,美味佳肴,一眼看去,令人眼花缭乱。可是,三双碗筷,冷冷清清,没有一点吃团圆饭时该有的热闹氛围。 再丰盛的佳肴,无人有心去品尝,也不过是味同嚼蜡。 盯着图片片刻,不知怎的,萧逆回了消息。 【萧逆】:晚上吃火锅,你要一起吗? 司尚山没有久留,探望了下老人,又留了点新年礼物、红包,就离开了。 他前脚刚一走,萧逆后脚就进来了。 司笙拿着一打红包走过,瞥见他杵着,随口问:“怎么?” 眸一抬,萧逆单手抄兜,看着司笙,平静且从容地说:“我想偷个人回来。” “噗——” 正在喝茶的楚落,闻此劲爆消息,一时不妨,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司笙愣了下,很快就淡定提议:“你还没成年,不合适吧?” 楚落:“……” 不是,你们家的家教是:成年后就可以偷人了吗? “……” 而,得到司笙、楚落反应的萧逆,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或许有那么点歧义。 他正琢磨着如何找补,司笙又问了,“偷谁啊?” “司风眠。” 萧逆流利地答出这个名字。 司笙惊奇地看他。 ——这兄弟俩啥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真算是把“不打不相识”这句老话诠释得彻底。 司笙问:“他是不会走路,还是不会打车?” “他妈不准他出门。” 萧逆答完,一顿,又补充道:“他还馋我们家火锅。” 愣了一秒,司笙瞥见他一瞬别扭的神情,蓦然一笑,说:“行,收拾一下,去偷人。” 眼底闪过抹讶然,萧逆解释道:“我自己去就行。” 他跟司笙说这事,主要是想告诉司笙,今晚家里要多一个人。 仅此而已。 司笙扬眉,哂笑:“你要人没偷着,还把自己送局子里了,大过年的,我亏不亏?” “……” 面对司笙的冷嘲热讽,萧逆永远无言以对。 楚落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用眼角余光去瞥这一对姐弟——这大过年的,还跑别人家里搞事,他们也不消停点儿? 然而,话到嘴边却是:“那我晚点准备食材。” 车辆发动机的低沉声响、车轮碾压过地面的沉重声音,伴随着院子里的铁门开关的动静,在这一栋安静到窒息的别墅里极其清晰、刺耳。 卧室里,司风眠百无聊赖地趴在沙发上,偶尔拨弄着手机,见到一直没回复的信息,心情有点烦躁。 他跟萧逆的聊天框里,萧逆的消息至今停留在—— 【晚上吃火锅,你要一起吗?】 打那后,他发了一连串的疑问,萧逆都没有再回复。 司风眠感觉萧逆在玩他,不过他现在闲到就算萧逆在玩他,只要萧逆回应一下,他也可以大气地不当回事儿。 落地窗开着,隔音效果没那么强,司风眠听到司尚山进门的动静,章姿就在楼下等他,可他们之间并没什么交流。 呼出口气,司风眠决定不跟萧逆死磕,将手机一扔,就起身去楼下。 他跟司尚山打了声招呼,随便聊过几句,过了约莫一刻钟,才因气氛过于沉默、尴尬而重回卧室。 自司裳抄袭事件后,家里的氛围永远离不开沉默、压抑、沉重。 司尚山倒是没惩罚司裳,只是责怪了司裳几句,勒令她想画漫画就好好画,不要动这些歪心思。 章姿自是不可能再让司裳再画,因闲在家,隔三差五地就提及这件事,批评、怒骂司裳。 司裳的情绪一天比一天低落,整天郁郁寡欢的,可司风眠几次想找她谈谈,都被他拒之门外。 许是事先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如今,除夕团圆夜,这般清冷的迹象,司风眠除了觉得时间难熬、有些无聊,倒也没觉得多难以接受。 回到卧室,手机在振动。 是萧逆的电话。 “萧——” 接通电话,司风眠还未打招呼,就被萧逆直接截断。 “下楼,从后院爬出来。”萧逆说得简明扼要。 “哈?” 司风眠大脑慢半拍,没反应过来。 “来阳台。” “哦。” 猛然惊觉什么,司风眠惊愕地睁了睁眼,赶紧打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上。 外面凉风飕飕的,从司风眠周身穿过,可他一低头,见到后院铁门外的两道身影,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后院平时没人打理,积雪未清扫,满地的白雪,灯光亮了一盏,并不敞亮,光线朦朦胧胧的,隐约能辨认出站在铁栏外的身影。 是萧逆和司笙。 司笙戴着一顶黑色宽檐帽,双手插兜,容颜淡妆点缀,眉眼一抬,两道视线径直打来,漆黑明亮的眼眸似是裹着厚重的力量。她红唇轻轻勾起,似笑非笑,轻松且惬意,游刃有余。 萧逆站在司笙一侧,着一件黑长大衣,只手拿着手机递到耳边,微微抬着头,目光落到二楼的阳台。 朦胧的光晕罩在他身上,少年身形颀长清俊,模样帅气。 这从天而降的二人,成功将司风眠看得愣住了。 “傻了?” 等了几秒,不见司风眠有反应,萧逆不由得出声提醒。 鉴于此情此景过于惊骇,司风眠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你、你们怎么来了?” 萧逆淡淡道:“接你去吃火锅。” 与此同时,司笙轻笑,朝司风眠抬抬下颌。 意思是:下来。 “哦。” 司风眠条件反射地应声。 他慢了半秒听到自己回应,有些惊讶,同时,也有些囧。 在他近17年的生命里,素来都是循规蹈矩的,或许偶尔在章姿限制的条条框框里,做过那么一点“出格”的事,但那都控制在“被发现也无关紧要”的范围内。 有一些事,虽然被他偷偷排上计划,正在执行中,不过—— “除夕夜瞒着家长去别人家吃火锅”这种事,甭说安排上了,他想都没想过。 有点,小刺激。 司风眠扬眉一乐,直接来到阳台栏杆旁,他说:“等着啊。” “你想干嘛?” 见他动作不对,萧逆趁他挂电话之前,赶紧叫住他。 司风眠一怔,理所当然地说:“跳下来啊。” 萧逆古怪地盯了他一眼,“你想死吗?” “我——” 司风眠低下头,目测了下二楼的高度,想跟萧逆解释一下——他跳下去应该没问题。 只是,不待他解释,司笙就拿过萧逆的手机,跟司风眠吩咐道:“先关灯,换鞋。” “哦。” 司风眠一回头,看到还亮着的卧室灯光,一身热血浇灭不少,老实应声。 去收拾了两分钟,司风眠穿戴整齐,穿好舒适的运动鞋,又重新回到阳台。 电话里,司笙忽然问:“学过跑酷吗?” “一点点。” 听到“跑酷”二字,眼睛一亮,司风眠登时来了精神。 “行,那你跳吧。”司笙微微颔首,直接道,“往草地跳,注意动作。” “好。” 司风眠欢乐地应声,然后挂了电话。 看了一眼心大的司笙,萧逆又抬头,目测着阳台到地面的距离,微微蹙眉。 这高度,萧逆自己来,肯定没问题。 但司风眠这种打打球、跑跑步就没别的了的…… 算了,反正摔不死,大不了让他躺着过完寒假。 如此想着,司风眠已经单手撑在栏杆上,一跃而上,他半蹲着,往下看了眼,找准好落地位置,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纵身跃下。 清凉的夜空里,舒展开的少年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掀起的风浪拂动树梢、惊落雪花,转眼落地,顺势一个滚地动作,堪堪停住,之后,他安然无恙地站起身。 黑色外套上滚满了雪花,他起身后,伸手将其拍落,同时朝门口看来,脸上笑容温和又灿烂,还有一点少见的张扬。 “出来。” 悄无声息松了口气,萧逆冲他扬了扬眉。 “马上。” 司风眠答应着,下一刻,一个健步就冲上来。 抵达铁门附近,轻松往上一跃,攀住铁栏,再借力往上,转眼功夫,他就越过铁门,三两下就跳了下来。 ——这一套动作,是放寒假那天,萧逆在翻墙前教他的。 也就教过一次。 而这领悟能力,却让萧逆颇为惊讶。 “姐——” 司风眠没想那么多,一落地,看到司笙,眉眼染笑,立即朝司笙走了过去。 然而,刚走两步,萧逆就往旁一侧身,抬起一只手臂,拦住司风眠的去路。 停住步伐,司风眠一眨眼,愣愣地看着萧逆。 萧逆冷冷地盯着他,暗藏警告。 不曾想,司风眠完全没意识到,直接张开手臂,给了萧逆一个大大的拥抱。 “哥!” 小嘴儿清甜。 就冲着这一声,本想下意识给他一脚的萧逆,勉强把腿给收了回来。 只是没跟他腻歪,两秒后就将他给推开了。 “你们真来接我的啊。” 司风眠仍旧有点小兴奋。 长这么大,就没做过这般“离经叛道”的事。若对象是别人,他或许有点紧张、担心,可因对象是萧逆和司笙,他就只剩下激动了。 原因大抵是,司笙和萧逆二人,一看就是对这类事习以为常的人。 司风眠毫无负罪感。 “不然特地来看你跳楼?”萧逆反问一句。 “……” 沉默须臾,司风眠不跟他计较,往旁挪一步,四处张望后,朝司笙问:“姐,我们怎么回去啊。” “有车。” 手指从兜里一勾,司笙把车钥匙拿出来。 …… 开车的动静有点大,司笙为避免被章姿、司裳二人察觉出端倪来后院观看,所以将车停得有点远,同萧逆步行过来的。 步行也就五分钟左右。 司风眠一看就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而且是在如此特殊的日子里,明显挺兴奋的,跟萧逆说了一路的话。 司笙拉开车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高冷·萧逆,以及话痨·司风眠,倏地笑了笑。 这俩在一起,还挺互补的。 一来一回,耽搁不少时间。 司笙领着司风眠、萧逆二人回胡同时,已经晚上九点了。 “就你们俩和易爷爷在家吗?” “不是。” “凌大哥也来了?” “没有。” “那还有什么人?” “自己看。” …… 司风眠和萧逆一问一答。 在萧逆无可奈何到几近崩溃的应付下,他们终于抵达大院。 毕竟是过年,给护工、阿姨放了几天假,院落里左右两侧的房间都没开灯,漆黑一片,唯有正对门的一间房亮着灯,橙黄的灯光透过门窗,从里面漏出来,在残有积雪的地面落下一点光影。 里面,并没有司笙所想的安静。 ——按理来说,只有楚落一个人的。 但,分明有说话声从里面传出来。 ------题外话------ 【1】 【第162章:甜蜜互动,三爷送礼【四更】】已解锁。 【2】 跑酷,极限运动的一种。也是特种部队会教的一种技能。 我在《王牌特战》介绍过,燕归是跑酷高手,逃跑一流。 第173章 除夕守岁,三爷到访【四更】 秦凡:“这些东西不用白不用啊,节能又环保。” 宋清明:“那堆能烧的呢?” 秦凡:“偶尔烧几个,衬衬节日气氛,没问题吧?咱就在院子里玩玩,门一关,谁也不知道。” 宋清明:“你弄。” 秦凡:“你过来是干嘛的?” 宋清明:“吃火锅。” 秦凡:“……” 屋内,沉默一阵后,门被拉开了。 秦凡扛着一堆花花绿绿的彩灯,以独特的造型走了出来。宋清明板着一张脸,手里一捆烟花绽开样式的地灯。 “你们回来了。”秦凡没二话,朝俩及时赶到的苦力招手,“两位弟弟,快来,打个下手。” 萧逆:“……” 司风眠:“……” 二人无言地对视一眼,然后,齐刷刷地朝司笙看去,征求她的同意。 “去吧。” 司笙一点头。 装饰用的彩灯、地灯,都是乔一林下午送来的,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司笙大致看了一眼。除了这些灯饰外,应该还有些气球、烟花之类的。 司笙本没打算用,但秦凡、宋清明翻出来折腾,也由得他们。 将院子丢给四人,司笙想到应该还在客厅的楚落,便先一步进了客厅。 因那日“秦凡和宋清明的对话”,司笙虽未主动问及楚落情况,但尽量避免秦凡跟楚落接触,现在这关头,秦凡来家里…… 思绪一转。 司笙见到满客厅的气球,密密麻麻,五颜六色,占据着整个天花板。 她进门的那刻,楚落刚绑好一个新的气球,手一松,气球自动往上飞,跟头顶那堆气球碰撞着、飘飞着。 “什么情况?” 客厅的梦幻场面,让司笙所料不及。 楚落拿起一个新的气球,解释道:“闲得没事,吹了几个气球。” 注意到易中正卧室的门开着,但里面关着灯,没有人,司笙微微一拧眉,“老易呢?” “被他们的爷爷接走了。” “他们”,指的当然是宋清明、秦凡。 司笙和萧逆走后,楚落就没事可做,就敞开易中正卧室的门,一边吹气球一边跟易中正聊天。 没多会儿,老老少少就来串门,老人把易中正借走了,说是他们要一起过年,年轻人则是留下来,跟司笙等人一起吃火锅、守岁。 说是年龄差距大,他们之间有代沟,要各过各的年。 “哦。” 司笙微微颔首。 她往外那几道身影看去,见到积极忙碌着的秦凡。 搁在平时,秦凡才懒得弄这些东西呢。 拨开几个气球,司笙坐在沙发上,吃着坚果充饥。 他们现在临时布置彩灯,不知何时才能吃上火锅。 手机来了消息。 【凌西泽】:火锅吃完了吗? 【司笙】:没有。 隔着玻璃窗,司笙随手一拍院落的场景,然后发给凌西泽。 【司笙】:在忙。 【凌西泽】:丧尸入侵? 四个字,外加一个符号,表明了凌西泽的真实想法。 【司笙】:…… 【司笙】:不会说话就闭嘴。 凌西泽反骨发作,不仅没有闭嘴,反而连甩几张图过来。 丰盛的年夜饭,拍得精致漂亮,秒杀司笙的“随手拍”。 司笙咬咬牙。 【司笙】:找事儿? 【凌西泽】:嗯。 如此理直气壮的回应,司笙竟是不知该如何怼他。 手机又是一振动。 【凌西泽】:守岁吗? 【司笙】:守。 在外面,司笙没有守岁的习惯。但在胡同里,司笙记忆里,这一天总是会守岁的。 辞旧迎新。 她跟易中正就两个人,可易中正会做一桌子菜。吃过饭,宋清明和秦凡会找她玩一会儿,等各回各家后,会看到易中正摆上一堆瓜果零食,她就会自觉坐过去。 爷孙俩也没什么可聊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 电视一般会开着,放着春晚,春晚结束后就放电影,基本都是战争片。 小的时候,司笙一般都撑不到天亮,下半夜一到,就不知不觉睡过去…… 目光落到易中正敞开的卧室,被封尘已久的记忆,跟捣乱似的钻出来,一点一点搅着心情,原本所有的轻松惬意,瞬间荡然无存。 电视里播着春晚。 司笙缓缓吐出一口气。 后来凌西泽发了什么消息,司笙不知道了,她没去看,也没有回。 四人在院里忙活完,已经过十点了。 火锅上桌,鸳鸯锅,满桌的食材,荤的、素的、主食,应有尽有。锅一沸腾,一整盘肥牛下锅,热气腾腾,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转眼功夫,所有肥牛就被清扫一空。 有人不满地嚷嚷,有人冷静地夹新食材,有人满足地大快朵颐。 屋内渐渐喧哗起来。 院子里,积雪未融,倏地又飘起雪花,在一排排闪亮的地灯、彩灯装饰里,雪花被渲染成各种颜色,如有魔力的梦幻,飘着荡着落到地面。 许是饿得太久,六个人,都化作饕餮,一顿火锅吃完,餐桌上的食材,尽是所剩无几。 一个个的都吃撑了,满足感遍布全身,瘫坐在椅子上,面面相觑,谁也没动。 “接下来的节目是什么?”秦凡忽然问。 作为东道主,司笙想了想,主动回答:“家里有扑克。” 司风眠出主意道:“组队玩游戏也行。” 楚落道:“我看电视。” “都可以。” 宋清明发表意见。 萧逆最后一个出声,“随便。” 有事做,就不愁时间难熬。 收拾完餐桌后,司笙和楚落自觉看电视,秦凡四人爱做什么做什么,由他们自由规划。 “困了可以去睡觉。” 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过来,司笙将其放到茶几上,于楚落身侧落座。 “没事。” 楚落用牙签挑了一块苹果,微顿,朝热闹的餐桌看了眼,又说:“撑得住。” “嗯。” 司笙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电视里载歌载舞,一片闹腾。 窝在沙发里的司笙,怀里躺着昏昏欲睡的霜眉,默然地看着节目。从某个角度而言,电视里这些人,都是她的同行,她当认识好些个,可两年未在圈里待,年轻的明星她一个都不认识。 一张张都是陌生面孔。 看得索然无味。 “嗡嗡嗡——” “嗡嗡嗡——” “嗡嗡嗡——” 手机在振动,不知被搁哪儿了,听了好一会儿,司笙才辨认出方向。 楚落先翻找到手机,看了眼屏幕,将手机扔给她。 她眉梢扬扬,轻笑:“你男朋友。” “……” 司笙无言,在屏幕上看到“凌西泽”三个字。 恹恹地接了电话,司笙将手机送到耳边,淡声问:“什么事?” “我迷路了,要来接我吗?” 凌西泽低沉有力的声音入耳,伴随着呼呼的风声。 司笙微微愕然。 旋即,嘲讽一笑,“骗谁呢?” 刚还跟家里吃年夜饭,一家人团聚的时刻,他怎么可能单独跑出来? “那就让我迷路好了。” 轻描淡写一句话,还有那么点闹别扭的意思。 “你——” 司笙张口欲说他。 然而,凌西泽压根没给她机会,直接掐断了电话。 ? 司笙吸了口气。 压着点火气,司笙又将电话拨过去,可这一次,凌西泽直接关机。 大过年的,耍她玩呢? 司笙没理会,将手机丢一边,抬头,视线定格在春晚节目上。 然而,跟刚刚一样,心烦意乱的,什么都看不进去。 几分钟后。 司笙将霜眉放一旁,穿着拖鞋起身,去拿手机和外套。 “他来了?” 见她这般动作,楚落下意识问道。 “不知道。”手机滑落到衣兜里,司笙将外衣往身上一套,淡淡道,“出去走走。” “……哦。” 本想说‘要陪吗’,但楚落一想到她那通电话,索性又将话咽了下去。 没想在外逛多久,司笙只穿了件外套,就换鞋走出门。 院落里,花灯和彩灯遍布,看得人眼花缭乱,雪花随风席卷飘落,打在脸上,转瞬融化,凉丝丝的。 将双手放兜里,司笙抬眼张望了一圈,旋即走过院落,拉开大门。 她一步跨出门。 下一刻,身侧飘来带有笑意的嗓音,“这么担心我?” 第174章 出门散步,一起约会 “这么担心我?” 冷不丁响起的声音,立即将司笙注意力拉过去。 凌西泽倚靠在墙旁,黑衣黑裤,只手揣兜,另一只手玩着关机的手机,他侧首看过来,瞳仁如墨,清俊眉目染着笑,唇角轻轻上翘,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司笙危险地眯了眯眼,朝他走了两步,“迷路了?” “嗯。” 凌西泽依旧那般厚颜无耻。 司笙轻轻磨牙,被他气笑了,“要点脸行吗?” “不要。”身形站得笔直,凌西泽偏了偏头,眉梢一扬,“走走?” “嗯。” 司笙一顿,淡淡应声。 视线落在她身上,凌西泽见到飘舞的雪花,打着旋落到她发间、耳侧、颈窝、肩头,沾染着,有的一瞬融化,有的就此停留,雪花为本就精致绝美的她添了点缀,甚是惹眼。 没有走,凌西泽伸出手,抓住他戴的围巾。 黑白相间的围巾,宽大又厚实,取下来后,他一步走至司笙跟前,将其戴在她的脖子上。 司笙微微一怔。 他的手指扫过颈后皮肤,微凉,激起一阵颤栗。 围巾一圈一圈地绕好,遮掩住她袒露在外的脖颈,稍微遮挡着她的下颌、耳朵,整理好后,他的手往她脑后伸,指腹沿着贴着发根的皮肤一路划过,将压在围巾下的发丝一并掀起。 墨发飘飞,尔后,又缓缓落下。 满意地看着司笙,凌西泽勾唇,说:“行了。” 司笙没说话,安静地看他两秒,朝他伸出手。 笑眼看她,凌西泽装不知道,自然而然将自己手放上去,把她的手抓住。 司笙下意识要挣脱,凌西泽却在第一时间抓得紧,没给她轻松挣开的机会。 司笙无语道:“暖手贴。” 因习惯凌西泽带暖手贴,司笙才没多想,跟往常一样,出门就找凌西泽要。 谁知道这混蛋真不要脸了…… 耷拉着眼皮瞧她,凌西泽淡定自若地吐出两个字,“没带。” “松开。” 轻蹙眉头,司笙警告地斜他一眼。 凌西泽义正言辞地说:“我不介意牺牲一下自己。” 瞧着他暴露在空气中的手,司笙哭笑不得,“傻不傻啊?” 这么冷的天,还想在外手牵手? 凌西泽牵着她的手,动作自然地将其揣在兜里,格外镇定地说:“这样就不傻了。” “……”司笙懵了一下,“我是不是还没打过你?” “嗯,”凌西泽点头,随后慢条斯理地分析,“恃宠而骄。” “……” 司笙被这彻底不要脸的震惊了。 “大过年的,不要计较这些。”凌西泽忒体贴地安慰两句,抓着她的手却没松,说,“走吧。” 司笙阴恻恻地跟在旁边,认真地问:“我现在揍你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 凌西泽一本正经地回答,“定了性,再揍也不长教训。” 司笙惊奇,“你还挺懂?” “我们这种不要脸的,都这样。”凌西泽不紧不慢地回答。 司笙:“……” 凌西泽成功用一自黑的狠招呛住了司笙。 司笙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方法来破解他这一狠招。 胡同里,阖家团圆,夜深了,更无人出门游荡。沿着道路往前走,地面覆上一层薄薄的积雪,路上,一个人影都没碰到。 司笙便自我催眠:没被别人撞见,就等于没发生过;没有发生过,就不至于让凌西泽暴尸街头。 催眠一阵,她便释然了。 牵个手嘛……又不是没牵过。 索性就揣他兜里,司笙跟他并肩而行,且主动找起话题,“你不是在家吗,怎么来了?” 凌西泽颇具深意地看她,说:“某人不回我消息,怕她出事。” 微微错愕,司笙解释:“吃火锅去了。” 凌西泽倏然止步。 司笙刚一纳闷,就见凌西泽侧身,倾身过来,鼻尖拂过她的发丝,轻嗅了几下。 尔后,撤回身子,他轻眯了下眼,似是确定了般,附和道:“嗯,今天不仙了,是世俗的火锅味儿。” “……” 司笙被他这一顿操作惊得睁了睁眼,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这男人不毒舌的时候,真是……真是…… 磨了磨牙,司笙词汇贫乏,找不出准确的形容。 “我能出什么事?”司笙斜他一眼。 “比如,去局子里捞你之类的。” “?” 这踏马是人话? 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凌西泽又补充道:“或者你又一时想不开,去游个冬泳什么的。” “……” 司笙一噎。 “又或者——” “没完了是吧?” 司笙凉飕飕地打断凌西泽对她一连串不友好的猜测。 认真思忖片刻,凌西泽很正经地回答:“你要让我说下去,天亮之前,还是能说完的。” 眼风如刃,一刀刀地落向凌西泽,司笙神情阴冷,一字一顿地宣布,“凌西泽,你完了。” 凌西泽却不动声色,四两拨千斤地绕开话题,“陆同学亲手做的月饼,吃吗?” ? 现在是转移话题的时候? 不过,因凌西泽给的信息过于奇怪,司笙脑袋当机了一下,竟是顺着他的话题走了,“这时候,吃月饼?” “嗯。” 凌西泽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个掌心大小的盒子来,手掌摊开,递到司笙跟前。 他道:“陆同学每年下一次厨,除夕夜分每个人一月饼,按人头来的。” 看着那个精致包装的盒子,司笙微微一顿,问:“这是你的?” “嗯。” “你家陆同学是不是……” 司笙指了指自己脑袋,非常明显地暗示着。 谁家除夕夜吃月饼的?! “艺术家的思维方式。”凌西泽哭笑不得,但还是为陆同学挽尊,找理由道,“中秋团圆和除夕团圆,在她眼里没什么不同。我们家,中秋不聚餐。” “哦。”司笙将盒子接过来,在手里把玩了下,问,“什么馅的?” 凌西泽道:“莲蓉蛋黄。” 莲蓉。 司笙嘴挑,这是她唯一吃的口味。 应了一声,司笙便将月饼装到兜里,毫无心理负担地收下了。 想到‘按人头来’,司笙随口一问,“这算不算从你嘴里抠下来的?” 凌西泽斜眼看她,“我以为你会分我一半。” “再说吧。” 她才不想在风雪冬夜里,跟凌西泽同傻子一样站在街道上吃月饼。 ——想想那场面,任何一个元素拎出来,都有吐不完的槽。 凌西泽勾唇笑了笑,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走过一个拐角时,司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话题果然被他给拐跑了! 这混账玩意儿靠一个月饼,免了一顿打! 走过一阵。 司笙忽然问:“我们俩这样,能不能再傻一点?” 除夕夜,风雪交加,两个人,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这股傻劲,非常人能及。 凌西泽却乐在其中,正色地回答:“不管你想要多傻,我都可以想办法。” “……” 司笙忍无可忍,给了他膝盖一脚。 凌西泽做足准备,堪堪避开。 “行,那回去?” 在司笙这里,凌西泽的原则、态度,通通喂了狗。 司笙瞪了他一眼。 凌西泽哑然失笑。 视线落到前方,司笙忽然问:“还记得我上次送你的画吗?” “嗯。”凌西泽点头,“秦融的。” 一直以来,凌西泽都很纳闷,司笙是哪来那么多名家画作的。 尤其是秦融。 直至初次来胡同那天,司笙出去一趟,拿了一幅秦融的字画回来,然后在水云间给他后—— 凌西泽才知道,秦融就住在附近,跟司笙二十多年的邻居。 “前面是他住的地方。”司笙道,“要不要替你爸去瞅一眼?” “……” 凌西泽不想说话。 他约会约得好好的,一点都不想让他爸掺和进来。 不过,凌父爱收藏古董字画,当代的国画大师里,最钟爱的,就是秦融了。 他家收藏不少秦融的作品。 然而,凌父费尽心思入手的画作,司笙只是跑一趟、动动嘴皮的功夫,就能轻易到手。 刚开始交往时,凌西泽有跟司笙提及过陆沁、凌父的职业和爱好,自然也提到这些,不过,他也没料到,像司笙这般做事敷衍、不上心的人,竟是将陆沁的职业、凌父的喜好都记在心里。 “行。” 最终,凌西泽还是答应了。 有了目标,颇为傻气的散步举动,也就变得没那么傻了。 没走多久,也就一两分钟,司笙就指着前面一扇门,跟凌西泽说:“就这里。” 凌西泽抬眸望去,看到很普通的门,跟来往时见过的一致,并没什么区别。 通往院落的大门,开了一扇,里面有嘈杂的声音传出来。 都是一些老头的声音。 凌西泽奇怪地看向司笙,“他们都不睡吗?” “不知道。” 司笙耸了耸肩。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往前走了几步,更近一些了,可觎见院落的一方景色,里面飘出的声音也愈发清晰。 “老王,浆糊在哪儿?给我来一点,我这边没有粘牢。” “被嫂子拿回去了吧,我去客厅找一找。” “老秦,你给我的孔明灯上画一个山,长白山。我出生在那附近。” “把炉子拿过来一些,老秦这边刚研的墨都冻僵了。” …… 院子里,好一番热闹光景。 五六个老头,宋爷爷、秦爷爷、王爷爷为主力,满地都是制作孔明灯的材料,他们忙得不亦乐乎。易中正坐在轮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两侧都有火炉,看得出很疲倦了,昏昏欲睡,却强行打起精神看他们忙活。 这些老头儿,不管身前成就有多大,受多少人崇敬,私下聚在一起,都是顽皮的老小孩儿。 “老易,你要画什么?” 将一个孔明灯画好,秦融接过另一个,朝易中正询问。 易中正阖着眼,想了片刻,最后抬了抬眼睑,说:“画个楼兰城吧。” 他一说完,几人有短暂的沉默。 最后,还是秦融大笔一挥,爽快地说:“行。” 几秒的氛围凝固,转瞬即逝,就像是幻觉。 院子里,几个老头各忙各的,快活又潇洒,相较于热闹精彩,跟年轻人比,有过之无不及。 想到在家玩扑克、游戏、看电视的几个年轻人,司笙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一代比一代无聊…… 就能力而言,也是一代比一代要废。 司笙问:“看完了,走吗?” 顷刻,凌西泽瞥向通往大门的台阶,问:“坐会儿?” 司笙稍作停顿,视线再次投向庭院,见到那几道忙碌的身影,稍作犹豫,又点了点头。 “行。” 这一次,她的手顺利从凌西泽兜里抽出来。 手暖和得很,就算被风一吹,一时半会儿,也不是冷得难以接受。 他们走上几个台阶,在最高的那一个台阶,找到一处相对干净、没积雪的地方,坐下。 凌西泽坐在司笙旁边,挨得很近,当着侧面而来的寒风。 “他们总搞这些活动。”司笙将那盒月饼掏出来,不疾不徐地开口,“聚在一起,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老易负责创意设计,秦爷爷负责图案、绘画,王爷爷手工很厉害,可以动手。宋爷爷……他鉴古董很在行,不过在这方面,只能动动嘴皮子、打打杂。” 说到这儿,司笙将月饼掰开,给凌西泽递过去一半。 “喏。” 垂下眼睑,凌西泽看着递来的半块月饼,勾了勾唇,接过,“有心了。” 司笙嗤之以鼻,“下次送人,别强调‘独一人’了,省得人吃着良心不安。” “这叫说话技巧。” “?” 凌西泽慢条斯理地说:“因为我本来就想跟你分着吃。” 司笙:??? 好好说话! 第175章 有始有终,牵你回去【二更】 思来想去,司笙最终也没从凌西泽手里把那半块月饼抢回来。 凌西泽说,陆沁一年下一次厨,做一次月饼。 司笙没抱太大希望,不过,一入口,绵甜的口感就击溃了她所有猜想——味道比想象中的好,不亚于市场上卖的。 这手艺,完全值得认可。 “怎么样?”凌西泽问。 “好吃。” 司笙从不吝啬她的夸奖。 凌西泽轻轻一笑,放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一松,一段刚录下的语音发送出去。 至于认真吃着月饼的司笙,完全没有察觉到凌西泽这一小动作。 “不服老是真不行了,这才忙活多久啊,就这么点儿活,还累得腰酸背痛的。”王爷爷在院内发出沉重感慨。 “你身体还算硬朗的,看看老易,光坐着就扛不住了。” “老宋你也真是的,这能比吗?” “有什么不能比的,你们又差不了几岁。” …… 庭院里的几位老人,完全没有忌讳,光明正大地将易中正的病拿出来讲。或许,打心里早就看清结局,而年复一年的生活,一个又一个的离开,让他们也为自己的结局有了心理准备。 只是,他们调侃的话语,落到司笙耳里,就另有一番滋味。 原本软绵甜糯的月饼,一下就没了味道,味同嚼蜡。 她眉眼低垂,安静下来,没再说话。 老人们在讨论死亡,轻松而释然,他们的墓地都准备好了,买在一起,今后一个个的离开,也会一个个的团聚。 “唯一舍不得的,还是那些孩子。按理说,他们这么大个人了,都能照顾好自己,可总觉得他们跟小时候一样,长不大。现在的年轻人,毛病一个比一个多,不按时吃饭、准时睡觉,这大冷天的,衣服都不知道多穿一件……” 有个老人絮絮叨叨的。 提到晚辈,这些开朗乐观的老头,仿佛又显得没那么释然。 “我们家那丫头,爱惹事……”易中正苍老而低缓的嗓音,在这凄冷的雪夜里响起,“我走后,你们多关照一下。” …… 其他人回了什么,司笙没再听下去。 她吃完最后一口月饼,然后站起身来,拍拍衣服上沾的尘土和雪花,低下头,看了眼凌西泽。 她淡淡说:“走吧。” “嗯。” 凌西泽随之起身。 来的路上,留有他们二人的脚印,可这才一会儿功夫,越飘越大的雪就盖住了脚印,只余下浅浅的痕迹。 谁也没说话。 老人都已经接受离开,他们这些年轻人,无法强行挽留。 这些老人,活得一个比一个通透、豁达、乐观、清醒,反倒是他们,被困于此,难得轻易说出“释然”二字。 “司笙。” 走完一个长长的坡道,凌西泽忽然朝司笙伸出手。 司笙扭头看他,“做什么?” “有始有终,牵你回去。” “……” 玛德,这样弄得她像个玩弄感情的渣女一样。 可是,凌西泽依旧不由分说地牵起她的手,将其放到自己兜里。司笙想了想,没把她的手抽回来。 太暖和了。 暖和到……什么感情、什么渣女,统统脱离她的考虑范围。 他们江湖人,才不想那么多破事。 回去的路,不算远。不过,两人走了很久。 风雪太大,地面积雪越来越厚,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下踩。 在这熟悉的胡同里,司笙会忆起很多往事,宁静到无人惊扰的除夕夜,她不介意跟凌西泽讲一些年少时的过往。 她的故事很精彩,不需要艺术加工,就足以听得人叹为观止。 后来,他们回到易家。 院子里没他们想象中的宁静,屋里百无聊赖的五个人都出来了,脱离室内温暖的环境,全部裹成了粽子,在院子里放烟花。 手持的烟花,隔着一扇门,就只有呲呲的轻微声响,不会被察觉。 然而,门一开,在诸多灯光的照耀下,他们手中绽开的烟花,充满着童趣和过往回忆,一幕幕的,承载着多个相似夜晚中的美好。 “你们回来了?” 第一个发现二人的,是司风眠。 他举着两支滋滋冒着冷光的烟花,朝他们俩挥着手,随着他的臂膀摆动,烟花在空中绽放,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司笙恍然惊醒,将从凌西泽兜里的手收回来。 尽管—— 这一幕,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接着。” 楚落的声音乍然一响,伴随而来的,是一盒未开封的烟花。 司笙刚欲抬手去抓,凌西泽就先她一步,伸出长臂,将其捞住。 他扭头,问司笙:“有打火机吗?” “你也想玩儿?” 司笙惊奇地一扬眉。 这种小孩玩意儿,跟凌西泽……并不是很搭边。 “嗯。” 凌西泽不假思索。 于是,司笙倏然一笑,从兜里掏出一枚打火机,扔给了他。 凌西泽接住,却起了疑,“随身携带?” “习惯了。” 懒懒答着,司笙已经抬步,走进院落里。 手中的打火机还残留着她的余温,凌西泽摊开掌心,看着那枚看似普通实则昂贵的打火机,不由得眯了眯眼。 司笙不参与幼稚的“烟火晚会”,她就搬来一马扎,打开,往门口一放,跟门神似的坐了下来。 怀里是热水袋,手里是小零食。 秦凡放完手中一把烟花,跑过来,冲她笑:“才艺笙,露一手呗。” 司笙配合地一扬眉,“上二胡!” “没有!” 秦凡差点被她笑死。 司笙学习二胡,是在十岁以后。据说是见她小师姐被迫学钢琴,她见着可怜,就想学一门乐器陪人家。 挑来挑去,结果挑了一老年休闲娱乐的二胡。 还踏马特地考了证。 秦凡好几次见十几岁的司笙清早坐门口拉二胡,把街坊邻居拉得一脸崩溃还不敢有二话,偷偷感慨漂亮姑娘不靠脸蛋、不靠打架,想要学点谋生手艺不容易,怎么着都得支持…… 那画面,如今一回想,都觉得倍儿滑稽。 将坚果扔到嘴里,司笙闲闲道:“敲锣打鼓吹唢喇,我都会一点儿。” 秦凡问:“就不能来点年轻的?” “用这个吧。” 忽的,宋清明递来一样物品。 色彩繁杂的灯光下,两人定睛看去,才发现那是一片树叶。 刚生长出来的绿叶,手指的长度,翠绿翠绿的,只是在彩灯光线的迷惑之下,隐隐镀了点别的颜色。 接过树叶,凭手感确认没假,司笙挑了挑眉,狐疑地盯着宋清明,“现在就有树叶了?” 宋清明嗯了一声,解释:“春天到了。” 春天到了。 新的一年,周而复始。 烟花还在一根一根地被点燃,院子里,司风眠不知怎么招惹了萧逆,被萧逆追得满院子上蹿下跳;楚落懒得一根点,直接点燃了一大把烟花;凌西泽用打火机刚点燃两根;秦凡和宋清明拿了新的烟花往院子里走…… 司笙将树叶递到唇边,唇畔感受着树叶的清凉,瞳仁里映着院子里的人与物,于是,唇角轻轻一勾。 吹气,奏响。 树叶奏出的音乐,有着独特的韵味,悠长回荡,脱离于自然,又归属于自然。 她这一方动静,令没见过的几人悚然一惊,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 烟花在静静地绽放,属于民间的曲子,在除夕的夜里、热闹的庭院里,悠悠响彻着,飘向寂静的远方。 一曲终了。 树叶从唇边移开,司笙手指拈着树叶一端,轻轻一揉,树叶旋转几圈。 笑意便从她眉眼舒展开,慢慢爬上整个容颜,绚烂的灯光照耀之下,这一瞬的笑颜,惊艳了每一双眼睛、每一根神经。 “这个妖精。” 摸了摸鼻子,秦凡朝宋清明贴着头,轻声跟他吐槽。 结果,话音一落,秦凡就觉得周身一寒。 回头看去,见到两道冷冽的视线收回,余光那一抹警告,仍旧从他眉心而过。 凌西泽徒自走来,目不斜视,经过二人,走向司笙。 “不是,她这男朋友……”秦凡悄悄地感慨,“感觉不大好惹啊。” “……” 宋清明不动声色地往另一个方向看了眼。 被你抛弃那位,此时此刻,看起来,也挺不好惹的样子。 第176章 春晚表白,司笙吃醋【三更】 天亮之前,众人散场。 作息正常的司风眠同学扛不住,第一个缴械投降,霸占了萧逆的卧室昏沉地睡了过去。 秦凡、宋清明二人离开。 稍微收拾了下院落,萧逆和楚落也累了,各自回房睡觉。 新的一年,悄无声息地来临,热闹喧哗过后,一切都跟往常一样。 “饿了吗?” 司笙给司尚山发了条信息,扭头朝凌西泽问了一句。 “嗯。” 司笙问:“吃面?” 听出询问的语气,凌西泽稍稍讶然,“你做?” “嗯。” 刚一应完,司笙就进了厨房。 凌西泽怔了怔,等了片刻,做足心理准备,抬腿走向厨房。 却,止步于厨房门口。 两个灶都开着火,一个煮锅在煮开水,一个煎锅,刚放入油,她单手拿着鸡蛋,轻轻一敲,手指一弄,蛋白就包裹着蛋黄落入锅里,动作熟稔又流畅,一看就是“会做”的那种。 “早年在外,学了点儿。” 似能感觉到凌西泽的疑惑,司笙轻描淡写地解释了句。 凌西泽倚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天仙沾染着世俗气,别有一番风味,依旧美得令人难以移开眼。 不多时,两碗面条就摆上桌,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夹起一筷子面条,软硬适中,调料满分。 在新年头一天,司笙就以短暂几分钟,重新刷新凌西泽对她的认知。 司笙尝了几口面条,手机屏幕一直在亮,她随便瞥了一眼,就见到最新的推送消息。 瞄见个熟悉的名字,司笙下意识朝凌西泽看去,然后拿起手机,点开推送新闻。 几秒后,司笙脸色微变,“凌西泽,你上热搜了。” “跟你?” 凌西泽抬眸看过来。 讥笑一声,司笙将手机扔给凌西泽,“你自己看。” 新闻标题:当红小花段桐月春晚高调示爱风林总裁凌西泽。 内容大意:当红艺人段桐月昨晚参加春晚,表演结束后在后台接受采访,记者问及她在新一年的感情问题,她便落落大方的宣布,心上人是风林娱乐的总裁、凌西泽。 一时间,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 再一翻评论,好事网友们吃瓜不嫌大,什么“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之类的词语,全给用上了。 还有让“凌西泽从了段桐月”的混账言论。 跟人传绯闻一事,也得看对象的。 对象若是Zero或者司笙,凌西泽自然不介意,反而乐意促成;对象若是除了司笙的任何人……那感觉就跟被人强行喂了一嘴苍蝇似的。 “没接触过,不认识。” 凌西泽微微黑着脸,将手机推到司笙跟前,格外严肃地撇清二人的关系。 这种事情,连‘听我解释’几个字都没法说,因为根本就无从解释。 他都不知道这人从哪儿冒出来的。 “关我什么事。” 司笙冷淡地回应着,夹着面条送入口中。 咽下面条后,她又凉凉地下达逐客令,“吃完就走吧,我得休息了。” 凌西泽:“……” 蹭的一股无名怒火冒了出来。 一碗面条没吃完,凌西泽就给宿卿发了消息——管你在哪儿度假,把绯闻热度压下去,赶紧、立刻、马上,绝对禁止出现“锁cp”之类的言论。 “把碗筷洗一下。” 这边凌西泽消息刚发完,那边司笙已经吃完面条,把碗筷往桌上一搁,就起身去了卧室。 门“嘭”地一声关上,在猫窝里睡得正香的霜眉,都被震得抖了抖,猛地窜了起来。 凌西泽:“……” 无妄之灾。 关系刚好转一点。 卧室里。 司笙一脚踢开椅子,脚尖将其往旁一勾,坐下。 段桐月……这名字听着倒是耳熟。 不像是在娱乐圈听过,像是在……西北。 眯了眯眼,司笙指纹解锁,搜了一下段桐月的信息。 段桐月,出生于十三朝古都——安城,年龄24岁,内地影视女演员、歌手。 非专科出身,因长得漂亮被某导演相中,出演一部校园电影的女二号,从此走红,开启了她的演艺生涯。出道四年,拍过电影、电视剧,唱过歌,也频上综艺节目,因敢爱敢恨的性子,招揽了不少粉丝。 现如今是一档火爆全网的户外综艺节目的固定MC。 跟司笙不一样,在观众眼里,司笙除了外在条件,内在完全经不起推敲。这个段桐月截然相反,不仅外在条件极佳,其本质还是宝藏女孩,演技、唱歌、才艺、性格样样都出彩。 这四年里,她一步一步走红,尤其是近两年,凭借口碑极佳的两部电影和综艺,彻底爆红。 虽说程悠然也属于当红花旦之一,但论流量,段桐月远超于程悠然,远不止一两倍能打住的。 可以说,红得发紫。 ——这样的艺人,不关注娱乐圈的司笙没听说过倒也罢了,凌西泽身为娱乐公司的总裁,能不知道? “没接触过,不认识。” 忒假。 虚伪! 没一句真话。 将手机关机,司笙爬上床,被子一裹,闭眼睡觉。 客厅和厨房,隐隐有动静传来,很轻,可在这静谧的早晨,却跟扰人清静般,令司笙烦不胜烦,没一点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有脚步声响起,渐渐逼近,止步于门口。 “叩叩叩。” 三声敲门动静后,响起凌西泽的声音,“我走了。” “……” “红包放沙发上了,单拎出的那个是你的。” “……” 司笙没搭理他。 静默片刻,当司笙以为他走了时,倏地又听到他低缓的嗓音—— “醋吃完了给我打电话。” ! 司笙猛然坐起身,咬牙切齿地发难,“凌西泽你找死是吧?” “呵。” 外面传来一声低笑。 司笙怒火更甚。 不过很快的,凌西泽就又说了,“上午公司就会发公告回应。” “……” “另外,我仔细对比过了,她除了演技比你好,论模样、论身段,她都比不上你。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滚!” 司笙一个抱枕砸在门上。 抱枕太软,砸得一声闷响,没一点伤害力。 凌西泽又是低低一笑,说:“我真走了。” “……” 司笙再也没理他。 艹! 他还去研究对方的模样、身段? 也不怕长针眼! 重新躺回被窝里,司笙将被子一掀,遮住全身,闭眼不再管。 如凌西泽所说,风林娱乐上午就对段桐月的隔空示爱发出官方回应。 不是给粉丝炒cp、引发猜想的,而是明确表示,风林娱乐总裁凌西泽跟段桐月并不认识,也没有合作,且凌总有交往对象,希望段桐月小姐不要再发表类似的言论,这会给凌总的私生活带来困扰。 一番声明,意思明确,虽然用词恳切,却也算公开打脸了。 同一时间,风林娱乐公关部也采取行动,撤热度、控言论,力争将这次事件的舆论影响压制下来。 段桐月粉丝众多,加上作品、性格圈粉,路人好感度也高。 凌西泽虽说人帅、有钱有背景,但毕竟大众不认识,加之身份跟资本挂钩,如此明确打脸的声明,仍旧给他带来不少恶意评论。 【做得太过分了吧,让人家女生面子往哪儿搁?】 【就不能私下解释,非得当众打脸?心疼段桐月。】 【借机卖好男友人设吧?还说什么交往对象呢,没准私生活混乱不堪,一看那张脸,就不是能老实的。】 …… 除了冷嘲热讽,亦不缺人身攻击。 段桐月身为当红女星,粉丝战斗力惊人,足以跟水军一较高下。 浪潮翻滚的评论中,多少也有肯定凌西泽的言论。 如: 【凌总这么快出来澄清,看得出很疼爱他女朋友了。】 【公开发声明怎么了?某人还公开示爱呢,当着全国人民的面。她要有分寸,就不会做这种事了。】 【凌总霸气,支持。】 但是,这些言论连水花都掀不起来,转眼就淹没在粉丝、水军的对抗大潮里。 临近中午。 院子里,起晚了的司风眠惨叫着,表示回家肯定会被发现,一阵鸡飞狗跳。 屋内—— 小睡了会儿的司笙,起床后,看到网上那一堆言论,止不住地冒火。 一分钟后,大号发博。 【Zero】:支持凌总。 ------题外话------ 漫画卷也快收尾了,20万字以内吧,→_→埋个娱乐圈卷和江湖卷的小伏笔。 记住这个段桐月。 \(^o^)/~忽然想到,Zero曝光后,二次出道的司笙,一出道就是顶流……竟然有点小激动。 第177章 段桐月vs司笙,高手过招【四更】 大年初一,网友们相对而言比较闲,对“当红小花段桐月春晚后台隔空表白”一事关注度很高。 其中,不乏一些感慨:在Zero的恐怖热搜垄断下,娱乐圈终于开始发威了。 言外之意:热搜终于不再是Zero的天下了! 发出这种感慨的那一刻,他们显然忘了,前不久网上还存在一批“双零(凌)”的cp党,Zero跟当事人之一的凌西泽,在传闻里有不可言说的关系。 这不,新年头一天,Zero及时发博支持凌西泽,瞬间引得全网哗然。 【告诉我,这只是单纯的基友情!你跟凌西泽没有任何不纯洁的关系!】 【正主坐不住了,要公开了吗?】 【又是你!又是你!又是你!咱们热搜见!】 【哈哈哈哈哈哈,xswl,那些感慨终于没有Zero的人麻烦出来一下,Z神又掺和进来了啊喂!】 【强势撑腰!cp党们,发糖了发糖了!】 【冲着我Z神出声,我也得站凌总。话说回来,这大过年的,凌总被段桐月粉丝围攻,算不算无妄之灾?太可怜了叭!】 …… 原本水军和段桐月的粉丝就吵得沸反盈天,如今非娱乐圈的顶级流量Zero掺和一脚,加入了第三方神秘力量,网上一下就乱成一锅粥。 要命的是,前不久还出过“风林娱乐、酷岚视频、玄方科技三家公司联手推荐《小白鸽》”的事,引来Zero粉丝不少好感,对凌西泽这种人帅钱多没绯闻的总裁更是好感度极佳。 Zero一发声,他的粉丝自是为凌西泽说话的。 僵持不下的格局,由于Zero粉丝的加入,瞬间被瓦解。不过,Zero也成功招来一波黑——主要来源是段桐月的粉丝。 不过,本来就想怼段桐月的司笙,对这点蹦跶的黑粉,自是浑不在意。 “姐,我要回去了!” 司风眠推开门,将脑袋探进来,跟司笙告别。 神情有一点点紧张。 原本打算天一亮就回去的,他们大年初一会晚点吃早餐,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没想,昨晚疯闹了一整晚,一觉睡过去后,连闹铃都没将他吵醒,直接错过司家的早餐时间。 “吃完饭再走,”司笙将手机一收,淡淡道,“给你爸打了声招呼,他会给你瞒下来。” “真的?” 司风眠一怔,欣喜若狂。 “嗯。”瞥见沙发上的红包,司笙道,“把萧逆叫过来。” “哦。” 司风眠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他一走,司笙将沙发上的红包都拿起来。 五个红包,人人有份。 单独拎出来的那个,最薄。 司笙挑开红包,抽出里面的东西——两张电音节的门票。 司笙将红包发了两份,她准备了一份,凌西泽准备了一份,除了未成年的萧逆和司风眠,就连楚落和易中正都没有漏掉。 多年未收到红包的楚落,一次性拿到两份红包,简直哭笑不得。 吃过饭后,司笙将司风眠送回家,由司尚山偷偷打掩护,章姿和司裳都未发现,司风眠顺利蒙混过关。 送完司风眠,司笙又去了趟德修斋,为加班的工作人员送了一份红包,感谢他们过往这一年的照顾,然后才开车回到胡同。 “喵呜~喵呜~” 刚一进门,就听到霜眉的叫唤声。 定睛一看,才发现家里来了客人——钟裕。 因国民度高,钟裕那张脸过于招摇,习惯性地戴帽子,有时是鸭舌帽、有时是兜帽,穿着打扮都很低调,衣服都是冷色系的。进了屋,他也没摘掉兜帽,一身黑衣略显阴沉,坐在沙发上玩猫,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你怎么来了?”司笙问,在玄关换鞋。 “看霜眉。” “……” 这猫奴,天天给他拍视频、拍照片还不够,大年初一还跑这里来吸猫。 将一根火腿肠零食喂给霜眉吃完,钟裕终于抬起头,正眼看着司笙,倏然问:“司尚山新认回来的那个女儿,是你?” “嗯。”司笙微微颔首,问,“怎么?” “问问。” 钟裕随口道。 微顿,他又问:“你过几天回司家吗?” “不知道。”司笙坐下来,翘起二郎腿,笑问,“咱有事,直说。” “我妈让我去司家做客。” “所以?” 钟裕直言道:“她们聊天太无聊。有个人说话比较好。” 理解地点点头,司笙爽快地说道:“哦。你去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嗯。” 钟裕紧皱的眉头,终于稍稍舒展。 他跟司家不熟,但母亲跟章姿有往来,关系还行。因他一直在外,只在过年期间回家,社交往来又少,每到这时候,母亲总是迫不及待给他拓展社交关系,一堆饭局、串门之类的。 这一次,隐约还有“相亲”的意思。 无意得知司笙是司家新领回家的大小姐后,他就……嗯,朋友就是这时候拿来用的。 “我给你的剧本看得怎么样?”谈妥后,钟裕问及另一件事。 想到他给的剧本,司笙思索片刻,问:“我什么角色都能选?” “嗯。” “女二,那个精神病。” 奇怪地一瞥她,钟裕凝眉问:“你确定?” 司笙微眯起眼,“你是不是觉得我会演砸?” 伸手捋着霜眉的猫,钟裕没什么表情,淡淡道:“不是。” “嗯?” “算你本色演出了。” “……” 司笙有点想揍他。 许是从司笙眼里看出一点火焰,钟裕顿了顿,找补了一句,“她不是精神病。” 司笙:“……”真是谢谢你挽尊了。 “别的演员定了吗?” “你选的女二的话,导演应该会让段桐月演女一。” “谁?” 一天内,第二次接触这名字,司笙眉头扬了扬。 “段桐月。”钟裕不紧不慢道,“演技还行。” 司笙眯起眼,“我演技跟她比怎么样?” “……” 钟裕没及时说话,看过来的眼神里,捎带点同情、怜悯,半晌后,他才道:“你还有机会。” 司笙:“……” 自取其辱。 若搁在平时,被质疑演技,司笙也就翻篇过去了,可这次,涉及到段桐月……司笙有点牙酸,心里不怎么爽。 “半年之内,教我演活这个角色……”叠着的腿放下来,司笙微微向前倾,靠近他,不疾不徐地抛下条件,“全国各地的烧烤店,任何手艺、任何秘方,我都给你找到,如何?” “成交。” 这个条件实在是诱人,钟裕不假思索地入了她的坑。 钟裕想开一家烧烤店。 三年前,他就有这想法了。全国各地到处吃烧烤,也是为此做基础。 如今有司笙这个人脉外挂主动找上门来……他不可能不要。 司笙勾唇,满意地笑了。 钟裕专心撸猫,纵然对司笙上心演技一事有些纳闷,却没怎么放心上。 他一向对这些事情漠不关心。 …… 外面传来脚步声。 是去看皮影戏的萧逆和楚落回来了。 楚落先一步进门,见到司笙回来,刚想跟司笙打招呼,就瞥见沙发上另一道身影,于是理所当然的,僵在原地。 半晌,楚落抬手摁了摁太阳穴,确定没看错后,视线茫然地投向司笙,问:“司笙,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家为什么会有钟裕的投影?” 钟裕:“……” 司笙:“……” 想象力有点丰富啊小老妹。 钟裕闻声抬头,盯着楚落,眉头一拧后又松开,正色道:“我不是投影。” 楚落:“……” 几秒后,楚落转身又出了门。 莫名地收回视线,钟裕奇怪地同司笙问:“她怎么了?” 司笙剥出两粒花生米,下巴微扬,嘴一张,两粒花生米全扔嘴里,她不紧不慢地道:“自闭去了。” “哦。” 钟裕木然地应了一声。 随后进来的萧逆,听到二人的对话,无言地看了他们几眼。 ——至今,他也无法将荧屏上形象百变的钟裕,同来家里串门的猫奴钟裕联系在一起。 不得不说,真正的演员,确实厉害。 转念一想,萧逆又想起司笙也算一个演员…… 如果钟裕和司笙的关系公开,那么,“二人如何能成为朋友”,大抵会成为娱乐圈十大未解之谜之一吧。 天色将晚,萧逆自觉去厨房做饭。 司笙无聊地翻看了下手机。 意外的,却翻到今日热门事件的后续。 #段桐月评论# #段桐月关注Zero# #凌西泽的交往对象# 一串热搜看得人眼花缭乱。 究其原因,是两个小时之前,段桐月忽然关注Zero,并且在Zero支持凌西泽的微博下评论—— 段桐月:你就是凌西泽的交往对象? ------题外话------ 钟裕:朋友就是拿来用的。 司笙:朋友就是拿来用的。 钟裕:……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178章 钟裕发博,世纪混战 ——你就是凌西泽的交往对象? 充满挑衅的一句问话,并没有看起来那般无脑。 出道这么多年,Zero都未自爆过身份。 倘若正面回应她,那她将会成为诸多吃瓜网友的“功臣”,于她而言百利而无一害;倘若不回应她,那只会引来一堆非议,也不符合Zero一贯强势的作风。 司笙点开段桐月评论下的回复。 全被她的粉丝占据,都是“霸气”“真性情”“正面刚”之类的评论,看得人非常不爽。 “你怎么了?” 钟裕的声音,倏然将司笙的注意拉回。 他视线掠过她的手机屏幕,似是看到微博界面,遂问:“被喷了?” 司笙忽地抬眸,清亮黝黑的眼睛盯着钟裕。 钟裕被她盯得莫名其妙。 忽的,司笙眉眼扬起抹笑,问:“你记得你的微博密码吗?” 钟裕道:“可以验证码登录。” 虽然不拍戏、跑宣传时,钟裕彻底跟圈子隔绝,但在这种大环境下,钟裕微博还是有的。 他的微博都是工作内容,只有在电影上映、电视剧播出时才有点动静,平均一年也就营业时那几条。纵然如此,钟裕微博粉丝也有三千万,且,跟Zero的账号一样,粉丝量不掺水分。 就算是营业微博,他每一条转发、评论都过百万,点赞偶尔还会上千万。 娱乐圈这么大一流量摆跟前,段桐月算什么? 司笙道:“看在霜眉的份上,帮忙发条微博。” 没说好与不好,钟裕没有犹豫,直截了当地问:“发什么?” 司笙笑了笑,“够意思。” 钟裕将手机掏出来,解锁后,直接扔给她。 微博对他而言,仅是营业的一种工具。 他选择拍戏、并且坚持下去,只因对这个行业的热爱。虽然他也关注作品的反馈,可微博上的言论他很少看,因为水分太多,带节奏的、控评的、跟风的……没有参考性。 他更爱看专业影评人的评价。 所以,发个微博而已,司笙想发什么都行。——他没签公司,没有经纪人,没人限制他的一言一行。 登录钟裕的微博,司笙打了几个字,倏地注意到闹腾的霜眉,勾唇一笑,问钟裕:“发一张凌西泽和霜眉的图,没事吧?” 闻声,钟裕便没答应得那般爽快了,顿了顿,颇为不爽地皱了下眉。 他道:“我的也发。” 司笙:???您这也吃醋? 当追星族们的APP里提醒“钟裕微博上线”时,几乎每个人脑海里都萦绕着同样的问题——最近没有钟裕营业的消息啊,为什么会登录微博?! 然后,他们看到钟裕发微博了。 然后,他们发现,钟裕发的不仅是非营业微博,还带了自拍图。 那一刻,所有人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钟裕V】:支持凌总。[图片][图片] 两张图,都是男人抱着同一只猫的图。区别是,第一张图的主人公是钟裕,第二张图的主人公是凌西泽。 网友: 【??什么情况?】 【出柜了?】 【我瞎了?】 【我老公第一条非营业微博,第一张自拍,竟然是为了掺和别人家的绯闻?】 【钟裕竟然在非营业时间发博了,而且是为了凌西泽?这踏马是什么世纪大瓜!】 …… 在短暂的懵逼过后,猜测、议论、吃瓜的言论,井喷式爆发,转眼的时间,微博评论过万,转发和点赞数也以直线上升。 因钟裕微博不存在粉丝控评,渐渐的,一些有内容的言论,被网友们点赞上来。 【发跟Zero一样的言论,瞧这意思,钟影帝跟Zero私下里也是认识的?卧槽,钟影帝出了名的避世,交友极少,Zero连他都认识,还能让他发博,关系肯定不错。天底下还有Zero不认识的人吗?】 【楼上冷静。钟裕没准跟Zero是情敌呢。不然,为什么发这么有暗示性的照片?虽然他们没有同框,但跟同一只猫拍照,私下里肯定认识的。没准关系还很好呢。】 【凌总颜值太能打了吧,跟钟裕的图搁在一起,竟然一点都不逊色!凌总,C位出道考虑一下?】 【我算是长见识了。任何新闻,一旦涉及到Zero,都是爆炸级别的。】 【大年初一,大佬们,能不能让媒体工作人员好好过个年?】 【Zero太会玩了吧,让钟裕发一条一模一样的微博,是想让段桐月也来钟裕微博下问“你就是凌西泽的交往对象”?这谁敢啊!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 【妈呀,这两个月,我是在追一部叫《Zero花式热搜》的连续剧吧?】 …… 【我现在只想知道Zero到底是何方神圣。集资求大佬们扒掉Zero这个马甲!】 【集资。+1】 【集资。+2】 【集资。+10086】 【新的一年,唯一的愿望,就是Zero掉马甲。不知道我这个梦有没有实现的一天。】 【越来越觉得Zero背后的形象跟网友们所想的大相径庭了。而且,emmm,这时候出声,我真觉得她是女的诶。】 【楼上的闭嘴,这种想法不能有!我们叫了七年的大叔,是一张不明不白的图就能扭转性别的?!】 【楼上不肯认清现实的粉丝醒醒吧,论坛早就有人发贴,比如‘例举Zero是女的的十大原因’,有大佬找出很多破绽,可信度都很高。】 …… 最初的网友,只想轻轻松松吃一个女明星感情的瓜,之后风林娱乐一回应,这个瓜就达到顶峰。 谁也没想到,这种瓜还带转折的,先是圈外顶流Zero掺和进来,尔后又是段桐月正面反击,正当网友期待接下来该如何发展之际,竟然冒出一个谁也意料不到的人物——钟裕! 钟裕啊! 那个一年营业一次,只能在营业时间才见到的娱乐圈神秘人物! 那个部部作品皆是精品,一步一步往神坛走不曾跌落过的男人! 那个跟他合作过的演员、导演无一不评价“为戏而生”的天才! 就这样一个传奇的存在,在开通微博到现在的五年时间里,唯一一条非营业微博,竟然是——挺风林娱乐的总裁凌西泽?或者说,是挺漫画圈的话题人物、Zero? 总而言之,不管他挺谁,他这一条微博,一是让段桐月偃旗息鼓,二是成功转移网友注意。 ——大部分都聚集在“Zero真人是谁”这个世纪疑惑问题上。 ——想知道Zero的真实身份。史无前例的迫切。 …… 司笙发完微博后,就将手机还给钟裕,并且邀请钟裕吃晚餐。 钟裕在朋友这里从不客气,何况霜眉还在这里,他自然答应了。只是,同桌吃饭的时候,楚落时不时地会盯着他看,跟看稀罕物件似的,让他这一顿饭吃得不太自在。 钟裕走后,楚落魂不守舍,挪到司笙旁边,坐下。 楚落说:“我明天就走。” “有急事?” 司笙将一把瓜子塞到楚落手里。 麻木地摇了摇头,楚落说:“怕在你这里又发现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 司笙没说话。 一直以来,楚落都觉得自己心理素质尚可,不过,直至最近一次又一次的自闭后,她才恍然惊觉——她只是经历的事太少了。 在她看来普通的朋友·司笙,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劲爆事件突破她的心理防线。 直到现在她还觉得恍惚——司笙怎么就是Zero呢?司笙跟钟裕关系竟然这么好? 她明确意识到,以她的心理素质,只能装下这两个秘密,哪怕再多一个——她怕是都控制不住跟人说漏嘴了。 还是及时撤退为妙。 “钟裕的微博,你让他发的?”过了会儿,楚落忍不住问。 司笙想了下,道:“我拿他手机发的。” 发完就下了微博,钟裕也没有去看的好奇心,估计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发了什么内容。 “……”懵了一下,楚落又问,“他把手机给你,随便你发?” “嗯。” “还有,霜眉是——” 楚落虎摸着跳怀里的猫。 司笙淡定道:“他的。” 沉默片刻。 楚落一言不发地放下霜眉,然后拍拍衣摆,站起身。 “怎么?”司笙疑惑地看她。 “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 刚从厨房出来的萧逆,同情地看了楚落一眼。 网上的消息,持续发酵几天。 除了段桐月的粉丝,八卦段桐月和凌西泽感情一事的,少之又少,风头无疑都被“Zero、凌西泽、钟裕”抢了过去。 身为当事人的三位,始作俑者·Zero没再关注后续,甩手掌柜·凌西泽将掌控舆论的事全交给宿卿,至于钟裕……压根不知情,安分地在家陪父母、拜年。 约摸过了一周,司笙收到钟裕的消息:下午来司家。 看到消息的司笙,一边给霜眉喂着猫食,一边给司尚山去了通电话。 她说:“我下午回来一趟。” ------题外话------ 啊,早上不更新啦,我要去睡觉啦。 大概明天中午见吧,\(^o^)/~ 第179章 家长误会,撮合司笙和钟裕【二更】 司家。 得知钟裕下午到来的消息,司裳一颗心就颤动得停不下来。 敷面膜、化妆、试衣、做发型,精心装扮。 足足一个上午,她都待在房间里,一点点拾掇着自己,生怕有一丝瑕疵。 午饭时,为了破坏妆容,她甚至连饭都没吃几口。放下碗筷时,章姿满意地称赞她,丝毫不为女儿的胃担心。 这一幕幕看在司风眠眼里,惹得他一阵心烦。 吃过午饭后,司笙回了一趟卧室,背着包走下楼。 “妈,我去趟图书馆。” 司风眠同在客厅与司裳介绍钟家的章姿说了一句。 “去吧。”一门心思都在下午访客身上的章姿,闻声竟是一句话都没问,只是草率地交代,“记得早点回来。” “嗯。” 司风眠未多看一眼,转身就走出客厅。 …… 下午两点,钟妈和钟裕如约而至。 钟妈是个极具风情的女人,年过五十,保养得当,韵味十足。她的精致从头发丝儿到脚尖,皆让人挑不出错,像是最完美的贵妇。举手投足的气质和礼仪,亦令人舒心不已。 跟她相比,钟裕就不一样了,随意而冷淡,唯有样貌几分相似,可让人辨出是母子。 只是他依旧惹眼,哪怕是穿着不起眼的衣服,没有任何装饰,站在那里,与生俱来的贵气,照样无可忽略。 打见他的那一刻起,司裳就僵在原地,心如小鹿乱撞,噗通噗通地跳,手脚规矩又僵硬,都不知该往何处放。 “裳裳。” 还是章姿过来,略带提醒地喊了她一句。 司裳连忙反应过来,浅浅一笑,朝二人一一打招呼,“阿姨好。钟哥哥。” 钟妈笑意浅浅,目光柔柔地从她身上拂过,嗓音柔软又好听,“裳裳啊,真是个小美人儿。” “阿姨见笑了。” 司裳嘴上谦虚着,心里却舒了口气,旋即乐开了花。 尔后,她睫毛微颤,小心翼翼地朝钟裕投去视线,想从他眼神里窥见一二。 却,未得到他哪怕一秒的正眼相待。 轻轻抿唇,司裳微微垂下头,心里有说不出的挫败。 因章姿跟钟妈结识,司裳曾在一次聚会上见过钟裕,因一面之缘,一见倾心。 后来,她以“找素材”为借口,要到钟裕的联系方式,绞尽脑汁地维持话题、保持联系,最后发现钟裕有段时日爱吃烧烤,在程悠然的建议下,让她向钟裕提议“推荐一家烧烤店”。 钟裕应了,计划顺利。 结果冒出一个司笙,让她们的计划宣告破灭。 眼下,是他们第三次见面,依旧如初次见面时紧张、心慌,同时又有压制不住的喜悦。 “来,先坐。” 章姿招呼着二人,请她们进会客厅。 肖嫂端出点心、瓜果、茶水来,茶话会的氛围立即就有了。 司裳坐在章姿身侧,笑意盈盈,紧张却不拘束,偶尔搭上几句话。安静时,她会觎向钟裕,忽的一瞥,不敢过于明显。 从进门到落座,钟裕除了打声招呼,就没有别的话,安静地坐着,灯光打落在他身上,将他的气质衬得愈发冷然,自带的疏离气场与茶话会的氛围,泾渭分明。 他一个人,自成世界。 他手里拿着个手机,偶尔屏幕一亮,他垂下眼睑,翻弄一下,手指划过时似是在回消息。 ……不知道在跟谁聊天。 司裳颇为艳羡地想着。 “叮咚——叮咚——” 门铃声倏然响起。 章姿大喜过望,朝跑去看来人的肖嫂问:“是老爷回来了?” 今日钟家母子过来,章姿希望司尚山能推掉工作,回来一趟,借机跟钟家搞好关系,同时也谈谈钟裕、司裳的事。结果,司尚山一口回绝,没有半点商量余地。 如今听到门铃声,章姿只当司尚山改注意了,欣喜若狂。 “不是,是司……”碍于有外人在场,肖嫂并未直呼其名,微顿后,低头改口道,“大小姐。” “……” 章姿脸上的笑,一瞬凝固了。 院落铁门已开,隔着落地窗看去,见到一抹高挑纤细的身影步进门,从神态到气场,皆有盛气凌人之感,气场外露,锋芒过盛。 她每往里走一步,都让章姿、司裳窒息感加深一分。 又是她! 那么久不回来,偏偏挑这个时候,莫非是得到钟裕要来的消息? 章姿和司裳对视一眼,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是,司笙?” 觎见那身影,钟妈眼底闪过抹惊艳,在一旁问话了。 “嗯。她平时都不在家……”话语一顿,章姿收起情绪,依旧笑得端庄,“见笑了,她脾气有点……还望多担待一下。” 钟妈但笑不语。 听过一点传闻,司家新带回来的大小姐,脾气泼辣、性格强势、狂妄自大、目无尊长…… 总而言之,悉数形容皆是贬义词,褒义词大抵也就“貌比天仙”这类的词了。 别的她暂且没看出来,倒是“貌比天仙”,一眼就可以坐实。 司笙进门。 没有上楼,而是在张望一圈后,自然而然地步入会客厅。 见到她的动作,司裳和章姿就心儿一紧,先前那一刀片带来的惊心动魄,在无意中于脑海里重演了一遍。 “阿姨好。” 司笙唇角带笑,朝钟妈微微颔首,打招呼。 闻声,司裳和章姿脸都要扭曲了。 ——平时谁都不爱看一眼,将她们视若空气,今日趁着钟裕和钟妈在场,竟然“学乖”、转性了? ——敢不敢再明显一点?! “你好。” 被司笙那一笑惊艳得心漏掉一拍,钟妈赶紧站起身,笑容爬上了眉眼。 钟妈笑着询问:“过来一起坐坐?” 果然,虽有“无风不起浪”这一俗语,但外面的流言蜚语,真就只能信个一二。 那么多形容司笙的词里,也就“貌比天仙”这一词靠谱了。 什么泼辣、强势、自大,没一个真的,全都是胡扯。 这不挺有礼貌的吗?笑得还贼好看。 司笙淡淡道:“不用了,我带钟裕上楼看看。” “啊……哈?” 这言论过于惊奇,钟妈惊了惊,当即扭头看向钟裕。 她这儿子,真不能当正常人相处,不高兴的时候,谁的面子都不会给。这美人儿忽然来这种邀请,怕是要吃瘪。 然而,在她想暗示钟裕给美女一点面子时,钟裕自然而然地站起身,目光一抬,落到司笙身上。 “怎么才回来?” 淡漠的口吻里,出奇的,竟是透着点哀怨的意思。 钟妈+章姿+司裳:??? “……” 这一刻,全世界都安静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好像没了知觉。 什、么、情、况?! 司笙耸肩,解释道:“有点堵车。” 轻松随意的口吻,没有一点拘谨,那自然的态度,似是熟识已久的美人。 “你、你们……” 钟妈完美的笑容,终于有了点裂缝。 纯粹被震惊的。 她沉默寡言、近乎自闭的儿砸,撒时候结识了这么大一美女,而且感觉还很熟? 察觉到钟妈的震撼,钟裕犹豫了一下,主动解释道:“我朋友,司笙。” “真的?” 得到儿子的肯定,钟妈的惊讶浮现于言表。 钟裕紧了紧眉心,点头,“嗯。” “……” 钟妈吸了口冷气。 章姿和司裳僵坐在原地,心情难受又憋屈,对司笙的恨意、怒火铺天盖地地席卷而上,互相紧握的双手遏制不住的颤抖。 她们精心准备的见面,抱着难以想象的激动、期待,现如今,却因司笙的出现,彻底瓦解! 钟妈先前对司裳再多夸赞、肯定,此刻,都不如对司笙的一个眼神。 她眼神里,尽是喜悦、激动、讶然。 “你们聊。” 司笙话里带‘们’,但看都没看章姿、司裳一眼。 递给钟裕一个眼神,司笙就先一步转身,往楼上走。 没有二话,钟裕紧随其后。 会客厅里,一片寂然。 二楼,客卧。 司笙将门一推,让钟裕先进门。 “你的卧室?” 视线一扫,钟裕轻蹙眉头,有点嫌弃。 普通的客卧,不算宽敞,也没几样家具,不像是“亲女儿”住的地方。 司笙随口答道:“临时的,我的房间还在装修。” 只是,不知要装修到何时。——毕竟设计图纸还没确定下来。 “哦。” 钟裕稍稍放下心。 给他倒了杯水,司笙将杯子递给他,问:“你这么不想来,为什么不拒绝?” 钟裕道:“我妈要来。” “……” 好吧,孝顺。 扫过一眼空荡荡的茶几,钟裕问:“没吃的?” 睨了他一眼,司笙挑挑眉,“自己去楼下拿。” “哦。” 钟裕将水杯一放,转身就往外走。 司笙:“……” 他还真去拿了。 就下去一趟,拿了一盘切好的水果,之后,就有佣人自觉上楼,将该有的瓜果点心都准备妥当,把客卧里的茶几摆得满满当当的。 司笙惊奇地看了钟裕一眼。 这货平时也不爱吃这些啊,干嘛费这么大的劲儿折腾? 似是看出她的疑惑,钟裕喝着热气腾腾的茶水,慢条斯理地说:“她们有的,我们也不能少。” “……行吧。” 司笙哑然失笑。 嘴上不说,怕她在家受欺负,特地给她找场子呢。 不过—— 有司尚山在,钟裕想得确实有点多。 …… 楼下,会客厅。 钟裕和司笙一走,气氛过片刻僵硬。 好在钟妈欣慰地重新落座,主动跟章姿、司裳二人攀谈着,跟先前无异,氛围遂渐渐和缓起来。 章姿和司裳二人心情翻江倒海的,可钟妈笑脸相迎,她们不好发作,只能端着笑跟她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 说忙会议、不回来的司尚山,忽然拎着包、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并主动来会客厅跟她们打招呼。 章姿、司裳二人皆是惊讶,心想司尚山嘴上虽说不乐意,但好歹也将司裳的事放心上的。 两人心情终于好转一点。 不曾想,应付似的招呼打完后,司尚山张口就道:“笙儿回来了吗?” “……” 章姿和司裳的脸色顿时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在楼上。”钟妈浅笑嫣然,如沐春风,主动说道,“她跟我儿子、钟裕是好友,现在在聊天呢。” “是吗?” 司尚山微微一怔,略微惊讶。 司笙跟钟裕……? 因司笙那脾气确实很冲,司尚山一直担心司笙朋友少,在外会吃亏,却没想到,司笙还能结识钟裕这样的朋友。 “嗯。”钟妈说话柔声细语的,笑意却不减,“这俩孩子瞒得真好,家长都不知情。” “是,是。” 司尚山忙不迭点头。 瞧钟妈这意思——司笙和钟裕,不止是朋友这么简单? 心下一动,司尚山便压制下去找司笙的心情,而是主动跟钟妈攀谈起来。 不管钟裕和司笙关系如何,他也得让钟妈意识到,司笙虽然是最近认回来的,但能得到的重视一点都不比司裳、司风眠少,倘若二人今后真有发展可能,钟家也不能因司笙的经历看轻她。 而,钟妈想的则是:以儿子这样的脾气,难保会惹司笙生气,如若二人今后吵架了,长辈们关系搞好一点,今后也能帮一帮儿子。 司尚山和钟妈各怀心思,但目的基本一致,于是很热络地攀谈起来。 倒是章姿和司裳,直接被他们晾到一边,基本插不上话。 “妈。” 委屈酸涩感袭来,司裳紧紧咬着唇,娇声喊着章姿。 章姿本就气不打一处来,见她不争气的模样,脸色登时拉下来,凉凉地瞪了她一眼。 那眼神,充斥着冷漠、厌恶、浮躁、失望,目光如刀,迎面剜下来,令司裳悚然一惊。 刚覆上眼眸的泪水,赫然止住,司裳怔怔地坐着,想着那一瞬的眼神,只觉得遍体生寒,刺骨的冷意止不住地往骨缝里钻。 “爸,妈,钟阿姨,我有点不舒服,先上楼了。” 深吸口气,司裳将紧攥的手缓缓松开,朝在场三人说道。 无人挽留。 章姿自己都如坐针毡,自是不会理睬她。 双腿如灌铅,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 推门进卧室,司裳缓缓蹲下身,眼泪控制不住,汹涌而出。 她靠在门后,失声痛哭,紧紧咬着唇,甚至不敢撕心裂肺,哭出声。 司笙…… 只要事情跟司笙有关,再好的状况,都会急转直下。 从第一次见面,司笙破坏她跟钟裕的约会起,就如同中了魔咒,从未有过例外。 让她身败名裂的分镜本,是从司笙这里来的; 让她在德修斋尴尬到绝望的黑历史,起因也是司笙; 当她准备重新振作,拿出最好的一面迎接钟裕时,又是司笙来捣乱; …… 司尚山冷落她,章姿嫌弃她。 短短时日,她从什么都有的天之娇女,变成了一无是处的废物。 连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她怨、她恨,痛苦流泪,手脚的力气,像是被一点点抽干,直至麻木。 “嗡嗡嗡——” “嗡嗡嗡——” “嗡嗡嗡——”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茫然地抬起头,司裳顶着哭花的妆容,怔怔地看着卧室,好半晌后,才意识到是放床上的手机在振动。 无心去管,可电话一个接一个,没停下来。 手背一抹眼睛,司裳吁出口气,撑着从地上起身。 双腿酸麻胀痛,她一动,一阵麻意就从脚底板窜上来,令她险些软倒在地。 一步一步,僵硬地走到床头,司裳跌坐在床上,摸索到扔在振动的手机。 电话是程悠然打来的。 犹豫片刻,司裳没有挂断,而是点了接听,把手机送到耳边。 “悠然姐。”她轻声喊道,克制住哭腔。 程悠然没察觉,口吻轻松地问她,“怎么样,跟钟裕见面了吗?” “嗯。又被司笙搅局了。” “司笙?”程悠然讶然,“她怎么——” 司裳打断她,“不说了。” “行。不说了。”程悠然识趣地转移话题,“要出来散散心吗?你哥晚上约朋友吃饭,你要不要也来玩玩?” 最近跟司炳往来频繁,程悠然对司笙的事也略知一二。 没想,司笙竟是司家的私生女。 不过—— 一个私生女罢了,性格作风又不讨喜,掀不起什么风浪。 程悠然并未将司笙的事放心上。 “不了,没心情出门。”司裳说着,一顿,又似是察觉到什么,“悠然姐,你跟我二哥……在一起了吗?” 程悠然一怔,旋即笑道:“怎么会!你别瞎想。” “……” 司裳紧咬着唇,控制掐电话的冲动。 都这个时候了,再没有一点察觉,她就是傻子。 这段时日,程悠然频繁地联系、讨好她,跟她聊天时总是会提及司炳…… 在程悠然这里,她就是一枚棋子,联系程悠然和司炳的棋子。 ! 没一个好人! ------题外话------ 仔细思考了一下,钟妈和陆同学为争司笙打起来的可能……发现几率不低诶。 钟妈:我修养好。 陆沁:我修养好。 钟妈+陆沁:但都不耽误打一架。 第180章 钟妈发朋友圈,陆同学生气【三更】 计划中,钟裕和钟妈只在这里小待片刻,然后就离开的。 耐不住司尚山和钟妈都抱着“跟对方搞好关系”的意思,且想让司笙和钟裕私下里多相处一会儿,于是不约而同地拖延时间,一直等日落西山,钟妈才有撤退的意思。 钟裕和司笙在房间里玩了一个下午的游戏,分别收到钟妈和司尚山的问候后,才算舒了口气,赶紧下楼。 ——再玩下去,眼睛都要瞎了。 “笙儿,要留下来吃饭吗?” 一见司笙下楼,司尚山就殷勤询问。 “不了,我回去吃。”见司尚山神情失望,司笙补充一句,“跟老易说好了。” “行,那行。” 司尚山点点头。 这时,钟妈走过来,笑容温婉,“笙笙,我有个侄女特别喜欢你,我能不能跟你拍个照?回去给那孩子看看。” 钟裕:“……” 他们这一辈,横竖就他一个,她哪来什么侄女? 编瞎话也不打个草稿。 “行啊。” 司笙倒是没有犹豫,爽快应了。 钟妈喜笑颜开,拿起手机跟司笙自拍,拍了几张后,还觉得不尽兴,将手机扔给钟裕,让钟裕充当摄影师帮忙拍照。 在外面,钟影帝都是被抢着合照的存在,如今搁亲妈跟前,沦落为廉价摄影师不说,稍微拍不好还得被说,钟影帝有点小郁闷。 闹到后来,在钟妈的指挥下,三人也拍了不少合照。 一番折腾之下,钟妈好歹是满意了。 捧着手机,钟妈吩咐钟裕,“阿裕,要不,你送笙笙回去吧。” 钟裕:“?” 司笙出来解围,“我开车来的。” “这样啊,”钟妈笑盈盈的,转而抓起司笙的手,笑说,“我刚忘了,晚上还有个约,不能跟阿裕一起回去。阿裕又有开车恐惧症,笙笙啊,你能不能帮阿姨送阿裕回家啊?” 司笙+钟裕:“……”这意图敢不敢再明显一点? 二人郁闷地对视一眼。 司笙无奈妥协,“行。” “辛苦了,阿姨下次请你吃饭。”钟妈眉眼笑意更甚了。 全程旁观的章姿,气得指甲险些刺破皮肉。 司尚山在一旁乐见其成。 没聊几分钟,司笙、钟裕以及钟妈都离开司家。 钟裕坐上司笙的车,第一时间扣好安全带,出声叮嘱,“开慢点儿。” 司笙扭头看他,“不是好转了吗?” “嗯。”钟裕道,“一坐上你的车,就想起被你飙车支配的恐惧。” “讲道理,是谁让我教的?”司笙哑然失笑。 “我。”钟裕回答,继而一本正经地补充,“这是我有限的人生里,为数不多的后悔决定之一。” 司笙:“……” 若不是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早把你给踢下车了。 两年前,钟裕拍的一部电影里有飙车戏,在318国道上拍的。那时司笙正好在附近,加上车技挺炫,钟裕就找上门来,希望她能教他玩车。 在司笙一周的特训下,钟裕那几场戏拍得很顺利,一遍过,效果惊艳。 但戏一拍完,脱离角色的钟裕,回想起坐司笙飞车时的经历,后知后觉地留下心理阴影。 不过,钟裕怕开车,并非源于那段经历。 “你说你现在遇到那伙人,还能认出他们?” 发动车,司笙将车开离车库,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钟裕找起话题。 “嗯。” “五年了,这么笃定?” “我记忆力很好。” 这一点,司笙倒是不可否认。 钟裕不说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他记忆力确实很厉害,不想记得的东西,看多少遍都不记得,想记得的,一两遍就能记得清楚。 比如,剧本台词。 五年前,钟裕出演第一部电影,司笙客串。那时,钟裕亲自跟她表演过“剧本看一遍,倒背如流”的神技,惊得司笙后来往往想怼他时,还要客气几秒。 而且那不是即时记忆。 如今问起他曾拍过的戏的台词,他照样能脱口而出,一个字儿都不带错的。 “我有个朋友,叫秦凡,绘画天分不错。”司笙慢条斯理道,“你要一直过不去这个坎,可以找他复原几幅肖像画,再过段时间我会去趟西北,能给你在道上打探一下。” “黑道?” 司笙甩去一记白眼,“江湖。” “……” 钟裕不语。 反正搁他看来,都差不多一个意思。 见他不说话,司笙又道,“我们不做违法的事。” “……哦。” 钟裕应了一声,算是给她一点面子。 司笙冷哼。 停顿片刻,钟裕倏然问:“你那朋友,现在在哪儿?” 司笙道:“就我家,今晚他要过来吃饭。” 钟裕说:“那去你家。” 三言两语,就把行程定了。 司笙没有异议。 五年前,钟裕拍的那部电影在安城取景,司笙那会儿刚去安城,没站稳脚跟,缺钱,剧组找她演几分钟的配角戏,她迫于生活压迫,也应了。 她是在剧组跟钟裕认识的。 最开始谁也看谁不顺眼。 钟裕嫌弃她演技差,一个简单的镜头要拍很多次,后来见她戏里戏外都不算敷衍,而是真的尽力了,奈何实力不允许她表现优秀,才慢慢对她改观—— 准确来说,是同情。 司笙嫌弃他太入戏,戏里戏外一个状态,俨然就是角色本身,平时还沉默寡言,谁都不搭理。后来发现他一个当红明星,没有经纪人、助理,待在剧组自力更生,连饭都经常忘了吃,也慢慢对他转变态度—— 准确来说,是怜悯。 不过司笙拍几天就走人,就照顾他几顿饭罢了,不算熟。他们俩真熟悉起来,是那部电影拍完后,钟裕遭遇的一场车祸。 那时钟裕花高价得到一个古董物件,本是想送给钟爸的,可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他被一伙盗贼盯上,拦在荒无人烟的国道上对他直接开抢。 追逐间钟裕发生车祸,古董被抢,他在车内奄奄一息。 正巧司笙接了笔生意,开车路过,见到后叫了救护车,才没让钟裕死在车里。 从那之后,钟裕患上开车恐惧症,而跟司笙关系也渐渐熟络。 凌家。 凌西泽刚一进门,就挨了陆沁两记白眼,那眼神、韵味里,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凌西泽直觉意识到不对劲。 “儿子,过来,坐。” 优雅地坐在沙发上,陆沁姿态端着,手往旁边拍了拍,嗓音里透着凉意。 目光一扫,凌西泽朝坐在长椅上喝茶的父亲、凌宏光投去疑惑视线。 凌宏光感受到了,装没看到,自顾自地品着茶。 “……” 凌西泽沉默地走过去,在陆沁旁边落座。 端起茶杯,陆沁抿了口茶,幽幽开了口,“你跟钟裕怎么回事?” “什么?” 凌西泽一时莫名。 “我看学生在群里说,他在网上帮你说话,还有人锁你们俩的cp,希望你们宣布出柜。”陆沁悠悠然说完,随后问,“你们俩关系很好?” 旁边的凌宏光同志,听到“cp”时没反应过来,听到“出柜”二字,险些没被茶水呛到。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凌西泽,有点“儿子,你终于走上歪路”的意思。 凌西泽嘴角微抽。 凌西泽如实回答,“不好。” “那他是想跟你公平竞争?”陆沁又问。 ? 理不清头绪的凌西泽,头都大了。 好在陆沁也没跟他继续打哑谜,拿起手机,把一条朋友圈调出来,送到凌西泽跟前,“人家母亲都发朋友圈了,一家三口,和乐融融。搞得连婚事都定好似的。” 接过手机,凌西泽点开图片。 那是三人的合照,一位贵气优雅的女士站在中间,左右两侧分别是钟裕和司笙。 朋友圈的文字内容倒是没提及“一家三口”,只说是见到朋友女儿,夸她礼貌懂事,很喜欢之类的。 话里行间,都在为司笙说话。 近日来,司笙被领回家的事渐渐传开,对司笙的评价,基本都是负面的。其中有司笙那位伯母、欧阳秋从中作梗。而,这位钟妈的朋友圈,有将那些传闻一一否定的意思。 “人家都见家长了,你就没什么想法?”陆沁神情不悦,分明对凌西泽近日表现不满。 凌西泽一扬眉,反问:“妈,人家家长都主动了,你怎么没一点动作?” “你还怪起我来了?有本事把人带家里来啊。”陆沁眉头一拧,将话题抛给凌宏光,“凌哥,你说是不是?” “是,是。” 凌宏光老神在在地点头。 但,从里到外,都透着“不想掺和”的意思。 凌西泽说:“人家是主动去的司家。” 陆沁被气到了,柳眉竖起,“我要知道你看上司家的女儿,能不提前把关系搞好?” “……” 一犹豫,凌西泽默认了这个锅。 “你最近天天往家里跑,是不是没去找人家姑娘?”陆沁开始教训了,“追媳妇这事能搁着吗,耽搁一天两天的,就被其他心怀不轨的男人钻了空子。你能不能跟凌哥取点经?” 越说越来气,陆沁扭头一喊,“凌哥!” “对,是得死缠烂打,不能放松警惕。” 凌宏光配合地点头。 “你以为人家觉得你妈做的月饼好吃,就能给你加分了?想得美!那分也是给你妈加的。”陆沁老师本性发作,继续教育,“你要是样样出挑,无人能敌,我也不说你。还有,就你那脾气……” “得改!” 凌宏光同志这次学会抢答了。 凌西泽:“……” “换做一般女孩,就你这样,也就罢了。你知道你的情敌是谁吗?” 陆沁吸了口气,“你也是半只脚踏在娱乐圈的人,钟裕在你们圈里的地位,你心里能没数?敬业、低调、演技好,都是加分项。就我那些学生,九成以上都是他的粉丝。说起你,就是一个只手遮天的资本家。” “陆同学,你儿子三观端正,家缠万贯,没你说的那么不堪。”凌宏光轻咳一声,还是维护了凌西泽两句。 陆沁一眼瞪过去。 凌宏光立即偃旗息鼓,改口道:“嗯……优秀只有我们知道。在大众眼里,名声确实不如钟裕。” 心里叹息,凌西泽无奈道,“要不怎么着,我也给你几张合照?” “我干嘛要学人家?”陆沁傲娇地撇过头。 “……” 您不学,您这么计较做什么? 陆同学正在气头上,反正说什么都得挨怼,凌西泽干脆没说话了。 在陆同学继续“教育”的时间里,他索性闲的没事,将刚刚录的“陆同学现场教育”的话全发给了司笙。 被亲儿子出卖的陆同学,浑然未觉。 好不容易抓住机会“教育”儿子,陆沁借机报了这么多年“在儿子这里吃瘪”的仇,末了说得痛快了,才摆摆手,示意凌西泽滚蛋。 凌西泽以一副“油盐不进”的状态,离开了。 “至于吗?” 凌宏光给陆沁倒了杯茶,递过来,让她润润喉。 “能不至于吗?”陆沁喝了口茶,润湿了嗓子,才说,“我最近听鲁管家说,他五六年前,交往过一个对象。” “是吗?” 凌宏光颇为意外。 他们都不太关注儿子的私事,直至儿子年纪大了,发现他不在外乱搞,又一直没对象,陆沁担心,才后知后觉地掺和进来。 “你还记得吗,那时候,他本来都计划先弄玄方科技的,后来不知怎的,忽然将玄方科技扔给阎天靖,自己去弄了酷岚视频。” “嗯。” 凌宏光点头,对这事有点印象。 他们家三个儿子,长子被迫继承家业,次子浪天浪地,老幺么……选择自主创业,没挪用家里一分钱。 “那段时间他状态不太对,我们都觉得他是压力太大。”陆沁又抿了口茶,“我找鲁管家套话才知道,那时候他刚分手,不知怎的改了主意。你也知道,打那后,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是。” 用陆沁的话来说,她最省事的一个儿子,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创业机器。 “过了这么多年,他好不容易又看上一个,恢复了点生气,像个人样儿了……”陆沁叹了口气,“我怕他呀,没成功,又变成以前那样。” 凌宏光轻咳一声,提醒道:“你对你儿子也太没信心了。” “谁不知道他优秀,豪门里,多少名媛小姐提到他就两眼放光?但感情这事,能说得准吗?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管他再优秀,照样不喜欢。你看他,上次恋爱不照样失败了?” 陆沁揉了揉太阳穴,神情担忧,“而且那姑娘……我总觉得不一般,很特殊。不是那种哄一哄、宠一宠,要什么给什么就能搞定的。” “……” 凌宏光没法劝她了。 陆沁更愁了,“现在又来一情敌和情敌他妈。一个万千少女的梦想,一个……你看她发的朋友圈,就差没直接说‘这姑娘我们家罩着了’。手段厉害得很。人家姑娘对她的印象分一上去,能不对钟裕加好感?婆婆可是现在姑娘结婚考虑的头等问题。” “我们家也可以罩着。”又不是罩不住! “那叫东施效颦!”陆沁瞪他,“会降低印象分的。” 凌宏光:“……”这还能有讲究? “算了,你不懂。”陆沁摆摆手,嘟囔道,“我自己想办法。” “……” 被嫌弃的凌宏光有些憋屈,干脆不说话了。 另一边。 还在车上的司笙,注意到凌西泽发来的录音,趁着等红灯的功夫,塞上蓝牙耳机,听了。 “人家都见家长了,你就没什么想法?” 虽然是在质问,但改不了温柔好听的强调,温婉柔和,还有几分娇。 司笙微微扬眉,还当凌西泽发错了。 但,接下来的对话,一股脑地全落到耳里。 “妈,人家家长都主动了,你怎么没一点动作?” “你还怪起我来了?有本事把人带家里来啊。……凌哥,你说是不是?” “是,是。” …… “我要知道你看上司家的女儿,能不提前把关系搞好?” “你以为人家觉得你妈做的月饼好吃,就能给你加分了?想得美!那分也是给你妈加的……” “……说起你,就是一个只手遮天的资本家。” “我干嘛要学人家?” …… 听到最后,司笙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怎么了?” 旁边的钟裕奇怪地看过来。 收起笑容,司笙唇角上翘,“没怎么。” 就……发现一个小可爱。 ------题外话------ -第030章:介绍钟裕的演艺之路。钟裕【四年前】出的第一部电影,实际上是【五年前】拍的,时间线没问题。 -第055章:通过程悠然之口,透露钟裕跟司笙在【第一部电影】里合作过。 -第149章:透露钟裕“怕开车”。 →_→肯定有人忘了,总结甩这里了。记不得又感兴趣的,可以往前回顾一下。 最近身体和情绪都出状况,更新可能不太稳定。 暂且保证零点、下午一点各有一更。 晚七点以后,如果没有更新,那就是真没更新了。 第181章 楚落被欺负,秦凡发怒 听完两遍录音,司笙把电话打给凌西泽。 “钟裕去司家,我过去尽一下地主之谊。”司笙开口解释。 “哦。”凌西泽那边淡淡应声,微顿,云淡风轻地抛来一句,“醋吃完了?” “……” 合着他还记得这事呢? 见司笙不说话,凌西泽低声轻笑,继而问,“红包看到了吗?” “嗯。” “回复呢?” “想去,得看时间。” 司笙给了准确答案。 她喜欢电音,一个小小的爱好。 这一爱好,知道的人不多,凌西泽算一个。 凌西泽给她的电音节门票,于下个月在安城举行,有来自世界各地的电音歌手,其中有好些司笙喜欢的。 如若没有其余的事绊住脚的话,司笙肯定是乐意去一趟的。 “嗯。”凌西泽道,“安排好了跟我说一声。” “行。” 司笙一应,稍作停顿,又说,“挂了。” “司笙。”凌西泽倏地叫住她。 “嗯?” “替陆同学问一句,你什么时候把我介绍给你爸?” “他算什么……”司笙拖长了腔调,倏然一笑,反问一句,“老易给我的嫁妆不还被你私吞了吗?” “说话不要这么欠揍。”凌西泽正经口吻里裹着笑意,腔调道,“那叫赠予。” 司笙哂笑,“将我的嫁妆赠予给你?” “嗯。” 凌西泽继续发挥厚颜无耻的精神。 司笙嘴角一抽。 刚想怼,又听得凌西泽补充道,“放心,礼尚往来,彩礼我也有准备。” 司笙被他气笑了,“你真是你妈亲生的吗?” 怎么母亲说话这么好听,儿子每说一句话都让人想暴揍一顿? “如假包换。” “……” 司笙懒得跟他掰扯,随口扯了几句,将电话给掐了。 她怕被凌西泽气得直接开沟里去,到时候给钟裕加重病情,那真就是罪过了。 钟裕同学自带主角光环,无论到哪里,都有一堆粉丝甘愿为他效劳。 前两次来,秦凡都不在场,这是他们俩第一次碰面。 钟裕说明来意后,平时仗着“小神童”名号,动个画笔要扭扭捏捏好半天的秦凡,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就要了钟裕几张签名。 当初“打劫”钟裕的同伙有好几个,画起来需要好几天,秦凡反正在家闲着没事,就跟钟裕约好时间和地点,每天花一定时间来画。 反正都五年了,司笙和钟裕都不急,让秦凡慢慢来。 不过秦凡倒是很认真,平时做什么事都懒散应对、能拖则拖的他,这一次出奇的准时,并且提前完成,将肖像画交给司笙。 “都五年了,他真记得一清二楚吗?” 秦凡坐在椅子上,一边咬着苹果,一边搭着椅背,侧身朝司笙发出质疑。 一一翻看着肖像画,司笙懒洋洋地回应,“你不是都画出来了吗?” “他说是就是,我也没见过。”秦凡不紧不慢地说,“太神奇了,合理的质疑一下。” 这质疑确实算合理。 五年前,惊慌追逐中的几眼,好几张面孔,竟然记得一清二楚……够神奇的。 “你十岁就能临摹秦爷爷的画作,不神奇吗?”司笙掀了掀眼睑。 “……” 秦凡眼睛眨巴了一下。 被她一句话就给说服了。 “你能找到他们吗?”秦凡识趣地换了个话题。 司笙淡淡道:“不知道,如果他们还在干这行,没准有人能发现。” 当时路上没有监控,且荒无人烟,什么证据都没留下。 那时警方调查都没结果。如今找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又咬了口苹果,秦凡慢条斯理地咀嚼了会儿,倏地问:“你一年前找我画的那人,现在找到了没有?” “没有。” 司笙一耸肩。 “啧,”秦凡摆摆手,“那这几个肯定没希望了。” “……” 司笙凉凉地剜他一眼。 “说起来……”长腿往前一伸,秦凡只脚踩地上,身形往后一仰倒,椅子前脚腾空,往后倾斜一半,他冲司笙扬扬眉,“你是‘冬泳’完、出院后,找到画的那张肖像画吧?那人是导致你‘冬泳’的源头?” 司笙没什么表情,“没你什么事。” 嘁了一声,秦凡悠然问,“关心一下你也不行?” 微微一眯眼,司笙反问:“不然我们先来关心一下你最近的反常行为?” 怔了怔,秦凡摸了摸鼻子,旋即一派坦然,“我怎么就反常了?” “谁在开店的时候,放话说,十年内绝对不会关店的?” “年少时说的话,怎么能算数?” 扬了扬眉,秦凡理直气壮。 “楚落呢?当渣男好玩儿?” “……”秦凡眼睑微微一垂,旋即抬起,释然轻笑,“我也不想的,这不是怕自己不靠谱嘛。耽误人家,不好。” 司笙冷笑,“理由倒是不少,没一个靠谱的。” 打让她“帮忙分手”开始,秦凡的理由一个接一个,每一个看起来都挺靠谱的,都是值得信服的理由。可真一细想起来,又没一个经得起推敲。 秦凡不争不辩,只是笑,“我本来就不靠谱。” 司笙耸耸肩。 “诶,”秦凡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来,“我这里几个签名,你能拿给她吗?” “嗯?” 瞥了他一眼,司笙反应过来,“钟裕的?” “嗯。” 秦凡伸长手臂,将信封一抛,扔向坐单人沙发上的司笙。 司笙抬手捞住。 挑开一看,里面一叠照片,都是钟裕的亲笔签名照。 “你送她这个做什么?” “……”亏你们还是朋友。 秦凡努了努嘴,有些不满,但没有解释。 楚落是大年初二走的,那一天,她发了一条朋友圈,大意是见到钟裕了,但因冲击过头,忘了要钟裕的签名,懊悔不已。 不爱翻朋友圈的司笙,肯定没有看到。 原本,秦凡也不必特别做这种事,但—— 无意中撞见楚湘,听她跟朋友提及楚落的朋友圈,讽刺楚落异想天开、在朋友圈里白日做梦,话里话外的意思皆是:楚落怎么可能会撞见钟裕? 秦凡便不爽了,将事记在心里。 “我会送到。” 见秦凡不语,司笙也没追问,只是给了个承诺。 秦凡朝她粲然一笑,“谢了。” 二人闲聊之际,司笙的手机忽然有电话进来,正是楚落。 司笙接听。 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得楚落的抱怨—— “艹,楚湘跟她男朋友分手了,把所有责任归咎于我,还找人将我租房门墙画满了涂鸦。” 她说话时,室内很安静,没一点声响。 没有开免提,她不满的声音,也清晰地飘落到秦凡耳里。 秦凡面色微微一沉。 司笙朝他睇了一眼。 微顿,司笙点了免提,将手机放茶几上,“你现在在哪儿?” “在家,刚回来。” 楚落的声音里有些微疲惫。 大年初二,楚落离开司笙家后,并没有回租房,而是去外面游玩了一圈。 司笙知道她的性子,刚跟秦凡分手,她一个人待家里,肯定熬不住,必须要找事做才行,所以只问了她游玩的路线,周遭打点了一下,让人沿途关照关照她。 “刚找物业看过监控,”楚落道,“喷了好几天了,我不在,他们没找到人。” “嗯。” 淡淡应声,司笙给了秦凡一个眼神。 秦凡没说话,但眼神里写满了“我解决”三个字。 得到他的肯定答复,司笙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不是说过几天才回来吗?” 沉吟片刻,楚落忽然说,“昨天接到我爸电话,爷爷可能快不行了。” 司笙眉头轻轻一拧。 楚落有着跟司笙相似的情况。 ——一个爷爷住院,一个外公住院。 当然,情况也有不同。 楚爷爷是老一代的漫画家,曾经画得连环画风靡一时,是漫画圈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了。受楚爷爷的影响,楚落自幼喜欢漫画,成天缠着楚爷爷要漫画看,跟楚爷爷关系极好。 楚爷爷一辈子过得清贫,住着简陋老旧的小区,没有车,平时能省则省,平日里经常逛小区、捡废品卖。 子孙后辈都嫌他,瞧不起他,平日去看他都是敷衍了事。 只有楚落惦记他,奶奶去世后,隔三差五就去找他,陪他聊天解闷。 转折发生于楚爷爷半年前生病住院—— 楚爷爷住院后,子孙们才知道,楚爷爷名下有多处房产和积蓄,拥有一笔他们想象不到的财富。 从此,态度大变,子孙后辈围绕在病床前,嘘寒问暖、孝顺有加。 楚落被他们寒了心,跟他们大吵一架,却被他们一致抵抗,后来连去见爷爷一面都为难。于是,她索性由得他们去,只要爷爷能安享晚年,度过最后一段时光,她偶尔去见一见就好。 如今,大限将至,她不得不回来。 “你说好笑吗,昨天在电话里,听到他们在病房里争遗产。爷爷还没走,他们就闹起来了。” 楚落声音凉凉的,语气里满是讥讽嘲笑,还有难以察觉的失望。 平日里恨不得避楚爷爷如洪水猛兽,可到争遗产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来得快,病床前虚伪做作的面孔,看得令人作呕。 “你什么时候去医院?” 将肖像画一放,司笙倏然问道。 静默片刻,楚落慢吞吞道:“收拾一下就过去。” “我陪你。” 楚落轻笑一声,“不用,他们还不至于将我生吞活剥。” “嗯。礼尚往来,你陪老易这么久,我去看看你爷爷,应该的。”司笙声音平静,理由充足。 “……那,好吧。” 楚落成功被她说服了。 约了个时间,司笙将电话挂断。 同时,她拉着慵懒的强调出声,“去哪儿啊?” 她背后没长眼睛,却能听到秦凡起身的动静。 被她撞见,秦凡干脆没再放轻手脚,将椅子一推,随意舒展了下筋骨,说:“回家。” 回过头,司笙打量他一眼,“能处理好吗?” 痞痞一笑,秦凡只手往兜里一揣,得意挑眉,“我做事,你信不过?” “滚吧。” 司笙扔了他一记白眼。 “得嘞。” 秦凡笑笑,领命离开。 他走出门,外面一阵冷风袭来,吹得司笙发丝拂动。 视线越过透明的玻璃窗,看着秦凡慢悠悠离开的背影,司笙微微蹙了下眉。 城川医院。 今日天气好转,春风料峭,却多了些阳光,少了些寒意。 轻车熟路地抵达住院部,司笙循着病房号来到三楼。 “楚落,你别跟我装不知情!前一天刚跟你见面,后一天他就跟我分手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你还敢说不是你从中作梗?” 楚湘尖锐愤怒的声音,划破走廊冰凉的空气,清晰入耳。 司笙循声看去。 只见在一病房门口,站着几个人,其中有楚落、楚湘,还有几个中年人。 远一点的地方,有病人和家属停驻,看得出都对次纷争很不满,可碍于对方人多,没一个上前去制止。 楚落表情很冷,她冷冷地盯着跟前几个人,眼神里没一点情绪。 不因指责、冤枉而恼火、委屈,只剩下无尽的冷漠淡然。 一名中年男人站出来,紧盯着楚落,几秒后,出声质问:“落落,你老实说,你妹妹的男朋友执意跟她分手,是不是有你的原因?” ------题外话------ 一号啦,不知可否求个月票。(/ω\) 第182章 迎来送往,春冬交替【二更】 “落落,你老实说,你妹妹的男朋友执意跟她分手,是不是有你的原因?” 男人的话一出,原本楚落冷若冰霜的面孔,倏然变得柔和起来。 她挑了下眉,唇角轻轻上扬,露出似是玩味又似是讥讽的笑。 她问:“你们非得在爷爷病房门口谈这个?” “……” 男人脸色微微一变,有些尴尬。 “你也知道这是你爷爷病房?打他住院起,你来过几次?末了跑过来,不就是想装装样子吗?” 旁边,楚湘的母亲却不肯善罢甘休,怒然道,“别把你爷爷搬出来当救兵,咱们就事论事。要不是你几次三番破坏你妹的感情,做贼心虚,过年都不回家,我们用得着在这里堵着你?” 楚落看明白了,司笙也看明白了。 楚家叫楚落回来,并非是因楚爷爷,而是想借楚爷爷为由,让一直在外的楚落回来,好对她口诛笔伐。 不恼不怒,楚落笑得有些瘆人,“你们的意思是,这事情要是不解决,连门都不准进?” 楚湘母亲冷眼剜着她,“给个交代,你可以去看你爷爷。” “就是我破坏的,怎么着吧?”楚落一扬眉,“以后楚湘找一个,我拐一个,有本事就来抢,没本事就等着孤独终老吧。” “你——” 楚湘母女被气得发抖,而她爸却忍不住了,上前一步,面沉如水,举起手就朝楚落扇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枚硬币划破空气,准确无误地打在楚爸手腕上。 “嘶~” 在一瞬的停滞后,楚爸感觉到手腕传来的钻心剧痛,疼得倒吸了口凉气。 楚落往后退了半步,侧过身,见到抬步走来的司笙,笑了。 在司笙身后,还有一名女医生。 “吵什么吵,那么大的人了,一点素质都没有。”女医生冷着张脸,冲着楚爸等人就是一顿呵斥,“再打扰病人休息,我就直接叫保安了。” “爸!” 楚湘憋屈不已,拉扯着楚爸的胳膊,轻声撒娇。 楚爸拍拍她的手,宽慰几句,在沉沉地扫了眼楚落和司笙后,又强忍着手腕的疼痛,主动跟女医生道了歉,承诺不会再犯。 女医生又说了几句,最后朝司笙点点头,才转身离开。 可是,她一走,楚爸等人的嘴脸,再次露了出来。 “楚落,想见你爷爷,门都没有!”楚湘母亲站出来,抽着气,抬手一指楚落,愤怒地撂下话,“这件事你要不给个交代,我让你没一天安生日子可以过!” 楚落神色一狠,欲要上前。 她刚走半步,就被司笙拽住了。 微低下头,司笙靠近她耳边,轻声提醒,“你爷爷还在呢,别闹事。” 楚落是个暴脾气,若不是刚有司笙的阻止,她早跟楚湘这一大家子打起来了。 其他亲戚都抱着看戏的心态凑到门口,不会参与他们之间的乱斗,楚落一挑三,还是绰绰有余的。 若平时,司笙不会管,但,这个关头,不合适。 “就这么僵持着?”楚落一拧眉。 “等着。” 司笙轻描淡写道。 楚落看她一眼,“你安排了什么奇迹?” 微微眯眼,司笙道:“不是我。” 楚落一怔。 见二人凑一起窃窃私语,并不理会自己的狠话,楚湘母亲憋屈得很,主动上前挑衅,“俩不知廉耻的狐媚子抱团取暖是吧,你们——” 她手刚一指向司笙,司笙眼眸一眯,眸底寒光乍现。 一瞬,寒意从背脊爬上来,遍布全身,楚湘张了张口,面露慌张,将剩下骂人的话,全给抛在脑后。 仅一个眼神,从里到外,都透着“不好惹”的意思。眼神如刀,刺到骨头里,连皮带肉都扯着疼。 楚湘母亲猛地打了个哆嗦。 这时—— 在短暂的半分钟内,陆续有手机铃声响起,来源全是病房内外的楚家人。众人一惊,纷纷掏出手机,找到偏僻的地方接电话。 “王总,我不是请假了吗,什么事这么急……” “来学校?……不不不,没有不情愿,我们肯定好好教育他。马上,马上来。” “爸你这么回事,好端端怎么开车撞人了?……行,你就在那里等警察,我待会儿就过来……” …… 谁都有事,迫在眉睫。 放眼看去,有点头哈腰的、眉头紧锁的、怒不可遏的,众生百态,全展现在这群刚还乐得看戏的亲戚身上。 楚落看得愣了一下,两秒后,想到司笙说的“等着”。 她偏头看向司笙,司笙冲她一扬眉。 楚落了然于心。 这时,楚爸、楚湘及其母亲,都接到了电话。 楚爸:“不是已经确定好了吗,项目怎么会出错?我马上过来。” 楚妈:“什么,哥被抓派出所了?” 楚湘:“警察?!” 三人刚一接到电话,顿时脸色大变。 看得出,都是火急火燎的大事,必须当即去处理。 楚湘这边面色苍白的挂断电话,眼神一狠,立即朝楚落扑了过去,“楚落,警察为什么会找上我,是不是你搞的鬼?!” 楚落避开她的爪子,冷笑,反问:“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 “他,他们……”被楚落凌厉的眼神一扫,楚湘后退半步,环顾着被突如其来事件搞得措手不及的楚家人,脑海灵光一闪,顿时冲楚落质问,“是你动的手脚吧?” 抬了抬眼,楚落看着那群自顾不暇的人,想到他们刚抱臂旁观的悠闲样,一时间,只觉得讽刺。 她轻笑,字字顿顿道:“没准是报应呢。” 楚湘紧握成拳,没好气道:“真有报应,也会落到你头上!” 楚落悠然看她,“我们拭目以待。” 楚湘咬碎一口银牙。 “公司有事,我要过去一趟。你们俩什么情况?”楚爸俨然无心顾及楚落,匆忙朝楚湘和楚妈询问。 楚妈挂了电话,“我哥犯了点事,现在被送派出所了。也得去一趟。” 咬了咬唇,楚湘低下头,不敢说话。 “你呢?” 一拧眉,楚爸出声询问。 “爸,她报警抓我!”楚湘伸手一指楚落,将锅扔给楚落。 因在门墙上涂鸦的事,楚落确实报了警。不过,是警方先查到那群办事的混混,然后从他们嘴里撬出楚湘名字的。 跟楚落并无直接关系。 只是,楚落也懒得跟他们掰扯,任由他们吱哇乱叫。 “你——”楚爸眉目阴沉,毫无感情地瞪着楚落,撂下话,“等我回来再找你算账!” 有楚爸这句话,楚湘顿时得意起来,走之前,还冲楚落甩了一记白眼。 一通忙活。 不到三分钟,原本喧闹的病房,霎时恢复宁静。 所有在场的楚家人,都因为一个电话,急得焦头烂额,自是顾不得什么楚落,离开时看都没看她一眼。 楚落怔怔地站了会儿,从各种情绪中脱离而出,继而呼出口气,扭头去看一侧的司笙。 她扯了扯嘴角,“看了一出好戏。” 司笙耸肩,“这才是生活。” “他们的生活,你们的剧本。”楚落抬手摆了摆,往病房里走,“厉害。” 司笙静站在原地,没有进病房,将时间、空间全部留给楚落。 少顷,秦凡来电。 “怎么样,她进病房了吗?” 电话一接通,就听到秦凡颇为急切的声音。 “嗯。” “那就好。” 秦凡明显松了口气。 “剩下这段时间,都别给他们机会来医院。” “我知道。” 微顿,司笙问了一句,“事情结束后呢?” 以现在的局势,楚爷爷离世后,楚家肯定又是一顿腥风血雨。楚落不参与遗产之争,或许可以安宁片刻。但是,事情总有结束的那一天。 楚湘及其母亲,楚爸,等事情一了结,怕是都会找楚落的麻烦。 楚落或许不怕事,但隔三差五被他们骚扰,生活也会不得安宁。 “放心,我都会处理好。” 秦凡不假思索地给了答案。 “行。” 有了他的承诺,司笙便没有再管。 他们遵纪守法,却都不是什么正经人,知道对付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手段。而且,手上都有点人脉和资源,想让几个人老老实实的,不在话下。 楚落在医院呆了两天。 司笙也在医院陪了两天。 秦凡说到做到,期间,没让一个人来骚扰楚落。 第三天,凌晨四点的时候,楚落送走了饱受病痛折磨楚爷爷。 半个小时后,楚落走出病房。 她走至在走廊等待的司笙旁边,抬眼,瞳仁镀了层光亮,“我们走吧。” “现在?” “通知楚家人了。”楚落呼出口气,将眼眶的热气往下压了压,轻声说,“我跟爷爷说,他的葬礼,我就不去了。” “嗯。” 微微颔首,司笙没有多问。 走出医院时,这个春天,迎来了第一场雨。 啪嗒啪嗒的雨,倾盆而下,地面溅起灰尘,转眼又被冲刷。 三月的春雨,裹着寒意,打落在身上时,如针如刺,像冰刀一般,又冷又疼。 在这样充斥着寒凉的倾盆大雨里,有一道身影从漆黑如墨的暗夜里冲出,沿街的路灯照亮雨水下落的弧线,在他身上划过一道又一道的光影,那抹身影笼着朦胧的光晕,成就这静谧得只剩灯光、雨水的城市夜里唯一一抹亮色。 他撞进视野,撞进大门。 带着势不可挡的存在感。 仅一小段路,就将他淋得狼狈不堪,素来张扬的短发被打湿,软趴趴地垂落下来,黑色外套在雨水浸染下暗得愈发深沉。 冲进门后,他目光一扫,见到司笙和楚落二人,漆黑眼眸一亮,舒了口气,三两步上前。 “赶上了。” 他举起手,拿出两把折叠伞,递向他们。 轻抿着唇,楚落静静地看着他这狼狈样,压着眼睛的酸涩感,不冷不热地问:“你怎么来了?” “我让他来送伞,顺便接人。”司笙解释着,拿过秦凡递来的一把伞,然后同秦凡交代,“你送她回去。” “嗯。” 秦凡一点头,才试探性地看向楚落,飘忽不定的视线,证明他有些紧张。 静默几秒,楚落轻声说,“谢了。” “举手之劳。”秦凡扬了扬眉,往旁退了一步,让开身,“走吧。” 楚落冲司笙点点头,然后回过身,往前走。 秦凡撑开伞。 二人步入雨中。 折叠伞并不大,伞身有明显的倾斜,罩着楚落纤细的身影,雨水全浇在秦凡的一侧肩膀。 静站原地,司笙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身形越来越远,眸光忽闪了一下,将视线收回来。 她撑开伞,走向雨中,豆大雨点砸落伞面,密密麻麻,发出清脆啪嗒的声响,从四面八方传来。 像是整个世界都被雨水淹没。 路过一处花坛时,余光闪过一抹绿色,司笙倏地停驻。 秃了整个冬日的树木、灌木,不知不觉间,抽出新芽,嫩绿清新的颜色,在死气沉沉的黑白天幕下,绽放出一抹生机。 春天,来了。 ------题外话------ 继续求个月票哈。(/ω\) 另外,潇湘发了个小小的月票红包以示感谢,投了月票的都可以去抢红包哇。 第183章 我还有好多事想做【三更】 回到胡同里时,几近天明。 司笙撑着伞,在清冷的夜里走过一段路,路灯落下昏黄的光,青石地面被雨水冲洗得干净敞亮。 大门虚掩着,她推开,院里一片漆黑,没一点光亮。 高跟敲打在地面,发出清脆声响,跟淅沥雨声交织、混杂。 “喵呜~” 雨伞收拢后扔伞桶里,司笙俯身在玄关换鞋,倏然听到霜眉的叫声。 霜眉轻手轻脚爬过来,围绕着她打转,她一放好鞋,就将霜眉一把拎起,顺势搂到怀里,步入客厅。 这时,易中正卧室的门被打开,有光洒出,倒班照顾易中正的年轻护工走进来。 “司小姐,易爷爷让你进来一下。”护工轻声转告。 “醒了?” “嗯。” 护工微微点头,退到一边。 稍作思忖,司笙抱着霜眉,没有耽搁,走进易中正的卧室。 易中正坐起身,往后靠在枕头上,一日比一日消瘦,司笙看了两眼,就微垂下眼睑,避开视线。 司笙问:“没睡,还是刚醒?” “刚醒。” 易中正声音低哑,顿了顿,偏头看着她,慢吞吞地问:“人怎么样?” 手掌覆在霜眉脑袋上,司笙声音有点轻地回答,“走了。” “嗯。” 易中正淡淡出声。 少顷,他叮嘱,“去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一下。” “嗯。”司笙应声,转身欲走,又一顿,回身同他道,“春天来了,等天气好点儿,我陪你出去走走。” “好。” 易中正微微阖上眼,点头。 一路无话。 车开到单元楼外,秦凡踩了刹车,停下来。 楚落手指轻抠着安全带,微抿着唇,看着被车窗蜿蜒流下的雨水,没有动作。 静默半晌。 目视前方,秦凡没去看她,只是轻声叮嘱,“回去好好休息,他们最近没空找你的。” “……” 楚落没说话。 秦凡也没有催她。 车内陷入寂静,外面是被雨声灌溉的冰冷城市,而里面狭窄的空间,似是处于另一方天地,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明了。 良久,楚落深吸一口气,终于问出口,“秦凡,你没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手无意识在兜里摸着,摸到一包烟,秦凡没掏出来,只是揉捏了几下。 他另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微一扭头,故作轻松地出声,“说什么呀?” “你……” 细细地吸着气,楚落眼眶泛了红,猛地回过头,见到的是秦凡吊儿郎当的神态,神情自若,游离于事外,没有一点她想看到的情绪。 唇角被咬得泛白,楚落手指紧紧攥着安全带,开口时多了些怒气,“要断就断个干净,动不动就出来找存在感,这样很好玩吗?” 秦凡微怔,视线在她脸上稍作停留。 车内没开灯,路边光线昏暗,楚落的脸隐在阴影里,可通过隐约的轮廓,依稀可辨认出她轻蹙的眉,眼中的愤怒和哀伤,透过空气悉数传来,令他呼吸一滞。 “哦。” 半晌,他出了声,语调轻扬,似是玩味。 楚落怔怔地看他,一呼一吸间,有酸涩感被带到嗓子眼,她张了张口,有几分颤音,“哦什么?” 她的视线如火灼烧,被她盯了两秒,秦凡眼里有异样情绪流出,可,只是一瞬,他就避开了。 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他抬眸,望向前方,视线落到被雨水洗涤的路边灌木上。 “抱歉啊,以后不会了。” 嗓音微哑,有些欢快,只有一丝丝的愧疚。 但,空气微微一拂动,那微不足道的愧疚,也就消失不见了。 楚落终于绝望,在短暂的几秒愣神后,她猛地掀开安全带,拧开车门就往下走。 “哎,伞——” 秦凡倏地回头,欲要叫住她。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嘭”地关门声,尔后,便是楚落大步走向单元楼,不曾回身的坚决背影。 车里,秦凡一动未动,怔怔地望着楚落背影离开,直至彻底消失在门里。 他没离开。 不知呆坐了多久,他将兜里那包烟拿出来,挑出一根叼上,点燃,青烟缕缕。打火机光线一暗,昏暗的车里,就只剩零星一点火光。 烟雾顿时缭绕,他开了一点车窗,有清凉的风拍进来,将烟驱散。 他一根接一根的抽。 漆黑的天幕,渐渐泛起青白,天快要亮了。 烟盒里只剩最后一根烟了,烟盒被他攥成一团,他愣愣地盯了很久,然后摸出手机来。 电话响了三下,然后被接听。 “怎么了?” 宋清明的嗓音还沾染着清晨的困倦。 掌心里是被攥烂的烟盒,他微微侧首,刺骨晨风迎面吹来,他低声说:“有点舍不得你们。” “……” “楚落爷爷走了,以后她就没有亲人了。” “……” “我想让你照顾的,仔细一想,还是算了。我怕她喜欢上你。” “……” “司笙心情也不好,人都是说走就走的。她这人,重情重义的,跟易爷爷感情那么好,再给她多长时间,都做不好这个心理准备。” “……” …… 一直都是秦凡在说话。 声音越来越低,在这清晨的风里,分辨不清。 末了,秦凡说:“我还有好多事想做。” 嗓音低低的,有些无力,被风一吹,就这么散了。 宋清明终于出声,很轻,却沉重,“嗯,去做吧。” 眼睛一眨,眼角被烫了一下,恍惚间,好像有什么掉了下来。 这一场雨,持续下了几日。 春雨绵绵,整座城市都被雨水浸润了,气温不仅没上升,寒意渗透到每个角落,无声无息。 深夜,寂静。 司笙猛地惊醒,在睁开眼的那一瞬,倏然坐起身。 入眼尽是黑暗,司笙茫然地环顾着卧室,短暂几秒后,她徒然掀开被子,踩着拖鞋走出卧室。 推开易中正卧室的刹那,昏昏欲睡的护工被一惊,差点从躺椅上窜起来。 没有开灯,她径直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身影,手指轻轻颤抖着,送到老人的鼻尖。 呼吸的动静,极其轻缓。 高悬的心,在这一刻,放回原地。 “没死呢。” 易中正没有动弹,却缓缓掀开眼睑,低沉缓慢的声音,裹着叹息和无奈。 “哦。” 司笙将手收回去,下意识放在身后。 像多年前,偷偷去研究易中正机关桌时,被撞了个正着的模样。 弹坐起身的护工,待了片刻,似乎意识到什么,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出卧室。 他忘了开灯,卧室依旧漆黑。 室内很静,司笙杵在床边,一团黑影,又高又瘦。 无意识地拨弄了下头发,她垂了垂眼睑,在昏暗的房间里盯着易中正,说:“我梦到你走了。” “早晚的事。” 易中正并不避讳这个问题,“你在外面闯荡那么久,早该接受了。” “……” 司笙没吭声。 “回去睡觉。” 易中正说话时很虚弱了,可吩咐司笙的时候,字正腔圆,仍旧给人他底气十足的错觉。 司笙没动,说:“睡不着。” “多大人了,半夜还得找人陪你聊天。”易中正颇为嫌弃。 十岁以前,司笙半夜偶尔惊醒,不管多晚都会来敲易中正的门,把人吵醒后也不说话,易中正困得不行,会把她拎去坐下,然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天,直至她有了睡意,才把她送去睡觉。 十多年了,易中正聊天时说的话题,司笙早记不得了。 但,记忆里总有那昏黄的灯光,室内不亮堂,易中正说话的声音缓慢又悠长,令人昏昏欲睡。 司笙问:“你能聊吗?” 黑暗中,易中正掀掀眼睑,扔她一记冷眼,“去搬凳子。” “哦。” 司笙转过身,拖来一张凳子,搁在床边,然后坐下来。 “聊什么?”易中正问她。 想了想,第一时间脑海里跳出一个人影,司笙微微一怔,然后说:“凌西泽说你把我的嫁妆给他了。” “……嗯。” 易中正并未否认。 本是想告凌西泽的状,没想易中正真答应下来了,司笙哑了片刻,问:“你喜欢他吗?” “喜欢。” “我不嫁给他怎么办?” “那你就孤独终老吧。” “……” 司笙无言以对。 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易中正教训她,“不要想着了无牵挂的活着,有时候多个牵挂,能让你更惜命。” “惜什么,我的命又不值钱。”司笙赌气似的咕哝。 “我养你这么大,是让你视自己为草芥的?”易中正冷哼一声。 “……” 司笙理亏,没法回应。 易中正又道:“你好好想想。” 牙齿轻砸了下,砸出一点声响,司笙把情绪拂开。 双手撑在凳子两侧,司笙眼皮一抬,慢吞吞地说:“五年前,我去了趟湘城。” 易中正看着她,等着她的后续。 “你说你出生在湘城,为了奶奶才来的封城。那时候,我听人说湘城有个隐世的机关术家族,很厉害,我当是跟你一脉相承,就去找了。” 微顿,司笙不紧不慢地说,“他们藏身于深山野林,建了一座机关城,气势雄伟,有模有样的。我说我要闯城,他们让了——” “让了?” 易中正打断她。 “好吧,不让。”司笙改口,“他们没一个能打的,我就硬闯了。” 易中正哼了哼,不知是在赞同司笙那句‘他们没一个能打的’,还是在嫌弃司笙‘只会来硬的’。 司笙没管,继续说:“我当那机关城挺能耐的,结果中看不中用,都是一些常用的、近乎小儿科的机关。跟你的比,差远了。老易,他们跟你有关系吗?” “没有。” 简单的两个字,尤为冷漠,还掺杂着淡淡的不屑。 “哦。”司笙一垂眼睑,旋即又抬起,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那司铭盛设计的那座桥,跟你有关系吗?” “你听谁说的?”易中正声音严肃起来。 司笙问:“你知道范丰岚吗?” 范丰岚,百晓堂的前任堂主。 司笙将机关无人机送给凌西泽那天,正是因为遇见了他,才会让司笙答应司尚山回到司家,想办法展开调查。 “你跟他认识?”易中正问。 不仅认识,而且还很熟。 但是,话到嘴边,却只是半真半假的话,“算是吧。” “他跟你提的?”易中正轻轻蹙眉。 “我偷听到的。”司笙说,“说易诗词偷了你图纸,送给了司铭盛。是那座桥的图纸吗?” 第一次带着凌西泽来胡同的时候,司笙因为发现凌西泽的文身,有点不自在,就出去散散心。 她去找了秦融。 拿了秦融一幅画,还问了一些事。 秦融告诉他,易中正以前是确实是工程设计师,参加过很多建筑的设计,有些还小有名气。话里行间,秦融还提到一项特别的建筑设计,语气中有些惋惜,似乎是没成功。 司笙有点在意,追问时,秦融却不再提及。 她问到易中正有没有设计过桥,秦融当时应该猜到她的来意,有意隐瞒,答得含含糊糊的。 不过,十有八九了。 易中正沉吟片刻,“过去的事了,没你什么事。” “就问问。” 司笙漫不经心地说。 过了半晌,易中正问她,“司铭盛的寿宴,你去吗?” “应该去。” “他是只老狐狸,注意着他点。”易中正沉声叮嘱。 司笙轻轻撇嘴,嘟囔着,“我又不是易诗词。” “你比她会折腾,会惹事。” “我能自己解决。” “你就是能耐太大,无法无天。”易中正批评道。 默然地看他一眼,司笙理直气壮,“你惯的。” “……” 一句话,把易中正堵住,硬是没法教训她。 良久。 司笙蓦地抬起头,“老易,萧逆那里有易诗词的图纸。我看过了,大部分都是室内设计的。但还有一份,是一座桥……” “设计得乱七八糟的,跟司铭盛成名的那一座很相似。萧逆说,她死前的几个月,都在画那座桥。我想,她可能有点后悔的。如果……” “你见到她的话,就原谅她吧。” ------题外话------ 有点难受。哭起来太耽搁时间了,晚了点儿。 第184章 司笙,不要被一件事困住 黎明时分,某一时刻,萧逆忽然清醒,睡意全无。 揉了揉头发,他翻身坐起,隐约的,透过没关的窗户见到院落洒落一抹亮光,怔了怔,起身,趿着拖鞋来到窗边。 视线透过玻璃窗,越过院落,见到开了灯的客厅。 客厅窗户处,窗明几净,萧逆窥见客厅一隅,正巧见司笙坐在沙发上,怀里躺着安静的霜眉,安静又淡然,不知在那里静坐了多久。 他忽地想起护工昨晚给他的建议—— “可能有点麻烦,你这几天还是住家里吧。” 说得很委婉,若不是护工的身份,甚至都不知到他在说什么。 也正因他是护工,所以意思很明了:最好还是多回家陪陪老人,易中正的病情急转直下。 萧逆侧身靠着墙,头微微偏着,视线落到庭院里。 他跟易中正相处时间不长,在家也是打声招呼,偶尔在司笙示意下陪易中正说话,半天也挤不出一个话题。 但他看得出来,那是个很不一般的老人。 冷静、睿智、洞察一切。 拖着被病痛折磨的身体,实则,所有事情都了然于心。 何况,像司笙这样骄傲的、在机关术造诣上屈指可数的人,都真心实意地评价他——机关术大师。她行过万里路,遇见千万人,不曾见一人能超越他。 天色渐明。 直至客厅的灯熄灭那刻,萧逆才恍然回过神来。 他听到客厅开门的动静,微微侧过身,避开窗口,藏匿于窗帘后面。 等待须臾,他又稍稍探出身,见到司笙站在门口,怀里抱着霜眉,抬眸去看雨歇过后的天空。 他视线顿了顿,落到在她怀里伸着爪子打哈欠的霜眉身上。 画面静美。 …… 早上,七点。 准时醒来的钟裕,收到萧逆发来的信息。 【萧逆】:钟大哥,能不能让霜眉在我家再待几天? 钟裕恍惚了下,才想起:今天是他去领霜眉的日子。 十分钟,萧逆收到回复。 【钟裕】:嗯。 两天后,天气放了晴,清晨的阳光突破云层洒落,一地金光,温柔又明亮,带着久违的温暖。 司笙找出放置已久的轮椅,在阳光下晒了两个小时,然后用其载着易中正出门。 “要去锁店看看吗?” 离开院落大门,司笙在后面推轮椅。 阳光正好,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嗯。” “锁店要卖了吗?” “随你。” 想了片刻,司笙慢悠悠地说:“别卖了吧,以后我穷困潦倒了,还可以靠开锁为生。” 易中正眼皮都懒得掀一下,“你小时候学开锁,不是立志溜门撬锁吗?” “小时候觉得很酷,长大后发现犯法。” 司笙口吻颇为无奈。 易中正:“……”无言以对。 打小起,司笙的兴趣爱好,都是极有可能走向违法犯罪道路的。司笙在外混的那一阵,易中正总觉得,下次见司笙,定然就是在监狱了。 没想这么多年,不知是司笙运气好,还是真没走歪,反正跟警察混得挺熟的,但一次都没蹲过号子。 这也算易中正能在司笙身上找到的为数不多值得欣慰的事了。 “不过这一手,在外还挺有用的。要没这技能——” 司笙忽然噤声。 “怎么?” 易中正阴恻恻地出声。 “就,”清了清嗓子,司笙正儿八经道,“少很多乐趣吧。” 没从她嘴里听到真话,易中正轻哼一声。 但,没追究,亦没生气。 早料到司笙在外闯荡会遇上什么事。 易中正和秦融等人聊天时,总会感慨,每次看到司笙四肢健全地回来,都觉得上天对司笙不薄。 …… 从家里到锁店,有点远,平时走路小半个小时,如今推着易中正走,边走边聊,约摸花了一个小时。 一路上,基本都是司笙在说,易中正偶尔搭几句话。 司笙平时话不多,她是宁愿动手也不爱动嘴的人,更不爱回忆往事。 可这一次,她倒是成了絮絮叨叨那个,跟易中正说她在外的经历,有趣的人、有趣的事,易中正听得波澜不惊,绕有一种“小儿科”的味道。 知道易中正成家立业前没少闯荡,那个年代,偏僻的地方更加混乱、艰苦,奇闻异事也更多,易中正定是见多识广的人,只是他跟司笙一样,都鲜少提及往事罢了。所以,司笙并未跟他计较。 不知不觉,走到锁店门前。 平时有找人来打理、清扫,可是,仍旧遮不住时光在门面上留下的痕迹。 破损、陈旧,招牌褪色、缺了一角,墙面斑驳,门面掉漆,抬目看去,像个摇摇欲坠走向夕阳黄昏的迟暮老人。 司笙将轮椅推到门口,掏出钥匙,将门面打开,掀起卷帘门。 久未通风,腐朽沉闷的空气扑面而来,还裹着灰尘,司笙往后退了一步,见到里面跟记忆中如出一辙的陈设——一直以来,都没变过。 将钥匙一收,司笙只手揣兜里,朝易中正笑了笑,“老易,你开锁店,是为了我吗?” 昏昏欲睡晒太阳的易中正,闻声,掀了掀眼皮,嫌弃地看她一眼。 “你年龄越大,脸皮越厚。” “承认又没什么,”司笙勾唇轻笑,走到他身后,“我可听说了,你出差的时候,把我扔邻居家,邻居没照顾好我,让我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你才决定在家附近开一家锁店的。” “……” 易中正没理她。 司笙伸出手,给他理了理帽子,“我拖累了你,你不后悔吗?” 针织帽是司笙闲在家里没事织的,丑不拉几的,本来想丢了,后来被凌西泽这欠抽的提前给易中正看了,易中正说还行,非常勉强地收下了。 “司笙,你不要老想着,跟人的羁绊深了,别人一为你牺牲点什么,你就跟欠了人似的。”易中正说得很慢,可每一个字都很清晰,“这么多年,你做过什么让我失望的事了吗?” “没有吗?” “不是所有的选择都分对错的。”易中正一字一顿地说,“你足够勇敢、独立、坚强,一直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事。这世上,没几个人能做到你这样。” “哦,”司笙微微低头,看了眼锁店,见到阳光照进去,尘粒在空中跳跃,她又问,“那你会骄傲吗?” “嗯。” 轻飘飘的一个字,肯定了司笙的一切。 她任意妄为的童年;年少轻狂的少年;四处游荡的青年…… 没有人一辈子都在做正确的事。 而她,一直在做她想做的事。 这就足够他骄傲。 鼻翼微动,司笙眨了下眼,又微抬起头,将易中正往锁店里推。 “司笙。” 在进门的那一瞬,易中正忽然叫住她。 “嗯?” 司笙动作一顿。 易中正微微抬起头,在明亮的阳光里,看到逆着光、低头看来的司笙,慢条斯理地开口,“你这辈子会遇到很多事,所以,不要被一件事困住。” 清风吹拂,掠起司笙散落的长发,在阳光里轻轻晃动。 “我知道。” 轻轻的三个字,随着掀起的一阵风,吹过易中正耳侧,吹过破败的锁店,吹向阳光璀璨的天空。 司笙推着易中正走了很远的路。 去了锁店,看了水果店的王爷爷,途径公园晒太阳,又在宋爷爷、秦爷爷家门口路过,闲聊几句,直至下午一点,她才推着易中正,重新回到院子里。 难得的,在外逛了那么久,易中正都能保持清醒,而且,看起来精神尚可。 推他进卧室,司笙将他扶到床上,躺好。 “有胃口吗,想吃点什么?我可以给你做。”司笙问。 “你做?” 易中正丢给她一个质疑的眼神。 司笙眨了下眼,才恍然惊觉——她从来没给易中正做过吃的。 微微一顿,司笙有点心虚地说:“我做的,味道还行。” “豆腐脑吗?”易中正问。 “……” 司笙无话可说。 又扫了她一眼,易中正淡淡道:“去倒杯水。” “哦。” 司笙一撇嘴,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转身走出门。 不多时。 将杯子冲洗干净,倒了大半杯水回来的司笙,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老易——” 司笙的话语,戛然而止。 敞开通风的窗户里,有风徐徐吹进来,掀起窗帘一角。 易中正躺在床上,闭着眼,很安详。 ------题外话------ 想起我云淡风轻说更新时间的样子,忽然觉得脸疼。 第185章 机关莲花制成,司铭盛大怒【二更】 某工作室内。 天微微明,一群木匠和设计师,围聚在一桌前,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屏息以待。 桌面上,放置着一个高宽皆有一米的木制物件,状如莲花,花瓣紧紧闭合着。在司炳触动某个开关后,闭合的花瓣缓缓往外绽放,似是自然莲花绽放的加速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一片片花瓣散开,呈现出最完美的绽放程度,最后,露出包裹在最中心的花蕊。 围观这一幕的众人,冷不丁倒吸一口凉气。 又一摁。 花瓣从里层开始,一层层地往里收拢,如同倒放,直至恢复成最初的状态。 “成了!真成了!” 杭教授激动出声,两眼放光,不知道的,还当他完成某项国家级研究项目。 “不敢相信,竟然真的成了,还在这么短的时间里。” “机关术的奥妙啊,全靠零件协调合作……没有外力、动力,简直不敢想。” “我们也是头一次见,没想到真有这样神奇的技术。” …… 这一刻,不管是动脑的设计师,还是动手的木工匠人,都是发自肺腑的激动。 司炳亦是喜不胜收,只因是老板,这份激动、喜悦便压制在心底,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 不过,追求完美的他,在仔细打量“机关莲花”一番后,轻轻皱了一下眉。 他叫住陷入激动中的杭教授,委婉地问:“杭教授,这个机关按钮的设置,是往里凹的,触碰起来有些不方便,能不能稍微改进一下?” “这个……”杭教授茫然片刻,然后倏地反应过来,抬手一拍头,“对,这个我们也发现了,前几天联系了司笙老师,她就按钮这一块,重新设计了一个款式给我。” 如此解释着,杭教授赶紧拿出打印好的图纸。 “司二少,你看一下。”杭教授道,“制作这个按钮,需要一两天时间。先前工匠们都在忙,也抽不出时间来,我也就没说。你要是想换的话,可以让他们现在临时制作,应该还来得及。” 司炳接过图纸,仔细一看,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他将图纸递回去,不疑有他,点点头,“行。让他们赶一下工,明早之前是最后期限。” “那我去说。” 杭教授笑得合不拢嘴,抬手赶紧唤来工匠的负责人。 旁边—— “怎么样,联系上了吗?” 左佑眉飞色舞的,紧挨着项文达,恨不得将耳朵钻到项文达的手机里去。 项文达皱了皱眉,将手机移开,朝左佑道:“没有,关机。” “关机?” 左佑略微诧异。 他们联系司笙时,基本不会碰上关机的情况。 “可能手机没电,或者有事吧。”左佑挠挠下巴,道,“要不,就先给她发个消息,跟她说已经做好了。” “好。” “视频拍了吗?” “拍了。” 项文达点点头。 左佑瞧瞧靠近项文达,压低声音,跟做贼似的说:“给她发一份。” “嗯。” 项文达没有丝毫犹豫。 保密协议上说,不允许跟项目无关的透露项目内容,但司笙可是他们之中的一员,给司笙发视频,完全在规矩之内。 而且,司炳是允许刚刚那一幕拍视频的,只是如果要传播开,得等明天司铭盛寿宴结束后。 他们拍的视频,也是想给高教授看的。 工作室内喧哗一片。多日爆肝劳作,终于有了成果,每个人都不觉得疲惫,反而精神奕奕。 司炳走到的阳台前,将紧闭的窗户推开,外面的新鲜空气灌入。 照在身上的阳光,暖和又舒适,自打被司笙“阴”过后的憋屈心情,一直到现在,才总算有那么点好转。 无论如何,机关莲花算是完成了。 而他所得到的,肯定会比他付出的要多。 拿出手机,司炳点开一个微信群,在里面发消息。 【司炳】:[视频] 【司炳】:完成了。 发完消息后,他给司笙的账户转完最后一笔尾款。 不多时,群内就有了回应。 【任飞】:恭喜司少。 【范前】:恭喜。 …… 盯着任飞名字看了片刻,司炳嗤笑一声,退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打算给任飞打通电话。 不过,电话还没拨出去,手机就振动起来,有电话打进来。 是范前。 顿了顿,司炳拉了接听。 司炳道:“范哥。” “恭喜啊,真的按时完成了。” 手机里传来的声音,质感低沉,略微沙哑,又透着几分愉快的笑意。 司炳嗯了一声,说:“我也没想到。” “是找了什么得力干将吗?” 经这么一问,脑海里顿时闪现出司笙的脸,德修斋那一幕幕尴尬到令人窒息的经历,不可避免地往脑里传送,司炳顿时不悦地皱起眉来。 他潜意识不想称赞司笙,便道:“经朋友介绍,找了几个专家。” “专家?”范前似乎挺意外的。 “嗯。” 范前一顿,旋即轻笑,“我还以为你找到银大师了呢。” 司炳客气地笑了笑,“范哥您都找不到,就更不用说我了。” “那可说不准。你们家老爷子毕竟是研究机关术的,没准有这方面的人脉呢。” “还真没有。我承认银大师的机关都挺厉害的,不过……”司炳斟酌了下,仍旧是问了,“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吗?” 早几个月前,司炳通过范前,入手了一个机关物件。 小玩具,设计很精巧,但卖得挺贵的,拍卖底价都是六位数起。 当时司炳在为机关莲花制作一事烦恼,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完善他的图纸,范前得知后,就给他推荐了机关物件的主人——银大师。 据说这位银大师在西北区域特别有名,尤其对其神秘、人脉、势力的猜测,他所有的机关物件都是从西北某地下拍卖市场出手的,一个季度拍一次,有几样纯粹看心情。 他的作品,在拍卖市场都特别火,随便就能拍出高价。 这银大师从不露面,无人知晓他的年龄、样貌、身份,甚至性别。 很多人好奇他,其中不乏名流权贵、知名学者,甚至还有鱼龙混杂的各方势力……可是,无论他们如何调查,都查不出他一分一毫的消息。 越神秘,越强大,好奇他的人,便越来越多。 因种种传闻傍身,司炳才会想着请他入伙,特地跑安城蹲守半月……但是,他只看得出机关之巧妙,对制作者具体是怎样的水平,却看不出来。 就像八十分优秀,一百分也优秀,中间二十分的差距,并非他这种学过四年本科知识的人能感受到的。 “就拿‘无法复原’这一点,你说呢?”范前轻描淡写地反问。 “……” 司炳顿时哑然。 对,银大师的作品,只有原件,在没有图纸的前提下,是不可能被复原的…… 范前慢条斯理地补充,“据我所知,在‘出世’的机关大师里,就他一个。” 他说得如此笃定,令司炳怔了怔。 就他一个…… 评价这么高? 司家大宅。 司铭盛寿宴的前一天,大宅就开始忙碌,从早忙到晚,布置宅子,准备食材,各种注意事项,一直忙个没停。 临近七十的司铭盛,精神矍铄,头发漆黑,老当益壮,走起路来虎虎生威。 有从远方来的好友参加寿宴,提前登门拜访,司铭盛好生招待,等用过午餐后,亲自将人送到门口。 可人一走,原本脸上亲切和善的笑容,顿时消散无踪。 “柄儿呢?” 步入大堂,司铭盛敲着拿来做样子的手杖,同欧阳秋问了句。 欧阳秋赶忙上前,“柄儿刚来电话,还在忙您的寿礼呢,估计要明早才能赶回来。” 司铭盛皱了皱眉,却没有深究,只是点点头,“嗯。” 管家在一旁微微垂眼。 他们都知道司炳的“寿礼”是什么。 司铭盛的图纸,又怎么随处乱放,好巧不巧的被司炳看到?而且,后面被司炳拿走,司铭盛又怎会一句话也不说,从未追究? 让司炳拿到图纸,不过是事先设计好的。 司铭盛有意培养司炳,只要司炳制作出机关莲花,当着诸多名门、世家、学者的面一展身手,到时司炳就能大放光彩,无论做什么都要顺利一些。 何况,司铭盛早给司炳找了新的去向…… 只要司炳这次抓住机会,能在寿宴上争气即可。 “司笙呢?” 往里走了几步,司铭盛倏地想到什么,又回过身来问欧阳秋。 “司笙?”欧阳秋心下微惊,一拧眉,缓步上前,试探地道,“没见到她人影。爸,你真打算在寿宴上承认司笙的身份?” “哼。” 提及司笙,司铭盛就眉宇紧锁,神情阴郁,怒气点点浮现。 易中正的外孙女,放到以前,他是绝对不肯放进司家的,若非司尚山…… “爸,司笙这人在外面长大的,不懂礼仪,没有家教,行为作风都没有司家小姐的样子——” 对司笙颇有成见的欧阳秋,一开口,就忍不住数落司笙,说司笙的不是。 可,话到一半,被司铭盛凉凉的眼神一扫,欧阳秋就识趣地噤声。 眼皮耷拉着,片刻,又往上抬了抬,司铭盛负手而立,冷声问:“听说她有帮柄儿做事?” “这……” 欧阳秋嗫嚅着。 司铭盛一皱眉,语气沉下来,“别支支吾吾的。你们藏着掖着,我就不知道了?” “是有这么回事儿。”欧阳秋被他吓了一跳,赶忙道,“柄儿在做一个机关……唔,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就找了些专家教授帮点忙。这司笙,听说读过京理的机械工程专业,是柄儿的学妹。” 敷衍地介绍完,欧阳秋话锋一转,“爸,你是不知道,司笙凭借她长得好看,跟他们高教授不清不楚的,他们高教授强行把她塞到柄儿这里……” 末了,在司铭盛锐利视线的注视下,欧阳秋剩下那一堆编排司笙的话,渐渐被咽了回去。 司铭盛轻哼一声。 妇人之仁。 尽说一些没用的废话。 在易中正膝下长大,司笙学了点易中正的本事,无可厚非。 只要司炳有能耐,将司笙的本事占为己有,那不管司笙如何能耐,都不是问题。 这天底下,并未有能耐,就能出头人地! “让她晚上回来一趟,我要见她。”半晌,司铭盛冷冷嘱咐。 “是。” 欧阳秋心有不甘,却不得不老实点头。 入夜之际,天色大变,原本阳光璀璨的晴天,倏地风云大变,浓云阴霾笼罩着天空,转眼便下起淅沥的大雨。 宅院里的装饰,被风吹得飘摇,斜飞的雨水浇湿屋檐地面,四处作乱。 晚饭过后,因天气作乱而心情阴郁的司铭盛,再次问及司笙。 “打过电话了,一直关机,联系不上。”欧阳秋紧张道。 “司尚山呢?” “也问过他,他没说两句就挂了,说司笙有急事,今晚肯定过不来。” 司铭盛紧紧锁眉,勃然大怒,“你给我告诉他,司笙要是这态度,就不要想进司家了!” ------题外话------ 脸是不打算要了,票还是想要一个。红包没抢完哦。 下午要出门。这个情节比较重要,写得也挺慢的,不过晚上肯定还有一更,时间不定哈。 第186章 去司家,搞事情【三更】 司铭盛撂下狠话。 然而,司尚山也好,司笙也罢,谁也没有给他面子。一整夜,两人的电话被打爆,全是停机状态。 问章姿,得到的也是“不知情”的回应。 翌日,清晨。 阴雨连绵,司铭盛的寿宴如期而至,司家大宅里,天刚亮就热闹纷呈,冲散着整夜暴雨带来的低压、沉闷。 所有人,自发自觉的,对“司笙”、“司尚山”的名字,避而不谈。 …… 司家别墅。 早起背诵单词的司风眠,被突如其来的电话惊扰。 他狐疑地拿过手机,见到来电显示后,微微一怔,然后接通电话。 “爸?” 司风眠疑惑地出声。 “听说你跟学校请假了?”司尚山直入主题地问。 “嗯。”司风眠应了一声,“妈说今天要参加爷爷寿宴。” 平时司尚山不制止司风眠、司裳跟司家往来,他们平时跟司家关系还不错。以前司铭盛过生日,他们都会过去的,这次是七十大寿,且大办寿宴,按理,他们肯定都要到场才行。 “别去了,今天去学校,好好上课。” 闻声一怔,司风眠讶然道:“哈?那妈和姐——” 截断他的话,司尚山直截了当地说:“你跟她们说一声,她们若执意要去,也不用管。” 显然,司尚山料准章姿、司裳不会听劝,肯定会去,连直接通知的步骤都省了。 司风眠隐隐觉得情况不对。 稍作犹豫,他手指轻轻抠着椅子一侧,问:“大姐呢?” 萧逆自两天前起就开始请假,没有说明具体原因,但大致情况他也能猜到七八——大抵是易爷爷出事了。 至于司尚山,似乎是昨天得到消息,一整天都在外面,昨晚家里电话被打爆了,也没见他回来。 “你不用管。” 司尚山扔下话,就把电话掐了。 “……” 还想问几句的司风眠,怔怔地看着手机,眨了眨眼,又挠着头发,一顿蹂躏后,长长吐出一口气,试探地将电话拨给萧逆。 没想,打请假起就处于消失状态,不接电话、不回信息的萧逆,这次竟是接了电话。 “怎么?” 徒然听到萧逆的声音,司风眠愣了几秒,没吭声。 萧逆等得不耐烦,又出了声,“傻了?” “啊,”司风眠忙回过神,没计较他的话,赶忙问,“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下午,有事?” 有事……但,不知该从哪里开始问。 ——易爷爷是真的出事了吗? ——我爸是不是跟你们在一起? ——今天司家要公开司笙身份,她会到场吗? ——能不能告诉司笙,昨晚她没去司家,可能惹得司家不快…… 太多的疑惑浮上心头,可,有的问题有明确答案,有的问题就毫无必要。 梳理着乱糟糟的思绪,司风眠总算慢慢冷静下来。 “易爷爷……”他张口。 “嗯。” 不待他问完,萧逆就给予肯定回应。 “哦。”司风眠心一惊,想到那慈祥冷静的老人,心里有些不舒服,闷闷的,片刻后,他才继续问,“姐的情况怎样?” “没事。”萧逆简短回答。 “……哦。” 司风眠又没了话。 静默片刻。 倏地,萧逆主动开了口,“我们过两天搬家,去水云间。你有空的话,可以过去玩。” “哦,好。” “不准对她起心思。”萧逆凉飕飕地提醒。 司风眠:“……”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此时此刻,司风眠仍旧忍不住爆出几个字:小智障! 易中正的葬礼,一切从简。 知道的,只有胡同的街坊邻居,以及其它知晓易中正病情的几个人。 三天,走完所有流程,简单而寻常。 上午,陵园。 天色昏沉,细雨蒙蒙。 来参加葬礼的客人,在举行完最后一项仪式后,一个接一个地告别。 一柄黑伞撑在头顶,遮着连绵如针的细雨,雨水敲在伞面,淅沥声音密集响彻。 伞下高挑的身影,身着黑色长衣,胸前戴着白花,如画的眉目里,冷清又淡漠,不掺一丝一毫的情绪。 在她身侧,站着挺拔的男人,手持着伞,浓眉紧锁,棱角分明的脸上,隐透着几分担忧。 司笙忙了三天的葬礼,凌西泽全程伴其左右,寸步不离。 “笙儿。” 司尚山撑着伞,疾步走来。 他是昨天下午才知道的。 本是约好跟司笙一起去司家,没想司笙电话打不通,联系到易中正的护工后,他才知道易中正的事,便匆匆赶了过来。 他还穿着在公司的西装,领带不知被扔哪儿去了,原本平整的衣服起了褶皱,擦得锃光瓦亮的皮鞋沾满泥泞,看起来颇显狼狈。 “你累了几天,都没怎么合眼,早点回去歇着吧。”司尚山担忧地说着,一瞥旁边立着的凌西泽,又小心地试探着,“让西泽送你回去?” 凌西泽,他知道。 凌家三少,在封城颇有名气,年轻能干,名下多家公司,皆是各行业的领头羊。就连他们偶尔提及,都不得不佩服有加。 只是没想,第一次见面,竟是在易中正葬礼上。而,这位被封城三成以上名媛觊觎的年轻总裁,似乎跟司笙关系非同寻常。 “嗯。” 看着司尚山紧张担心的表情,司笙终于点点头,神情颇为僵硬。 她看了一侧的凌西泽一眼。 转身。 凌西泽的伞紧随而上。 与此同时—— 司尚山手机铃声乍然响起,在淅沥的雨声里尤为响亮、刺耳。 接电话的司尚山,俨然没有在司笙跟前的谨慎、小心。 “……来什么来,不来了!……不认就不认,谁稀罕!他不认,我女儿就不是我女儿了吗?大不了开个发布会,我跟全国的人公开……” 司尚山没好气地跟电话里的欧阳秋说话。 而,走出几步的司笙,倏地停下脚步,微顿,侧过身来。 凌西泽随之停下步伐。 他垂下眼睑,见到司笙眸色一寒,一抹戾气闪过,嗓音又冷又狠,“今天是不是司铭盛那狗东西的寿辰?”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司尚山一番“昭告天下”的宣言戛然而止。 司尚山震惊地抬头,从司笙口中吐出来的“狗东西”三个字,在他耳边全方位立体环绕,令他懵了懵。 “……是。” 半晌,司尚山点点头,自觉认下司笙“狗东西”的标签。 司笙抬眸看了眼凌西泽,“去司家。” 她导了一场戏,正憋着一口气,自是得见证它如何演完。 “嗯。” 凌西泽没有半分犹豫。 短短几秒,司笙忽然做出决定,司尚山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等他想叫住司笙时,伞下的二人,已经并肩走出一段距离。 司家大宅。 这是司尚山花大价钱购买的仿古宅院,虽未处于市中心,但占地面积广,恢弘气派。宅院雕梁画栋,长廊曲折,假山流水,曲径幽深,步入其中,有种回到过去、仿如隔世的错觉。 临近中午,宾客陆续到访。 “儿子,你看我头发有没有乱,要不要补个妆?” 临近司家时,见多识广的钟妈,开始坐立不安起来,拉着沉默寡言的儿子喋喋不休。 她这般,自不是为了司铭盛,而是司笙。 钟妈立志在司笙跟前保持完美阿姨的形象,以此来给钟裕提高印象分。 旁边,钟裕掀掀眼皮,懒懒看她,“司笙应该不会来。” “为什么?” 钟妈脸上笑容赫然消失。 轻蹙了下眉,钟裕含糊地说:“有点事。” 前两天,易中正去世,钟裕是知情的。昨日还去了葬礼。 但,这种事不好跟钟妈。而且,司笙也没明确表示不会来司家。 钟妈不高兴了,“儿子,你怎么不早说?” 钟裕坦言,“我半路才知道你是冲着司笙来的。” 因不喜司铭盛,钟妈早就放话——绝不肯来寿宴。没想,今早忽然改变注意,清早起来拾掇自己,打扮得精致漂亮了,要跟儿子一起参加司铭盛的寿宴。 钟裕不明所以,还当她是闲得慌,直至半路,听她左一个“司笙”右一个“司笙”的,一直念叨个没停,才恍然明白过来。 “……” 钟妈兴致消减大半。 头发也不看了,妆也不补了,连随身携带的小包,都扔到一旁,眼不见为净。 钟裕无奈了,眉心一皱,又说:“应该。” “意思是,也有可能来?”钟妈眼睛一亮,忍不住埋怨他,“你做事怎么这么不靠谱的?” “……” 钟裕识趣地闭嘴。 说话间,车辆已经开到司家大宅外,车一停,有佣人撑伞来接。 钟妈扔了一记白眼,“腐败、奢侈、做作。” 前一秒,钟妈还在车上吐槽,下一秒,下车的钟妈已经端上完美贵妇的笑容。 钟裕见怪不怪,漠然地下车。 司家的势利,从待遇方面,即可窥见一二。 需要依附司家的家族、社会上不起眼的人士,由佣人接待,晚辈出来打声招呼;能跟司家平起平坐、财势相当的家族,各行各业小有名气的人士,由司家子孙这辈招待;有名望的世家贵族,则是领入内院,由司铭盛亲自接待。 钟家,明显处于最后一拨,直接被佣人领入内院。 钟妈虽生了个沉默内向、不爱交际的儿子,但本人却是舌灿莲花、八面玲珑之人,想当年也是名媛界鼎鼎有名的交际花。 见到司铭盛,纵然心里再不讨喜,端的亦是温和热络的风范,场面话说得一套一套的。 “这是我儿子,钟裕。” 不知怎的,话题就扯到钟裕身上。 司铭盛虽不关注娱乐圈,奈何钟裕时常出现在屏幕上,名气太大,上至八十岁的老人,下至刚懂事的幼儿,各个年龄阶段的都认识他。 司铭盛自然也有所耳闻。 如今一看钟裕,便不遗余力地夸赞,“果真是一表人才。” “……” 钟裕耷拉着眼皮,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司铭盛:“……” 这小子怎么回事? 给脸不要脸? 对于儿子任性的行为,钟妈习惯得很,没想着去责怪、教训,而是展颜一笑,迅速转移话题。 钟裕立在一旁,早已听得麻木,趁着钟妈跟司铭盛交谈的功夫,把带来的寿礼递给一旁的佣人。 下了一天一夜的雨,行人来来往往的,地面被雨水浸湿,又湿又滑。 佣人领了礼物,转身欲走,结果一不注意,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一跌,手中锦盒也自然脱落,扔了出去。 “哐当——”一声,锦盒砸落地面,未被包装、绑带的锦盒经外力一砸,敞口散开,里面的物品也就随之滚落,骨碌一下,滚到地面。 这一动静,一下就将在场注意都吸引过去。 钟妈和司铭盛的攀谈适时停止。 一双黑亮的皮鞋,停在锦盒旁边。 来人俯下身,伸手,将锦盒和礼物都捡起。 只是,在起身后,这人打量了眼礼物,颇为错愕地出声,“这——” ------题外话------ 零点不更新了。 熬个夜,把这个情节搞完。 下一章标题:我百晓堂,跟司家誓不两立! 第187章 我百晓堂,跟司家势不两立!【9000字】 司炳愣怔地看着手中状似荷花的木质物件。 视线绕上一圈,赫然在其中一片花瓣上,见到熟悉的“银杏叶”标记。 “这——” 司炳震惊抬头,目光投向钟裕、钟母二人。 “怎么?” 钟裕语气冰冷,态度不善。 整个司家,除了司尚山、司风眠以及司笙,其余所有人,他看着都碍眼。 一个个的,将“野心”“欲望”“势利”全都写在脸上,都是唯利是图、阴险狡诈之辈,非得佯装成光明磊落、宽厚仁慈,看得人浑身都不舒服。 钟裕的不友善,令司炳心里不舒服,但心知钟家在封城的地位,以及钟裕本人在娱乐圈的影响力,自是不好给钟裕甩脸色的。 司炳只得笑脸迎人,“这是‘银大师’的作品?” “不知道。” 钟裕冷淡地回答。 “那这东西从何而来?”司炳语气委婉地问。 “关你什么事儿?”钟裕皱眉,冷冷反问,不留情面。 司炳:“……” 司铭盛:“……” 在场众人:“……” 白日见鬼了。 这极少露面的影帝,脾气果真名不虚传,特立独行、恣意任性、谁的面子都不给。先是忽略老寿星,尔后人家晚辈问话,一句一怼……这性格,够牛的。 碍于有客在场,司炳强忍着没变脸,“不知我哪里惹钟少不快了?” 淡淡一睨他,钟裕冷漠地回答:“看着碍眼。” 司炳:“……” 真踏马见鬼了,就因为‘碍眼’,就平白无故挨怼?! “小侄别放心上,我们家裕儿是个直脾气,做人实在,什么话都不往心里憋。” 钟妈笑容温和,态度如沐春风,说话客客气气的,嗓音温婉柔和。 众人:??? 您是来打圆场的,还是来搞事情的?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乍一听,是在为儿子道歉,可出口的字字句句,都在维护儿子,且坐实了钟裕对司炳的评价。 “……” 司炳脸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 司铭盛看着亲孙子被这一大一小母子俩怼来怼去,心里也甚是不爽,可这种晚辈之间的事,他若是插足,着实有失颜面,只得对不知反击的司炳恨铁不成钢。 “钟少为人耿直,可以谅解。” 司炳终究没惹事,强忍着这一口气,然后将注意力转移到手中物件上。 他道:“这荷花,倒是跟我准备的寿礼有几分相似之处,不知可否有机关打开?” “你——”自己不长眼? 又想开怼。 钟裕被钟妈拉了一下,然后被递了个警告的眼神。 索然无味地一抬眼,钟裕颇不高兴,语气都有些恹恹的,“按钮在下面。” 司炳的手指在荷花下面一摸,果不其然触碰到一个按钮,顺着往下一摁,合拢的花瓣立即自动往周边绽放,在诸多震惊的目光下,化作一朵绽开的荷花,衬着雕工细致的一片片花瓣,栩栩如生。 尤其,花蕊还是用玉雕刻的,玉的质地晶莹通透,一看就是层次上等的。 司炳有过几秒的愣怔,但紧随而上的是震惊、恐慌,脸色微微发白——撞得这么巧,那他拿出来的寿礼,岂不是少了很多惊喜?! 倘若时间能回到两分钟之前,司炳绝对不会作死地多问一句。 “这是什么?好厉害的样子。” “里面装了电池发动吗?” “肯定没有啊,那就成小孩玩具了。” “绝对是机关。司老爷子喜欢这些。真别说吼,钟影帝看着嘴巴毒,礼物准备得倒挺用心的。” …… 周遭的客人渐渐议论起来。 而,这些话,落到司炳、钟裕耳里,都不是滋味。 钟裕表情很难看了。 ——这是他挑的最不起眼的小玩具了。 ——这些人都这么没见识的吗? “儿子,让你随便准备一下礼物就得了,怎么还这么用心的?”钟妈凑到钟裕身边,轻声嘀咕,“想讨司笙欢心,去她爹那里费心思啊。” “……” 钟裕郁闷到不想说话。 司铭盛对此也很有兴趣,拿起来把玩一阵,眉眼喜悦浮现,也不将方才的不愉快搁心上,而是道:“没想到钟小少爷准备的竟是这般厚礼。” “……” 看着司铭盛的笑脸,钟裕同志更郁闷了。 司铭盛不计前嫌,又对钟裕一阵夸赞,钟妈皮笑肉不笑地回应着,氛围一如最初般融洽。 不远处—— 早已落座的陆沁,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轻拧着眉,给凌宏光发着消息。 【陆同学】:都怪你。 【陆同学】:说什么司铭盛喜欢古董,在你二儿子那里随便拿点什么就行。现在好了,清一色古董礼物不起眼,钟家母子别出心裁送个机关荷花,把司铭盛开心得,差点没抱着人啃两口。 【陆同学】:凌宏光同志,起跑线上咱们就输了个彻底。 【凌哥】:? 【凌哥】:不是你说不喜欢司铭盛,礼物随便敷衍一下就完了吗? 【凌哥】:司笙和司尚山,跟司家关系不见得好。你放心,起跑线不一定输。 【陆同学】:万一他们搞好关系了呢?你看问题一点都不全面! 【陆同学】:还有,我说敷衍就敷衍。你的意思是,这成我的错了? 【凌哥】:…… 【凌哥】:不,我的错。 【凌哥】:你二儿子也有错。钻研什么古董啊,怎么不钻研机关? 陆沁本来一肚子气,看到凌宏光耍宝似的将锅甩给自家二儿子背,不由得一笑,心中怒气登时消散不少。 【凌哥】:你三儿子说要去司家,让你做好心理准备。 【陆同学】:? 【陆同学】:他不是该陪司笙的吗,跑这儿来做什么? 得知司笙家里出事,陆沁估摸着司笙是不会来司家了,本来也想着不来的。 她对司铭盛这种见风使舵、阴险狡猾的人,着实没有好感。 他们的圈子里,确实不乏精明、狡猾之人,但都有分寸,礼义廉耻都知道怎么写。加上一般都是发家好几代的,家教一代比一代要好,自幼富养长大的孩子,也不会对利益过多看重。 司家不一样。 仅就接触的几次而言,陆沁的感官就特别不好,恨不能离他们远远的。 凌家内部也达成共识,在生意往来上,绝对不会跟司家合作。 不过,她今早听闻司铭盛大发雷霆,因司笙、司尚山失联,司铭盛有反悔、不承认司笙的意思,她便不高兴了,所以想着过来看着点,倘若有对司笙不利的言论,好歹可以现场帮衬一下。 ——没想钟家母子也来了,还在选礼物这块很有心机。 【凌哥】:意思是,司笙也会来。 【陆同学】:葬礼完了? 【陆同学】:你三儿子也太混账了吧,不让人姑娘好好休息,还带她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讨厌。 【凌哥】:她主动要求的。 【陆同学】:哦,那我等着。 陆同学没有任何立场和原则,如同一株生长旺盛的墙头草,说倒就倒。 凌宏光心生佩服,不敢再贸然发言。 身为司铭盛的亲孙女,亦是司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司裳自打来了司家后,也主动地帮忙招待客人。 她懂事、乖巧、讨喜,长得好看,做事周到,一个上午,得到的都是褒奖和赞扬。 加上,偶尔从佣人嘴里听到的只言片语,更是让她心情美好得能飞起来。 “妈,爷爷真不打算认回司笙了吗?” 趁着间隙,司裳主动凑到跟欧阳秋谈完的章姿身边,小声问道。 章姿心情却没她想的那么好。 微微沉这一张脸,章姿道:“你爷爷是不打算认她,不过你爸——” “爸怎么?” “你伯母刚跟你爸通完电话,你爸在电话里放话,说你爷爷不认也没关系,他可以开新闻发布会,跟全国宣布。”章姿说到最后,脸色彻底沉下来。 司裳微微一惊,细一想,又道:“可……真能这样的话,爸为什么偏要找爷爷,希望爷爷能在寿宴上承认司笙?” “当然是希望司笙能在圈里站稳脚——” 话语一顿,章姿看了眼司裳,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 司裳也反应过来,分析道:“只要司家不肯承认,这个圈子,司笙的身份就很难被承认。” 眯了眯眼,笼罩眉宇的愁云,赫然消失。 章姿冷冷一笑,“话是这样。” 还有一点—— 司尚山不混名媛圈,不爱听闲言碎语,所以至今不知道,司笙这个“大小姐”,早已在流言的带动下,成为司尚山在外偷生的“私生女”。 得益于当年易诗词嫁给司尚山时,司铭盛因不喜欢易诗词而可以隐瞒,外界鲜少有人知道司尚山和易诗词是成过婚的。 司铭盛若不肯承认司笙,司尚山现在若发现流言,欲要给司笙澄清,也晚了。 司裳用余光觎着章姿,见章姿脸色好转,心知猜想没错,于是渐渐放了心。 这一次,是司笙自己作死。 有光明正大成为司家大小姐的身份,却自己作,白白浪费掉。 只有司尚山护着,算什么? 偌大的司家,整个上流社会的圈,司笙一个都融不进来! 司裳舒了口气,只觉得心情有种前所未有的舒畅。 临近午宴,客人基本到齐。 被归置到不同院落招待的客人们,在到时间后,被佣人们一一带到前院里入座。 天公作美,小雨停歇,露天前院里的酒宴无需搬离、分开落座,所有到场宾客,都可聚集一团。 在司家晚辈的簇拥下,司铭盛精神奕奕地亮相,人逢喜事精神爽,此人腰杆笔直,面色红润,看着不比年轻人逊色。 “感谢各位挚友、小友前来参加司某的寿宴,司某在此不胜感激……” 吧啦吧啦。 一堆冠冕堂皇的话。 呱唧呱唧。 众人非常给面儿地鼓掌。 红光满面地讲完一番“发自肺腑”的话,司铭盛便抬抬手,示意大家落座。 就在这时,几个佣人搬着被红布罩着的物品,以及一张桌子,出现在庭院里,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注意。 “是什么?” “好像是司炳准备的礼物。” “听说跟机关术有关,花了不少心思。” …… 众人私下里轻声议论着。 不多会儿,方桌和物品都被摆放好。 司炳终于现身。 他环顾一下全场,眉眼带笑,先是礼貌地跟在场众人问候,然后才走至司铭盛身侧,指着那被红布盖住的物品,说:“爷爷,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寿礼。” “看看。” 司铭盛身行端正,不怒自威。 “是。” 一点头,司炳走向那物品。 陆沁:“装神弄鬼。” 钟妈:“故弄玄虚。” 二人轻声嘀咕,却因挨坐在一起,把双方的话都听在耳里。 钟妈一偏头,看到跟自己想法一致的陆沁,面上一喜,欲要跟陆沁打招呼。然而,陆沁见到她后,眉目却倏地一冷,傲娇地扭转头,装作没看到她的样子。 钟妈:“……” 这是凌家那位教授吧?还是国家音乐团的。 曾见过几次,她对陆沁有点印象,当得起“艺术家”之称。今日是怎么了? 钟妈不明所以,不过也没想热脸贴冷屁股,将视线收回来。 这时,司炳已经走至物品前,顿了顿,他伸出手,抓住红布的一角,往上一用力,红布被掀开。 合拢的机关莲花,乍然出现在视野里,紧紧抓住众人视线。 然而,对于先前见识过钟裕小型的机关荷花的人来说—— “跟钟少送的礼物很像啊。” “也是一摁按钮就自动盛开的?” “感觉原理都差不多,是放大版吗?我不懂机关,是不是就工程量大点儿而已?” “不知道,没接触过这些。看看呗。” …… 从各方位响起的议论声,稀稀疏疏地落到司炳耳里,令司炳脸色变了又变。 这是他自手贱开了钟裕的机关荷花后,不知多少次后悔。 他怎么也想不到,费尽心思研究的机关莲花,竟然跟钟裕随手砸地上的礼物给撞上了。 ! 这些不懂机关术的,发表的门外汉言论,不知有多气人。 司铭盛看出他的懊恼和烦躁,冷冷地睇了他一眼,让他摒除杂念,不要将那些事放心上。 司炳接收到了,在心里舒了口气,慢慢平静下来,又将游刃有余、信心十足的笑容挂在脸上。 “这是我根据外公设计的图纸制作的机关莲花,历时三个月,花了点心思,但成果还是值得期待的……” 吧啦吧啦。 又是一堆冠冕堂皇的话,介绍着他制作机关莲花的艰辛历程,听得人昏昏欲睡。 某些脾气急的看客,听他慢条斯理地说着话,简直上冲上去暴揍他一顿,然后自己展示这一所谓的机关莲花。 煎熬了三分钟,司炳终于结束介绍。 “请看。” 司炳往旁退一步,笑得信心满满,甚至有点骄傲和得意。 众人翘首期盼。 “哒”。 司炳摁下机关按钮。 紧随而来的,不是机关自行运作的“咔哒”声响,而是—— “噼里啪啦——” “叮铃哐当——” 这一瞬间,司炳听到世界破碎的声音。 灰暗、绝望、窒息。 “……” 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 庭院里,气氛尴尬到恐怖。 在他们聚精会神的关注下,所有人,亲眼见证那个完整的物件,是如何“化整为零”,从闭合的整体化作一块块碎片,然后噼里啪啦掉落一地的。 瞬间瓦解。 “……” 沉默、沉默、沉默。 僵硬、僵硬、僵硬。 空气凝固,气氛安静,呼吸停止。 司炳彻底石化,表情一点点出现裂缝,好似风一吹,他都能随风飘散成沙粒似的。 而,对司炳抱有极大信心的司铭盛,在司炳按下按钮的那刻,得意也爬上眉眼,可是,猝不及防的这一幕,直接令他的得意化作震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呱唧呱唧。” 有不懂事的人开始鼓掌。 “好!” “别出心裁!” 几个年轻人做事不过大脑,大声喊着,对司炳的作品表示支持。 为了避免气氛往更令人窒息的方向发展,旁边的人赶紧拉住不明所以嗷嗷乱叫的他们,然后附耳:呱唧个屁啊呱唧,一看就是失败的作品好吗?!注意气氛! 然而—— “呱唧,呱唧。” 依旧有掌声响起,一个人的,突兀得很。 众人不由得将视线看过去。 只见鼓掌的是钟裕,面无表情,像个没有感情的鼓掌机器。 在众人懵逼的注视下,他停下鼓掌,然后一本正经地评价:“反其道而行,有创意。” 司炳:“……”我踏马创意你祖宗!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跟钟裕结下梁子的?! “呱唧,呱唧,呱唧。” 同一时间,又有掌声响起。 这一次,声音并非来自在场助威,而是来自大门方向。 众人抬眼看去,见到三抹身影。 最中间的,是一名年轻女子,一袭黑衣,美若天仙,纵然冷着眉眼,美丽中添有凌厉感,也无法遮掩那抹惊艳。 一左一右,分别是一名俊朗青年和一名西装中年人。 青年二十七八的年龄,身形颀长挺拔,脸庞轮廓深邃,面部线条冷硬,棱角分明,眼神锐利,暗露锋芒,视线一扫,分明有着摄人的寒意,令人毛骨悚然。 中年人跟他们站在一起,未曾遮掩他们的锋芒,却也没有逊色,腰杆笔直,气魄外露,气场沉稳内敛,但存在感亦不可忽视。 三人一并走来,有些眼熟他们的,忍不住窃窃私语。 “凌三爷?他竟然也来了?” “那美女什么人啊?” “旁边那人是司铭盛第二个儿子,司尚山。我估摸着那美女,应该是他带回家那个女儿、司笙无疑了。” …… 走近了些,三人停下来。 陆沁欣喜地眨眼,一边为亲儿子加油鼓劲,一边震撼地看着气场强大的司笙。 ! 她这儿媳未免太酷炫了点儿吧! 司笙微微侧首,视线掠过全场,令人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凉意,头皮发麻。 “画虎不成反类犬,”司笙冷冷一扯嘴角,眼角眉梢染上幸灾乐祸的笑意,一挑眉,凌冽的视线打向司炳,“这不,遭报应了吧?” 见到司笙,处于极度尴尬状态的司炳,终于慢慢反应过来。 踉跄地往前走了两步,司炳双目赤红,顾不上礼仪教养这一类虚的,凶神恶煞地盯着司笙,“是你动的手脚?!” 司笙只手往兜里一揣,剜着他,轻描淡写的,“搞笑了,不是你负责做的吗,我怎么动手脚?” “你——” 司炳咬牙切齿。 刚刚的一番发言里,他省略掉所有的帮手,将所有功劳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费尽心思确定图纸的是他。 带领木匠负责制作的是他。 整个项目他就是主导,他负责的一切,其他人只是配合他行动。 ——所有参加项目的人都没到场,现在,嘴巴长在他身上,什么都由得他来说。 自然,他若是将锅全扔给司笙,就跟他刚说的话存在悖论。 可,眼下都如此出糗了,司炳又哪会在乎那么多? 只恨不能见司笙碎尸万段! 他猛地提了口气,直接朝司笙冲了过去,提起拳头就砸向司笙。 司笙“啧”了一声,充斥着不屑的意味。 花拳绣腿也敢来她跟前显摆? 她立着,没动作,直至拳头送到跟前来时,她才倏地出手,反手一抓司炳的手腕,往前一步,将司炳顺势往后一拉,直接掀起司炳,毫不留情地来了个过肩摔。 司炳以极其难堪的姿势,被重重摔在地上。 地面是碎石铺成的路,并非松软的土地,结实又冷硬, “我说过了,别的本事没有,就学了点防身的本事。”手指轻弹衣袖,司笙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轻蔑不屑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只蝼蚁,她眼皮往上一抬,语调轻轻上扬,“不长教训?” “玛德!” 司炳浑身剧痛,可怒火攻心,骂了一声,不信邪,咬牙从地上翻身,提起拳头又冲了过去。 这一次,不待司笙动作,凌西泽就不耐烦一皱眉,直接赏了他一脚。 马丁靴皮子很硬,凌西泽这一脚下去,完全不留情,用了八九分的力,挨了这么一脚,司炳顿时跪倒在地,捂着小腹,疼得面色苍白,冷汗直流。 “别用你的脏手碰她。” 凌西泽垂下眼皮,一字一顿,都充斥着威胁和警告。 ! 在场所有人,集体懵逼。 进门就挑衅,一开场就打,这是什么情况?! “啊——你们想干嘛?!” 被惊了又惊的欧阳秋,终于回过神来,急切地冲出来,跑到司炳身边蹲下,同时撕心裂肺地朝佣人们喊,“人呢?!都愣着干嘛,养你们是吃白饭的吗?!还不快把这群闹事的给抓住!” 经她这么一提醒,陆续有人反应过来。 不仅佣人,就连司家的人,都纷纷站出来,将三人团团围住。 可是,当他们欲要上前时,司笙和凌西泽的眼神一扫,一股莫名的寒意直逼心头,令他们不由得心生怯意。 更何况—— 他们都认识司尚山。 司尚山向前跨了一步,大有将他们俩护住的意思。 “够了!” 司铭盛实在坐不住了,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 老爷子发话,司家人和佣人们皆是一顿,然后自动避让开,在通往司铭盛的方向,让开一小条道。 “你来做什么?”寿宴被一再破坏,司铭盛此刻怒不可遏,脸色阴沉得能滴水,冰冷的眼神注视着司笙,直接狠狠放下话,“我们司家,不承认有你这个孙女!” 他这一开口,立即证实了司笙身份,同时也令在场众人恍然大悟—— 哦! 原来真是司家新领回来的长孙女? 只是,现在这样的局面和发展,是怎样一个离奇的状况? 正当诸位都纳闷不止之际,那位绝世大美人儿,轻描淡写地给了回应—— “我披麻戴孝,来看你什么时候死。” 众人:!!!牛逼! 陆沁+钟妈:卧槽这姑娘太飒了!这儿媳妇必须要弄到手!她们家就缺这一款! 司家人:!!!我可去你的吧!砸场子就砸场子,敢不敢不要这么嚣张?! 章姿和司裳自打他们出现那一刻起,就呆坐着,眼见着这一幕又一幕的劲爆发展,彻底懵逼,眼睛瞪得大大的。 ——再给她们翻倍的阅历,她们也不可能遇到这样的场面! ——司尚山和司笙这踏马是疯了吗?! “卧槽,这姑娘厉害了!” “黑衣白花,准备做得很充分啊!” “什么仇什么恨,偏挑这时候砸场子?” …… 在场一群人,见识了这般场面,耐不住心痒痒,当着司家人的面,就这么讨论开了。 司铭盛被气得浑身发抖。 冷气一抽一抽的,肺部一阵阵的疼,怒火遍布全身,令他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 然而,面子重如天,他又怎会允许自己在一小辈面前被气倒? 深吸几口气后,司铭盛倒也渐渐冷静下来,看着司笙这一身装扮,又想起上午刚得到的消息—— 他不恼不怒的,甚至有些嚣张,冷哼一声,故意问:“易中正终于死了?” 在司铭盛开口说出‘易中正’的那一刻,凌西泽和司尚山先是一惊,然后不约而同地对司铭盛报以同情。 司笙眼眸覆上冷霜,杀气涔涔,如漫天飞雪席卷而来。 谁也没看清司笙是如何突破人群,径直来到司铭盛跟前的。 他们只知,等反应过来后,就有两个佣人摔倒在地,而同一时间,司笙已经站在司铭盛跟前,手抓住司铭盛的衣领,似是拎小鸡一样,轻松就将人给拎了起来。 那一瞬,她如阎罗附体,从烈狱走来,浑身杀气暴涨,危险又冷静。 几乎所有人都不假思索地觉得—— 她真的会杀了司铭盛! “不知廉耻的狗东西,你他妈也配提他的名字?” 司笙盯着表情开始慌乱的司铭盛,一字一字地将话吐出来,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冰冷刺骨的杀气。 “你——” 整个人都被拎在她手里,司铭盛神色慌张,却故作镇定模样。 “美女,杀人犯法!” 在座的宾客里,有一个年轻人高喊一声。 这一声喊,好像触动了某个开关,司家人、佣人们在长久的愣怔下,终于反应过来,一股脑地朝司笙冲了过去。 然而—— 他们忘了,除了手法狠辣的司笙,还有一个不动声色的凌西泽。 在自幼学习武术的司笙面前,凌西泽或许无法抗衡,可司家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佣人们的花拳绣腿,在他这里,毫无杀伤力。 转眼的功夫,谁也没来得及靠近司笙,就一个个都被凌西泽撂倒在地。 陆沁两眼放光:帅啊我的儿子! 扔完最后一个人,凌西泽在在场错愕的注视下,优雅地理了理衣领、衣袖,然后踱步来到司笙身侧。 他冷静又温柔地盯着司笙,手掌搭在司笙的肩上,轻声说:“弄死他,不值得。” 微微一顿,司笙眸光闪了闪。 “利用我妈,盗我外公桥梁设计图纸,哄骗我妈,帮你设计室内装修方案……” 慢吞吞地说着,司笙倏然松开手,司铭盛落回原地,在死亡边缘走过一遭,脚下一软险些摔倒,他脸色苍白,可胸口却一起一伏,无比愤怒。 司笙莞尔一笑,抬眸看向全场,故意在司裳身上一定格,又移开视线,不紧不慢地继续说,“大的抄完小的抄,你们司家,在抄袭这一点上,果真是一家相传。” 众人:嚯——还有这么大个惊天的瓜! “你胡说什么!有本事拿出证据来!” 司铭盛怒了,话语急切,像被戳中伤痛。 再也无法保持他长者的冷静自若,难看得像是被雨水冲洗过后狼狈又炸毛的土狗。 “我是没有证据,陈年旧事,忽然想起,随口说说——” 话到这里,司笙话语一顿。 下一刻,她举起右手,将所有的视线,一并拉到她的手上。 她的手里,攥着一块玉牌,正好一缕阳光斜斜打落下来,从玉牌上穿透,晶莹通透的玉,闪烁着一抹亮光,隐约透射出“百晓”的字样。在玉牌的周围,围绕着蒲公英图案,精致又漂亮。 她环视全场,一字一顿地开口,“在场可有百晓堂的成员?” 众人:啥?! “有!” “有!” “我是。” “我也是。” …… 出乎意料的,陆续有人响应。 每一个应声者,都站起身,老老少少皆有,他们的表情先是茫然,然后是激动,最终化作坚定。 其余人,则是愣愣地望着这一幕。 ——这又是来得哪一出啊? 于是,有人悄声议论了。 “百晓堂?” “那是什么,感觉好中二。” “年轻人没见识,就老实闭嘴。” “百晓堂,民间第一大情报组织。情报无价,做生意的、搞学术的、各行各道的,只要出挑的,都会想跟百晓堂搞好关系。某些不知道的晚辈,就回家好好请教你们家长辈。你们家长辈要是没听过,就是孤陋寡闻了。” “这小姑娘是什么人,怎么会有百晓堂的堂主令牌?” “早换新任堂主了,就是个小姑娘。前段时间,这消息在道上引得轩然大波。没想到,那小姑娘竟然是司家的长孙女?” …… 在老一辈给小一辈科普的时间里,陆续的,已经有十余人站了出来。 跟他们在一起的同伴,不由得纷纷错愕,就好像认识多年的朋友忽然换了个人一样。 他们之中,有年老的学者,亦有年轻的豪门子弟,当然,也有不起眼的江湖人士……各个层次,年龄不一,甚至都不是同一个圈子的人。 可是,他们站出来了,以同样的身份—— 百晓堂成员! 江湖百晓堂,无处不在! 末了,所有人都压下各种情绪,不约而同地站出来,离开座位,聚拢在一起,面朝司笙。 齐齐作揖。 “堂主!” 他们异口同声地道出这一称呼。 哪怕是听到只言片语,有所心理准备,在座的众人,都不由自主地睁大眼。 尤其是陆沁和钟妈二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们俩就站成一派,激动到难以自制,四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凌西泽淡淡看了司笙一眼。 早查到司笙跟百晓堂有关。 殊不知,司笙竟是“堂主”。 实在是,够江湖的。 司铭盛更是不用说,本来是满腔怒火的,可在见到司笙手中的牌子后,愤怒翻滚的血液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从四面八方渗透到体内的阴冷。 司笙、百晓堂堂主? 他错过了什么?! 司铭盛大脑一片空白,彻底呆住了。 与此同时,在场所有人,都清晰地听到司笙的声音—— “从今日起,我百晓堂,跟司家势不两立!” ------题外话------ 【1】 emmm,这么说吧。 我在墨墨那文说过,封帆在官方的情报局工作。 百晓堂算怎样的定位呢? 在文中世界,合理合法,半官方,有些情报会单向传递给官方。也就是说,封帆他们可能通过百晓堂获取情报。总之,司笙当了这个堂主,就是被国家罩着的啦。→_→当然在文里不能点明,大家心里有数就行。 【2】 现在差不多凌晨三点吧,这章更新九千字,收费会比较高。→_→莫骂,都是按字数收费的。 还有个二更,估计白天下午了。 去睡觉啦。 第188章 钟裕:为老不尊,他不配【二更】 “从今日起,我百晓堂,跟司家势不两立!” 一个字一个字,清晰有力,砸在冷硬的地上,似能砸出回响。 蓦地袭来的风撩起她的墨发,黑衣衣摆在空中荡出道道弧线,泛着凌厉和肃杀。她立在众人视野里,容颜精致绝美,身形高挑纤细,美得似是世间珍品,但她给人带来的却不止是视觉上的惊艳,而是触及灵魂的威压。 果断、强势、狠厉。 她手中的玉质令牌,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刺眼夺目。 这哪是会受限于上流名门的名媛小姐? 分明是在刀光剑影的江湖里横行霸道的女侠! 一堂之主的霸道与威风,她应有尽有。 “是!” 回应她的,是十余人斩钉截铁的声音。 不管与多少人为敌,这都是堂主拥有的权利! “走。” 司笙将令牌一收,没再看庭院一眼,转身离开。 凌西泽紧随其后。 无人敢阻拦。 他们二人的身手大家都见过,如今佣人、司家人都倒地不起,拿他们都没办法,宾客们自是不会掺和,撇清关系还来不及。 站出来的十余个百晓堂成员里,跟司家多少都有点交情,眼下百晓堂和司家宣布决裂,亦是无人有再停留的意思。 “司老,对不住了。” “堂主之命,不敢不从。” “司老好自为之。” …… 有的人直接跟在司笙、凌西泽身后离开,有人颇为惋惜地跟司铭盛放下话后,也随之离开了。 他们的意思都很明显—— 区区一个司家,在百晓堂眼里,微不足道。 在场宾客里,显然有人清楚这一点。 “与她为敌,司家损失太大咯。” “司家先前还扭扭捏捏的,不想认她,觉得她是私生女,高攀了。现在好咯,人家压根就不稀罕一个司家。” “封城的家族,多少都跟百晓堂有生意上的往来,司家也不例外。现在司家跟百晓堂的生意链一断,百晓堂又放出狠话,其他家族怕也会站百晓堂,司家的日子不好过。” “这小姑娘厉害了,百晓堂历任堂主里,怕也没出过这么敢惹事的。” “凌三爷这种游离于纷争之外的,都站在她那边了。这才叫真的厉害。” …… 一句又一句的言论落到司铭盛耳里,让司铭盛的脸色一点又一点地沉了下来。 纵然怒不可遏,却也无法否认—— 司家损失掉一个百晓堂堂主,并且跟百晓堂为敌,将会是多大的损失! “爸。” 这时,自进门起,就一直保持沉默的司尚山,倏地出声了。 他无视满地的亲人,朝司铭盛的方向走了几步,神情冷峻,眉目覆上一层薄冰。 “我尚且再叫你一声爸。”司尚山沉声开了口,说出来的话,每个字都在向司铭盛心窝捅刀子,“司笙说的若都是真的,以后我跟司家,也再无瓜葛!” 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刺激,司铭盛被气得头昏眼花,指着司尚山,怒目圆睁地训斥,“你个不孝子!” “你也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司尚山冷冷地反击。 扔下话,他也不愿在此停留,直接转身走人。 在场旁观的宾客们,默默吃瓜,各自消化。 心里却有激动的小人在打架。 ——不虚此行! ——司家的瓜太好吃了! “妈。” 司裳小脸煞白,下意识去求助章姿。 结果一瞥,却意外发现,章姿的脸色比她的更难看。 她心儿戚戚然,紧咬着唇,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她不知百晓堂是什么,但,就在场的反应、议论而言,绝对是能让司家攀附的存在。 一直以来,她只当司笙是一不入流的明星、私生女,样样不出挑,当司尚山一再偏心司笙时,她也以此安慰自己,司尚山总有一天会看清楚究竟哪个女儿更优秀,却不曾想…… 司笙一脚站在她未曾触及过的世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或许从未正眼瞧过她。 司笙竟然连整个司家都不放在眼里! 这种认知,彻底颠覆了她的世界观,脑子乱成麻,什么都理不清,只剩下混沌和茫然。 …… 这一边。 陆沁和钟妈终于回过神,在面面相觑几秒后,将紧握的双手松开了。 钟妈坐得端正些,忆起陆沁最初的不理睬,忽然意识到什么,“陆教授,凌西泽,是你儿子吧?” “是。” 陆沁浅笑嫣然,喜上眉梢。 “……” 钟妈恍然,朝陆沁僵硬一笑,然后侧过身,朝钟裕方向挪了挪。 “你刚怎么不上去帮忙打架?”钟妈低声询问,颇有种“儿子不争气”的意思。 回过头,钟裕莫名地看她一眼,“我什么时候会打架了?” 钟妈:“……”对哦,你不会。 钟妈扼腕,后悔没从小培养钟裕这一项本领。 稍微会一点拳脚功夫也好啊,起码刚刚能在司笙跟前刷点存在感!现在好了,风头全被凌西泽给抢走了……瞧瞧隔壁的人民艺术家那得意的笑脸。 颇为郁闷的钟妈,想再说钟裕几句,不过,不待她说话,身边的钟裕倏然站起身。 她愕然地看了一眼。 钟裕离开座位,无视满地混乱局面和宾客的奇怪注视,径自走到被吓得还未缓过神的管家跟前。 “您……” 管家咽咽口水,神情茫然地出声。 “我想把我送的礼物拿回来。”钟裕干脆直接地说明来历。 嚯! 啥?! 非常干脆利落的话,没有客气委婉的前言,丝毫不拖泥带水。 又把刚缓过神的众人,惊得呆了呆。 把送出去的礼物拿回去又是什么骚操作啊喂?! “为、为什么?”管家亦是没反应过来,近乎下意识地询问一句。 轻蹙眉心,钟裕往司铭盛方向看了眼。 正巧,司铭盛听到这边动静,也朝这边看过来,阴沉凌厉的视线一扫,跟钟裕淡然平静的目光对上。 钟裕跟他对视两秒,神情自若,面不改色地说:“为老不尊,他不配。” 哗—— 众人:!!还有来搞事的?!咦——这不是钟家一脉单传、最为宝贝的小公子吗?! 纯粹看热闹的,尤其是年轻的公子哥们,此时此刻,都差点拍着桌子跳起来。 卧槽卧槽卧槽! 酷了! 炫了! 拽了! 钟影帝我一辈子都是你的粉丝啊啊啊! 年轻的公子哥们,激动得两眼放光,面红耳赤。 “……” 司铭盛似乎也没料到,区区一个晚辈,竟然如此不留情面,将话说得如此直接。 然而,钟裕并不在乎他阴沉到滴水的脸色以及在场尴尬窒息的气氛,在等待两秒后,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管家,“能快点吗?” “……哦。” 管家被逼无奈,硬着头皮点头。 虽然难堪,可偌大的司家,若要强行留住这一礼物,场面只会更难堪。 只能遂了他的意。 但—— 被看笑话,是免不了的。 至于司铭盛,因这一出接一出的,气急攻心,在强撑片刻后,两眼一发黑,终究是遭不住刺激,往后一翻,被气晕了。 司家的人赶忙冲上去,一时间,场面乱作一团。 钟裕眼皮都没掀一下,站在原地,等着他的礼物,周遭所有的动荡,都被他自动隔绝,连让他多看一眼的吸引力都没有。 …… 寿宴上,如此一番折腾,寿星都晕倒了,自是举办不下去。 司家人基本都有挂彩,可直至司铭盛晕倒后,才想起来叫救护车。 但,无一人想到报警。 ——这个警,不能报。 本来就是丑闻,会成为封城笑话,一旦报警,这笑话怕是会传得更广。 司家后辈许是不知道百晓堂的影响力,但凌家、钟家都明显站在司笙身后,就这两个家族的背景势力,都让他们只能咽下这口气,不敢闹大。 宾客们倒是没继续看戏,个个自觉起身,告辞离开。 钟裕拿到他的礼物,也不在司家久留,跟钟妈一并走出司家。 “我的儿,哪有这么直接要回礼物的?”嘴上这么说着,钟妈实则痛快不已,笑得合不拢嘴,“你就不能学学你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不会。” 钟裕简短明了地回答。 嗔怒地看他一眼,钟妈又问了,“讲礼貌,懂吗?” 神情寡淡,钟裕淡淡道:“我不跟人渣讲礼貌。” 钟妈:??? 她怎么会觉得她儿子说得很有道理? 不行,今天被简单粗暴的行事作风刺激过了头,太痛快太爽了,让她把名媛虚伪的那一套全给丢了,她得好好收拾下心情,捡起来才行。 “你这礼物,虽然小一点,但跟司炳那个差不多。从哪儿来的?”钟妈好奇地询问。 “司笙的。”钟裕回答着,随手将锦盒递给钟妈,问,“你要吗?” 钟妈眨眨眼。 她对机关莲花没有兴趣,但对制作机关莲花的人……那可太有兴趣了! 当即,没有任何犹豫的,钟妈收下锦盒,并且喜笑颜开,“儿子!就冲你这礼物,回家你爸要抽你的话,我能给你拉两下!” “……” 钟裕无所谓。 反正在外做什么,钟家人也只是口头说说,无非就是耽误他一点时间。 另一边。 离开司家,陆沁坐上车,示意司机开车。 她一个电话打给了凌宏光。 “凌哥,你听说过百晓堂吗?” 陆沁询问着,眉眼还有难掩的喜意。 今儿个,她三儿子太给自己长脸了——平时老成又淡定,能用诡计、耍心机就绝不动手,一点劲儿都没有。 这种场面才够劲爆嘛! “略有耳闻。妈以前跟百晓堂有点往来。”凌宏光沉思了下,问,“怎么?” “很厉害吗?” “嗯”了一声,凌宏光回答道:“据说是民间第一大情报组织,还有官方罩着的。” 陆沁将司炳寿礼当众出丑、司笙和凌西泽闯入现场,以及司铭盛寿宴被毁的事,一一跟凌宏光说了。 凌宏光惊奇,“这姑娘来头有点大啊。” “我们凌家会不会高攀了?” 听得凌宏光的口吻,陆沁不由得担心起来。 稍作思忖,凌宏光道:“那倒不至于。” “这事一出,那些瞧不起司笙的家族,保不准得对她谄媚讨好。”陆沁啧了一声,担心了,“你三儿子那闷木头,又不会讨女孩欢心,这姑娘要被说话好听、做事殷勤的少爷公子抢走了,怎么办?你是不知道,钟家那儿子——” 陆沁满是忧愁地将“钟裕打脸、要回寿礼”的事跟凌宏光说了。 “这钟家独苗也是个真性情。”凌宏光竟是笑了。 “强势撑腰,搁一般的小姑娘跟前,谁会不心动?” “你儿子也不差。”凌宏光劝慰道。 “得亏不差,”陆沁皱皱眉,“不过这样下去,西泽的竞争压力太大了。” “由他们去。” “……不行,我得想办法,偷偷打入内部。” 陆沁完全没听凌宏光的话。 凌宏光:“……”老婆,咱能省省心吗? 车里。 司笙和凌西泽坐在后座。 手机一直在振动,司笙一个消息没看,不耐烦了,直接关了机。 旁边,凌西泽垂眸,扫过手机屏幕的消息,眉目微微舒展,同司笙问:“我妈问你有没有受伤,情绪好点儿了吗?” 开了车窗吹冷风的司笙,闻声一顿,略微错愕地回首看过来,“她也在?” “嗯。” 司笙:“……” 第一次,被撞见她几次三番“骚扰”凌西泽。 第二次,被撞见破坏寿宴、痛殴司家的场面。 司笙光是一想,就觉得颇为尴尬。 “嗯?” 身侧的人微微靠近,轻扬的鼻音,将她的注意拉过来。 司笙眼睛一眨,想起凌西泽方才的问题。 她淡淡道:“我没事。” 那场面,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都是司家有事才对。 她好着呢。 微一眯眼,凌西泽忽然覆上她的手背,轻轻将其抓在手心,低声问:“真没事?” 司笙微垂着眼睑。 她确实没事。 只是……稍微的,有点茫然。 以前无论遇到什么事,回家一趟、吃顿饭,给易中正一通电话、随便聊几句,就很心安,什么事都不算事。 忽然有一天,家里没人了,电话拨不通了,于是就有种说不出的茫然。 至于刚刚在司家的事…… 倒是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 良久,司笙抬抬眼帘,定定地看着凌西泽,又一蹙眉,说:“困了。” 她好像有几天没睡了。 先前不觉得,现在一放松下来,确实有点困。 “嗯,”往她靠了靠,凌西泽勾勾唇,大方地说,“肩膀给你。” 视线一低,落到他宽厚结实的肩膀上,司笙眨眨眼,出奇的,没讽刺、调侃,而是“哦”了一声。 朝他靠近一些,她歪头,靠在他肩膀上。 鼻尖能嗅到他的气息,雨后的清新,淡淡的烟草味。 她阖上眼,细长浓密的睫毛下,垂下浅浅阴影,周身锋芒尽数收敛,气质安静而淡然,依旧是副美好宁静的画卷。 凌西泽垂眸,就这么看她,静静的。 倏地,司笙出声,“凌西泽。” “嗯?” 眼皮一掀,司笙没动,眼里却映着凌西泽俊朗的脸庞,她笑了笑,问:“你妈什么看法?” 闻声,凌西泽又一看手机屏幕,几秒后,颇为遗憾地说:“她说罩不住你了,有点沮丧。” “噗嗤”一声,司笙倏地笑开,将脸埋在凌西泽的肩膀上。 她笑得肩膀微微颤动着,整个人状态放松又惬意,半身重量自然而然压在他身上。 凌西泽心情笼罩的阴云也因她的笑容而散开了些。 手臂一伸,揽住她的腰,让她靠得更舒适一下,凌西泽又说:“我也有点沮丧。” 司笙微怔,便不笑了。 她仰起头,下颌抵在凌西泽肩膀上,漆黑明亮的瞳仁里,闪烁着细碎闪亮的星光。 她问:“要我罩着你吗?” “好。” 眉头一扬,凌西泽不假思索点头。 连当压寨夫人都没意见,更何况是“被她罩着”? 司笙又是一笑,手臂一舒展,在车里划出一道弧线,“那我吩咐下去,从此以后,百晓堂里,事关凌家三少,一路绿灯。” “行,”凌西泽好整以暇地看她,“你大西北的势力呢?” 司笙扬扬眉,“诶,得寸进尺了啊。” 凌西泽低下头,勾唇,“不行?” 他猛然压下来,那张俊脸在视野里倏然放大,透亮幽深的眼眸,扬着浅浅弧线的唇角,棱角分明的冷硬轮廓……压入视野里,却罩在了心上。 心漏掉一拍,司笙微一抿唇,避开与他直视,歪头又靠在他肩上。 她似是无意地轻声咕哝,“行就行吧,一句话的事。” 轻轻的话语里,凌西泽听到一点点别扭的味道。 心情更舒畅了些,他的手掌覆在她腰侧,加重了搂她的力道。 司笙没避开、躲闪,闭上眼,在他肩头安心睡觉。 呼吸声,渐渐平缓。 凌西泽让司机关了所有车窗,车内室温渐渐回升。 不知过了多久—— 凌西泽手机倏地持续振动,他低头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微怔,他接通,没说话,将手机递到耳侧。 “你好,请问司笙跟你在一起吗?” 手机里,传来温和礼貌的询问声。 ------题外话------ 昨天睡过去后,早上七点醒来偷了个能量,中午醒来吃了个饭,然后全程睡成猪,o(╥﹏╥)o,要不是天快黑了,我逼自己爬起来,怕是还能继续睡。 跪。 今晚就不承诺了,免得再被打脸,咱们明早七点见。 第189章 秦凡:出趟远门,记得想我 “你好,请问司笙跟你在一起吗?” 手机里,传来温和礼貌的询问声。 声音很年轻,是个男青年。 凌西泽下意识眯了眯眼,神情里略微染上几分警惕和防备。 ——司笙手机关机,对方找不到司笙,就将电话打到他这里来,这情报收集的能力可以的。 “谁?” 未待凌西泽说话,靠在肩上睡觉的司笙便动了动。 她没睁开眼,嗓音颇为慵懒,俨然没睡醒的模样。 若没察觉出对方的情报收集能力,凌西泽或许就将电话挂了,但眼下,对方明显跟百晓堂有关,凌西泽稍一斟酌,将手机话筒移开了些。 他低声说:“不知道,找你的。” “哦。” 司笙应了一声,依旧没睁眼,但朝凌西泽伸出了手。 稍作犹豫,凌西泽将手机放到司笙手上。 “什么事?” 把手机往耳边一递,司笙就懒洋洋地开了口。 态度很冷淡了。 “开始营业了?” 电话里,安老板的嗓音透着笑意,如沐春风,温和轻缓。 司笙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百晓堂前任堂主“让位”,新堂主未到场,之后也从未露过面。自然,司笙也一直没有管理过百晓堂的事务。 先前安老板问过,司笙给安老板的答案是,来年春天。 这也是医生说的易中正的期限。 有了她的准确答案,安老板当然同意了,一直尽职尽责、费心费力地给她处理百晓堂的各项事务。 现在,她在司家公开宣布身份,再对百晓堂事务视而不见的话,怕是不大合适。 “没心情。”司笙恹恹道。 安老板轻笑,“你这么一闹,再当甩手掌柜,我可撑不了太久。” “唔。” 司笙轻皱眉心。 “再给你一两个月。”安老板心一软,松了口,然后道,“吩咐下去了,跟司家所有的合作一律取消。我们不强迫封城各大家族断绝跟司家的生意往来,不过,他们若是自愿断绝,损失的,我们百晓堂都可以通过情报弥补回来。” 司笙不由得一笑。 嘴上说着“不强迫”,但这样的诱惑条件,跟“强迫”没什么区别。 跟司家没过深交情,或倾向于百晓堂的,都会选择抛弃司家、投奔百晓堂。 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 百晓堂有多年基础,就算被坑过一次、面临过破产,可论情报收集能力,依旧让各家族望尘莫及。 停顿须臾,司笙慢慢睁开眼,凉凉道:“跟西北那边打声招呼,司家的生意,一律不做。” “行。” 安老板应得爽快。 司家涉及的订制装修、古董生意遍布全国,正巧,司笙在西北的人脉关系里,这两样都占了,断掉司家的生意链,不过一句话的事。 她以前不搞司家,纯粹是……司家蹦跳的那一两个,还入不了她的眼。 “听长延说,你要查的那个人,在封城范围内活动。最近让德修斋注意着?”安老板问。 “嗯。” “要不要安排百晓堂打听打听?” “刚喘口气,你忙得过来吗?”司笙笑了下,随后道,“没事,这事儿用不着你操心。等有需要了,我肯定不会放着百晓堂的资源不用。” 因为去年的事,百晓堂遭遇重创,现在转型+新公司,压力全在安老板身上。 百晓堂内部的事,现在又有司家的事,够安老板忙活一阵了。 司笙再有重要的事,也不会往他身上压。 沉吟片刻,安老板也没强求,“那行。” 没有多聊,司笙跟安老板交代几句,就挂断电话。 她下意识想关机,结果一看手机,才意识到—— 手机不是她的。 一抬头,发现凌西泽正盯着她,一眨不眨的。 轻咳一声,司笙有些尴尬地把手机递回去,“我下次警告他,别乱打电话。” 说着,她坐起身来,欲要跟凌西泽拉开点距离。 然而,凌西泽在接过手机的同时,手一紧,结实有力的手臂揽着她,又把她按了回去。 “谁啊?” 凌西泽嗓音微哑,又低又沉,裹着厚重感,沉甸甸地往耳里飘。 司笙并没挣脱,凝眉想了想,说:“一朋友。” 凌西泽眯缝了下眼,“关系很好?” 他听不到对方在电话里说什么,光是从听司笙的话,乍一听,好像全都在谈公事,可语气极其轻松随意,看得出来关系很好,不止是普通的交情。 不可否认,他听得直冒酸水。 “还行吧。”司笙答得有些含糊。 “……” 一听她的答案,就知道不止是‘还行’那么简单。 片刻后,凌西泽问:“什么时候认识的?” “五年前。” “一直有联系?” “嗯。” “……” 这下,酸水冒得更欢快了,咕噜咕噜的,直翻滚着。 他跟司笙就认识、相处的时间而言,加起来不过一年。按照司笙这意思,这五年,她跟电话里那个,不仅一直相处、联系,肯定一起经历过不少事。 这空缺的五年里,司笙极有可能跟别的男人出生入死。——意识到这一点,凌西泽心情别提多憋屈了。 “就休学那一年,年底的时候,我想去大西北闯一闯。” 没等到凌西泽回应的司笙,估计察觉到什么,便自发地说了起来。 “正好跨年那一天的飞机,到那边后很晚了,我随便找了一家客栈住。结果这客栈挺有意思,鱼龙混杂,大晚上的还有人闹事。” “我长那么好看,总会遇到一些不长眼的……唔,反正打了一架,砸了几张桌子。然后老板出来平息,说给我免费入住。” “他就是客栈老板。” 司笙慢悠悠地说完。 一次意外,成就她跟安老板联手闯荡的开始。 “你砸了他的店,他还给你免费?”凌西泽眉头拧得紧紧的,眉宇浓云笼罩,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你就没怀疑过,他不是个傻子,就是对你见色起意吗?” “……” 司笙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避开他的视线。 虚得很。 凌西泽敏锐地发现端倪,更气了,“他是不是喜欢你?” “……” 司笙不答。 眼里薄怒更甚,凌西泽压着凌厉和戾气,又问:“你跟他谈过?” “那没有。” 这一次,司笙倒是答得很快。 只是,她否定这个问题,就证明前一个问题……是肯定的。 于是,一直克制的酸气和怒气,终于压不住,蹭的一下翻滚上来。 凌西泽怒上心头,“司笙,你跟他在电话里有说有笑的,是想气死谁?” “……” 哈? 司笙莫名其妙,拧着眉头看他,欲要跟他理论。 然而,从身后横着的手臂紧揽着肩膀,整个人被往前一推,跟他靠得更近了。 凌西泽俯身下来,堵住她所有的话。 抵达胡同的时候,天空又下起蒙蒙细雨。 车内氛围异常安静。 司笙挨坐在车窗旁,开了点窗缝,有清凉的风吹进来,裹着些微雨水,吹打在发梢、脸颊、脖颈、耳侧上,吹散着皮肤和唇角的持续升高的温度,以及某些难以言明的触感残留。 她冷着眉眼,表情冷漠僵硬,以一人之力,冻结整个轿车的氛围。 车一停。 隔壁响起窸窣声,司笙眉头一拧,没偏头去看,只是冷冷出声,“我一个人。” 凌西泽便止住动作,问:“萧逆晚上回来吗?” “……” 司笙不说话,抬手就去开车门。 凌西泽又说:“我明天来接你。” “……” 依旧没有回应他。 车门被推开,凉风和细雨被吹进来,微微眯眼。 “带伞——” “嘭。” 回应凌西泽的,是赌气般的关门声。 隔着一扇车窗,凌西泽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怕惹她不快,识趣地没有下车追她。 风掀起她的衣摆,于身后飘荡着,身材又高又瘦,走起路来,却自带傲然风骨。 凌西泽神情恍惚了下,记起方才的触感与滋味。 柔软,香甜,炽热。 他没挨揍。 也,正因没挨揍,司笙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心情很不爽。 司笙的背影愈来愈远,不知怎的,凌西泽弯了下唇角,郁积在心的酸味和不快,消散不少。 护工和阿姨都被遣散了,萧逆去了学校,让他今晚别回来。 原本还算热闹的院落,忽然变得清冷、寂静起来。 司笙站在大门口,没进去,看着空旷安静的院子,忽然有些恍惚。 炎热的夏天,易中正搬着板凳坐在门前,老神在在地摇着蒲扇; 夜幕降临时,易中正会在厨房里忙前忙后,小司笙在窗前作怪; 冬日大雪后,易中正会拉着小司笙堆雪人,因太丑而遭到嫌弃; …… 这里承载着她童年时所有的记忆。 细想起来,都是安宁且舒适的。 易中正从未因她在外闯祸而苛责过她,也未因她成绩不好而批评教育她。对于她的事,易中正素来鲜少过问,一切全凭她做主。 于是,造就她对这里的记忆,只剩下放松、安逸、自在。 她的童年,从来没有不开心和焦虑,没有望不到头的努力。 夜幕将至。 身后,随着平稳脚步声而来的,是秦凡吊儿郎当的声音,“回来啦?” “嗯。” 轻轻应声,司笙回过身来。 秦凡双手揣兜里,见她视线扫过,停下步伐,眉一扬,问:“要搬走了吗?” “明天搬。” 住在这里的意义,已经没有了。 司笙往前走,走过两个台阶,在避雨的屋檐下坐下来。 秦凡便上前几步,在她身边坐下。 “听说你中午大闹了司家?” “从哪儿听来的?”司笙看他一眼。 秦凡震惊了,“不是,就你这事的轰动程度,你觉得,消息能封住吗?” “也是。” 司笙颔首,表示赞同。 就这么会儿功夫,封城上流圈子的人,怕是都得到消息了。 秦凡狐朋狗友众多,各个阶层的都有,知道这事也不意外。 “我本来,还挺担心你的……”话音一顿,秦凡扯了扯嘴角,笑意攀上眉眼,“现在好啦,反正你再任意妄为、惹是生非,都有靠山撑腰。” “……” 司笙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秦凡笑得轻松自若。 少顷,秦凡手肘搭在膝盖上,抬目,看着小巷里飘飞的细雨,忽然说:“我想出趟远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去那儿?” 手指把玩着一根折下来的杂草,司笙扭头看他。 秦凡耸肩,“偷了一份清单,打算按照清单地址走一遭。就想跟你一样,到处走走。” “哦。” 侧首,秦凡收起不正经的架势,神色多了点认真,“替我照顾一下老秦。” 司笙没应,轻描淡写将交待扔回去,“自己照顾。” 秦凡笑了,无奈地控诉,“讲道理,你在外闯荡的时候,我们可没少照顾易爷爷。” “你易爷爷用得着你照顾?”司笙斜乜着他,“我记得是你隔三差五就跑他这儿来蹭饭吧。” “那你……”微微一顿,秦凡目光悠远,口吻轻松地说,“经常去老秦家蹭顿饭呗。他的书画,你还能随便拿,送人贼有面儿。” “嗯。” 轻轻应声,司笙看到屋檐有一滴水落下来,落在她的手背,清凉,她微怔,说:“早点回来。” 秦凡扭头问:“你会想我吗?” “会。” “真的?” “嗯。” 司笙回视着他,神情正色。 “……”怔了怔,秦凡哑然失笑,抬手不自在地挠挠脖颈,嘀咕道,“你这么坦诚,我还不好意思了。” “还是脸皮不够厚。” 将杂草一扔,司笙起身。她步上台阶,推开大门,然后一顿,问他,“要留下吃晚饭吗?” ------题外话------ 安老板口中的“长延”,就是叫司笙“师叔”那位。 详见:第168章我们江湖人,不爱讲道理 如果忘了安老板的话,我建议你们从头看一遍。→_→真不是我说,这文框架很大【大到我至今觉得我后期可能会写崩】,前期,每个情节都是伏笔(如果没成为伏笔,就是我删情节了),看这故事可能需要费点脑子。 比如: 【第185章】里,出现的范前,曾在【第063章】中提过一句,【有人点醒司炳,制作机关莲花可以找银大师】,这个人就是范前。 另外,你们记得,百晓堂前任堂主,叫范丰岚吗? 看在我写文如此用心的份上,各位看官,麻烦多记几个角色吧。→_→因为尝试效果不佳,以后不会再设置这种大框架了,老衲仅此一本啊! 昂,真不希望到时候沈江远再次出现时,你们会问——沈江远是谁? 第190章 秦凡告别,三爷敲门【二更】 冰箱里还有一些食材。 “可以做红烧肉,干锅排骨,醋溜土豆丝……”司笙浏览着食材,慢条斯理地说,“还有几个鸡蛋,能做一份鸡蛋羹。” “你真的会做饭啊?” 秦凡还是那副震惊错愕的表情。 打进门起,他眼里震撼,就没有消散过。 被无数次追问后,司笙不耐烦一皱眉,把冰箱柜门一甩,放下话,“吃不吃?” “吃吃吃!” 秦凡忙不迭地点头。 活了二十多年,都没见司笙下过一次厨,如今能观赏到这样堪称奇迹的一幕……就算难以下咽,那也是长见识啊! “把食材搬去厨房。”只手抱臂,司笙倚在一旁,吩咐。 “好嘞。” 秦凡没有怨言地给她打下手。 他手脚麻利,听从指挥,司笙要什么拿什么,异常配合。 待到司笙开始忙碌时,秦凡有了歇息的机会。刚一出厨房,就猛地奔向手机,点开相机,溜回来拍了几张照,一本满足观赏的时候,被司笙抓了个正着。 “嘿嘿。” 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板窜上来,秦凡僵硬地抬起头,露出童叟无欺的灿烂笑容。 “你忙,你忙……” 手机藏到身后,他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司笙,悄无声息地往后挪。 司笙扫他一记白眼,收回视线,没有理睬他的小动作。 逃脱一劫,秦凡呼出口气,赶紧跑到客厅沙发,一坐,就迅速点开微信,把拍到的照片传给宋清明。 【秦凡】:[图片][图片][图片] 【秦凡】:世界奇观! 【秦凡】:仙女竟然会做饭,你敢信吗?! 没一会儿,手机振动几下,宋清明回消息过来。 【宋清明】:不敢。 【宋清明】:能吃吗? 【秦凡】:不知道,她刚开始呢!我现在紧张得不行,怕她把厨房炸了。 【宋清明】:我提前给你叫120? 【秦凡】:不至于吧! 【宋清明】:做点心理准备吧。 【秦凡】:…… 看到宋清明无情的话语,秦凡登时一紧张,惴惴不安起来。 他还有大好光阴没浪费,可不想就这么栽在司笙的黑暗料理上…… 正当秦凡愣怔之际,手机一振动,宋清明又发来消息。 【宋清明】:还是吃吧,难得一次,以后说不定没机会了。 眼睛眨巴了下,秦凡身形往后一仰,抻着脖子往后探,瞥见司笙干脆利落剁肉的动作,愣了几秒,又将脑袋偷偷收回来。 【秦凡】:赌吧。 【秦凡】:仙女·笙做的饭要是能吃,这世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几分钟后,新消息传达—— 【宋清明】:等你结果。 在易中正离开那天,霜眉就被送回了钟裕家。 客厅里,只有秦凡一个人,连猫都没得逗,等得枯燥无味的时候,他就去厨房瞜两眼,见到司笙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总有一种司笙被夺舍的错觉。 司笙里外忙活了约摸一个小时。 红烧肉、麻辣干锅、土豆丝、鸡蛋羹,四样菜都被端上桌。 秦凡摸着鼻子,偷偷凑近旁观,又惊奇又震撼,再看司笙时,满满的不可思议。 “你,你什么时候学的?” 过于震惊,秦凡说话的声音,都是飘着的。 “一看就懂,一学就会,祖传天分。”司笙一偏头,吩咐道,“去盛饭。” “……” 秦凡利索地往厨房走。 心里嘀咕:这指挥人的本领,绝对不是祖传的,易爷爷从不这样。 …… 两碗白米饭,热气腾腾的。配着几样色香俱全的家常菜,格外勾人食欲。 秦凡举着手机拍照,咔擦咔擦的没个停,嘴里还感慨,早知能见到这一幕,应该带个相机过来,好好留念的。 司笙哭笑不得,任由他拍。 等他拍得爽了,老实落座后,才将筷子扔给他。 “真能吃诶!” 咬了块排骨,秦凡尝到味道后,震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司笙凉飕飕地看他。 “哇,仙女你不得了,竟然有当贤妻良母的品质,以后能嫁出去了吧?”秦凡嬉皮笑脸地惊叹着,明褒暗损。 夹了筷子土豆丝到碗里,司笙忍无可忍,挑着眉威胁,“我是不是很久没抽你了?” 秦凡装模作样一沉思,说:“还别说,真有些年头了。” “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司笙恼了。 “堵得住,堵得住。” 秦凡识趣地点头,赶紧把饭菜往嘴里扒,但表情没个正经,朝司笙挤眉弄眼的,眼角眉梢笑意浓浓。 不知怎的,司笙忽然觉得,都是同样的笑容,此刻他却笑得更明朗了些。 便没跟他计较,司笙低头吃着饭,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秦凡聊着天。 这样的气氛,司笙习以为常。 易中正做饭好吃,身体硬朗的时候,秦凡隔三差五地就来蹭饭。小的时候,还经常跟司笙抢菜吃,长大后倒是收敛不少。 司笙很少下厨,虽然会做菜,但对米饭没有概念,晚上煮的米饭有点多,大概有四五人分,可秦凡却贼给面儿,一碗接一碗的,把米饭吃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点。 只是吃完后,秦凡就动弹不了了,趴在沙发上躺尸。 “仙女你惨啦,本来就长得跟妖精似的,你一无是处的时候,就有小男生小女生屁颠屁颠跟着你,现在还会一做饭的手艺……” 嘴里神神叨叨念叨着,秦凡倏然抬起头来,冲着司笙道,“你就是注定要当红颜祸水的那种女人啊!” “啪”地一声,司笙将抱枕扔他脸上。 “休息好了去收拾碗筷。”司笙毫不客气。 “哦。” 秦凡嘴上硬着,却依旧趴着没动。 吃到司笙做的饭菜,且味道出乎意料的好,他兴致很高,抱着抱枕跟司笙嘚吧嘚吧的,东扯一下西说一下,话题滔滔不绝说个没完。 司笙在家里晃荡一圈,末了,扔了他一盒健胃消食片。 将拍脸上的那盒药拿下来,秦凡定睛一看,旋即爬坐起身,幽幽地出声,“你变了……” “……” 司笙被他激得一身鸡皮疙瘩,浑身不适地瞪他。 秦凡一脸感慨,“变得不再是我熟悉的那个冷酷无情的仙女了。” “……” 司笙忍无可忍地又把另一个抱枕甩他脸上。 还没完了! 秦凡却哈哈大笑,将健胃消食片往兜里一扔,迅速爬起来,去给司笙收拾桌子。 搁平时,秦凡也就将餐桌上的碗筷挪到厨房,毕竟自幼娇生惯养,有奶奶照顾,他能来回跑上一趟就很勤快了,对他要求不能过高。可这一次,他却出奇地勤快,一直把碗筷洗好、放回原位后,才从厨房出来。 “转性了?” 见他出厨房,司笙冲他扬眉。 秦凡嬉笑,“你又不会洗,还没人帮你,得等它长霉啊?” “嘁。” 司笙撇过头,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调频道。 走到沙发后面,秦凡抱臂看了会儿电视,见到那一个个光鲜亮丽的明星,忽然心生感慨,“你说,我以后还能在电视上看到你吗?” “能。” 司笙简短地吐出一个字。 还当她早放弃娱乐圈的秦凡,错愕地挑挑眉,“还有人找你拍戏啊?” “不止有,还跟钟裕合作。” “你祸害祸害不知名的演员导演就罢了,干嘛还祸害人家完美无缺的影帝?” “……”司笙眉头一抽,警告地眼神打过去,阴恻恻出声,“你今天是不是非得让我叫你‘死’字怎么写?” “咳。” 秦凡秒怂,瞬间变脸,把嬉皮笑脸的神态一收,登时正经不少。 司笙:“……” 秦凡跟房客参观似的,视线环顾一圈,转移话题,“这房子,不卖吧?” “不卖。” “哦。”秦凡点头,赞同道,“挺好的,留个念想。” “嗯。” 司笙不置可否。 这时,秦凡手机铃声一响,是秦融打电话催他回家。 挂了电话,秦凡一看时间,才发现快九点了。 “老秦在催,我得回了。”秦凡说着就往玄关处走。 “嗯。” 司笙一应,旋即起身,衬秦凡换鞋的功夫,从冰箱找出几样没吃完的食材来,让秦凡带回家去。 秦凡麻利儿地收了。 门一开,司笙静默地看着他,待他提着食材走进院子时,忽然问:“什么时候走?” 顿住,秦凡回过身,冲她笑,“明天,不用送。” 眸光忽闪了下,司笙神情自若,声音平静,“一路顺风。” “哎。” 秦凡轻松一应,又说,“走了啊。” “嗯。” 司笙轻轻出声。 秦凡便转身往外走,他单手提着那堆食材,另一只手抬起来,在清凉的夜里摆了摆,做出告别的手势,却没有再回头。 雨不知何时停了,夜色静谧,被雨水冲刷过的空气,有些微的湿气,却别样清新、干净。 好像整个世界都焕然一新。 秦凡一走,院落和屋子再次陷入寂静。 门一关上,外面的风声、远处的喧嚣,都被隔绝在外。 司笙趿拉着拖鞋往回走,走到一半时,下意识朝易中正的房间看了一眼。 门窗都开着,有风吹进来,凉飕飕的,客厅里的光线照进去,屋内的陈设看得清晰。 一切都跟以往没有区别。 别开视线,司笙看了眼还开着的电视机,犹豫了下,没关,步入卧室洗了个澡。 集中供暖,三月底,暖气已经停了,室内气温偏低。 穿着薄款睡裙出浴室,有点冷,司笙又回卧室加了件长款外套。睡不着,又跑客厅来,坐沙发上看电视,频道一个接一个的换,电视、新闻、综艺轮流转换,但,没有一个能入她的眼。 她什么都看不进去。 夜色越来越沉,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 时间过零点后,司笙打了个哈欠,总算有了些微的睡意。 她起身,关掉电视,本欲去卧室,可步伐一顿,掀起眼帘看向另一处卧室,侧过身,又朝那边走去。 夜风很凉,刚一到门口,一股寒意迎面袭来,冷得她有些发怔。 她止步,没往里走。 这时—— “叩。叩。叩。” 夜深人静,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大门一直没有关紧的习惯,闲人随意出入,门声是从玄关方向传来的。 谁? 司笙微愣,将落向卧室的视线收回,转身,狐疑地往玄关走。 拧开门锁,将其往里一拉,吹拂而来的凉风迷了眼,她眯了眯眼,旋即抬眸,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映入眼帘。 凌西泽还是分别时的装扮,外穿黑长风衣,碎发凌乱,落了细细的雨,一缕缕地黏在一起,周身染着清凉气息,可黝黑的眼眸里,却掺杂着丝丝缕缕的暖意。 ? 有那么一瞬,司笙还以为是幻觉。 停顿几秒,司笙又听到外面的雨声,从他身上察觉到雨水的潮湿,微拧起眉,“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 “早来了。”凌西泽勾唇,慢条斯理地开口,“我在门外等了仨小时,以为你会发现、会跑出来,来一场浪漫幽会……” 顿了顿,凌西泽眼皮一垂,无奈且叹息地做出结论,“结果发现我想多了。” 第191章 彻夜陪伴,秦凡失踪【三更】 司笙跟看傻子似的看着凌西泽。 良久,她说:“你有病啊。” 似是恼怒,似是无奈。 至于分别前那点暴躁、别扭,早在见到凌西泽的那一刻,消散无踪。 笑意柔软,凌西泽闲闲道:“你再不让我进门,我真要生病了。” “……” 跟他僵持几秒,司笙一堆骂人的话,不知该从哪句说起。 她让开几步,站在客厅入口,倏地问他:“你来做什么?” “怕你一个人,睡不着。” 凌西泽走进玄关,将门合上,挡住外面入侵的风雨。 “我会睡不着?” 冷冷一扯嘴角,司笙哂笑一声,转身就走。 可未走一步,手腕就被攥住,她被往后一拉,直接跌入裹着潮湿和温热的怀抱里,下巴磕在他肩膀处,沁入鼻尖的烟草味更浓了些。 手揽着她的腰,稍稍用力,没让她轻易挣开。 “嘴硬。”凌西泽低沉嗓音从头顶落下,又沙又哑,有种别样的诱惑,“从窗户能看到沙发,你不知道?” 司笙轻轻蹙眉,瞪他,“你偷窥狂吗?” “就窥你。” 凌西泽游刃有余地接过话。 “你——”司笙咬咬牙,“松开。” 凌西泽没有松,只是搂着她,过了几秒后,才贴着她耳畔,轻声说:“我饿了。” 低缓醇厚的声音往耳里飘,不知怎的,令司笙怎么也生不气来。 沉默几秒,司笙缓缓开口,“……只有蛋炒饭。” 菜基本都被秦凡吃光了,米饭还剩下一点。冰箱里本来还剩几样食材,秦凡走时,司笙全都给他了,就剩两个鸡蛋。 “也行。” 凌西泽松开她,一点都不挑。 手指拂过他被浸湿的外套,司笙微微一顿,视线掠过他濡湿的发梢,“真站了仨小时?” “嗯。” “傻吗你?” “有点儿。” 凌西泽竟是应下来。 他只是回家时,不放心她,又绕道来这里,打算看她一眼就走。 来时有些晚,他还以为她睡了,没想却见她百无聊赖地跟电视较劲,偏偏又没真看电视,灵魂游离在外,心不在焉,又茫然无措。 像她这样警觉的人,按理,早该发现他的,可这次很反常,她真没察觉到他的存在。 在外等候很久,断断续续的抽完半包烟,也没想好如何安慰她,最终想着等她睡下,然后就走。 不曾想—— 她就这么熬着时间。 直至她半路走至易中正卧室门口时,他才按捺不住,前来敲门。 ——他要聪明一点,就该早点出现,哪怕陪她虚度时光,也好过让她一人熬着时间。 “……” 淡淡一瞥他,司笙一言不发地转身。 等凌西泽换好衣服进客厅后,司笙扔过来一个吹风机和一床毛毯,然后就去了厨房。 突如其来的关照,令凌西泽颇为讶然,直至厨房里传来油烟机的轰隆声响,才缓缓回过神,有种真实感。 垂眼,看着手中的吹风机和毛毯,凌西泽唇角轻翘。 凌晨一点,司笙在厨房里忙活。 这种画面,不止凌西泽没想过,就连司笙自己,都肯定没想过。 吹干短发的凌西泽,倚在厨房门口,趁着司笙专注炒蛋的时候,用手机拍了一段视频。 ——或许没有第二次了。 “你——” 刚起了话头的司笙,倏然一回头,见到对准她的手机镜头,登时危险地一眯眼。 她改了口,“你在做什么?” “纪念。” 被发现后,凌西泽也没慌张,淡定地回应着,然后将视频保存了。 ? 司笙一怔,想到秦凡也做过类似举动,一时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惯得他们! “你刚想说什么?”凌西泽收好手机,转移话题。 “我过几天去一趟安城。” “电音节?” “还有点别的事。”司笙说,“不一起去。” 凌西泽想了下近日来的安排,也没强行将二人行程扯在一起,微微颔首,“嗯。” “还有,司炳这人——”话音微顿,司笙想了想,仍是叮嘱道,“你那一脚踢得不轻,够他趟十天半月的,他心眼小,要提防一些。” 凌西泽笑问:“担心我?” “嗯。” “……” 如此直截了当的承认,倒是让抱有戏谑之心的凌西泽,一时没了话。 顿了顿,凌西泽释然,揣着满心欢喜又笑了,“不担心下你自己?” 坑了司炳三百万,又让司炳在寿宴上出糗;给了司炳一个过肩摔,还差点弄死司铭盛…… 司家现在对她,定是恨之入骨。 眼皮都不稀得抬一下,司笙轻描淡写道:“一条杂鱼,折腾不起浪花来。” 她这话很嚣张,但,一点都不自大。 在她招惹过的形形色色的人里,养尊处优、颇有心计的司炳……确实不过是一条杂鱼,不足为道。 凌西泽轻笑,不置可否。 “司铭盛活了吗?”司笙蓦地问。 “嗯。”凌西泽道,“也得在医院待些时日。” “活着好,”司笙口吻云淡风轻,却泛着十足的冷,“死了太便宜。” 漫不经心里强调里,透着渗人的寒意。 凌西泽静静地盯着她,没有说话。 司笙倏地一偏头,问他:“你晚上做什么去了?” 凌西泽是个有轻微洁癖的人,这几日都陪着她,眼下得空了,没有换衣服,就证明他压根没回去。 中间这段空闲时间,凌西泽肯定不在胡同附近,不然趁着秦凡在,他早找借口来蹭饭了。 他应当是中途去办了事,办完后才过来的。 “在思考怎么让你消气。”凌西泽故意道。 “再贫?” 将冷透的米饭倒锅里,司笙斜斜地朝这边睇了眼,眼风里藏有杀气。 凌西泽轻笑,只得道:“去谈了桩生意。” 司笙立马问:“跟司家有关?” “……” 看上一个太聪明的女人,真是半点惊喜感都没有。 半晌,凌西泽“嗯”了一声,没有详细解释,而司笙也没有一一问清的意思,结束了这个话题。 …… 两分钟后,司笙端出一盘蛋炒饭。 金灿灿的,蛋包着饭,层次分明,洒落一把葱花,衬着腾腾热气,竟是令人很有食欲。 “喏。” 路过厨房门口,司笙顺势将蛋炒饭塞到凌西泽手里。 凌西泽端着蛋炒饭到餐桌,没坐下,站着用勺子吃了一口,然后朝路过去倒水的司笙道:“咸了。” “是么?” 司笙一顿,狐疑的视线打过来。 舀了一勺蛋炒饭,凌西泽将勺子横放盘上,调转方向,对准她。 他说:“你尝一口。” 虽不相信,司笙仍是走来,拿起勺子,将蛋炒饭送到嘴里。 尝了两口后,她神情渐渐冷下来,把勺子往盘里一扔,视线如刀子般扔过来。 “您这是味觉失灵了呢,还是故意找茬?” 面对她的怒火,凌西泽则是淡定地拎过勺子,厚颜无耻地说:“一起吃更香。” 司笙:“……” 谁来把这混蛋为民除害了?! 司笙暗自磨牙。 凌西泽在又吃了口蛋炒饭后,问她:“不饿吗?” “不饿。” 司笙忍无可忍地离开。 ——怕控制不住对他使用暴力,赶明个儿得蹲局子。 等凌西泽吃完蛋炒饭,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司笙裹着毛毯,抱着热水袋坐沙发上,见凌西泽收拾完碗筷出卧室,抬了抬眼睑,瞅他。 “有点帅?” 凌西泽张口就来。 “……”感觉已经麻木的司笙,继续瞅着他,有点新奇的样儿,“长胡子了。” 素来将自己收拾整洁干净的凌西泽,基本看不到“胡子”这种存在。 准确来说,他那叫胡茬。 冷硬的俊脸,衬着点胡茬,有点野性、轻颓的意思,褪去点矜贵、禁欲感。 闻声,凌西泽抬手一摸下颌,指腹确实有粗粝感,他笑了笑,径自走来,“要欣赏吗?” “手机。” 司笙眉头一扬,把他招过来。 猜出她的意图,凌西泽挨着她坐下,自觉把手机掏出来,切换到相机前置镜头。 但,他偏头一看,见司笙裹着毛毯,毫不在意形象地凑到镜头前,顿时哑然失笑。 “你披着毛毯拍照?” “影响美观吗?”司笙不明所以。 又没挡她的脸。 凌西泽一秒妥协,“没有,日常居家,一样好看。” 长得漂亮的人,就是可以胡作非为。 “……” 听出点讽刺,司笙一犹豫,还是没将暖和的毛毯拿下来,就这么跟凌西泽合照自拍。 凌西泽如她的意,拍了好几张,然后,又挑了两张好的,发到她微信里。 司笙心满意足地撤走了。 她捡起一侧的遥控器,换了几个台,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就扭头问凌西泽,“玩游戏吗?” 前段时间,秦凡嫌弃手游不好玩,萧逆就推荐了几款主机游戏,没两天,秦凡就兴致勃勃买了设备过来。 不过,一次都没用。 “嗯。” 斜眼看她,凌西泽不假思索地应了。 司笙便将毛毯扔给他,趿着拖鞋去翻找游戏机。 凌西泽抓着毛毯,柔软的毯子上还残留着她的体温,香软,温暖。 剩下的几个小时,谁也没有说去睡觉。 心照不宣。 撇开所有话题,二人专注着游戏,熬完这寒冷、潮湿的漫长夜晚。 直至天明。 …… 这一夜,司笙的手机都没开机。 自然不知道,一夜之间,网上爆出司家各种丑闻——司炳双性恋,私生活混乱;司家装修内幕,偷工减料;古董生意恶意抬价…… 舆论的力量,往往比想象中的要强。 一时间,网友们义愤填膺,司家被千夫所指。 …… 天色蒙蒙亮。 凌西泽轻手轻脚地将司笙手中的游戏手柄拿开,拉了拉随意被她卷在身上的毛毯。 她侧躺在沙发上,闭眼,睡得安静。 侧脸精致,皮肤细腻如白瓷,在朦胧的晨光里,从眉眼到发梢,皆是柔软的。 看一眼,就像羽毛拂过心尖,轻飘飘的,可微痒轻麻的触感,能令人心都软化了。 那一天下午,司笙简单收拾了下,搬离了胡同,回到水云间。 天黑时分,她在忙碌的某一刻,忽然想起秦凡,给他微信消息没回,几分钟后,她拨通秦凡的电话,关机。 她将询问消息发给宋清明。 一刻钟后,收到回复。 【宋清明】:下午飞机,已经走了。 之后,再问什么,宋清明都没有回复。 司笙似有所感,没有再问。 直至两天后—— 她接到楚落的电话。 彼时才早上六点,她还在睡觉,迷糊接起电话时,有些烦躁,压着点起床气。 “司笙,你能联系到秦凡吗?” 楚落焦急而迫切的声音,一下就将司笙的情绪给扫没了。 微微眯着眼,司笙从床上翻身坐起,手指轻摁着太阳穴,问:“怎么?” “他的电话打不通,所有社交软件都联系不上……我有点担心。”楚落急切地说完,又沉默几秒,让心情渐渐冷静下来,说,“我还有点事想问他。” “什么事?”司笙追问。 “我爷爷把所有遗产都留给我了,秦凡可能做了什么……” ------题外话------ 我三爷真的是个智囊,能动脑的时候绝对不动手。相较之下,美人大概就是个……唔,莽夫?(/ω\) 另外,求个月票哈,跪求。 →_→好久没求了,在求票技能上有点生疏,求问:读者一般什么时候会给票? 长按点赞三连(不,求票求票求票)——拜托啦,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第192章 前往封大,宿舍拦人 “我爷爷把所有遗产都留给我了,秦凡可能做了什么……” 一向冷静的楚落,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 司笙一眯眼,声音一贯的平静:“慢慢说。” 她的嗓音有神奇的魔力,过于沉稳、淡定,自然而然的,安抚了楚落焦虑的心情。 楚落顺势沉默片刻,再开口的时候已然冷静不少,将今日发生的事同司笙一一说了。 自楚爷爷百年后,楚落就一直待在家里,直至葬礼结束后,她接到律师的电话——楚爷爷在遗嘱里,分明将所有遗产都留给她。 这几日,楚落忙得焦头烂额,忙遗产交接、亲戚找茬。 纵然如此,她也察觉到端倪—— 太顺利了。 爷爷找到的律师,是在封城鼎鼎有名的金牌律师;视财如命的亲戚找茬,神色间待她总有些畏惧,不敢贸然硬来。 直至昨日,楚落喘口气,意识到问题所在后,才就这些疑点深入挖掘。 得到的结果是—— 律师是秦凡的好友,是受秦凡所托才帮忙的;早在楚爷爷住院那段时日,秦凡就跟他频繁往来;楚家人之所以不敢跟楚落来硬的,只逞嘴上功夫,也是因惧怕秦凡…… 秦凡将这一切,都给她安排得稳妥。 而楚爷爷留给她的遗产,亦够她一生无忧。 楚落最后说:“我各种办法都用过了,就是联系不到他。” 她是凌晨知道情况的,若不是天色太晚,不好打扰司笙,早就给司笙来电话了。她熬到天亮,一过六点,还是分秒不停,立即联系了司笙。 “你稍等。” 沉默须臾,司笙倏然出声。 挂断电话,司笙一顿,手机在掌心旋转两圈,然后去拨宋清明的电话。 没人接。 连续几个电话过去,都是同样的结果。 片刻后,司笙将电话打给楚落,“去封大。” 三月底,天色亮得早些了。 抵达封大校门时,刚到七点,司笙刚将车开进,就见到在门外等待的楚落。 封大不允许随意进出,出入都需要证明。 当然,也有像司笙这样——刷脸的。 “上车。” 车一停,司笙将车窗摇下,冲楚落招呼一声。 楚落大步走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车。 “能进吗?”楚落问。 东门的保安很凶的样子。 “嗯。” 司笙应了一声。 将车开到入口处,她朝保安招了下手,保安一颔首,就放她进去了。 并不是常来找宋清明,但司笙这张脸很有辨识度,来第二次,就跟保安混了个脸熟,多来几次,闲聊时,保安还请她吃过校门口的小吃。 “你说他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车一进校区,楚落松口气,又难免担忧起秦凡来。 她轻蹙着眉,一个小包放到双腿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在晨风里手指被冻得冰冷苍白,她却浑然没有知觉。 “他前几天说是要出趟远门。”司笙的语调依旧没有起伏,平铺直述,“不过断了所有联系。” “他有说去哪儿吗?” “没有。” 司笙简短回答。 旋即,她问:“楚家人还来找你麻烦吗?” 楚落心不在焉,仍是回答:“没敢主动上门,就见到的时候冷嘲热讽几句。” “嗯。” 司笙淡淡应声。 秦凡素来不着四六,但一般由他承诺过的事,都挺靠谱的。 私下里指不定怎么威胁过楚家人,足够他们因忌惮而不敢对巨额遗产心生歹念。 楚落不想闲着,一路上,就几分钟的时间,跟司笙说些有的没的,话题无一例外都围绕着秦凡。 …… 几分钟后,司笙将车驶入宿舍区,精准无误地停到某栋宿舍楼前。 她很有礼貌,在车上时,先给宋清明打了一通电话,确定宋清明不接后,她才开门下车。 这个点,宿舍楼早已有人出入,加之这是男生宿舍,忽然出现两个惹眼的美女,顿时吸引来不少侧目与打量。 等等—— 她们往哪儿走? 在好些注视目光下,司笙只手揣兜里,旁若无人地来到宿舍楼门口。 气质清冷傲然,气场凌厉外露,衬着那张绝美的脸,往门口一立,哪怕再一心只读圣贤书、清心寡欲的学生,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尤其是,她视线一扫,眼刀嗖嗖的,能把人头盖骨都掀起来。 又美又飒。 气场两米八,无人敢靠近,默默欣赏,自觉退让两米开外。 “同学。” 一站定,司笙目光往里一探,就出声,叫住一位刚出门的青年。 那青年过于专注,嘴里咕哝着单词,猛然被一清凉女声叫住,眼皮一跳,下意识止步,茫然抬头看过来。 下一瞬,视野里落入一抹高挑身影,条靓盘顺,冰肌玉骨,美得令人惊艳,仅看一眼,就令他大脑空白片刻,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单词、什么英语,那是什么玩意儿,早被抛在脑后。 “能耽搁几分钟吗?”司笙又出声了。 “……” 青年没说话,而是紧张又愣神地盯着她,僵硬地点点头。 “我找宋清明。”司笙轻描淡写道,眉一扬,略压低的嗓音里,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狠劲儿,“你跟他说,如果他十分钟内不下来,我就亲自上楼去请他。说到做到。” “找、找谁?” 青年一开口,说话都不利索了。 “宋清明。”司笙一字一顿地重复。 不怕他们不认识宋清明。 在封大,天才确实不少,像宋清明这种还未毕业,就在专业领域被誉为第一人的,少见。 其名气之大,随便拎个大一新生来,许是都能说得有模有样的。 “……啊,他啊。” 青年脑子一转弯,总算把断掉的神经连上了。 又愣了两秒,青年轻舒口气,缓缓被一再震惊的心情,才点头道:“我马上去。” 说完,一溜烟往里跑。 “……” 旁边,越来越多视线,打在司笙、楚落身上。 楚落惦记着秦凡,什么都没注意;司笙心理素质强大,见怪不怪。 她们俩愈发淡定,打量她们的人,就愈发狂躁。 不得了了! 校内鼎鼎大名、不沾七情六欲的宋清明大佬,竟然在外惹了风流债! 不止一个! 而且,一个比一个好看,杵门口那个,堪称天仙下凡! 八卦是人类本性,再浸淫学术,这一点亦是无可彻底斩除的。尤其一边是俩美女,一边是学校大佬,这种稀罕事儿这辈子也难得一见,于是嗅到不同寻常气息的学生们,都自发停下来,装作路过、等人、打电话等,花样百出,只为有合适的理由停在附近旁观后续。 “他在宿舍吗?” 楚落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个问题。 不接电话,不一定是故意的; 虽是学生,也不一定在学校。 “在。” 司笙吐出一个字,斩钉截铁,毋庸置疑。 一起长大,她对宋清明自然有所了解。 除了要出差、调研的情况,要么在学校,要么在家里。在学校,基本也就宿舍、食堂、教室三点一线,食堂和教室都太容易进,只有宿舍有点困难。 ——不过,她想,宋清明也该做好心理准备了。 不到十分钟,宋清明就出现在宿舍楼门口。 他一现身,又惹得不少关注,以及错愕视线。 他没戴眼镜。 平日里,宋清明穿着打扮都不起眼,架着一副眼镜,黑框的,土气又笨重,衬得他书卷气很浓,但同时遮掩不少他本身的光彩。 他褪下眼镜,原本的面貌就完全展露,长相俊朗,眉目如画,挺鼻薄唇,优雅清俊气息略胜一筹,压制住那一身呆板书卷气。柔软的短发有点凌乱,窜起几根呆毛,不如平时般规矩服帖。 他穿着黑衣黑裤,衣襟敞开,里着一件白衬衫,领口几个扣子没扣,散开,喉结和锁骨露出,有那么点儿贵雅、禁欲的味道。 气质跟平时比,简直判若两人。 司笙悠然一打量他,“急得连眼镜都忘带了?” 闻声,宋清明下意识伸手去扶眼镜,扶了个空,手一顿,又泰然自若地收了回来。 他没有近视,平时戴的眼镜镜片亦是平面镜。之所以戴着,是因年少时一些事,避免麻烦罢了。 没有回应司笙,宋清明走出门口,视线在楚落身上略一停顿,直截了当地开了口,“他出去玩了。” ------题外话------ 今天【5日】,于潇湘评论区留下【福利】二字,即可领取【33】潇湘币。(仅限正版读者) 第193章 秦凡的秘密【二更】 “他出去玩了。” 直白,但敷衍。 等同告诉二人:就算我知道秦凡的下落,也不会给你们答案。 司笙不意外,一眯眼,嗓音清凉且漠然,“这话你留着跟秦爷爷说。” 徒然提到秦融,宋清明微怔了下。 司笙干脆挑明了,“要么说你知道的,要么我们找秦爷爷,当面说个清楚。是报警还是什么的,再做决断。” 平时宋清明不声不响的,但绝不是轻易能威胁的性子。 他若不想说,哪怕是将他们宿舍楼闹个底朝天,或是掀翻了整个封大,他眼皮都不带眨一下。 流言蜚语,于他而言,什么都不是。 事关秦凡的话,唯有秦融出马,才能压得住。 眼睑一垂,宋清明眸色沉静地一看她,说:“你不会说的。” 司笙淡淡一瞥楚落,“我是不会,她不一定。” “我不在乎。” 楚落神情微凉,很快接过话,表态。 宋清明一顿,眉心轻拧,只觉得满脑门官司。 按照秦凡的说话,事情肯定是瞒不住的,但,能瞒一日便瞒一日——司笙和楚落近况都不好,没必要这时候给她们添堵。 但司笙这人,天生就是他的克星,三言两语,轻而易举便能戳中他死穴。 他们都太了解对方了,死穴一抓一个准。 这件事,唯一不能说的,就是真以为“秦凡只是单纯出远门”的秦融二老。 “去那边说。” 思忖片刻,宋清明做出决定,朝靠车的僻静处看了一眼。 楚落和司笙不至于急切到连这几步路都走不动,对视一眼,就朝偏僻的地方走去。 周围十多双看戏的眼睛,原本期待着好戏爆发——如渣男被骂、美女撒泼、三角关系等狗血戏码,结果等来这样宁静和谐的场面,顿时失望不已,感觉大早的好心情都弥散在这样无趣的画面中。 三人来到车旁。 过往有人,但,听不清他们的谈话。 “他出去玩的事,没假。”晨风拂面,碎发轻扬,宋清明说完一顿,尔后又温声补充,“不过,他可能不回来了。” 楚落眉头紧皱,“‘不回来了’什么意思?” 视线拂过她,宋清明淡声道:“字面上的意思。” 一股悲怆感直窜心喉,夹带着几分恼火,楚落欲要上前,却被司笙拽住手腕,压住了。 眼眸一抬,司笙冷静询问:“此外呢?” 看着二人,宋清明停顿须臾,一阵清风掠过,带起了他平稳的声音,“他生病了。” 楚落愕然地睁大眼,眼眸乌黑闪亮,盛满了难以置信。 倒是司笙,略微一顿,便接过话,“什么病?” “渐冻症。” “什么?” 楚落反应一惊,上前半步,身形微微前倾,似是没听懂他的话。 手微抬,宋清明习惯性地想推眼镜,中途意识到自己没戴,遂作罢,将手揣到兜里,吐字清晰地解释道:“渐冻症,学名肌萎缩侧索硬化,也叫运动神经元病。” “……” 司笙没说话,瞪了宋清明一眼,示意不需要他解释。 宋清明颇为莫名,一想,没说话。 楚落身形一怔,震惊又茫然,脸色微微泛着白。 伸出手,司笙扶着她,同时问宋清明,“确诊了?” “嗯。” 宋清明肯定地点点头。 轻轻一拧眉,司笙不沾情绪的嗓音里,终于透着点烦躁,“不好好治疗,想往哪儿跑?” “到处走走。家里就他一个孩子,这么多年,他怕秦爷爷他们担心,不敢出事,不敢走远,索性……”宋清明说话慢条斯理的,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平静自若,“趁现在出去看看。” “……” 司笙沉默不语。 秦凡确实吊儿郎当、不着四六,但小错误不断,大错误不犯,从不涉及危险的事。小时候哪怕打群架,他也只是嘴上嚷嚷,真打起来了,司笙首当其冲,宋清明能强扛着,他绝对在旁喊“仙女加油”那个。 他从小就怕出事。 论“珍爱生命”,秦凡在司笙认识的人里,也能算得上数一数二。 因为家里就他一根独苗,自家中父母、妹妹去世后,爷爷奶奶将他看得比自己命更金贵,一旦他出了事,二老任何仰仗都没有了。 他性子里本也有着浪荡不羁、无拘无束,可二十余年里,他在老人眼皮子底下都循规蹈矩的,唯一做的一件离经叛道之事,就是开了一家纹身店。 吸了口气,楚落紧攥的拳头松开,让颤抖的声音平稳下来,“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宋清明微顿,瞥见楚落眼眶的浅红,想了下,又实在地补充,“他不会告诉我。” 楚落逼近半步,轻咬牙,又开口:“那天晚上,你接他回家,说的话是串通好的,是吗?” “是。” “他因为生病跟我分的手?” “是。” “他早计划好了,帮我争家产、摆平楚家人?” “是。” “他什么时候确诊的?” “跟你交往一周后。” 对于楚落的问题,宋清明一一作答。 可,问着问着,楚落却蓦地鼻尖一酸,问不下去了。 跟她交往一周后…… 她完全看不出秦凡有何异样,除了,千方百计地对她好。 良久,楚落微抬头,问:“他没留什么话吗?” 宋清明如实道:“他说没必要。” “我们走吧。” 楚落转过身,轻声跟司笙说完,便低下了头。 沉默听到最后的司笙,“嗯”了一声。 这一次,楚落没有坐在副驾驶,而是选择了后座。 司笙临走前,偏头看了眼宋清明一眼,轻拧眉,但眼角余光觎见楚落后,终究是什么都没问。 “走了。” 扔下两个字,司笙转身上车。 宋清明站在原地,目送二人上车,又静看着车辆离开。 好半晌后,他微微垂下眼。 这一个两个的,只会跟他说“走了”,潇潇洒洒地转身,从来也不见他们回过头。 一路无话。 司笙未开口,楚落没吭声。 车里的气氛静谧、沉默,分明有风吹进来,可这一方的空气却像凝固了似的,连呼吸都或多或少掺杂着沉重。 司笙将车开到楚落家的单元楼楼下。 彼时,还不到早上九点。 司笙望了眼窗外的天空,持续的阴雨天终于宣告结束,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天边白云舒卷,一片碧蓝。 阳光洒落一地金黄,罩在皮肤上,温度正好,暖融融的。 “今天我就不请你上楼了。” 楚落推开车门,微顿,轻轻地同司笙说。 “嗯。”司笙出声,旋即似是想起什么,又叫住她,“等一下。” 动作一停,楚落看过来。 精巧细致的侧脸落在阳光里,一半明一半暗,金灿灿的光线中,皮肤的绒毛都被照得清晰。 可,再如何明艳灿烂,她周身的气温都是冷的,晃眼的阳光无法传递给她丝毫温度。 司笙打开包,从里面抽出个信封来。 “他让我转交给你的。”手臂往后一伸,司笙将信封递过去,“钟裕的签名照。” 这是秦凡一早交代的,只是给司笙那天,楚落正好回封城,之后遇上一连串的事,司笙早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秦凡曾嘱咐过,给楚落的时候,就说是她找钟裕要的,不要提及到他。 可现在…… 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楚落睁了睁眼,乌黑的眼睛盯着那个信封,没接,而是愣住了。 “混蛋,傻子。” 良久,她低低骂出声,最后一个字未落音,却哽咽地发不出声。微顿,再一抬眼,她已泪如雨下。 累积了一路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彻彻底底爆发。 她说:“司笙,你知道吗,我发了一条朋友圈,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 那条朋友圈里,楚落故意透露,见到钟裕却忘了要签名,懊悔得彻夜失眠。 然而,仅一人可见。 她想,如果有哪一天,她以任何方式收到钟裕的签名,都会第一时间去找他。 无论什么理由,她都要复合。 ------题外话------ 朋友圈的情节,详见【第181章】。 大家看开点,想想《王牌狙击》的小徐同志……(/ω\)我真是个爽文写手。 第194章 我们来自山川和大地,总有一天要回归【三更】 楚落在车上大哭了一顿。 待到情绪平息过后,她拿过那个信封,平静地离开了。 司笙见她的身影消失,没有离开,而是在沉默须臾后,吁出口气,掏出手机给宋清明去了一通电话。 这一次,宋清明接了。 “送她回去了?”宋清明张口就问,俨然料事如神的口吻。 “嗯。” “问吧。” 宋清明直言道。 “他除了想趁着最后……”司笙没把话说完,停顿两秒,才字字顿顿地问,“还想做什么?” 电话里倏然变得安静起来。 清风徐徐,入耳的声音极轻,如同电话那头的呼吸声。 半晌,司笙听到宋清明低语,“他想找个地方去死。” “他——” “如果是你呢?” 未等司笙出声苛责,宋清明轻轻的一句问话,就将她所有的话都挡了回去。 如果是你呢? 你选择安逸地等死,还是去做那些想做却没做的事,去看那些想看却没看过的景,去走那些想走却没走过的路? 司笙忽然就没了言语。 她不会等死。 良久,司笙往后倒在椅背上,“所以,他就这么走了。” “嗯。” “行吧。” 司笙视线落到窗外,神情悠远。 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渐冻症仍是一种无法治愈的疾病,尽管有针对的治疗措施,尽可能延长生存期,但这个期限毕竟是有限的。 平均寿命2~5年,九成以上活不过5年,极少数可达10年以上。 对于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来说,两年、五年、十年……都是那么短暂。 而,一个身体健全、能活蹦乱跳的人,看着自己身体一点点不被掌控,肌肉萎缩、无力、呼吸衰竭……痛苦缓慢而持久,偏偏又无能为力。没有什么比看着自己一点点的死去更让人难过了。 世事无常,这人世间的事,真是说不明、道不透。 热爱生命之人,想方设法地活着,却总有飞来横祸;颓废厌世之人,煞费苦心地想死,往往却也难如愿。 “他真没给楚落留什么话吗?”司笙又问。 “没有。唯一要说的话……”宋清明说,“他很后悔招惹她。” 至今,宋清明还记得那天雪夜里,秦凡喝得微醺,走在满是积雪的道路上,一边冲他笑,一边流着泪。 ——“你说,我好端端的,干嘛招惹人家小姑娘?这不是给人找事儿嘛。” ——“司笙说了,缺德的事做多了,会遭报应的。报应我就算了,怎么还报应别人呢?人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 末了,宋清明又说:“他也说,让你知道后,不要往心里去。我们来自大地和山川,最终总要回归的。他要用余生,找一处最称他心的风景,风风光光地离开。” 司笙挂了宋清明的电话。 这一天,她开着车,从城南到城北,又从城北到城西,整座城市逛了一圈,直至天黑时,她去秦融家蹭了一顿饭。 再次回到水云间时,已经临近零点了。 进门后,闻到饭菜香味,她微怔,开了灯,视线掠过客厅、餐厅,随后在餐桌上见到满桌饭菜。 已经凉了。 恍惚间,她想起——今天周五,萧逆会回来。 在玄关换好鞋,司笙走进客厅,听到侧卧开门的动静。 抬眼一看,萧逆站在门口,问:“要吃饭吗?” “你还没睡?” “……嗯。” 犹豫半晌,萧逆微微点头。 “还有我。”萧逆肩上倏地冒出个脑袋来,司风眠搭着萧逆的肩膀,眨着眼解释,“你电话打不通,我们怕你出事,又不知道去哪儿找你。” 言外之意:这么晚没睡,是为了等司笙回来。 “……” 萧逆微黑着脸,将把大半重量靠他身上的司风眠挪开。 “哦,手机没电了。”司笙随口找了个理由敷衍,尔后问,“跟你家里说了?” “嗯。” 司风眠点点头。 因为司笙在寿宴上大闹司家,章姿和司裳回来后就一直不在状态,司裳回学校上课了,章姿整天魂不守舍的,没有心思管他,他行动方面很自由。 只需跟家里说一声,就可以在外过夜。 再者,司尚山本就担心司笙的情况,知道他来这里,支持还来不及呢。 “一起吃点儿?” 偏头一看满桌的饭菜,司笙朝二人询问道。 “好!” 司风眠不假思索地点头。 萧逆还有着犹豫,但就停顿两秒,便被司风眠强行按着头同意了。 “……” 萧逆不发一言地去热菜。 司风眠主动给他打下手。 但—— 随着厨房里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三分钟后,司风眠就被萧逆扔了出来。 “再踏进厨房一步,打断你的腿。” 萧逆黑着脸扔下话,一把就将厨房的门关了。 “……” 被扔到门口的司风眠,又被关门声拍了一耳朵,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无意瞥见司笙一瞬的笑容,轻咳一声,抬手挠了挠头发。 司笙随手在茶几上拿了个橘子,掂了掂后往上一抛,又接住,旋即朝他扬扬眉,“过来坐。” “诶。” 司风眠走过去。 剥开橘子皮,司笙头一歪,问:“又是萧逆买的水果?” “嗯。”司风眠坐下,看着茶几上的几样水果,问,“怎么啦?” “没什么,永远那几样,烦了。” 余光往厨房一瞥,司风眠微微前倾,小声问:“那我跟他说说?” “行。” 司笙就等他这句话。 “不过——”司风眠一顿,又说,“他好像永远在一家店买水果,就我们学校门口的一家。” 司笙:“……” 果然疑似跟某水果店有固定合作。 “我放学后跟他一起去的,”司风眠随口道,“店里有个小孩,四五岁,跟他贼亲。” “女孩?” “男孩。” 不知为何,司风眠发现,他回答完后,从司笙眼里看出点儿惋惜的味道。 毕竟最近跟萧逆相处不错、关系还行,司风眠怕萧逆在司笙这里留下“没有女孩缘”“讨不到媳妇”的形象,决定为萧逆挽尊。 “自从上学期期末考试后,萧逆在学校人气暴涨,上到高三,下到高一,都知道他。这学期开始第一周,他课桌里的小卡片、零食、情书都是满的。” 司笙掰开橘子,扔给他一半,颇有趣味地问:“学校小女生塞的?” “……也有男生。”司风眠颇为汗颜。 “……” 司笙一瓣橘子递到唇边,僵住。 见司笙眼神愈发古怪,司风眠纳闷几秒,随后恍然惊觉,哭笑不得地解释:“不是,你上次不是参加家长会嘛,就……吸了一波粉。那是他们想托萧逆带给你的,一般都是零食。” “那我零食呢?” 这都开学个把月了,也没见萧逆带零食回家啊。 更不用说“满课桌”,一包薯片都没见着。 司风眠:“被他扔了。” 司笙:“……” 两人沉默地对视片刻,最终,在某一观点上达成共识,不约而同地开始吐槽起萧逆来。 三分钟后,“浪费”的标签,被姐弟俩黏在了不知情且认真热菜的萧逆身上。 以至于萧逆热完菜出来,见到二人意味深长的眼神,不由觉得毛骨悚然。 ? 一个两个,在背后编排他? 整个周末,司风眠都待在水云间。 萧逆和司风眠在家里来来往往,有时还会因小问题斗上几句嘴,嘻嘻哈哈一闹,又和好如初,倒是给家里添了不少人气。 转眼到周一。 萧逆和司风眠自觉坐地铁,叫了司笙起床吃早餐后,就离开了。 司笙吃过早餐,睡了个回笼觉,直至临近中午,才被电话惊醒。 电话是楚落打来的。 “司笙。” “嗯?” 电话里楚落平静的声音,让司笙清醒几分。 “还在睡?”楚落嗓音里透着笑意。 “嗯。” 翻了个身,司笙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又将整个人埋入被子里。 “我打算走了,现在在机场,想跟你道个别。” 听语气,洒脱又轻松,似是释然。 “去哪儿?” “不知道……”楚落微微一顿,“我不知道他在哪儿,随便选了个地点。” “你想找他?” 司笙睁开眼。 “说实话,我不清楚。就觉得空落落的,没什么事可做。”楚落说,“最近事情有点多,也权当散散心了。” 她没什么朋友,家人也等于没有,一个人待在家里,总如行尸走肉一般。 索性不如出门走走,蹭蹭外面的人气,给自己找点事做。 “嗯。” 司笙没劝她。 倏然一笑,楚落又道:“对了,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跟你出门后列的旅行清单吗?我一直安排着,每年都说要走,结果到现在还没走过呢。要不,我就按照这个清单,天南地北地到处走一走,没准……有一天会在哪里遇上他。” 清单…… 脑海里,倏地闪过一段话—— “偷了一份清单,打算按照清单地址走一遭。” 眯了眯眼,司笙又彻底睁眼,望了眼落地窗外的明媚阳光,倏然喊她:“楚落。” “嗯?” “就按照清单走吧,你可能真的会遇上他。” 司笙没有说得太直接。 似是察觉到什么,楚落微微一怔,继而舒了口气,“好。” “好运。” “你也是,及时行乐,一切顺利。”楚落稍作停顿,手机里传来广播的声音,她说,“我登机了。” “嗯。” 电话挂断。 三分钟后,不知想到什么的司笙,忽然从床上爬起来。 找到被扔乱的拖鞋穿上,司笙一手捏着手机,另一手从衣帽架上拿起一件外套,往身上一披,就去洗漱了。 洗脸和漱口的功夫里,她给凌西泽拨了两通电话,但凌西泽一个都没接。 在上班? 想到今日周一,司笙心情一顿烦躁,把手机扔衣兜里,没收拾、整理自己,就这么走进客厅。 趿拉着拖鞋,她在客厅里站了片刻,左看看、右看看,没新奇玩意儿,更找不到什么事做,加之……因不接电话的凌西泽,司笙皱了皱眉,微微沉下脸,走向玄关。 没换鞋,直接出门,她溜达到隔壁家的门。 眼皮往下一垂,司笙盯着密码锁,思考了片刻,终于想起凌西泽的生日,然后默数着数字摁下密码。 密码锁一响,门顺利开了。 ——凌西泽是自己不接电话的,她这不算是擅闯民宅。 如此安慰了自己一句,司笙便果断拉开门,走了进去。 因为萧逆会在家做饭,司笙一日三餐都按时吃,所以,陈非和鲁管家周五到周一都不在。一般情况,凌西泽工作日都要上班,除非特殊情况,也不会在家。 可—— 司笙进门后,分明听到浴室里花洒的声音。 ? 凌西泽在家? 也不对。凌西泽淋浴,应该在主卧的浴室才对。 花洒的声音一停,很快,随着拖鞋落地的吧嗒声,浴室的门被拉开,一抹窈窕纤细的身影走出来。 “三爷?不是说中午不回——” 清甜好听的声音,在见到司笙的那一瞬,戛然而止。 ------题外话------ 就,想要酷酷的人生,和,豁达的心态。 弱弱的说,还有一更。 求个月票。 第195章 楚楚:你所有打戏,我都研究过【四更】 走出浴室的女人,穿着一件风衣式的长袖衬衫连衣裙,白色的,身材纤瘦,气质静雅又清新。她头发用浴帽挽起,露出小巧的脸蛋,柳眉凤眼,唇红齿白,皮肤粉雕玉琢,乌黑的瞳仁眨了眨,分明是错愕的。 女人惊奇地打量着司笙。 披肩长发凌乱毛躁,睡眼惺忪的模样,款式简单的长款睡裙,外搭一件长风衣,脚下踩着一双拖鞋。 额前发丝濡湿,缕缕黏着,白净的脸上挂着水珠。 分明是刚睡醒的状态。 可—— 纵然是如此装扮,那一身优雅、从容的气魄,那一张绝美、精致的脸,硬生生将其撑了起来,一种充满视觉冲击力的美艳扑面而来。 头一次亲眼见到美得具有杀伤力的人,女人被震了好半晌。 司笙打量她两眼,视线从上往下,寸寸移开,女人只觉得浑身直冒冷汗,背脊寒气涔涔。 “司笙?” 她头一歪,黑亮的眼睛一眨,疑惑地喊出这名字。 本想掉头走人的司笙,闻声,微微眯起眼,“你是?” “我是……”女人张了张口,脑袋卡壳了一下,笑得柔和又乖巧,“我是三爷的朋友,楚凉夏,就住在隔壁C栋。很久没回来,家里停水了,过来洗个澡。” “……哦。” 司笙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 停水就跑这里来洗澡? 物业是摆设? “那个……”楚凉夏含蓄地打量她,有点拘谨,她出声后犹豫了下,手指往厨房方向点了点,“我待会儿要做点吃的,你要一起吗?” 熟到能随意使用厨房? 轻蹙眉心,司笙压下情绪,淡淡问:“吃什么?” “啊,”本想做碗面条应付的楚凉夏有点苦恼,纠结了下,便主动问,“你想吃什么,厨房有的,我都能做一点。” “都行。” “那我随便做几个?” “嗯。” 由于楚凉夏的态度过于友好,司笙心里那股子不快登时消散不少。 “稍等。”楚凉夏登时展颜一笑,转身往厨房走,到门口时,又偷偷瞄了一眼,见她一直站着,后退一步,指指沙发,“你不坐吗?” “我回趟家。” “哦……”楚凉夏又卡了一下,“你家?” “隔壁。” “……” 楚凉夏明显震惊地眨眨眼。 几秒后,她举起手,摆了摆,“那,待会儿见。” “嗯。” 见她呆萌友善的样子,司笙脾气也无处搁置。 转身走了。 然而,门一合上,本来都进厨房的楚凉夏,倏地又折回来,赶紧回到沙发上,将背包拉链一敞,从一堆物品里翻找出手机。 她一边拨电话一边走向厨房。 “小希,我好像见到三爷金屋藏娇的女人了,是司笙……嗯?你不知道么,就是圈里有‘古装第一美女’之称,以武替入行、打戏出名的明星呀……她本人长得好看多了,感觉不算上镜的。不过我被她看一眼,现在都有点脚软,气场太强……要什么出息,哄好了三爷媳妇,才能从三爷这里拿到纪录片的投资……你说,都是同行,我能不能把司笙拐过来,这样资金就不愁了……” 利用厨房里现有的食材,楚凉夏精心炒了几个菜。 刚将最后一碗西红柿蛋花汤端上桌,她就听到门锁打开的声响,一回头,果然是司笙进来了。 她看了一眼,然后愣住。 司笙换了身装束,不是刚睡醒时困倦、敷衍的状态。她将头发松垮地绑起来,几分慵懒,几分随意,睡裙换成长袖T恤和牛仔裤,外面套了件新的短外套。 素颜,没化妆。 整个人精神面貌焕然一新,从舒适居家的睡美人,摇身一变,化作飒爽冷艳的大美人。 “你来啦,快来坐,”楚凉夏回过神,眼睛一弯,招呼着,“我马上去盛饭。” 司笙有点莫名其妙。 ——正常人,会对初次见面的人,如此热络吗? 她踱步走进客厅。 这时,兜里的手机铃声响了。 来电显示:凌西泽。 眉一拧,司笙接了。 “刚在开会,”凌西泽解释了一句,尔后问,“怎么了?” “有点事……” 想到先前迫切想跟他说的事,司笙一顿,看着在厨房里忙活的身影,止住了,转移话题,“我现在在你家。” “我有个朋友会过去,你遇见她了吗?” “嗯。” “没吃饭的话,让她给你做。”凌西泽非常不客气地说完,又补充,“她做饭挺好吃,你应该会喜欢。” 走到餐桌旁,司笙一垂眼帘,见到满桌子丰盛的菜,“你经常吃?” “……偶尔。” 预感不妙的凌西泽,斟酌了一下用词。 “呵。” 司笙冷冷一笑。 “她是——” “挂了。” 懒得听他解释,司笙挂断了电话。 这时,楚凉夏将两碗米饭端过来,“我和我老公会在这边多住些时日,以后三爷要不在的话,可以常来我家吃饭啊。” 司笙微怔,“你结婚了?” “嗯。” “你多大?” 司笙瞜了她一眼。 怎么看,这姑娘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 “今年25了,”楚凉夏弯了弯眉眼,浅浅的酒窝里盛着欢喜和幸福,“我结婚比较早。” “哦。” 司笙微微颔首,拉开两张椅子,选一条坐下,随口问:“你从哪儿听说我的?” “抱歉,忘了说。”楚凉夏将碗筷推到她跟前,在一旁的椅子落座,“重新介绍一下,我以前是个演员,出演过几部影视剧,这两年倒是没怎么拍戏了,想转幕后,不过——” 她视线定在司笙漂亮的脸蛋上,笑意清浅,“我知道你。你所有的打戏,我都有研究过。你是学过武术吗?” 一直以来,只要提到“司笙拍戏”,所有人第一反应就是——长得好看,演技很烂。 司笙习以为常。 当然,有人夸司笙的打戏,可从未有人跟她说过—— “你所有的打戏,我都有研究过。” 而且表情很肯定、真挚,没有一点掺假和虚伪。 鬼使神差的,就因为这么一句话,司笙对她好感度暴涨。 “嗯。” 司笙应声。 “难怪,我老公说你肯定有五年以上基本功。”楚凉夏吐出口气,冲她笑了笑,“我学过一点跆拳道、散打,舞蹈也有练,不过打戏一直拍不出你这种感觉。你的打戏太有范儿了,活像是从武侠小说里走出来的女侠。” 顿了顿,楚凉夏看着她,补充道:“……呃,真人也挺有这种感觉的。” 闻此评价,司笙倏然一笑。 一闪即逝的笑,极浅,却有一笑百媚之姿,倾国倾城之态。 楚凉夏怔怔地看她几秒。 回过神后,她由衷地发问:“你没考虑过重回荧幕吗?” “嗯?” 司笙拿起筷子,回首看她一眼。 “就你这张脸——” 没等楚凉夏说话,司笙就接过话,“不给观众看,浪费。” “对。” 讶然一笑,楚凉夏肯定点头。 司笙坦然耸肩,“演技不好。” “这是事儿么?”楚凉夏一惊。 微微勾唇,司笙反问:“难道不是?” “唔,”楚凉夏犹豫了下,拖动着椅子,往她方向挪了挪,“我最近正在准备一部纪录片的拍摄,跟传统手工艺相关的,每一集都有小剧场……你有没有兴趣来拍几段?” “哈?” “是说,我们呢,有点缺资金,但三爷有钱……” 楚凉夏慢吞吞地说完目的,然后冲她笑眯了眼,好声好气地跟她商量,“你看,我能不能教你拍戏,你顺便……帮我们捞点资金什么的?” 司笙也笑,眉一挑,“包教包会?” “哎!” 楚凉夏搓着小手点头。 眼眸一转,想到钟裕那边的承诺,司笙慢条斯理地问:“你知道段桐月吗?” “就春晚跟三爷表白那个?” “嗯。” “她演技很一般的,就是选的角色都太简单了……”楚凉夏真心实意地评价着,然后暗搓搓地举起三根手指,斩钉截铁地说,“保证让你超过她。” ------题外话------ 【1】楚凉夏,《豪门暖婚之封少拐妻》的女主。 【2】楚楚婚后,性格开朗不少的,人也越来越温柔(逗比)了。 【3】关于投资。楚楚要赚钱养老公,不能要老公的投资,只能霍霍三爷啦。 第196章 明晚约会,司炳搞事 对于演技一直为人诟病的司笙来说,楚凉夏提出的条件很有诱惑力。 不过,她并未急着应下这一笔交易。 一是她鲜少关注娱乐圈,没看过楚凉夏的作品,不知楚凉夏的实力究竟如何; 二是这姑娘说话态度礼貌热情,容易博得人信任和好感,但头脑清晰、一点就通,绝非单纯天真那一挂的,司笙多少有点戒心; 三是……她近日有点安排,没空挡。 虽说对楚凉夏口中的纪录片有点兴趣,但,还不至于让她临时改变计划。 尽管如此,满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还是让司笙对楚凉夏很加分的。 “碗筷我收拾就行。” 见到司笙放下碗筷,楚凉夏自觉又勤快地起身。 司笙抬手一摸鼻子。 她也没想过自己动手来着。 好在楚凉夏并未注意,端着温软清浅的笑容,就拿了空碗筷往厨房跑,看起来心情挺不错的样子。 “叮咚——” “叮咚——” 楚凉夏放在桌上的手机,倏地响动两下,屏幕也应声而亮。 没有刻意偷窥的意思,司笙只是被声音吸引,不自觉一瞥,加之楚凉夏本就跟她挨着坐的,靠得近,司笙一眼就看清了手机屏幕上的微信消息。 【三爷】:吃完赶紧回你家。 【三爷】:最好让你老公来接你。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一种浓浓的“划清界限”的味道。 司笙瞜了眼厨房那道纤细的身影,不知怎的,唇角微微弯了弯。 不过,司笙最终也没等到“楚凉夏老公”的到来,小憩片刻,跟楚凉夏闲聊几句,她就回了自己家。 没多久,司笙就接到凌西泽的电话。 “吃完了?” “嗯。” “她是跟我一起长大的朋友,现在已经结婚了。”凌西泽干脆利落地介绍完,尔后,又不放心地补充,“就偶尔来水云间住几天。” “哦。” 司笙不咸不淡地应声,没太多的情绪。 凌西泽刚一放下心,就又听得司笙拖着懒懒的腔调,“青梅竹马啊?” “……”沉默须臾,凌西泽倏然笑了,“是不是有股酸味儿。” 司笙“啧”了一声。 “讲道理,连沈江远都知道你家的密码。”凌西泽慢条斯理地跟她算账,“还是你主动告诉他的。” 司笙哂笑,“偷偷记密码委屈你了是吧?” “有点儿。” “……” 如此坦白承认,倒是让司笙一时无话。 不过凌西泽说的倒也没错,能随意出入她家的,确实有点多,稍微熟一点的朋友都知道她家密码。 电话里传来一阵低笑,轻轻的,落到耳里有些酥麻。 司笙不自觉换了只耳朵,刚想问他什么毛病,就听得凌西泽开口说:“另外,你那一百本书,都是她的。” 一怔,司笙微拧眉,“你怎么不早说?” “我刚想说来着,电话被你掐了。” “……” 司笙无言以对。 “另外,”凌西泽蓦地话锋一转,问,“你找我什么事?” 他话题绕的太快,司笙停顿一下,想起找他的原因,没及时开口。 想了片刻,她才说:“什么时候有空?我还欠你一顿饭。” 你蹭我,我蹭你,都不知互相吃多少顿了。 欠一顿饭,该还的早还了,只是没明确的借口,便拎出来凑活一下。 “请吃饭的话,随时都有空。” “……”司笙轻轻摁着太阳穴,“我后天去安城,约明晚吧。地点我再通知你。” “嗯。” 凌西泽爽快地应了。 城川医院。 “嘭——” “哐当——” “噼里啪啦——” 某VIP病房里,响起了各种摔东西的声音,隔着门都能从缝隙里往外飘,声响清晰且刺耳,门口往来的病患、医护人员,都自觉加快脚步。 病房里,司炳一直将手边的东西都扔完了,才停歇。 欧阳秋被他凶狠暴躁的模样惊住,呆站在病房角落里,有些不知所措。 司炳狠狠一剜最先被摔地上的手机,恶声问:“网上的舆论谁弄的?!” 被他倏地一问,欧阳秋身形微抖,才算缓过神来。 因司炳在寿宴上展示的作品失败,又挨打住院,不出意外沦落成圈内笑柄,心情一直都不好。所以,欧阳秋和司家通了气,暂且将网上的舆论瞒下来,不跟司炳说。 操控舆论的幕后主使,实在太会操控人心了。 只抛出饵,拿出证据,就有网友自发带节奏。 司家花钱请水军、撤热搜,刚把舆论压下去一点,对方又适当抛出一点料,且多次“空降热搜”,各大知名营销号齐齐发文,一下就能将热度炒起来。 如此,反反复复。 现如今,司炳在网上的舆论,已经没法看了。 连恶毒咒骂、P遗照的都有。 司家瞒了几日,没想,司炳意识到什么,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手机,终究是知道了事情真相。 “查不到准确来源。”欧阳秋沉着脸,说,“不过,你爸猜测,十有八九是凌西泽。” “凌西泽?” 提到这个名字,司炳就止不住的胃疼。 就因为凌西泽那一脚,他受了内伤,且断了两根肋骨,至今还躺在医院病床上,没法自由行动。 “他是混娱乐圈的人,在操控舆论方面很有一套。”欧阳秋又道,“而且,他公司有一个很厉害的公关部,你爸找人分析过,这一套一套的,符合他们的做法。” “……” 司炳神色阴沉,没说话。 凌西泽…… 这人的行事风格,他也略有耳闻。 很少在封城上流圈里露面,一般不掺和事,但是个狠角色。私下里不了解,就凭他现在手头那几家如日中天的公司,就可见他的能力不可小觑。 另外,凌西泽结识的朋友,一个比一个出挑,背景涉及军、政圈。 在他私交的圈子里,对于凌西泽、阎天靖这一票人,都是避而远之,能不惹就不惹的。 这样的人,又怎会跟司笙扯上关系?而且还挺护着司笙的。 长得好看的女人,果然到哪儿都吃香…… 烦躁地想着,司炳压着情绪,又问:“家里情况怎么样?” “生意一落千丈,你爷爷和你爸都在想办法。”欧阳秋沉重地回答。 流言蜚语什么的还好,被嘲笑也没有杀伤力,主要是生意……那是实打实的损失。 也不知百晓堂究竟有何本事,自打知道百晓堂放出话后,原本跟他们合作的家族纷纷断了关系。此外,网络上那些舆论,对他们的生意亦是不小的冲击。 从里到外,没一个让人安生的。 再这么持续下去,就算家底再硬也吃不消,估计整个家族的底蕴都得搭进去。 “我知道了。” 司炳紧紧锁眉,手指摁着眉心。 半晌,他说:“我需要一个新手机。” “可网上那些……”欧阳秋欲言又止,“我怕影响到你心情。” 司炳并未解释,而是抬起头,阴鸷危险的目光,看得欧阳秋登时一僵,有股寒意从脚底沁上来。 直至这一刻,欧阳秋似才发觉—— 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似乎,有些陌生。 细想起来,她一直都不知道,司炳的性取向竟然是…… “我知道了。” 欧阳秋倏生一个寒噤,没有再反驳司炳的意思。 一说完,她望了眼满地狼藉的病房,低下头,匆匆走出病房。 半个小时后。 乱糟糟的病房,被护工收拾得干净妥帖,而司炳,也拿到了新的手机。 欧阳秋不在。 司炳一摆手,让护工离开。 倚在床头,司炳装上旧的手机卡,迅速在通讯录里找到一个电话,拨通。 “司少?” 电话响了三下,范前的声音顺势传来。 司炳沉声喊:“范哥。” “你最近情况怎么样?” 闻声,司炳眼眸一眯。 范前并非混他们圈的人,但很显然,司家的各种丑闻,也传到了他耳里。 事已至此,司炳并不在意,“没事。我需要一伙人,帮我个忙……可以吗?” “你说。” 范前很快应下了。 司炳便嘱咐了几句。 “行,没问题。”范前答应得很爽快。 话到最后,司炳忽然问:“对了,任飞最近怎么样?” “不知道。不过,听人说,他这两天好像请假了,不在封城。” “……哦。” 司炳拧了拧眉。 ------题外话------ 早。 第197章 讹人家养老是吧?【二更】 在仔细甄选过后,司笙选了一家烤肉店。 店面不算高档,藏在略显偏僻的小巷里,但店内装修别致,干净整洁,两层楼的店,被搭理得颇有情调。 司笙选在这里,一是因这家店开了十几年,从选材到手艺都值得信任,二是这位店老板是熟人,司笙常来吃。 入夜后,店里客人不少,司笙去了二楼,被领进常去的包厢。 包厢窗户临街,推拉窗,敞开着,夜风伴着丝丝凉意吹入,不冷,倒有几分舒适。沿街的喧哗声、鸣笛声,稀疏入耳,也不觉烦闷。 刚一落座,凌西泽就发来消息。 【凌西泽】:堵车,得晚点儿。 回了个“嗯”,司笙闲倚在软椅上,把玩着手机。 消息不断。 昨天晚上,楚凉夏要到司笙的微信,主动申请加好友。看在那一百本《小白鸽》的份上,司笙自是没有拒绝。 昨日就客套几句,没想今天一聊她的纪录片,就忽然打开话匣子。 两人断断续续的,聊了有三四个小时了。 很少跟人这么聊,司笙见到凌西泽的消息后,欲要跟楚凉夏结束这次聊天,没想,她忽然发了一条信息过来,看得司笙一怔。 【楚凉夏】:笙笙,《火种》的文化顾问,是你吧? 是在询问,但有笃定的意思,打个问号只是走个形式。 【司笙】:嗯。 【司笙】:谁告诉你的? 【楚凉夏】:猜的。 【楚凉夏】:《火种》上映期间,就有朋友提到文化顾问跟你重名,在猜是不是你。不过你在圈内太过神秘,所以都没后续了。刚跟你聊天,对我们想拍的手工艺如数家珍,就想着应该是你没跑了。 看到楚凉夏的解释,司笙微微眯起眼。 认真、细心、严谨,条理清楚,还有耐心…… 真当司笙斟酌之际,手机一振动,又有消息跳出。 【楚凉夏】:你可不可以当我们的文化顾问? 文化顾问? 司笙看得一怔。 与此同时—— 楼下传来车辆行驶的声音,司笙似有所感,偏头,下意识往街上一瞥,赫然见到一辆黑色轿车,熟悉的车牌号——是凌西泽的。 视线顺着车移开,却倏地一顿,她目光淡淡后瞥,见到紧随而至的两辆车。 手机旋转一圈,她拎起来,拨通凌西泽电话。 轿车刚一找好停车位,电话就被接听了。 “到了?”司笙扬了扬眉梢。 “在楼下。” 视线后移,司笙瞧着缀在巷尾的车,淡声挑明,“你被跟踪了。” “嗯。”凌西泽的口吻波澜不惊,“没甩掉。” 打一出公司,就发现那两辆车,因下班高峰期,交通很堵,又怕司笙等久了,所以一直没把他们甩掉。 ——凌西泽也没想到,司笙约他吃饭的地方,竟然有点偏。 司笙昂了一声,嗓音挺漫不经心的,“司炳?” “应该是。” 凌西泽推开车门,走下来,头微仰,视线就隔着夜色,精准无误地落到窗口,与挨窗往下看的司笙对上。 四目相对。 唇角略微挑起轻微的弧度,司笙冲他一扬下颌,嘱咐:“你就站那儿,先别上来。” “你——” 凌西泽刚一出声,话音就止住了,所有的话语,都被咽在惊愕与担忧中。 窗户大敞,能容一二人穿过,司笙单手一撑窗沿,直接一跃而出,在空中一个空翻,身形柔韧又轻巧,如一根轻飘飘的羽毛,墨发在夜空中舒展翻腾,于短暂一个呼吸间,她便轻盈落地,毫发无伤。 起身,司笙拍了拍手,挑眉朝凌西泽看来,眉目间裹杂着似有若无的得意。 夜风撩起她的发丝和衣摆,周遭昏黄灯光罩在她身上,拉出一道道虚幻的影子,夜幕之下,她勾唇轻笑,如同暗夜里生长的妖精,又邪又魅。 “卧槽,看外面!” “天呐!” “是我瞎了?还是幻觉?” “那女的二楼跳下来的?!” …… 这一幕,落在烤肉店一楼极少数人眼里,引起一阵惊呼。 外面。 “你过来。” 盯着她好半晌,凌西泽才缓缓吐出这三个字。 没见到他的惊艳和称赞,反而得来颇为阴沉的几个字,司笙一时莫名,捏着手机,往衣兜里一放,然后缓步过去。 她越走越近,凌西泽眼眸愈发深沉,眸底深处情绪汹涌。 仅一步之遥时,凌西泽徒然伸出手,一把扣住司笙的手腕,将其往身前一拽,顺势就将她搂入怀中。 “你——” “你想吓死谁呢?” 司笙一时不妨,骨头被攥得生疼,张口欲出声,就听到凌西泽低声怒斥的声音,又沉又哑,裹着浓郁的怒气。 “哈?” 一怔,司笙微抬起头。 结果对上的,却是凌西泽担忧又愠怒的眼眸,她一顿,后知后觉地回味过来。 “就这么点儿高度……” 倏地有些心虚,司笙别扭地辩解。 眉宇紧锁,凌西泽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咬牙,一字一顿,“你再说一遍?” “跳都跳了。” 司笙破罐破摔。 总不能让她再跳回去,又沿着楼梯再走一遭吧? 凌西泽被她这态度气得不轻,偏偏她这话又有道理,只能阴着脸警告:“没有下次。” “哦……”司笙话音一顿,旋即扬眉问,“跑路的时候呢?” “……” 跑路?! 她还跑路! 再如何强忍,凌西泽也濒临暴走边缘,他没好气地质问:“你平时都做些什么?” “就……”打打杀杀,快意江湖。 碍于凌西泽愈发难看的表情,司笙识趣地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偶尔,”司笙小手臂往上一伸,指了指二楼窗口,“玩玩什么的。” “然后靠摔断腿、或者半身不遂,讹人家养老是吧?” 凌西泽怒火攻心,语气讥讽。 “你说话怎么——” 被他一瞪,司笙不仅没强硬起来,反而有点虚,她微垂下眼睑,避开跟他的对视,不自在地挣脱了下,“松开,勒得疼。” “不松。” 反而揽得更紧了些。 “不吃饭了?” “不饿。” ! 司笙忍无可忍。 又一抬眼,欲要苛责,可那阴沉如水,混杂着怒火、担忧的眼神,倏地拨动了某刻的心弦,稀里糊涂的心又软下来。 司笙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腰侧,低声提醒,“人多了。” “嗯。” 凌西泽一动不动,厚脸皮到底。 “你真是……” 轻声嘀咕一句,司笙没说完,倏然一抬头,靠近。 唇畔轻贴一下,极轻,极软,如蜻蜓点水,转瞬又移开。 凌西泽怔住,揽她的力道随之一松。 趁他晃神的功夫,司笙顺势挣脱开,可未远离,而是反手轻扣住他的手腕,将他往巷口的方向拉。 “走了,带你去撒气。” 司笙懒懒说着,嗓音裹着无奈和纵容,轻飘飘的。 分明是在哄他。 稀奇古怪的,原本在胸腔翻滚的滔天怒火,因她这一举动、一句话,轻而易举地就压制住了。 手腕一翻动,凌西泽抓住司笙的手,稍稍往下,就将她整只手包裹其中。 司笙朝他斜了一眼,微顿,并没有躲闪和挣脱,任由他这么牵着。 巷尾拐角的街灯坏了,周遭黑灯瞎火,行人稀少,纵然有想路过的,都宁愿绕道而行。 两辆轿车停在巷尾,坐在车里的人,通过后视镜对某烤肉店进行观察。 奈何那边车辆拥挤,有围墙阻碍,严重遮挡视野,他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几分钟后,干脆自暴自弃,等待那辆车再次出来。 车窗一扇一扇的往下滑,车内烟雾缭绕,谈话声、说笑声不绝于耳。 第二辆车里,后座的车门被推开,走下一个骂骂咧咧的平头男人,他不耐烦地拧着眉,将一根烟塞到嘴里,打火机一点。 火舌舔着烟头,转眼即燃。 灭了打火机,平头深吸一口,烟草的白雾在口腔里打个转,滚过肺部,然后又舒畅地吐出来,烟雾一圈一圈的吐着,尤为痛快。 正值这份惬意里,平头倏地察觉到些微的不对劲—— 哒。哒。哒。 女士高跟鞋的鞋跟,轻敲着凹凸不平的地面,在这清凉漆黑的夜里,突兀得很。 随之一起的,还有沉稳平缓的脚步声。 一男一女。 意识到这一点,平头手指夹着烟,略微好奇地朝声源方向看去。 然而,仅看了一眼,一道阴影就罩下来,高挑的身影在瞳仁里尚有残留,他腹部就是一痛,旋即整个人被猛地一掀,脑袋被扣在唯一一扇没打开的车窗上。 撞击有多剧烈,他无法言明,因为在一瞬的头昏眼花后,他就两眼一抹黑,彻底失去意识。 “嘭——” 脑袋跟车窗的撞击声,惊停了所有的谈话和欢笑,两辆车的空间似是被摁下静音开关,一下,静默无声。 同一时间,六七双眼睛从车里透出来,齐刷刷的,全打在外面两道身影上,眼里皆是冒着幽光。 当着他们的面,司笙把手中拎着的人跟拎小鸡似的一扔,“嘭”地摔在地上。随后,司笙拍了拍手,曲指一敲车窗,懒洋洋的口吻里尽是张狂肆意—— “都别搁里面缩着了,有什么事啊,不能出来当面说?” “……” 回应她的,是长达三秒的静谧。 空气中弥漫的惊愕和茫然,凝聚在一起,哪怕是穿堂风掠过,都吹不散。 这些男人,长得凶神恶煞,个个无恶不作,一群地痞流氓样儿,专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自认为见多识广。 但—— 从未见过这种架势。 两个人,男人一副置身事外的状态,女人首当其冲来挑事,长得如下凡仙子,做事却狠辣干脆,见血后眼皮都不带眨一下,一个人营造出千军万马的气势,偏偏还真将他们给唬住了。 “艹!” “干他娘的!” …… 陆续反应过来,他们低声怒骂,掀开车门就冲下来。 一个个的,皆是气势汹汹的状态,身材高大魁梧,走路虎虎生威。常人若见到这番状态,必定是腿肚子哆嗦,吓得都走不动道儿了。 “你踏马谁啊?” “还有自己找上门来的!” “嗬,胆儿挺肥。” …… 乌压压一帮人,迅速朝二人靠近、聚拢。 哪怕是再放心司笙的身手,见识过她一挑十的本事,凌西泽也下意识靠近她一步,稍稍将她挡在身后。 注意到他轻微的动作,司笙有些意外,转瞬过后,又微微挑起了唇角,笑意很浅。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就在这时—— “笙……笙姐!” 一道谄媚小心的声音,忽地打破了这凝重又危险的氛围,剥开杀气涔涔的硝烟味儿。 登时,一帮魁梧壮汉瞪大眼,错愕地扭转脑袋,冲他们的领头老大看去—— 没错,表现得又怂又怕的,正是带领他们来找事儿的老大。 一个坐过牢、砍过人,做事凶狠残暴,盯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路过,都能吓哭一幼儿园小孩的男人! 见状,这群打手们,悉数倒吸口凉气,望向司笙、凌西泽的眼神,瞬间就变了味儿。 “老大,她谁啊——” 旁边一愣头青凑上来,可还未把话问完,就被老大一巴掌给拍开。 只手往兜里一抄,司笙微微侧首,斜斜地打过两道视线,在他身上瞜了一圈。 几秒后,她一歪头,扬眉,口吻轻蔑,“你谁啊?” “我就一无名小卒,”老大微微弯下腰,目光下意识不敢与她直视,干笑着解释,“以前在西北道上闯的,跟您打过一次照面。” “哦。” 司笙态度冷淡一应声,并不接受这种套近乎。 不过,若一提到“西北”,这人的怂样儿,司笙倒是能理解几分。 旁边立着的凌西泽,睇了司笙一眼,略带惊奇。 ——她到底干了什么?连这种一看就属于作奸犯科那一拨的人,见她都跟见了鬼似的。 “这,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老大讪笑着出声。 司笙冷笑地看他,“谁跟你一家人了?” 老大立即主动扇了自己俩耳光,“我的错,我的错,我没文化。” 眯缝了下眼,司笙没追究,懒懒问:“还动手吗?” “这怎么能够!”老大上前一步,赶忙表态,“是我们没搞清楚,冲撞了您——” “谁派你们来的?” 懒得听他废话,司笙直入主题地问。 “这……” 老大一顿,有一瞬的犹豫。 围观的一大帮子人,见他们老大这个怂样,不但不觉得气恼、愤怒,反而觉得头皮发麻,默默地离中心二人远了一些,静静旁观着,这当口,还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这他娘到底什么来头? ——还他娘美得不像真人。 “嗯?” 司笙眸光一寒。 “是谁我们也不知道!”老大不敢再犹豫,什么话都脱口而出,“对方很谨慎小心,是辗转了几个人才找到我们的,目标就是风林娱乐的总裁、凌西泽!也……” 老大偷瞄了一眼旁边挺拔的男人,弱弱地说:“也就是您身边这位。” 谁能想到,一个在商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竟然能一个在大西北叱咤风云、赫赫有名的女霸王扯上关系? 要知道这位爷有司笙护着,给他千万个胆,他也不敢接下这个单啊! 司笙问:“找到他,做什么?” “就……就打他一顿,往死里打,只要不出人命,都行。说是……”老大小心翼翼地出声,又看了凌西泽一眼,把话完整地说出来,“说是要给他个教训。” 给个教训? 凌西泽笑了,笑得有些渗人。 主使者是谁,八九不离十了。 “哦。” 手指虚空抬了抬,一抹银光在指缝展露,司笙似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而,被那抹银光一晃眼的老大,悚然一惊,两腿一软,险些就给她跪下了。 这可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啊! 司笙唇角勾着似有若无的笑,“用的账户?” “为了避免麻烦,我们只要现金。” 老大赶紧坦白承认。 “哦……” 司笙拖着腔调,拉长了音。 那一瞬的笑容,令在场所有人,背脊发寒,头皮发麻。 恨不得给她跪下。 ------题外话------ 【1】 任飞、范前,不知道的,去看上一章题外。 这两个角色很重要。 【2】 《火种》、文化顾问,回顾:第047、048章。 大家总会忘情节、角色,总要我来提醒,说真的,我很茫然。 是我的角色塑造的不够深刻,不足以让你们留下印象,还是情节太杂太乱安排不行,亦或是你们一眼看过不往心里记……我也没个准数。 实话说,自打我挖坑起,就在后悔开这个文,七个月了,我仍旧在后悔。我经常写着写着就崩溃了,然后还要保证更新,于是边哭边写。 都写到这了,弃掉可惜,讲完最初设定的框架故事又太累。 今后怎么写,情节要不要删,如何删,设定好的角色是否要弃掉……还没想好,我尽量调整吧,争取把故事将完整。 第198章 去逛商场,三爷连番作妖【三更】 司笙这一趟,“收获颇丰”。 她单手抄兜,另一只手拎着背包,将其随意搭在肩上。 “待会儿我们去购物吧?” 再次进烧烤店时,司笙忽然提议。 “怎么?” 直觉是她临时起意,凌西泽疑惑。 往背包方向一瞥,司笙勾着唇角,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不义之财不能过夜。” 凌西泽没忍住,笑开,“那你还要?” 她拿走这一背包的定金时,那群人一个个都要哭了。 ——据说是任务没完成,定金得十倍偿还,这是道上的规矩。 他们这一趟,等于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司笙哂笑:“不要白不要。” 想“将凌西泽往死里打”,还想要留住一笔定金……想得美。 就当她跑这一趟的路费了。 让她出马,光背包里这么点儿,她还嫌少呢。 “行。” 凌西泽无奈一笑。 走上通往二楼的台阶,司笙突然问:“你有什么想买的吗?” “想送我?” “毕竟是拿你半条命换来的。” “……” 凌西泽被她噎得死死的。 步上二楼时,司笙一瞥墙上挂着的钟,非常善解人意地同凌西泽道:“还有时间,好好想。” 凌西泽:“……” 司笙似乎心情不错,拎着背包,在前方带路,来到指定的包厢前,推门进去。 可,她前脚刚一进门,连背包都没来得及放下,凌西泽倏地拽住她,倾身靠近,逼得她往后一退,背后紧挨着刚合上的门。 低垂着头,凌西泽声音往下一沉,“现在没人了。” “嗯?” 司笙抬眸看他,不明所以。 “司笙,刚刚你轻薄我的那事,”手掌覆上她的脸颊,指腹拂过唇畔,凌西泽嗓音略微沙哑性感,“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啊……” 司笙想起那一幕,眼睛微微睁大,又看凌西泽认真的神情,顿几秒后,发出一个单音词,“哈?” 凌西泽不依不饶,“还负不负责了?” “……” 脸颊和耳朵一点点充血,渐渐泛起一层浅红,于白皙细腻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你上次——” 司笙欲要辩驳,结果凌西泽头一低,不假思索地说:“我负。” “……” 这不要脸的! 等待须臾,凌西泽鼻音轻轻上扬,“嗯?” “好好说话。”司笙瞪他。 这人生得一把好嗓子,正常说话就能令声控难耐,他故意的时候……撩得不行。 “我不逼你,你就告诉我……”轻抵着她的额头,凌西泽眼里盛着她又黑又亮的眼睛,看着她轻颤的细密睫毛,轻声问,“这五年,你有过其它男人吗?” 司笙神色微变,终于没再纵容他,一把拧住他的手腕,将其一拉一摁,直接反扣在墙上。 她猛然倾身,气息倏然外放,故作凶狠地警告,“你找揍呢?” 出乎意料的,凌西泽不仅没因惹恼她而慌乱,任由她摁着,眸子染了浅浅笑意,好整以暇地看她。 “恼羞成怒。所以,没有。” 他如此说,口吻肯定。 “……” 司笙惊愕地看他。 然后,又听得他慢悠悠补充,“我也没有。” “……” 要命了! 司笙忍无可忍,一脚踩在他的鞋上。 凌西泽痛得一拧眉,嘶了一声,但司笙转身时,他还是不怕死地拉住她。 “踩都踩了,不生气。”凌西泽等于在耍赖了。 司笙惊了,“你还讨价还价?” 凌西泽面不改色,“我是商人。” “!” 司笙被他的逻辑惊得无话可说。 “从昨天开始,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凌西泽忽然又问。 说…… 一直被抛到脑后的事,经凌西泽这么一提醒,终于又被拉了回来。 为了点情调,她花了大半天时间,在她常去的饭店里,排除高档的德修斋和低档的路边摊,挑三拣四的,最终挑了这么一家装修别致、环境优雅,开窗能看到风景,有点小情调的地方。 可—— 全被毁了。 时间被耽搁,心情也没了。 司笙甩开他,将背包往软椅上一扔,恢复镇定,“不想说了。” 气都气饱了,说什么说啊。 表白什么的……反正不适合她。 加上这货要作,就由得他作吧,她又不在乎这一点时间。 “……” 凌西泽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但一看司笙这模样,他笃定司笙是不会跟他说的。 司笙手指轻叩着桌面,催他,“点菜吧。” 无奈,凌西泽自食恶果,老实在她对面坐下,扫码点菜。 等待期间,司笙翻出手机,回了楚凉夏的信息。 ——文化顾问就算了,有什么相关问题,可以找她。 回完后,司笙把手机搁一边,接过凌西泽递来的一杯茶,吹了吹热气,问:“你这小青梅,说话有几分可信度?” “对你的话,八九分吧。”凌西泽喝了口茶,思忖了下,又道,“还有一两分客气。” “你怎么跟她说我的?” “没说。”将茶杯放到一侧,凌西泽回答道,“她看出来的。” “……” 司笙怔了怔。 凌西泽解释,“知道我家密码,她又不认识的,身份就一个。” 跟司笙的事,除了当年见证过的几位,他从未跟其他人提及过。 年前,他频繁换头像,又发了朋友圈,这些朋友才算是猜出端倪。 按理,他和司笙在司铭盛寿宴上大闹一事,听说的都能猜出司笙身份,可他这些个朋友,除了阎天靖外,基本都在忙活他们自己的事,在封城待得时日很少,不爱关注豪门八卦之事,估计还不知道这事。 楚凉夏只能靠直觉和瞎猜。 “哦。” 司笙微微点头。 旋即,她似是想到一茬,忽然说:“她说教我演戏,包教包会。” “她亲口说的?”凌西泽问。 “嗯。” 凌西泽颔首,“那你可以跟她试一下。” “她演技很好?” “她演的角色,都有九十分以上。不过,在这个圈子里,真论演技,比她好的,肯定不在少数。”凌西泽勾了勾唇,条分缕析道,“但是,当大部分人都看到你演技差的时候,她能发现你打戏好。” “你知道?” “嗯。她先前为了几场打戏,把你所有的片段都剪出来,反复看了三天。” 因为楚凉夏的执念,差点让他老公封杀司笙,省得司笙再出来“祸害人间”。而,跟司笙有关的事,多少会落到凌西泽耳里。 “……” 司笙惊讶地抬抬眼。 凌西泽继续道:“她是放出话,就会尽量做到最好的。所以,只要你点头,就会拼尽全力帮你。” “哦。” “你不答应也没事,她不会放心上。”凌西泽又补充了一句。 “嗯。” 司笙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 点的肉很快端进来,凌西泽负责烤肉,司笙单纯负责吃。 两人配合默契,解决掉这一顿波折颇多的晚餐。 背包里的现金,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因凌西泽未想好买什么,司笙大手一挥,直奔商场。 趁着上新款,从里到外的,给凌西泽置办了几套衣服,多是休闲运动款的——毕竟这位爷的正装都是高级定制的。 提着一堆袋子的凌西泽,跟在司笙后面,被来往的人打量着,有些哭笑不得。 或多或少,乐在其中。 “你说,我们俩像不像暴发户?” 刚用两叠钞票把前台收银吓到的司笙,背着包走出店门,饶有兴致地朝凌西泽挑眉。 一副恶作剧的小神态。 “用不着‘像’,一看就是了。”凌西泽笑说。 司笙甩了他一冷眼,“就我们这气质——” 话语一顿,司笙又笑开,“好歹也是一有气质的暴发户。” 凌西泽哑然失笑。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乐了会儿。 “还剩一点,想想你有什么需要买的?” 提了提单肩背着的背包,司笙冲凌西泽扬扬眉。 凌西泽勾唇,“想给你买。” “什么?” 司笙歪了歪头。 “跟我来。” 凌西泽在前方带路,先把二人手中的袋子寄放好,然后带着司笙来到一家珠宝店。 嗯? 司笙止步在门口,看了一眼牌子,又掂了掂背包的重量。 这也买不起啊…… “哎——”司笙几步追上凌西泽,轻拽他一下,跟他附耳,“帅哥,钱不够啊。” “钱不够咱们就明抢。”凌西泽微微侧过头,用比她还低的音量,悄声说,“待会儿看我手势。” “……” 我信你个鬼! 司笙丢了他一记白眼。 结果凌西泽这戏精还上瘾了,有模有样地说,“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看准了再商量作战计划。” “……” 司笙一脑门官司地瞪他。 凌西泽捏捏她的手腕,安抚一下,然后招来店员领着司笙看看。 对于珠宝首饰,司笙不感兴趣,但她很想知道凌西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按捺着性子,走马观花地逛着。 随意试了几样,待到她回过神时,发现缀在身后的凌西泽没了踪影。 过了两分钟,正当她想给凌西泽打电话时,这人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现了身。 “你去哪儿——” 她冷着眉眼,话还没说完,就被凌西泽往后一拉。 凌西泽手一伸,展开紧握的拳头,露出掌心里被黑绳牵着的一枚戒指。 款式非常简单,纯黑的,外面有刻了花纹,里面似有字母。 司笙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但这一枚简单到甚至单调的戒指,却很入她的眼。 “喜欢吗?” 凌西泽靠近司笙耳侧,低声询问。 “还行。”司笙点点头。 “那,准备好了。” 司笙刚想问价格,就听得凌西泽鬼鬼祟祟地出声。 准备? 准备什么? 司笙还没回过神,就听得凌西泽一本正经地倒数:“三、二、一——” ??? 听到最后一个字音时,司笙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然后—— 她的手忽然被拽住,不由自主的,跟着凌西泽直接往店门跑去。 哒哒哒。 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清脆响亮,同时,又颇为急促,引得店里的店员和零星的顾客纷纷回头观看。 司笙:卧槽,我怎么跟着他跑了??? 店员:??? 安保:??发生了什么情况,我要不要追?! …… 一口气,直接跑到另一层楼,司笙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硬拽着凌西泽停下。 司笙吸了口气,震惊地看着这个男人,“你幼不幼稚?!” “幼稚。” 凌西泽眉眼染笑,笑得很明朗。 一看他笑,司笙怒气就散了不少,但还是怀揣着那一点点余怒,继续吐槽:“你这么会自导自演,怎么不去拍戏?” “去抢你饭碗吗?”凌西泽毫不犹豫地反问。 “……” ??? 这时候还敢怼她? 凌西泽低眉轻笑,又捏了捏她的手,“怎么样,刺激吗?” “你真白拿就刺激了。”司笙近乎无语道,“我肯定买最贵的窝窝头去牢里看你。” “怎么舍得让你花这个钱?” “是什么让你功力突飞猛进的……”司笙服了,“还有你接不住的话吗?” 凌西泽仔细一想,认真说:“是爱。” “……” 艹! 司笙要暴走了。 看出再得寸进尺自己将会挨揍,凌西泽识趣地拿出那一枚戒指,转移话题,“戴上试试?” 视线掠过那条黑绳,司笙疑惑地问,“戴脖子上?” “你想戴中指我也乐意效劳。”凌西泽立马接过话。 司笙:“……” 凌西泽又说:“不过戴你中指上的,肯定得精心准备,这个不合适。” 司笙:??? 半晌,司笙凉凉地说:“我背包里的钱还可以买好几百个胶布。” “钱都是我用命换来的。”凌西泽用一根手指勾住背包背带,往上提了提,宣布所有权后,又给司笙捅刀子,“你现在,身无分文。” “……” 司笙咬牙。 顿了几秒,凌西泽收敛了笑容,似是不解,颇为认真地问她:“是我的错觉吗,我从你眼里看出‘你要死了’这四个字。” 强行挤出一抹渗人的冷笑,司笙一字一顿地说:“不是错觉。” “哦,”凌西泽玩味一勾唇,一本正经地跟她商量,“请允许在我死之前,先给你戴上这枚戒指。” “……” 司笙再次被他的骚话给惊住了。 这人不要脸的时候,真踏马是天下无敌。 正当她腹诽之际,凌西泽倏然松开拽她的手,微微倾身,两手贴着她颈侧往后,掀开她垂落的发丝。 他虚虚地贴过来,靠在右侧肩上,黑色的绳子坠着戒指落下来,轻贴在皮肤处,随着他扣黑绳的动作,细绳在皮肤上轻轻摩挲着,微痒。 他的气息罩在全身,一呼一吸间,全都是他。 “好了。” 末了,低沉的两个字落下来,让司笙所有的烦躁、愠怒都消弭殆尽。 司笙抬抬眼睑,佩服地看着他,“你赢了。” “还买吗?” “不买了。” “楼上有卖吃的,要不要吃?”凌西泽征求她的意见。 司笙将背包取下来,一把塞他怀里,“我身无分文,钱都是你的。” “那我做主了。”拎了拎背包,凌西泽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做出决定,“去吃夜宵。” 司笙:“……” 吃吃吃,吃穷你! 连番在他这里吃瘪的司笙,自暴自弃地想着,最终还是老实跟他上了楼。 所剩的钱不多,但买吃的绝对够用,二人最后把能吃的都吃过一遍,背包里还剩下小几百。 “不能过夜?” 将所有钱都抓成一把,凌西泽询问司笙。 “嗯。” 司笙耸了耸肩。 一个说辞而已。 不过,她确实不想留着这钱过夜。 “行,”凌西泽再一次牵起她,带着她往自动扶梯方向走,“走吧,再带你玩个游戏。” “什么?” 下意识抬步,司笙好奇地问。 斜乜了她一眼,凌西泽依旧神秘兮兮的,“到了就知道了。” …… 十分钟后,某精品店。 司笙瞧着前方一整排的福袋,真是长见识了,靠近凌西泽问:“你哪儿来这么多馊主意?” “这叫馊主意?”凌西泽扬眉。 “不叫?”司笙反问。 “你说了算。”凌西泽拿起一个福袋,左右一瞥后,“注意警戒。” 司笙:“……” 给福袋里塞个钱,非得被你整成偷福袋的样子哦! ------题外话------ 谢谢各位的鼓励哈。 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我第一次写这类型的文,怕自己掌控不好故事,(/ω\)我水平就这样了,写得确实很吃力,只能承诺用心写。 鞠躬。 第199章 抵达安城,佛祖现身 心里虽在吐槽,但这种神经病的行为,一旦被发现肯定解释不清,司笙只能“放哨”,自觉观察店员的移动方向。 走之前,为了防止长时间逗留被觉出端倪,司笙随手拿了俩福袋和一点琐碎物品,等结完账后,司笙才发现—— ‘超支了’。 “傻了吧?” 走出店门时,早意识到这点的凌西泽,似乎挺幸灾乐祸的。 “……” 司笙一胳膊肘甩向他。 她力道不重,凌西泽没有躲,挨了一下后,就笑着去帮她提袋子。 司笙睨了他一眼。 凌西泽绕开话题,“明天几点的飞机?” “九点。” “我送你。” “……哦。” 犹豫片刻,司笙没有拒绝。 二人一直逛到商场陆续关门才离开,待到他们回到水云间,将大包小包拎回去时,差不多到零点了。 临走时,凌西泽难免不放心,叮嘱:“早点休息。” “嗯。” “明早喊你起床,不准发脾气。” “……” 被事先打预防针的司笙,稍微有些不爽。 可—— 就算如此,第二天,凌西泽清早来敲门时,司笙开门,依旧一脑门官司,神情阴郁、烦躁。 她发丝凌乱,穿着睡裙,拖鞋就穿了一只,表情很不耐烦,蹙眉盯着衣冠整齐杵门口的凌西泽。 “不记得密码?”她开了口,有点责问。 “故意吵醒你的。”凌西泽不意外,轻笑着,捧着她的脑袋,去揉那乱糟糟的头发,“我怕亲自叫你,待会儿甭说开车,而是直接去医院了。” “……” 刚睡醒,司笙脑子不大清醒,战斗力有所压制,被他嘲讽得不知如何反驳。 一掌拍开他的手,司笙恹恹地扔下两个字,“等着。” 她收拾了一刻钟,然后拎着个背包,换了身外出的装束。 端着面条走出厨房的凌西泽,随意看了她一眼,险些没把手中的面碗给摔了。 长发扎起,束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五官愈发精致立体。上身白T和牛仔外套,衣襟敞开,下身深色紧身长裤,两条笔直匀称的长腿,一览无遗。 又美又飒。 一种能扼住呼吸的美。 迎面袭来的视觉冲击,令浑身汗毛竖立,头皮止不住战栗、发麻。 “还做早餐?” 司笙一歪头,见他手中的面碗,扬了下右侧眉梢。 她一开口,凌西泽总算回过神,端着碗往餐桌方向走,“嗯。” “我要吃两个鸡蛋。” 司笙踱步过去,坐享其成,还要外加条件。 看她一眼,凌西泽二话没有,从善如流地接话,“我那份给你。” 拎开一张椅子,司笙落座,被搅扰清梦的那丁点余怒消散,总算满意了。 因鲁管家、陈非不是常在,各有各负责的事,凌西泽怕司笙不按时吃饭,这段时日,又捡起自“长寿面”后的厨艺天分,几番尝试下来,做的阳春面味道都过得去。 厨艺总算往黑暗料理稍稍偏了偏。 司笙心情不错地解决掉早餐。 等她吃完,凌西泽收拾好碗筷,再回客厅时,见到司笙拎着个包往玄关走,顿时一怔。 “没有行李?” 司笙拎起手中的双肩背包,挑眉反问,“这不是?” 凌西泽:“……” 你们江湖人出远门真是随意又方便。 安城,机场。 从封城到安城,两个小时。 抵达时,临近中午,空气干燥,阳光猛烈,气温偏高。 “笙姐!” 单肩背包,司笙顺着人群刚一出来,就见几个黑衣男人上前,除了喊她的胖子神情热切,其余几个恭敬又拘谨。 胖子一上前,便立马解释,“段少爷有点事,被拖住了,不能来接你。” “嗯。” 将背包一取,司笙顺势扔给胖子,抬步往前走。 她走在前,胖子紧随在后,几个黑衣男人尔后跟着,无形中自成屏障,周遭行人见之,除了一瞬的惊艳,便是自动避让。 前来接的是两辆SUV,体型硕大,野性十足,哪怕停在路边,都能引来侧目、余光打量。 胖子拉开后座的门,殷勤地问:“笙姐,要先去别的地方吗?” “不用。” 回答简洁利索,司笙坐上车。 “是。” 胖子领命,将门一关,坐上前面副驾驶后,跟司机报了一个地址。 …… 越野车离开机场,通过一段高速路后,没有进城,而是开进一条国道。 阳光刺眼,放眼望去,一片金灿灿的,颇为晃眼。 车窗敞开,司笙手肘搭在窗沿,外面猎猎的风灌进来,轻拍在脸上。视线落在外面,空旷又辽阔,春季莺飞草长,草木抽出嫩芽,为一地荒芜添了些绿色。 “笙姐,佛祖也来了。” 胖子倏然扭过头,颇为激动,跟献宝似的跟司笙说道。 “哦?” 司笙挑了挑眉。 话音落,她搁车窗的手肘一抬,手指曲起递到唇边,吹出一声响亮的口哨。 当即—— 一声鹰唳,惊空遏云。 视线往上移,落到远处蔚蓝天空,只见雄鹰展翅,在高空中盘旋一圈,然后径直俯冲,朝越野车方向疾驰飞来。 勾唇一笑,司笙将手往窗外一伸。 又是一声鹰唳,雄鹰舒展着翅膀,翻腾了一下,在逼近时两爪往前一抓,稳稳地抓住司笙纤细的手臂。 “哟,胖了。” 司笙展颜轻笑,伸出另一只手,去摸了摸雄鹰的脑袋。 雄鹰咕咕两下,以示反抗,然后往前挪了挪。 这是一只成年鹰,两岁,名叫“佛祖”,是司笙去维和的小师姐、墨上筠托她养的。 封城都是高楼大厦,束缚了佛祖的天性,司笙就将其放到封城,让人好吃好喝照顾着。 先前带过它一个月,跟它培养出不错的交情,没想时隔多个月,还能记着她。 胖子一扭头,见到佛祖停司笙手臂的这一幕,非常艳羡,忍不住殷勤道:“佛祖还是跟您亲,我们平时逗它,它都爱答不理的——” 话没说完,司笙倏然往前抛了一样物品,胖子一惊,手忙脚乱地接住。 物品到手,胖子定睛一看,赫然发现是一个手机。 正当他疑惑之际,后面响起慵懒的嗓音—— “拍一个。” ? “哦,好。” 愣了一秒,胖子赶紧应声,手忙脚乱的,恨不得调动这辈子最大的摄影天分。 美成身后那位这样,任何不称职的拍照,都是对她的亵渎! 下午,一场会议进行过半,凌西泽表情默然,听着一位负责人对《密室逃脱》做规划总结,眉宇时不时轻皱一下。 第三次皱眉时,负责人说话都磕绊,差点当场崩溃,说不下去。 倏然,兜里的手机一振。 一直等着司笙消息的凌西泽,听到动静,将手机掏出来,一看。 见到“祖宗”二字时,他眉宇就舒展了几分。 随后,他点开图片消息,愕然。 在车里,司笙坐在后座,往后仰靠着,两腿交叠,舒适又惬意,微侧着头,眼角眉梢染着笑意。 顺着她的视线而去,窗外阳光正好,露出一隅景色,可最抓人眼球的,是她舒展到窗外的手臂上,停着的一只雄鹰,作展翅状,将飞未飞。 画面里,野性和洒脱完美融合,无论是人还是鹰,皆是不拘一格,豪放不羁,带着某种难以言明的江湖潇洒味儿。 愣怔片刻后,凌西泽眸光闪烁,唇角微微一弯。 登时,自会议开始后,一直萦绕在整个会议厅的僵硬氛围,徒然消失。 台上做规划总结那位负责人,险些没感激得热泪盈眶。 车行驶俩小时,抵达一处偏僻的陵园。 鲜有人打理,此处杂草丛生,僻静荒芜,毫无生机。 让车和人都在外等待,司笙独自一人走进陵园。 她并不着急,单手拎着一瓶二锅头,不紧不慢地沿着小道走,佛祖展翅腾飞,在空中偶尔叫两声,为这仿若被遗忘的陵园徒添活气。 走了约摸十来分钟,司笙抵达一处地点。 视线朝某处看去,没有见到墓碑,却见到将其挡住的一道身影。 身形颀长,偏清瘦,耳边架着镜脚,是个气质温雅的男人。 她一怔。 这时,听到脚步声的男人,转过身。 四道探究的视线对上。 “任老师?” 由于意外,司笙将这称呼脱口而出。 ------题外话------ 早啊。 二更在下午,我先去睡啦。 第200章 豆腐铺,德修斋老板【二更】 站在墓前的,正是第一附中的物理老师,任飞。 因他出现带来萧逆一堆答题卡、帮忙收集试卷,才彻底证明萧逆“没作弊”一事,司笙对这位青年教师印象很深。 他衣着休闲,戴金丝边眼镜,斯文帅气,文质彬彬,气质儒雅随和。 “司小姐。” 有过短暂的诧异后,任飞一推架鼻梁上的眼镜,冲着司笙微微点头。 “你跟他是……” 司笙视线下移,落到墓碑之上。 上面只有简单四个字:梁野之墓。 中间一张照片,一头艺术家的长发,眼窝很深,深邃又沧桑,留有胡茬,拍照时冲着镜头扯着嘴角笑,几分邪性,几分痞气,像被桎梏于繁乱世俗中自暴自弃后衍生出的洒脱玩味,可,偏又有一股子看透人世的清醒。 这人的墓地,一如他二十几年的人生,简单轻率,不曾留下高深的只言片语,尽是一眼可见的贫瘠和荒芜。 梁野,任飞。 这两人的形象,真是天差地别。 任飞偏身,垂下眼帘,目光掠过墓碑上的照片,继而抬目,解释道:“我们以前是同学,今天他忌日,就过来看看。” “是么?”司笙眉一扬,抬步走过来,“我以为他没有朋友。” 任飞温和地笑笑,“说笑了,司小姐不就是他的朋友吗?” 缓步越过任飞,司笙俯下身,将手中拎的二锅头一放,再起身,侧首看他,“你呢?” “我,”任飞神情一怔,目光在那照片上停留几秒,极轻地笑了一下,“半个。” 司笙古怪地打量他。 半晌后,她也不追究‘半个、整个’的问题,释然一笑,换了话题,“你事先听说过我?” “嗯。在他……” 眼底有抹情绪极快地闪过,任飞唇角线条微微抿直,“走之前,我们联系过。他说在西北这边认识了一个很好的朋友,帮了他不少忙。” 刹那间,有抹违和感、疑虑浮现,一闪即逝,司笙没捕捉到,稍作停顿后,理了理思路。 打量了眼任飞,司笙似是漫不经心地问:“你是封城本地人吧?” 她是两年前在安城遇见的梁野。 梁野说,这里是他的故乡,倘若他哪天死去,希望能回归故里,葬在一处偏僻安静的地方。 脚下这片土地,亦是梁野亲自选的。 “对。”任飞点头,明白她的疑惑,主动解释道,“他初中时,父母离异,母亲带他来的封城。我们是高中同学。” “哦。” 这就说得通了。 “司小姐,谢谢。”任飞眼里透着些微感激和认真,“听说为了救他,你也受了很重的伤。” 司笙一眯眼,“你知道?” 一年前,司笙因为梁野,牵扯到一次事件中,意外被拉入局里,司笙却一无所知,最终险些跟梁野一起丧命。 牵扯其中,事情经过,连司笙至今都糊里糊涂,整件事也没几个人知道。 ——这位在高中教书的教师,又是怎么知道的? “梁野走后,我得到消息,做过一点调查。”任飞颇为愧疚,“很抱歉,怕太突兀了,没有一开始就登门拜谢。” 听他这一番话,司笙却乐了,“我是他朋友,整个儿。你是他朋友,半个儿。有什么需要你登门拜谢的?” “也是。”任飞含蓄一笑,但眸中的感激却未消散,“还是很感谢你为他做的一切。” “……” 司笙没说话,而是耸耸肩。 往后退了一步,任飞又看了眼墓碑,说:“看也看过了,我是时候离开了。” 司笙颔首,“再会。” “再会。” 朝她一点头,任飞礼貌离开。 他沿着原路返回。 一瞟墓碑前的花,那是一束盛开璀璨的蔷薇。 她赫然偏头,望向任飞的背影,阳光灿烂,他走在两侧杂草丛生的荒芜小道上,不偏不倚,笔直前行,似有几分决绝。 司笙一怔,看了几秒,又一低头,看着墓碑上那年轻又沧桑的脸。 提及生命,一般都会联想到热烈、激情、希望这类充满力量的词,但搁在这个男人身上,却截然相反,永远都是颓靡、灰暗、乏味。 这个比较特殊的朋友,她险些为他丧命,却不知他的曾经和过往,细想起来,未免有些离奇。 司笙没有在梁野的墓前久留。 待了约摸半个钟头,倒完半瓶二锅头,她将剩下半瓶二锅头跟那束蔷薇摆放一起,随后摆摆手,告别离开。 在回程的路上,司笙拨了几通电话,直至微乏、准备歇息时,忽然接到凌西泽电话。 “在跟谁煲电话粥?” 凌西泽张口就问。 往后倒在椅背上,司笙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好几个,你想问谁?” 电话里,凌西泽一声轻笑,伴随着清风,徐徐而来。 “还在外面?” 凌西泽敏锐捕捉到话筒里传来的风声和车里发动机的声响。 没有城市里的喧哗。 “嗯。” 司笙眯眼望向窗外,看到在落在马路上的车影,最顶端有佛祖的雄鹰形状。 影子掠过千篇一律的地面。 凌西泽说:“我得出趟差,过两天就来安城。” “待多久?” “不知道,看项目进展。” “哦。” “不说点‘尽地主之谊’的话?” “我很忙,又不是本地人。”司笙懒懒道,“想玩的话,我让本地人带你。” “不玩。” 凌西泽非常简单明了地拒绝。 “……到时候再说。”司笙无语道。 “嗯。” 凌西泽上班摸鱼,分明是上班时间,却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司笙聊着天。 坐在前面的胖子,在车里昏昏欲睡、打盹,隐约听到司笙的声音入耳,听到只言片语,不知怎的,脑海里猛然窜入什么,他猛然惊醒,一个哆嗦就坐了起来。 司机被他惊得险些踩了急刹车。 司机奇怪地朝胖子递去眼神,张口想问,却见胖子伸出肥嘟嘟的手指放到嘴边,示意他不要说话。 “……” 司机老实闭嘴。 胖子则是微微探着头,透过车内镜,小心翼翼观察后面的情况。 司笙平日接电话,从不说废话,说事时单刀直入,能一句话能说清的事,绝对不会多说第二句。 从没见过她聊电话聊这么久的。 后视镜里,能看到她绝美的侧脸,唇角轻勾,眉目带笑,看似心情不错,与往常无疑,可一深究——跟人聊天时心情这般好,意义就不一样了。 一分钟后,胖子预感他发现了什么,可不敢深想,赶紧把自认为不切实际的想法抛诸脑后。 emmm,不知道笙姐看中的男人,会是什么样的呢…… 胖子充满了幻想。 市中心,城墙内。 这里是一处繁华地段,也是游客旅游打卡常来之地,保留着复古的建筑,沿街有客栈、小吃、特产,各种各样的店铺,满目琳琅,客流量极大。 处于最中心地带,有一家门面干净整洁的店铺,不算起眼,门面上方挂着“豆腐铺”的木质匾额,行书毛笔题字,材质和样式皆很复古。 店门敞开,打着“甜豆腐脑”的招牌,往里走,店内清一色的复古装修,头顶的灯具款式复古,坠有流苏和铃铛,一张张桌椅全由红木制成,四座,按照店面布局特别定制。 墙上挂有字画,懂行的一眼能看出署名皆出自名家,实际一般都无人多看一眼。 只是,如此古色古香、富有情调的店面,却见不到一个客人。 下午,四点。 有俩前来游玩的女大学生,在门外逗留,视线止不住地往里面飘。 “这家店好有格调,”一女生拉住同伴,好奇地问,“就卖豆腐?” “进去看看?”同伴提议。 “走。” 女生一点头,立即拽着同伴往里走。 二人携手进门,往里一探,就呆在了门口。 一张靠墙的桌旁,围绕着乌泱泱的一群人,他们自觉排成一条长龙,基本都穿着清一色的厨师制服,每人手里都端着一盘菜,腰杆笔直,神情严肃紧张,似是面临严苛的考验。 不知道的,乍一看,还当是米其林的考核呢。 而,众人围绕的重点——也就是唯一坐着的人,是一名二十六七的青年。 此人生得一副好相貌,面冠如玉,俊逸拔群,有着在街上频频引人注目的资本。 此刻,他一脚踩在旁边的椅子上,膝盖越过桌面,露出一小截,坐姿豪放不羁。外套拉链敞开,衣袖挽到手肘处,露出结实冷硬的肌理线条,右手随意拿着一双做工精致的木筷。 他面前的桌上,摆放着摆盘精致的菜,远看着难以辨别,但绝非这种小店内该有的菜色。 画面感,违和到爆棚。 如此青年,风流倜傥,看一眼,就能令人倍生好感。然,他的所作所为,又让人难以接受—— “这是人吃的?” “摆成这样,谁愿意下筷子?” “你是味觉失调还是得了帕金森,连个简单的料儿都调不好?” “卖相不合格,滚滚滚。” …… 一个接一个盘端上桌,一样接一样地被端走。 一半以上的菜,他都以“卖相不合格”为由PASS,连动一下筷子都仿佛是对他的侮辱。而,那些勉强让他动一下筷子的,得到的基本都是差评。 若搁外卖APP上,绝对会被怀疑是恶意刷差评,亦或是职业喷子。 “这……” “这……” 俩女生杵在门口,齐齐噤声,僵硬地扭转脖子,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她们俩一出声,正以一副不耐烦架势“批判”各种菜色的青年,倏地一抬头,视线朝门口打过来。 被他颇具压力的目光一扫,俩女生顿时一个哆嗦,转身就想跑。 没想—— 这位吹毛求疵、挟细拿粗、情绪烦躁,却眉目自带风流神韵的少爷,一见到她们俩,一秒变脸,露出亲切灿烂的笑容。 “哟,来客人啦。” 筷子一扔,青年拨开沿路挡道的客人,大步走向门口,端上热情迎接的态度,笑得花枝招展、童叟无欺,“两位美女,要点什么?” “店、店里,卖什么啊?” 被他这态度吓到,女生紧紧攥着同伴的手,磕磕绊绊地询问。 俩姑娘欲哭无泪。 她们莫不是遇上神经病了吧? “本店每天早上七点,限量供应特制甜味儿豆腐脑。此外,还提供各样面食,如小笼包、刀削面、拉面、肉夹馍……” 叨叨叨地流利念完一串吃的,青年话锋一转,笑容可掬地说,“每天提供菜品不定,一切按照我们大厨心情制定。不过我们的大厨正好不在,所以——” 青年笑眯眯的,“还剩一点豆腐、豆干、豆皮,二位有需要的吗?” “……” 俩姑娘彻底哑了。 三分钟,二人每人提着一袋豆干,相互搀扶着,颤颤巍巍地出了门。 “你干嘛要买啊?”女生拽着同伴,嗓音里带着哭腔。 “我不知道啊,看他笑得那么好看,脑袋没经过我同意就点头了。”同伴欲哭无泪,“你干嘛也买啊?” “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 两人对视一眼,心情颇为复杂,快步离开了。 与此同时—— 一辆豪华轿车停在豆腐铺门外。 一位老者率先走下车,两个黑衣男人紧随着下来,手里都提着两个木制的食盒。 三人没有先进门,而是在门口等着。 身着厨师制服的人,排着长队,接连从店铺里走出来,个个神情沮丧,但没有一点抱怨、愤怒。 他们路过,一一跟老者点头,尔后,走向斜对面的一家四层的餐馆——德修斋。 待他们全部离开后,老者才叹息地摇摇头,然后走进豆腐铺大门。 “少爷!” 老者一进门,就跟青年打招呼。 彼时的青年正斜倚在餐桌旁,长腿一直一屈,站没站相,吊儿郎当的。他手里拎着一个紫砂茶壶,往茶杯里倒了半杯茶,一仰头,茶水入口,冲散着嘴里的杂味。 还不够,将茶具都扔回桌上,他又从兜里摸索出两片口香糖来,一扯、撕开,把口香糖扔到嘴里。 做完这一切,青年才挑了下眉,同老者问:“我师叔呢?” “听说很快就——” 老者一垂目,刚想回答,但话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到了。” 懒洋洋的熟悉语调,从门口方向飘了进来。 店内众人回头看去,只见门外步入一抹高挑身影,英姿飒爽,气质凛冽,徒生距离感,偏生又长得美若天仙,惊为天人。 她的肩上,停着一只雄鹰,一动不动的,一种“酷炫感”扑面而来。 一见她,青年登时一喜,“师叔!” “就你啊,”司笙闲闲地站着,视线在整个店里瞜了一圈,扬眉,“我家厨子呢?” 段长延拿了个新的茶杯,倒了茶水,走过去,神情愉快地告状,“没生意,翘班了。” “扣工资。” 接过殷勤递来的茶水,司笙漫不经心地道。 段长延连忙附和,“哎!全给他扣了!” “司小姐。” 老者见到司笙,面带笑容,和善有礼地打招呼,眉目间还有几分恭敬。 打量他一眼,司笙轻笑,“段管家也来了?” 老者解释,“少爷说您舟车劳顿,需要吃点好的。” 他这边话音一落,提着食盒的青年自觉选了张餐桌,把食盒一放,里面的饭菜一样样地取出来。 “特地让你家厨子做了送来的?” 司笙斜了段长延一眼。 “对,德修斋的还差点火候。”段长延点点头,完全不觉得这种‘大费周章’的行为有何不妥。 “……” 早已习惯这位少爷铺张浪费的德行,司笙耸了耸肩,不做评价。 饭菜一摆放好,段管家就没有久留,领着俩黑衣男人离开了。至于送司笙过来的小胖等人,都自觉地停在外面,坐着杵着蹲着,硬是没有一个人敢轻易进门的。 段少爷说了,他们俗气,不配进这家店。 他们虽有不忿,但绝不敢忤逆。 店内一空,司笙没急着吃饭,而是在店里溜达一圈,又在后厨洗了个手后,才缓缓踱步出来。 先前还在一干厨师跟前耀武扬威、指手画脚的段家少爷,此时此刻,屁颠颠地跟在司笙后面当跟屁虫,热情洋溢地讲述着——在司笙不在的时日里,他是如何防止不懂品味的木头大厨随便乱动店内装饰的。 来到摆了饭菜的餐桌旁,司笙没有落座。 “说吧,出什么事了。” 头一歪,司笙曲指,在桌面轻轻一敲,段长延笑容瞬间一滞。 司笙眯了眯眼,拖着腔调问,“他人呢?” ------题外话------ 晚上还有一更,不过肯定会超级晚啦,不用等。 段长延=德修斋老板,拥有老天赐予的舌头,有超常的嗅觉和味觉,天生干这一行的。 (/ω\)没错,每个配角,都有一项专长。 第201章 一年前的遭遇,跟肖兴面基【三更】 “他人呢?” 司笙口吻笃定,压根没给段长延否认的机会。 司笙如此确定“出事了”,不是没有理由的。 平时管理豆腐铺的叫郑永丰,是司笙特别聘请的厨子,做的一手好豆腐脑,两人私下里也有些交情。 若司笙不在安城,郑永丰或许真的会隔三差五来一趟,但,在得知司笙回安城的情况下,郑永丰若没有事情绊住脚,肯定不会“翘班”的。 稍作犹豫,段长延轻咳一声,缓缓开口,“是这样的,你有个叫沈江远的朋友……” “他怎么?”司笙皱眉。 “你别急。” 段长延伸手做出个往下压的动作,示意司笙保持冷静。 司笙凉飕飕地剜他,“说重点。” “他在沙州出了点事。”段长延不再隐瞒,直言道,“运气不好,遇上一伙劫匪,把他们一车人都劫了。他受了点伤,躺个十天半月就行。” “他是你的朋友,我们肯定不能置之不理。木头今早去的沙州,一是找关系去查劫他们的那伙人,二是顺便把他接回安城。这里的医疗措施还是比沙州要好点的。” 讲述完,段长延小心观察司笙一眼,又补充了一句,“明天就回来了。” “……嗯。” 司笙没有拧了拧,随后又松开。 沙州有大片的戈壁沙漠,在城市里治安还行,但在荒郊野岭,只能看运气行事了,治安很难完善到位。 好端端的,遇上这么一桩事儿,沈江远运气是真不咋的。 他逍遥流浪的好日子,怕是也到头了。 很快的,司笙又意识到不对劲,“他怎么还在沙州?” 刚来西北半个月,沈江远就抵达沙州了,之后在西域、吐蕃这些地方转悠,上次联系还在云城……怎么兜兜转转,又跑到沙州了? “不知道。” 段长延耸肩,表示这在他的知识盲区。 “吃吧。” 一挑眉,司笙没再追问,椅子往后一拎,便拿起筷子吃饭。 久未见司笙,段长延兴致很高,拉着司笙东扯西扯。末了,被司笙一句“让你调查的事,进展怎么样了”堵得死死的。 “说吧。” 吃了口土豆丝,司笙示意他汇报情况。 “你给的画像,我让封城德修斋的都记熟了,一旦出现在德修斋,他们肯定能认出来。不过,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至于随缘阁那边,最近又新进了一批赝品,他们转了很多趟,我们眼线有限,想查到来源,太难了。” 段长延老实汇报完情况,手肘往桌面一搁,身形微微前倾。 他一眯眼,略带狐疑,“师叔,梁野只是个驻唱歌手,怎么会跟古董行、随缘阁扯上关系的?” “我怎么知道?” 将筷子一放,司笙端起手边的茶水,当白开水似的一饮而尽。 眼珠子转了转,段长延手指在桌上轻点着,“有没有可能——” “你怀疑我?” 司笙两道视线打过去。 “不敢。” 段长延赶紧表明态度。 “不会出错,”重新捏起筷子,司笙挑出一块鱼肉,“随缘阁和古董造假确实有关。另外,并不是说,两个行业的人,就不能牵扯在一起。” 一年前这个时候,司笙来过一趟安城。 那时,司笙有点空闲,想去找梁野,结果一到梁野家,敲门不应,电话不接——她是事先跟梁野约好的。 预感不对,就用从易中正那里继承的开锁手艺,撬了梁野家的门。 结果满地狼藉,有打斗过的痕迹,亦有血痕。 她报了警,尔后根据线索,一路追踪,直至抵达渭河附近,她发现被绑架的梁野,可在营救途中暴露行迹,遭遇围攻和埋伏。 一人或许可以逃脱,但外加一个半死不活的梁野,司笙难敌,仍旧被他们暗算。 最终,她和梁野都被捆绑起来,被扔进了渭河。 三月底的渭河,冰冷刺骨,司笙在进河的那一瞬清醒,利用随身携带的刀片自救,尔后在寻觅梁野时筋疲力竭,险些丧命,还是段长延带人赶到,才将她救起。 梁野终究没被救起,过了两天后,才在下游被找到。 在这一次事件里,司笙全程都不知具体情况,稀里糊涂参与其中,得到的有用消息就两个—— 1、听他们谈话中提及,有一批赝品货物,由古董行的随缘阁脱手。 2、她见到那个带头的男人,虽然只是几秒,但后面通过秦凡画出七八分像。 按理说,这件事跟司笙无关。 但是,好友梁野丧身,外加她吃了亏、险些丧命,所以这件事她肯定不会置之不理。 先前只是让段长延盯着,是因为她住院的事被易中正发现,把易中正吓得不轻,司笙不想让他继续担心,更不想让自己早他出事,所以安分了一年,老实待在封城,基本不做危险的事。 现在,这个顾虑没了。 “嗯,可是如果我们就这么盯着,顺着几个月才有一次的机会伪造古董那一帮人的话,有点被动。”段长延分析着,眉头渐渐蹙起,“进展也太慢。” “嗯,”司笙挺漫不经心的,“给我准备几个人,挑个黄道吉日,我要去随缘阁砸场子。” “真的——” 段长延眼睛一亮。 不等他说完,司笙就打断他,“没你的份。” “我怎么了?” 段长延不满了,感觉受到了歧视。 “你们段家,古董行一家独大,你跟过去,想代表谁惹事呢?” “……” 段长延被她三言两语成功说服。 叹了口气,段长延无奈,夹了一筷子青菜到嘴里,味同嚼蜡。 成天跟郑永丰这块木头待一起,人生完全没了乐趣,好不容易司笙回安城要搞事,他却要碍于身份,眼巴巴地在一旁旁观。 无聊极了。 去年,司笙为了“拯救”百晓堂,卖出了两处房产,一处是封城的别墅,一处是安城的别墅。 住处没了,段长延给司笙准备好几个住处,有住宅有别墅,有各个区域的,全都是这位少爷的房产。 司笙选了离得近的一处住宅,然后要了段长延一辆车。 “你确定就住这里?” 段长延送司笙进门,显然,对附近环境不大满意。 “嗯。” 司笙不假思索应声。 这里距离音乐节地点比较近,周边还有凌西泽要住的云天酒店。 显然是最理想的位置。 段长延将就地点点头,“行吧,有什么需要跟我说。” “知道。” 司笙一点都不跟他客气。 “那你好好休息,”段长延交代,“木头明天就回来了。” “嗯。” 司笙把背包往沙发上一扔,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鉴于司笙搁段长延这里,算半个生活废,段长延仍是不放心,跟她交代着各种事项。念了好几分钟后,司笙忍无可忍,把他给赶出了门。 段长延语重心长说:“师叔,真不是我惹人厌,我爸和师父都说了,一定让我好好照顾你。你在安城掉根头发丝儿,那都得算我头上。” “……” 回应段长延的,是“嘭”的关门声。 望着紧闭的自家大门,段长延沉重地叹了口气。 …… 因要赶飞机,司笙大清早就被凌西泽吵醒,一路颠簸,没有机会睡觉。 如今一空下来,司笙洗了个澡,很快就乏了,打着哈欠就进了卧室。 结果,刚打算上床睡觉,就听到手机叮咚作响。 【肖兴】:Z神,这周的稿子呢…… 【肖兴】:今天周二,马上就周五了。 ??? 司笙:“……” 她把这事儿完全忘了。 眯了眯眼,她站定,手指一松,“周四晚上给你。” 说完,手指一松,两秒的语音消息发送。 【肖兴】:…… 【肖兴】:…… 【肖兴】:…… 眼瞅着就要被刷屏,司笙莫名其妙,发了个【?】过去。 好半晌,对面才回消息过来。 【肖兴】:您真是女的啊? 面对这种质疑,司笙一时间哭笑不得。 自从上次跟肖兴坦白承认后,肖兴就不再叫她“大叔”,重新改成“Z神”,但纵然如此,他也不愿意相信Zero就是个女的。 如司笙所想,就算她坦白承认,她就是Zero,到时候肯定是“蹭热度”的言论居多。 没办法,Zero的“大叔”人设深入人心,所有人一想到Zero,都会立即跟“大叔”二字联系起来。他们更愿意相信最初接触的,一旦爆出真实的,反倒让他们难以置信。 【Z、】:嗯。 肖兴那边又死机了几分钟。 尔后,又一条信息弹出来。 【肖兴】:冒昧问一下,您今年多大? 【Z、】:25。 【肖兴】:??? 【肖兴】:…… 【肖兴】:您别吓我。这消息爆出去,热搜又是您的天下了。 司笙掀开被子,坐到床上,本想说下次聊,但一想到某件事,犹豫了下,又给肖兴编辑消息。 【Z、】:你上次问的《九号基地》动漫化的事,版权可以交给,你们确定对方公司靠谱,就没问题。其余几部漫画,版权也可以转交给你们。 早在《九号基地》发表之际,就有很多公司联系漫画,想购买《九号基地》的动漫版权。 肖兴知道Zero所有漫画版权都没卖出,所以没有急于做决定。在征求司笙的意见后,就将所有前来寻求合作的公司都做有记录,调查他们公司具体情况,然后从中挑选出三家靠谱的公司,将他们的作品、质量、口碑、技术全都做了充分调查,打包发给了司笙。 看得出,肖兴对这事很看重,比司笙本人还用心。 这段时日跟肖兴合作,司笙个人也挺喜欢他的,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把版权交给他,司笙很放心。 对面,因司笙徒然提到动漫化一事,肖兴不得不按捺着震撼心情,任由欣喜和激动的情绪占据胸腔。 【肖兴】:您的意思是,除了《九号基地》,《小白鸽》、《死亡传说》等漫画,都有动漫化的机会了? 肖兴的语气里,全都是激动。 作为一路看Zero漫画走来的粉丝,肖兴是一直期待这些作品能动漫化的。可是,找Zero买版权的公司应该不少,Zero却一部作品都没有卖出过。 这一直是粉丝们心中的遗憾。 眼下—— 对肖兴来说,简直就是惊喜! 他打字时的手都是抖的,发麻发软,连抓住手机的力道都勉强。 司笙懒得打字,倚靠在床头,继续语音:“嗯。合同的事,有机会当面谈吗?” 【肖兴】:面谈? 【肖兴】:真的吗? 【肖兴】:在封城吗? 【肖兴】:您什么时候有空? 【肖兴】:我什么时候都行! 【肖兴】:不过拟定合同需要一点时间! 【肖兴】:不是,也挺快的! …… 眼看着语无伦次的话将对话框刷屏,本想一一用语音回答问题的司笙,看到这恐怖的刷屏速度,愣了愣,最后叹了口气,给肖兴发了一通语音通话。 语音通话没有及时被接听,约摸过了半分钟,司笙想要挂断的时候,那边才迟迟地接通了。 “Z……Z神?” 小心翼翼的男声传来,有点拘谨、紧张,三十来岁的青年,竟是还有几分奶音。 司笙坦白承认,“是我。” “真是您啊。” 肖兴的声音里没有惊喜,只有惊恐。 “我比你小,不需要用敬语。” “……习、习惯了。” 肖兴磕磕绊绊地回应着。 很显然,崇拜多年的偶像证明性别、跟他语音,又承诺将动漫化版权给他后……又来了这么一通语音电话,实在是让他的小心脏吃不消,整个人都迷迷瞪瞪的。 属于主编的气魄,早不知被扔哪儿去了。 他现在就是一个得到偶像诸多恩惠的小粉丝,欣喜若狂,紧张激动,惶惶不安。 司笙淡淡道:“我现在在安城。” 她的声音虽然年轻,但冷静又淡然,有种安抚人心的神秘力量,原本被诸多情绪冲击的肖兴,因她一句话,总算找回了自己正常说话的声音。 “我现在就可以买机票过来的。” 肖兴仍旧难掩激动,一颗心噗通噗通的跳,比见到心上人更要紧张。 “不用那么急,”司笙慢条斯理道,“我这几天没空,看你的安排,再协商面谈时间。” 电话那边静默片刻,肖兴思考过后,终于冷静不少,跟她协商道:“下个月中旬,漫画在安城安排了一次聚会,我到时候会赶来安城,您到时候还在这里吗?” “嗯。” 思索了一下,司笙给予肯定回应。 她并不急着回封城。 下月中旬的话,还有十来天,够她解决随缘阁的事,那时电音节也结束了。 是一个空挡。 “那行。” 肖兴心花怒放,在电话那边点头如捣蒜,完全不顾偶像是否能看到。 随后,他又试探地询问:“这次聚会,漫画很多漫画家都会到场,您不介意露面的话,要不要一起参加?” 因为知道Zero的神秘,从不在公众面前露面,所以漫画举办这次聚会时,压根没想过邀请Zero。 ——潜意识觉得,Zero肯定不会参加。 可,肖兴见Zero如此坦诚承认性别、年龄,又能跟他打电话、面谈,感觉Zero对露面一事并不是绝对抗拒的。 最起码,肯定不是网友们猜测的“见光死”。 肖兴感觉这事可能有点希望。 “我是不介意,”司笙懒懒一笑,以散漫的调子拒绝道,“不过,没这个必要。” 上次在德修斋见过司裳那一堆“圈内好友”,那些人都是漫画的,估计有一批也会出现在这次聚会中。 对那些人,司笙的印象不怎样。 她一露面,等于是彻底将身份公开,到时候定然麻烦不断。日子过得好好的,没必要搅得动荡不安。 “哦哦,好的好的。” 肖兴后知后觉意识到“跟他见面”和“跟圈内人见面”的区别,恍然明白过来,为自己的冲动提议非常愧疚。 “到时候再约具体时间。” “好好好。” 感觉表现不佳的肖兴,在紧张和懊悔双重情绪压迫下,顺利化作复读机。 司笙轻笑一声,“再见。” “再再再……再见。” 肖兴结结巴巴的告别。 电话一挂断,肖兴整个人都懵了,满脑子都是—— Z神的声音太好听了! Z神笑起来太温柔了! 这哪是什么抠脚大汉,压根就是女神啊! 啊啊啊啊! …… 这一晚,漫画的主编肖兴,成功疯了。 ------题外话------ 【1】 墨墨那文就一条副线,所以可以兜圈子打哑谜,这个不敢,直接把一年前的事给你们抛出来了。 唔,讲清楚了吗? 【2】 段长延第一次出场:第169章。司笙直接跟他打的电话。 段长延第二次出现:第189章。司笙跟安老板打电话时提到。 【3】 沙州=敦煌。 西域=新疆。 吐蕃=西藏。 安城=西安。 封城=京城。 云城=云南腾冲。 我指的是大致地理位置,美食、风俗什么的,肯定是虚的,不能跟现实挂钩。一是我取材的地方不多,二是要为故事服务。 第202章 豆腐铺大厨,疑似情敌 翌日,上午九点。 早起赶稿的画画狗·司笙,结束长达三个小时的画图后,离开了书房。 揉了揉眉心,司笙接满一杯水,走到沙发旁,坐下。 茶几上静音的手机被消息、电话轰炸得近乎没电,司笙这一瞥的功夫,又见段长延的电话打过来。 “怎么?” 她捏起手机,接听。 “师叔,你再不接电话,我就要到小区了。”段长延松了口气,倍感无奈。 他一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搁司笙这里,就是一操心来操心去、喋喋不休的老妈子。 “什么事?” “给你送早餐啊,你肯定又没吃。”段长延极其笃定。 “……” 确实没吃,有点饿了。 让段长延过来,司笙挂断电话,又看消息,见凌西泽也在提醒她吃早餐的事,她淡定地回复完“吃了”二字,就取消手机静音,把手机搁一边了。 拿起自进门起就扔沙发上的背包,司笙挑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透明的文件袋来。 打开,抽出里面的人物画像。 这些画像都是秦凡根据钟裕的记忆画的,她曾扫描到电脑里发给过段长延,让段家帮忙盯一盯,不过——很显然,没有进展。 他们是否在西北线上混都不知道。 不过,既然都承诺钟裕了,司笙断然不会敷衍了事,打算通过她个人一些地下人脉查一查。 一张一张图扫过,司笙一一掠过这些面孔,在脑海里将简单的素描绘制成鲜活的人形。 ——五年过去,这些人里,怕是有不少模样都变了。 希望渺茫。 浏览期间,手机铃声一响,司笙还当是段长延或凌西泽,结果捞起手机一看,却是段长延口中的木头——郑永丰。 “老郑。” “到医院了,过来吗?” 声音低沉浑厚,富有磁性,稳重感远飞段长延能及。 “他情况怎么样?” “挺好,还会滋哇乱叫。”郑永丰语气听不出波澜。 滋哇乱叫? 正当司笙纳闷之际,手机听筒里漏进沈江远的声音——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粗鲁,豆浆直接往身上扔,万一撒了呢——你要去哪儿——” 随着关门声,沈江远滋哇乱叫的声音,消失了。 尔后,手机里响起郑永丰烦躁透着狠劲的嗓音,“太事儿了。” 司笙想象郑永丰此刻的黑脸,哑然失笑,“论‘事儿’,肯定比不过咱家段少爷。” “段长延那……”略一顿,郑永丰问,“跟你在一起吗?” 轻咳一声,司笙估摸着郑永丰省略了“孙子”这类的词,轻轻勾唇,没管他那一秒的停顿。 “待会儿送早餐过来。”司笙道,“你把地址给我,我现在下楼。” “嗯。” 郑永丰做事简单干脆,一应完,就掐断电话,不到十秒,详细地址就被发过来。 二医院,距离这里不远,半个小时内的车程。 瞥了眼消息,司笙将手机和画像都塞背包里,将背包甩肩上,就出了门。 车上,司笙叼着吸管喝豆浆,听着段长延给她安排“娱乐项目”。 身为要赶稿的画画狗,司笙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安老板说最近你做的那些机关小玩意儿卖出的价格太离谱,怀疑有人在背后蓄意抬价,没准有什么阴谋,所以不再拿去拍卖了。” 不知念叨了多久,段长延总算换了个话题。 “嗯。” 司笙心不在焉地回应,心思都在手机上。 她将早餐拍照发给凌西泽,结果拍照技术又被凌西泽一顿奚落,现在正隔着手机屏幕强行挽尊。 “我跟木头商量了一下,想拿几个去我们家的店里卖,看看有什么人上门,能不能引出幕后黑手——” 司笙倏然回过头,颇为惊奇,“这么馊的主意,老郑能跟你商量?” “我问他,他说可以。这还不叫商量?” “……” 这叫‘懒得搭理你’。 司笙问:“拿店里去了?” “嗯。” “行吧。” 司笙点点头,没有再管。 这些机关物件,除了是她设计、制作的,其余的都没通过她的手,哪怕是查到段长延、郑永丰身上,都查不到她头上来。 虽说“蓄意抬价、另有所图”一事,司笙并不在意,但若能知道“对方来历”及“所图为何”,自是最好不过。 她不喜欢被动。 “我还打听了一下,行内都说你的作品‘无法复制’,所以才有很多人狂热着迷。有商人看到市场,想找你合作、买技术,所以才大费周章。” “没市场。” 司笙回着消息,眼皮都没掀一下。 市面上的鲁班锁,大概跟她的兴致差不多。但鲁班锁可以自己组装,更有趣味性,她的作品多数只能当摆设,只能吸引极少数一部分人,想要开辟市场基本没可能。 哪个眼瘸的商人会为了盈利在这种作品上费工夫? “是吧,”段长延‘啧’了一声,“这事儿往深里想,没一个靠谱的、站得住脚的理由。你说,在背后搞事的人,到底图什么?总不能跟你一样,动不动就闲得慌、想搞事吧?” 司笙不疾不徐地道:“只要幕后主使不放弃,真相总有浮于水面的那天。” 听着她波澜不惊的强调,段长延服了,扶额,“你怎么这么淡定?” 怼完凌西泽的司笙,心情终于舒畅了,往椅背上一倒,掀起眼睑后,落在明媚阳光里的眉眼沾着笑意。 她反问:“我不淡定,跟谁急去?” “……” 段长延眨了下眼,被阳光掠过她眉眼时的那一幕,惊艳得卡了壳,半晌不知该如何接话。 认识这位师叔四五年,至今,他都没习惯她这张祸国殃民的脸。 ……老天创造她的时候,肯定是工匠之魂发作了。 在段长延默然之际,车辆已经停到医院门口。 “到了。” 悠哉地扔下两个字,司笙拎着早餐垃圾,开门下车。 段长延赶紧跟上。 医院到哪里都一样,人来人往,摩肩擦踵。 司笙和段长延抵达住院部附近,刚想循着郑永丰给病房号往里走,抬眼一看,就在住院部大楼外的花坛绿植附近,见到一抹挺拔高大的身影。 早晚昼夜气温大,虽有太阳,这个点,温度也不过十多度。 杵花坛旁的这位爷,却脱下外套,将其搭在手肘上,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T恤,短袖的,胳膊以下全部展露,麦色皮肤,肌肉线条分明,富有力量感。 他长得不算特别英俊,跟段长延这种“帅气、精致”没半点关系,属于低调内涵的那款,轮廓线条偏冷硬,浓眉大眼,五官端正,很耐看,额角有一道疤,平时被遮掩住,因头发有些乱,疤痕露出一点。 乍一看,就很爷们儿的形象。 ——司笙一度觉得,网友心中“Zero”的形象,就是按照这款来的。 此刻,这位不惧风寒、任性晒太阳的硬汉,闲站着,嘴里叼着烟,吞云吐雾之际,视线正巧朝这边打过来。 “来了?” 目光在司笙身上略微一顿,郑永丰将叼着的烟拿下来。 “良心发现啊,”段长延走近,用手挥开呛人的烟雾,冲他一扬眉,“等这下面,专程来接我们的吗?” “接她,没你的事。” 郑永丰觎了司笙一眼,顺手掐灭了刚抽了没两口的烟。 “你这人……” 段长延对有几年“革命友谊”的郑永丰这般态度颇为不满。 司笙一笑,“带路吧。” “早餐吃好了?”郑永丰问。 “我亲自送到的,能不吃好吗?”段长延抢过话头。 郑永丰侧首,一剜他,眼神颇凉。 “……” 段长延心头一寒,莫名其妙,却噤了声。 “勉强吧,没你做的好吃。” 踱步往门口走,司笙笑得慵懒,实话实说。 “明天就得空。”郑永丰微微颔首。 “啊。” 司笙笑了一下。 “……” 被嫌弃的段长延,颇为郁闷,但一想到郑永丰这手艺,叹息,连个怼郑永丰的理由都找不到。 ——郑永丰是他死皮赖脸待在豆腐铺当小二的理由之一。 ------题外话------ 【1】 上一章,忘了说的一点。 水云间出来时,一直有人说是云怜(阎爷他妈)的,然而并不是。 云天酒店才是她开的,全国连锁的五星级酒店。 我有没有跟你们说,“云天酒店”的名字取自于云怜、阎天邢(阎天靖)中的两个字。 透露一下,云天酒店是云怜在阎天邢考军校后决定开的,目的是让阎天邢无论调到哪里,都有一个相对舒适的住所。→_→沉重的母爱,在墨墨看来就是炫富,哈哈哈。 【2】 郑永丰这个人……有机会再跟你们八卦叭! 第203章 楼兰古城,沈江远发现端倪【二更】 三楼,走廊尽头。 郑永丰和段长延都没进病房,窗户开着,有风吹进来。郑永丰手里拿着一根烟,却没点燃,只是捏在手心,段长延倚在墙上,只手揣兜,长腿一曲一伸。 “什么情况啊?”段长延问。 “职业抢劫团伙,没留下线索。那地儿,想找到,难。” “那惨了,师叔朋友在我们的地盘出事,还抓不到人,怎么跟师叔交待?” 眉宇紧锁,郑大爷很暴躁了,“就他那点伤,交代个屁。” “是人话?”段长延不可苟同,为沈江远说话,“得躺好几天呢。” “小题大做。” 郑永丰一想到沈江远打个针都滋儿哇乱叫的状态,非常万分之嫌弃。 “暴脾气。” 段长延‘啧’了一声,继而冲他扬扬眉,“师叔要选个黄道吉日去随缘阁干架,你跟她一起吗?” 凉凉睇他一眼,郑永丰问:“干什么架?” 一耸肩,段长延无奈道:“她嫌我们调查进展太慢了,想主动出击,套点线索什么的。”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听出他的肯定,段长延不满了。 沉而凛的视线上下绕他一圈,在把段长延的气势扫没后,郑永丰微微颔首:“她嫌弃得有道理。” 段长延:“……” 艹! 迟早揍你哦! 病房里。 刚输完液的沈江远,在拔针的时候,浑身紧张,四肢僵硬,连呼吸都扼制住了,紧闭着眼,却忍不住掀起一点点眼帘,却瞥护士的动作。 模样尤为滑稽。 护士哭笑不得,一秒拔针,然后让他按住针孔。 “谢谢啊。” 沈江远摁着手背,长吁一口气,登时跟劫后重生似的,眉花眼笑地冲护士道谢。 “没事吧?”护士善解人意,笑眯眯的,“是晕血,还是针头恐惧啊?” “……都有。” 沈江远悲怆道。 护士:“……”这帅哥太可怜了。 安抚几句,护士离开了。 杵在一旁,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司笙,眼皮子掀了掀,“破毛病不少。”难怪被郑永丰嫌弃。 “司笙,讲良心,你是来探病的,还是来找茬的?”沈江远捧着玻璃心愤愤然控诉。 踢来一张凳子,司笙坐下来,淡定开口,“路过。” “……” 沈江远想喷她一口老血。 司笙视线环顾一圈,发现郑永丰果真是一大老粗,沈江远的病房里,一点零食水果都寻不见,想打发个时间都没门路。 “先前你不是还在云城吗,忽然跑去沙州做什么?” 有点遗憾的司笙,直入主题地问出内心疑惑。 靠在床头等待司笙慰问的沈江远,闻声惊呆了,他错愕,“你不问问我情况?” 司笙瞜了眼他全身,“我是瞎呢,还是脑子不好使?” 大腿被捅了一刀,没伤及动脉;头被磕破了一下,绑着绷带。此外,一些擦伤,可以忽略不计,多数创口贴就能解决。 “……” 沈江远被她气伤了。 不过,也就气了几秒,他便主动道:“我连签证都办好了,打算出国的。去沙州,是临时起意。” 期间还有个小插曲。 在办完签证之后,沈江远其实是想回封城的,因为易中正的身体愈发不行了,他想好歹也亲自陪几天。不过,跟易中正视频电话时,易中正拒绝了,两人通过视频电话做了最终告别。 不过这一事,没必要同司笙说。 司笙问:“什么原因?” “先前在沙州的时候,遇上一个地质考察团,因为要去的地方想通,就跟他们搭了伙。我跟他们之中几个聊得挺投缘的,分别时,互相留了个微信。” “你知道楼兰吗?” 沈江远一前一后,倏然抛了两个消息,毫无逻辑性可言。 楼兰,带有神秘色彩的一个名字。 位于西域枢纽的罗布泊地区,在历史上存在八百多年的历史,因神秘消亡的传说以及考古价值,引得无数学者趋之若鹜。 古楼兰,是古丝绸之路上的一个小国,是内地通往西域的重要交通枢纽,曾有过辉煌的历史,但现在,不过就是一处不毛之地。 “你的逻辑在外面浪飞了吗?” 司笙拧了拧眉,对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有些莫名其妙。 当年的古楼兰边境确实跟沙州的玉门关相邻,可以扯上一点关系,但现在楼兰遗址就剩一点点了,跟沙州有什么关系? 地质考察团队,跟古楼兰,又有什么关系? “……” 沈江远被她呛了一下。 哀叹一口气,没再跟司笙打哑谜、互动,而是老实讲述事情的原委。 “先前在沙州、西域,就听说不少楼兰的传说,挺想去看看的。这次,他们要去的地方靠近楼兰,从沙州出发,就问我要不要去。” “我这不是想着机会难得嘛,出国什么时候不能出啊,去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还难遇上志同道合的同伴,所以,一个琢磨,就赶过去了。” 沈江远简明扼要的解释。 司笙:“……” 一时竟然不知该怎么评价。 去那么偏的地方,难怪会被劫道。 “是真没想到,一路走得好好的,竟然会被抢劫,而且我们一伙人六辆车,好几十号人呢,他们十个都不到,但是手里有杀伤性武器……” 想想那惊险又刺激的画面,沈江远肾上腺素稍稍飙升一点,又见司笙一脸漠然,不由得道,“你不安慰一下?” 司笙视线落到他的左大腿上,问:“你腿怎么被捅的?” “……” 沈江远脸色立即变了,表情瞬间收回,变得严肃且沉默。 “有难言之隐?”司笙狐疑地问。 “那什么,我,”手指轻轻一挠鼻子,沈江远视线变得飘忽不定起来,压低的嗓音里有种说不出的尴尬,“咳,我一不小心,自己撞上去的。” “……” 司笙睁了睁眼,有点愣怔。 “你是不知道,那场面有多惊险,带头的那个男人又拿枪又带刀的,凶神恶煞,一看就不好惹,跟我就半步的距离……” 沈江远解释到一半,见司笙表情越来越不对劲,当即感觉心被刺痛了一下,“你什么表情?” “哈。” 司笙没忍住,笑出了声。 “司笙!你有没有良心,我的腿都这样了!这样了!” 沈江远炸了毛,手舞足蹈,用颤抖而激动的手指指着被包扎的大腿,“最起码捅进去一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血是刷刷地往外飚,我要是没及时得到救助,会死的你知道吗?” 一点没给他面子,司笙笑得更欢了。 这时—— 门口飘过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会不会死不知道,但没及时得到救助,伤口可能会自动愈合。” 被这声音一打断,沈江远控诉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眨了下眼,略微尴尬地往门口看去,只见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段长延和郑永丰就站在外面。 段长延只手搭着门框,微微侧着身,肩膀一耸一耸的,明显忍俊不禁,笑得倍儿开怀。 郑永丰则是抱臂站着,沉着他那张冷硬的晚爹脸,眉头微锁,眼神淡淡地盯着他。分明没什么情绪,可却分明透着轻蔑、无语,每一个毛孔里透着对他质疑,似乎完全无法理解他这一番夸张的行径究竟从何而来。 “……” 沈江远内心一再受挫,哑巴了。 “你好好养伤吧,”司笙笑够了,总算恢复淡定女神样儿,只是眼角眉梢的笑意还未淡去,她问,“要跟你爸说吗?” 沈江远痛苦地抱头,“这事能跟他说吗?” “也是。” 司笙点点头,表示理解。 沈江远这几个月在外浪天浪地,沈爸虽然嘴上硬着不说,实际上其实挺担心的。若被沈爸得知沈江远浪着浪着出了事,怕是能把沈江远拎回家,打断腿一辈子锁家里不准出门。 “你这就走啊?” 见司笙起身拿包,沈江远有点小失落。 他们俩多年友谊,只值司笙来探望他几分钟吗? “没有。”司笙扭头看他,“跟朋友说点事。” “那你拿包干嘛?” 沈江远紧紧盯着她手里几十块一个的破背包。 掂了掂背包,司笙一挑眉,“拿包说事。” 她往外走,跟段长延和郑永丰说了两句话,段长延止住笑、进来了,郑永丰则是跟她一并离开。 “哥们儿,下次咱们不要这么实诚。”段长延踱步进来,抬手虚掩了一下唇角,然后放下来,故作正经地调侃,“你不说,我真当你是奋起反抗留下的功勋章呢。” 沈江远:“……” 奇耻大辱! “不过,在游戏里再怎么厉害都没用,现实中……”段长延一刀又一刀地往沈江远心窝里捅,不捅到底誓不罢休,“好好锻炼身体吧。” “……” 沈江远目瞪口呆。 他算是看明白了,上次来安城,在游戏里完虐这货,这货记仇记到现在呢? 走廊上。 司笙将背包拉链一拉,把装肖像画的透明文件袋拿出来,递给郑永丰。 “你让人给我关注一下这几个人。”司笙直言道。 挑开文件袋,郑永丰微低下头,把里面的肖像画抽出来。 翻看几张,他有点印象,问:“封家找不到?” “时间太久了,很难找。”司笙道,“他们就算在西北线上,估计也是东躲西藏。封家的人,遍布不到犄角旮旯里,还得想点别的法子。” “嗯。”郑永丰点头,“我去办。” 司笙一扬眉,“谢了。” 将肖像画一收,郑永丰问,“听段长延说,你要去随缘阁找茬?” “嗯。” 兜里手机振动,司笙将其掏出来,应得有些随意。 眉宇一紧,一松,郑永丰又问:“要我跟你一起吗?” “不用,有别的事给你。”司笙回答,一瞥见‘凌西泽’的名字,抬头道,“待会儿说,我接个电话。” 她一说完,就拎着手机往走廊尽头走,半路接了电话,眉梢扬起浅浅笑意,似乎心情不错。 这一幕落郑永丰眼里,似是预感到什么,微微一怔,他不自觉锁紧眉头。 停顿半晌,郑永丰走进病房。 “二位,能给病患倒杯水吗?” 刚踏进门,就听到沈江远在问。 郑永丰看他一眼,没说话,直接忽略,把手中文件袋往桌上一放,就去了窗边。 掀开窗户,他掏出一根烟,点燃。 风一吹,烟雾就散了,留下的气味很淡,不算浓郁。 沈江远看到这暴躁老哥旁若无人地抽烟,对他不尊重病患行为心有不满,但一想“退一步海阔天空”,遂劝说自己算了。 对郑永丰给他端茶倒水的事,完全不抱希望,沈江远便将求助视线落到段长延身上。 段长延被他眼巴巴地盯着,浑身不自在,感觉虐待病患似的,只得妥协,赶紧去给他倒水。 保温杯就放桌上,他拿起来时动作有点急,不小心带动被搁桌上的文件袋,没放稳当的文件袋被“啪”地一声带到地上。 文件袋没扣,里面的肖像画,因这么一摔,全洒落出来。 “你还真是——”毛手毛脚。 沈江远吐槽的话,因为视线落到肖像画里,顿时止住。 ------题外话------ 我沈哥哥虽然身娇体弱,但还是有用的嘛。 老样子,晚上还有更新,时间不定。(/ω\)真的很卡啊啊啊。 另外,再求个月票噻。 第204章 郑永丰心意,段桐月身份【三更】 “真是什么?” 把保温杯重新放回去,段长延弯腰将文件袋和肖像画都捡起来,一边整理一边挑眉,示意沈江远还得靠他喝水,说话小心点儿。 “这图哪儿来的?”沈江远没心思接他话茬,直接朝段长延伸出手,“我看看。” 段长延一怔,没跟他解释,但还是将文件袋递过去。 沈江远接过,一一翻看着肖像画,脸色一变再变。 “怎么搞得跟你认识一样——”段长延察觉出不对劲,不由得嘀咕。 过了一遍,沈江远举着那叠肖像画,不可置信地抬头,“这些图到底哪儿来的?” “咋了?” 段长延挑挑眉。 从中抽出一张,沈江远将其放到手边的床上,点了点,“这不就是捅我刀的那个吗?” “还有这个,这个……” 沈江远又抽出两张来,摊开,“就这俩孙子,把我推的脑震荡。” 另外的图,沈江远因没印象,但就这三张图,也够他震惊的。 “你们谁对我催眠画的图吗?我怎么没一点印象啊,还是说你们谁未卜先知——” 沈江远嘚吧嘚吧的,喋喋不休。 病房里,段长延和郑永丰将沈江远的话听在耳里,怔怔地对视一眼,郑永丰立即将烟给掐了,转身就往病房外走。 “哎——”见没人理自己,郑永丰还一言不发地走了,沈江远莫名其妙,备受打击地看向段长延,“这是怎么了?” “哥们儿,”段长延轻笑一声,往他走两步,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这一刀撞得不冤。” 沈江远:“……”这人会不会说话? “不枉我师叔对你这么好。”段长延笑眯眯的,仿佛总算从沈江远身上看到些微价值,“恭喜你,立功了。” 沈江远:??? …… 司笙也没想到,寻觅起来希望渺茫的一群人,竟然被走了狗屎运的沈江远撞上了。 得来全不费工夫。 五年前,钟裕。 五年后,沈江远。 这是怎样一种离奇的巧合? “也就是说,打劫我们的那伙人,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茫然听完讲述的沈江远,以极其震惊的姿态发问。 艹! 还能有这么巧的事? “嗯。” 段长延满意地点头。 缓了片刻,沈江远捧着脑震荡过后需要静养的脑袋,问:“你们能找到吗?” “只有肖像画,找不到;只有大致范围,也找不到。”段长延笑眯眯的,“若有肖像画和大致范围,最起码五成以上的把握。” 这倒是真的。 靠着五年前的肖像画,在整个大西北里找人,基本不抱希望。 而沈江远这里,他们第一时间被缴了设备,没法拍照,只知道有这样一群人,在大致的范围里对他们下手,连长啥样都不知道,警方想要调查都无从下手。 想找到他们,只有两个办法,一是自己在道上打听谁动的手,有没有靠谱的消息;二是靠警方抓捕那条道上的劫匪,到时让他们一个个的指认。都是被动的死办法,耗费时间和精力,且希望渺茫。 如今知道大致模样,又知道大致范围,情况就不一样了。 他们可以占据一定主动权。 除非对方又挪窝,不然,找到是迟早的事。 “真的?” 沈江远眼睛一亮,感觉这一刀挨得,没准能讨回来,顿时心生希望。 “等着吧,迟早会有消息的。”许是心情好,段长延现在看沈江远都顺眼不少,“功劳不小,等你出院,哥带你去找乐子。” 沈江远脸上笑意一收,幽幽地问:“蹦极吗?” “……” 不知怎的,段长延几乎下意识的,看了眼对面坐着的司笙。 司笙轻咳一声,避开视线。 这时,一直面无表情的郑永丰见状,出奇地一扯嘴角,竟是笑了一下。 沈江远从这种古怪的氛围里钟裕咂摸出一点什么。 “……” 果然别人都是正常的,只有司笙这种变态才会带人去蹦极找乐子! 鉴于沈江远这一巧合的碰撞,他在病房内的待遇以直线上升。 走之前,段长延还亲切地问沈江远,是否要请两个护工来照顾他,被沈江远一身鸡皮疙瘩地拒绝了。 阴差阳错,司笙来安城的事项之一,以超额的方式完成,剩下的就是交给沙州那边的眼线寻找,没她什么事儿。 三人一路驱车来到豆腐铺。 刚一进门,郑永丰就拾起大厨的身份,问司笙:“中午吃什么?” 司笙略一琢磨,便道:“做点馄饨吧。” “我要吃刀削面!” 紧随进来的段长延赶紧发表意见。 “只有馄饨。” 郑永丰头也不回地往后厨走。 “哪来的馄饨,馅料的食材还得靠德修斋送呢!”段长延一针见血,做出总结,“你就是偏心!” 听得段长延嚷嚷,在进后厨的门时,郑永丰步伐一顿,侧首,抬目朝这边看来。 “嗯。” 一个字音,尤为理直气壮。 话音落,视线在踱步往里走的司笙身上略一停留,就步入后厨。 段长延控诉:“师叔,你瞧瞧他——” 将背包扔到椅子上,司笙拎开一张椅子,落座,理所当然地反问:“我是店长,偏心我有什么问题吗?” “……” 段长延惊讶地睁了睁眼。 就你会这么想。 明明这美人师叔的智商和情商都在线,可偏偏搁这一块上是缺根筋的,别人对她好,她硬是分不清其中的细微差别。 怎么说? 神经粗。 心思一点都不细腻。 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开窍! “赶紧的,让德修斋送食材。”往后一靠,司笙催促道。 豆腐铺从不进食材。 德修斋这样大的饭店,跟好几家农贸市场都有稳定的合作关系,所挑选的食材都是最顶尖、品质最好的,每天进货,各式各样的食材都不缺。 因为两家店离得近,就几分钟的路程,何况德修斋老板还搁豆腐铺当店小二,所以这家不算起眼的豆腐铺,食材来源都是斜对面的德修斋。 “……哦。” 段小爷拎起手机,问了司笙想吃的馅料后,认命地给德修斋后厨打电话。 交代完,段长延一回来,就见司笙倚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正翻看着一本书。 还当她又在啃那些生涩难懂的书籍,段长延瞜了一眼,发现不对劲,于是偷摸地往前走了两步,一瞥,赫然发现书名是—— 《演员的自我修养》。 愣了几秒,段长延心下佩服,将司笙对面的椅子拎开,坐下来,双手搁桌面上,嬉笑着问:“师叔,您还没放弃呢?” 司笙一顿,抬眸,眼神微凉。 段长延立即改口,“不不不,您压根就没打算放弃过。” “……” 司笙没搭理他。 杵坐在这里,段长延百无聊赖,自顾自地问:“又接到什么戏了?” “没接。” “你要拍戏吗,我给你投资啊,或者看中了哪部戏……” 西北小太爷,做事向来如此直接。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他都不爱走弯路。 “打住。” 司笙扔了两个字,嗓音有点凉。 段长延往后缩了缩,“师叔,你这眼神看得我心里有点发毛……” “少给我整幺蛾子。”司笙警告。 听得司笙这话,段长延回想起过往,轻舔了下唇角,心儿有点发虚。 段小爷除了厨艺,在别的领域,都是小白。 早三年前,司笙曾被段长延的花式作妖,连累过一次。 也是自那次起,有了“司笙潜规则”“司笙耍大牌”“司笙带资进组”“司笙删减配角戏份”……等一系列的丑闻,那时的风评简直惨不忍睹。 偏偏司笙认识的都是江湖人,都不关注娱乐圈的事,段长延空有钱却不会掌控舆论,不知该如何压制丑闻,只能像个傻子似的干瞪眼,眼睁睁看着它们发酵。 最后还是不知谁出手帮忙,删掉一些帖子、暗中降低热度、又找水军控评,情况才有所好转。 ——现在想来,大抵是凌西泽干的。 而,究其原因是—— 司笙当年接了一个女配角色,正好在西北拍戏。 段长延知道后,想着要为师叔做点事,先是主动投资一笔,砸晕导演、制片人等人,然后每天好吃好喝往里面送,让司笙在吃穿住行方面都享受着最好的待遇。 之后嫌司笙戏份少,要改剧本; 觉得司笙拍戏受苦,要做调整; …… 总而言之,一系列的骚操作。 一开始,就改剧本和放松对演戏要求一事,司笙还以为是导演决定的,很纳闷,后来得知这一切不合理的来源都出自于段长延,差点儿没代替她师姐将段长延逐出师门、再就地正法了。 讲道理,就段长延这一番所作所为,后来报应到司笙头上的舆论…… 司笙觉得,不亏。 一样比一样真,真没带掺水分的。 “对了——” 提到娱乐圈的事,司笙忽然想到某个人。 “什么?” 段长延立即凑过来。 司笙问:“你们段家,有没有个叫段桐月的?” 鉴于段桐月在春晚后台那一番的隔空示爱,以及后来在她微博下面的挑衅评论,让司笙不知不觉跟这位较上了劲,动不动就能想起来。 “有……”头点到一半,段长延不太想承认这层关系,好奇地问,“怎么,她惹到你了?” “你亲戚?” “远房吧。” 段长延估摸着回答。 一敲桌面,司笙微扬下颌,“什么情况?” “就是有点亲戚关系,实际上不怎么熟。”段长延给自己倒了杯茶,往后一靠,“换句话说,互相看不顺眼。” “嗯?” 司笙微微眯眼。 “大家都知道西北段家,但实际上,我们这个家族特别大,旁系分支特别多。”段长延喝了口茶,“他们就算旁系,不过,是混得不错的那种。” 西北段家,有财有势,垄断了西北古董行的生意,同时也涉及房地产、餐饮、金融等多个行业,并且还有一些地下生意。 但,这仅限于段长延这一脉。 旁系这一脉,只是受了他们的恩惠,由他们罩着,做点不大不小的生意罢了。 “段桐月他们家,骨头比较硬,祖上起就不愿被我们家照拂,他们出门单干、自立门户。” “自上一代起,凭借古董行业,做出了一点成绩吧。不过,多少还是借助‘段家’的名声,不然也很难做起来。” “他们觉得我们家做的太大,羡慕嫉妒眼红,人之常情。我们家呢,有点瞧不上他们。因为他们发家的手段,有那么点不光彩。” “你说的这个段桐月,跟我是同辈,在他们家算比较出挑的。我跟她打过一次照面,脾气是真不咋的,强势、骄纵、蛮横、好强,什么事都得顺着她的心意来。估计就是个被宠坏的大小姐。” 大致讲完,段长延又给自己倒满一杯茶,问:“她是不是招惹你了?” “没有,”司笙不紧不慢道,“她在娱乐圈挺火的,随便问问。” “哦,确实有听说她在混娱乐圈……” 段长延点点头,想起这么一茬来。 不过,耐不住他对这一脉旁系的提不起兴趣来,没跟司笙透露过多信息,话题一转,就绕到别处去了。 德修斋将食材送上门后,不到半个小时,郑永丰就端上来两碗馄饨。 一碗是司笙的,一碗是他的。 ——段长延的馄饨需要他自己去后厨拿。 在家娇生惯养的段小爷,早已习惯在豆腐铺的冷落待遇,连抱怨都没有兴致,麻木地钻去后厨端馄饨。 结果一出来,发现自己位置被郑永丰霸占了。 段小爷:“……” 叹息,段长延自觉找别的位置坐下。 郑永丰没动筷子,待到司笙尝了一口后,问:“怎么样?” “嗯?” 闻声,司笙一抬眼,扬唇浅笑,“还是那个味儿。” “师叔,你这舌头……” 尝完一个馄饨的段长延,扭头就想吐槽司笙。 结果,被郑永丰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段长延止住,换了一种方式,“自你上次走后,这已经是木头改进的第十个版本了,味道跟你上次吃的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你真没尝出不一样来?” “谁有你那舌头?” 司笙不觉得心虚,理直气壮地反驳。 “……” 段长延无言以对。 他天生味觉、嗅觉敏锐,能分辨出食材的细微味道,闭着眼能一一辨出各种混合调料,在他味觉状态好的时候,绝对不会出错。 这也造就他对食物极其挑剔,近乎严苛的地步。 若不是段家家底在,不然真养不起他这天生矜贵的舌头。 司笙又吃了一个馄饨,确实没察觉出异样,看向郑永丰,“真做了改进?” “嗯。” “哦……” 司笙有点遗憾。 “好吃就行,没必要尝出区别。” 被段长延以“木头”称呼的郑永丰,主动开口劝慰道。 完全没有因下的苦功不被察觉而生气。 “嗯。” 嘴上如此应着,但司笙多少觉得可惜。 “你在医院想让我做什么事?”郑永丰终于拿起筷子,却想起了另一茬儿。 “随缘阁那个老板……”司笙漫不经心道,“毕竟是有胆量干这一行的,我怕他骨头有点硬,你到时候从他身边的人下手,把他骨头松一松。” 司笙喜欢主动出击。 但,也注意方法。 贸然跟人来硬的,只能算是鲁莽冲动。 有九成以上的把握,才能是真正的“主动出击”。 司笙长着脑袋,并不仅是靠脸来这人世吃香的,有需要了,也会动一动脑子。 跟司笙合作过不少次,郑永丰明白她的意思,‘嗯’了一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用勺子舀起一个馄饨到嘴里,司笙慢条斯理地咽下去,想罢,慢吞吞地出声,“就明天晚上吧。” “……” 没自己什么事的段长延,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内心尤为艳羡,但,只得无可奈何。 翌日。 晚上八点,夜幕漆黑,城市里灯红酒绿,霓虹灯遍布在每个角落。 这是一条长街,安城最大的古董交易市场,这个点,客人嫌少,早有店面陆续关门。 街道上,行人稀少,颇为萧条。 这时,三辆越野车在街道上疾驰而过,卷起一阵凉风,一路开到一家名为“随缘阁”的店门前,停了下来。 ------题外话------ 晚安。 第205章 霸气砸店,被三爷撞个正着 街边路灯昏黄,“随缘阁”用的是木质匾额,在长街的夜里显得模糊不清。 随缘阁的老板听到动静,只当是有客人来了,立即从里屋走出来,同时露出待客时的标准笑容。 然而,这笑容刚一浮现于神情,就凝固了。 走进来一群人。 带头的,是个美得个妖精一样的女人,不似凡人,身着夹克牛仔,炫酷感扑面而来。 随之鱼贯而入的,是一群黑衣人,个个挺拔又矫健,自动散开,转眼就将整个店给占据,重点守着各出口位置。 关门,挡摄像,守出口…… 严谨有序,有条不紊。 一看就是来找茬的。 更骚的是,女人身后跟了俩男人,进门后,一个男人自觉搬椅子,一个男人自觉倒茶水。椅子往正中央一放,女人大喇喇落座,茶水一端上来,她慢条斯理地接过。 把店当成她自己家一样。 “老板?” 抿了口茶水,司笙拧拧眉,将茶杯往旁一递,嗓音透着清凉和慵懒。 身后一青年立即端过去。 “……是。” 深吸一口气,老板瞪着鱼眼睛,让自己尽快接受这一场面,头皮发麻且浑身僵硬地点头。 司笙一掀眼皮,神情凉凉的,打量了老板两眼。 地中海,酒槽鼻,猥琐样,个不高,啤酒肚。 跟资料上所说的一致。 毕竟浸淫这行多年,好歹是有点见识的,老板两腿打了会儿摆子就镇定下来,先前僵硬凝固的笑容也随之展露。 他手往兜里放,客客气气的,“请问几位,有什么事吗?” “哦,来找事的。” 司笙轻描淡写地出声,那随意的口吻,就如同‘来逛逛’一样。 尔后,她朝一人看了一眼。 那人会意,立即冲老板走过去,一把攥住老板的手,将其往外一拽,把他准备求助的手机没收。 这还不算完。 老板比他矮整个头,他直接将老板提拎着,全部搜身,身上那点儿小玩意,一一被搜刮出来,然后往桌上一堆。 “……” 寡不敌众,老板震撼地发现,他竟然在自己的店里,被人打劫了。 待到整个店的局面全部被掌控时,坐在店里最中间发号施令的司笙,终于开口提及了正事,“上个月,你店里,刚进了一批货。是吧?” “……” 老板神色一凛,猛然意识到什么,惊愕得抬眼看她。 这是被他坑的散客之一? 不对! 长成她这样,若是进过店门,他不可能没印象! 还是说,他坑过的散客里……其中有人背后有着不可招惹的势力,调查出…… 老板心情紧张,口干舌燥,下意识舔舔唇,在心里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心里没底,老板一时不敢吭声。 司笙却没逼他开口,而是抬手一挥,嘴角扯着一抹冷笑,嗓音又狠又野,“给我砸。” “是。” 站她身后端茶的男子恭敬一应声。 随后,朝其他人递去视线。 当即—— “叮铃哐当——” “噼里啪啦——” 店里的货物,一样一样地被拿起,狠狠摔在地上。 多数都是易碎的瓷器,落地时呱唧一响,瓷片四溅,看得人好不痛快。 “你、”老板先是一看司笙,然后环顾动静响彻的整个店,气急败坏,“你们干什么,这样是犯法的!” 手又一抬。 所有动静悉数消失,听她指令的黑衣男子,纷纷停下手中粗暴的动作。 “警察来了我买单。当然,就你这些赝品,值几个钱都不好说。” 微垂着眼睑,司笙端详着刚做好的漂亮指甲,仿佛店内的情况和老板都入不得她的眼,她嗓音轻描淡写,可话语却字字诛心—— “不过,在古董造假这一块,你就不好交代了。” “……” 老板倒吸一口凉气。 果然! 是冲着这事来的! 可—— 究竟是对家,还是被坑的,亦或是别的企图? 脑海一团糟,这突发状况,还让老板摸不清什么情况,但有一点——不管怎样,这件事,绝对不能认。 一旦认了,这事性质就不一样了。 于是他拉下脸,像是一副被污蔑的样子,“谁造假了,有本事拿出证据来!” 司笙一侧首,朝先前搜他身的人看了一眼。 那人一把钳住老板的肩膀,随后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打开,一堆照片露了出来,他一摔,将其全部摔在地上。 老板低头,见到铁证如山的画面,刚还像被踩着尾巴的炸毛样,此刻顿时安静下来,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尽,黝黑的皮肤,竟是能看出几分白色。 照片里的画面,全是他跟人交易时偷拍的,跟他交易的人正脸没几张,有正脸的基本都是他。 “照片不够的话,我们还有全程录像。”司笙双手抱臂,往后一倒,翘起二郎腿,不急不缓地又开口,“这年头,留点证据,很方便。” 胸有成竹,信心十足。 俨然一副“弄死他”只是看心情的嚣张架势。 呆愣片刻,老板整个人都懵了,喃喃质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眼皮一掀,司笙闲闲地接过话,“见义勇为,除暴安良的人。” “……” 徒然扔出这么句话,还端着正义凛然的姿态,差点没把老板给噎死。 “这件事,我也是受害者。” 预感对方来路不正,老板自知这事的严重性,抽了口凉气,坚决不肯退让。 他坚持道:“就算我入手的古董是造假的,我也是打了眼,被蒙骗的!有证据又怎么样,真正造假的人的又不是我!甭管你们什么目的,我劝你们不要在我身上白费力气。” 老板抻着脖子,鱼死网破的态度。 他既然敢做这一行,就证明他在人脉方面有点底气。假货出了事被发现,他也有能耐摆平。 尽管这一群人来势汹汹,不知来路,但他料定,这群人不会真的向他下死手。 毕竟是法治社会,这么大一个店,他这么大一活人,他们能拿他怎么样? 听得他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辞,司笙不气不恼,唇角轻轻一勾,笑意清浅,衬着那一张绝美的脸庞,明艳动人。 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老板咽咽口水,不知他们想玩什么。 等了几秒。 清脆的手机铃声,在近乎静谧的店内响起。 来自于被扔在桌面上的手机。 老板神情略微紧张,生怕是什么不该有的来电。 这时,青年倏然拎着他走过去,一把捡起手机,将屏幕对准他。 “有你电话。” 老板定睛一看,眼里刚闪现出妻子名字,电话就被接听了,递到他耳边。 “老公……” 啜泣哽咽的声音,带着求救的强调。 “你怎么——” 老板眼睛一睁大,刚想要说两句,电话就被挂断了。 他震惊且慌乱地盯着中间的女人。 然而,她对这一幕却不甚在意,低头,继续端详着她的指甲。 这并不算完。 紧接着,连续两个电话打入进来,分别是他身居两地的孩子和母亲,跟妻子的电话一样,皆是喊了他一声,然后就挂断电话。 这一再打来的电话,如同地狱般的折磨。 意识到他们极有可能做的事,老板只觉得毛骨悚然、头皮发麻、浑身冰凉,心理防线也在一点点地崩溃。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涉及我家人!” 老板终于承受不住,崩溃似的大喊。 “没别的,就打听打听——” 司笙站起身,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小刀,拎在指间随意把玩着。 她踱步靠近,在他面前微一停驻,懒声询问:“造假卖货给你的那伙人,什么来头?” 冲着造假那一批人来的? 他只是连接他们的踏脚石? 意识到这一点,老板没有丝毫停顿,赶紧回答:“我,我不知道。” 司笙眯了眯眼,有丝丝缕缕的杀气从眼眸里透出,看得人的体感温度一点点降低,骨头都在打颤。 一歪头,她问:“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老板斩钉截铁地给了回应,随后态度又软下来,慌慌张张地交代,“实话跟你说了吧,他们做事特别缜密小心,像我这样的买家全国各地,数不胜数。我就知道他们是打阳州来的,中间会转好几次手,最终联系我的,其实都对他们了解不深。” 说到这里,老板都快要哭了,“他们这样大型的一个造假组织……我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对于他的话,司笙并不完全怀疑。 能在段家的监视之下,也难以查出什么情报的,造假那一伙人断然是有组织有纪律且非常谨慎的,目测,整体机构还很庞大,绝非一般的小作坊。 不过,她也不信,这老板是真的一点儿都不知情。 “去角落,我见不得血。” 朝青年吩咐一声,司笙又转过身,慢悠悠地走回去。 又坐下了。 跟没骨头似的,坐姿格外嚣张。 “是。” 青年领命而去,拎着老板直接去了角落里,避开中间的视线范围。 拳拳到肉,一顿拳打脚踢的声音,跟老板嗷嗷惨叫混在一起。 这看似硬骨头的老板,在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松骨后,终于硬气不起来,哭着嚷嚷道:“我招!我招!我全都招!” 全都招。 这才几分钟? 司笙听在耳里,“啧”了一声,颇为不屑。 没人来打扰她。 他们自觉去角落逼问老板,从他嘴里一点点地套消息、做记录,不让老板的血腥模样脏了司笙的眼。 在询问之中,司笙偶尔听到一点消息,眉头时不时地蹙一下。 有预感—— “全都招”的老板,确实只知道一些皮毛,对背后造假的组织,了解是真的不深。 这一趟估计是没什么成果了。 司笙有点烦。 手机一振动,郑永丰发消息来询问。 【郑永丰】:有结果了吗? 【司笙】:嗯,撤。 回完消息,司笙又捏起手机,在指间晃来晃去地把玩。 凌西泽是今天下午的飞机,不知道到了没有。 下午到现在,她一直都在忙,直接将凌西泽给忘了,更不用说去给他接机…… 想罢,司笙给凌西泽发了一条信息。 【司笙】:到了吗? 刚一点击发送,就有人走过来。 男人来到司笙身后,弯下腰,低声跟司笙道:“笙姐,里屋有人。” 有人? 司笙一扬眉。 据他们的调查,随缘阁就老板一个人,连个打下手的都没有。所以,压根就没想到去搜查里屋。 难不成,是客人? 亦或是…… 想罢,司笙递给男人一个眼神,男人颔首,给了几个人暗示,立即往门口走去。 他们是通过老板在被逼问时的眼神发现的端倪,后来有人在门附近观察了一下,才确定里面有人。 一般而言,如果是顾客,遇到这样的症状,恐怕早就尖叫出声,或是偷偷报警了。但过去这么久,他们什么动静都没听到。 所以…… 他们不得不小心谨慎。 就在此时,司笙手机振动了两下—— 【凌西泽】:嗯。 【凌西泽】:还看了一场好戏。 嗯? 司笙怔了怔。 旋即,她一抬眼,视线掠过里屋的入口,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司笙:“……” 第206章 偶遇真人秀,冬至小可爱【二更】 赫然出现在众人视野的,自是凌西泽无疑。 他好整以暇地站着,淡定自若,目光一一扫过,末了,落到司笙身上。 嘴角微微上挑,唇线弧度柔软。 “别动他。” 呆了几秒的司笙,及时出声,叫住朝他逼近的人。 她一出声,冲里屋而去的几人,立即止住,虽个个心有疑惑,但下意识分开在两侧。 司笙站起身,抬手一摸鼻子,轻咳一声后,才正色问:“你跑这儿来做什么?” “闲逛,想淘点东西。” 凌西泽坦诚回答,神情意味不明地走过来。 “这店里没几样真品,”司笙一耸肩,视线倏地落到满地的碎片上,心想自己也不是胡作非为之人,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就算是真的,也都不值钱。” “嗯。” 凌西泽点点头,却没表态。 司笙又说:“改天我带你去别的店看看。” 将她浑身不自在的模样都收入眼底,凌西泽觉得可爱得紧,可周围一干人等都错愕地盯着,他便没有出声调侃。 “改天的事,改天再说。”凌西泽走到她跟前,止步,勾了勾唇角,笑意漫出来,“今晚有空请你吃顿夜宵吗?” “哦,”司笙眨了下眼,旋即点头,“可以。” 凌西泽朝被堵住的门看了一眼。 司笙朝门口二人一摆手,二人定定地看了眼凌西泽,然后迅速让开,将门往两侧打开。 一偏头,司笙朝离得近的一人吩咐,“剩下的事,你们处理好。” “是。” 那人赶紧点头应声。 司笙在前,凌西泽在后,二人一前一后地离开随缘阁。一走远,随缘阁的门,又被合上。 随缘阁内,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但短暂沉默后,皆是不约而同地专注自己的事,仿佛刚刚的事情压根没发生过。 沿着长街往外走,路边的店铺基本关门,沿街店面装修古朴简约,没有晃瞎人眼的霓虹灯光,街灯橘黄,视野昏暗,拉得人影变幻。 “你真是去‘逛逛’?” 清凉的夜里,司笙单手抄兜,出声打破二人静寂的氛围。 “真的。”凌西泽回忆起来又想笑,但克制了,几秒后,他以认真的口吻强调道,“很无辜一路人,没有做任何违法勾当。” “……” 司笙很不可思议地发现原来有人能一本正经地说出欠揍范儿。 嘴角微抽,司笙故意问:“没报警吧?” “想报来着,”凌西泽坦诚地说,“一听你说话,发现是自家人,一想,还是得护着。” “你想怎么护啊?” 司笙侧首,扬扬下巴。 “不瞒你说,我想了起码有十种以上毁尸灭迹的手法。” “……” 损吧! 损不死你! 司笙抬腿加快速度往前走。 凌西泽身高腿长,走路不急不缓的,轻松就能跟上她。 不超过,就缀在离她半步远处,以他的角度看去,正好可将司笙侧影罩在眼里,那是一幅很赏心悦目的画面。 沉默约有半分钟,凌西泽懒声询问:“你平时的江湖人生都是做这些行当?” “你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司笙凉凉地剜他一眼。 凌西泽终于一笑,手往前一伸,拉住她,轻轻攥着,心情颇好地转移话题,“晚上想吃什么?” “这个点吃夜宵,烧烤吧……”司笙斟酌了下,又环顾四周,问,“你开车来的?” “嗯。”凌西泽一顿,“停入口。” “这么远?” “想逛一圈。” 他真的是来逛古玩市场的。 只是冥冥之中,命中注定,他在这里逛了大半个小时,刚进随缘阁不到五分钟、被老板请去里屋不到一分钟,司笙就带着人来随缘阁砸场子了。 “没买什么吧?” “没有。” 凌西泽虽然不钻研古玩,但他也不是冤大头,何况家里有人钻研,质量还是看得出的。 一路逛过来,都是糊弄人的假货。 “收藏?还是送礼?” “送礼。” “哦,这市面上的都不靠谱。等你有空了,带你去看看好的。” “行。” 凌西泽应着。 一开始,司笙还嫌路长,不过二人一路走一路说,时间倒是过得快,等回过神时,这条路已经走完了。 在安城,凌西泽换了一辆车,黑色的,依旧是低调奢侈款。 二人坐上车。 扣好安全带,凌西泽便道:“美食活地图,推荐地址吧。” 司笙不假思索地报出一个地址。 凌西泽导航定位,按照路线往司笙推荐的烧烤店而去。 但—— 迎接他们的,不是香味弥漫、勾人食欲的烧烤店,而是摩肩擦踵、人满为患的围观群众。 “网红店?” 车里,凌西泽远远望着店面,狐疑地同司笙问了句。 照这门面外里三层、外三层的情况,就算是盛极一时的网红店,那也挡不住。 这些人若是一窝蜂涌进去,怕是能将那狭窄的店面直接拆了。 “不是,没听说。” 司笙皱了皱眉,摸出手机,然后给店老板拨了一通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三下,被接通了。 “笙姐?” 店老板是本地人,嗓音洪亮,带着西北的豪迈粗犷。 司笙没开免提,凌西泽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 凌西泽嘴角一抽。 司笙年纪轻轻,不过二十多岁,可那些四五十岁的人,叫她一声“姐”,完全没有任何违和感。 “你店里什么情况?” “哦,有个真人秀节目组来我店里拍摄,正拍着呢,外面全都是粉丝,挡都挡不住——”店老板声音很大,一通解释完后,在嘈杂的背景音里喊,“怎么着,您要来吃烧烤吗?要不从后门进?” “……” 司笙没说话,而是偏头去看凌西泽,征求凌西泽的意见。 凌西泽微微摇头。 倒不是嫌麻烦,而是有点顾虑。 ——司笙现在有拍戏的打算,今后是要重回娱乐圈的,被真人秀节目组拍到他们俩在一起,对司笙今后的发展不利。 ——他现在在考虑司笙的复出方式,如果稍微处理不好,都会对司笙今后的职业生涯造成影响。 见到凌西泽表态,司笙便回复店老板,“下次。” 店老板倒是热情,再次劝说:“要不您再等等,他们很快就拍完了,顶多还有十来分钟。” 司笙一顿。 没有做出决定,就忽然见到店外喧哗声一阵盖过一阵,人群在保安的管理下散开,一些杂乱的声音通过现实和电话传到耳里。 “啊啊啊——” “冬至宝贝儿,妈妈爱你——” “段桐月!段桐月!看我!看我!” …… 电话里,电话外,皆是撕心裂肺地喊声。 “哎呀,他们有一拨人先走了。”店老板还在电话里介绍。 “不去了。” 司笙忽然变脸,冷冷丢下三个字,就果断掐了电话。 “笙姐——” 店老板只来得及说两个字,就没有再开口的机会。 心情一阵不爽,司笙将手机往旁一丢,烦躁地嘀咕,“什么品味,以后再也不去了。” 段桐月? 她因为有段桐月在内的一拨人,连熟人家的烧烤都吃不到了? 想想就来气。 “因为段桐月?”凌西泽一语道破真谛。 略带杀气的眼神扫过去,司笙语调阴阳怪气,“你对她的名字倒是挺敏感的。” “我跟她真没关系——”凌西泽无奈,解释到一般后,蓦地轻笑,腔调忽地变了,“我就权当你吃醋了。” “你——” 司笙想怼他。 可一抬眼,忽见前方一堆人,乌泱泱地就围涌过来。 她定睛一看,赫然见到跑在前面的两抹身影,摄影师紧随其后,在后面的则是一堆围观群众和粉丝。 两个穿着统一白色运动服的明星,一男一女,都很眼熟。 男的是冬至,女的是段桐月。 冬至是典型奶油小生的长相,脸上还略有点婴儿肥,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看着比实际年龄小,想刚成年的高中生,青春活泼又帅气,很容易博得路人好感度。 至于段桐月—— 没有精修和打光,颜值也很能扛,属于艳美如花那款,标准身材,扛得住各种造型毒打,哪怕是淡妆配运动服,没怎么打扮,依旧能在芸芸众生里脱颖而出。 不过,搁司笙这儿,就没什么可比性了。 论颜值,司笙从没输过。 视线停留几秒,司笙扫兴收回。 刚想说要走,就见段桐月带着冬至,直奔他们的车一来。 “水。” 凌西泽刚想一脚油门踩出去,就听见司笙倏然出声,一直手臂朝这边伸来。 他一怔。 将一瓶未开封的水递给司笙时,凌西泽斟酌着跟她商量,“镜头拍着呢,要不,你泼的时候挡挡脸?” “……” 领悟到凌西泽的话中含义,司笙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她是这种一言不合就泼水的人吗? “叩叩叩——” 忽然响起的敲车窗声,将司笙的注意力拉走,同时让凌西泽顺利免了一顿怼。 车窗滑落下来,司笙微微探出头。 做好腹稿的段桐月,未开口,就被副驾驶露面的人看得怔了怔。 她不认识司笙。 但,任何人,在没做任何准备的情况下,第一眼见到如此一张美如妖精、明艳动人的脸,都会是跟她一样的反应。 段桐月卡壳几秒,才找回神志,脸上扬起标准笑容,挺礼貌地问:“你好,请问顺路去永兴坊吗?” “去。” 手肘往窗沿上一搭,司笙手指拎着矿泉水的瓶盖,眼皮掀了掀,懒洋洋地吐出一个字。 “那太好了,我们——” 段桐月的欣喜浮于言表。 然而,司笙却懒得多看她一眼,头往后一偏,去看缓步跟在后面的青年,“冬至?” 她的反应,让段桐月的话戛然而止。 “哎!” 冬至泪眼汪汪地应声,走过来,睁开眼看司笙时,眼圈还红红的。 ——被辣的。 那家烧烤店,以变态辣的烤翅出名,既然去那里录制,肯定不会放过如此有噱头的烤翅。 那真不是人吃的玩意儿。 司笙一看冬至一路抹泪一路跟随的模样,就猜他是吃了变态辣的烤翅了。 “给。” 手肘一抬,司笙将拎着的那瓶水递出去,送到冬至跟前。 “啊,谢谢。” 冬至泪眼模糊,微眯着眼,接过矿泉水后,跟她鞠躬道谢,乖巧又可爱。 他用纸巾一抹泪水,又歪了下头,仔细打量司笙两眼,“我是不是见过你啊?” “可能吧。” 司笙含糊地说完,将手给收了回去。 僵在原地的段桐月,趁着这当口,按捺住怒火,尬笑着朝司笙道:“美女,顺利的话,能不能稍我们——” “不稍。” 毫无友好热情市民风范的司笙,冷漠地拒绝了。 车窗,又一次,缓缓合上。 凌西泽隐在阴影里,旁观完这一幕,当即配合地一踩油门,开着豪车扬长而去,顺带喷了段桐月一脸的尾气。 段桐月:???嘛玩意儿! 这女人什么东西?! 特地给冬至第一瓶水,对她就是一脸冷漠,在镜头之下,表现出难以置信的区别对待。 这踏马是她黑粉吧! ------题外话------ 冬至出场: 第032章:冬至第一次露面,以Zero粉丝的身份。 第075、076章:冬至收到Zero的周边+机关盒。(同时透露了冬妈会机关术的事。) 第134章:发了条微博。 第207章 三爷给司笙梳头【三更】 车辆驶入宽阔的马路上,转眼就消失在车流中。 段桐月静站在原地,有点崩溃,面上有些挂不住。 参加综艺以来,遇到过形形色色的路人,却是第一次被这么不给面子,场面难堪到她都不知该如何缓解。 这时,围观人群里,倏地响起了一阵骚动—— “卧槽!坐副驾驶那个,不是司笙吗?” “司笙谁啊?” “那人没化妆吧,好漂亮啊!不对,穿皮夹克,太飒了!” “颜控们醒醒,她刚刚怼你们家偶像了!” …… 越来越多的声音提及“司笙”二字。 段桐月隐约觉得熟悉,但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 旁边,一口气灌完大半瓶水的冬至,终于不流泪了,用被辣过的大舌头惊道:“啊,我想起来了!司笙!” “谁是司笙?”段桐月立即问。 “……” 冬至挠挠头,不知该怎么解释。 就一个……名声不怎么样的,十八线明星。 早几年前,冬至曾在工作时跟司笙见过一面,说过几句话,但没怎么接触,事后司笙给他留下的除了“好看”,似乎也没什么印象。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还心地善良的给他递了一瓶水。 “同行,一个演员。” 斟酌过后,冬至如此回答。 “……哦。” 段桐月好像有点能理解了。 不出名的小明星,故意在这里等着他们上前,想要制造舆论蹭热度呢?还真是个别出心裁的炒作方式。 冷笑一声,段桐月不屑一顾。 段桐月道:“我们去找别的车。” “哦。” 冬至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张现金来,“直接拦出租吧。” “……” 段桐月面色一垮再垮,看着这位天真无辜的小白羊,心里简直哔了狗了。 有钱不早点拿出来? 她要蹭车,他想打的,放到一起对比,不是高低立见吗? 真是组了个猪队友! 车里。 司笙惬意地往后靠着,视线落到后视镜上,见到喧哗的场面越来越远,心情总算好转不少。 “舒服了?”凌西泽哭笑不得地问。 “还行。” 司笙跟大爷似的答了一声。 “那你知道,那些粉丝都带着长枪短炮,能清楚地拍到你的一举一动?” 节目组那边倒是不用担心,凌西泽可以限制他们,禁止他们将跟司笙有关的片段播出。 问题是那些围观的粉丝。 现在的粉丝都很护犊子。 这一幕被拍下来,是肯定的,就是不知他们是否听清司笙和段桐月的对话,或者从画面上推测出什么。 到时这新闻往论坛、超话里一发,没准会越闹越大。 这个难以制止,唯一能做的,就是降低热度,防止影响到粉圈之外的路人。 “我黑料还少吗?” 司笙觉得他这问法挺稀罕的。 为她的名声操碎了心的凌西泽:“……” 默然几秒,凌西泽忽然想到一茬,问:“你当年的黑料怎么回事?” “耍大牌、改剧本?”司笙问。 “嗯。” “是说,有那么一个脑残……” 凌西泽的视线打过来。 司笙继续说:“明早有空吗,来我店里吃早餐,顺便给你看看他。” “嗯。” 见她如此坦然,凌西泽微微颔首,郁积多年的一口气,也消散无踪。 “你想吃什么?”司笙问。 稍作犹豫,凌西泽认真报出几样早餐,“都有?” “有。” 司笙掏出手机,记下他报的早餐,给郑永丰发信息。 同时,一心二用地给凌西泽指路,去下一个烧烤店。 …… 吃过烧烤,网上已经出现“司笙现身《寻找城市的秘密》录制现场”的言论,并且有粉丝对“司笙给冬至矿泉水、不让二人上车”的行为颇有微词,怀疑司笙故意蹭热度的更是比比皆是。 对男女艺人区别对待; 不给段桐月好脸色看; 妖艳做作蹭二人热度; 炒“直爽”人设,画虎不成反类犬…… 在段桐月的超话里,基本都是对司笙的抹黑和漫骂。 冬至的超话就和谐许多,要么就是称赞司笙长得好看,要么就是感谢司笙给冬至那一瓶水。 眼见着有越吵越热的趋势,凌西泽让宿卿将热度压下去,注意不要出现过分的言论,适当的时候可以让水军带一波节奏。 处理完这一件事,凌西泽跟司笙提及时,司笙完全没放心上,比局外人还要局外人,网上的言论甚至都懒得多看一眼。 凌西泽彻底拿她没办法。 “楚楚跟你联系了?”凌西泽只得转移话题。 “嗯。她说过几天就来安城,着手纪录片的拍摄。” “你去试试吗?” “我答应了。” 司笙同意了安城这一次的录制。 拍摄时间不长,一两天就可以搞定,而且在电音节之后,完全安排得过来。 此外,她也挺想看看,楚凉夏口中的“包教包会”,是否属实。 ——这才是她这两日研究《演员的自我修养》一书的动机。 …… 凌西泽一直将司笙送到小区楼下,约好明早来接她后才走。 没有登门,实在是因为时间太晚,而司笙肯定不会留他过夜。 司笙开门到家,已经凌晨一点。 洗完澡准备睡觉时,她手机里收到一封邮件,来自于段长延。 是关于随缘阁老板的“招供”。 如司笙所料,没有什么可靠消息,仔细删选一遍,就三个消息值得注意—— 1、造假团伙来自于阳州。那里不属于西北范畴,有少数民族聚集,地形复杂,偏僻地区数不胜数,调查起来有点难办。 2、最初跟随缘阁老板交接的,是道上一个叫黑蛇的人,老板有他的照片,可以从这个人身上入手。 3、随缘阁老板交代了跟他交货的所有人的身份,同样的,可以试试能否从他们这里得到有用信息。但有一点,极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将这些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司笙先让段长延查一查黑蛇这个人,之后就没再管事,躺到床上两眼一闭,睡了过去。 翌日。 以防司笙起床气发作,凌西泽特地等到八点左右,才来敲司笙住所的门。 没想,司笙依旧睡眼惺忪,没精打采的。 “这么早?” 司笙困倦的嗓音里在冒火。 凌西泽捧起她的脑袋,将她的头发一顿蹂躏,揉得乱糟糟的,让她一下就清醒不少。 “晚上去做贼了?”凌西泽无奈笑问。 “……赶稿。” 司笙将他烦人的手给推开。 昨晚睡了小半个小时,忽然惊醒,想起周五晚上的漫画更新还没画完,于是连夜赶工,一直到早上五点才结束,将其打包发到肖兴的邮箱。 隔这会儿,她也才睡仨小时。 见她连眼睛都睁不开,凌西泽好笑地扶着她,“要我帮你刷牙洗脸梳头吗?” “用不着。” 司笙放下话,就趿拉着拖鞋去洗漱了。 隔了五分钟—— “凌西泽!” 司笙冒火的声音从卧室方向传来。 听到她这声音,凌西泽顿时有种不祥预感,眼皮一挑,但不敢装消失,只得踱步往卧室走。 司笙在洗手间,门敞开着,她站在镜子前面,嘴里叼着牙刷,一只手拿着梳子在梳头发,不讲究方法,暴力地往下拉,而颇乱的头发下端已经打结,她简单干脆的梳头方式,只会因牵扯带来的疼痛给她带来一肚子怒火。 听到凌西泽的脚步声,司笙一记冷眼扫过来。 “我的错,”凌西泽第一时间认错,然后走过去,非常具有诚意地说,“我帮你梳。” 司笙还在瞪他,他已经伸出手,把梳子接走了。 手一空,司笙冷静了下,把牙刷一拿,威胁:“下次再动我头发,我剁了你手。” “行。” 凌西泽不跟有起床气、睡眠严重不足的女人计较。 拾起她一缕发丝,他攥住上面一端,然后慢条斯理的,用梳子梳理着下面打结的发丝。 一点点来,动作很轻,又极具耐心,司笙的头皮只感觉到轻微的牵扯感,毫无痛感可言。 将牙刷塞回嘴里,司笙刷了几下,倏然抬眼,透过正前方的镜子,见到站在她身后的男人。 他低着头,眼睑微垂着,细长的睫毛在眼底覆下淡淡一层阴影,目光专注又认真。替她梳头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在洗手间冷白的光线下,镀上一层清凉又柔软的质感,每一道轮廓都是软和的。 就这么愣愣地看了会儿,满腔怒火、脾气暴躁的司笙,忽然冷静下来。 她垂下眼,安安静静地刷牙。偶尔的,余光掀起,透过镜子看上一眼身后的人。 “好了。” 几分钟后,将她发丝理顺的凌西泽,暗自松了口气。 发丝顺滑黑亮,触感极佳,他的手拾起一缕,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柔软的秀发掀起又飘落,似是上好的绸缎在空中翻腾。 指腹无意擦过发根,有温热的触感,令司笙头皮倏然一紧。 “退下吧。” 司笙嗓音故意端着,刻意拿捏的腔调,如同身居高位、俯视整个后宫的皇后。 “……” 一口气提上来,凌西泽一时没忍住,又揉了把她的头发,以此发泄。 司笙回过头,痛惜地看他,嘴里还有牙膏泡沫,但吐词清晰,“珍惜你的手,不好吗?” 凌西泽负手而立,身形笔直挺拔,冷笑一声后,道:“一只手罢了,朕给你了。” “……” 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反击方式,司笙眨了下眼。 “那你,以后……” 司笙慢吞吞说着,视线往下移。 凌西泽脸色一沉,直接伸出手掌,遮掩住她的视线。 “……” 沉默、尴尬。 司笙感觉到眼前一黑,随后一只温热的手掌覆在眉眼处,粗糙却宽厚,令她微微一怔。 她眼睛眨了一下,睫毛划过凌西泽手心,如羽毛拂过,痒痒的。 两人皆是愣住,停顿几秒后,凌西泽才将手掌移开,然后,四目相对。 不约而同的,二人皆是回想起某件事,尴尬的因子,在室内一点点蔓延。 “咳,”司笙别开头,清了清嗓子,“这次就放过你了,下不为例。” 凌西泽眯了眯眼,咬着后槽牙,腮帮子动了一下,“谢谢?” 低头,用水漱了下口,司笙暗自呼出口气,镇定地回答:“不客气。” “……” 凌西泽咬咬牙。 回想起被抛弃的心情,凌西泽心情颇为不快。 又揉了下她的头发,凌西泽才转身离开。 这一次,司笙没对他的动作做出反应,打开水龙头,低头开始洗脸。 洗漱过后,司笙换了身衣服,精神不少。 从小区到隔壁,只需十分钟的路程,司笙本想带着凌西泽散步过去的,但一回想起先前梳头的小插曲,顿时打消想法,坐上凌西泽的车,直接驱车抵达。 “豆腐铺?” 凌西泽险些被这样简单粗暴的招牌给噎到。 “嗯。” 司笙淡定点头,将安全带解开。 “不能取个符合你身份的名字?”凌西泽眉头一紧。 “什么?” “刀光剑影、快意江湖、行侠仗义什么的……”在一堆建议后,感受到司笙略带杀意的目光,凌西泽识趣地改口,“再不济,豆腐西施也行。” “……” 回应他的,是司笙的关门声。 凌西泽轻笑一声,走下车,跟着司笙进了豆腐铺。 然而—— 这一进门,就迎来四道锋利打量的视线。 杀气浓重。 第208章 凌西泽是个花言巧语的小白脸 装修复古的豆腐铺里,有两个人。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站在后厨入口,身形倚着门框,双手抱臂,不动声色,可打过来的视线却很沉,具有杀伤力。 另一个年纪小一点,坐在距离不远的餐椅上,坐姿有些讨打,桌上一个账本,手里旋转着一支签字笔,两道视线看过来,裹着浓浓的探究意味。 都不友善。 甚至,有点敌意。 “凌西泽。” 司笙一走进去,就跟二人介绍道。 随后,没有注意二人的反应,又跟凌西泽介绍,“郑永丰,我们家厨子。段长延,我们家店员……兼前台。” 转笔的动作一停,段长延将笔往桌面一扣,冲这边扬扬眉。 “他谁啊?” 说话拖腔拉调的,带着点挑衅、不爽的味道。 司笙似也察觉到氛围不对劲,一拧眉,朝段长延反问:“没长耳朵?” 段长延:“……” ! 果然不正常! 他才说了三个字,师叔就开始怼他……平时师叔有这么护犊子吗? 停在司笙身侧,凌西泽目光一顿,略微向司笙靠拢,嗓音不高不低,一点都不遮掩,“你说的脑残,是哪个?” 他话音一落,整个豆腐铺里,就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剑拔弩张,硝烟战火味儿顿时扩散,连气压都往下沉。 段长延简直不敢置信——偌大的西北,敢如此挑衅他段小爷的,至今没见过。 郑永丰也觉得稀罕,波澜不惊的神情里,浮现出几分异样。 “哦,”司笙朝段长延看了一眼,示意,“坐着那个。” “什么意思啊?” 手往桌上一拍,段长延倏然起身,带刺的目光直窜凌西泽而去。 胆儿那么肥! 还当面编排、骂起他来了? 司笙凉凉地视线掠过去,嗓音压着警告:“说你给我招一身黑料的事。” “……” 提到这茬,段长延就难免心虚了,撇撇嘴,刚放出的气焰适当地往回收了收,底气不足地抱怨,“你怎么这事也跟无关紧要的人说啊。” “他是压黑料的人。” “……” 段长延哑口无言。 沃日? 他脖子一僵,咔咔地转过头,往后方的郑永丰看去。郑永丰一个字儿都没有,手臂一松,就走进厨房。 “这儿吧。” 司笙选了一张餐桌,将一张椅子拉出时,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凌西泽未语,从善如流地在对面坐下。 这时,段长延踱步过来,装模作样的架势,路过凌西泽时,来回打量着凌西泽,直至他觉得可以将人看得不自在了,才停靠在司笙身边。 他只手抄兜,微微俯下身,问司笙:“你经纪人啊?” “……” 司笙没搭理他。 “这人不行,你看他长得……”段长延故意一停顿,尔后啧了一声,评价道,“不踏实,不靠谱。” “还有比你长得更不踏实、不靠谱的人吗?”司笙抬眸,淡定反问。 “……” 段长延双目圆睁,难以置信——师叔又怼他了! “去泡茶。” 手指一敲茶具,司笙示意他赶紧滚蛋。 大清早的,都抽什么风? 就不能让凌西泽瞧瞧他们店里热情友善的态度? 烦人。 “什么茶?” 这边的凌西泽,忽然发问了。 “武夷的大红袍、金骏眉,云南普洱、西湖龙井、白毫银针……”吧啦吧啦。 一口气念完诸多茶名儿,段长延喘了口气,手掌往桌面一撑,笑眼看凌西泽,倾身,“本店应有尽有,您要什么?” 凌西泽眼皮一掀,看着他欠抽的神态,淡定地说:“都来一份。” “……” 段长延挑衅的笑容,凝固在那张花枝招展的脸上。 ??? 兄弟,要点脸! 再看司笙—— 段长延不可思议地发现,面对凌西泽颇有砸店性质的行为,司笙不仅不恼不怒,反而……在笑?! 揣着满肚子的气,段长延沉着脸回到后厨。 “有猫腻!肯定有猫腻!”将茶具往桌上一扔,段长延咬牙切齿地控诉,“那卑鄙无耻的小白脸,肯定耍了什么龌龊手段,哄骗了我单纯直爽不做作的师叔。” “……” 郑永丰捞粉条的动作一顿,朝他打过去两道探究视线。 段长延添油加醋地将凌西泽刚刚那一番行径说了一通,最后一脸痛心,“你知道我师叔是怎样的人,搁平时,早开怼了,什么‘要不在茶水里泡个澡再来’之类的话肯定劈头盖脸迎上去了——” 吸了口气,段长延缓了缓,震惊道:“结果她在笑!她、在、笑!你敢相信吗?” “……”不敢。 眼神沉了两分,郑永丰眉心微蹙。 “还有,就跟我们先前分析的那样——” 段小爷被气得拿茶罐的动作都不稳了,咬牙,“平时她带朋友来吃饭吧,都是厨房有什么,就现吃什么。你什么时候见她这么用心,前一个晚上就叮嘱你,她带来的朋友要吃什么?” “这小白脸忒过分,点了小笼包、凉粉都不够,还要烧饼、虾饺、肉夹馍,他这嘴挑成这样,怎么不自己开饭店?” 气上头的段小爷,喋喋不休,捏着一把大红袍往茶壶里扔,恨不得扔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跟茶叶都是刀片做的一样,一扔全扎店里某个讨嫌的男人身上。 “……这些都是司笙爱吃的。” 将粉条往冰水里一放,郑永丰声音略微沙冷,蕴着深意。 都是司笙爱吃的。 但,又是凌西泽点的。 这种巧合,就难免让人深思了。 “卧槽,他拐着弯儿哄我师叔开心呢?”段长延反应过来,惊了惊,“这人看着一脸正直,心太黑了!我师叔肯定玩不过他!” 将煤气灶的火一关,郑永丰拿起两屉刚蒸好的小笼包,往桌上一放,向前一推,将其推到段长延手边。 “去送早餐。” 段长延蹙眉,“那混蛋太气人,我不去。” 嗓音一沉,郑永丰道:“盯着。” “……哦。” 将衣袖一撸,段长延老实端起两屉小笼包,走出厨房。 来来回回的,段长延一边当搬运工,一边负责“监听”。 但很快的,他就受不了了,气急败坏地进了后厨。 “木头,这混账玩意儿太不是东西了!” “你知道这为什么就点一份凉粉吗?为的就是跟我师叔分着吃!问题是我师叔竟然真吃了!她、吃、了!” “就刚刚!他咬了一口烧饼,说不好吃,我师叔对你厨艺那是相当信任啊,直接就问了。结果这孙子,竟然把烧饼递师叔嘴边——师叔咬了!” “嗬!也是奇了,我那暴脾气的师叔,竟然没掀桌!就怼了他两句,你敢信?!” “吃个早餐而已,这混账咋这么会玩呢?花招一套一套的,花言巧语哄着,阴谋诡计用着……我那傻乎乎的师叔,还没完没了地往套里钻。” “这一定是个情场高手,被我叔叔的美色迷惑了,一看就不是真心的。” “玛德,弄死他,一定得想办法弄死他!” …… “啪”地一声,毛巾被扔到桌面的动静,令段长延适时地收住了嘴。 再抬眼一看,郑永丰神情阴沉,眉目笼着一层黑气,一股子杀气漫出,连眼神都裹挟着杀伤力。 他端起两碗刚调好料的豆腐脑,往外走。 “木头,弄死他也得背地里弄,不能当着我师叔的面儿。” 在他经过身边时,段长延赶紧拉住他的手臂。 郑永丰一顿,剜他,“我说了要弄死他?” “……” 你没说,但你表现出来了! 瞧瞧你那表情,听听你那语气……说你是来自地狱的恶鬼都有人信! “我去送豆腐脑。” 冷着嗓音扔下话,郑永丰手臂一动,直接将段长延的手震开。 “……” 段长延手一移开,望了眼郑永丰的背影,又感受了下郑长丰手臂肌肉硬邦邦的触感。 他估摸着:郑永丰一拳下去,那小白脸得进ICU病房才行。 第209章 凌西泽就是一渣男【二更】 凌西泽和司笙面对面坐着。 店内视野通亮,早晨阳光正好,有晨光透过玻璃落进来,恰恰打在二人身上,影将光隔成一道道的,光与影的映照里,有尘粒飞舞,亦有早餐冒出的热气,景致衬托下,硬是将框住二人的画面衬得宁静美好。 出厨房的那一瞬,郑永丰侧首一看窗户,只想将把竹帘拉上的段长延手都给剁了。 “豆腐脑好了?” 瞥见郑永丰身影的司笙,微微探出头,主动询问道。 “嗯。” 郑永丰这才收了想法,将两碗豆腐脑端过去。 他走近,挺拔身形遮住了光影,顺利破坏原本唯美静好的画面,为如诗画卷增添冷硬气质。 影子斜落下来,凌西泽眼前蓦地一暗,微微拧眉,往斜上递去目光,正巧郑永丰视线打下来,在极短的距离里,二人的视线倏然撞上,气氛凝固一瞬,颇有短暂交锋的意味。 郑永丰将一份豆腐脑递到司笙跟前,轻拿轻放,到递凌西泽这一份时,“哐”地一声响,差点没让豆腐脑溅出来。 无形间,二人氛围被硝烟弥漫。 “你加的焦糖?” 一心都在豆腐脑上的司笙,拿起勺子舀起一勺沾了焦黄色的豆腐脑。 “嗯。”郑永丰撤了放桌上的端盘,站直身子,垂眼一看司笙,“店内新款。” “哦。” 司笙将豆腐脑送入口中。 旋即,她一扬眉,称赞道:“有惊喜啊。” 郑永丰说:“你喜欢就行。” 司笙又尝了一口,很满足,看到凌西泽那一份原款·豆腐脑,遂道:“给他来一份吧。” “没了。” 眸色微凉,郑永丰视线冷冰冰地一扫凌西泽,拒绝得简单利落。 司笙:??? 凌西泽却勾唇一笑,拿起手边的勺子,直接往司笙碗里伸,“我试你的。” 素来不准别人碰自己豆腐脑的司笙,见他的动作,稍一犹豫,竟是没有阻止,任由他舀了大勺过去。 郑永丰:“……” 很明显的,郑永丰额角的青筋,蹦了蹦。 有点燥。 像是故意的,凌西泽吃之前,还特地看了眼郑永丰,像是被优待后的炫耀。 “……” 手背青筋暴起,骨节咔咔作响,郑永丰眼神宛若刀割,而凌西泽似是没察觉到杀气,吃得淡定自若。 ! 强忍着掀桌的冲动,郑永丰捏着端盘,转身,走向后厨。 站在后厨入口的段长延,将这一场交锋的胜负看在眼里,义愤填膺地感慨:“这小白脸段位太高了。” 太高了! 木头你这种不解风情的人,压根就不是对手! 郑永丰路过,将端盘一把塞他怀里,顶着一身黑气进了门。 前堂里,司笙没注意郑永丰的情况,而是关注着豆腐脑的味道。 郑永丰一走,她便朝凌西泽问:“怎么样?” “嗯,跟其他店的都不一样。” 不管郑永丰这个人,凌西泽对味道还是认可的。 不过,看着司笙把这种明显对她别有居心的人留在身边…… 有点头疼。 “绝无仅有。” 司笙挑挑眉,有一点小得意。 店里所有的豆腐脑,都是郑永丰前一天晚上开始准备的。 选黄豆这一步可以省略,德修斋会送来最佳品质的黄豆,之后浸泡、磨浆、煮开等一系列的步骤,都由郑永丰亲自操作的,确保每个步骤都不出错。 而,这每一个步骤,又都是由段长延经过千百次试验、品尝后,得到的最完美呈现。 段长延有最灵敏的味觉和最好的技术,而郑永丰,是段长延遇到的,唯一一个能将他的要求达到最好的人。 这两人搭配,做出来的食物,基本都能发挥到极致。 凌西泽:“……”郑永丰的心思,她是真没发现。 微微一顿,凌西泽用似是闲聊的口吻问:“这厨子,你从哪儿挖来的?” “意外碰上的。”司笙又吃了口豆腐脑,解释道,“我遇上他的时候,他还不是厨子。” 凌西泽挑了下眉毛。 “唔……” 有美味的豆腐脑,司笙心情甚好,就多跟凌西泽聊了几句。 郑永丰是她意外发现的“厨师”。 准确来说,是段长延发现的。 三年前,豆腐铺还只是随便找几个人经营,豆腐脑卖得跟别的店相差无几。郑永丰退伍一年,更司笙做的同行,都在西北线上当保镖。 他们俩是在同一单生意里认识的。 最初谁也不服谁,但,这单生意里遇到一些危险,有了过命的交情,之后就有点惺惺相惜了。 再后来,司笙请郑永丰来店里,结果郑永丰和来串门的段长延遇上,二人一言不合就起了争执。 当时司笙不在,等她得到“二人要打起来”的消息赶到店里时,段长延正抱着郑永丰的大腿提条件,说只要郑永丰愿意当厨子,让他做什么都行。 后来他们仨协商了一下,郑永丰不愿意去德修斋,但可以待在豆腐铺,工作时间都得看他心情来。至于段长延,则是为了他那不差分毫的技术掌控,死皮赖脸地求着司笙留他做跑堂。 之后就这么定下来了。 司笙开店本就是玩票性质,二人一来,她就当起了甩手掌柜,将店给他们管理了。是赚是亏都不打紧,反正赚了三人分成,亏了还有段长延这西北小太爷掏腰包。 ——斜对门德修斋一天的营业额,就可以填补豆腐铺一年的亏损。 “你几点走?” 讲述完,这顿早餐也吃到尾声。 郑永丰的手艺确实没得说,端上桌的早餐分量很大,足够四五人份,但二人还是将其解决得七八。 凌西泽低头一看手机,又往门外看了一眼,说:“现在。” “嗯?” 司笙一挑眉,有些狐疑。 这时,一个穿着松枝绿制服的青年走进门,视线在店内环顾一圈,精准无误地落到凌西泽身上,问:“凌总在吗?” “嗯。”凌西泽擦拭着手指,道,“等我两分钟。” “是。” 青年略一颔首,就退出了门。 司笙愕然,往外一看,见到一辆军用越野,以及几个穿制服的男人。 视线一收回,司笙打量凌西泽几眼,饶有兴致地问:“你谈什么生意,需要跟他们谈?” “合法生意。” 凌西泽轻笑一声,勾了勾唇,把车钥匙放桌上,推到司笙跟前,说:“车压你这儿,晚上一起吃饭。” 司笙挑眉,“我说我晚上有空了?” “晚上没空也得吃饭。” “……” 司笙被他的逻辑说服了。 “走了。” 凌西泽路过她,抬手往她头上一压,又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 眼睑一抬,司笙伸手去打,凌西泽先一步收手,她便挥了个空。 凌西泽一笑,低眸跟她对视一眼,然后才往门外走。 司笙往后一倒,偏头盯着他的背影,直至凌西泽走出门,才懒懒收回视线。 “师叔,他犯事了?” 凌西泽刚走,段长延就热切地迎上来,面上端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司笙斜乜着他,没说话,长腿从餐桌下方横过,一脚踢开对面椅子,段长延一时不妨,险些摔了个屁墩。 手往后一搭,扶住椅背,又将椅子拉回去,段长延难以置信地盯着司笙,“为了他,你想谋杀我?” 头一歪,司笙仿佛听到什么稀罕事儿,“杀你还需要‘谋’?” “……” 段长延震惊了。 这熟悉的语调; 这熟悉的怼人; 这熟悉的人参公鸡…… 你刚在那位小白脸面前是统统给忘了吗? “交往呢?”稳稳坐在椅子上,段长延手往桌上一搭,半认真半试探地问,“没听你说啊。” “没有。” 眼睛一睁,段长延倏地一拍桌,做作地怒斥,“他太不是东西了!这么撩你,还不给你个名分?!” 司笙:“……”怎么有种在讽刺她的意思? “有你什么事?” 司笙脚一蹬他曲在餐桌下的长腿。 段长延猝不及防,被她蹬了个正着,立即疼得龇牙咧嘴的。 他眼含热泪,目光恳切,“你是我师叔啊,我怎么能由他这种小白脸哄骗你?就他那套花言巧语,我跟你说,我打八岁起就不用了……” “说谁小白脸呢?”司笙一眼扫过去,杀气涔涔,反唇相讥,“你照照镜子,他的脸能有你白?” “……” 段长延被中伤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鬼迷心窍! 他师叔绝对是被鬼迷心窍了! 踏马的凌西泽这个渣男,他非得剥开这混账的精心伪装,露出里面肮脏恶心的本质,让他情窦初开的师叔好好看个清楚! 强忍着委屈,段长延特做作地抱怨,“师叔,为别的男人说话的你,一点都不飒了。” 警告地盯他一眼,司笙道:“闲得没事就去查黑蛇。” 段长延一笑,忙不迭点头:“查查查,马上查。” 顺带把凌西泽这个衣冠禽兽查个底朝天! 下午,豆腐铺。 限量供应的甜味豆腐脑卖完后,店里基本就没有什么客人。 段长延坐在靠窗的桌子上,开着一台笔记本,目光浏览着电脑屏幕,看着看着,忽然气急败坏起来,手掌拍得桌面“啪啪”作响。 跟羊癫疯发作一样一样的。 站在门口抽烟的郑永丰,听到动静后一拧眉,回首往里一看。 “抽了?” 特冷酷,贼无情。 “不科学!不科学!” 段长延先是抗议,然后手肘往椅背上一搭,整个人往后倾斜,指着电脑屏幕,“这渣男的履历绝对是伪造!” 段长延叫了一个上午的“渣男”,这会儿虽然没指名道姓,但郑永丰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凌西泽。 店内禁止抽烟,门外地墙上挂了个很小的装饰木桶,插了一些干花。 郑永丰一直将其当做烟灰缸用,这会儿,将烟往上面一摁,烟蒂扔木桶里,转身就进了门。 “这么快?” 他凝眉看过来。 “那不至于,”段小爷摆摆手,“我就一时兴起,网上搜了一下。好家伙,这还是一名人,关于他的履历打印下来怕是有一叠。” 郑永丰走到他身边。 将笔记本屏幕一转,对准着郑永丰,段长延挑重点来讲,“名牌大学毕业,大学期间就开始创业,如今旗下两家公司,一家叫酷岚的视频网站,一家叫风林的娱乐公司,无论是酷岚还是风林,全部都是行业领头羊……” 说到这里,段长延忽然醒悟,“卧槽,我还有酷岚的会员呢,还包年的!” “……” “我再也不续他家会员了,以后他家所有的视频,我都看盗版!” “……” 郑永丰拿阴凉的视线瞥他。 段长延立即噤声。 抬手往对面位置一指,段长延将笔记本调转一百八十度,说:“你自己看吧。” 从本质上来讲,郑永丰是个简单而枯燥的男人。 他的生平履历,简单的几句话,就能概括得一清二楚。 在他结识的人里,除了司笙,怕也找不到一个人,需要用如此长的文字介绍——光是前缀就一堆一堆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长长的简介,每翻一页,郑永丰就皱紧一寸眉,到最后,眉头都要拧得打结了。 “花里胡哨。” 字字句句、仔仔细细看完,郑永丰将笔记本往前一推,沉着脸做了评价。 “对,花里胡哨!”段长延赞同地点头,附和,“整那么一堆介绍有什么用,本质上不还是个渣男?” “……” 然而司笙偏偏就吃这一款。 “我就搞不懂了,师叔那么精明一人儿,见多识广,什么人没见过,怎么就载他手上了?” “不过,换句话说,师叔平时走南闯北的,没机会接触这种伪·成功人士。” “难道是师叔觉得新鲜?所以一时不妨,掉入了他的陷阱?” 段长延分析了一通,仍旧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他也懒得分析了,手指弯曲,在桌面敲了敲,冲郑永丰挑挑眉,“要不,整他?让他在师叔面前原形毕露?” 郑永丰神色微沉。 两天后,临近傍晚。 古玩市场。 正逢周末,客流量比以往要多,这个点,温度正好,行人往来,颇为热闹。 除去正规开店做生意的,市场里还有一些散户,沿着摆摊,各种物件往摊前一放,等待着客人上门。 这种随地摆摊的摊子,所摆出的物件价格都很便宜,但基本都是假的,或是廉价工艺品,虽然不乏一些眼力好的,能从中“淘”出一些值钱的宝贝……当然,这种可能性极低。 司笙行走在这样的摊前,走马观花的看上几眼,不过,没有一样是能入眼的。 兜里手机振动,是凌西泽来的电话。 “你到了吗?” 一接通,凌西泽的声音便传来。 周遭声音嘈杂,司笙往人群偏少的外围走,回答:“还没。” “我还在路上,得晚点儿到。” “行。” 司笙应了一声。 凌西泽忙了两天,今晚得了点空,司笙便履行先前给的承诺,带他去买价格合理、质量过硬的古玩。 ——当然,选的是段家的店。 同凌西泽电话里聊了几句,因周围环境实在是太吵了,司笙听不太清,就草草跟凌西泽挂断电话。 手机一收,司笙估摸着凌西泽得有段时间才到,未记着去段氏古玩,而是又收住脚,打算在附近逛一逛。 倒不是想淘出什么东西,而是……有时候吧,这种地方逛起来,挺有意思的。 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 比如—— 一抹绝色出现在司笙眼里。 那是看着约摸三十出头的女人,实际年龄估计要偏大一些,保养得当,很显年轻。她头发挽起,披着长风衣,戴着墨镜,露出漂亮的小半张脸,艳丽的浓妆不仅不显得庸俗,反而为她添有几分风韵姿色。 时尚又炫酷。 提包搭在手肘处,她站在一摊前,问摊主:“这瓷碗多少钱?” “五千。” 摊主眼皮都没抬一下。 报完数字,就等着她来还价。 “哦。” 没想,这女人一应声,就将手往提包里伸。 摊主发现异样,一抬头,有种遇到“冤大头”的惊喜。 司笙:“……” ------题外话------ 是说,我三爷,也是国家罩着的。(/ω\) 第210章 古玩店偶遇段桐月【三更】 见到这一幕,司笙不由得靠近一些,微偏着头,静静看着后续发展。 女人拿出手机来。 一手拿瓷碗,一手拿手机,女人问:“可以扫码支付吗?” 真是冤大头啊! “可以,可以!” 摊主登时喜上眉梢,忙不迭地点头,态度都不自觉地热络起来。 司笙:“……” 看着挺精明一人,怎么会不还价? 瞜了眼女人手中的瓷碗,司笙目测价格不超过三十,再看女人扫码付钱时的爽快劲儿,心情顿时一言难尽起来。 实在看不下去,司笙手往兜里一揣,缓步走过来,在女人付钱之前,一把拿过女人手中的瓷碗,同时制止了其付钱的动作。 眼瞅着一单生意即将完成,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摊主,见被忽然冒出来的人打断,当即冷着脸瞪过去。 “你谁啊?” 打量着手中瓷碗,司笙略一挑眉,问他:“这碗怎么卖?” “五千。” 见到司笙的长相,老板的怒气消减几分,但语气依旧颇为冷漠。 再好看也比不过钱啊! 把玩了下,司笙不紧不慢地说:“五十吧,我要了。” “五十?你当这是菜市场呢?” 老板眼睛一瞪,也不搁小板凳上坐着了,直接站起身冲她发飙。 “看品质,刚出土不超过一周吧,挺新的,”司笙淡淡道,“超市五十能买好几个。” “大妹子,她就是来捣乱的。”气急败坏的老板干脆不去理会司笙,而是直接朝一旁的大美人说道,“瓷碗我就卖你。” 大美人却没理他,而是将墨镜一摘,露出一双勾人带媚的漂亮眼睛,然后扭头问司笙:“连五十都不值?” 那淡定的架势,一看就是知道这价格很虚,甘愿被坑的。只是她可能没想到,会被坑得这么厉害。 “嗯。” 司笙点点头。 大美人“哦”了一声,冲老板说:“那不买了。” “你——”老板瞪大眼睛,没好气地冲司笙发飙,“你是不是存心来捣乱的?” “我是真看上这碗了,想拿回去养点多肉。”司笙轻笑着,晃了晃手中的瓷碗,又问,“五十卖吗?” “不卖!” 老板一把将她手里的瓷碗给夺回来,眼睁睁看着五千块从兜里溜走,气得不行。 他再一次将目光落到大美人身上,问:“一千,买不买?” “不买。” 看都没再看一眼,大美人直接拒绝。 她将手机往敞开的提包里一扔,然后看了司笙一眼,“谢了啊,我请你喝个饮料?” “好。” 司笙一耸肩,完全忽视老板那杀人的视线。 二人并肩往外走,路过一家卖酸梅汁的店,大美人买了两杯,回来时,将其中一杯递给司笙。 她自我介绍道:“我叫冬颖,你叫我冬姐或冬姨都行。” “冬姐。”司笙朝她一举酸梅汁,并不吝啬自己名字,“司笙。” “你很懂这些?” “还行,”司笙咬着吸管,喝了口酸梅汁,狐疑地问,“你心里有数,怎么还买?” 司笙倒不是特别爱管闲事。 她愿意管,又跟着冬颖过来,就是心有好奇,想问个究竟罢了。 怎么有甘愿当“冤大头”的人? 冬颖微微低头,将墨镜脚给推开,又给自己戴上,她轻描淡写地说:“给儿子买生日礼物,要买点贵的、稀罕的,不然他又说没诚意。” “……” 就你随便拎个破碗应付了事的举动,真的是很没诚意了。 冬颖问:“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去门面店里买,会靠谱一些。”司笙只得如此建议。 “那行。”冬颖道,“谢了。” 司笙微微颔首。 “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冬颖笑了笑,“希望有缘再见。” “嗯。” 司笙应声,对她前缀的说辞,并没放在心上。 二人互相告别。 冬颖走出几步后,蓦然一阵熟悉感袭上心头,她一顿,又偏头往身后看去,刚分开的姑娘已经走远,消失在拥挤的人群里。 司…… 隐约听说,师父的女儿,似乎嫁了个姓司的? 思绪一转。 多年未去探望师父他老人家,不知身体是否还硬朗。 在抵达段氏古玩店门前时,司笙刚巧将酸梅汤喝完,顺手扔到门外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司小姐。” 门口立着个店员,见到司笙后就笑脸相迎,显然是专门在等她的。 来之前,司笙提前跟店里管事打过一声招呼,见到专程等待的,并不意外。 踏进大门,司笙侧首问:“我朋友到了吗?” “还没有。” 店员恭敬地回答。 “哦。” 司笙拎出手机,打算问问凌西泽。 然而,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到堂内传来趾高气扬的女生—— “出个价吧,这东西多少钱才能卖?” 这声音,颇为耳熟。 动作一顿,司笙抬眼看去,见到站在最中间展台前的女人。 出乎意料的,竟是段桐月。 这位大小姐,在远离摄像镜头后,已然没有刻意佯装的温和友善,算是原形毕露,浓妆艳抹,人虽打扮得精致好看,然,她举手投足间尽是骄纵、傲气,仿佛世间一切在她眼里,尽是蝼蚁。 “这个……” 招待段桐月的,不是管事,不是经理,而是一个普通店员,资历尚浅,见她如此态度,回答得有些吞吐。 好半响后,他才颇为艰难地回答,“这东西的价格,只有店长才知道。” “呵。” 红唇一勾,段桐月面露讥讽之意,“段氏这么大的店,请来的人一个比一个没用。办事的连价格都不知道,都怎么办事的?段氏不如关门算了。” “……” 店员被她一番嘲讽弄得面红耳赤。 他也是刚工作,没什么经验,应付不来这种刁钻、强势的客人。 “管事的呢?”司笙扭头问。 “店长出去了,正好不在。” 跟在身侧的店员面露难色地回答。 有店长在,哪轮得着顾客在店里如此放肆? 环顾一圈,司笙也没见到几个人,微微拧眉,“其他人呢?” 这可是段氏在安城的主店,平时干活的一个比一个精明,加上有段氏撑腰,气势上都挺足,跟找茬的顾客硬碰硬,那也是常有的事。 但是,这一次,一个都没见着。 “都……都不在。” 店员也是很郁闷了。 这位顾客也忒会挑时间了,正好挑着他们店里人员战斗力最弱的时候。 挑挑眉,司笙没再多问,缓步朝段桐月走去,神情懒懒的。 她慢条斯理地开了口,“这玩意儿我也看上了,卖给我吧。” 听到这动静,段桐月皱了皱眉,扭头看过来。 段桐月还在奇怪,谁那么没眼色,结果一看,却发现是前几日——不给她搭便车、甩了她一脸尾气,还借她炒热度的女人。 那个仅凭一张脸出挑,其余一无是处的十八线明星。 下意识的,段桐月环顾了下四周,想看看有没有隐藏的摄像头。 似是看出她的心思,司笙唇线微微上挑,“放心,我可弄不到你的行程,来不及准备人跟拍。” 话语说得漫不经心,看似是“坐实蹭热度”的事,实则,话里行间皆充满了讽刺意味。 段桐月眼底寒光一闪。 ——她是瞒着所有人来的,就连经纪人和助理都不知道她的行程,确实,司笙绝不可能事先知道她出现在这里。 只能是巧合。 拧了拧眉,段桐月不屑地打量她一圈,傲慢一扬下巴,“先来后到,不懂?” 司笙视线掠过段桐月看中的物件,微微一怔,颇为讶然地挑了下眉毛。 段桐月看中的,并非文玩古物,而是—— 她做的机关物件。 上次段长延跟她说,为了引人上钩,拿了她的机关物件来店里卖,想必就是这一样了。 段桐月是无意看重,觉得喜欢;还是目的一开始就是它? 眯了眯眼,司笙勾唇笑得很明艳,头一歪,回击她:“没有明码标价的东西,价高者得,不懂?” “你——” 气上心头,段桐月一想,又将怒火压下去。 跟这种人计较,不值得。 她冷笑一声,将一旁的椅子往身前一勾,坐下,翘起二郎腿,“不就是竞价吗,有本事你出价。” ------题外话------ 打个商量,明早的更新,暂时不写了。 每天零点以后睡,四五点爬起来,写完一章再休息,太痛苦,断断续续睡觉,效率也慢。 (/ω\)明天更新随缘,先拿来调整一下作息哈。 争取两天内稳定更新。 第211章 高价竞拍,段桐月被讹 “不就是竞价吗,有本事你出价。” 话语嚣张,神色张扬。 诚然,如段长延所说,段桐月就是一张扬跋扈的性子。 先前招待段桐月的店员,见到这场面,已经不知所措了,好在跟着司笙的店员站出来,跟他附耳低语几句,他讶然地看了司笙两眼,才渐渐放下心来。 伸出手,司笙将放展台的机关拿过来,在手中把玩着,指腹无意摩挲着银杏叶图形。 她勾勾唇,斜倚在一旁,冲段桐月挑眉,“你先来,先出价。” “三万。” 红唇一弯,段桐月报价。 “三十万。” 眼皮都没抬一下,司笙漫不经心地接过话。 三十万。 这是司笙已知的最高价。 最初拍卖,她做的这些小玩意儿,充其量就卖出几万块,后来价格才慢慢提升的。半年前,就有拍卖到三十万的价格,但在停止拍卖前的一个季度…… 她没打探价格,不过,能让安老板起疑的话,价格肯定远超三十万。 报完价,司笙微垂着眼,觎着段桐月的表情。 没想,段桐月错愕地呆了几秒,然后拧起眉头,难以置信地朝司笙道:“你有病吧,这么一破玩意儿,你出三十万?” ? 她不知道行内价? 心有疑惑,司笙把玩着小物件,优哉游哉道:“我有钱,我高兴。你要不起,大可放弃。” “呵,激将法?我还真就吃这一套。” 段桐月不甘示弱,回视着司笙,继续报价,“五十万。” “一百万。” 段桐月这边话音还未落,司笙这边的新报价已经出来了。 “……” 猝不及防,段桐月眼睛一瞪,差点被噎到。 “你有钱烧得慌?” “啊。” 司笙面不改色点头。 吸了口气,段桐月站起身来,因踩着一双恨天高,稍微比司笙高一点,她逼上前,垂眸俯视着司笙,气场倏然外放。 她紧盯着司笙,一字一顿地问:“我招惹过你?” 因为直爽火爆的性格,段桐月自出道以来,在圈里确实得罪过不少人,大到制片人、投资方、导演,小到剧组工作人员,中间一拨的演员也得罪不少,口碑呈两极分化。 反正她也不是冲着名声来的娱乐圈,所以她完全不在意。 很多得罪的人,段桐月已经记不清了,但司笙长得像个妖精,加上这刁钻气人的性格,如果她们俩正面碰上过,段桐月肯定记得清楚。 她细数了下,入行这四年,在圈里绝对没跟司笙遇上过。 “看你不顺眼。”司笙答得简短又直接。 偏偏,这答案,又能轻易将人噎死。 “……” 段桐月被她气得险些变脸。 “好。” 咬碎一口银牙,段桐月往后退一步,嘴角挤出一抹狠笑,“行啊,我出一百五十万。” “两百万。” 依旧是连个停顿都没有,简单干脆地报价,仿佛钱在她嘴里,不过是一个数字罢了。 旁边俩店员,皆是颇为惊讶地对视了一眼。 就这么一小玩意儿,出价到两百万……这也太高了一点吧? 对面那位小姐还能傻乎乎的继续加价? “你……”段桐月气上心头,咬牙切齿,“两百五十万。” 这一次,司笙并未立即接过话,而是将手中小玩意儿放回展览上,唇角上翘,饶有兴致地说:“这数字还挺衬你的。” 段桐月:“……” !!! 在娱乐圈里待过几年,见过形形色色的讨厌鬼,就没见过司笙这种贼气人的! 衬衬衬,衬你个头啊!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习惯性地喊出的价格! 自知不该应下她的话,段桐月纵然气得耳朵都红了,也只能强忍着,一双眼睛又黑又亮,高昂着头颅,依旧维持着她高傲的气性。 她没好气道:“少废话,还要不要?” “要,”司笙懒懒接过话,又一个磕绊都没打,利索地继续报价,“两百八十万。” “……” 段桐月险些咬到舌头。 她视线扫视着司笙的平价装扮——这女人,浑身上下,所有东西加起来,都不超过两千块!若不是那身材皮囊撑着,从里到外,都得透露出一股穷酸味儿。 两百八十万? 够她买十年的衣服了! 段桐月震惊且质疑,“你拿得出这么多钱吗?” 依旧是那云淡风轻的架势,司笙只手揣兜里,笑得懒懒散散的,淡定从容道:“这就不劳你分心了。怎么样,出不起的话,这东西我就拿了。” 段桐月一咬牙。 如果不是……她真不想花这个冤枉钱。 这玩意儿,制作得再如何精巧,也不值百万的价。可司笙一而再再而三的抬价,她对这物品势在必得,纵然清楚再加下去就是傻子,此刻也不得不应下。 玛德! 遇上一个空有样貌没有脑子的神经病! 犹豫片刻,段桐月只得继续加价,“三百万。” “给你了。” 依旧是没有停顿的接话。 正当段桐月想着“如果这女人再加价,这个傻子她坚决不当”的时候,冷不丁地听到这样的回答,差点儿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什……什么?” 段桐月讶然,一时脑子短路,没有反应过来。 司笙眯了眯眼,一字一顿地跟她解释:“你赢了,给你了。” 一口恶气窜出来,哽在喉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差点将段桐月活生生憋死。 终于,段桐月喘了口气,怒不可遏地盯着司笙,咬牙切齿地问:“你是托吧?” “那倒不至于,”司笙轻笑着,笑意浮现于眉眼,高兴极了,“就是看你大出血,挺开心。” 段桐月:“……”开心尼玛呀开心! 这女人竟然把幸灾乐祸、喜上眉梢、奸计得逞这些字眼,全踏马给写脸上了! 早知道她宁可不要这破玩意儿,也要在二百八十万的时候,看着这女人哭着付款! “这位小姐,三百万,您还要吗?” 这时,见她们“竞拍”结束,其中一店员主动拿起那机关物件,朝段桐月礼貌询问道。 听到店员的口吻,段桐月只当事情还有转机,赶紧开口,“我——” 刚说出一个字,话就被司笙打断:“段小姐是大明星,说话一言九鼎,出尔反尔会招惹是非,当然会要。” 段桐月:“……” !!! 去尼玛的大明星、一言九鼎,简直就是堵死她所有反悔的话! 司笙眼睑微微垂着,玩着她漂亮的美甲,笑意明显,一副心情不错的模样。 段桐月那凶狠的眼神,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然而,她却一点都不在意。 “段小姐?” 等待几秒,店员狐疑地喊出这名字。 “三百万就三百万,”段桐月狠狠剜了司笙一眼,“我可不像某些人,喊得起出不起。” 这一番刻意的嘲讽,于司笙而言,真可谓不痛不痒。 这钱……最终都得进她腰包的。 被说几句又何妨? 段桐月气得抓狂,纵然在心里骂了司笙千遍万遍,但在店员的带领下,不得不怒气冲冲地跑前台结账。 结完账,段桐月大出血,俨然没有再停留的心思,拎着打包好的机关物件,目不斜视地走出段氏古玩店。 那架势,除非有特重要的理由,怕是再也不会踏进店门一步了。 司笙头一偏,往一侧货架后方的人看了眼。 “怎么,不敢出来见人啊?”司笙懒洋洋出声。 她话音一落,一抹身影就从货架后走出,正是凌西泽。 “竞价”进行到一半时,凌西泽就到了。 不过,段桐月被司笙气得头昏脑涨的,一门心思都在司笙和机关物件上面,并没有发现店里“新来的”客人。 凌西泽一身正气,一本正经地说:“怕某人吃醋,避嫌。” “呵。” 司笙回他一抹冷笑。 走近了些,凌西泽口吻近乎无奈,慢条斯理地说:“你说说你……” “嗯?” 微抬头,司笙眯了眯眼,眼神略带警告。 凌西泽挑了下眉,拉过她的手,轻笑地感慨:“怎么这么可爱?” “……” 花言巧语。 司笙甩了他一记白眼。 将手抽出来,司笙淡淡道:“店这么大,你慢慢逛,选完后记我账上。” “你呢?”凌西泽问。 说好的陪他一起逛呢? 司笙一耸肩,“看监控,打发时间。” “……” 直觉意识到“监控”算正事一拨,明事理的凌西泽,并没有强行留住司笙。 走出段氏古玩店,外面天色已黑。 段桐月火冒三丈地钻进车,将手中高价入手的破玩意往副驾驶一扔,然后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姐,段氏那玩意儿我已经弄到手了,被人坑了,花了三百万……” 抱怨到一半,段桐月只觉得羞愤,不愿多说,只得闷闷道,“你明天找人过来拿吧。” 第212章 司笙:凌西泽,我男朋友【二更】 段桐月挂断电话。 揣着满肚子怒气,此刻她见什么都觉得烦躁,一脑门官司。 偏偏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有电话打进来。 是经纪人打来的。 “什么事,不是说让你今天别找我吗?”段桐月一接电话,就暴躁地开口。 电话那边的经纪人,被她震得把话咽了咽。 这位大小姐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加上有一定的身份背景,压根就不将签约公司、经纪人和助理放在眼里。 好半晌后,经纪人嗫嚅道:“桐月,你说《密室逃脱》一有消息了,就跟你联系……” 听到《密室逃脱》,段桐月怒气消散了一点,“情况怎么样了?” “我们努力跟节目组争取过了,而且自愿降低费用,但节目组还是不愿意。他们说固定嘉宾已经确定好了,没法更改。” “怎么会?!”段桐月一急,眉头拧得紧紧的。 近年来综艺节目盛极一时,段桐月在多个节目里表现优秀,是当之无愧的综艺咖,不知多少节目组想请段桐月参加。 她有话题、有热度,还有不错的表现力,如今降低费用,主动要求上《密室逃脱》节目,按理,节目组会考虑她才对。 她本是势在必得的。 这是酷岚投资的自制节目,酷岚的老板又是凌西泽。只要她加入《密室逃脱》,又给节目带来热度和收益,凌西泽想要忽略她都为难。 “听他们的透露,应该是投资方的意思。” “凌西泽?” “……应该是。”经纪人含糊着应声。 但,这话落在段桐月耳里,就是肯定的意思。 “我知道了。” 烦躁地说完,段桐月挂断电话,没好气地将手机扔到一边。 风林的意思,无异于凌西泽的意思。 也就是说,她在春晚后台的表白,不仅没有吸引凌西泽的关注,反而取得了反效果。 可—— 不应该啊! 她里里外外都打探过,凌西泽绝对是单身,不滥交、不潜规则,洁身自好,曾经风林有个女星炒跟他的绯闻,最后直接在娱乐圈销声匿迹了。 他回应公告里的“交往对象”,肯定是浮云。 可是,凌西泽却不愿意签她、不愿意跟她合作……为什么避她如蛇蝎? 监控器里,段桐月自进店门后,便走马观花地浏览,走了大半圈,她停在最中间放置的机关物件前,停顿几秒,只是略一把玩,就忽然来了兴致,跟店员交谈起来。 乍一看,也看不出别的。 但—— 加价到百万后,段桐月就该知道,跟司笙置气等于让自己吃亏,哪怕稍微退让一步,就能让司笙花上百万吞下这个没用的机关物件。 段桐月不像是傻子。 可是,她对这机关物件的行家不知情,又势在必得,哪怕是一再加价,也不肯就此松口。 为什么? 就因为一眼看上,明知花三百万购买是傻子行为,也得拿下? 左手搁在桌面,轻轻敲击着,司笙思虑半晌,朝跟在一侧的店员问:“这几天,有人来问它吗?” 店员点点头,道:“有是有,但店长开价挺高的,没一个舍得买。” 司笙一扬眉。 这反应才合常理嘛…… 有些疑点,但细想起来,又很难理出一条合理的逻辑线。 思考几分钟,也没个具体结果,司笙干脆没有瞎琢磨,把电话打给了段长延,跟他讲了下这事,让他关注一下。 “没问题。” 段长延听完,一口答应。 停顿须臾,段长延赶在司笙要挂电话的当口,倏然问:“师叔,你晚上还有什么安排吗?” “怎么?” “哦,我跟木头研究了一道新菜,想给你尝尝。”段长延解释道。 “没空。” “去哪儿呀?” “电音节。” “哈?” 段长延懵逼,难以将电音节如此时尚劲爆的词语,跟他的师叔联系到一起。 “挂了。” 没跟他详细解释,司笙直接掐断电话。 “哎——” 段长延还想说点什么,但还没来得及说,通话就宣告结束。 司笙把手机一收,然后离开监控室,去店里找凌西泽。 她看的时间不长,本以为凌西泽还在挑选,不曾想,视线扫过一圈,却发现凌西泽在前台结账。 前台姑娘正好将他的卡递还给他。 司笙踱步过去,“不是让你记我账上吗?” “怎么,你想让我坐实‘吃软饭’的实锤吗?” 接过刚买好的古玩,凌西泽回头,似笑非笑地反问。 司笙:“……” 她倒是完全没想这些。 一顿,她问:“给谁买的?” “我爸。” “……哦。” 司笙本想说,倘若是送他爸的,那这个钱由她来出,也没差的。不过,一想凌西泽极有可能借此机会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于是一想,又将话给强行咽了回去。 算了,不跟他争这个。 …… 电音节在晚上七点举行,距离古玩市场不远,就半个小时的车程,不过因路上堵车,耽搁了不少时间,本来有充裕的时间来吃晚餐的,结果只来得及在路边买上两个烤玉米应付。 越靠近举行电音节的广场,人潮就越多,多数都是年轻人,欢乐一片。 凌西泽将车停在稍远的地方,然后跟司笙一人一个烤玉米,一边吃一边跟着人群往里面走。 耳边尽是吵闹喧哗声。 身边有一对情侣走过,两人在嬉闹,险些撞到司笙身上,被司笙及时避开。 男生道了歉,两人又黏在一起,手牵着手,一并往门口走。 凌西泽的视线在二人身上一晃而过,但,却在他们牵着的手上稍作停留。 “给我一只手。” 倏地,凌西泽朝司笙伸出手。 司笙莫名地回过头,“做什么?” 凌西泽一本正经道:“人太多了,怕走丢。” “……毛病。” 司笙嘟囔了一句。 但,走过几步后,她瞥见往来拥挤的人群,又慢吞吞地将手从兜里伸出来。 还未递过去,凌西泽就勾唇一笑,将她的手一把抓住。 四月,天气好转,但因昼夜气温大,晚上有点冷,司笙的手,一如既往的凉。 凌西泽紧紧牵着。 司笙微微低着头,一门心思的啃玉米,没有去看他。 “重死我了,要不是我崽来电音节,我绝对不会带这么重的相机。” “好好拍,晚上请你吃夜宵!” “啊啊啊,今天冬至宝宝肯定很酷!” “好希望Z神今晚也能到场啊,我酷仔自从知道Z神喜欢电音后,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看到Z神来看他表演。” …… 一群举着“冬至”应援牌的粉丝们,呼啦啦地从身边走过,热闹又欢快。 无意中听到“Z神”的称呼,司笙抬头望了一眼,随后一瞥她手中的玉米棒,于是又将头给低了下来。 若被粉丝知道她在去电音节的路上啃着玉米棒…… 还是算了吧。 “冬至也在?”凌西泽一拧眉,侧首问她。 咬完最后一口玉米,司笙将玉米棒随手扔到垃圾桶里,反问:“票不是你买的吗?” “……” 他只是为了迎合她的喜好。 事实上,对电音不具备任何审美能力的凌西泽,只觉得那些都是噪音。 “冬至虽然是走流行音乐这条路子的,不过挺爱电音,跟国外不少大牛合作过,”司笙中肯地评价道,“挺有才华一小孩。” 冬至的粉丝刚说,希望Zero能看冬至的表演。 实际上,每一年冬至的演唱会,司笙都会到场。 这个少年在音乐上的才华,永远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惊喜,每一次演唱会都用心准备,而参与其中的观众,往往都能享受到一场高规格的视觉盛宴。 天生为舞台而生的歌手。 凌西泽感触不深,联想到前几天冬至参加真人秀时可怜兮兮的模样,颇有酸味地评价:“一哭包。” “……” 司笙无语地斜眼看他。 这时—— 旁边倏地有一女的接过话,“是挺爱哭的。” 互看一眼,二人不由得一顿,齐齐往左侧接话的人看去。 司笙怔了怔。 竟是傍晚时在古玩市场遇到的那个女人——冬颖。 “好巧。” 冬颖还是那副装扮,她勾勾唇,将墨镜一摘,朝司笙打招呼。 “冬姐。” 司笙点头,做出回应。 听得司笙叫一声‘姐’,凌西泽稍作犹豫,在打量冬颖一眼后,也主动打招呼,“你好。” 将墨镜扔到包里,冬颖笑眼一看凌西泽,冲司笙问:“你男朋友啊?” “嗯。” 司笙没有任何犹豫地应了声。 自然而然,从容随意,以云淡风轻的方式,承认了凌西泽“男朋友”的身份。 而,静站一侧的凌西泽,却因她这一声“嗯”,足足愣了有三秒。 意料之外。 猝不及防。 旋即,原本平稳跳动的心,不规则地乱动起来,他眉梢微动,下意识一捏司笙的手,手指在她手心轻轻一刮。 司笙一躲,却被他紧紧攥住,没有避开的余地。 微微一偏头,司笙用眼角余光斜他,可入眼的,却是凌西泽喜上眉梢的神情。素来稳如泰山的他,那点小喜悦、小激动,全部展露出来,没有任何隐藏。 于是满腔淡定统统化作柔情,司笙的唇角也不自觉勾了勾。 冬颖看着凌西泽,赞赏道:“一表人才。” “嗯。” 司笙又一应声,没有谦虚推让,丝毫不掩饰对她话语的认可。 在凌西泽身上,再多的称赞和夸奖,司笙也能面不改色地应下。 “哈哈……” 如此不遗余力的“炫夫”,成功把冬颖逗乐了。 冬颖是个爽快的,乐过后,就主动朝他们发出邀请,“人多热闹。怎么样,要不要一起看电音节?” “怎样?”司笙问凌西泽。 她倒是没有贸然做决定,而是将决定权抛给了凌西泽。 没别的。 知道凌西泽别扭的性子,他过年的新年礼物就是两张电音节的门票,肯定是想跟她一起去,不想有其他人参与的。 若一口答应冬颖,凌西泽闹起脾气来,怕是很难搞定。 “荣幸。” 弯了弯唇角,凌西泽答应得极其客气。 若是平时,他定是珍惜跟司笙单独相处的时间,但,若没有这位“冬姐”的一问,司笙也不会…… 当然不介意。 冬颖惊讶一挑眉,“这么会说话?” 司笙反手捏了捏他,给他抛了个无语的眼神。 凌西泽心情好,浑不在意。 空气中都弥漫着甜蜜的因子。 …… 举办电音节的广场是户外露天的,没有座位,交了票就可以入场。 在会场外还行,可一进会场,那就是大型人挤人的现场,没有舒展的地方,空间狭窄,放眼看去,唯有人头挨着人头,还有各种各样的应援灯牌和荧光棒。 不可否人,凌西泽牵着司笙入场,很有先见之明了。 “你们带雨衣了吗?” 在嘈杂的人声里,冬颖连说话都不自觉地抬高几个分贝。 司笙回答:“没有。” “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小雨。”冬颖从包里翻出一件一次性雨衣递给她,“就多了一件,你们凑合着用。” “谢——” 司笙接过雨衣,还没来得及将剩下的话说完,就被忽然响起的尖叫声打断了。 “啊啊啊——” “啊啊啊——” “啊啊啊——” 电音设备一响,全场尖叫,气氛瞬间就被炒热起来,人们手舞足蹈,尽情嚎叫、释放。 “冬至!” “冬至!” “冬至!” …… 在某一块区域,倏然响起粉丝们的应援。 耳膜几乎被声音穿透。 司笙抬眼看向舞台,见到缓缓从升降台上现身的黑衣少年,一身炫酷的造型,被舞台的各色灯光和人群的尖叫声包裹,毫无几日前遇见的那般呆萌可怜样儿,帅得非常干脆利落。 鬼使神差的,司笙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将其交给凌西泽。 凌西泽看着被强塞过来的手机,明白她的意思,蹙眉,不太情愿。 ——他干嘛要帮她给别的男人拍照? 而且,还是一爱哭包。 然而,司笙并没看出他的不满,只当他没反应过来,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稍稍拉高声音—— “拍好看点儿。” 声音入耳,带着温热的气息。 凌西泽心尖儿像掠过一阵风,被吹得微微拂动,当即心猿意马。 但—— 他举起了牵着司笙的手。 在司笙还未反应过来之际,镜头掠过二人十指紧扣的手,拍到最前方的舞台,定格冬至蓦然抬头的脸。 “给。” 将照片保存,凌西泽把手机递还给司笙。 司笙接过,视线一瞥而过,在两人牵着的手上略微停顿,却没有苛责,而是一语未发地将手机收了起来。 …… 冬至的开场表演非常成功。 整个现场的气氛,一时间被推动到顶峰。 接下来出场的,都是国外非常有名的大牛,气氛带动得一场比一场热乎,不到二十分钟,司笙就发现周围好几个姑娘嗓子都给喊劈了。 “冬姐呢?” 音乐上头,司笙过了约摸半个小时,才发现冬颖不知何时,没了踪迹。 张望了一圈,也没见到人影。 “被挤散了。”凌西泽倒是很淡定。 这么拥挤、热闹的现场,人员不稳定,到处流动,不随时注意的话,走散是很正常的事。 凌西泽紧拉着司笙,挨着她说:“散场了,你再联系她。” “……”司笙一顿,说,“我没她联系方式。” 凌西泽:“……” “我们今天刚认识。” 凌西泽:“……” 一言难尽的心情。 本想请对方好好吃顿饭的。 祸不单行,电音节还未过半,就如冬颖所说的,忽然下起了细雨。 雨不大,淅淅沥沥的,又挺凉的,一下劈头浇下来,顿时将火热的氛围浇灭不少。 得亏在场不少人都有先见之明,准备了雨衣或雨伞,没两分钟,就纷纷掏出装备,要么批雨衣,要么撑伞,冰凉的雨水并未浇灭他们享受电子音乐的热情。 司笙打开雨衣,本想展开,跟凌西泽共享的,可却被凌西泽强行套在她身上,将雨帽给她拉得紧紧的。 “你怎么办?” 司笙侧过身,见到如针细雨浇在凌西泽头上,把他的短发一缕缕地浇湿。 “没事。”凌西泽淡然说着,随后,倾身向前,“担心我的话,就——” 他的黑眸一转,落到周围的人群。 司笙的视线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旋即,愣了愣。 现场里,这些被电音点燃的观众们,在雨中尖叫、欢呼,情侣们拥抱、亲吻……场面疯狂又肆意。 “凌西泽。” 一种疯狂的念头,从脑海窜到头皮,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凌西泽盯着她,“嗯”了一声。 司笙踮起脚尖,倾身向前。 第213章 当年,到底谁追的谁?【三更】 雨下得淅淅沥沥,敲击在伞面、雨衣上,溅起零星的水花。 雨衣的帽子滑落,雨水落在头顶,浇软了蓬松的发丝,成股滑落,划过额头、脸颊、下颌、脖颈,连着发梢的雨水一同沁入衣襟,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 忘我、迷乱、疯狂。 环绕在耳边的歌曲是一首《BeautifulNow》。 “Butbaby,tonight,werebeautifulnow。 werebeautifulnow werebeautifulnow ……” 周围尽是尖叫和附和。 “啊啊啊啊——” “bababababa——” 夜色静谧,场地喧闹,所有的一切,都被淹没在人群和尖叫里。 两个小时的音乐节宣告结束,参与者们依旧兴奋上头,离开会场时依旧止不住激动。 电子音乐的感染力。 夜幕中的雨,愈来愈大,人群却有条不紊地散场。 从头到尾,凌西泽一直都牵着司笙,没有松开过。 “饿了吗?”凌西泽问。 伸出手指,司笙捏了捏他的外套衣服,稍稍用力,还能挤出点水来。 再看凌西泽的头发,湿漉漉的,软趴趴地贴下来。 轻拧眉头,司笙道:“先回去。” 凌西泽勾唇,将头贴过去,隔着雨衣薄薄一层塑料膜跟她的发丝相贴,他嗓音略低,“去酒店,还是你住的小区?” 分明听着是很正常的询问,可落到司笙耳里,却一秒明白他的潜在含义。 司笙头一偏,跟他拉开一点距离,眼眸一眯,威胁道:“三天不打是吧?” 凌西泽得寸进尺,一语戳破她的虚架子,“三个月了,也没打。” “……” 果然是欠打。 细雨迎面飘来,微凉,司笙似是想起什么,蓦地盯着凌西泽,狐疑地拧起眉,“凌西泽,你是不是没正儿八经地追过我?” 微微一怔,凌西泽回顾了下过往,然后问:“先前不是吗?” “那也算?”司笙不满了,“你一个坑接一个坑的挖,我都没好意思戳穿你。” 凌西泽弯了弯唇。 不给她挖坑,她能往坑里跳? 不死缠烂打,她能点这个头? “上次也是……”司笙微微眯眼,开始算旧账了,“你就追了三天。” 轻咳一声,凌西泽拉了拉她,侧身面对着她,好整以暇地说:“讲道理,上次是你追的我。” “?” “是你让我追的你。” “……” “像你这样的下凡天仙,我都做好追三年的准备了,可耐不住你太爽快,追了三天就答应了。” “……” 凌西泽一句又一句话抛出来,让司笙的脸色一变再变,“我劝你,你要是不想再——” “我错了。” 司笙的话还未说完,凌西泽就迅速地截断她,非常麻利儿地承认错误。 “……” 一套一套的,司笙被他彻底噎住。 片刻后,她不甘地问:“等等,不是你先暗搓搓地喜欢我吗?” “是。”凌西泽坦然承认。 “……” 司笙眉头一挑,释然了。 六年前,司笙察觉到凌西泽暗搓搓地喜欢她,但那时的凌西泽很含蓄,偷偷对她好,硬是不肯跟她表白。 司笙都替他着急。 毕竟追她的人,大把大把的,一不留神,她没准就被抢走了。 后来,司笙突发奇想想去看雪,那时已经春天了,可北边的边境还有积雪,她行程都安排好了,结果灵机一动,觉得可以给凌西泽一次机会,就跟他透露了这次行程。 果不其然,他们在机场“偶遇”了。 那是一个小村庄,一年里三个季度都能见到大雪,难见莺飞草长、绿草成荫的场面。 当时的司笙挺爱惹事,刚到的第二天,就招惹当地几个混混,人是被他们解决了,但他俩也顺利迷了路,眼看夜幕降临,意外在一处偏僻地儿找到一门独户。 那一户人家住着一对老夫妻,愿意收留他们住一晚。 北方农村用的是炕,热炕需要在隔壁的灶里烧火,给他们的房间常年空着,基本都处于冰冻状态,直接睡是会死人的,所以他们俩缩在灶旁待了半宿,就为了把隔壁的火炕给烧热乎。 他们俩谈天说地,聊了很久,可仔细回想起来,似乎也没聊什么的。 到了半夜,二人实在扛不住,去隔壁睡了。 俩夫妻以为他们是情侣,只给了他们一床被子。 两人面面相觑。 凌西泽:“你盖吧。” 司笙:“一起吧。” 良久的对视后,他们俩不约而同地出声。 房间里没有电,寂静的山林里没有灯光,唯有头顶一轮弯月,投下浅浅的一层淡光。 当时的凌西泽,脸红没红不知道,但气氛是挺尴尬的。 末了,为了二人的身体健康着想,还是免不了同床共枕外加共盖一床被子,只是以防万一,都是和衣而睡。 ——司笙其实不大在乎这个,因为以她的战斗力,只要凌西泽敢“图谋不轨”,她就算只用一只手,也能揍得当时的凌西泽满地找牙。 可事实是,两人躺了小半个小时,浑身僵着不动,硬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睡了吗?” 在沉默、尴尬、静谧的折磨下,司笙忍无可忍地开了口。 “没有。” 凌西泽很快作答,声音清醒,但,微哑,极轻。 司笙翻了个身,面朝凌西泽。 她比较放松,可凌西泽却截然相反,僵得浑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能动。 手肘支在枕头上,司笙手掌拖着脑袋,在昏暗的视野里,视线从凌西泽平躺的脸上扫过,眉目鼻唇,皆是模糊的轮廓,可正因这种朦胧感,什么都变了味儿。 他长得很帅。 可,在朦胧的夜色里,他帅得让人看一眼就……心花怒放的。 司笙看了就觉得开心。 于是,她的语气里也沾了几分轻快,“聊会儿天?” “聊什么?” 凌西泽漆黑的眼珠终于转向司笙。 瞳仁像是被水洗过似的,又黑又亮,清澈得很,视线扫过一眼,直接往心里打,能让心都灼烧起来。 ——聊你喜欢我的事啊。 司笙想这么说,可是,又给忍住了。 她干脆趴在一侧,双手捧着脸,如瀑布般的长发滑下一缕,划过肩膀落到身前,微微歪着头,狭长的凤眼一眯,活像是狡猾灵动的狐狸。 “你有过女朋友吗?”她这样问。 喉结滑动两圈,凌西泽哑声回答:“没有。” “哦。” 司笙微微点头,很快,又问了,“有择偶标准吗?” 视线落到她绝美无暇的侧脸上,那是一幅赏心悦目的景色,目光未曾移动,就这么盯着。 好半晌,凌西泽才说:“长得好看的。” “你……”看我怎么样? 食指轻戳着脸颊,司笙思考了一下,还是觉得要含蓄一点。 于是,司笙改了口,说:“有点肤浅。” “是有点儿。” 被她这张脸鬼迷心窍,凌西泽不假思索地附和着。 似是听到有趣的回答,司笙“噗嗤”一笑,她一低头,双手手中搭在枕头上,下巴抵着,趴了下来,笑得眉眼微弯,更像一只狐狸了。 能把人心魂都给勾走的那种。 “聊点别的吧,”司笙心情愉快地转移话题,“比如你的无人机什么的……” 两人之间,似乎永远都有聊不完的话题。 长夜漫漫,时间缓缓流逝,在一个又一个的话题过后,司笙不知不觉的闭上眼,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再也没了声响。 然而,凌西泽却毫无睡意。 他偏头盯着睡得安静的司笙,疯狂的想法占据着他的脑海。 在漫长而煎熬的纠结过后,所有修养和克制统统见了鬼,他终究没有克制住—— 吻了她。 十九岁的司笙,骨子里还有点率真。 二十三岁的凌西泽,是真的没开窍。 …… 司笙半夜醒来过一次。 没见到凌西泽,还当他是起夜,最初没在意,过后,在半睡半醒之际,迟迟没听到他回来的动静,猛然一惊醒,掀开被子就下了炕。 她还当凌西泽在外出了事,不曾想,凌西泽却在隔壁的灶旁,灰头土脸地添着柴火。 火烧得很旺,火舌从炉子里舔出来,照亮了他俊朗的眉目。 他身上沾了灰尘,脸上有黑色的炭痕,跟平日衣冠整洁的模样不一样,有些狼狈,又无端地接地气。 “怎么醒了?” 听到脚步声的凌西泽,蓦然抬起头来,见到司笙后,因心虚,视线只在她身上停留短暂一秒。 司笙没说话,走进来,一直来到凌西泽身边,微低着头,细细端详他。 凌西泽紧张地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直至—— 司笙倏然弯下腰,双手放膝盖上,长发洒落下来,微歪着头,火光照耀下,她美得像下凡仙子。 她勾着唇,认真地问他:“凌西泽,我长得那么好看,你要不要追我?” …… ------题外话------ 携年少的美人和三爷来求个月票。 第214章 重归于好,感情升温【7000字】 汽车鸣笛声响起。 回忆戛然而止,司笙的思绪被拉回来。 广场的露天停车场里,车位被悉数占据,因这会儿音乐节刚散场,这里人满为患,司笙和凌西泽光是绕到他们停车的位置,都花了不少时间。 然而,一到车旁,二人还未上车,就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司笙踱步逛了一圈,溜达着,观察完情况,又回到准备打电话报警的凌西泽身边。 “够狠的啊,四个车胎全被戳爆。” 司笙扬了扬眉,饶有兴致地问,“你惹上哪个孙子了?” 凌西泽倒是有些遗憾,“还没来得及惹。” 他来到安城后,基本都在谈生意,而且跟军方合作算挺愉快的。真要算起来,唯一“招惹”到的人,怕就是司笙豆腐铺里的小二和厨子了。 电话还未接通,身后有一名青年走过。 因周围的人很多,比较混乱,来往都是人,混在其中很难引起注意,等司笙意识到此人有些不对劲时,那人倏地一把夺过凌西泽的手机,撒开脚丫子就跑。 跑的时候还几次回头,一边举着手机朝他们招摇,一边冲着他们比中指,那讨嫌劲儿,就差没在脑门上写“快来追我呀”几个字了。 “艹。” 司笙咬牙骂了句。 雨衣一扯,就直接冲着那人追了过去,跟一阵风似的没了影。 凌西泽本想说“这么明显,一看就有诈”,结果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见司笙如脱弦的箭,转眼翻过两辆车去拦截那青年,登时额角青筋抽着疼。 这莽夫! 无奈,凌西泽只得跟上。 雨幕之中,拥堵的马路上,沿街停着一辆车。 “来了来了。” 副驾驶上,举着望远镜张望的段长延开始跟隔壁的郑永丰讲解情况。 “最先出场的是我们足智多谋小分队,紧随其后的应该是花言巧语小白——” 话音停顿一秒,旋即段长延爆发出一声怒骂,“卧槽,怎么会是我师叔?!” “小白脸呢?” 段长延震惊地转移着望远镜,欲要在狭窄偏僻的巷子里寻觅凌西泽的踪迹。 敞开车窗,郑永丰指间夹着一根烟,在这里吞云吐雾,听得段长延叽叽喳喳叫嚷个没停,伸出长臂,一把将段长延手中的望远镜拿过来,隔着两道长长的车流,远远地望了几眼。 这时,司笙已经跟在那边埋伏好的几个人缠斗起来,而慢一步赶到的凌西泽,则是自觉站在一旁,默默旁观。 一点都不掺和、上前添乱。 烦躁一拧眉,郑永丰将望远镜扔给段长延,“这就是你说的‘整他’?” “我不是想测试他对师叔的感情吗?”段长延崩溃道,“这么危机的时刻,他要是怂了,师叔肯定看不上他。” 郑永丰:“……” 然而你低估了你师叔的战斗力,这种小场面压根不需要别人出手。 不过那小白脸…… 还真有脸杵着不动? 郑永丰的神情黑压压的,被一团乌云笼罩。 好半晌后,郑永丰扔了两个字,“下车。” “哦。” 段长延不明所以,下意识应声,拿了把雨伞和望远镜,走下了越野车。 他一落地,没来得及撑开伞,倏地听到发动机的声响,他赫然往车里看去,只见刚说着“下车”的郑永丰此刻坐在这里稳如泰山,面色阴沉地一踩油门,车子顿时扬长而去,还溅了他一裤脚的脏水。 段长延:“……”兄弟情呢?! 望着那辆车无情且决绝地远去,段长延深吸了口气,赶紧掏出手机给郑永丰打了通电话。 被挂断,不死心,继续打。 连续拨通到第三个时,电话终于被接听了。 “木头,你什么意思——”段长延出声苛责。 话未说完,就被郑永丰冷漠的声音打断:“我不想跟傻X同车。” 段长延:“……” 迁怒! 这绝对是迁怒! 雨水淅淅沥沥,转眼将发梢、脸颊、衣服淋湿,被掐断电话的段长延,微微仰头看着被城市灯光照出一层浅绯红的天空,只觉得这人世……真踏马险恶。 制服这一群流氓,再夺回手机、报警,已经耽搁小半个小时了。 司笙和凌西泽避免去警察做笔录的麻烦,在报完警之后,及时撤退。 四个轮胎都被戳破,车是没法开了,只能在路上拦截一辆出租车。 “去哪儿啊?”司机师傅问。 凌西泽刚想报小区名字,就被司笙抢了先,“云天酒店。” 司机师傅通过车内后视镜意味深长地往后看了一眼,神情变得暧昧起来,他爽朗地应了一声,“好。” “把外套脱了吧,都湿透了。” 司笙用两根手指一捏凌西泽的衣袖,感觉到衣服上的湿气,眉头拧得紧紧的。 淋了一两个小时,不会生病吧? 看出她的担忧,凌西泽也没强穿着,干脆将衣服扣子一拉,把外套脱了下来。 里面是一件白衬衫,很薄。 司笙担心他衬衫也被浸湿,如法炮制地伸出手指,戳了戳肩膀、手臂、衣袖等位置,试探他衣服有没有被淋湿,欲往衣摆探的时候,被凌西泽一把给按住。 凌西泽压低嗓音,裹着邪火,“别乱戳。” 隔着衬衫布料,他的体温悉数传到指尖,而她又软又细的手指拂过,如同调戏。 “……哦。” 司笙后知后觉,应了一声,把被他攥着的手给抽出来。 雨衣遮挡不住所有雨水,因在雨里待太久,加上追人的时候将碍事的雨衣给扯了,司笙现在发丝濡湿,外套也被半浇湿,没一会儿,也把外套脱了,盖在身前。 司机师傅将车内气温调高,而几乎挨坐在一起的二人,却能感觉到从彼此身上传递的热量。 挺细微的,却微微灼热。 良久。 “想吃点什么?”凌西泽忽然拿出手机,问司笙,“去酒店吃,还是点外卖?” 司笙倒在椅背上,凝眉想了想,说:“我叫德修斋送酒店去。” 这时,司机师傅按捺不住,好心提醒道:“小美女,德修斋不送外卖的。” 在安城境内,德修斋并非每个人都消费得起,但是,其名气大部分都听说过。据说,这家店还有江湖神秘色彩哩。 司机师傅显然知道德修斋一点情况,加上听这二人口音不是安城的,所以就忍不住告诫一声。 “嗯,我知道。” 司机师傅:??? 不应该是,‘哦,我知道了’吗? 这淡定到了然于心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不等司机师傅猜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司笙这边已经拨通德修斋前台的电话。 每个德修斋前台都记录了她的电话,知道她的身份,电话一接通,前台小姐就恭敬地问起她有什么事。 司笙二话没说,直接点餐,报的都是德修斋的招牌菜,前台小姐一一记下后,司笙才挂断电话。 将司笙电话听到耳里的司机师傅:“……” 真没看出来,这姑娘小小年纪,长得还漂漂亮亮的,却装的一手好X。 若是不知道德修斋规矩的人,恐怕真的会被她唬住——连德修斋这样重量级的酒店都会为她破例送外卖,传出去也太有脸儿了吧。 “你去哪里的德修斋,都有这特殊待遇?”凌西泽略微好奇地问。 “嗯。”司笙微微颔首,又不紧不慢道,“我改天跟他们说一声,把你也算上。” 她的朋友一律免单。 她的家属……当然得要点特殊待遇。 “好。” 凌西泽勾勾唇,应了这份‘特殊待遇’。 “……” 司机师傅心有愤愤然,开始给身后这二位客人重新定位。 本以为是一对恩恩爱爱的小情侣,男才女貌,那青年一看就是成功人士,那女的则是肤白貌美大长腿…… 不曾想,一个是装模作样的软饭男,一个是花样装X的骗子女。 还所有的德修斋都给她特殊待遇? 她怎么不把自己吹上天呢! 司机师傅正气凛然,有些义愤填膺,若非外面还在下雨让他良心不安,他真的想将这软饭男和骗子女直接扔马路边上。 吃德修斋的饭? 吃土去吧你们! 出租车停在云天酒店外面。 司机师傅举起一个收款二维码,看都不带往后面看了一眼的,在二人跟前,俨然是一高贵冷艳范儿。 凌西泽扫码付款。 司笙拎着外套,先一步下车。 而,早已在门外提着食盒等待的德修斋服务生,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立即眉开眼笑地走过来。 “司小姐,这是您点的菜。” 他将两个食盒递过来。 刚将二维码放好的司机师傅,通过敞开的车门听到服务生的话,颇为震惊地睁了睁眼。 “……” 演戏还有这么全套的? 这年头的骗子真是太恐怖了! 凌西泽走下车,车门被合上,同时也将服务生和那美女的对话隔绝在外——不用想也知道,要当着那软饭男的面儿,秀上一把。 实在是对骗子深恶痛绝,司机师傅正义感爆棚,将安全带一解开,然后探身到副驾驶,把车窗给打开。 外面服务生的声音漏进来:“上周店里新加了两样菜,老板一直想让你尝尝,所以这次就顺带捎上了。” 司机师傅:“……” 瞧瞧! 瞧瞧! 这个X装得多到位? 连老板都得供着她! 多有脸儿? “德修斋什么时候开始送外卖了?” 司机师傅看不下去,忍无可忍地探出头询问,欲要戳破这假到离谱的谎言。 服务员侧首看到他,友好和善地笑了笑,回复道:“抱歉,德修斋暂时没开通外卖服务。” 嗬! 还有点脑子! 司机师傅朝那俩食盒指了指,“那,这是怎么回事儿?” 服务员愣了愣,看了司笙一眼,见司笙微微颔首后,才继续解释:“司小姐是我们德修斋的特殊顾客。” “哪有这样的规矩?” 司机师傅皱皱眉,欲要挑出他话里的漏洞。 “您好,是这样的,”服务员笑如春风,一字一顿,非常强硬地回复,“我们老板的祖宗,没规矩可讲。” 司机师傅:“……” 外面天冷,加上衣服潮湿,司笙和凌西泽都没在外久留,两人耸肩一笑,由凌西泽接过食盒,然后便一起进入德修斋。 …… 几分钟后。 不信邪的司机师傅,在看着服务员上了一辆迈巴赫后,颇为震惊,然后又默默一踩油门,缀上那辆豪车。 不曾想—— 才跟了一会儿,就见迈巴赫开进德修斋的停车场,服务员撑伞走下来,身行端正、不偏不倚地走进德修斋。 司机师傅:“……” 有点,震惊。 合着……随便拉个客人,还真能拉上贵人啊? 云天酒店,套房里。 “洗完澡再来吃饭。” 坐在沙发上,司笙翻着茶几上的食盒,浏览着里面的菜色。 香味扑鼻,格外诱人。 将被淋湿的外套往椅子上一扔,凌西泽随手解开两个衬衫钮扣,淡淡道:“你先去。” 司笙瞜了他一眼,“我淋得没你严重。” 勾勾唇,凌西泽抬步向前,止步在她身侧,尔后微微倾身,看她,“要不,一起?” 低缓磁性的嗓音,故意压低的音调,皆有调戏暧昧之意。 “……”司笙瞪他一眼,往旁挪了挪,凝眉道,“我没衣服。” “我衣柜有。” 司笙惊奇地抬眼,“你还有这癖好?” “……” 愣了两秒,凌西泽才明白过来。 少顷,他答得游刃有余,“你要是有这兴趣,我也可以慢慢培养这爱好。” “……” 一个女装癖,搁他嘴里说出来,忽然就不正经了。 这男人,现在真是不得了。 拍拍手,司笙懒得跟他多扯,起身去找衣柜。将门拉开,目光一扫,从一堆款式差不多的衣服里,找到一件外套。 想了想,一看身上沾了湿气的白色长T,又捞了一件衬衫。 没有泡澡,她就简单冲了个澡,然后就换上衣服走出来。 她又高又瘦,但体型跟凌西泽相比,还是差了一截,凌西泽的衣服套在身上显得宽松,但她没让自己看着太狼狈。 衬衫下摆干脆不扣,直接在腰前打了个结,盈盈一握的细腰,在牵引下若隐若现。衣袖挽起,一直到手肘处,再用回形针将袖口收紧一些,以防掉落下来。衣领处的衣扣没有扣,往两侧散开,露出精致漂亮的锁骨。 本来是一件款式简单男士衬衫,经她这么一折腾,浑然不显得死板,宽宽松松的,反而随意又时尚,搭在她身上颇有美感。 至于宽大的外套,则是干脆披在肩上,又酷又飒,往那儿一坐,有种称王称霸的土匪架势。 凌西泽看得眼前一亮。 “该你了,赶紧的。”司笙一坐下,就开始催促。 “喏。” 凌西泽慢条斯理的,将刚削好的苹果递过去。 司笙一把接过,啃了一口,见他赖着没动,用警告的眼神催促他。 又上下打量她片刻,凌西泽才缓缓收回视线,起身,拿了衣服去洗澡。 …… 凌西泽也没洗多久,约摸十来分钟,就走出了浴室。 但,视线在套房里一扫,一眼过去,却没见到司笙的身影。 徒然一怔,凌西泽见到沙发上露出的毛毯一角时,猛然悬着的心才沉下来,暗自松了口气。 他走近一些,见到司笙侧躺在沙发上,身上裹着毛毯,黑色外套叠起,搭在抱枕上,枕在她脑后。左手横在胸前,揽着另一个抱枕,大半张脸都藏匿在抱枕后,应当是拿来当光线的。 她的头发洒落在衣服上,未擦干,从发梢滴出的水,浸湿了外套,衣服湿了大片。 一低头,凌西泽看了眼手中吹风机,走过去,在附近的插孔上插好插头,然后缓步来到沙发扶手旁,斜倚着坐下。 “困了?” 只手拿着吹风机,另一只手落到她发间,理着她凌乱微湿的发丝。 “有点儿。”司笙动了动,将抱枕往下拉了一点,没睁开眼,声音里尽是倦意,“洗完了?” “嗯。” 凌西泽回应着,手背轻贴着她的额头,温度正常,没有发烧。 稍稍放下了心。 司笙微眯起眼,说着就要坐起身,“那吃饭吧。” 凌西泽的手按住她的肩膀,说:“先把头发吹干。” “哦。” 司笙一想,手肘撑着半起身,把压在脑袋下的抱枕和衣服都扯开,给凌西泽腾开位置。 祖宗永远是自觉的。 瞧见她这架势,凌西泽轻笑出声,在她让开的位置坐下来。 司笙的脑袋很快躺下来,贴着他的腿,许是有点不舒服,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 有那么一瞬,凌西泽心都往嗓子眼跳,一低头,见她闭眼安静的模样,又生生将那股燥火给强行压制下去。 按钮往上一推,吹风机开始轰隆作响,有热风吹出来,吹过她的手指,吹动着她的发丝。 十九岁的司笙,有一头及腰的长发,柔顺、漂亮,摸着柔软,一点都不毛躁,那是天生丽质。但是,她不爱吹头发,每次洗完头发都要晾很久才能干,而凌西泽说她时,她总是将吹风机扔给他—— ‘看不惯,你来呀。’ 凌西泽无可奈何。 谁叫人是天仙呢?有被宠的资本。 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时候,哪怕她说要摘天上的星星,都会毫不犹豫地应下。 …… 头发吹到半干时,凌西泽换了风挡,耳边的噪音减小了些。 司笙惬意地眯着眼。她不紧不慢地说:“凌西泽,其实你亏了。” 声音在吹风机的声响里被阻隔,但是,这并不妨碍凌西泽听得清楚。 凌西泽一扬眉。 还以为司笙要说些她好吃懒做、脾气恶劣之类自谦的话,还想着说“大可不必这样”,没想,司笙又自顾自地懒懒开了口—— “本来上次在烤肉店,我就想跟你表白的。” 突如其来的揭秘信息,让凌西泽不由得愣了愣。 表白? 她……表白? 漂亮纤细的手指一抬,冷白的光线从指缝里漏进来,打在脸上,司笙眯缝着眼,啧了一声,道:“你说你这嘴怎么这么欠呢?” “……” 凌西泽被她那一副“故作惋惜”的腔调弄得哭笑不得。 “这次也不算正式。”凌西泽打理着她的逐渐被吹干的松软头发,说,“你还可以找个合适的机会,我会尽量配合你。” 司笙视线一斜,冷眼瞧过去,“给你开染坊的资本了吧?” 凌西泽配合着惊奇道:“你说这事,不是打算吐槽的?” “想看你懊悔的表情。” 司笙一点都不掩饰邪恶的小心思。 两秒后,凌西泽蓦地垂下眼,正色道:“我懊悔。” “……” “真的。” 凌西泽又一次强调。 “……”淡漠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须臾,司笙面无表情地说,“我就看出你的麻木不仁。” “可能我的演技在向你靠拢。” 司笙:??? 开始搞人身攻击了是吧? 她欲要起身,然而,凌西泽倏然抵住她的脑袋,手指从她头皮滑过,带起一缕发丝,他恳切地说:“我错了。” 司笙:“……” 咬咬牙,她开口,“你——” 凌西泽抢过话,“不敢再犯。” “……” 这油腔滑调的男人是在哪里进修过了?! 豆腐铺。 段长延打车回来,见店内的灯亮着,推门一看,果然见到正在做“做豆腐脑”准备工作的郑永丰。 按理说,被半路扔到一边,段长延怎么着都得说郑长丰几句,可,许是因习以为常,真见到郑永丰后,早把这事抛在脑后。 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段长延走过去,“木头,你知道师叔去哪儿了吗?” 郑永丰动作一顿,“不知道。” “德修斋刚给我打电话,说师叔叫了菜去云天酒店。那天杀的小白脸,蹭吃蹭喝吃软饭不说,还把我纯情的师叔拐到酒店去了!” 段长延气急败坏。 “酒店?” 郑永丰眉头一拧,本就阴沉的脸色,此刻更沉了几分。 那浑身笼罩的低气压,令他此刻颇有一种地狱来的恶鬼既视感。 段长延微微一怔,心想或许不该说的,于是极力找补道:“可能,吃个饭,就走。” 话虽如此说着,可心里却是—— 啊啊啊,吃个屁的饭,孤男寡女开一间房,漫漫长夜怎么可能就吃个饭?! “……” 郑永丰看他一眼,眼神凉飕飕的,没说话。 这一晚,在厨艺技术上,素来不会出错的郑永丰,三番几次出了错。 而,在流程操作上精益求精的段长延,默默看着,眨着眼,硬是不敢吭声。 ——怕一说不是,郑永丰反手一刀就砍了过来。 洗完澡,又吹完头,饭菜都快凉了。 司笙和凌西泽二人抓紧时间吃了饭。 时针即将指向12点,夜色也愈发深沉寂静,连楼下素来喧闹的街道都显得颇为冷清。 “我回去了。” 离开沙发,司笙捡起男款宽松外套,往肩上一搭。 不穿,就披着。 凌西泽视线递过来,“不是想跟我一起吗?” 司笙扔了他一记白眼,“想得美。” 六年前,这禽兽克制懵懂时尚好,现在……都能被称之为“禽兽”了,属性不言而喻。 好在,二人刚恢复关系,凌西泽尚且可以,并未强行挽留。 思虑了下,他说:“我送你。” 将外套往前拉了拉,司笙无语道:“十来分钟的路。” 她特地选择这一处小区,就是因为那里离云天酒店和豆腐铺都很近,往来都很方便,平时走路即可,都免了开车的麻烦。 “我想送你。” 穿着白衬衫、黑长裤的凌西泽,拿着一件外套走出卧室,在打量司笙一眼后,又忽然补充一句,“虽然你能以一挑十,走夜路比我还安全。” “不是,你这嘴——” 没等司笙发飙,凌西泽又道:“但你长得太好看,别人多看你一眼都不行。” 司笙:??? 艹! 迟早有一天要缝住他这张油腔滑调的嘴! …… 夜里还飘着毛毛细雨,街道上,偶尔见到几个行人,但一进小区,基本就没有行人踪迹。 凌西泽撑着一把伞,将司笙的身影罩在里面。 伞面发出轻微的雨水滴答声,嘈杂悦耳,落到耳里,反倒令人心情颇为舒畅。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路程实在太短,不多时,就步行来到单元楼门外。 “走了。” 司笙倒是爽快,看了眼大门,抬步就往里面走。 然而,她刚走出雨伞的遮掩,手腕就倏然被拽住,整个人被往回一拉,一侧身,又回到雨伞的笼罩下。 她站定,微仰起头,凌西泽上前半步,低头,靠近她。 “司笙。” 他轻声喊出她的名字,沙哑的嗓音衬着淅沥的雨声,听得人耳朵发麻。 “嗯?” 司笙抬了抬眼,视野里尽是他。 脸隐匿在阴影里,轮廓朦胧柔和。 牵着她的力道微紧,又将她往前拉了拉,他低沉的话语像是在耍赖,“我不想走。” “……哦。” 听得一怔,司笙慢吞吞地应声。 “哦?” 眉梢轻轻扬起,凌西泽似是有些不满。 “那,”顿了顿,司笙的声音又轻又快,“你一起上来吧。” 第215章 司笙:我们交往六年了【二更】 “那,”顿了顿,司笙轻咬了下唇角,声音又轻又快,“你一起上来吧。” 说完话的那一瞬,司笙就转身往大门里走。 她没挣脱开攥住手腕的手,连带着拉着攥着她的人,一起往里面走。 夜风掀起她的发梢,在身后飘扬,拂过鼻尖,凌西泽轻嗅着,闻到淡淡的发乳香味,令人心悸。 “啪”地一声,客厅里灯光倏然亮起。 在这里住了几日,司笙除了洗漱、赶稿、睡觉,就没做过别的事,客厅的一切,都跟凌西泽上次来的所见一致。 停在玄关换鞋,司笙扔给他一双男士拖鞋,道:“客卧、书房、沙发,三个地方,你想睡哪儿都行。” 倚在门口,凌西泽一挑眉,慢条斯理地开口,“我以为——” 听他这强调说话,司笙头都大了,赶紧打断:“我明天要早起。” 没想,停顿一秒的凌西泽,蓦然笑了起来。 他俯下身,凑到弯腰换鞋的司笙身旁。 轻声问:“不早起就行了?” “……” 司笙愕然抬眼。 这逻辑……成功把司笙给堵得停顿几秒。 然后,耳根一阵滚烫,皮肤染上浅浅绯红。 “嗡嗡嗡——” “嗡嗡嗡——” “嗡嗡嗡——” 包里乍然振动起来的手机,在这瞬间拯救了司笙。 踩上拖鞋,司笙抬步往客厅走,同时从包里翻出手机来,接通电话时,她已经来到阳台。 “我正好有事找你。” 阳台有夜风袭来,凉丝丝的,吹散着脸颊、耳根的温度,也让司笙的嗓音沾了点凉意。 “师叔……”刚想问司笙在哪儿的段长延,话语一顿,闻声浑身都有些僵硬,不由得心虚地试探,“什么事啊?” 微微眯眼,手往阳台扶手上一搁,司笙冷声问:“那伙人是不是你安排的?” “我……” 段长延下意识想辩解,可一开口,就意识到他其实是不该知道司笙指的是什么事的,于是赶紧改口,“什么?你说哪伙人啊?” “他们揣着目的来的,我的行踪就告诉过你。”司笙平稳的说完,话音蓦然一沉,裹了几分厉色,“还狡辩?” “错了错了,我错了。” 撑不到三秒,段长延自知无法瞒过神探·师叔的法眼,赶紧承认错误。 同时,又弱弱地替自己辩解:“我就想给你试试那小白脸。你看那小白脸,心安理得地让你去打架,自己躲后面,娘们唧唧的,一点都不爷们儿——” “他揍你一个,绰绰有余。”司笙打断他。 这真不是司笙护着凌西泽,贸然给凌西泽戴高帽子。 就凌西泽给司炳那一脚,再放倒那一干人等的身手,这几年绝对是有练过的。 不过,起步有点晚……跟司笙比,还是差点儿的。 “不、可、能!” 段长延高声反驳,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没什么不可能,就你这资质,我师姐都不想认你这个徒弟。”司笙非常残忍地在弱小无助的师侄胸口捅刀子。 一刀一刀,如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冷酷且无情。 “……” 段长延被伤害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略作停顿,司笙想起正事,警告道:“这次我放过你,接下来,没有第二次。” “……哦。” “另外,他的车还停在广场,你拿去修,明天再给他送一辆新的来。” 听到这额外任务,段长延不高兴了,“凭什么啊?” “凭他没报警抓你。” “……” 在这法治社会,任凭西北小太爷再如何嚣张霸道,此刻也只得老实低头。 硬气不起来。 做出这种事,哪怕司笙稍微跟他爸提一句,他爸都能打断他的腿。 默然须臾,段长延跟在说什么机密似的,轻声问:“师叔,你真跟他在一起了?” “……” 司笙拧了拧眉。 然而,她还没说话,段长延就忍不住开始劝,“师叔,这男人太会花言巧语了,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真跟他在一起了,也要跟他保持距离。” “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真的!你想想,就你这脾气……” 话到一半,段长延差点将心里话说出来,麻利儿改口,“咳,不是,就你这身材、这样貌,谁不喜欢,是吧?所以说他要是刚交往就对你心怀不轨,绝对是——” “我们交往六年了。” 听着他叽叽歪歪的,司笙不耐烦蹙眉,直接打断他的话。 “什、什么?” 段长延咬到自己舌头,惊呼了一声。 ——他师叔难道不是一直都单身吗?! ——电话打到平行世界去了?! 随后,司笙又慢悠悠地补充道:“只是中间冷战了五年。” 段长延:嘛玩意儿??? 这踏马什么妖魔鬼怪的奇妙爱情,竟然能冷战五年? “师叔,这,能冷战五年的男人,不要也罢,是吧……” 过度惊愕的段长延,在继续劝说时,声音都是含糊的。 司笙没理他,问:“你打电话过来什么事?” “哦,就想问问……”段长延思绪游离在外,麻木地问出目的,“你在家吗?” 挑了挑眉,司笙理直气壮地反问:“这么晚了,我不在家能在哪儿?” “……” 段长延在沉默中,在内心口吐芬芳,差点当场崩溃暴走。 ——胡说,你家灯刚刚才亮! ——明明就是才到家! 他跟木头一直用望远镜看着呢! “挂了。” 司笙掐了电话。 她转身往客厅走,结果,刚走一步,就险些撞上站阳台门旁的凌西泽。 “你——”装神弄鬼啊? 话没来得及说出来。 凌西泽已经伸出手,捞住她的细腰,一把将她拽入怀里。 “这么维护我啊?” 低头,抵着她的额头,凌西泽醇厚嗓音里尽是笑意。 主动环上他的腰,扣着手,司笙应得坦诚且直接,“嗯。” 她总是如此直爽,很少有掩饰她想法的时候。 怼人的时候,是。 喜欢的时候,也是。 面对任何事,她都干脆果断,从不让事情压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折腾自己。 只是,重新拥着她,以难以预料的方式确立关系,都让凌西泽有种无可言说的虚幻感,仿佛一切都不是真的,一觉醒来,就发现这不过是南柯一梦,虚无缥缈。 “是什么契机让你决定‘结束冷战’的?”凌西泽问。 眼睑微垂,旋即又抬起,司笙轻声说:“秦凡和楚落。” “嗯?” 凌西泽眯了眯眼。 秦凡和楚落的事,他有听说一二。 “人生短暂,及时行乐。”司笙轻笑一声,洒脱不羁,“我要是死了——” 她的话被堵住。 情意缱绻,略施薄惩。 唇上一阵刺痛,司笙“嘶”了一声,脑海里却将话补充完整。 等哪天我要是死了…… 死之前,不想后悔没有跟你表白。 与其一拖再拖吊着对方,等着以后意外降临时幡然悔悟,为何不趁现在创造足够多的相处时光? …… “松开。” 手指覆上薄唇,司笙疼得蹙眉,有些愠怒。 凌西泽耍赖似的揽着她,“不想松。” “你——”司笙眼一瞪,语气又软下来,“这么晚了。” “一起睡。” “别得寸进尺。”司笙警告他。 下颌摩挲着她柔软的发丝,凌西泽吻了下她的头发,“就想跟你在一起。” 一觉醒来,看不到她,他会疯。 司笙皱皱眉,依旧狐疑,“但你——” 凌西泽底气十足的反问:“我不是有过先例吗?” 就……偷偷亲了下而已。 “你确定?” 不是不能理解他的心情,司笙稍稍有些动摇。 事实上—— 她不太情愿,只是因上次的经历,不大愉快。 不然,上次凌西泽提及、用素描图做头像时,她也不至于那么大反应。 “嗯。” 凌西泽肯定地点头。 “哦。” 司笙慢吞吞地应了一声。 凌西泽一惊,“同意了?” 司笙瞪他,“可以松开了?” 唇角勾着餍足的笑,凌西泽心满意足地松开她。 卧室里,亮起灯。 凌西泽洗漱出门,一眼就看到趴在床上玩手机的司笙。 她换上了睡袍,后背盖着蚕丝被,却露出两条纤细修长的美腿,两只手肘搁在枕头上,手里则是拿着手机在把玩。 从另一侧上床,凌西泽倾身过去,“在做什么?” “发微博,”司笙将打好的一行字删掉,又解释道,“今天冬至生日。” “他生日你都记得?” 凌西泽语气酸溜溜的,原本大好的心情,瞬间被破坏掉一小点。 司笙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尔后又补充道:“刚知道的。” 确实是刚知道。 她登录微博,本是想发张图片的,没想刷到冬至微博,晒他母亲送他的生日礼物。再一看评论,才知道零点已过,今天是他生日。 “你对他这么好?”凌西泽拧拧眉。 “我宠粉。” “……” 凌西泽被气得眉头一抽。 “算了。” 又删掉编辑好的几个字,司笙索性放弃。 她将在音乐会现场凌西泽拍的照传上去,又配文:@歌手冬至,生日快乐。 发布。 这条微博落到凌西泽眼里,凌西泽眯缝了下眼,起身就想去拿手机。 没想,司笙反应比他快,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又将他给拉了回来。 司笙警告:“你别作妖!” 每一次凌西泽在网上有动作,都闹出不小的动静来。 实在不放心这男人。 确实有作妖心思的凌西泽,闻声,勾唇笑了笑,靠近她,“表示下。” 司笙停顿两秒,紧紧一抓他的衬衫,往身前一拉,亲了下他的脸颊。 灯灭。 凌晨二点,Zero的一条微博,将不少夜猫子都惊得毫无睡意。 给冬至庆生,倒不是劲爆新闻。 劲爆的是—— 那张配图! 安城某电音节现场,舞台上刚露面暖场的歌手冬至,两只牵在一起、十指紧扣的手,以及……女生手腕上,那一圈黑色的长绳。 【Z神这是去安城参加电音节了?】 【大晚上的撒狗粮,秀恩爱?@歌手冬至,你家偶像欺负你长大一岁还是单身狗!】 【@歌手冬至,崽崽快来!你偶像来看你的演出了!还跟你合照了!】 …… 【emmm,瞧这图片,Zero是女生实锤了。PS:照片角度肯定是男的拍的,而以我们大叔的拍照技术,绝对拍不出这么清晰的照片。大叔只能是隔壁那女的。】 【八一八那根似曾相识又不一样的黑绳。】 【不是同款黑绳,上张照片里的黑绳,最后一次出现在Zero微博的时候,明显已经很旧了。这个一看就是新的。盲猜是Zero(or朋友、家人等)手工制作的?旧了就扔,直接换新的。】 【感谢论坛的各路大神,扒出太多‘Zero是女生’的实锤,让我现在认清现实的时候还算镇定。】 【哭辽!大叔,我再也不能给你生猴子了!旁边那个狗男人是谁,啊啊啊!】 【手控舔屏!这两只手都太好看了叭!叔,就凭你这只手,不管你是男是女,我都粉你一辈子!】 【偷偷说一句,图片绝对没有开美颜,就这两只手的皮肤状态,我可以百分百肯定,这俩年纪肯定都不超过三十岁。】 …… #冬至心愿达成# #Zero现身安城电音节# #Zero是女生实锤# #八一八Zero背后的神秘男人# …… 一个晚上的时间,无所事事又精神奕奕的网友们,凭着一条微博,一次又一次地将Zero送上微博热搜。 同一时间,各大论坛网站也不甘示弱,各种“扒Zero”和“扒Zero男友”的帖子层出不穷,有证据的出证据,没证据的靠脑洞来补。 自春晚后台段桐月隔空表白,以及后面Zero、钟裕、凌西泽三人的爱恨情仇事件后,只有司家那点豪门恩怨的瓜能让网友们打发点时间,现在,Zero这个非娱乐圈的顶流再次实力证明她的性别,网上再次热闹得跟过年一样。 个个亢奋得可以熬个三天三夜不闭眼。 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司笙半梦半醒中,无意识翻动了下身,在某人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 然后,预感不对,缓缓苏醒。 眼皮很重,她费了点劲,才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醒了?” 头顶飘落两个字,是凌西泽的声音。 于是,刚要掀开的眼睛,又倏地闭紧了。 “没有。”往他怀里钻了钻,毫无愧疚之心地枕着他的臂膀,司笙轻声咕哝道,“还得睡。” 嗓音倦倦的,满是慵懒困倦,一看就是没睡醒。 凌西泽哭笑不得,看着在怀里乱动,让他难受不已的人儿,轻叹一口气,干脆将她揽紧了。 自作孽,得忍着。 何况—— 夜里每次睁眼,都能见到她的身影,那种真实感,充盈着空了几年的心,他不知有多满足。 又过了几分钟,司笙眉头皱得紧紧的,脸埋在他怀里,含糊不清地喊他:“凌西泽……” “嗯?” 凌西泽用手指梳理着她凌乱的发丝。 司笙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布料,挣扎着不想起来,困意袭上来,她脑袋昏昏沉沉的,睡眼惺忪地说:“我八点的车。” “嗯。” 司笙又问:“现在几点?” 手臂捞过床头的手机,凌西泽看了一眼时间,回答:“七点。” “……你神通广大,能把青山镇给我搬过来吗?”司笙闷声问。 沉吟了下,凌西泽感觉这任务有些艰巨,只得向现实妥协,说:“我能在一刻钟后叫醒你。” 司笙扯扯他皱巴巴的衬衫,跟泄愤似的,“你说说,我要你有什么用?” 凌西泽沉重地叹息,“不好意思,给你丢人了。” “知道就好。” 司笙轻轻一哼。 “……” 凌西泽哑然失笑,揽着她,下巴抵在她发丝里,笑得肩膀轻颤。 这姑娘怎么就那么可爱呢…… 尤其是没睡醒的时候,率真又软萌,将清醒时的强势和飒爽统统丢干净,短短几句对话,听得人心都要化了。 过了约摸半分钟,司笙又慢吞吞地开了口,“一刻钟。” “知道,放心睡吧。” “嗯。” 司笙便再次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 云天酒店里,某个套间。 冬颖刚打开冬至套间的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吱哇乱叫的声音。 “啊——啊——啊——” 兴奋又激动。 冬颖:又抽了??? ------题外话------ 明天大概上午10点or11点更新吧。 第216章 一根手绳,全网都在扒Zero 冬颖关上门,以防打扰到别人。 她大步走进门,循着声音往卧室里走,一看到在将软床当做蹦床来跳的傻儿子,登时眉头一抽。 “又鬼嚎什么?” 倚在门边,冬颖眼一横,朗声打断他的嚎叫。 冬至停下来。 他踩在床上,扭转脑袋,疑惑地望过来,纯真透亮的眼睛眨了眨,安静两秒后,又开始嗷嗷大叫。 “妈——冬妈——啊啊啊——” 冬至从床上一跃而下,赤脚踩过地板,然后冲过去一把将冬颖给拥住了。 “妈!我偶像给我庆生了!” “她还去昨天的电音节看我表演了!” “妈——” 一把捂住这小崽子嗷嗷直叫的嘴巴,冬颖又把身上的八爪鱼给推开了。 抬手一拍衣袖,冬颖理了理被弄乱的衣领,拧眉,“就那个Zero?” 激动不已的冬至,浑然没注意到冬颖的嫌弃,举着手机,戳开图片给冬颖看,手机屏幕险些戳到冬颖脸上。 一把夺过他的手机,冬颖随意看了一眼,旋即,又发现些微异样,微微一蹙眉,把紧扣一起的两只手放大。 冬至兴奋地凑过来,“妈,你要喜欢我偶像的手绳,我可以帮你织——” “就你那幼儿园水平的手工活儿?” 冬颖一眼瞪过去。 “……” 冬至眨巴眨巴眼,往后退了半步,肩膀一耷拉,不说话了。 冬颖又看了屏幕几眼。 这黑色手绳,好像在哪儿见过…… 昨天那个女生? 就这视觉,也挺像的。 将手机扔给冬至,冬颖挑挑眉,“你先前自闭,说你偶像从大叔变美女了?” “哎!” 眼睛一亮,冬至忙不迭点头。 “这会儿怎么不自闭了?”冬颖问。 “我不是都自闭过、接受事实了么……”冬至眨眨眼,尔后又轻声补充道,“再来点什么劲爆消息,我可能又得自闭了。” “这点心理素质。” 身为亲妈的嫌弃,简直从眼角眉梢溢出来了。 算了,还是别告诉他,昨晚两次碰见“疑似他偶像”的女生了。 “你粉了七年的大叔,忽然变成美女,难道不自闭吗?”冬至揣着手机,正儿八经地问冬颖。 鄙夷地扫他一眼,冬颖不紧不慢道:“我开心还来不及。” 冬至:“……哦。” “早餐。” 将一直提手里的早餐袋扔给冬至,冬颖道,“我待会儿就走。” “不在安城多玩几天吗?我找人陪你啊。”冬至极有孝心地问。 冬至还得参加节目录制。 《寻找城市的秘密》一连录制两期,一次是在安城,两天前就录制完了。 新一期的嘉宾昨晚就已经抵达云天酒店,今天上午要赶去青山镇。镇上没有机场,只能走高铁或高速,节目组统一安排大巴送他们过去,路上两个小时的车程。 总之,行程繁忙的冬至,没法陪冬颖在安城里玩。 “玩安城?”冬颖道,“我在这儿待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 冬至抓了抓毛躁的头发。 这话搁其他人跟前说,等同是示威之类的,但搁冬至这里,唯一的意思就是——冬妈二十多年前在这里待过。 二十多年了,城市变化翻天覆地哩。 七点半。 司笙被凌西泽塞到轿车里,凌西泽主动拿过车钥匙开车的,一路将车开到不远处的豆腐铺。 司笙将车窗敞开,趴在车窗上,任风吹着,醒神。 段长延不在,郑永丰站在门口,抽完两根烟,看到他们过来,将打包好的早餐送过去。 “他的呢?” 将早餐接过来,司笙瞜了一眼,狐疑地问。 轻轻蹙眉,郑永丰往里看了眼司机,沉声道:“没有。” “哦。” 想起确实没提前跟郑永丰说一声,司笙理解一点头,往回一看,同凌西泽说:“那我们分着吃。” “嗯。” 凌西泽勾唇,微微颔首。 郑永丰:“……” “走了。” 司笙往里一靠,跟郑永丰淡淡说道。 眉心紧了紧,郑永丰蹙眉,“有事打电话。” “嗯。” 司笙一个字尚未落音,凌西泽就已将车开走。 郑永丰虽然就准备一份早餐,但分量还是够的,两个人分着吃完全没问题。 因凌西泽在开车,司笙拿着一袋小笼包,自己吃时,偶尔给凌西泽喂两个字。 凌西泽心里甜,嘴上却发苦,“你一定要今天过去吗?” “嗯。” 半个小时前,还在找各种理由赖床的司笙,此刻答得气定神闲。 凌西泽拧拧眉。 他手头的事情还没处理完,不能陪司笙一起去青山镇。 “就两三天。” 将吸管插进放豆腐脑的塑料杯里,司笙不紧不慢地喝着。 楚凉夏的纪录片,其中一期就在青山镇拍摄。 司笙要过去待两三天。 昨晚睡前,凌西泽说可以打电话给楚凉夏,让楚凉夏把拍纪录片的时间往后推两天,但被司笙拒绝了。 任性归任性,承诺归承诺,一码归一码。 凌西泽侧首,见司笙这优哉游哉的模样,全无依恋和不舍,心情一言难尽。 她喜欢你、护着你、纵容你,但是,分散她注意力的事太多,你永远只是其中之一。 此刻,打起床后就一直在忙,忙到没空上网的二人,浑然不知,昨晚司笙那一条微博,在网上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第一附中,高二三班。 司风眠拎着背包,走在走廊里,还未靠近教室,就听得里面人声鼎沸。 谋划炸学校吗? 怀揣着疑惑,司风眠从后门进教室,见到平时还挺正常的同学,一个个跟嗑药了似的,三两成群聚在一起,兴奋得手舞足蹈。 “扒!使劲扒!” “去现场的观众上传那么多图,就不信了,一张她的图都没有。” “这乌漆嘛黑的,就算凭借手绳找到人,也看不清啊。” “那就找清晰的。” “有个轮廓也够我们YY的。” “哈哈哈,扒Zero的超话关注过十万了,速度还在以直线飙升。” …… 司风眠:??? 这什么阵仗? 就一个晚上的时间,他们都集体嗑药了吗? “你杵这儿做什么?” 身后倏然传来冷漠的声音,将司风眠飘飞的思绪拉回来。 司风眠一回头,果不其然,见到萧逆那张没精打采的厌世脸。 耸了耸肩,司风眠道:“我也想知道。” 萧逆看他一眼,又扫向整个沸腾的教室,没提起一点兴趣,抬步就往他的位置走。 司风眠本想跟上,这时,单行举着手机兴奋跑过,他手一伸,拽着单行的肩膀,生生把猛然往人堆里冲的单行拽到跟前来。 “这是什么情况?”司风眠微微拧眉,问。 单行激动得手舞足蹈,“我的霸啊,这事可真是不得了了啊喂——” 司风眠踹他一脚,“冷静一下,好好说话。” “哦。” 三秒后,单行将情绪稍稍压了下。 然后,激动地面红耳赤地跟司风眠解释,“是这样的吼,今天不是冬至的生日吗,哦,昨天冬至在安城电音节有开场表演——” 司风眠冷静地看着他,拍拍他的肩,咬牙蹦出两个字,“重点。” “哦哦哦,重点!”单行忙不迭点头,继续道,“大概就是凌晨的时候,Zero发了一条给冬至庆生的微博,配了一张在电音节现场的图。里面出现了两只手——” 说到这里,单行从手机里调出图片来,递到司风眠跟前。 “你看这只手,手腕上有一条黑绳,跟Zero以前那一款差不多。” “……” 见到那张放大后有些模糊的手绳,司风眠的脸色稍稍变得有些不对劲来。 单行却完全没发现,继续解释,“搁以前,也没那么多人想知道Zero的真实身份,现在不是她一而再再而三搞大新闻嘛,全网就齐心合力地想的扒出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大概今早四五点左右吧,就有人建立了‘扒Zero’的超话,昨晚参加电音节的观众得到消息,也把他们拍的图纷纷发到超话里。” “这不,大家都在成千上万的图片里找黑绳呢。反正根据这根黑绳辨认Zero。” …… 单行还在喋喋不休。 司风眠却忽然将手机塞还给他,然后径自走到萧逆的课桌旁。 蓦地一道阴影打下来,萧逆微微挑眉,“怎么?” “你跟我出来一趟。” 抓住萧逆的手腕,司风眠直接拽着他往外走。 萧逆黑了黑脸,稍一迟疑,没把他给甩开。 ------题外话------ 学霸弟弟一直想着炸学校,哈哈哈。 第217章 雨中甜蜜,大型屠狗现场【二更】 萧逆被司风眠拽到走廊,一路直至尽头,方才停下。 “做什么?” 萧逆莫名其妙。 轻呼出口气,司风眠赶紧从包里拿出手机,登录微博,找到Zero发的图片,戳开,放大,一气呵成,递到萧逆跟前。 “姐是不是有这样一根手绳?” 司风眠问,语气颇为紧张。 目光一瞥那手绳,萧逆心里就有些明朗,再看司风眠浑身紧绷、神情紧张的模样,心情舒畅几分。 他好整以暇地点头:“嗯。” 眼睛微睁,司风眠又问:“一模一样的?” 对于这一点,司风眠难以肯定。 记忆中,除夕那天晚上,他见司笙手腕多了条黑绳,当时还想着,跟Zero那条好像,后来见司笙卧室那一堆Zero的漫画书,琢磨着司笙可能是Zero的粉丝,所以没有多想。 后来一过年,忙着拜年、弄机甲,再就开学了,也怎么见过司笙…… 所以对那条手绳的印象不深,没法在看到这图的时候,就断言是一模一样的。 但,那条手绳下面坠着两颗打磨过的黑石,他印象特别深。 都没仔细瞧那图片,萧逆就微微点头,“嗯。” “这是批发的,还是——” “凌西泽送她的。” 萧逆简单明了地给了他答案。 “哈?”司风眠错愕地盯着他。 “自己做的。” “……” 司风眠哑巴了。 尔后,萧逆酷酷地将手往兜里一放,又慢条斯理地补充:“独一无二。” 司风眠:!!! 他并不傻,萧逆都暗示到这份上了,他怎么会猜不出来? “……” 司风眠哑言半晌,眼睛眨啊眨。 想到最初全网公认的粗糙大叔,又想到司笙的绝世美人形象,一时间,违和感爆棚,可现实如雷电一般劈下来,五雷轰顶,生生将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形象融合在一起。 这真是个玄幻的世界。 所以—— 初次在学校见司笙时,他和萧逆为机关盒、To签起争执,最后主持公道的竟是Zero本人; 司笙在司家说她是画漫画的,并不是敷衍、随口胡诌,而是真的确有其事,且她还在漫画圈有极高造诣; 司裳喜欢多年、模仿抄袭的对象,实际就是他们同父异母的姐姐…… 《九号基地》发布那会儿,司笙在做什么来着? 待在家里,无所事事。 结果操控了一场让全网至今都觉得震撼的究极打脸现场。 司风眠万万没想到,在那一次事件里,当事人,一个是他的大姐,一个是他的二姐。 诚然,司裳抄袭且想污蔑Zero的行为大错特错,在追捧称赞中迷失自我亦是她的问题,而Zero的反击行为是维护自己正当权益,肯定没有错,反而是很正常的行为。 可这二人在现实里的身份,以及司裳现如今的遭遇…… 司风眠心情颇为复杂。 良久,司风眠徒自消化片刻,终究难以置信,朝萧逆发出质疑:“我姐真是Zero?” “我姐。” “……” 司风眠的震惊,硬生生被萧逆的两个字,扯散了一些。 萧逆拧拧眉,懒得一再强调了,直接挑明,“你见到每个长得好看的,都这么乱认亲戚吗?” “才没有。”司风眠面上一臊,赶紧辩驳。 “没有最好。” 萧逆闲闲说着,转身往教室方向走。 “……” 司风眠忍了又忍,随后,紧步跟上他,“你早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想告诉你来着……”萧逆尾调微微拉上。 “啊?” 偏头一斜他,萧逆缓缓补充,“耐不住你太话痨。” “……” 司风眠惊了惊。 从来没人说过他话痨! 可是,前一秒刚在心里反驳完,心情有点复杂的司风眠,又忍不住开了口,“姐什么时候回来——” “你再提她一句,我就退出团队。” 萧逆直接威胁了。 “……”司风眠一眨眼,心知团队这时决不能缺萧逆,于是哽了片刻后,他赶紧转移话题,“任老师说你有自己做游戏玩,你还在做吗?你以前上课打盹钓鱼,就是在熬夜做游戏吗?” “不做了。” “为什么?” 凉凉地打量他,萧逆抬腿步入教室,淡淡扔下六个字,“下次月考要拿第一。” “……” 一种浓浓的危机感,扑面而来。 开学已有一月有余,第一次月考刚结束,成绩出来了两天。萧逆以全校第五的名次,再次亮瞎了全校师生的狗眼。 初次听萧逆要拿第一时,司风眠或许不当回事,可现在—— 他可以笃定,萧逆是来真的。 当下,什么“姐姐是Zero”“大姐和二姐的关系”“萧逆的游戏”,全被抛在脑后,司风眠赶紧走进教室,争分夺秒的学习。 从豆腐铺到汽车站,需要二十来分钟。 凌西泽本担心司笙赶不上车,没想司笙压根没去车站里面等,而是让他将车停在大巴驶出的道路上,她就在道上等着。 乍一听的时候,凌西泽脑海里浮现的是“司笙劫道”的场面。 可,真到目的地,才发现并非如此。 ——跟司笙一样半路等的,还有好几个。 “这也行?” 停好车,凌西泽拎着司笙的背包,同她来到人群中等待。 “除非客运高峰期,不然大巴乘客很难坐满,从这里上车,钱都是司机和乘务员收的,价格也便宜一些,他们乐意得很。”司笙解释道,“算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钻漏洞。 凌西泽问:“这算逃票吗?” 司笙慢条斯理掏出一张票来,“昨天让老郑提前取的。” 她只是在这个地点上车,买票的程序都是正规的。 “行吧。” 凌西泽笑了笑。 他交代:“到了跟我打电话。” “嗯。” “多联系我。” “哦。”司笙嘶了一声,旋即一扬眉,“你不会主动联系吗?” 凌西泽一本正经道:“我们俩刚‘结束马拉松冷战’不到一天,你就弃我而去。我得端着,不然很掉价。” “???” 司笙略感惊奇地看他。 这男人究竟拿错了什么剧本? 凌西泽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可一秒之后,他收敛了笑意,又说:“我怕你觉得烦。” 这一句话,不知道触动司笙哪根神经,先前的震惊、无语统统消失,她微偏过头,下意识避开凌西泽的视线。 “……哦。” 好半晌后,司笙低头一看脚尖,含糊地应了一声。 她给凌西泽分手的理由就是—— 管太多,很烦。 就像凌西泽说的:妨碍了她伟大的人身自由。 她自由自在惯了,才不想要束缚。 在六年前,这确实是理由,足够司笙为此认真思考很久;六年后,这依旧是理由,可听得凌西泽如此重视,又觉得心尖有些发涩,抽了一下。 “车来了。” 一辆大巴缓缓行驶而来,凌西泽牵过司笙的手,把背包放到她手上。 “嗯。” “路上小心。” “嗯。” 此时,大巴已经停在路边,前门一开,乘务员走下来,将下方放行李箱的门打开,等候多时的乘客们要么放行李,要么上大巴。 “走了。” 司笙一摆手,转身就走。 她果断转身,凌西泽眼睑微垂。 可下一秒,司笙倏地折回,轻拽了他一下,以极快的速度轻贴了下他的唇,然后在他未反应过来之际,就将背包往肩上一搭,走向了大巴的前门。 身材高挑,气质清冽,动作干净利落。 凌西泽蓦地勾唇一笑,满足了。 …… 大巴渐渐驶离。 视野里,凌西泽的身影渐渐远去,在一个拐角后,彻底失去踪迹,司笙顺势收回视线。 位置很空,司笙独占靠窗的位置。 本有一男的在见到她后心猿意马,当即想占据隔壁的位置,不过……现在正揉着他的猪蹄滚最后一排坐着去了。 之后,司笙旁边的位置,无人敢坐。 坐车是一件很无聊的事,尤其是在这样的大巴上,声音嘈杂、气味呛鼻,想小憩片刻都需要运气。 司笙百无聊赖,在大巴驶上高速时,从包里摸出手机,给沈江远发消息。 【司笙】:你朋友的系列游戏做完没有? 沈江远还躺在医院里耗时间,要过两天才能出院。不过,以他的伤势,出院后,还得继续在安城待着,等待伤口彻底愈合,才能回封城接受他父亲的雷霆之怒。 身为宅男,他在医院倒是过得很滋润。 凭借一张帅气俊朗的脸,以及不错的口才,惹得护士小姐姐们欢喜,时常推着轮椅带他在医院逛,陪他聊天说话打发时间;不逛、不聊的时候,他会拿出段长延给他买的游戏本玩游戏,日子过得逍遥快活。 也不知他在做什么,司笙刚将消息发出去,手机就一振动,他回复了。 【沈江远】:他说暂时不做了,暑假再说。 【沈江远】:要专心学习来着。 【司笙】:哦。 看到“学习”二字,司笙才想起,那迷宫的制作者,似乎是个高中生。 【沈江远】:放心,等他的游戏制作好,我肯定第一时间给你玩。 【沈江远】:对了,你知道最近很火的那个漫画家,Zero吗? 退出一分钟,就见到沈江远的消息,司笙微微眯起眼。 【司笙】:嗯,怎么? 【沈江远】:她竟然是个女的! 【沈江远】:[图片] 【沈江远】:你看这背影,是不是跟你很像? 司笙一怔,点开图片,见到被凌西泽上传的背影图。 眸色暗了暗,司笙还当被沈江远发现了,结果这智障忽然发出一串消息来。 【沈江远】:不过她肯定不是你! 【沈江远】:哈哈哈哈! 【沈江远】:太有朝气了!青春活泼,一看就是个元气满满的少女! 【沈江远】:就气质这块,你跟她差远了。 司笙:??? 这混账玩意儿…… 【司笙】:你就没想过,万一我真是她呢? 【沈江远】:→_→ 【沈江远】:大美人,你美你的就行,这种梦就不用做了。 【沈江远】:元气这一类的词,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沈江远】:而且,人家都有男朋友了。单身·笙,你有了吗? 司笙嘴角微抽。 懒得搭理他。 将手机一静音,司笙戴上蓝牙耳机放音乐,把手机扔回背包里,没有再管。 网上。 越来越多的粉丝、路人都义务参与到“扒Zero”的行动中来。 在成千上万的照片里,找一条“黑绳”,可谓是大海捞针。 然而,不信邪的网友们,偏偏在长达六个小时对比挖掘中,真的有所收获。 三张照片。 第一张:在一张自拍照的角落里,拍到二人的背影,他们俩手牵着手。男的身高腿长,气质矜贵;女的身材高挑,气质清冽。 第二张:散场时拍到的,只出现女生的一抹侧影,但因为下雨,她披上了一件一次性的雨衣,将她的侧脸全部遮掩。 第三张:他们在雨中拥吻!唯一一件雨衣,就穿在女生身上,周围是欢呼、拥抱的人,他们的甜蜜独属自己,却又完美融入到周遭氛围里。 在找到第一、二张的时候,网友们还只是尖叫—— 【卧槽,这一对好配!】 【光看背影就知道是俊男美女!】 【谁有凌总的背影照吗,快拿来对比!看看他是不是那个狗男人!】 【好美好美好美!】 而,待到第三张图被翻出来后,画风突变—— 【啊啊啊啊啊好甜!】 【电音节现场,夜晚,细雨,拥吻,这踏马什么神仙爱情!锁了锁了!锁一辈子!】 【太浪漫了叭!看模糊的图都能看到糖!蜜都要溢出来了!】 【祝Zero和狗男人牵手一辈子,白头偕老!】 【屠狗!大型屠狗现场!挖出一嘴狗粮的网友们可满意了?】 【嘤嘤嘤,我现在只求Zero一定是女的,一定一定是图片里这姑娘。我家Z神值得天底下最美好的爱情!】 …… 于是,一场“扒Zero”的集体行动,末了,竟是成了网友们集体找狗粮的行动。 这一天,娱乐圈爆出两大新闻,一个是某男明星出轨,一个是某对明星公开承认恋情。 但是,他们的热度都被“Zero和狗男人”压着,网友们自动选择视而不见,连报道的媒体都只是寥寥提几句,重点都在Zero的身上。 下午,酒店里。 一抵达酒店,就开始补觉的司笙,被外面走廊的吵闹动静吵醒。 在床上翻来覆去,司笙烦不胜烦,忍了又忍后,终于爆发,掀开被子,踩着拖鞋将门打开。 然而—— 外面的“争执”,已经接近尾声。 站在走廊的,有四个人。 两个司笙都认识——一个是模样乖巧、笑容温柔的楚凉夏,一个是盛气凌人、气急败坏的段桐月。 此外的两个人,一个是酒店的经理,一个推着两个行李箱,大抵是段桐月的助理。 “楚凉夏,你不要后悔!” 明显吃了瘪的段桐月,在楚凉夏跟前撂狠话。 楚凉夏弯唇轻笑,礼貌回应,“谢谢,不会的。” “你——” 一口恶气哽在喉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最后,段桐月瞪了旁边助理一眼,扔下一句“我们走”,就踩着高跟往电梯方向走。 助理缩了缩脖子,低下头,老实推着俩行李箱,笨重地跟在段桐月身后。 一旁,经理露出为难神情,皱了皱眉,警告楚凉夏,“楚小姐,你不该得罪她的。” “我们初来乍到,并不想惹是生非。不过,”顿了顿,楚凉夏看似温柔,可骨子里却透着强势,“如果酒店还想在不经过我同意的前提下,安排其他人入住,我会投诉的。” 经理被她一哽。 顿了顿,经理摇摇头,悻悻然离开。 看着经理的背影,楚凉夏耸耸肩,完全没一点怕的。 “怎么了?” 司笙倚在门口,出声询问。 ------题外话------ 汽车站辣个,不知道这几年还有没有。 反正从小到大,这种事都没少见。 我未成年的时候,经常被这么半道扔上车。(/ω\) 第218章 录制撞上,倾伊人参加综艺【三更】 “怎么了?” 司笙倚在门口,出声询问。 闻声一回头,楚凉夏诧异地抬抬眼,见到司笙后,笑着打招呼,“笙笙。” 尔后,她走过来,“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司笙发丝凌乱,穿着睡袍,脚踩拖鞋,一看就是刚睡醒的。 “嗯。” 没有否认,司笙将门推开,示意楚凉夏进门说。 她一歪头,问:“什么情况?” “就是,我们办理入住后,结果段桐月看上我那间房外面的景色,就想换房间。” “当时我在外面,经理给我打电话,我没同意。回来后,发现段桐月拿了备用的房卡,直接进我房间了。说给我补偿什么的,我没答应。” “把她们赶出去的时候,吵得比较厉害,不过现在已经解决了。” 将事情经过解释完,楚凉夏抱歉地笑了下,“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回忆了下时间,司笙随口回答,“中午。” “哦。”楚凉夏低头一看手机上的时间,问,“吃午饭了吗?” “还没有。” 除了早餐就没吃过别的,现在一觉睡到下午三点,经楚凉夏一提,司笙还真有点饿。 “那我们一起吧。” 楚凉夏发出邀请,又解释道,“这两天有综艺节目也在青山镇录制,这家酒店的房间基本都被订满了,只有我、你,还有另一个演员住在这里。正好那个演员明天跟你有对手戏,待会儿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顺便给你们讲一下戏。” “段桐月参加的综艺?” “嗯,叫《寻找城市的秘密》,每一期都以城市特色为主题,还挺火的。这次他们的主题应该跟我们的撞一起了。” “都是冲着木偶戏来的?”司笙笑着挑眉。 “我在大堂有听他们说,应该没错。”楚凉夏微微点头,“而且,青山镇最出名的,就是木偶戏了。” “嗯。”司笙道,“我准备一下。” “行。” 楚凉夏去拉房门,打算先出门。 “还有——” 司笙倏然出声,叫住她。 “嗯?” 步伐一顿,楚凉夏疑惑回首。 “以段桐月的脾气,应该不会善罢甘休。”司笙先是提了个醒,然后又坦诚交代,“另外,我也招惹过她。” 这件事,有必要先跟楚凉夏交代一句。 他们一个小的纪录片拍摄剧组,演员、导演、摄像等工作人员全部加起来,好像也不超过十个人,势单力薄。相较于一个热门综艺的节目组来说,没有可比性。 而,就他们这样一个小剧组,导演和演员都得罪过段桐月…… 段桐月能按下脾气、不予理会才怪。 更何况,在来酒店的之前,她稍微打探了一下,这里算段桐月家的小据点之一,她家在这里有生意,亦有人手。 “这样啊……”楚凉夏倒是很淡定,眨眨眼,然后释然轻笑,“没事,见招拆招。” “……行。” 见她这般镇定,司笙也没别的好说的。 总归就是给楚凉夏提个醒罢了。 换了套外出行装,司笙给凌西泽打了几分钟电话,然后将背包往肩上一甩,拔掉房卡走出门。 跟楚凉夏约好在楼下大堂见面,司笙直接去等电梯。 电梯停稳,门一开,司笙还未来得及看清电梯里的人,就听到一声清爽好听的招呼—— “嘿!” 视线一定,司笙见到眉眼染笑的冬至,笑容璀璨,露出小白牙。 司笙微微点头,然后步入电梯。 “好巧,你也在这里啊,是来旅游吗?”冬至一通说完,不待司笙开口回应,又转移到别的话题,“上次谢谢你的矿泉水,节目组真是一滴水都不给我,差点被辣死。” “没事。” “你这是去哪儿啊,外面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 这个自来熟,怕是被人拐跑都不知道。 见司笙不答,冬至眨着透亮的眼睛,微微凑到司笙的跟前,又重复地问:“带了吗?” “没带。” 司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那也没事,酒店前台可以借伞的,对面还有一家便利店——” “叮——” 电梯门开了。 冬至赶紧收住嘴,走出电梯后,还朝她摆摆手,“我先走啦,下次见。” 司笙:“……” 这傻乎乎的劲儿,真是跟在网上一模一样。 摇摇头,司笙走去大堂,跟楚凉夏和她口中的那位男演员碰面。 她确实没有带伞,不过楚凉夏是个细心的,早就将雨伞准备好了。 楚凉夏拿着两把伞,在入口附近等着,见到司笙过来,笑着朝她招手。 在她身边,站着个年轻人,大抵二十来岁,估计是大学生,长相不错,就是气质有点问题,怯生生的,看人时视线有些飘。 “他就是你说的演员?” 走近,接过楚凉夏递来的雨伞,司笙往旁看了眼。 “对。”楚凉夏解释道,“他叫李泉,封影的学生,就读大三。” “你好,我是司笙。” 对于这个要演对手戏的学生,司笙还是主动打了声招呼。 “你好。” 李泉连忙打招呼,视线压根不敢在司笙停留,两耳不知何时红了个彻底。 不约而同的,楚凉夏和司笙对视一眼,尔后又默契移开视线。 三人撑开伞,走出酒店。 “去哪儿吃?” 走出一段距离,司笙才想起这事。 “附近有一家卖biángbiáng面的,据说特别好吃……”楚凉夏在介绍完后,还给了一定商量的空间,委婉地问,“可以吗?” “没问题。”司笙无所谓地应声。 “我也没问题。” 李泉紧随其后发表意见。 “那行。” 楚凉夏弯了弯唇角,在前面带路。 与此同时—— 三楼,某房间,封闭式阳台。 阳台开了一扇窗,段桐月站在靠窗的位置,吹着清凉的风,双手抱胸,神情烦躁。 “查清楚了吗,她来这里做什么?” 段桐月侧着身,没好气地问。 助理低着头,怯弱道:“打听过了,楚凉夏是来这里拍纪录片的。据说是想做一期跟木偶戏相关的主题。” “拍纪录片?” 段桐月紧蹙眉心。 最近这些不入流的女明星,真是一个比一个蹦跶得欢快。 司笙就不用说了,没有作品,没有名气。在司笙碰瓷她之前,她听都没听过这人。听说,最近司笙傍上金主,到处蹭热度增加曝光,想要找机会复出。 倒是这个楚凉夏,她倒是有点影响。 表演专业出身,自身实力还行,演过电视剧和电影,成绩不算部部爆的,但口碑还不错,前两年火的时候,还有三流媒体将她列为小花旦之一。 当时段桐月没有爆红,演技尚可,经常被媒体拉出来跟楚凉夏对比,暗中踩是常事。 那会儿,楚凉夏一连出了《罪》和《逃脱》两部作品,正值当红,但她没有趁热打铁接新的剧本、增加露面来稳固人气,而是逐渐转向幕后,偶尔拍拍短视频之类的,以另一种手段在网上积攒人气。 不过在圈里,楚凉夏是越来越凉了,应该都没剧本找她了。 刚刚是她们第一次碰面。 没想到,这女人看起来脾气软、容易搞,结果却又犟又韧、软硬不吃,直接让她碰了一鼻子灰。 “是的。” 助理对段桐月的提问点头,犹豫着是否要详细介绍一下楚凉夏要拍的纪录片。 不过,段桐月显然没兴趣,“他们剧组多少人?” “十来个吧。主要演员就三个,她、司笙,还有个叫李泉的男演员,是个新人,没搜到他的资料。”助理继续道,“就他们仨住在这里,其他工作人员都住附近酒店。” “司笙也在?” 段桐月听到这名字,眉头直接打结,胃疼的不行。 司笙=三百万。 三百万,不是个小数目,虽然她不是出不起,可一想到这钱花的方式——就气得不行! 花得也太踏马冤了! “是的,她就住在506,跟楚凉夏住的房间隔一间。” “艹。” 段桐月按捺不住,口吐芬芳。 没想到这一个两个的,都往跟前凑…… “今晚之前,你把那个叫李泉的搞定。另外——” 微微一顿,段桐月朝她一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楚凉夏选的店不算宽敞,不过装修挺温馨的。 现在不是饭点,加上下雨的缘故,所以他们仨进店时,店里空荡荡的,没一个客人。 三人各自点好餐,在等待的时候,气氛倏然静默下来,有点尴尬。 最后,还是司笙主动开口,问:“不是讲戏吗?” “哦。” 楚凉夏一怔,想起这茬,赶紧把背包取下,从中将打印好的剧本拿出来,递给他们二人。 “这俩剧本都很短,基本没有台词的。你们回去再看吧。”楚凉夏说话温声细语的,“我先跟你们讲一下大致的背景——” 木偶戏,又称傀儡戏。 佛典中,《生经》卷三中就有所记载—— 有个叫大船国的地方,国王次子名“工巧”,其制作机关木偶的技巧非常高明,传说“工巧有技术,多所能成就。机关作木人,正能似人形。举动而屈伸,观者莫不欣。皆共归遗之,所伎可依因”。 后来,工巧来到应时国,为国王制作了一个机关木偶人,谎称那是他的儿子。其木偶人行为举止于活人无异。国王让他表演,与夫人一同观赏,没想他却在表演结束后调戏夫人。 国王大怒,欲将其斩首,工巧这戏精为其求情,国王不听。 后来,工巧拔掉木人肩上的榍顶,机关零件散落一地,众人才惊觉,这是一木偶人。 楚凉夏交给他们的剧本,就是以这个故事为原型进行改编的。 司笙饰演“夫人”,李泉饰演“工巧”,“国王”的扮演者明日才到。 楚凉夏则是客串,需要她的时候,她的角色就可任意转换。 听完楚凉夏对角色的介绍,司笙也没对自己的角色琢磨个所以然来。 好半晌后,她问:“我的角色定义是什么?” “长得美,被调戏呀。” 楚凉夏眨着眼,理所当然地回答。 司笙:??? 就她这张脸,还需要演吗? 旁边的李泉,听此回答,亦是懵了懵,下意识往司笙看了一眼,见到那抹绝色容颜,又赶紧低下头。 ——有的人,就是美得让人难以直视。 看司笙一脸无语,楚凉夏“噗嗤”一下笑出声。 “还是要演的。身为王后,气质跟你平时是不一样的……我晚上再跟你详细说。” “……哦。” 倒是没有敷衍她。 他们点的食物,陆续被做好、端上来。 这时—— 又有新的客人进门。 “嗯,我现在来参加《寻找城市的秘密》,特殊嘉宾吧。……嗯,昨晚就在安城汇合,冬至、段桐月,还有其他人,都见到了。……出道?不可能啦,重心还是在漫画上。……过几天见面,我给你们带签名啊,你想要谁的?……” 虽是谦虚又和善的话语,但语气里的得意和骄傲,完全藏不住。 声音挺耳熟的啊…… 刚拿起筷子的司笙,循声看去。 正好,接电话的女人,也朝这边看来。 四目相对。 是倾伊人。 ------题外话------ 【1】 《生经》的故事我随便翻译了一下,我语文翻译挺烂的,各位随便看看就行。 【2】 更新是真的卡得难受,o(╥﹏╥)o啥都不敢说了。 第219章 司笙碰瓷Zero?! “我这边有点事,先不说了,下次再聊。” 在愣怔几秒后,倾伊人把电话掐了。 司笙玩味朝她一勾唇,就悠然自在地收回视线,垂眸夹起碗里的面条,碗里的热气氤氲了她的眉目。 倾伊人却被她那一眼看得浑身直哆嗦,一个激灵,冷汗往外冒。 跟司笙接触过两次,但仅有的两次,都是不愉快的经历—— 漫展上,被司笙嚣张地怼; 德修斋,因奉承司裳,更是颜面丢尽。 后来,听闻司笙以Fans的笔名投稿漫画,暗中勾搭上主编肖兴,在木木淘汰掉Fans作品后,她竟然怂恿肖兴辞退木木。 直接导致倾伊人现在分配新的编辑,合作得很不愉快,现在她的漫画全由工作室操作,自己有转型进军娱乐圈的想法。 眼下成为《寻找城市的秘密》的特殊嘉宾,她费了不少心思,原本有些沾沾自喜的,可见到司笙……不知怎的,喜悦和激动被冲散不少。 “伊人,你先来了啊。” 逼仄的店里又走进一名顾客。 那是个二十四五的女生,叫米温,长相平平,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倾伊人刚认识的。 听到米温的声音,紧绷的那根弦倏然放松几分,倾伊人赶紧回过身跟人打招呼。 “嗯。我刚到。” “我们找个位置坐吧。” 米温往里面走,环顾时见到司笙、楚凉夏、李泉三人时,微微一怔,尔后不屑地一挑眉,主动拉着倾伊人去远一点的位置落座。 察觉到她这点异样,倾伊人心思微动,小声问她,“小米,你认识他们吗?” “就那俩女的哦……” 米温朝倾伊人靠近了些,微微压低声音,口吻轻蔑,“那个看起来有点白莲味道的女生,叫楚凉夏。以前也是明星,但现在混得很没落,基本没什么名气了。” “……哦。” 跟明星一起……司笙不是来旅游的? “她就是典型的白莲花,给脸不要脸。她跟我们住一个酒店,桐月看上她那房间了,好声好气地商量,又情愿加价之类的,她硬是不肯,拿原则和规定来说事。” “谁看不出来啊,她就是羡慕嫉妒桐月,故意找事,不想让桐月称心如意罢了。” 说到最后,米温嫌弃极了。 “最终没换成?”倾伊人好奇地问。 段桐月毕竟是当红流量,其他明星多少会给点面子……这个叫楚凉夏的,竟然没同意? 米温撇撇嘴,“是咯。找存在感呗。” 毕竟不知道楚凉夏,倾伊人也不好多说,于是将话题绕开,“旁边那个我知道,叫司笙。” “呵,她就更不要脸了。整个儿就一绿茶婊。”米温嗤笑,“绿茶婊和白莲花,这塑料姐妹花,还真是绝配。” “怎么了?” “你上期节目没来,不知道。”米温啧了一声,“就这女的,为了蹭热度,特地在录制现场附近等着。也是巧,桐月和冬至刚好想搭个便车,正好拦住了他们。结果你知道她怎么贱的吗?” “怎么?” 从米温话语行间听出嫌弃、鄙夷,倾伊人心情舒畅不少。 “桐月问她,去永兴坊顺路不,她说顺路。然后,递给冬至一瓶矿泉水,又拒载他们俩……”米温义愤填膺,“当时我们这些工作人员都气坏了。” “我看到过这新闻……” “是吧?!”米温声音稍稍一拔高,然后有机警地压下来,“只要不要脸,这种女人,有什么热度蹭不上?” “嗯。” 倾伊人附和地点头。 见她这般,米温又道出圈内传闻,“打去年碰瓷程悠然开始,这女人,真就一直在作妖,城中广场广告牌、跟前电竞大神沈江远传绯闻……反正圈里是说,司笙傍上金主了,正在筹划着复出呢。复出前,先到处碰瓷蹭点热度。” 倾伊人心一动,故作犹豫道:“其实我这里也有点传闻……” 米温眼睛登时一亮。 二人先点了两碗面,然后,倾伊人将“司笙去漫展,嚣张霸道;以Fans笔名画漫画,勾搭主编逼走责编”的事情,全都同米温说了一通。 “卧槽,这女人太不要脸了吧?”米温眼珠一瞪,义愤填膺起来。 面条端上来,倾伊人掰开一双筷子,似是不经意道:“其实,我们圈里都在猜,司笙想在漫画上搞出一点成绩,然后再暴露自己身份,搞个‘漫画才女’之类的头衔,再重新出道。” 米温恶声道:“心机真深。” “对了,他们在这里做什么?”倾伊人吃了口面条,问。 “拍什么纪录片呗,小成本的,所有人加起来怕是都不到十个,估计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吧。” 提到这里,米温不掩语气的幸灾乐祸。 纪录片? 这年头,自己拍纪录片,能赚什么?无非就是个不值钱的情怀罢了。 按照这样算的话—— 就算是在娱乐圈里,司笙混得都比她要惨。 她好歹是个当红综艺节目的特邀嘉宾,司笙算个什么?纪录片播出来,怕是看都没人看。 呵。 这么一想,先前对司笙的那点畏惧,就此消散无踪。 “她们是不是觉得,我们听不到啊?” 楚凉夏夹了一根萝卜条到嘴里,轻咬了下筷子,分外茫然地看着司笙。 虽然不是每句话都听得清楚,但是,在这样安静的店里,她们的声音断断续续飘来,稍微联系一下,就可以猜出个大概来。 揶揄地看她,司笙挑眉轻笑,“要撒气吗?” “我还剩一点汤。” 楚凉夏从善如流地举起手中的面碗。 面条都吃完了,就剩下一点红油汤水。 “咳——” 旁边还在吃的李泉,险些被面条给呛到。 他惊奇地看向外表乖顺又温柔的楚凉夏,心情……有点小复杂。 楚导这么叛逆的吗? 司笙无奈勾勾唇,劝道:“那倒不至于。” “好吧。” 一耸肩,楚凉夏把碗放下了,神情有点小遗憾。 她们点的食物有点多,加上司笙、楚凉夏刻意控制速度,虽然来得早,但比倾伊人、米温速度慢一些。 倾伊人、米温往外走时,司笙适时停下动作,把筷子一放,说:“我们也走吧。” “嗯。” “好。” 楚凉夏和李泉一前一后应声。 二人相继起身,各自去拿伞。 待到他们往外走时,司笙已经踱步到门口,偏头看了眼倾伊人、米温离开的方向,手中一颗碎石往上一抛,旋即中途捞住,手腕一抖动,碎石便从指尖脱离出去,笔直打在倾伊人膝盖窝。 “啊——” 只听得倾伊人痛叫一声,整个人往前一倒,正好撞在米温身上。 地面湿滑,米温被这么一压,收不住,脚下一打滑,直接被倾伊人带倒。 外面还在下雨,且有愈发下大的趋势,地上有水坑和泥泞,两人往里一滚,原本都挺光鲜亮丽的人,转眼就成了灰头土脸的落水狗。 晚一步出门的楚凉夏,只来得及看到她们倒地这一幕,有些小惋惜。 面上,却是同情地看着二人,“好惨啊。” “……” 紧随其后的李泉,隐隐觉得气氛怪怪的。 “走吧。” 司笙撑开雨伞,将其举在头顶,挡住倾泻而下的雨水。 楚凉夏和李泉很快跟上。 这时—— “你怎么回事,好好走路还能摔倒?” 浑身狼狈起身的米温,气急败坏,也顾不上维持表面和气,对着倾伊人就是一顿数落。 倾伊人有些不高兴,可,毕竟是自己理亏在先,没法跟米温争论,只能压着不爽,低眉解释道:“我的脚可能抽了下筋。” 她自己也不知是否是抽筋,只知膝盖窝忽然刺痛一下,之后就难以提上力气。 低头一看,又发现不了异样。 米温还臭着脸,没好气地去捡伞。 倾伊人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下意识朝后方看去,只见司笙三人撑着伞走来,路过时,皆是偏头打量着她们。 司笙眼神微凉,唇畔带笑,颇有看好戏的神态。 楚凉夏更甚,微微歪着头,举手朝她们摆了摆,似是单纯的打招呼,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偏生又让人看出点“幸灾乐祸”。 “……” 倾伊人被气得怒火中烧。 蓦地,她视线一顿,落在司笙拿伞柄的手上。 司笙左手握着伞柄,手指骨骼细长,根根葱白,衣袖往下滑落些许,纤细的手腕处,露出一抹黑色。 倾伊人定睛一看,赫然发现—— 那是一条黑色的手绳。 纵然只在视野里停顿几秒,倾伊人也可以断定:跟今天全网疯传的Zero手链有九分像! 难不成,司笙还想碰瓷Zero?! ------题外话------ 二更在……天黑后叭。我也说不准。 第220章 西北罗刹,司笙乃第一恶人【二更】 酒店里。 倾伊人回到房间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洗澡、换衣服,而是翻出手机,迫不及待地去网上搜索关键词。 关键词:司笙、Zero。 她想看看,冒出那样的想法,是她突发奇想,还是却有痕迹可循。 果不其然—— 她找到两个帖子。 标题:【不靠谱脑洞】你们有没有觉得,Zero图里的背影,跟司笙很像? 内容:虽然有些离谱,但我拿司笙以前的背影照对比过,她们俩是真的好像呀。 标题:网友翻出的Zero在电音节的背影里,我看到第一眼竟然想到司笙! 内容:抱歉,我们家美人太久不营业,我肯定是太像她了,看谁都挺像她的。 鉴于这样的帖子实在“太不靠谱”,所以,回帖的数量极少。 偶有几个凑热闹的—— 【如果拥有Zero的才华,以及司笙的脸,那这人简直要逆天了。】 【Zero粉,司笙路人,感觉背影确实有点像。】 【别给你们正主招黑了,Zero是谁都不可能是司笙。emmm毕竟叔样样全能,唯一的缺陷就在摄影上。美人的演技就……】 【最近这个司笙好像到处碰瓷……】 …… 倾伊人拧着眉头,心里那疯狂的猜测,渐渐落实下来。 这俩帖子热度不高,断然是司笙和背后金主在“试水”,试探路人对“将司笙和Zero捆绑一事”的态度。 在不久的将来,司笙肯定会通过那一根手绳,在网上掀起大阵仗。 司笙是Zero?! 谁会信? 可是,就算谁也不信,只要司笙跟Zero扯上关系,那她就有关注度——Zero被戏称“非娱乐圈的顶流”,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到时候,司笙不需要等Zero出面否认,等到热度、关注够了,她再站出来当面澄清,顺带爆出“她是Fans”的事,即可轻易洗白。 之后她身后的资本一操作,给她一些资源,拍戏、代言、综艺什么的,起点可要高个好几番。 凭借她那张脸,只要关注度足够,演技再烂,走红都不成问题。 可—— 倾伊人见不得。 这女人,刻薄、傲慢、心黑、嚣张,具备她所有讨厌的特征。 这种女人就该一辈子默默无闻。 Fans,手绳,碰瓷…… 倾伊人暗自磨牙,眼底闪过一抹幽光。 烟雨蒙蒙,茶馆临河而建,烟雾袅袅,如画中景致。 二楼,某包间。 最佳的观景包间,木窗开着,往外便是江河风景,正值春季,绿草成荫,沿河的花开得姹紫嫣红,河岸飘着竹筏、木船,撑船之人手持竹竿、戴着斗笠,游览观光的乘客,在烟雨里举着伞,展笑颜开,拍得尽兴。 身前的桌上是整套的功夫茶具,身材窈窕、气质优雅的女服务员,正在有条不紊地泡茶,被第一泡茶水浇洗过的茶具,冒气丝缕热气。 司笙坐在藤椅上,右腿搭着左腿膝盖,神情悠然,指缝一枚刀片,随着她的动作辗转在指间,纯粹打发时间。 “叩叩叩。” 门,被敲响。 司笙眼睑一掀,懒懒出声,“进来。” 门被推开,地中海老板进来,又高又瘦,年龄三十出头,却有秃顶的迹象。他一进门,就给倒好茶的女服务员使了个眼色,女服务员会意,不发一言,点头,起身离开。 门被关上时,地中海老板不由得多看司笙两眼,眼里的惊艳、震撼、狐疑……情绪诸多。 坐他店里这女人,被称之“天仙下凡”,也不为过。 可是—— 这样一个美若天仙、倾城之姿的女人,又什么会跟传说中的……唔,是同一个人?! ——道上都传她长得丑不拉几的,所以不敢抛头露面! 最后,他微探下身,“刹……女帝……暗……不是,刹姐?” 一开口,连称呼都找不准。 有关这人的传说,不少,绰号也多。 如:西北罗刹、荒漠女帝、暗魅、沙狐、第一恶人、西北百事通、另类百科全书之类的,绰号多得眼花缭乱,就是没有一个固定的称号。 但,道上一提到这些词,都会不约而同地想到那么个人——西北道上第一人,人称“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不败神话。 不败神话,是指:只要她接过的单,无一失手。 道上关于她,没有照片流传,只有传闻。真见过她的,不多,见过的也会守口如瓶。但听过她的,比比皆是,一抓一大把。 传闻中:此人心狠手辣、面相丑陋、杀人不眨眼……尽是恐怖血腥的形容。 手持茶杯,司笙吹了吹热气,见茶水荡起一圈圈波纹,她轻抿了口茶水,入口醇香,回味甘甜。 头一偏,她两道清冷视线打在地中海老板身上,懒声开了口,“老郑跟你联系了?” “联系了。” 听她出声,地中海老板就止不住头皮发麻,忙不迭点头。 跟西北罗刹不一样,郑永丰没那么神秘,在道上赫赫有名。 早些年的时候,地中海老板受过郑永丰的恩惠,自打他开这家茶馆,暗地里交流一些情报后,都会主动给郑永丰提供情报。 这一次,郑永丰忽然联系到他,说是道上的“西北罗刹”要来一趟他的茶馆,有点事想问他,让他好生招待。 他本来不在客栈,接到电话后,赶紧让人安排最好的包间,然后一路狂飙赶过来。 “谁找我?” 将茶杯往桌面一搁,司笙微眯起眼,语调波澜不惊。 司笙接的是保镖生意。 护人、护物,有时也会接点特殊的。 早在十二三岁时,她就涉及这一行,跟朋友一起做的。十六岁她出师,被易中正安排去封城读书,遂金盆洗手几年。十九岁那年,重回江湖,她就利用以前的人脉,重拾这一行当。 而任务的源头,都源自这种地下情报。 ——哪里都有这样的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情报汇聚,有需要的互相交换。只不过,大多数人都不知道。 司笙来青山镇,一是要拍摄楚凉夏的纪录片,二是听说这家客栈高价寻她,顺道过来看看。 因通讯设备存在不稳定性,所以按照规矩,他们都是当面交流的。哪怕是老板跟郑永丰打电话,这种单向的、有针对的任务内容,也不会私下透露。 需要保密。 这是道上规矩。 “西北段家,段桐月。”地中海老板回答。 又是段桐月? 司笙哂笑,问:“什么任务?” 地中海老板回答: “段家最近在沙州高价收购了一件古物,需要从沙州运到安城来,道上有人放话,说他们家作恶多端,在这件古物被送到安城之前,势必要将其劫走。” “他们家开始不相信,结果没两天,他们家的大厅里,就出现了一封威胁信。” “监控、保镖都没发现。报了警后一番搜查,连指纹都没留下。” “江湖上总有一些有特殊技艺的,没准真就能在他们家的严格防护下偷走古物,所以他们不放心,就想找您帮忙。毕竟,您从来没有失手过。” 面对这样一个比自己年轻的女生,地中海一口一个“您”,恭恭敬敬的,完全没有一点违和感。 有郑永丰的电话在先,加上进门时感受到的气场……足以让他对这人的身份深信不疑。 毕竟,胆儿再肥的人,大抵也不敢冒充“第一恶人”的名号,出来招摇撞骗。 “您看,您有空接吗?”地中海老板征求着司笙的意见,“他们知道您有时会选择暗中保护,从头到尾不露面,所以这一次,会找一批安保人员一路护送,您只需要暗中跟随就行。” 司笙的规矩—— 护人的时候,她可能会按心情选择暗中保护or明面保护。 护物的时候,她一般都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再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 极少人见过西北罗刹,其主要原因,也基于这一点。 当然,谁也不知道,司笙做得如此遮掩,只是不想忽然有一天,看到网上出现类似“十八线明星竟转行当保镖,卖艺为生”的新闻罢了。 何况她这张脸,本就容易招惹是非。 “不接。” 连一秒的停顿都没有,司笙就干脆果断地拒绝。 如若没有段桐月,或许她还会好奇那位“神偷”,想同那人切磋切磋,看看对方的本事。 可事关段桐月,她是一点忙都不想帮。 巴不得她家被扫荡一空呢。 “是,是。” 地中海老板一怔,赶紧点头,不敢忤逆。 “没别的事了。”司笙淡淡道。 “那我先走了。” 地中海老板弯着腰,往门口走。 “等等。” 司笙悠悠开口,又叫住他。 地中海老板赶忙转过身,殷勤地问:“您还有什么事?” 眉头轻扬,司笙问:“规矩你懂?” “懂懂懂。”地中海老板点头如捣蒜,“我从未见过您。” 承诺完,就这几秒的时间里,地中海老板硬是被惊出一身冷汗来。 许是这女魔头的称号太多,每一个都够唬人的,叠加效应太过明显,地中海老板一听她暗示,就止不住地打哆嗦。 “嗯。” 司笙懒洋洋应声。 地中海老板腿肚子颤颤的,脚跟踩在棉花上一样,轻飘飘的,他毫无真实感地走出门。 直至将包间的门合上,地中海老板才长吁一口气,感觉重新活过来了。 天色将黑,司笙没在茶馆待多久,喝了会儿茶,就撑伞离开了。 地中海老板怕是事先打过招呼,从她离开二楼到出门,没有一个服务员找她结账。 司笙也乐得吃白食。 她前脚刚走,段桐月后脚就赶到了。 地面坑洼,满是水坑,道路狭窄,车一点都不好开。段桐月随便停了个地方,就撑伞抵达茶馆,路上急匆匆的,裤管上溅了不少脏水、泥泞。 她没管,收了伞,直奔前台。 “段小姐,您好——” 前台小姐笑着跟她打招呼,但话没说完,就被她皱着眉头打断,“你们老板呢?” “老板在店里,我先安排您去二楼包间,他很快就到。”前台小姐不卑不亢地回答。 “嗯。” 段桐月不爽地应了。 …… 几分钟后。 “她为什么不答应?” 刚听坐对面的地中海老板说完“西北罗刹”的回应,段桐月坐不住了,拍着桌子站起身,直接朝地中海老板开始吼。 “你跟她说过了吗,我们可以加价,多少钱都行!” “……” 地中海老板震惊地看着这骄纵的段家二小姐。 这女生,看着年龄也跟“西北罗刹”差不远,怎么差距这么大? 冲动、莽撞、浮躁……还不过脑。 在江湖上那么多年,西北罗刹还却这一两个钱吗? 有这名气了,当然是按心情接单的,连个理由都不需要给你。 谈钱? 庸俗。 “这不是钱的问题。”地中海老板好心劝道。 段桐月瞪着眼,不服气,“那是什么,她提了条件吗?” “并不是每个找她的单,她都会接的。” 地中海老板颇为汗颜,有种跟小孩说话的感觉。 段桐月柳眉紧皱,半晌后,似是也认可地中海老板的说法,可她依旧不肯放弃。 她冷声道:“你怎么找到她的,把联系方式给我,我亲自跟她说。” “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那你跟她交流是用的神识吗?”段桐月没好气道。 “是她找的我。” 地中海老板头疼不已。 段桐月一惊,“她来你茶馆了?” 想到“西北罗刹”那一瞬警告眼神,地中海老板就倏地打了个冷颤。 “没有!” 他语气一重,答得斩钉截铁。 倏然想到什么,段桐月手往桌上一摁,紧逼着问:“她总该跟你见面了吧?” “没有!” 又是非常肯定的回复。 “不当面交涉,等同违规。”段桐月眼露凶光,威胁道,“道上的规矩,周老板,你忘了吗?!” “……” 地中海老板被她一激,险些破功。 好在,这几年在道上闯荡,总归是练出一些心理素质来,在这个小丫头片子跟前,还不至于露馅,依旧是那不显山不露水的架势。 他虎着脸,沉声道:“确实是她找的我,但我没见到她。你也听说过,她在人前不露面,知道她长相的人,少之又少。除非她亲自找到你,不然你不可能找到她。” “她找到你,你没见到她,怎么说?”段桐月莫名其妙,抓住这一不合理的漏洞。 “在来茶馆之前,我在外有点事要办,办完上车的时候,忽然有个人出现在我背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她将一把刀抵在我后腰上……” 地中海老板给她讲了个故事。 传说中的“西北罗刹”,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后,跟他交涉完,给出答案,然后又在几秒内,消失不见。 周围的人,似乎都没发现她的存在。 要多玄乎,有多玄乎。 讲完故事后的地中海老板,见到段桐月狐疑着信了,不由在心里吁了口气,然后……后知后觉地领悟到什么。 ——罗刹小姐那些扑朔迷离的故事,莫不是这么被传出来的吧? 想到这里,地中海老板感到背脊一阵寒凉。 然后,又赶紧将这危险的想法遏制下来。 甭管怎样,有着这么多头衔的牛叉人物,你闭着眼吹就是了,吹破了天都没人质疑。 因为在世人眼里的这个人,早已脱离了寻常人的范围,担得起所有不合常理的传说。 酒店,五楼。 折叠的雨伞还在往下滴水,司笙闲庭散步似的走出电梯,经过一个拐角时,视线往前一扫,动作倏然一顿。 本不该出现在这一楼的段桐月助理,此刻正站在某一间房外,抬手摁了摁门铃。 不多时,门被拉开,李泉探出头,面露疑惑。 段桐月助理低声跟他说了几句话,不多时,李泉在一番纠结后,就往后退了一步,主动邀请段桐月助理进门。 啧。 司笙扬了扬眉。 当没看到似的,司笙信步走进自己房门,用房卡开门进去。 雨伞随处一搁,司笙拎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她就不疾不徐地开了口,“钟猫奴,到安城了吗?” ------题外话------ 【1】 有多少人忘了,最初司笙保护程悠然,就是以“保镖”的身份。 【2】 “神偷”最近刚出现过哈,不是新人物。 第221章 李泉被收买,缺个主演【三更】 司笙刚在网上给钟裕买了票,楚凉夏就按响了她房间的门铃。 “笙笙,你回来了吗?” 楚凉夏在门外询问。 “嗯”了一声,司笙拉开门,不过在见到楚凉夏的那刻,还闻到麻辣烧烤的香味。 “怎么样,”楚凉夏举起手中两袋烧烤,冲她笑着眨眼,“吃吗?” “吃。” 司笙不假思索地点头,然后一笑,“我以为你是来跟我讲戏的。” “也是来讲戏的。”楚凉夏点点头,有点小心虚,“顺便吃点儿。” 实际上是,她在房间里待不住,去外面闲逛找吃的,然后买了一堆烧烤回来,发现自己吃不完,就来找司笙了。 独乐乐,不容众乐乐。 楚凉夏进门,刚将两袋烧烤放下,忽的眼睛一转,拉住司笙的手。 “笙笙,这事能不能不告诉三爷。” 楚凉夏眼里适当流露出些微恳求。 就算早听凌西泽评价过,这位是一“戏精”,司笙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可怜巴巴”惊了一秒。 旋即,司笙问:“怎么?” “他不喜欢垃圾食品,知道我带你吃这些,会断了我投资的。”楚凉夏真诚地讲明缘由。 “……” 在外人模狗样的,还不吃垃圾食品……前几天晚上跟她一起吃烧烤的是谁? 她问:“不至于吧?” 凌西泽这人,嘴硬心软,一般就嘴上说说,对朋友从不绝情。 “至于。”楚凉夏贼认真地点头,然后整张小脸都皱起来,“他跟我老公本来就不想让我拍纪录片,一个两个都不肯投资,要不是拉上你,他妥协了,现在我们还没法动工呢。” “他们不支持你?” “嗯啊。” 楚凉夏点点头,去解开烧烤的袋子。 嗅到烧烤独特的香味,司笙拎着两张凳子走过去,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 停顿了下,楚凉夏递给她一串掌中宝,道:“身体不大好,前面累倒过。” 司笙:“……哦。” 怪不得。 “对了——” 楚凉夏刚一坐下,蓦地想到什么,用纸巾擦了擦手,将肩上背包取下来。 敞开拉链,她拿出一个袋子来,“我镇上有家店的千层油酥饼特别好吃,就去买了。还没尝过味道,你要不要试一下?” 咬了口掌中宝,司笙问:“暮上街的那家店?” “啊,对。”楚凉夏愣了一下,颇为讶然,“你知道啊?” “嗯,吃过几次,味道是不错。” 司笙又咬了一口掌中宝。 不可否认,楚凉夏在寻找美食方面,是真的有天分,下午的biangbiang面,晚上的烧烤,还有千层酥油饼……都算得上是隐匿在镇上的美食了。 不是随便能在旅游攻略上能搜到的,得靠本地人推荐。 “你以前来过青山镇?”楚凉夏察觉到什么。 “对木偶戏有点兴趣,来这里待过半个月。” “啊……” 楚凉夏这才想起,司笙对她要拍的内容了如指掌,跟百科全书似的,问什么都能说出个一二。 原来她实地研究过啊? “明天的拍摄几点结束?” “明天一直下雨,都是室内的拍摄,大半天就能拍完了吧。”楚凉夏估摸着说道。 他们剧组并不赶进度。 虽说资金紧张,但在这里多待几日,也无关紧要。 楚凉夏就是拍着玩的,剧组工作人员一般都是朋友,有时候拍着拍着就结伴去玩了,工作归工作,但放松也是真的放松。 “提前收工的话,我知道几家不错的小吃店,可以带你去试试。”司笙不紧不慢道。 “好呀。” 楚凉夏眼睛登时一亮。 二人聊得投机,不知不觉间,话题就扯到美食这一块,从青山镇的美食,聊到安城、全省,以及整个西北。 楚凉夏是个行动效率很高的人,跟司笙聊完的功夫,就已经对下次闲逛西北线时的行程做了安排,脑海里的地图连接成一条线,跃跃欲试。 直至桌上所有烧烤被解决。 楚凉夏蹲坐在凳子上,眨着眼,歪头,有些难以置信,“我来找你做什么的来着?” “聊剧本。” 司笙好心提醒。 “……哦。” 楚凉夏痛苦捂脸。 聊得太尽兴,完全把这事给忘了…… “对了,”司笙起身去拿剧本,倏地问道,“你跟李泉熟吗?” “李泉?”楚凉夏愣了愣,“不算熟,他是学弟推荐给我的,说演技不错。我看了一下他的作品,演技确实到位。” 因为演员一时难找,她问的几个都在剧组拍戏,或是被什么事绊住了,只能找不熟悉的演员。 李泉是她临时请的,就进行这一期的拍摄。 就合作明天这一天。 之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哦。” “怎么了?”预感不大对的楚凉夏,狐疑地问。 司笙拎着剧本走过来,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真的啊?”楚凉夏不大信。 “嗯。” 凭借强大心理素质,司笙硬是没露出半点破绽。 事情还没个定论,不好直接跟楚凉夏说。 她让钟裕过来,也就以防万一。没钟裕什么事的话,还可以带钟裕去吃点东西,游玩一下什么的。 “好吧。” 楚凉夏没有多问。 接过司笙递来的剧本,翻开,认真跟司笙讲解起来。 楚凉夏是个脾气好的,跟司笙分析角色的时候,温柔又耐心,而且很有想法。短短几个镜头,她都能跟司笙分析得头头是道,原本干巴巴的描述,在她的讲解里,俨然就是个活灵活现的人。 司笙惊讶地发现,哪怕是这样一个角色,楚凉夏也会做“人物小传”,做一些剧情之外的设定。 一一讲解完,楚凉夏放下剧本,问:“怎么样,还有什么疑惑吗?” “没有。” 她讲得清楚明白,司笙确实没有疑问。 “你不需要担心、紧张,我看过你的表演,这个角色,属于你肯定能驾驭的那种。”楚凉夏继续道,“明天我看看你的现场表演,再对你的‘演技提升’做具体方案。” 将她的认真看在眼里,司笙勾唇笑了笑,“行。” 两人越聊越投缘,就算说完剧本,楚凉夏也没舍得走,在司笙这里继续磨蹭了会儿。 直至—— 凌西泽给她打电话。 “三爷?” 看到来电显示的那刻,楚凉夏懵了懵,下意识看了司笙一眼。 司笙闻声,视线扫来。 “你什么时候走?” 凌西泽直截了当地问她。 楚凉夏有点茫然,“走去哪儿啊?” “回你自己房间。” “……哦。”楚凉夏会意过来,笑眯眯的,故意说,“本来想走的,你催我的话,我就不走了。” “投资——” “等等哈,我穿个鞋,马上走。” 楚凉夏一秒改口。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才不跟“金主爸爸”一般见识呢。 挂了电话,楚凉夏踩上酒店拖鞋,都没浪费时间去换鞋,提起她的帆布鞋就跟司笙告别。 司笙哭笑不得。 楚凉夏前脚刚一走,这不,凌西泽后脚电话就打过来了。 “你干嘛威胁她?” 接了电话,司笙无语道。 “天一黑,你就说她在你这里,你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凌西泽颇为郁闷。 现在临近十二点,她们待一起,起码聊了五个小时。 “是挺晚的。”司笙一看时间,抬手一摁眉心,“我困了。” 凌西泽:“……”这投资是真的需要考虑了。 让她们俩待一起,以后有他什么事? “她身体怎么回事?” 因跟楚凉夏统共就认识半个月,司笙当时没有追根问底。 不过,也挺好奇的。 从楚凉夏的言谈来看,她应该去过不少地方,加上初次见面时,楚凉夏说她有练过格斗之类的……身体素质应当不错才是。 停顿一秒,凌西泽解释道:“当背包客,去深山野林玩,中过一次瘴气,被抢救回来后身体就不好了。” “哦。” 提到“瘴气”,司笙倒是有几分理解。 所谓的“瘴气”,指的是热带原始森林里动植物腐烂后生成的毒气。这个在南方比较常见。用比较科学的方式解释,大抵是这些气体里存在大批微生物,这些病菌入侵人体会导致疾病。 司笙认识的朋友里,也有几个中过招的,有一个没抢救回来。 司笙轻笑,“她还挺会玩。” “身体好的时候,玩得挺疯。”凌西泽道,“最近收敛了。” “也是这个原因,没怎么拍戏了?” “差不多。” 楚凉夏的兴趣爱好很多,如剪辑、摄影、算命、唱歌、旅游、美食……生活多姿多彩,“演戏”只是其中之一。 红与不红,收入多少,都不属于她在意的范围。 没有满意的剧本,理所当然的,就不去拍戏,浪费时间。 两人聊了小半个小时。 一直等挂电话时,凌西泽才猛然惊觉—— 难得聊上天,结果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在聊楚凉夏。 听得凌西泽的抱怨,司笙乐了,“如果我演技不被再喷,就好好感谢她吧。” “嗯。” 凌西泽这倒是应了。 翌日。 因要提前化妆,司笙六点就起床,简单洗漱一下,就去隔壁找楚凉夏。 结果,门铃还没来得及摁,楚凉夏就拉开门,走出来。 “起了啊?” 楚凉夏揉了揉眼,还有点困倦。 “嗯。” “那我们走吧。” 楚凉夏背着个包,走出来,然后拿手机去拨李泉的电话。 电话没有接,但是,李泉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走出来的,不是李泉,竟是刚收拾完房间的保洁阿姨。 “阿姨,住这里的人呢?” 楚凉夏微微一怔,疑惑地问道。 保洁抱着换下来的被套,回答:“刚办完退房手续,走了啊。” 说完,就将手中被套往推车上一扔,推着车离开了。 同时—— 李泉接通电话。 “楚姐,你醒了?”李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出什么事了?” 楚凉夏谈正事的时候,音量不高不低,口吻正经,没有平时的温柔甜美腔调。 “不好意思啊,没提前跟您通知一声……”李泉说,“我早上刚接到电话,家里出了点事,必须要回去一趟。今天的戏,我肯定拍不成了。违约金我会转给你的,真是抱歉啊。” 李泉一口气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说完。 “哦,”楚凉夏平静地应了一声,然后表示理解,“死者为大,这边不要紧的。” “我——” 李泉有点想骂脏话。 不过,楚凉夏可没给他机会,刚一说完,就掐断了电话。 “跑路了,”楚凉夏偏头看向司笙,用手抓抓头发,有点无奈,“应该是段桐月做的。” 昨天刚得罪段桐月,今天他们的男主演就跑路了…… 唔,只有这种可能。 “……嗯。”司笙一点头,然后,似是无意地问,“现在怎么办?” “等一下,我再问问。” 楚凉夏就站在走廊里,一连拨了两个电话。 全程都没避开司笙。 司笙也将她的电话听得一清二楚。 第一通电话,是打给《寻找城市的秘密》的熟人,经过询问后,确认了她们的猜测。同时,得知段桐月这边许了李泉一个男二的角色,以及帮李泉牵线跟风林娱乐并称两大巨头的MC娱乐公司。 第二通电话,楚凉夏应该是给她老公打的。 “公司不准签李泉。这人人品不好,今年我不想再看到他。” 除了跟她老公的日常聊天外,就这么一句重点。 待楚凉夏挂断电话后,司笙挑了挑眉,问:“MC娱乐是……” “哦,我老公家开的。” 司笙:“……” 行,是个会玩的。 ------题外话------ 是说,明天就【15】号了,零点后在潇湘评论区留言【福利】,即可领取【33】潇湘币。\(^o^)/~ 第222章 钟裕救场,段桐月作妖 “啊,还缺个演员……” 楚凉夏往后倚在墙上,有点头发。 演员都是事先联系好的,不是说找来就找来的。 而且,就算她能就近找到安城的演员,可从安城到青山镇,最起码需要俩小时……反正时间肯定是要耽搁了。 剩下的工作人员里,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滥竽充数”的都找不到。 只手揣在兜里,司笙不紧不慢道:“我这里倒是有个演员,可以来凑个数。” “啊?他在清水镇吗?” 楚凉夏站直身子,立马来了精神。 低头一瞥时间,司笙道:“大概八点左右能到。” 她给钟裕定的是最早的大巴,这个点已经出发了。拍摄点又离汽车站近,钟裕能赶过来。 尽管,清早起来赶大巴的钟裕,肯定会因为睡眠不足,摆一个上午的臭脸。 不过,这就不属于她操心的事了。 “那时间还来得及。”楚凉夏喜上眉梢,“是谁啊,跟角色形象差得远吗,演技怎么样?” “钟裕。” 司笙只说了两个字。 这两个字,就代表他在“角色形象”和“演技”上,不会存在任何问题。 “……” 楚凉夏没吭声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有点匪夷所思。 哦…… 其实,影帝她是见过的,好几个,而且还有过合作。 唯独这个钟影帝,因为独特的做事风格,除了跟他一个剧组,不然连见他的机会都少有,更不用说跟他合作了。 虽然有个娱乐公司的老公,以及一个娱乐公司的竹马,外加在娱乐圈不错的人缘,可是—— 楚凉夏跟钟裕没见过面。 一次都没有。 听到钟裕要来,楚凉夏那点被李泉影响的坏心情,登时跑没了影。 她忙前忙后。 跟附近酒店住的工作人员们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开着一辆租来的车,载着司笙和两个人先一步抵达录制现场。 服装、道具等物品,都是楚凉夏昨日就准备好的,一到场地,就拿出衣服给司笙换上,然后让她化妆。 她身兼数职,化妆师、道具师、摄影师、打光师……什么她都能掺和一脚,什么她都能干。 只是,她现在身体不允许,忙活一会儿,就是一身的虚汗,倒在化妆间的沙发上休息,同时瞅着在化妆的司笙发呆。 “怎么?” 感觉被她盯了好半晌,司笙倏然开口询问。 楚凉夏笑眯眯的,“没,就喜欢你的长相……” 刚要夸呢,楚凉夏听到手机振动声,拿起来一看,“另一位主演到了,我去接他一下!” “好。” 司笙一个字儿还未落音,楚凉夏就已经跑出了门。 司笙:“……” 倒是一旁的化妆师笑了,“楚导做事细心又周到,能力也强,不过因为年纪轻,嫁的老公又好,别人都当她靠的是背景。找其它投资的时候,一个两个都不信她的能力,不信她能拍好。而且她选的纪录片类型,也没有什么市场。” “哦。” 这可以理解。 年纪轻,资历浅。——多数人眼里的共识。 她早几年闯江湖时,就因年纪太小,经常得到“不公平待遇”,所以她做事才会有点狠。 ——不过就道上现在对她的评价,也不知是好是坏。 扮演国王的演员,是个三十来岁的青年,据说是安城本地人,演话剧的。 话不多,被领进来后,跟司笙打了声招呼,就安静去做造型了。 八点刚过。 司笙刚做好造型,就接到钟裕的电话。 “到了。” 睡眠不足的钟裕,闷闷地说出两个字。 司笙起身,“我来接。” “后门。” 一说完,钟裕就挂了电话。 虽本人形象跟荧屏上的形象大相径庭,但,耐不住某影帝的国民度太高,在人多的地方,被发现的几率挺高的,所以他习惯性地避开人群,免得惹上没必要的麻烦。 司笙问了后门的位置,就拎着手机去接人了。 没想—— 正好撞上《寻找城市的秘密》录制。 楚凉夏在这个节目组里有熟人,据说这一期节目要在青山镇录制好几天,分室内、户外两个部分。 户外就是在城市里跑,根据节目组设计的环节,看嘉宾的自由发挥,顺便展现一下城市的特色风貌。 室内的就跟木偶戏有关,据说嘉宾需要掌控木偶戏,合作演出。 学会一项技能,他们自是需要时间的,这个一天内根本完成不了。 眼下,便是在进行户外环节的录制。 后门外是一条偏僻小巷,行人稀少,嘉宾和跟随摄像跑过的动静有点大。 一个嘉宾,倾伊人。 “帅哥,请问一下,暮上街在哪儿啊?” 一路跑来的倾伊人,见到前方台阶上站着的一名戴兜帽的黑衣青年,停下来,仰头询问道。 故意捏着嗓子,声音娇滴滴的。 她认为的撒娇卖萌,实则刻意做作,令人起了一身鸡皮。 “不知道。” 青年双手揣兜,头都没回一下,抬眼一看推开后门的司笙,就抬步往上走。 对身后来人,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 倾伊人遭遇冷脸,受了挫,神色微微一变。 不甘的抬眼,倾伊人顺着他走的方向看去,抬眸的那一瞬,忽然顿住。 司笙…… 古装打扮,一袭红衣,雍容华贵,浓妆点缀,不艳不俗。长发挽起,漂亮的脸完全展露,眉目如画,肌肤胜雪,发饰繁重却点到为止,一切都恰到好处。 烟雨朦胧的氛围里,偏于古式建筑的小巷中,徒然出现在视野的一抹亮色,如同穿越了千年时光,以极具冲突的美感扼住观者的呼吸。 又是司笙?! 她蹭热度蹭上瘾了吧?! 这时—— 跟随倾伊人的摄像,都在一个呼吸过后,颤颤地转移镜头,“擅离职守”,把镜头对准后门几秒。 “你是演的王后,还是演的伪装王后的刺客?” 距离司笙三步之遥,钟裕停下步伐,视线来回一扫,对司笙真诚发问。 司笙:“……” 拐弯抹角说她气质不对。 勾唇一笑,司笙不恼不怒,往后一步,让开空间,“演刺客出身的王后。” “……” 幽幽打量她一眼,钟裕开始质疑这个纪录片剧组的专业性,不过一想,还是跨进了后门。 旁观这一幕的倾伊人,颇为凝重地皱起眉来。 听说她们剧组的一个演员被段桐月弄走了……这是他们请来的新演员? 倾伊人心有不快。 她巴不得他们拍摄期间事事受挫呢,怎么见得她们如此迅速就将事情解决? 在镜头面前,她将不爽压制下来,然后转过身,继续投入“任务”中。 跟随摄像颇为不舍地将镜头移开。 化妆间里。 钟裕一进门,就引起一阵惊呼,很多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冷气。 “钟影帝?” “卧槽,真的假的——” “我滴妈耶。” …… 稀疏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所有人,都惊成了傻子,齐刷刷地停下动作。 更有一化妆师,因过于激动、无措,把一盒粉饼碰倒在地。 “你们好。” 秉着礼貌待人的原则,钟裕冲他们一点头,然后打招呼。 “影帝好。” “好巧啊,您来这儿逛呢……” “这、这……您,您好啊。” …… 一票人,情绪都有点不在状态。 他们都算圈内人,按理说,遇到“影帝”怎么着都不会如此失态,问题是—— 这尊影帝太神秘了! 对很多明星来说,在圈内是鲜有神秘感的,见的机会一多、接触一多,就知这是一普通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何况,娱乐圈这种地方,包装造人设的现象本就极其严重,很多明星在观众面前和私下里,就是两副面孔。 钟裕不一样。 就算是在圈里,他也因鲜少跟人接触,导致神秘感爆棚。 如今他们一见到钟裕,就如同见到另一个次元出来的人,次元壁破了个彻底。 “就一个化妆间?”钟裕问。 司笙慢条斯理地补充,“兼休息室。” 钟裕一扬眉,“这就是你吹出来的专业、敬业、大制作的纪录片剧组?” 众人:“……” 影帝原来是被忽悠来的…… 不对,影帝不是路过、串门,而是来跟他们合作的?! “昂。” 司笙丝毫不心虚,面不改色点头。 众人:“……” 啊啊啊! 美人儿你悠着点啊,钟影帝要是感觉受骗,一气之下走了怎么办?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 钟裕漠然地吐出两个字,“剧本。” “这儿呢。” 身后传来个甜软的声音。 司笙和钟裕一回身,见到宫女装扮的楚凉夏站在门口,笑得温柔甜美,将剧本递过来。 同时,她笑眯眯地跟钟裕打招呼,“你好。” 朝她一点头,钟裕将剧本接过来。 钟裕问:“导演呢?” “哦,”司笙朝楚凉夏招手,在楚凉夏走过来后,揽住楚凉夏的肩,介绍,“导演,楚凉夏,兼临时演员。人手不够的话,任何职业都可以。” 钟裕:“……” 入行十年,从未见过如此穷酸落魄的剧组。 ——他还真当有大制作能请司笙,想过来给她撑个场子,怕剧组因她演技而刁难她。 谁也没想到,不到十人的剧组里,竟然会出现一位影帝级别的人物。 震惊了好几分钟,才缓缓回过神来。 因钟裕与生俱来的疏离感,他们都不敢跟钟裕套近乎,而且,在忙活完后,都自觉退出化妆间,将空间腾出来。 不多时,化妆间里除了要给钟裕做造型的化妆师,就只剩下司笙、钟裕、话剧演员,以及楚凉夏。 趁此机会,楚凉夏干脆跟他们一起讲戏。 “钟影帝不是演每个角色都会琢磨好几个月吗?”话剧演员是钟裕的粉丝,在惴惴不安一段时间后,终于担忧地问,“临时拍这个,会不会对你的状态有影响?” 化妆间顿时安静下来。 对此,楚凉夏也有点担心。 传闻中的钟影帝,对每一场戏、每个神情的掌控,都到精益求精的地步。 据说,有一场冬天落水的戏,他拍到第三遍,导演就满意了,可他不满意落水时的状态,主动要求重拍,一直拍到第十七遍才通过。 不过,钟裕也很幸运了。 从未待过小剧组,一直以来,合作的都是顶尖的导演、演员、工作团队,有信仰、有能力、有资金,剧组成员都有着同样追求。 这么一想,让他委身于这样破旧廉价的小剧组…… 楚凉夏觉得,就冲着钟裕,凌西泽给她的投资,都该翻个十倍。 “不会。”司笙翻着剧本,头也没抬的回答,“他的准备工作长,是因为他要在心里走过角色的一生,很显然——” 一顿,她道:“这个角色,没必要。” 正在闭目的钟裕,睁开眼,透过化妆镜看到沙发上的他们,“嗯,随时进入角色状态,是基本能力。” 他在拍戏之前,需要做大量准备工作。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会丧失即兴表演的能力。 只是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他会选择更加完善角色形象,使角色更加丰满生动罢了。 “这样啊……” 话剧演员点点头,悬着的心总算放松了点。 …… 准备工作结束,虽然比预计的晚了一个多小时,但依旧顺利开拍。 钟裕的表演,不负所望,“Action”一喊,一秒入戏,进入状态,气场在转瞬间改变。 从清冷禁欲的贵公子,变成吊儿郎当的戏精。 身为小剧场的主人公,“工巧”戏份颇多,基本没有台词,镜头都是短的,只需保证神态和走位。最先拍的,都是钟裕的戏份,原本计划两个小时的,在他流畅的表演下,生生缩减到半个小时。 “好可惜啊……” 监控器后面,楚凉夏捧着脸,愁眉苦脸的。 “怎么?” 坐一旁看其它“王后”表演视频的司笙,随口附和了一句。 “要知道跟他合作,我就把剧本改一改了。”楚凉夏一脸哀怨,“我感觉我糟蹋了他。” “……” 司笙差点没被他呛到。 楚凉夏又说:“他天生就是为了大制作而生的人,我们配不上他。” “……他不会介意。”司笙如此安慰。 对于钟裕而言,拍戏本身就是一种享受,任何角色都是一样的。 就这么个寡淡的性子。 钟裕要真挑的,也不会跟她成为朋友。 “你是不是跟他很熟?” “还好。” “他最近有接新的剧本吗?”楚凉夏好奇地问。 司笙一想,将钟裕要拍的那部一集一个故事的剧跟楚凉夏一说,顺带透露了她也会参演的事。 提到钟裕教司笙拍戏时,楚凉夏忽然正经起来,仔细端详着司笙。 片刻后,楚凉夏认真地说:“钟影帝教不了你的。” “嗯?” “他属于天生会演戏的那种,拿到角色,钻研一下,就能自动带入,没有技巧的。”楚凉夏遗憾地看了眼司笙,摇了摇头,“你不行,需要技巧和经验。” 司笙:“……” 哦,她是个没天分的人。 话锋一转,楚凉夏又道:“不过技巧他也有的,走位、发音、表现方式……基本功他都掌控了。你跟着他,这些都可以学。” 司笙略一颔首,表示心里有数。 …… 未到中午,就开始拍国王和王后的戏份。 开拍之前,没有戏份的钟裕,不知从哪儿搬来一张凳子,自觉占据监视器前的一方位置,吓得除了楚凉夏,其他人都站远了一些。 监视器后面,楚凉夏双手托腮,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看到司笙和国王出场时,呼吸都是一窒。 ——主要是被美的。 古装第一美女,名不虚传。 这个上午,因有司笙和钟裕的存在,所有工作人员,皆是精力满满。 对钟裕,那是对大神的膜拜。 对司笙,那……纯粹是秀色可餐。 “你教的?” 出场的戏即将抵达尾声时,一直静坐在旁边的钟裕,倏然出声。 “嗯。”楚凉夏一点头,“她是气场比较强的人,跟王后的角色其实很接近,给她的人设也是武术世家出身的,就是缺点‘母仪天下’的风范,所以跟她强调过……” 一通说完,楚凉夏眨着眼,问钟裕,“怎么样?” “嗯。” 没有多评价,钟裕只是说了一个字,表示肯定。 而,这样的一个字,就让楚凉夏乐开了花。 像钟裕这样的戏疯子,如果司笙表演有毛病,肯定会直说的。可是,连他都给予肯定的话—— 司笙终于可以“一雪前耻”了! 暮上街。 这是镇上比较有特色的一条街道,没有游客常去的街上那么热闹,因下雨的缘故,甚至连行人都很少。 这条街上,主打各种各样的美食,中间还开着些极具本地特色的店铺,如卖纪念木偶、皮影的店,亦有泥塑、剪纸之类的,颇具艺术色彩。 《寻找城市的秘密》,现在就在这条街上拍摄。 眼下的环节是,每个嘉宾单独行动,根据在任务点得到的提示,找到符合的店铺,然后到店铺里完成指定任务。 段桐月的任务是做一样小吃。 身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段家小姐,段桐月在下厨这块的经验几乎为零,在厨师的帮衬下勉强做好前期准备工作,再拿起油炸的时候,她因怕油溅到脸,直接拿起东西就往里面扔,登时溅得油花乱飞。 段桐月没想到杀伤力这么大,身上被油点溅了好几处。 厨师们和工作人员目瞪口呆。 当即暂停拍摄,进行紧急处理,给段桐月检查伤势,确定没有大碍后,旁人才稍稍松口气。 段桐月自作自受,心里虽埋怨节目组这见鬼的任务要求,但嘴上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拿了药膏后,以“惊魂未定”的理由,申请暂停休息。 险些酿成事故,节目组也胆战心惊,经过导演同意后,就答应了。 “让他们把这段剪了,绝对不能播出去。” 将被溅到的手递给助理涂抹的时候,段桐月拧着眉头提醒道。 “好的。” 助理连忙应着,然后垂下眼睑,继续给她抹药。 “楚凉夏那个劳什子剧组怎么样了,今天没拍成吧?”等待期间,段桐月倏地想到这一茬。 助理微微一顿,然后抿了下唇,没第一时间回话。 意识到不对劲,段桐月登时蹙眉,“怎么?” “听说他们找到新的演员代替了。”助理低垂着眉眼,小心翼翼地说。 “听说?” “我一直跟着节目组……” 身为段桐月的助理,段桐月在拍摄期间,她都是跟着节目组的,以防段桐月有事随时叫她。 她分身乏术,没法关注楚凉夏那边的情况。 “听谁说的?”段桐月没好气地问。 “消息是从倾伊人那里传来的。”助理小声道,“听说她在来暮上街的路上,正好遇到司笙出来接新演员。” “下午你不用跟着我,去那边看看,谁那么不长眼,敢接这个烂摊子。” 段桐月吩咐完,又冷哼一声,“另外,查一下他们这几天的拍摄场地,让他们好瞧。” “是。” 助理立即点头。 跟纯属合作关系的经纪人不一样,段桐月的助理是段家培养出来的,段桐月出道后,就一直是这个助理照顾,帮段桐月处理过不少事。 第223章 镇馆之宝,银大师作品【二更】 下午二点,钟裕的戏份顺利杀青。 他换上早上的便装出来。 还有戏的司笙,在化妆间门外等他。 “你的房卡,没空的车了,你自己打车过去吧。” 手往旁一递,司笙将房卡送过去。 接过房卡,钟裕把兜帽重新戴好,将那张俊朗容颜遮掩住近半,兜帽阴影下两道深幽的视线打过来。 他说:“我要看木偶戏。” “行,看。” 司笙点头,应得敷衍又随意。 钟裕问:“买票了吗?” “……” 完全没想到票一事的司笙,顿了顿,然后眼珠一转,淡定地说:“不用票。” 钟裕又问:“那你把逃票的路线定好了吗?” “……” 司笙被他问得一噎。 随后,她扬眉,殷红的唇勾着,笑容明朗,“放心,保证抓不住你。退一万步说,就算被发现了,我第一个护着你跑,行了吧?” “嗯。” 钟裕对她的承诺勉强满意。 他来安城,是因为司笙说,有五年前那伙人的线索了,想着暂时没事做,就过来看看。 答应青山镇,除了司笙忽悠的“大制作”,还有司笙承诺的“木偶戏”。 准确来说,是当地特有的大玉木偶戏。 本地的木偶戏,唱腔以秦腔为主。其表演分为三个部分:一是在台前进行表演的木偶;二是在后面掌控木偶者的唱腔;三是对舞台人物情感有影响的曲目。 青山镇有一个颇有名气的周氏木偶馆,唱的就是大玉木偶戏,老馆主的技艺神乎其神,传闻能将木偶操控得活灵活现,枯燥无味的戏曲被他演得栩栩如生,未退休之前,全国各地都有人慕名前来。 这两年他退休了,培养出来的弟子火候差一些,不过,将周氏木偶馆撑下去是不成问题的。 因演过《火种》,钟裕对这类非物质文化遗产还是有些期待的,所以就算司笙缺德地将他的车票定在早上六点,他照样赶过来了。 “你先去酒店休息,我们拍完就回酒店,到时候一起吃个饭,再去木偶馆。”司笙交代。 “嗯。” 钟裕将房卡往兜里一放,微垂下头,将兜帽顶端往前一拉。 他双手揣兜,转身,欲往后门走时,步伐一顿。 回首,他打量司笙一眼,评价:“演技有长进。” “是吗?” 司笙笑了,有点意外。 “加油。” 手抽出来,摆了摆,钟裕走了。 下午,拍摄间隙,司笙百无聊赖地坐在凳子上,跟凌西泽聊着天。 她拍了几张照,有自拍的,亦有拍剧组工作的,一股脑全发给凌西泽。 凌西泽还是那个欠抽的凌西泽。 【凌西泽】:听我的,别自拍了。 【凌西泽】:我俩岁的侄子拍的都比你好看。 司笙一阵无语,不搭理他了。 手机一收,隔壁仨工作人员的闲聊,清晰地传过来—— “小冬至也太可怜了吧,就这么被倾伊人蹭了一波热度。” “怎么回事?” “昨天不是冬至生日吗,节目组晚上就给他准备了生日庆祝,就走个形式吧,顺便展示一下嘉宾之间的感情。结果,倾伊人跟冬至拍了合照,转身就发到微博上去了。” “照片拍得冬至很萌,冬至粉丝都跑去她微博留言,加上她一波上《寻找城市的秘密》的营销,吸了好几万粉吧。” “我听隔壁节目组工作人员说,倾伊人是故意拍的合照,冬至要避嫌,本来还拉了另一个嘉宾的,被她见缝插针地抓拍了。” “倾伊人不是漫画家吗,怎么跑娱乐圈来了?” “谁知道。她的长相和年龄,在娱乐圈里,都不算吃香。” …… 听着她们的聊天,司笙难免想起倾伊人的种种行为。 这个人…… 好像从五年前起,就一直是这样。 她在漫展上针对倾伊人,不完全是因倾伊人当时的态度,以及她粉丝招惹过自己。 而是—— 她想起咪哈漫画上有过倾伊人这个人,想起倾伊人曾经对同行的种种骚操作。 倾伊人做事一向不地道。 当时以模仿Zero画风出道,Zero没有追究,但倾伊人却装委屈,怂恿她的粉丝私下攻击、抹黑、内涵Zero。 这一套她玩得很溜。 她曾用此方法,将俩漫画新人逼得退圈,再也不画漫画,转行做别的去了。 此外,她还爱拉帮结派,拉拢一些新人漫画家,诱导他们站队之类的,经常在漫画之外制作一些“新闻”来吸引眼球。 对于认真画漫画的来说,倾伊人的行径等同是在走邪门歪道,为了火,为了关注度,无所不用其极。 在漫画圈里,司笙素来不问世事,不关注八卦,认识的作者,都是通过他们高质量的作品。 按理来说,司笙是不可能知道倾伊人的。可耐不住倾伊人这个老鼠屎太能折腾,漫画画得不怎样,非要到处碰瓷,有一段时间整个咪哈漫画的论坛,都是她跟某作者的撕逼事件,就连司笙都听说了。 之后,稍微关注了一下。 不过事情没个结果,咪哈漫画就作死了,司笙直接跟咪哈漫画解约,更不用说关注倾伊人了。 “小周,刚刚那人找你聊什么啊?” 倏地,跟倾伊人无关的话题,又一次吸引司笙的注意。 司笙抬眸,视线打过去。 小周就是早上给司笙化妆、做造型那个,是个二十四五的女生,挺好说话。 她不知何时跟三人站在一起。 “是《秘密》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打听我们是不是找到代替李泉的男演员了。”小周耸了耸肩。 “那你怎么回答的?” “他们不拍综艺,跑这儿来专程打听?有问题吧。” “跟他们什么关系?” 三人皆是一脸愤然。 段桐月要楚凉夏的房间,把李泉骗走一事,他们都是今早才知道的,休息期间,不知私下里骂了段桐月多少遍。 “我说那演员拍完戏,早就离开了。”小周道。 “没跟他说是谁吧?” “不能说,这事得保密。他们节目组多少粉丝跟着,万一钟影帝现身青山镇的事传出去,被粉丝们知道,估计会给钟影帝惹麻烦。” “哈哈哈,我是期待纪录片播出的时候啦,段桐月赶走一个李泉,结果换上一个钟影帝,她到时候不得被气死哦?要能看到她的脸色就好了。” “当然没说啊。”小周笑眯眯的,“这时候说出来,就太没惊喜感了。我就说是一不知名的小演员,名字都记不得了。” “妙啊!” “刚那人,肯定是段桐月找来打听的。” “该。没想到吧,弄巧成拙。” …… 四人笑作一团。 单手支颐,司笙眯了眯眼,听着她们的闲聊,心情愉快不少。 收工时,天还未黑。 楚凉夏让负责服装道具的,先将他们租来的服装道具还回去,再交代几个人准备明日的工作,然后开车带着司笙先一步回酒店。 钟裕就住在李泉退掉的房间里,跟她们处于同一楼。 二人忙活一天,饿得饥肠辘辘,一回酒店,就直奔钟裕房间。 钟裕还在睡,听到催魂一样的门铃声,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就睡眼惺忪地来开门。 见他没睡够的模样,楚凉夏有些不好意思,相较之下,司笙的表现就很无情了。 司笙说:“十分钟,我们在二楼餐厅等你。” “在酒店吃?” 钟裕轻蹙眉心,对此安排颇为不爽。 “也可以出——” 楚凉夏话没说完,司笙就说:“饿了,先凑合一下。” “……” 钟裕盯着司笙。 司笙只是说,“今天时间不够,明天再带你去吃。” “……” 僵持三秒后,钟裕顺利妥协,关上门。 “这影帝……”楚凉夏往司笙身侧一凑,用手指揪着司笙的衣袖,轻轻拽了两下,眨着闪亮的眼睛,颇为新奇地评价道,“有点萌啊,这么好哄。” 司笙想了想,评价道:“不在状态的时候,有点天然呆。” 究其原因,还是因钟裕的家教好。他看着挺冷淡疏离、不易近人的,实际上很好说话,脾气好,并且总会坚持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则。 “看他的采访,还以为他挺难相处的。” “这点也没错。”司笙实话实说,“对有些人来说,是挺难相处的。” 如果对方是钟裕不喜欢的那一类,那遇上钟裕,简直就是对方的灾难。 她听凌西泽说,那日她和凌西泽离开司家后,钟裕做出“要回寿礼”的骚操作,直接把司铭盛气得住院了。 在司笙认识的人里,大抵也就钟裕一人,能面不改色、理直气壮做出这种事了吧。 …… 酒店,二楼餐厅。 《寻找城市的秘密》的拍摄应该告一段落,都回了酒店吃饭。司笙和楚凉夏刚到餐厅,就见到不少人,其中他们的工作人员占据大半。 还有几个参加录制的明星。 “要换地方吗?”楚凉夏小声问司笙。 她们俩倒是没关系,但是,如果钟裕被发现,那就有点……不大妙了。 微微一顿,司笙做出决定,“没事,我们选角落的位置。” 钟裕本人气质跟对外的印象相差太远,只要不完全露面,风险应该也不大。 而且,这一天,他们都忙活得不轻,这会儿都专注吃自己的饭,哪有人四处张望,瞧这瞧那的,瞜瞜每个人的长相。 “那行。” 楚凉夏点点头。 二楼是自助,她们俩挑了一堆吃的,然后选了个一面靠窗、一面靠墙的角落位置,落座。 可,刚坐两分钟—— 段桐月、倾伊人,以及另一个女明星,就端着极少的食物,来到她们隔壁桌。 “晚上去看木偶戏,还得学木偶戏,任务好重,这两天又得加班了。”女明星抱怨。 倾伊人轻笑着,问:“你们拍这个综艺,都是实打实的学吗?” “可不嘛。”女明星摇摇头,“我还好,就签了三期,拍完这期就解放了。桐月可是拍了两季了。” “习惯就好。” 段桐月气定神闲的回答,咬了一个圣女果。 倾伊人和女明星下意识一瞥她的手——戴着丝质手套,看不到被烫伤的皮肤。 段桐月不会下厨,险些把厨房炸了、出事故的事,早在节目组私下传开了,但段桐月装作没事发生,她们都不好提及。 谁都知道,段桐月私下是骄纵刁蛮的性格,不过,明面上相处客客气气的,谁都不会戳破。 气氛尴尬了几秒。 随后,女明星想到话题,忽然问:“话说回来,你们知道周氏木偶馆的镇馆之宝吗?” “就那个曾在国家展览会展出过的镇馆之宝?”倾伊人眼睛一亮,忙点头,“听过。据说周氏木偶馆有这样的名气,跟这个镇馆之宝有一定联系。不知道我们晚上能不能见一见?” 女明星笑了笑,“见的话,肯定能见的。周氏木偶馆除了靠每天固定的几场木偶戏吸引游客,还有这个可供观赏的镇馆之宝。” “听说它是个木偶人,通过机关操控,可以转变形态?” “嗯。” “能看到吗?”倾伊人兴致盎然地问。 一旁,段桐月冷笑一声,“不能。想要机关展示,得通过老馆主的同意。如果每次有游客都展览,机关零件早就损坏了。” 倾伊人怔了怔,问:“我们拍综艺,老馆主也不同意吗?” 这时,女明星看了段桐月一眼,又看向倾伊人,主动道:“确实。一开始节目组跟老馆主沟通的时候,老馆主是不同意的。” 倾伊人有些惋惜,但很快的,意识到不对劲,“一开始?” “嗯,”女明星点点头,开始吹嘘段桐月,“这就得感谢我们桐月了。是她想办法,让老馆主点了头,等明天表演一结束,就允许木偶人展示一次。” ------题外话------ 抱歉,下午睡得没爬起来。 (/ω\)还有一更哈。 第224章 看木偶人的机关,一句话的事【三更】 女明星的话,听得倾伊人一愣一愣的。 节目组跟老馆主沟通,老馆主都没有同意,段桐月一出马,就让老馆主同意了? 这不止是段桐月凭借名气和口舌能办到的吧? 据说,段桐月的背景……挺有来头的。 “这么厉害啊?” 倾伊人并没端着,而是自然地惊叹起来。 谁都喜欢听称赞、羡慕、奉承的话,段桐月是个正常人,自然也不可能免俗。 “还行吧。” 段桐月嘴上客气谦虚地说着,实际上,眉眼那一点小得意,都浮现出来。 对段桐月而言,这一天都不怎么顺。 综艺拍摄不顺利,被油溅,听到楚凉夏那劳什子纪录片找到演员顺利拍摄、计划落空,下午又没打听到新演员是谁,节目设计的环节里她总是吃亏…… 总而言之,就是事事不顺。 如今提到镇馆之宝一事,总算让她找到一点优越感。 “要不怎么说,我们桐月是整个节目组的福星?”女明星笑眯眯的,“有她在,节目的收视率就是保障。节目组办不到的事,她一出马,一个电话就能解决。” 说着,女明星还故意调侃,“桐月,要我说啊,节目组得给你加钱。” 她将段桐月捧得越高,段桐月就越谦虚,但不用说,先前笼罩着段桐月的阴沉气息,就在这么几句话里,消散无踪。 倾伊人见状,也不遗余力地称赞段桐月。 不多时,段桐月就少了最初的冷淡,渐渐变得健谈起来。 忽地—— 背后掀起一阵风,有人走过。 段桐月一顿,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见到一个带着兜帽的男人走到角落的位置,她顺着多看了两眼,却见到那一桌坐着司笙、楚凉夏二人。 当即,好心情消减近半。 怎么到哪儿都有这俩碍眼的老鼠屎? 她的关注,亦引来同桌倾伊人、女明星的关注。 倾伊人自是不用说,对司笙、楚凉夏印象都不好,见到二人心情就不好。女明星倒是跟二人没有瓜葛,但知道她们二人跟段桐月之间有点矛盾,所以很快收回视线。 “桐月,你是怎么让老馆主同意的啊?” 往那边看了一眼,倾伊人故意抬高一点声音,生怕隔壁桌的人听不到。 “家里有点关系。”有二人在隔壁,段桐月也有刻意显摆的心思,轻描淡写道,“不是什么大事,打声招呼就行。” 自然不是“打声招呼”那么简单。 得知节目组一再找老馆主碰壁后,段桐月就存了“炫耀”的想法。——节目组都办不到,她却办到了,这代表什么? 为了这一次“展示”,她几次登门摆放老馆主,因在青山镇有生意、人脉,她还允诺老馆主帮忙宣传、推广木偶戏,并且为周氏木偶馆今后行一些方便。 总之,费了不少劲,她才成功说服老馆主。 当然,这种事情,不能说出来。 在她如此云淡风轻的回复下,自是没有疑问的,引来倾伊人和女明星的一致惊叹。 隔壁桌。 将端来的食物放下,钟裕把三人的谈话都听在耳里。 不过,他的注意力却在——镇馆之宝。 “镇馆之宝是什么?” 没做过调查的钟裕,发挥着“不懂就问”的精神。 吃了口面条,司笙漫不经心地道:“周氏木偶馆的一个机关人偶而已。” 话语行间的随意淡然,仿佛在国家展览上出现过、引得国内外诸多人惊叹的“镇馆之宝”,不过就是一个路边随处可见的小玩意罢了。 自从发现司笙、楚凉夏二人的存在,隔壁桌的段桐月、倾伊人都关注着她们的情况。 眼下,司笙这语调平稳的话,自是清晰地落到她们耳里。 二人皆是一阵气恼。 ——我去,哄骗不懂行的人?! ——真是长了一张嘴,就能叭叭叭的,什么话都能张口就来。 “我想看。” 背对着她们坐着的青年,直接说道。 “那就看。”司笙浑不在意,简单明了道,“晚上带你去。” 她这漫不经意的口吻,听得实在是让人难受。 段桐月看不下去了,往后一靠,挨着椅背,头往后偏,讥讽地盯着司笙,直言戳破,“说大话之前,最好做点调查。展览的时间都在白天,晚上不开放。” 司笙一抬眸,视线凉凉地看过来,轻笑一声,问:“那又怎样?” “……” 段桐月被她理直气壮地一问给噎住了。 “就你嘴皮子利索,”倾伊人也看不下去了,冷哼,“一次又一次说大话,都成习惯了是吧?晚上没有展览,你们看不到,这逻辑够清楚了吗?” 一想到司笙“说大话”的事,倾伊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没见过这样厚脸皮的人。 德修斋那一事,不知司笙是怎么办到的。 但是,就司笙在毫无成绩的前提下,瞧不起倾伊人、又吹嘘自己——搞得她多厉害似的,最终Fans叫出来的那部漫画作品,不只是在及格线上徘徊吗? 成绩只能在同一批的新人中算不错。 想到这里,倾伊人气有些不顺,没待司笙反驳,又道:“别以为你长得好看,谁都会买你的账,什么地方都得给你开后门。” “我们聊的可是启动木偶人的机关,这可是需要经过老馆主同意的,不是什么人都能有机会看到的。”倾伊人得意洋洋,“你拿什么说服老馆主同意?这张脸吗?” 呵。 恐怕就算她想靠这个人,老馆主都有心无力。 真以为有点姿色,全世界都会给她亮绿灯了? 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点。 “我就仗着这张脸吃香,”司笙勾了勾唇,不恼不怒的,一点都没被她激怒,“不试试,怎么知道?” “你,”倾伊人被她气到了,震惊,不可思议地骂,“真不要脸!” 司笙扬眉,“半斤八两,谁骂谁呢?” 倾伊人气得咬牙。 楚凉夏:“……”她还想着帮司笙说话的,现在看来,怕是没必要了。 女明星:“……”她还是赶紧吃完撤退吧,司笙、倾伊人、段桐月,看着都不像善茬。 钟裕:“……” 跟司笙斗嘴的,一般都没胜算,他从不司笙斗嘴。与其说废话,不然多吃饭。 “算了,”段桐月收回视线,竟是劝说起倾伊人来,“既然有人要将脸凑过去被打,就任由她被打好了,你又不是她妈,操心她做什么?” “……” 倾伊人皱皱眉,却也给了段桐月这个面子,没有再跟段桐月起争执。 段桐月觎着司笙,心里冷笑。 看展览? 还想看木偶人的机关? 呵。 做梦去吧。 甭说看到展览和机关,明天他们的拍摄场地,有没有着落还不一定呢。 尽会嘴上逞强的人,实际上就是一空架子,什么能耐都没有。 有了上次被司笙一张嘴讹了三百万的经历,段桐月算是长教训了,宁愿来阴的,也不想正面跟司笙杠上。 ——省得又被司笙那张伶牙俐齿的嘴气得头昏脑涨,又做出什么傻不拉几的行径来。 这一次,她倒要看看,司笙这一行人,是怎么丢脸的! 跟司笙起了争执后,段桐月三人无心再吃饭,加上她们都得控制身材,草草吃了两口后,就相继离开了。 司笙、楚凉夏、钟裕倒是没顾忌,饿了就吃,大口大口的,吃饱为准。 “我想看木偶人的机关。” 吃到一半,钟裕又跟司笙提意见。 楚凉夏一怔,还以为钟裕先前没细听,于是道:“不是说要经过老馆主的同意吗?” 钟裕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司笙。 ——他了解司笙,司笙这般淡定态度,肯定是有招的。 司笙不爱说大话。 尽管多数时候,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搁很多人面前,都像是“大话”。 “嗯。”司笙先是回应楚凉夏,然后无奈地一看钟裕,“行,看。” 一句话的事。 “真能看呀?” 楚凉夏有些惊奇,眼睛闪亮闪亮的,像盛满了细碎的星辰。 她早听说过这个镇馆之宝了,但知道看展览容易,想见识机关的话……基本没机会。 “嗯呐,”司笙一点头,微微向前,有模有样地说,“我知道一条潜入路线,保证绕过所有工作人员和监控,神不知鬼不觉……” “……” 楚凉夏惊了,眨巴了一下眼。 这么个,看法? ------题外话------ \(^o^)/~明天见。 第225章 木偶馆看戏,被堵门口 为了证明话的真实性,司笙还用手指沾了点水,在桌面给楚凉夏画着地形图和路线图,说得像是真的一样。 楚凉夏算是不走寻常路那一拨的,做的事多数随心,但是,她再如何“离经叛道”,也属于正常范畴。 眼下,见司笙欲要在法律的边缘试探,并且一本正经的模样,偏偏自己还听得挺热血沸腾的……楚凉夏心情有点一言难尽。 “按照这条路线走的话,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不会蹲局子。”司笙正儿八经地做了总结。 “……” 楚凉夏佩服地看着她。 原来她是知道可能会蹲局子的啊? “你的面凉了。” 钟裕不合时宜地提醒着司笙。 “哦。” 用纸巾一擦桌面的水痕,司笙重新拿起筷子吃面。 对面的楚凉夏,心不在焉地吃着食物,心里想的是,是否要提前给自家老公打个预防针,免得他要来局子里提自己的时候心情有点难以接受。 毕竟,她现在对司笙这一套路线,挺感兴趣的。 吃过饭后,司笙去打了通电话。 趁着空档,楚凉夏凑到钟裕旁边,偷偷跟他打听。 “钟影帝,笙笙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钟裕狐疑地问。 “那条路线。” “路线是真的,”钟裕微微拧眉,对司笙的说法保持质疑态度,“她怎么进去,不知道。” “她也跟你说过这条路线吗?”楚凉夏弯着唇,有点跃跃欲试,“还是说你们俩事先踩过点?” “没有。”钟裕用极其淡定的语调打开了楚凉夏的新世界大门,“但这种事,她没少做。” 对于司笙类似这种离经叛道的行径,钟裕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两年,司笙还有所收敛。 以前是只要她想去的地方,甭管再如何戒备森严,谁都挡不住她。 钟裕就几次跟她做过这事。 所以,司笙给出的路线,绝对不会有假。——长年累月练出来的观察能力,让她在去过一两次的地方就能找到死角路线。 “……这样啊。” 虽然理智不允许,但楚凉夏偏又心生期待。 ——三爷是找了个什么媳妇吖! 打完电话,司笙跟二人汇合,一起坐上车。 因司笙熟悉路线,这次的车,换司笙来开。 离得不远,路上半个小时,他们就见到“周氏木偶馆”的招牌字样。 但是,刚一停好车,他们就《寻找城市的秘密》节目组遇上了,嘉宾们自己开车抵达,随后,摄像和嘉宾从车里走出来,引得早在门外蹲守的粉丝们一阵欢呼。 录制节目,除非室内,不然这种户外真人秀,被发现的几率太高了。 好在青山镇只是一个小镇,粉丝阵营跟在安城比,只能算毛毛雨。 “等会儿。” 坐在车里,司笙往后一倒,双手抱臂,跟楚凉夏、钟裕二人说道。 “嗯。” 楚凉夏不置可否。 钟裕选择默认。 他们仨都是混娱乐圈的,周围又一堆圈里人的粉丝,咔擦咔擦乱拍的,就算当时没发现,回去翻看图片的时候,没准就察觉到了。 楚凉夏和司笙都还好,不火,难以掀起什么风浪,但钟裕…… 想了片刻,司笙不大放心,从包里翻出个黑口罩来,往身后坐着的人一递。 “戴上。” 不喜欢戴口罩的钟裕,见状,微微蹙眉,可一想,瞥见那些疯狂拍照的粉丝,还是把口罩接过去了。 犹豫了一下,楚凉夏主动跟司笙道:“也给我一个吧。” 只有钟裕一人戴口罩,确实有点奇怪。 “嗯。” 司笙给楚凉夏递了一口罩,之后,又给自己拿了一个。 上次出现在《寻找城市的秘密》录制现场,凌西泽就担心她会被说蹭热度。眼下,一次一次地碰上,她还是适当地遮掩一下吧。 在粉丝的欢呼里,嘉宾们接连下车,三两成伴地往馆里走。 倾伊人、段桐月、女明星依旧结伴而行。 馆门口,有两个带牌的工作人员站着,左右观望,看着节目组的嘉宾、工作人员,以及狂热的粉丝,时不时皱一下眉。 两人靠近了一些,交头接耳。 “这么多人,哪个是司小姐,搞混淆了怎么办?” “老馆主说,最漂亮那个。” “这些明星……” “录节目的肯定不是。其他的再看看。就是不知道,老馆主的审美跟我们比,有没有差距。” “唉。” 二人讨论完,皆是有些愁眉苦脸。 这时,见到有嘉宾走过来,他们俩自觉让开了一些,给嘉宾们腾开空间录节目。 “这么好啊,还有人来接我们。” 倾伊人一瞥见俩工作人员,就下意识地感慨一声。 跟随摄影:???没听说啊。 流程上说是直接进门,到大堂里面才有人接待。 女明星和段桐月也看过流程,对视一眼后,女明星在段桐月耳边问:“是不是给你面子呀?” 段桐月心一动。 这样的话,倒也合理…… 于是她往前走两步,朝两个努力想避开的工作人员走近,面带笑容,问:“是来接我们的吗?” 俩工作人员闻声,对视一眼,然后皆是有些无奈。 “不是。” “我们在等人。” 二人一前一后地给了准确回复。 女明星+段桐月+倾伊人:“……” 三人的跟随摄影:“……” 段桐月面色一尬,跟女明星、倾伊人对视一眼,好在女明星及时出来打圆场,赶紧说“先进去吧”,这才跨过这一尴尬到令人窒息的时刻。 有她们仨在前“碰壁”,其余的明星自是不敢“自作多情”,都顺顺利利地进了馆内。 …… 司笙等人等了十来分钟。 节目嘉宾全部进馆,粉丝们激情不再,节目组大部分人都进了馆,只剩下几个安保在外守着。 “走吧。” 表演即将开场,司笙一瞥时间,将车门推开。 三人一同下车,戴着口罩,避开粉丝人群,径直往木偶馆的大门走。 只是,刚一走近,就被节目组的保安拦住了。 “粉丝不准入内。” 有个身材魁梧的黑脸保安拧着眉,没好气地跟他们说道。 楚凉夏将口罩往上拉了拉,闷声解释道:“我们不是粉丝,是来看木偶戏的。” “票呢?” 质疑地打量着他们仨,黑脸保安冷冷问。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司笙简直被他们气笑了,“你们是馆里检票的?” 见他们仨不肯老实配合拿出票,黑脸保安更加证实他的想法,奚落道:“像你们这样为了追星不择手段的,我们见多了——” “什么情况?” 身为节目组工作人员的米温,刚一走出木偶馆,见到被保安拦着的三人,好奇地走过来。 三人没来得及说话,黑脸保安就扭头‘告状’:“他们是粉丝,没有票,想冒充观众进馆里。” 粉丝为了见爱豆,想办法溜进各种场合的事,都不少见。 米温习以为常,都没有细看他们,直接嘲讽戳破道:“哪个观众跟你们一样戴口罩、鬼鬼祟祟的?” 被一些无关紧要的人阻拦,还可能会耽误看木偶戏表演,钟裕烦得很,伸手就想摘口罩。 司笙手一伸,拦住他,想打电话。 两分钟前—— 木偶馆门外,俩工作人员百无聊赖地等着,终于看到三人走来。 “那三个人,有没有可能就是司小姐他们?听说就是三个人。” “戴口罩,看不到他们的长相啊。” “那俩女的,肯定长得好看,眉眼就够漂亮的。” “那可能真的是他们诶。” “要不,去问问?” 在经过一阵嘀咕和探讨之后,等待客人的两位工作人员,终于下定决心,一溜跑过来。 “我告诉你们,今晚的木偶戏表演都被我们节目组包场,观众都是固定的,现在全部都已入场。就算你们再有能耐,也拿不到木偶戏的门票——” 米温还在说。 俩工作人员已经赶到,听到米温的话,脸色大变。 “请问,是司小姐吗?” 木偶馆负责人之一、陈经理直冲上前,看着楚凉夏和司笙二人,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态度上,尽是恭敬和谨慎。 第226章 当面打脸,啪啪响【二更】 “请问,是司小姐吗?” 陈经理战战兢兢,生怕这些不长眼的那一番话,惹了贵客不高兴。 “嗯。” 司笙微微挑眉,视线落到他身上,同时把手机收了兜里。 “不好意思,我们眼拙,没第一时间认出来。请请请,快请。” 得到确认的陈经理,赶紧说出一堆好话,然后拨开保安,微微弯腰,跟三人做出“请”的姿势。 那恭敬的态度,就像是在供奉祖宗一样。 突如其来的一幕,成功让保安和米温噤声。 什么发展? 旁边另外跟在一起的工作人员,则是不爽地看着这群‘外人’,心想得罪了这三位客人,指不定会被老馆长怎么训斥呢。 跟对司笙等人的态度不一样,他冷下脸,对着保安和米温道:“这是我们的贵客。他们确实拿不到门票,因为他们根本不需要门票。我们配合你们的工作,但希望你们也不要得罪我们的客人。” 保安+米温:“……” 卧、槽? 还真不是粉丝? 被如此不客气地怼了一通,米温和保安的面色都有些难看,可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地盘,身为外来的,连一个字儿都不敢回怼。 眼睁睁的,保安和米温看着三人被两位工作人员恭敬地接走。 米温白着脸,咬咬牙,不甘心地回头看,见到那俩女人的背影时,蓦地生出一股熟悉感—— 似乎,像司笙和楚凉夏。 但很快的,她就将这想法压下来。 她们俩要真有被周氏木偶馆高层以贵宾身份接待的能耐,她们那劳什子的纪录片剧组……至于这么贫穷、落魄? 另一边。 前面的俩位工作人员热情地领着三人进门。 楚凉夏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她有预感,“潜入”的事,可能不需要了。 忽然,有那么一丢丢的,小遗憾。 “木偶戏表演还差五分钟。今天有个节目在拍,人会有点多,来的是观众和嘉宾。我们给你们安排在第一排的位置,也跟节目组知会过一声,不会拍到你们的。” 陈经理一路走,一路介绍。 楚凉夏因为要做木偶这一期的准备工作,以前就来参观过,跟司笙、钟裕来看木偶戏表演,一是有时间、来看看无所谓,而且今晚表演的剧目是她没看过的,二是他们明天的拍摄场地就在这里,她再来逛逛,可以熟悉一下。 提前构思一下取景、角度之类的。 所以,她进馆后,没有闲着,左右环顾,小脑袋转悠来转悠去,恨不得将所有陈设都记在脑子里。 而先前那点小遗憾,早已消失无踪。 钟裕第一次来,虽然一言不发,什么都没听、什么都没看,但陈经理的介绍都落到他耳里,沿途经过的陈设、木偶摆件,都被他看在眼里。 只有司笙…… 时不时应一下陈经理的话,表示回应,实则没怎么上心。 不多时,二人带着他们仨来到表演厅观众席入口。 “最中间的位置,就是给你们安排的,当然第一排没什么人,你们想坐哪里都行。”陈经理介绍道,“他们拍节目的事,还有点事需要我们配合,我就不能陪你们了。等木偶戏一结束,我再带你们在馆里逛一逛,之后再去看机关木偶人。” 楚凉夏侧首,有些惊喜,“真的可以看吗?” “那是当然,”陈经理肯定回应,“老馆主特地交代过的。” 陈经理离开后,另一名工作人员则是全程陪同,只是怕影响到他们,没有跟他们坐在一起,而是坐在他们靠后的一排。 三人循着位置落座。 这时的观众席已经灭灯了,坐在后面的观众和嘉宾,只能看到几个剪影,甭说他们的长相,就连他们戴的口罩都无人察觉。 “第一排的票,不是不出售的吗?” 倾伊人取下麦,见到前方落座的几人,轻轻蹙起眉头。 第二三排都是嘉宾和节目组的人,再往后,就是提前准备好的观众,而第一排,基本都是空着的,也就馆里的几个工作人员。 很明显,这三个人,不属于工作人员。 “可能是馆里的客人,”女明星低声说,“听说,先前在门口等着的那两个人,就是在等待什么‘贵宾’。” “一个木偶馆,能有什么贵宾?” “可能是艺术家什么的,或者行业的大师……”女明星胡乱猜测着,又否决了,“别猜了,跟我们没关系。” 说到这儿,女明星朝坐在倾伊人另一侧的段桐月看了一眼,眼睛眨了一下,示意倾伊人结束这个话题,免得惹段桐月不快。 因在门口被打脸一事,段桐月心情至今没好转。 若不是有镜头在,段桐月全程摆着臭脸都有可能。 倾伊人会意,闭上了嘴。 …… 木偶戏表演开始。 奏乐团队准备,木偶人和操纵者登场,仅一米幕布相隔。 今晚表演的是《白丁本》,木偶人在幕布后的操纵者手里活灵活现,配着秦腔和音乐,在场观众享受着一场古老文化的视听盛宴,酣畅淋漓。 在场的观众,有的是冲着节目来的,有的是冲着嘉宾来的,而,当木偶戏一开场之际,他们就真正成了观众。 一场戏结束。 观众席的灯光,依次亮起。 “三位觉得怎么样?” 陈经理准时抵达,热情洋溢地迎过来,笑容满面地询问道。 钟裕:“嗯。” 楚凉夏:“好看。” 他们俩都给予肯定,不过,陈经理却将注意力放到司笙身上。 这位姓司的小姐体验如何,才是重中之重。 “没有惊喜,”司笙淡淡道,“跟老馆主在的时候比,差太多。” 她的评价很中肯,陈经理有点尴尬,但不得不承认。 陈经理颔首,“确实,老馆主是当之无愧的木偶大师,我们这些后辈,没有一个能超越他的。” 说完,他又问:“我带你们先在馆里逛逛?” “嗯。” 司笙应了一声。 钟裕和楚凉夏本就想逛,自然没有意见。 陈经理和工作人员,陪着三人离开表演厅。 旁边—— 节目组结束在这里的拍摄,嘉宾们已经赶往后台跟表演木偶戏的艺人见面,导演苏辉抽了根烟回来,正好见到戴口罩的三人被陈经理二人热情招待的模样,有些意外。 这个陈经理,在他们节目组交涉的时候,可算得上是挺冷淡的了。 “他们是谁?” 苏辉走到收工的人里,疑惑地跟副导问了一句。 “不知道啊,”副导回答道,“听说是馆里的贵宾,来这里看戏、参观的。” “……” 看着也不像是什么木偶大师、艺术家啊。 虽然都戴口罩,但凭借他们的侧影,完全可以确定,这三个人都很年轻,怕是都没有超过三十岁。 年纪轻轻的,享受这种待遇? “对了,”副导忽然想到什么,一拍脑门,有点激动,“我是刚听说的,他们今晚就要展示木偶人的机关,好像就是为了这三个人。” “他们仨?”苏辉一怔,纳闷地问,“经过老馆主同意的?” 副导忙不迭地点头,“我再三确认过,绝对是老馆主同意的。而且还是临时决定的。” “就为了他们仨?” “对,就为了他们仨。” “……操。” 苏辉惊叹之下,口吐芬芳。 在准备这一期节目之前,他们花了大半个月跟老馆主沟通。 在如今娱乐至死的环境下,木偶戏市场式微,喜爱木偶戏的观众日渐稀少,老馆主其实挺担心木偶戏的未来。 一方面跟节目组合作,老馆主觉得可以宣传木偶戏,但另一方面,节目组让嘉宾学一两天就上场,且拍一些娱乐化的内容,让他觉得这是对木偶戏的不尊重。 节目组跟他交涉了很久,他才同意节目组跟他们木偶馆合作。 但是,当节目组提议可否在节目中展示镇馆之宝·机关木偶时,老馆主却死活都不同意。 他们当时都快放弃了,直至段桐月不知用什么手段,才说服的老馆主。 也就是说—— 这次机会,难得。 结果,忽然冒出三个人,轻松让老馆主答应…… 这反差极其强大的对比,能不让苏辉郁闷吗? “赶紧的。” 苏辉忽然想到什么,推了副导一下,“快去跟他们交涉,今晚展示机关的时候,能不能让我们在一旁拍摄。” 第227章 馆里最年轻的三位贵宾【三更】 “快去跟他们交涉,今晚展示机关的时候,能不能让我们在一旁拍摄。” 苏辉的临时起意,让副导莫名其妙。 愣怔了下,副导才问:“不是明天就可以拍了吗?” “以防万一!”苏辉道,“听说这个机关木偶内部构造非常复杂,他们就给展示一遍,随便漏掉什么细节,对我们而言都是损失。拍两遍,素材剪起来也方便一些。” 说完理由,苏辉就催促,“赶紧去,跟他们好好说。” “你咋不去——” “我这暴脾气,能跟他们好好交涉吗?”苏辉理直气壮。 副导:“……” 您还挺有自知之明哦。 踌躇片刻,副导弱弱地说:“嘉宾们都去后台了……” 苏辉眼睛一瞪,“他们去他们的,你们拍你们的,有什么冲突吗?” “……” 碰上这么个总是临时起意的总导演,副导真是头都有秃了。 会馆占地面积不大,但物尽其用,除了一个表演厅外,其余的地方,都布置成可供游客游览的展厅。 青山镇算是本省除了安城外,旅游行业比较发达的地方之一,旺季的时候,会馆的游客络绎不绝。 因表演厅可容纳的人数有限,加上会馆的艺人也是固定的,无法在同一时间于多个地点、多次演出,所以老馆主就采用这种“游览”的方式,收展览门票钱,以此来增加会馆的收益。 周氏木偶馆,百年传承,展厅里介绍着木偶馆的历史,历代馆长及其经历。 当然,也有各种具有纪念意义的“木偶人”的展示。 有栩栩如生、模样精致的木偶人,亦有“工作”多年、破旧不堪的木偶人。 每一个木偶人,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故事。 陈经理见他们有兴趣,便一一跟他们讲解着,充当一个完全合格的解说。 “五年前,老馆主被评选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他十二岁跟着民间一个戏班学习木偶戏,之后进过政府组建的木偶剧团,后来觉得学艺不精,又特地来周氏木偶馆拜师学艺……” 说起老馆主的时候,陈经理憧憬又崇拜,情绪激动,滔滔不绝。 这是个真正热爱木偶戏的人。 似乎看出这一点,本来态度冷淡的司笙,待他稍稍缓和了一点。 自从老馆主隐退后,司笙就再没来过青山镇,因为这里再也看不到那样精彩的木偶戏。 老馆主,接触木偶戏六十余年,一心扑在上面,将这一行做到极致。 自他之后,后辈无一人超越他,许是少了些天分,但更多的,是没有那份刻苦钻研的心思,以及对这一行的由衷热爱。 “那个机关木偶,是什么来头?” 等陈经理介绍得差不多时,钟裕忽然问到他一直好奇的问题。 “这个,”陈经理停顿了下,有些抱歉的笑笑,道,“真不好意思,我也不清楚。” 跟随在后的工作人员解释,“这是五年前,老馆主收到的一份礼物,附赠一封信,说是很喜欢他的木偶戏,感谢他这一生在木偶戏上的付出。信上没有落款,不知道是谁。不过,老馆主应该知道,只是他没说。” “这样?” 楚凉夏惊了惊。 “对。很神奇吧?” 问完之后,陈经理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继续道,“做这个机关木偶的,肯定也是一位大师。先前机关木偶被拿到国际展览上去,好多学者研究,都说做出这个机关木偶的,实在太了不起了。从那之后,机关木偶就成了我们的镇馆之宝。” 工作人员忙不迭点头,“到现在,很多游客不看木偶戏,都会买票来看看机关木偶呢。” “成为‘镇馆之宝’后,机关木偶的制作人,也没有出面吗?” 楚凉夏好奇地问。 “没有,”陈经理回答,“展览结束后,倒是有几个冒牌货,知道‘镇馆之宝’无人认领,就假装是制作者,还将故事编的头头是道的,结果老馆主听都懒得听完,直接把他们轰出去了。” 几人都没注意到,一旁的司笙,倏地用手指摸了摸鼻子,视线落到了远处。 五年前,她接了一笔单,要来青山镇待半个月,因路过周氏木偶馆时,徒然萌生想看一场木偶戏的想法,就走了进来,同时也跟老馆主结了缘。 那半个月,她基本有空,就往周氏木偶馆跑,时间长了,老馆主面熟她,还带她去后台看过。 离开青山镇后,司笙就花了小半年的空闲时间,断断续续制作出机关木偶,然后寄给了老馆主。 至于发展成“镇馆之宝”,是她完全没想到的…… “就是这儿了。” 说着,陈经理指了指一间门窗紧闭的房间。 楚凉夏面上一喜,有点小激动。 偏偏就在这时—— “陈经理!陈经理!” 一名工作人员跑过来,看了眼还没开的房间门后,喘了口气。 “怎么回事?”陈经理皱皱眉,不满意他的莽撞。 工作人员赶忙收敛,先是狐疑地看了看三人后,又凑到陈经理耳边低语几句。 陈经理一顿,微微冷下脸,然后,又迟疑地看向司笙。 司笙问:“跟我们有关?” “也不是。”陈经理表情顿时和缓许多,赶忙解释道,“就是,在这里录综艺的节目组,约好明天拍摄机关木偶的,不过听说我们今晚也要进行机关展示后,想问问,可不可以今晚来拍一次。” 说完,又补充一句,“他们怕有遗漏,想多拍一些素材。” 司笙微拧眉。 她没说话,就听钟裕不爽道:“他们在门口拦我们。” “……” 猛然听到这样的拒绝理由,司笙哭笑不得地看向钟裕。 您还记这仇呢? “是是是,这事是他们的不对。他们听说这事了,想跟你们好好道个歉。” 陈经理点头说着,随后又表明态度,“这个完全看你们,你们点头,我们就允许他们来拍;你们觉得不合适,就当没有这件事。” 拍与不拍,拍一次还是拍两次,对于肯定会进行机关展示的他们而言,其实没什么区别。 一切取决于司笙的态度。 司笙侧首,朝二人问:“你们什么想法?” 想了下,楚凉夏道:“我没关系。” “……” 钟裕没说话,闹别扭呢。 收回视线,司笙问陈经理,“多少人?” 这个陈经理不知道,他看向刚跑来的工作人员。 “他们知道这次是为贵宾展示的,所以只派了两个摄影师,并且承诺绝对不会打扰到你们。”工作人员赶忙解释。 说着,还好奇地打量三人一眼。 论“贵宾”,他们遇到过,都是同行的大师前来学习交流的,老馆主还会亲自招待。 而,这些“大师”,无一不是业界前辈,个个都有数不清的头衔,年龄清一色五十往上走…… 从来没见过不到三十岁的“贵宾”。 至于展示机关木偶,老馆主平时都是提前多日通知的,这一次,提前不到一个小时,“贵宾”就抵达了,怎么看都是“临时决定”。 馆里听到消息的工作人员,别提多好奇了,结果找借口路过、瞅两眼时,却发现他们个个戴着口罩,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尤其是那男的,眉眼都藏在兜帽阴影里,一点轮廓都见不到。 “可以。” 略一琢磨,司笙便同意了。 钟裕幽幽的视线打过来,不爽的情绪都溢出来了。 司笙避开他的视线,当没看到。 她选择答应,有三个理由。 一是她们跟段桐月、倾伊人有纠葛,以及门口有不愉快,却不是跟整个《寻找城市的秘密》节目组有仇。 二是如果机关木偶在热门综艺上展示,可以让一些观众对木偶戏感兴趣的话,何乐而不为? 三是…… 她料不准段桐月是否会再搞事。 如果段桐月真那么不长眼,想要再来她跟前作妖的话,他们明天晚上对机关木偶的录制,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倒不如现在就给节目组提供一点素材。 ------题外话------ 感觉有点抱歉。 开始信誓旦旦说更新准时,结果到现在完全控制不住。 开始信誓旦旦说写传统文化,结果为了保证万更,加上总是卡导致心态崩,木偶戏这块没用心做调查。今天查了一下,发现木偶戏种类太多,不同的地方,不同的种类,很多大师的经历都值得一说,但我完全没准备充足。 你们就当我瞎写好了,完全虚构。 总之,大家对哪行感兴趣,就自己去查吧,我这里没有参考性。 第228章 冬至迷路,拍木偶人视频给冬妈【四更】 展览房间里,一米高的机关木偶人,被放置在玻璃展览柜里。 栩栩如生,神似真人。 人体外形,没有头发、衣服等修饰。看得出来,这是用木材为原料制作的,采用的是浅褐色的木头,外面没有镀漆,就是木材原本的颜色,外部被打磨得润滑,细节之处做得很用心,惟妙惟俏。 “这个机关木偶人,全都是用木材制作,没有采用其它材质,甚至连衔接部位,都是利用类似榫卯结构的连接。” 陈经理介绍的时候,神情颇为自豪。 这可是能惊艳到国内外诸多专家学者的机关木偶。 曾有人出三千万高价想买机关木偶人去研究,老馆主说什么都不肯同意。国家派了学者前来研究,老馆主倒是同意了,但这些学者除了花样吹彩虹屁,什么都没研究出来。 “这要比做个机器人困难吧?” 听着陈经理的介绍,楚凉夏神情欣喜且激动。 陈经理骄傲地点头,“按理来说,是这样的。” “这眼睛……” 隔着玻璃柜,楚凉夏盯着木偶人的眼睛瞧。 这木偶人是按照人体比例一比一制作的,之所以就一米高,是因其按照小孩为原型制作的。虽然没有头发、服饰,但其五官实在逼真,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完美地镶着,黑白分明,黑瞳闪亮,反射着光,质地好得活像真的。 陈经理又道:“据说极其珍贵的黑石,经过一些技术处理制作的,我们无论怎么看,都像真的眼睛。专家估价,就这双眼睛,都值大几百万。” 对这个机关木偶人,楚凉夏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和热忱。 先前来参观时,有很多人不说,连解说都极其官方,虽然看着很惊艳,但总归缺了一些真实感。 ——跟那些仿真机器人,似乎没什么不一样。 但,这一次的近距离接触,感觉截然不同。 全是机关连接的! 手指骨节完全仿真,听说能灵活运作! 在没有任何动力的情况下,竟然能让机关人偶自己做出动作。 楚凉夏跟陈经理一问一答,似乎有问不完的问题。 钟裕自觉站在旁边,依旧沉默寡言,一句话都没说,但实际上,却将二人的话全部都停在心里。 对于机关类的东西,他其实是没有兴趣的。 比如,司笙制作的那一堆机关玩具…… 因为那些东西花里胡哨,没有一点能看到的价值。 司笙自己也当那些东西是玩具,平时完全不放心上,从来没有跟他“科普”过机关术什么的。 不过,这个机关人偶有点特殊。 不仅因其仿真,有诸多头衔,引得人趋之若鹜,还有一点——它在不借助现代科技的情况下,可以自己动起来。 跟他们相比,司笙就显得“毫无求知欲”了。 陈经理热情洋溢地介绍之际,她不知何时来到门边,背靠门框和墙,手机拿出来,百无聊赖地跟凌西泽发这里消息、打发时间。 【凌西泽】:好好说话,别发图。 因凌西泽问她在哪儿,她随手拍了张糊图就扔过去了,再次迎来凌西泽的打击。 这还不够—— 【凌西泽】:楚楚被你拍成一米二。 【司笙】:…… 【凌西泽】:钟裕怎么也在? 【司笙】:你有毒吧,这么糊都能认出来? 【凌西泽】:你身边所有男人的背影,我见过的,都能认出来。 【凌西泽】:他来这里做什么? 司笙三言两语将段桐月把李泉弄走、她让钟裕过来救场的事同凌西泽说了。 之后,司笙补了一句。 【司笙】:你这人是不是招烂桃花? 【凌西泽】:烂桃花千千万,守好你一朵好的,就行了。 “……” 司笙无语地叹了口气。 将手机锁屏键一按,司笙听到动静,抬眼一看,见到工作人员打开了玻璃展览柜,正小心翼翼地将机关木偶人往旁边铺着红布的桌子上搬。 两个节目组的摄像师,都已经找好角度,准备就绪。 ——能明显察觉到他们此刻的紧张。 恐怕这俩摄像师也没料到,临时让他们拍摄的东西,竟然有这么的“贵重”。 “它怎么运作的?” 楚凉夏亦步亦趋跟着机关木偶人行动,同时依旧像个好奇宝宝,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抛给陈经理。 这个问题让陈经理一顿,然后,他问楚凉夏,“知道发条吗?” “嗯。” 楚凉夏站定,点了点头。 发条,最常见的是一些发条玩具,属于发动机器的一种装置,卷紧片状钢条,利用其弹力逐渐松开时产生动力,从而在没有电力发动的前提下,让机器进行短暂的运作。 抬起手指,楚凉夏虚空点着机关木偶人,疑惑地问:“这个,用的发条?” “听说是采用的类似原理。”陈经理解释道,“当然结构有复杂得多。据说是通过上千个机关部位紧密衔接,内部构造如同一个严密精致的工厂,牵一发而动全身,让机关木偶人施行运作。” “……” 楚凉夏眨眨眼,听得似懂非懂。 陈经理尴尬一笑,“这些都是专家们分析得出的,我们都是门外汉,不清楚的。他们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将二人对话听到耳里,司笙口罩,微微弯了弯。 这些专家,能力不咋的,自己做不出来,分析倒是还行。 “嘎吱——” 倏然,紧闭的门,被推开。 一个头发毛躁的脑袋钻进来。 “啊,不好意思,我走错了——” 探出身的冬至,见到房间不熟悉,下意识就想道歉。 然而,话说到一半,脑袋刚想往回缩,目光就一转,落到一侧靠着墙、挨着门的司笙身上。 他的视线在司笙的眉眼处停留几秒,旋即讶然出声。 “咦?” 下一秒,他眼睛睁大了些,“司——” 这都能被认出来? 司笙抬起一根食指,隔着口罩递到唇边,示意冬至噤声。 于是,冬至生生将一个“笙”字收了回去。 他给了司笙一个“理解”的眼神。 身为司笙这样的大美人儿,平时怕招惹是非,适当遮掩一下是正常的。 “又迷路了?” 将手指放下来,司笙侧首,闲闲地问。 冬至是个路痴,众所周知。 “嗯。” 冬至不意外她知道这事,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本想告辞,但是,视线忽然瞥到俩熟悉的摄影师,又见到栩栩如生的机关木偶人……他又仔细看了眼这个房间,神情渐渐变得不对劲起来。 “不是说,明天才进行木偶人的机关展示吗?” 冬至不由自主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朝司笙询问道。 实际上,因他的忽然出现,房间里大半的目光,此刻都是落在他身上的。 加上房间安静得很,他说什么,其他人都听得清楚。 掩耳盗铃的行径。 “今天就我们几个看。”司笙随口回答,见他一脸呆萌的模样,问了一句,“你要一起吗?” “可以吗?” 冬至眼睛登时一亮。 他早想看了,期待明晚期待了很久的!如今可以提前观看,定然不会拒绝,反而跃跃欲试。 他满怀期待,喜笑颜开,蓬松的头发随着他摇头晃脑的动作,也一动一动的,看起来更呆萌了。 “嗯。” 司笙点头。 万一明天……总之,先如了冬至的愿吧。 冬至面上一喜,随后,他瞥见那个面对节目组时冷酷无情的陈经理,顿时又有点犹豫,“可是,他们……” “司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冷酷无情·陈经理,当即狗腿地表明态度。 这态度转变之快…… 冬至过度惊讶,嘴巴微张,不可思议扭头看向司笙。 司笙耸肩,“进来吧。” “哎!” 冬至喜滋滋地一点头,眉花眼笑的,赶紧从门外钻进来,并且自觉将门给合上了。 耶! 迷路也可以撞上大运! 冬至的开心都写在脸上了。 “这就要展示了吗,我待会儿能拍个视频吗,我保证不给别人看,就给我妈看看……”冬至忽然凑到司笙身边,声音越来越低,跟在说什么秘密似的,最后直接耳语,“她是研究机关的。” “……嗯。” 司笙无所谓,同意了。 记得当初冬至收到她送的漫画书、To签名、机关盒的第二天,发过一条微博。 他直言,机关盒是他妈打开的,并戏称他妈为“鲁班在世”。 在有实力的同行面前露一手…… 司笙从不介意这种长脸的事。 ------题外话------ \(^o^)/~明天见。 第229章 暗藏机关彩蛋,引起冬妈怀疑 既然司笙都点了头,陈经理等人对多一个观众,自是没有意见。 冬至兴奋不已,特地要来他的私人手机,找了他觉得最好的位置,紧张又期待地对着机关木偶人拍视频。 …… 机关木偶人放置到位。 众人屏息以待。 陈经理站在木偶人身后,轻叩了下它的后脑勺三下,自动弹开一个木块,露出里面的发条。 他伸出手,拧起发条,一圈又一圈,发条拧动时的轻微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一点点扣动在场之人的神经。 不知转了多久,发条终于拧到极限。陈经理心情紧张,缓缓吁出口气,旋即松开了手。 那一瞬,在场之人,似乎能听到内部构造的运作声响。 接下来的十秒里,每一双眼睛,都见到机关木偶人的运作。 抬起右臂,举手,做举杯状,又往回一收,递到唇边,仰头饮尽,再一拱手,恢复原样。 像是按照程序设定进行的机器人。 “这——” 手机后面的冬至,看得目瞪口呆。 初次见这的楚凉夏、钟裕以及摄影师等人,都不自觉地倒吸一口凉气。 然而,还没完—— 倏地,木偶人眼珠一转,黑曜石的眼睛在光芒折射下,仿佛透着一点笑意。但,他左手忽然有什么弹开,一抹亮光反射着光,刺了人的眼,定睛一看,竟是弹出一柄匕首,随着他动作往前一伸,做了个刺人的姿势。 这一刻,他眼里的笑,变得有些瘆人起来。 在这之后,才彻底回归原样。 “……” 房间里,一片静寂。 在刚刚第二套动作时,冬至拿手机的动作一抖,险些将手机给摔了。 ? 这真的不是靠程序操作的吗?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冬至对老妈“鲁班在世”的称号自惭形秽。 良久。 楚凉夏微红了眼,倒抽口气,歪头朝陈经理问:“讲了个刺客伪装敬酒,实则暗杀的故事?” “对。” 陈经理点点头。 “太棒了吧。” 楚凉夏捧着脸,刚刚那几秒,回味之后,激动心情挡都挡不住。 这是什么奇妙的机关术! 简直打开了她的新世界大门! “黑科技。” 钟裕将兜帽往下一拉,轻声嘀咕了一句。 用现有科技达成这一套动作,不稀奇。 但—— 纯粹靠发条动力,以及机关运作,想达到这么流畅且完整的动作……做出这玩意儿的,不知道是什么妖魔鬼怪。 “怎么样?” 司笙走过来,朝楚凉夏三人问道。 “惊为天人,”楚凉夏有些激动,主动揽着司笙的手臂,“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技术,古代就可以制作机器人了吗?我一直以为诸葛亮的木牛流马、黄月英的推磨木头人都是传说。” 眼睑微垂,司笙淡淡道:“失传的东西没法考究。” 太多文化和技术都遗失在历史长河中了。 仅有的几句记载,并无证据,只看后人信与不信。 “但这个——” “不一定是传承下来的,可能是改进的,又有可能是新研发的技巧。”司笙慢条斯理道。 小时候,司笙好几次问过易中正,他们家传承的机关术,跟墨家、公输家、诸葛亮他们有什么关系,易中正说不知道。 时间隔得太久远了,这种东西说不清楚。 但易中正说,传承这种东西,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有的会没落、有的会改进、有的会出新分支,所以时隔千年,留下来的,跟曾经的相比,绝对大相径庭。 在制作机关木偶人时,司笙并未真的见识过、制作过,只是有这么个创意,又跟易中正讨论其可行性。 动手制作时,不过就一份从未尝试过的理论图纸,直至真的制作出来,她才惊觉—— 哦,原来真的可以。 “太牛了,真的不知道是谁做的吗?” 冬至眉眼可见的激动,将拍的短视频发给他母亲后,眉飞色舞地问着陈经理。 陈经理有些为难,“真不知道。” “好吧。” 冬至似乎听说过一些传闻,有点失望,但没有追究下去。 “这就没了?”钟裕问。 此时,摄影师都已经撤回摄影机,收工回表演厅后台继续他们的录制。 陈经理点点头,“是的。” 钟裕微微蹙起眉。 刚刚那十秒的动作,确实很经验,但他隐隐觉得——不该只是这样。 这么大一个躯壳,不暗藏一点机关什么的,太没意思了。 ——哪怕是司笙的机关玩具,都喜欢弄点出其不意的小机关,拿来吓唬那些玩玩具的人。 或许,真正的机关术师,并不喜欢恶作剧、吓唬人? “咳。” 司笙轻咳一声,眼角余光瞥了钟裕一眼。 真难得,馆里无一人发现、专家学者没研究出来,倒是钟裕,仅凭直觉,还能发现此机关木偶人“暗藏玄机”。 “冬先生……” 回答完钟裕的陈经理,一扭头见到凑到木偶人身边拍摄的冬至,焦急紧张地喊着他,一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 “哎!” 冬至动作一顿,将手举起来,摊开,无辜地说,“我没碰,真的。” “……” 见到冬至纯真无辜的眼神,意识到自己神经过敏的陈经理,登时讪讪的,有点不好意思。 只是—— 那毕竟是镇馆之宝,他们平时取出来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磕着碰着,冬至就这么凑过去,确实担心他碰到了木偶人。 刚这么想着,陈经理犹豫着,是否要向冬至道歉。 偏偏,就在这时—— “这个按钮——” 冬至的手指,倏地摁在木偶人头顶。 “等——” 陈经理惊慌失措地睁大眼。 可,来不及了。 冬至的手指已经摁了下去。 “咔——” 木偶人下巴倏地掉下两寸,嘴巴张开,然后从它嘴巴出探出一柄刀身来。 楚凉夏+钟裕:“……”竟然还有机关! 其他人:“……” 啊啊啊,这踏马什么鬼啊!把你的爪子从我们的镇馆之宝上挪开!赶紧挪开! “哇——”冬至举起手指,对准从嘴巴吐出的刀身,乐滋滋的拍个没停,“原来还有机关啊。这刺客准备得真充分。” 楚凉夏惊奇地扭过头,问陈经理,“不是说没有了吗?” “我、我……” 连续说了好几个‘我’,陈经理才找回自己的神志,“不知道啊。老馆主收到的说明书上,就后脑勺那一个机关。” 这种高级玩意儿,他们平时当宝一样供着,展示时就使用后脑勺的发条,别的地方小心翼翼的,碰都不敢碰,哪里会想到“寻找别的机关”? “那这位机关术大师挺有意思的,这个机关就是彩蛋咯?” 楚凉夏分析完,兴奋地眨着眼,“五年了诶,一直都没被发现。如果不是冬至……” ! 这机关术大师也太恶趣味了吧?! 钟裕暗自松了口气。 果然,恶趣味都是一脉相承的。 然而,陈经理和其他工作人员,显然没心思去理会这些,而是惊慌失措地盯着他们天真可爱的“镇馆之宝”变成一脸凶相,简直都要哭了。 “怎、怎、怎……怎么复原啊?” 陈经理内流满面。 早知道,说什么他都不来招待这三位贵宾,谁爱来谁来好了! 镇馆之宝出了事,他拿什么跟老馆主交代? 老馆主非对他就地正法不可。 “哦,我研究研究……” 冬至倒是不知自己‘闯了祸’,探头探脑地观察着。 其他人:“……”研究个屁啊你研究,求你不要再动了! 然而,不到三秒,冬至又搭上木偶人的脑袋,按照原先的按钮,又重新按了一遍。 一瞬间—— 刀身收了回去,下巴也收了回去,转眼功夫,木偶人又恢复天真可爱的模样。 陈经理+工作人员:“……” ! 感谢玉皇大帝观音菩萨如来佛祖耶稣上帝的保佑! 求你们顺便让这个不受控的小歌手凭空消失吧! “啊,复原了。” 冬至眨巴眨巴眼,自己都觉得惊喜,“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以后就这样了呢。” 陈经理+工作人员:“……” 求你闭嘴! 求你停手! “还有其他机关吗?” 钟裕忽然来了兴致,抬步朝木偶人走去。 楚凉夏眼睛一亮,忙紧随其后,“我也看看。” 很快的,三个人就靠近机关木偶人,将其团团围住。 而,见到这一幕的陈经理和工作人员,腿都要吓软了。 “喂,你们——” 陈经理无忍可忍,欲要上前阻止。 可是,他刚走出一步,一只长臂倏然伸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一偏头,就对上一双狭长漂亮的眉眼,美艳至极,又裹挟着几分惊魂的威慑。 司笙一字一顿道:“让他们玩。” “可,这是,我们的——”陈经理结巴了。 镇馆之宝啊! 三千万啊! 荣耀啊! 让、他、们、玩?! 你说得轻松! 司笙淡淡道:“出了什么状况,我跟老馆主说。” 再说了,给你们五年,都没发现其中奥秘……还不如让她朋友随便玩玩呢。 “……”见她如此淡定地提到老馆主,陈经理稍稍心安了几分,但依旧是满面愁容,“最好还是不要出什么状况吧?” “它没你们想的那么脆弱。”司笙凉声道,“除非恶意损坏,稍微摔一下碰一下,都不会出问题。” “……” 你好像很懂哦! 陈经理哭丧着脸,哀怨地盯着她。 “与其将它当宝一样供着,没有半点用途……”话音一顿,司笙轻挑眉梢,“你就不想看看它还藏了多少机关?” ——你就不想看看它还藏了多少机关? 这一句话,成功让陈经理镇定下来。 想! 机关木偶人在他们馆里呆了五年,他们才知道这“镇馆之宝”竟然还暗藏玄机。若不是因这次意外,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其中隐藏的机关! 是个人都想探个究竟。 可是,这毕竟是“镇馆之宝”,哪怕稍微有点损坏,他们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陈经理纠结得不行。 偏偏,就在这时,又听得“咔”地一声,木偶人的新机关又被触动了。 从木偶人的两只脚尖里,又一次弹出两块刀片。 跟头顶的机关一样,同样的按钮再按一遍,刀片就自动收回。 沈经理和工作人员们看得心惊胆战。 而,冬至、钟裕、楚凉夏三人却乐在其中,并未将其当做一个多贵重的“镇馆之宝”,而是将其当做一个隐藏着无数彩蛋的互动玩具,全无陈经理等人那般的小心翼翼。 “腰上好像也有机关。” 冬至欣喜地出声。 楚凉夏凑近一看,观察片刻后,说:“这个不是按钮,要移动这些小点组成图案吧?” “还要动脑啊?” 技能点都加在音乐上的冬至,当即垮了。 钟裕挪开他们,微弯下腰,在他们所指的机关区域研究片刻,不多时,就将图案拼凑成型。 同时—— 木偶人腰间的木块,从中间往两侧弹开。 这一次弹出来的,并非刀片,而是一把软剑,柔韧的剑身在空中晃了一下,看得人惊喜连连。 “啊啊啊,太神奇了!” 见到这一幕,冬至简直要从地上蹦跶起来。 楚凉夏歪着头,有些好奇地问:“这个又怎么关?” 这时,司笙往这边看了眼,随口回答:“塞回去,把外壳合上。” 她说得如此轻松,却又游刃有余。 房间里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到她身上。 楚凉夏将信将疑,点点头后,就将软剑塞回去,又把弹开的腰部外壳合上,果不其然,恢复了原样。 见到这一幕,陈经理震惊地睁大眼,僵硬地转过头,声音紧张地在天上飘忽,“你怎么会知道——” “常规操作。”司笙淡定从容道。 “……” 哦! 陈经理松了口气。 原来是行家啊,怪不得…… 不过,也是,制作这个机关木偶人的机关术大师,又怎么会如此年轻? 有专家分析,这个机关木偶人成型,肯定花了十年以上的时间哩。 接下来—— 三个门外汉,对这个机关木偶人研究了个遍,将所有能找的机关都找了出来。 比如: 右手手腕可以断裂,中间还藏着一把匕首; 胸腔处有一颗五芒星,尖端非常锋利,可做暗器; 两侧大腿都藏有暗器,类似于忍者的苦无; …… 全身上下,无一不是机关。 而,围观的陈经理和工作人员,从一开始的心惊胆战,到最后,变成了—— 卧槽,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设置? 咦,有完没完,怎么还有机关? 哎呀停不下来,下一个机关会在哪里? …… “没了吧。” 经历半个小时,冬至累得大汗淋漓。 楚凉夏点点头,“能找的都找过了。” 钟裕没说话,视线落在机关木偶人身上,但,差不多也放弃了。 “还、还有吗……” 陈经理舔舔干燥的唇,下意识扭过头,朝司笙发问。 “不知道。”司笙给了简短的回答。 “……” 陈经理一噎。 哦,人家不是制作者,又怎么会知道呢? 全程旁观的司笙,倒是有点佩服这三人了。 看得出,完全不懂机关术,但是,一通瞎搞,却把木偶人身上的机关研究出个七八来。 至于还有一两处…… 司笙并不想当众揭开。 或许有缘,会被其他人发现。 这才是身为制作者的恶趣味。 “嗡嗡嗡——” “嗡嗡嗡——” “嗡嗡嗡——” 倏地,冬至的手机振动起来。 全场的注意力,瞬间聚集到冬至身上。 冬至挠挠头,冲他们抱歉一笑,“啊,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他拎出手机,转身往角落走。 “冬至小哥哥,你迷路到异次元去了吗?!” 助理在电话那边撕心裂肺地咆哮。 “没有呢,我——”冬至眨眨眼,回头一看司笙等人,“我马上回去。” “你最好能马上回来!”助理崩溃地深吸一口气,“求你了!赶紧的!节目组都以为你掉马桶里被水冲走了!” “……是你自己以为的吧。”冬至撇撇嘴。 “甭管谁以为的!你上个洗手间,结果消失大半个小时,大家都怀疑你便——”助理硬生生把另一个字收回去,声音震耳欲聋,“五分钟之内,全程问路,赶紧回来!分组环节就等你了!” “马上马上。” 冬至揉了揉耳朵,赶紧挂了电话。 一看时间,倒是真有点汗颜。 因为摄影师早走了,他完全没有拍节目的真实感,加上玩得太尽兴,早将节目的事情抛在脑后…… “司……”收好手机后,冬至一偏头,刚想喊司笙名字,但话音一止,生生把名字咽了回去,“司姐,我先去录节目了,今天谢谢你哈。” 司笙“嗯”了一声。 冬至急匆匆地跑了。 一路找人问到表演厅后台所在,直至抵达入口时,他才忽然想起——忘了找司笙留个联系方式!刚刚司笙帮了好大一个忙哩! 想至此,冬至有些恹恹的,欲要回去,但一想,觉得以他自己的能力,是肯定无法找到那间房的,于是更抑郁了。 带头玩机关木偶人的冬至一走,找机关的环节也因陷入僵局而落下帷幕。 “还玩吗?”司笙问楚凉夏、钟裕二人。 “找不到了。” 楚凉夏有点遗憾。 难得可以近距离跟这个机关木偶人接触,还能找到这么多的“彩蛋”…… 玩得倒是挺开心的。 就是,不知道所有“彩蛋”都找齐没有。 钟裕没有说话,但他往回走的动作,证明他明智地选择放弃寻找了。 他们俩一离开机关木偶人,陈经理就赶紧松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工作人员们上前,先将机关木偶人放回玻璃展览柜里,免得二人反悔……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叩叩叩。” 紧闭的门被敲响。 陈经理身心俱疲地去开门,见到的是节目组的副导和俩工作人员。 “他们还在吗?” 副导面带笑容,跟陈经理询问。 “在的。”陈经理点头,然后回身喊,“司小姐。” 司笙回头看过来。 楚凉夏和钟裕几乎下意识避开。 ——副导是个人精,没准能认出他们。 “什么事?” 司笙踱步走过来。 “在门口的事,我们都听说了,真是不好意思。” 副导笑得跟一尊弥勒佛似的,笑容可掬,态度恳切地跟司笙欠身道歉。 双手揣在兜里,司笙微微挑眉,“哦。” 态度有点冷淡。 “小米。” 副导朝旁边的米温看了一眼。 米温心不甘情不愿的,提着两手的东西,先是将其交给陈经理,然后压着心中不快,打量司笙一眼后,又低下头来。 “对不起,当时以为你们是粉丝,说了过分的话——” “咳。”副导轻咳一声,打断米温的话,然后又朝司笙堆满笑容,“新人,新人,不会说话。就算是粉丝,也不该被这么对待的。不过这次真的是误会,闹了个乌龙。” 在副导的暗示下,米温只得打碎牙齿和血吞。 “对不起。” 她朝司笙弯下腰,老老实实道歉。 怎么也想不到,随随便便遇到几个人,竟然是什么馆里的“贵客”。 节目组要加拍视频素材,也得仰仗着他们。 半个小时前,副导得知这件事后,当即劈头盖脸将她骂了一顿,说再有下次就让她滚蛋。之后,又让她赶紧出去,买一些好吃的好喝的,以及能送礼的,全给人家送过来。 米温虽然委屈得不行,但事关饭碗,不得不低下这个头。 “小事。” 司笙端着云淡风轻的架势,一派不跟她计较的大气模样。 实际上,副导带人来道歉,是为了表明诚意、走个形式。 她就算不原谅米温,也无法对米温做出什么实际性惩罚。倒不如给人一个台阶下,就当是给副导一个面子。 见她松口,副导喜笑开颜,一再对她道谢,又说了一堆好听的话。 假模假样地聊了几分钟,副导才带着人离开。 “司小姐……” 陈经理举起两手的袋子。 有当地特产,亦有饮料、小吃,有的正热乎着,大抵是刚买的。 司笙往后看。 果不其然,楚凉夏和钟裕自觉地凑上来,将东西都接走了。 天上掉下来的美食,不吃白不吃。 正好当夜宵。 “好多啊,有臭豆腐、驴打滚、龙须酥、烧饼……”楚凉夏眼里冒光。 本来还计划去一趟小吃街的,现在全部自动送上门了,省事! 司笙问:“走吗?” 在馆里吃,也不是回事儿。 “好呀。” “嗯。” 楚凉夏和钟裕前后回应。 陈经理松口气,连忙道:“那我送——” “不用送了。” 司笙打断他的话。 接来送去的,搞得一点都不自在。 陈经理又道:“可你们——” “认路。” 司笙简短说道。 “那好。” 陈经理点点头。 正好,刚发现机关木偶人身上这么多奥秘,他现在正迫不及待地想给老馆主打电话,告知老馆主这件事呢。 ——老馆主知道肯定会很震惊! 三人告了别,离开这个被馆里视若珍宝的房间。 司笙在前方带路,直接往出口方向走。 来往工作人员偶尔打量他们几眼。 “你明天要拍机关吗?”司笙漫不经心地问楚凉夏。 “木偶人的机关吗?” 还沉浸在激动情绪中的楚凉夏,说话时都是眉眼带笑的,喜意洋洋。 “嗯。” 楚凉夏一惊,“明天还可以看吗?” 司笙淡淡道:“打声招呼就行。” “唔……” 楚凉夏轻皱着眉,有点苦恼。 在看到那俩摄影师时,楚凉夏确实有点惋惜——早知道的话,就让他们的摄影师一并过来好了,顺便拍一点素材。 因为一开始就没想到能亲眼看到木偶人机关,加上司笙在酒店还忽悠她,说什么要等夜深人静时偷偷潜入,拍摄的话,肯定会成为“溜门撬锁”的真凭实据,就怕警察不来抓她们。 等进房间后,再联系人过来,肯定赶不及。 让人等着,她更不好意思。 索性作罢。 直至那十秒的机关木偶人表演,她那点小惋惜都没有退散。 但是—— “还是算了吧。”楚凉夏吁出口气,释然了,“那些‘彩蛋’机关,还是留着别人发现吧,一次性爆出来,就没惊喜感了。” 她觉得这种彩蛋安排,是一种跟制作者互动的乐趣。 当然,或许今日之后,会有其他人一次性爆出这些彩蛋,但…… 她就算了吧。 毕竟她拍摄的重点,还是传统的木偶人表演。跟这个机关木偶人,离得有点远。 司笙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不骄不躁,不急功近利。 就凭这件“镇馆之宝”的表演,以及那些彩蛋,一旦加到她的纪录片里,肯定会引来大波的关注。但是她,似乎压根没考虑这些。 旁边的钟裕,似乎也察觉到这一点,视线从楚凉夏身上掠过,又云淡风轻地收回。 房间里。 送走三位祖宗后,先前一直跟陈经理一起的工作人员,满腹狐疑地凑上前来。 “陈经理,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呐,老馆主让我们如此小心招待。”工作人员微拧眉,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道。” 对这事,陈经理亦有疑惑。 “你说,会不会是当年那个制作者的后人什么的……” 工作人员眼珠一转动,小声猜测道,“那个司小姐,从头到尾都一脸淡定,我们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惊艳,就她,跟见怪不怪似的。之后那些小机关、小彩蛋,也没见她有什么惊喜感,好像了然于心似的。” 说出这个猜测时,工作人员一颗八卦的心,蠢蠢欲动。 如果真的是当年的制作者的后人,那那那…… 光是一想,工作人员就激动得不行。 “没有真凭实据的事,就不用乱说。”陈经理警告地看他,“老馆主说了,不知道制作者是谁。” “可我们不都私下里猜他知道——” 陈经理打断他,“猜归猜,别弄得跟真的一样。” 工作人员悻悻地不出声了。 陈经理回首,往后看一眼,正好见到三人身影消失在拐角。 眉宇间,闪过一抹疑惑。 事实上,他也这么想。 或许,这位司小姐,跟当年那位制作者,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转念一想,制作者既然不肯露面,定然是不愿意出世的。 他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最好。 晚上,十一点半。 这一天《寻找城市的秘密》的拍摄,终于告一段落,导演宣布收工。 疲惫不堪的嘉宾们,个个松了口气,跟行尸走肉似的,跟着节目组离开木偶馆。 冬至一窝到车上,就不想动弹。 助理把他的私人手机递过来时,他眼皮掀了一下,一点都不想动。 直至助理开了口,“你妈好像来消息了。” 妈! 冬至哭丧着脸,不敢懈怠,只得抬起疲惫的手,把手机接过来。 指纹解锁,打开微信。 他在回到表演厅后台之前,将先前录制的十来个小视频,一口气全都发给了冬颖。 发完半个小时后,冬颖就给了他回复。 并且,素来高冷的冬颖,还回了他好几条。 【冬妈】:在哪儿拍的? 【冬妈】:知道是谁做的吗? 【冬妈】:[图片] 【冬妈】:你有没有觉得,这图案有点眼熟? 第230章 Zero身份被冬至知晓【二更】 看到图片,冬至颇为疑惑的点开。 那是他拍摄的小视频截图。 那是小刺客嘴里弹出匕首的那一幕。 冬颖截图下来,再用红线于匕首刀身某处一圈。 看到标记,冬至愣怔了下,手指在屏幕上一拉,放大图片,隐约的,可看出冬颖画圈的部分——银杏叶?! ! Zero送他的机关盒上,就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银杏叶! 但是—— 因为机关盒的构造过于简单,冬颖解开机关盒的时候,还评价其“不值一提”。 现在这个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机关木偶人…… 冬至手指有点发软,几次摁语音都手滑,过了几秒后,冬至瞄了眼靠着颈枕闭目养神的助理,一想,干脆用手打字。 【冬至】:妈! 【冬至】:我Z神送我的机关盒里,就有一个跟这个一模一样的图案! 【冬至】:另外,我不是在青山镇拍摄吗,这是周氏木偶馆的镇馆之宝,听说制作者的身份一直是个谜。 【冬至】:这么巧的话,那我Z神是不是认识制作机关木偶人的人啊? 【冬至】:还是说,我无所不能的Z神就是这个神秘的制作人? 一口气发完所有消息,冬至捧着手机欢喜雀跃不已。 助理在困倦中睁开眼,见到冬至满面红光的样子,徒然大惊,猛然倾身扑过去,一把抓住冬至的衣领,满怀警惕地嚎叫—— “冬至小哥哥,你是不是背着我找对象了?” 助理是个跟冬至年纪差不多的小伙子,性格跟冬至合得来,平时就爱大惊小怪的。 冬至是习惯了。 但是,开车的司机是节目组的,并没有习惯。 两人在后座的打闹,引来司机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Z神!” 冬至激动嚷嚷,推开助理的手。 “……哦。” 助理瞬间冷静下来,麻利儿坐了回去。 他捡起颈枕,重新放到脑后,恢复疲惫状,“你继续,你随意。” 他早已习惯冬至提到“Zero”时那激动雀跃的小模样。——跟陷入热恋差不了多远。 冬至一门心思都在“Zero竟然跟机关木偶人制作者有关,甚至就是制作者本人”这件事上,没心思跟助理计较。 这个点,冬颖一般都在睡美容觉,而被打扰睡觉的冬颖想来很可怕,冬至不敢打电话去问,思来想去,打算先去“扒Zero”的超话里逛一圈,看看神奇的网友们有没有挖出最新的照片。 然而—— 冬颖并没有睡。 他刚登陆“一心向大叔”的微博小号,冬颖的消息就回了过来。 【冬妈】:你Z神才多大? 冬颖一句话,把浮想联翩的冬至呛得死死的。 冬至揉了揉鼻子。 啊! 他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堪称异次元外挂加身的Z神! 怎么能是个年轻又漂亮的女生呢? 他都不敢“浮想联翩”了。 【冬妈】:不过他们可能有点关系。 【冬妈】:也有可能是她意外入手的。 【冬至】:我Z神人脉就是广! 【冬妈】:…… 这死小孩,成天追星,不求上进。 【冬至】:我那学富五车、博学强记、见多识广、无所不能……的母亲大人,根据您的阅历分析,这个机关木偶人的制作者极有可能是什么人呢? 【冬妈】:你学富五车、博学强记、见多识广、无所不能的亲妈…… 【冬至】:!!!! 【冬妈】:她师父。 “喔呜——” 冬至惊呆了。 【冬至】:??? 【冬妈】:这一脉。 【冬至】:…… 【冬至】:亲妈说话能不能不喘气? 【冬妈】:故意的。 【冬妈】:小子,老娘要睡美容觉了。 【冬妈】:再发信息弄死你。 本来吧嗒吧嗒打了一大串的冬至,冷不丁看到冬妈这条信息发出来,吸了吸鼻子,委屈唧唧地又将打好的字逐个删除。 踌躇片刻,冬至很抑郁地发了另一条。 【冬至】:哦,晚安。 有了冬颖给的劲爆信息,冬至心情久久难以平静,又想到先前看得那神奇的机关木偶人,疲惫、困倦、睡意统统清扫而空,他飞快地翻出耳机戴上,然后点开视频,一个一个地开始重新观看起来。 明天的拍摄,肯定不准他们乱动机关木偶人呢! 多亏了司笙! 才让他拍到如此有纪念意义的视频! 嗷嗷嗷—— 下次一定要拿到司笙的联系方式!哦,还有另外两个小伙伴! 冬至表面只是小窃喜,心里却嘭嘭嘭地放着烟花,蹭地一下窜起老高,开心极了。 直到,半个小时—— 精神奕奕的冬至,重新再看一遍时,忽然在某个视频里,见到镜头中一晃而过的手腕。 短暂一两秒,却让冬至生出一种直窜脑门的熟悉感。 他抓了好几次,总算定格到某一帧画面,然后截图,放大手腕,看到那根模糊的黑绳…… 嗯? 嗯?? 嗯??? Zero,女的,手链,二十四五…… !!! 不、不会吧? 冬至原地爆炸。 第二天,天空终于放晴。 司笙和钟裕只参演这期节目的小剧场拍摄部分,昨日就拍摄完了,之后再没别的安排。 楚凉夏等人则是要继续拍摄“记录青山镇木偶戏”的部分,虽然回来得很晚,大清早就赶去各个场地进行拍摄。 司笙、钟裕二人无所事事,约好一起在青山镇游玩。结果,第二天,不约而同地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草草收拾一下后,互通了个电话。 “十一点了。” 电话里的钟裕,声音有点淡漠。 “嗯。” “去哪儿?”钟裕问。 “这个点,楚楚他们该结束拍摄去木偶馆做准备了,”司笙坐在藤椅上晒太阳,懒洋洋地进行临时提议,“我们先过去找她,吃个午饭?” “为什么带上她?” 钟裕不大能理解特地跑上这么一趟的理由。 司笙直白回答:“因为中午去的饭馆,她也想去。” “……” 钟裕无言以对。 “十分钟后,楼下见?”眯了眯眼,司笙透过干净的玻璃,望向蔚蓝的天空。 “嗯。” 钟裕没精打采地应了。 十分钟后。 两个没睡醒的,在楼下碰了面,互看一眼确认对方身份后,就拦了一辆车直达周氏木偶馆。 “你要进去吗?” 下车之前,司笙朝钟裕问道。 根据她对钟裕的了解,该逛的地方都逛了,好奇心无处使用,加上在这里有点小不愉快,钟裕应该不会再进木偶馆。 停顿了一下,兜帽下的钟裕还未睡醒,“那讨人厌的节目组还要拍吗?” “拍。” 司笙的视线透过车窗落到在木偶馆外等待的保镖身上。 “不去。” 钟裕立即做出决定。 司笙一扬眉,懂了,示意司机就在门口等。 等待就有钱赚,司机当然乐意,愉快地让司笙离开了。 …… 在车上时,司笙就跟楚凉夏联系过,那会儿楚凉夏就说快到木偶馆了,应该比他们早一点。 下车后,司笙并没有直接进木偶馆,而是先联系了楚凉夏。 结果,一连打了两个电话,楚凉夏都没有接。 司笙意识到不对劲,微微一顿,抬腿就往门口走。 只是,这一次,门口的俩保安没有拦她,却被在屋檐下躲太阳的米温拦住了。 “怎么是你,蹭热度蹭上瘾了吧?” 米温用手扇着风,脸蛋微红,见到司笙就趾高气扬地问。 司笙认出了她,只觉得好笑。 昨天刚吃教训,点头哈腰地跟人道歉,结果一转身,还不知道收敛? “你谁啊?” 视线一剜她,司笙冷冷一笑,眼神轻蔑。 “你——” 米温气急,一想,脑子才转过弯。 虽然在节目组里,他们都私下议论“司笙蹭热度”的事,一个个都知道司笙、认识司笙,但是,司笙并不认识他们。 “你管我是谁,”米温皱皱眉,板下脸来,“你要是又想碰瓷哪个嘉宾的话,我劝你还是省省心吧。” 说着,她还故意四处张望,一脸怀疑“司笙暗中安排人拍照”的架势。 “……” 懒得跟她多说,司笙转身就去售票处。 米温被忽略,心情不爽到极致,伸手就去抓司笙。 结果,还未碰到司笙的衣角,她的手腕就被抓住,倏然往外一拧,登时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张口就想喊保安,然而,话还未出口,就对上一双冷冽、锋利的眼睛。 那一双眼,莫名的,有些熟悉。 熟悉得令人窒息。 司笙倏然倾身,微靠近她,直视着她的眼睛,字字顿顿的话音里,咬着威胁和阴冷,“昨晚没吃够教训是吧?” “你……” 恍然惊觉什么,米温惊慌地睁大眼。 “下次见我,绕着走。” 冷冷丢下话,司笙松开她的手腕,走向售票口。 米温呆呆地站在原地,脸色苍白,手腕的阵阵剧痛,都没能将她的惊慌给镇住。 没提前通知馆里的人,司笙买了一张参观和看戏的套票,直接入场。 进馆后,她又尝试给楚凉夏打电话,但,依旧没有人接。 她以参观的状态,寻觅着楚凉夏等人的状态,没几分钟,就在一处展厅里找到他们。 楚凉夏剧组里的人基本到齐,但都没在工作状态,而是提着装备站在一旁,每个人都愁眉苦脸的。 同样在展厅的,还有木偶馆几个工作人员。 楚凉夏正在跟他们交涉。 “我们木偶馆临时有事,不能再租给你们拍摄了。违约金我们会赔给你们的,一个字儿都不会少。” 带头的工作人员态度很冷硬,一点情面都不给,“我说得很明白了。如果你们要继续拍摄的话,我们有权将你们轰出去。” 他的声音洪亮,一番话,清晰传到整个展厅。 甚至引得游客们频频观望。 司笙皱了皱眉。 她往里走了一步,倏地,余光瞥见什么,朝展厅另一个入口看去,赫然瞥见段桐月助理离开的身影。 段桐月…… 啧。 何必一次一次给自己挖坑找事呢? 整她都觉得浪费时间。 一顿,司笙干脆止步在门口,然后给老馆主去了一通电话。 老馆主还想问她机关木偶人“彩蛋”一事,听到她三言两语讲明这边的事后,顿时勃然大怒,没等她说完,就扔下“我去问问”四个字,之后风风火火地挂了电话。 老馆主是个暴脾气。 将手机一收,司笙往人群中央走去。 “真没有商量余地了?” 楚凉夏呼出口气,尝试着做最后的沟通。 带头的皱起眉头,没留有余地,直接赶人,“我劝你们还是早点走吧,不要再在这里耽搁时间了。” 楚凉夏没有怒不可遏,只是有点烦闷。 她能猜到,周氏木偶馆临时反悔,肯定不是简单的“临时有事”的原因,而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她甚至能猜到,做出这事的是谁。 ——段桐月。 来到这里,她只跟段桐月结过梁子。段桐月将李泉弄走一事,没有成功坑到他们,之后肯定会想其它法子。 而,在青山镇有一定势力的段桐月,让周氏木偶馆反悔,无需多费心神。 很显然,这位新晋流量小花,跟她杠上了…… “走不了,”倏地,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漫不经心的音调里,带着些微不容置否的强势,“这事儿,得讨个说法。” 第231章 强势毁约,打脸段桐月 “这事儿,得讨个说法。” 嗓音清凉,口吻笃定,嗓音不高不低,却具有一定穿透力。 当即,剧组成员,以及在场工作人员,纷纷转移视线,朝声源方向看去。 司笙单手抄兜,缓步走来。 美得惊心动魄,飒得气势凛然。 周围一干人等见状,几乎是没有多想,下意识就让开,给她腾出一条道路。 领头那位,见到这样的司笙,怔了几秒才回过神。 利益在前,工作要紧。 “呵。” 领头那位讥笑一声,对司笙的说话很不屑,“说法我已经给你们了。我们毁约在先,会给予你们赔偿。这事儿,放哪里说,都没问题。你们还能怎么样?” 走近,司笙一扫他,淡淡道:“等会儿就知道了。” “不要拖延时间,我可没工夫陪你们耽搁。” 领头那位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 长成这样,无疑就是这不知名小剧组请来的演员罢了。 能有什么来头? 再者说—— 他们周氏木偶馆是要上《寻找城市的秘密》这种热门综艺的,这种全部加起来都不过十个人的穷酸落魄剧组…… 他还怕降低周氏木偶馆的格调呢。 “你大可以走。” 司笙看都懒得再看他。 领头那位被她强势的态度激怒了,脸色一黑,没好气地赶人,“我现在是让你们走。” 轻拧眉头,司笙不耐烦地看他,语气不善地开怼,“说了‘不走’,听不懂人话?” ! 有求于人,还这么硬气?! 领头那位气急,当即,直接跟身后的工作人员道:“找几个保安过来——” 他的话没说完。 倏地,司笙举起一只手,两指指间夹着那张刚买的套票,空气里,木偶馆的套票,还风骚的晃了晃,摇摆两下。 微眯起眼,司笙挑眉问:“怎么,想赶客人?” 领头那位:“……” 不是直接进门的,怎么还有人买票呢? 暗自腹诽着,领头那位,硬生生被这一张货真价实的套票,怼得半晌不知该找什么理由轰她。 顾客就是上帝。 ——到哪里,都这么个理。 “我们也不走,”楚凉夏出声表态,头一偏,跟身边一姑娘吩咐道,“去补个票。身为游客,可以随便拍。” “好嘞。” 那姑娘眼珠一转,非常痛快地答应了。 “你们——” 领头那位彻底被哽住了。 艹! 忘了这一茬。 除了某些特定的地方,游客都是可以随便拍摄的。 不过,楚凉夏实事先跟他们签合同、租借场地,是想让木偶馆配合清空拍摄场地,同时派几个人接受他们的采访。 但,如果他们对自己没要求,就打算利用游客的身份,拍拍素材应付了事的话,他们是没法拒绝的…… 就在这时—— “怎么回事?!” 一道耳熟的声音传来,其中还裹着急着赶来的喘气声。 众人抬眼看去,见到陈经理急匆匆走来,冷着眉眼,全无昨晚的热情和善。 不过,他现在所有的横眉冷眼,都是冲着领头那位去的。 “陈经理。” 见到管事之一的陈经理,带头那位脸色突变,原本还趾高气扬的他,顿时收敛所有气焰,变成怂不拉几的鹌鹑。 走近了些,陈经理视线一扫,落到司笙和楚凉夏的眉眼。 “司小姐?” 先是盯着司笙,陈经理狐疑地喊完,然后一扭头,又看向楚凉夏,“楚小姐?” 昨晚楚凉夏、司笙都戴着口罩,他只能根据二人的体型、气质,以及眉目辨认出她们的身份。 得亏这二位都不是泯与众人的长相,气质又极其突出,有心辨认,还是不成问题的。 “陈经理。” 楚凉夏弯弯唇角,朝他微微点头。 没认错! 陈经理在心里长舒口气。 旁边的司小姐没吭声,但没得到否认的话,大抵也是没认错的。 而,见陈经理在二人跟前转变态度、略有几分恭敬的模样,先前带头那位,俨然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们馆里,除了新任馆长外,就两个管事,其中之一就是陈经理。 陈经理负责对外的合作事宜,馆里外出表演、商务合作什么的,全都是陈经理负责的,等同是他们馆里的财务。 这次是因要跟《寻找城市的秘密》节目组合作,陈经理忙不过来,才将这个小纪录片剧组的拍摄事宜交给他管。 按照职位关系来算,陈经理是他的顶头上司了。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陈经理真挚地跟二人道歉,然后一扭头,看着几个工作人员,登时变了脸,换上一副冷漠严峻神态,“馆内‘临时有事’,不能给他们提供场地,我怎么不知道?” “这……” 领头那位脸色一白,支支吾吾的,一时找不到搪塞的借口。 本就是敷衍这个剧组的理由,他哪能找到什么真正合理的解释? 陈经理无心听他解释,直截了当道:“你被辞退了。” “陈经理!我——” “我什么我,你私下做了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 陈经理冷声威胁。 领头那位立即噤声,就连跟随在后的几个工作人员,都缄默不语。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们当然不乐意做。 愿意做这么一出,是有人用足够大的利益诱惑他们。 违约金背后那人愿意出,同时还给了他们一笔钱,足够他们承担这次违约事件的风险。 可是,他们完全想不到,这名不见经传的纪录片剧组竟认识陈经理,让陈经理百忙之中过来处理这一事。 “司小姐,楚小姐,非常抱歉,这件事我们没处理好。” 陈经理在面对二人时又成了恳切、恭敬的模样,说出他的解决方案,“这样,违约金我们照样赔偿,场地你们随便用。我会通知下去,整个馆都会优先配合你们拍摄的。” 有纪录片剧组来拍摄的事,陈经理事先是知道的,这次合约还是他点的头。 如果不是那么忙,他会亲自跟剧组见面。 没想会出这种幺蛾子。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纪录片剧组,竟然就是昨晚招待的“贵宾”。 ……简直大水冲了龙王庙。 陈经理连掐死这几个搞事的工作人员的心都有了。 “你说呢?” 不参与拍摄的司笙,侧首朝楚凉夏问道。 “没问题。”楚凉夏思虑片刻,宽容地说道,“违约金就不用了,按照合同来就行。” 看得出来,陈经理是对这事真不知情,没有必要为难。 归根结底,这还是看在司笙的关系上,楚凉夏不想得寸进尺。 见她这么好说话,陈经理霎时松了口气。 …… 时间不宜耽搁。 事情顺利解决,司笙在楚凉夏等人放置装备时,将陈经理带到一边。 “司小姐,您还有什么吩咐?”陈经理惴惴不安地询问。 “有个事……” 司笙慢条斯理地将要求讲完。 陈经理睁了睁眼,见到司笙气定神闲的神情,有些汗颜。 不过,老馆主都说了,一切都听司笙的,虽然这事不大厚道,但,对方做事也不见得厚道,这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好的,保证办到。” 陈经理非常痛快地点头。 司笙微微一眯眼。 周氏木偶馆,表演厅,后台。 嘉宾们正在木偶操纵师的教导下,学着晚上表演的曲目,一遍又一遍,一个又一个的动作,还要协调合作,苦不堪言。 终于等到休息时间,嘉宾们得以喘息的机会,将手中的活儿一放,就各自散开了。 段桐月来到楼道间,避开摄像和人群,将刚回来的助理唤过来。 “什么情况?”段桐月问道。 “木偶馆毁约,要将楚凉夏他们轰走。”助理回答,“我走的时候,事情基本成定局了。” 听到助理的准确回应,段桐月一再郁结的心情,终于畅快不少。 “呵。” 段桐月冷冷一笑,略有敌意。 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她就让楚凉夏看看,什么叫举步维艰。 司笙耽搁小半个小时,才带着楚凉夏回车上。 钟裕没责难她们,因为这位少爷,早就在车上睡着了,直至她们俩上车,才缓缓转醒。 “我给你的名单和秘方,你什么时候找齐?” 清醒了后,钟裕清醒不少,忽然这么问。 把玩着手机,司笙随口反问:“我那神经病的角色,你什么时候教我演?” “……” “……” 二人相顾无言。 “你要演神经病?” 坐在副驾驶的楚凉夏,闻声,疑惑地回过头。 “……” 司笙怔了一下。 钟裕斩钉截铁,“不是。” 微顿,他补充,“人物行为有点疯狂。” “四舍五入等于神经病。”司笙接过话。 “……” 兜帽往下一滑,钟裕的眉目露出来,他无言地看了司笙一眼。 司笙无奈一耸肩。 “《Twelve》这部单元电视剧,我听说过,准备两三年了。”楚凉夏慢条斯理地说,“算国剧史上一场豪华盛典吧。” “嗯。” 回应她的,是知晓内情的钟裕。 这部剧的名字,非常简单干脆,就叫《Twelve》。其剧本由12个独立的故事组成,可以独立观看,唯一相同的,就是以悬疑、恐怖为故事基调。 每一个故事,都会拍成90-120分钟的长度,播出时会剪成上下两集。 都是当做电影来拍的。 12个编剧,12个导演,12组演员。 最初的创意,是几个玩得好的导演、演员凑在一起,觉得近几年电视剧市场死气沉沉,所以想要玩一场“大的”。 钟裕看过剧本和班底,这一次,确实的阵仗确实很大。 不出意外的话,播出期间,绝对会引起轩然大波。 这也是已经转型电影的钟裕,为何会选择拍摄这部单元电视剧,而且想将司笙拉入伙。 ——就算司笙的表现中规中矩、差强人意,凭借这一部剧,她今后的演艺道路也会顺利许多。 “你们接的故事是?”楚凉夏扭头,颇感兴趣地问。 楚凉夏的演技是有的,几部代表作都取得不错成绩、口碑,演技属于业界、观众一致认可的。 虽然她人气渐渐耗损,但是,找她的剧本不少。 只是因身体原因,她暂时没有拍戏计划,所以都给拒绝了。 很巧的是,两个月前,《Twelve》有个叫《第三空间》的剧本的女一角色找上她,她很喜欢这个剧本和角色,奈何身体不允许,犹豫再三后,还是拒绝了。 “《回转人生》。” “……哦。” 看来是另一个剧本了。 司笙听着二人聊天,隐约觉得《Twelve》没那么简单,不过,她没有多问。 她对自己要求不高,不拖剧组后退就是最大的成功。 至于别的…… 跟她无关。 晚上,九点半。 节目嘉宾在一天的紧迫学习下,一场外行人看来勉强合格的木偶戏表演结束。 “马上就能看到传说中木偶人的机关了。”倾伊人跃跃欲试。 不止是她,其他人都一样。 支撑着他们坚持下来的,就是对表演结束后,可以近距离跟机关木偶人接触。 并且,可以看到木偶人神奇的机关。 机关木偶人表演机会寥寥无几,网上可以搜到高清照,但是视频都是非常模糊不清的,只能隐约辨认出几个动作。 正因如此,他们对今晚能见到的木偶人机关,才更是积极、热忱。 倾伊人跟女明星说了几句,然后,四处张望一下,见到尾随在后的冬至,心思一转,便主动朝冬至靠过去。 “小冬至,你怎么了,今儿个状态都不对。”倾伊人面带笑容,一副很关切的模样,“昨天不是还很期待木偶人的机关表演吗?” “啊,”冬至心不在焉,思绪游离,茫然地抬了抬眼,有点呆萌,“嗯,很期待。” 期待还是期待的。 就是—— 木偶人的机关表演他昨晚就见识过了,他现在抓心挠肺的,更想知道司笙到底是不是Zero。 原本昨晚一回酒店,他就想找司笙问个清楚的,但那时天色已晚,司笙肯定早就歇下了,他只能打消这莽撞的想法。 早上一起来就要录节目,整天都待在木偶馆里,更是没机会跟司笙接触。 现在,只要录完木偶人的机关表演,即可奔回酒店找司笙…… 冬至一颗心早就飞走了。 他家Zero要比木偶人重要多了! “你表情看起来不像这么回事哦。”倾伊人笑了笑,故意冲他眨眼。 混在人群里的冬至助理,见到倾伊人跟冬至套近乎,气呼呼的,恨不得扒开人群冲上前去撕烂这老巫婆的嘴。 整得像个妖精似的。 还在冬至生日时故意蹭热度…… 冬至助理咬牙切齿。 “是吗?” 冬至回过神,眨眨眼,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倾伊人还想说什么。 结果,冬至目光一扫,落到右前方的一位嘉宾身上,当即喊了一声,“晓哥!” 他话音一落,就冲那嘉宾疾步走过去,把倾伊人晾在原地。 倾伊人:“……” “……” 见冬至总算回神了,助理终于松了口气。 一路上,气氛“和乐融融”。 倾伊人有意讨好,提及能看木偶人机关表演是段桐月功劳一事,其余嘉宾心里怎么想不知道,但面上都配合地称赞着段桐月。 在这之中,不乏几位老前辈。 他们的“奉承”,段桐月受用得紧。 这一切,直至他们走到陈设机关木偶人的展览房间。 “不能机关表演了,为什么?” 导演苏辉的一句问话,忽然引得所有嘉宾齐齐愕然。 他们不约而同往人群里走,欲要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探个究竟。 跟苏辉协商的人不知说了什么,苏辉猛然拔高了声音,“不都是事先说好的吗,怎么能临时反悔?” 这时,所有嘉宾都挤到人群中央,看到了导演苏辉、陈经理,亦看到被放置在玻璃展览柜里的机关木偶人。 “这就要问段小姐了。” 沈经理不卑不亢,视线一瞥,落到挤进来的段桐月身上。 “怎么回事?” 段桐月见情况不对劲,得意和骄傲悉数消失,冷着脸询问道。 第232章 司笙蹭Zero热度,实锤了【二更】 “怎么回事?” 段桐月见情况不对劲,得意和骄傲悉数消失,冷着脸询问道。 有种不祥预感,于心里渐渐升起。 “段小姐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当着众人的面,陈经理并没有给段桐月好脸色。 段桐月心有不甘,莫名其妙,“我做什么了?” “逼迫我们木偶馆毁约,做不仁不义之事,需要我给你挑明吗?”陈经理冷哼一声,直言反问。 “……” 原本还信心十足的段桐月,神色一僵。 毁约? 陈经理指的是……楚凉夏那个纪录片一事? 可是,不都已经安排妥当,一切顺利了吗? “老馆主还当段小姐是诚心诚意之人,没想不过是阴险狡诈、自私自利之辈。对这样的人,承诺自然无需履行。” 陈经理每说一个字,段桐月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为了看木偶人的机关表演,整个节目组的人都在场。 陈经理这样一番话,无疑是将段桐月当众凌迟,一刀一刀地剜下血肉,剃下筋骨,里子面子全都给她践踏得个彻底。 就在一分钟前—— 所有人都追捧着她,称赞着她,为因她而能见到木偶人的机关表演而无比热络,而一转眼,就瞬间跌入谷底——人家忽然反悔了,有着充沛的理由。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你们打算反悔吗?” 指甲几乎刺入掌心,段桐月紧紧咬着牙,这时候,依旧骄傲地抬起头颅,不肯低头认错。 没想,她刚,陈经理更刚。 “反悔又如何?”陈经理神情不屑。 “你要知道,段家——” 段桐月直接关了麦,压低声音,字字顿顿地威胁。 只是,不待她将话说完,陈经理就反问:“哪个段家?” “……” 段桐月一时语塞。 在西北,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认一个段家。 就是段家主家。 所有的段家旁支,都入不了他们的眼。 哪怕现在段桐月家逐渐做大,骨头也渐渐硬了起来,这些人照样难以将他们放在眼里。 陈经理这一句又一句的,如同刀子,一刀一刀地往段桐月心窝里捅。 回过身,陈经理没再跟段桐月纠缠,而是微微抬高声音,直接放下话—— “非常抱歉,想看木偶人机关表演的,让你们失望了。” 苏辉皱紧眉头,欲要挽回,“可都已经答应了,老馆主——” 陈经理没给他机会,而是看了眼段桐月,非常直接干脆地说:“只能说,段小姐有的事情,做的不是时候。” 这话,已经等同明示了。 几乎是在跟所有人宣布—— 正是因为段桐月做错了事,得罪了他们木偶馆,所以先前给予的承诺才无法兑现。你们要怪的话,那就去怪段桐月吧。 他们违约,违得理直气壮。 苏辉本就是个暴脾气,眼下一些都安排妥当,就等着最后一个环节的拍摄了,忽然来了这么一出,偏偏又不好发作。分明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也只能恨铁不成钢地看上段桐月几眼。 都知道段桐月大小姐脾气,骄纵蛮横,经常目中无人,对人趾高气扬的,可她招惹人的时候,能不能看准时机? 明天不行?! 苏辉简直被气死了。 可是,这个机关木偶人本就是木偶馆的,答应给他们拍摄并未额外增收费用,甚至都只是口头上的承诺。 甭说有理由的反悔了,就算没有理由的反悔,只是想逗他们玩儿,他们都只能认这个亏。 “苏导,不是我们做的绝,有的原则,不能让。”陈经理打完一棒又给一颗枣,“昨晚你们拍过素材了,这次不拍,想必你们也有办法解决。除了木偶人不能机关表演,场地我们给你们清了,全是看在节目组的面子。” 强调最后一句话时,陈经理还特地看了段桐月一眼。 意思非常清楚:这是给节目组面子,跟你段桐月,没有半毛钱关系。 “……” 段桐月被气得牙齿咬得咔咔作响。 艹! 这人有病吧,一次又一次地找她的茬,一点面子都不给! 很快的,段桐月就无心去顾及陈经理的“针对”了。 因为,当事情已成大局,节目组的人大致了解事情经过后,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 “让她趾高气扬的,这一眨眼功夫,脸都被打肿了。” “说什么一句话就解决的事……还真以为她有什么大来头呢,结果还不就那样。” “气死了。她到底做了什么?我昨儿个一整晚没睡,都是想着能亲眼看到木偶人的机关表演,结果好嘛,都到眼跟前了,竟然……无语死了,早知道就别给我们这希望也好啊。” “就是啊,期待那么久,白白落空了。做事一点不知道轻重。” “都小声点儿,不然人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要冲你们凶的。” …… 瞬间变脸。 刚刚还对她左一句追捧又一句称赞的,到现在,全部化作了奚落、嘲讽、埋怨。 断断续续的,这些声音落在耳里,将段桐月气得咬牙切齿的。 可是,多个摄像头都在附近,她连发飙的机会都没有。 再看其他嘉宾,一个比一个尴尬,那些真心期待的嘉宾们,更是失望透顶。 如果说陈经理当面不给她脸,只是让她难堪的话,这些人各种各样的反应,就等同是在让她无地自容了。 因这场意外事件,节目组不得不改变方案,停了半个小时进行商讨,最终还是觉得“按照原计划”进行。 利用昨天晚上拍到的素材,让嘉宾们演出“看到木偶人的机关表演时的状态”,然后再进行镜头剪辑。 总而言之,就得靠后期努力,尽量制造“无缝衔接”了。 这无疑是对嘉宾们演技的一个大考验。 但是,别无他法。 本来是最具有期待性的一个环节,结果因这么个意外,硬生生成了嘉宾们最受煎熬的环节。 嘉宾们苦不堪言,跟段桐月关系一般的,指不定在心里骂了她多少次。 至于段桐月,更不用说,这事一出,整个人状态都不对劲,演戏什么的都不在状态。苏辉看她演了几次都不满意,最后摆手示意过了,决定后期少给她一点镜头。 临近11点,节目组终于结束拍摄,宣布收工,青山镇的录制到此告一段落。 除了昨晚亲眼看过、玩过、拍过的冬至,所有嘉宾情绪都不怎样。 一宣布收工,冬至就兴高采烈地撒开脚丫子跑了,一溜烟就奔出馆内,来到外面等候的车上。 看得人一愣一愣的。 ——最期待木偶人机关表演的是他,怎么没法亲眼看到,最开心的人也是他? 莫名其妙。 …… “司机师傅,快,快回酒店。” 刚一坐上车,冬至就忍不住催促道。 “再快回去也将近零点了。” 助理打着哈欠,从另一侧坐上车,一把拽过被冬至压在身后的抱枕。 “刷刷八卦吧,你Z神的。” 善解人意的助理,将手机往冬至跟前一递,又打了个哈欠,泪眼婆娑的。 “……哦。” 接过手机,冬至有点失望。 除了他们这些加班狗,以及夜猫子,正常人这个点,应该都睡了的。 啊啊啊! 冬至有点小崩溃。 明天不知道人还在不在呢。 这么想着,冬至心不在焉地解锁屏保,手机屏幕闪现的是一个帖子界面—— 【同款手绳,司笙碰瓷Zero实锤!】 帖子是昨晚发的。 内容大致是猜测“司笙一再蹭热度,有复出的苗头,而在碰瓷完沈江远、段桐月之后,又盯上了圈外顶流Zero,这段时日必有大动作”。 其中,楼主还发了几张图,其中有一张照片,还有两个帖子的截图。 照片是偷拍的,司笙走出酒店,侧影,正好可见司笙的侧脸和左手,而左手上那一条黑绳,清晰放大,分明就跟Zero最新微博上的那一条一模一样。 此外,两个帖子分别是—— 标题:【不靠谱脑洞】你们有没有觉得,Zero图里的背影,跟司笙很像? 标题:网友翻出的Zero在电音节的背影里,我看到第一眼竟然想到司笙! 楼主分析: “碰瓷Zero的居心很明显了吧?” “先是找人发帖,将Zero和司笙两个完全不想关的人扯上联系,提前进行预热。之后又故意戴上跟Zero一模一样的手链,到时候随便找人往网上一发,再带个节奏,热度妥妥的。” “我敢确信,如果按照他们事先安排好的剧本走,‘司笙是Zero’的言论肯定越来越多。” …… 拿着仅有的证据做完一堆靠谱分析后,楼主最后还有爆料。 “我有几个漫画圈的朋友都在传,司笙极有可能以‘漫画家’的身份再次出道。也有朋友说,曾在C&K漫展上见到过她。” “她说自己在画漫画,实际上她的作品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有数,也就新人一般的水平。但这人心高气傲、目中无人,直接开怼,连倾伊人、UU以及她们的编辑都没放在眼里。” “长得漂亮了不起哦,靠着一张脸,真的是想要什么有什么。” “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Zero的粉丝还是注意着点吧,这女的之后肯定还有动作,千万不要给她热度,让她得逞。” …… 冬至认认真真地将楼主极长的帖子看完。 微微皱了皱眉。 司笙碰瓷Zero? 虽然跟司笙接触不多,但,就他的直观感受来看,司笙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这个贴子的出现,又让冬至迫切找到司笙的心情,稍稍缓解了一下。 万一的话…… 唔,就有点尴尬了。 冬至挠了挠头,愁眉苦脸的,内心极其苦恼。 之后,他又往下拉,看网友们的回复。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个帖子,在一天之内,竟然有了三千+的评论,热度持续不断地攀升,引来大量网友的关注。 【楼主分析得有道理,我竟然信了。】 【楼主还要不要人蹭热度了?你让美人苦心安排的剧本怎么进行下去?】 【司笙画漫画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好像是一朋友在某个聚餐的时候,亲口听她说的。】 【像司笙这么漂亮的,去CK漫展竟然没人发现?不科学啊。】 【司笙心高气傲、目中无人,我怎么觉得太有可信度了呢。早些年司笙耍大牌、被包养的黑料还记得吧?啧,以前看过她的采访,说话带刺儿。她长得就有攻击性,行为做事跟她的长相一样一样的,真是喜欢不起来。】 【emmm我倒是挺喜欢司笙这性子的,直来直去。不过说真的,不适合在娱乐圈混,哈哈。虽然希望能多看到她的脸,但又希望她别来祸害娱乐圈了,好纠结啊。】 【活久见。我Z神脾气这么爆一人,竟然还敢碰瓷、冒充她?Z神不露面,但Z神撕她的方式,千千万。】 …… 一路刷下来,冬至看得脑阔疼。 基本就没有帮司笙说话的。 换言之,没有认同“司笙极有可能就是Zero”之类的言论。 司笙是Zero—— 不行吗?! 不行吗?! 中年抠脚大汉变成妙龄绝世美人,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兴奋的事情吗?! 这群网友平时脑洞一个比一个大,怎么到这个时候,偏偏就不会想了呢?! 呢!! 第233章 三爷骚话一套一套的【三更】 网络上,“司笙碰瓷Zero”的热度越来越高。 名为【同款手绳,司笙碰瓷Zero实锤!】的帖子,已经被网友们纷纷截图搬运到各个论坛网站,微博也渐渐汇聚了一批人议论这个事。 Zero和司笙等于是两个极端的人。 前者在天上飘着,还属于漫画圈的天花板,后者被踩在脚下,充其量算娱乐圈的垫底明星。 没有人会将他们俩放到一起想。 所以,大部分人都觉得,这个帖子具有极高的真实性,并且楼主有理有据的很能说服人,大批网友都开始摩拳擦掌地等待后续发展了。 司笙是继续按照剧本发展呢,还是及时止损再找别的方法? 拥有一颗对八卦无尚热忱之心的他们,非常期待结果。 而—— 身处这一舆论中心的司笙orZero,在陪着钟裕在青山镇逛了整整一天后,回来洗洗就睡了。 酒店,一楼楼梯入口。 接近凌晨,节目组的人早已拖着疲惫身体上楼,鲜少有客人往来,楼道静谧,落针可闻。 “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在楼道间响起,惊起空荡逼仄的空间里一阵沉闷回响。 声控灯亮起,洒落昏暗橘黄的光芒。 助理被一个巴掌甩倒在地,整个人撞在向上的台阶上,磕得她龇牙咧嘴、直抽冷气,一时半会儿难以起身。 “你怎么办事的?!” 段桐月的身影被笼在昏黄的光里,轮廓模糊,但狰狞的五官依旧可怖,幽暗的瞳仁里迸发出凶光。 “说什么‘事情基本成定局了’,你是不是被买通了,故意来坑我的?” 没好气地骂着,段桐月觉得还不解气,一脚踹在助理身上。 助理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可依旧紧紧咬着唇,咬到唇角泛白,也不敢发出一声喊叫。 哪怕她哼一声,段桐月都会被激得怒火更甚,对她的拳打脚踢绝对不会停止。 “说话!” 段桐月低喝一声。 深吸了口气,助理强忍着疼痛,趴在台阶上,嗫嚅地出声,“是司笙……” “司笙?!” 段桐月神色一滞,面露狐疑。 眉头紧拧着,她暴躁地问:“跟她什么关系?” 助理半撑起身,连忙解释道:“我走之后,司笙出面,叫来那个陈经理给楚凉夏他们解围。” 她走之前,如果无人干扰的话,按照事情发展,绝对“已成定局”,不可能有转机的。 所以之后她才一直没去关注后续发展,老实地待在段桐月身边做事。 直至陈经理临场反悔,助理预感不妙,才赶紧去找工作人员打探前因后果。 ——楚凉夏的纪录片顺利拍摄;她们买通的工作人员,被当场辞退。 事情的转折点,就发生在司笙出现后。 “司笙哪来这么大的能耐?!” 听完助理的讲述,段桐月柳眉倒竖,面色阴沉至极。 “不知道……” 助理弱弱地回答。 “不知道!不知道!我让你不知道——” 段桐月怒急攻心,顾不得其它,又踹了助理两脚,生生将助理踹趴回去。 助理疼得倒地不起,这一次,连动一下都极其费劲。 身子微微颤抖着,助理一边流泪,一边颤颤地回答:“听、听说,她被包养了……” 被包养。 这算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在没有身份、没有背景的前提下,想要做点什么事,也只能依附男人了。 司笙…… 这个仇,她记下了! “段……” 助理唯唯诺诺地出声。 段桐月烦躁不已,听到助理开口,又一脚踹过去,“叫什么叫?!” 助理这次没忍住,低声惨叫一句,但她没有低下头,而是咽咽口水,紧张地看向段桐月的身后——楼道入口的大门。 明显察觉到助理的异样,段桐月一顿,警惕且凶狠地扭过头。 谁啊,吓成这样…… 跟见鬼似的! 刚这么想着,段桐月眼里倏然撞入一抹挺拔身影,当即,所有的嚣张、气焰化作虚无,悉数收敛,仅剩下愣怔、错愕、慌乱。 转瞬间,刚刚那个张牙舞爪的彪悍夜叉形象,就消失无踪。 站在楼道入口的,是凌西泽。 他是路过时,听到“司笙”二字才走近的,没想撞见段桐月凌虐助理这一幕。 此刻,他站在门一侧,轻倚着,身姿挺拔,气质清冷。 只手放裤兜里,另一只手拿着个打火机,漫不经心地在手里把玩着,神情淡漠,视线掠过助理时,没有一点同情怜悯,而扫过段桐月时,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这男人,看着又冷漠,又无情。 “段小姐一如既往的嚣张。” 他开口,声音波澜不惊,但口吻尽是讥讽。 轻描淡写的评价,却比当众被陈经理打脸,更要让段桐月心慌。 这可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偏偏被他撞见了这一幕! “凌、凌总。” 万万没想到会被凌西泽撞见这一幕,段桐月惊慌失措,打招呼时舌头都是打结的。 打火机往回一收,凌西泽站直身子,视线没再停留一秒,径直往电梯方向走。 “凌总!我、我不是——” 段桐月上前一步,欲要叫住他,想要解释。 然而,她并没有想出合适的解释,凌西泽更是一步都没有停留。 “叮咚——” “叮咚——” “叮咚——” 一而再再而三响起的门铃声,硬是将司笙从睡梦中吵醒了。 烦不胜烦。 猛地一下坐起身,司笙眼睛都没睁开,微抬高的嗓音里透着烦躁和狠劲,“谁踏马找死?” “客房服务。” 门外传来低沉醇厚的声音,仅仅四个字,让司笙的暴躁怒火消减近半。 在做梦? 还忒真实? 抓了抓头发,司笙半眯着眼,三秒后,又倒回床上,顺势将被子一盖。 “叮咚——” “叮咚——” “叮咚——” 又是一阵夺命连环杀人门铃噪音。 与之一同响起的,是司笙放床头柜上“嗡嗡嗡——”响个没停的手机振动声。 忍无可忍! 司笙一把拿过手机,接通电话,低声问:“你就不能自己学会破门而入?!” “……”电话那边哑言片刻,最终,是凌西泽真心实意地发问,“你下次教教我?” 司笙咬着牙,“我在梦里教你行不行?” “你舍得让我在门外守一夜?” “我舍得让你在楼下守一年!” 暴躁的司笙一把撂了电话。 十秒后—— 司笙阴沉着脸,将门一把拉开。 她眯缝了下眼,确认站门外的是一声不吭就赶来的凌西泽后,用充满杀气的眼神瞪他一眼,转身就往里走。 困极了。 连拖鞋都来不及穿。 凌西泽侧身进门,刚一进来就将门合上,然后一把拽过往回走的司笙,将人往怀里一搂。 “抱一下。” 男人的身上有夜风的清冽,亦有浅淡的烟草味。 混杂在一起,并不令人反感。 司笙任由他抱了会儿,然后嘀咕着,“我要醒了。” 沉闷的嗓音,又沙又倦,听起来像撒娇。 “那就醒了。” 反正他是舍不得松开。 “你会死的。” 她现在是急着睡觉,没心思揍他。 任谁敢半夜三更这么吵她,开门那一刻,那人就已经倒地不起了。 “我开完会就马不停蹄开车赶过来,你舍得让我这么快就死吗?” 下颌磕她肩上,凌西泽厚颜无耻的本领,与日俱增。 “嗯,舍不得……”司笙实诚又直率,慢悠悠地答完,倏然睁了睁眼,在他肩头轻嗅几下,“你抽烟了?” “醒神。” 含糊地‘嗯’了一声,司笙随口叮嘱,“少抽点儿。” “嗯。” 凌西泽老实应声。 片刻后。 司笙又问:“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在她鬓角摩挲着,凌西泽嗅着她身上的清香,轻声说:“想你的时候。” “……” 司笙睁开眼,彻底醒了。 这男人…… 骚话怎么一套一套的还没完没了了?! 第234章 我们一无所有,这一辈子,当活得无所畏惧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拉着,乌漆嘛黑的。 脚底贴着地面,有凉意沁上来,冰冷。 司笙主动环上凌西泽的腰,将脚踩在他的鞋子上,浑身重量都托给他,她笑:“现在的商人都这么会说话了?” “才不跟他们说。” 凌西泽轻哼一声,有点小傲娇。 尔后,又补充:“我说的是实话。” 司笙没说话,将脸埋在他肩上,手在他腰上掐了掐。 “没穿鞋?” 隔着鞋子,凌西泽也能感觉到,踩在他脚背上的,又柔又软,还有细微的温度传递。 “嗯。” 司笙一个字刚落音。 凌西泽就俯下身,倏然将她拦腰抱起。 司笙一怔,下意识揽上他的脖颈。 “就您这身体,还想光着脚撒欢呢?” 他用无奈的口吻奚落调侃,偏又掌控到一个最微妙的尺寸,足以让司笙原谅他的“冒犯”。 司笙不屑地一哼,没有跟他争。 房内漆黑,但能隐约辨认出轮廓,凌西泽抱着她走到床边,一弯腰,将她放回还有余温的被窝。 结果司笙刚一躺下,这男人就倾身上来,半个身子都压着她。 “重死了。” 司笙嫌弃地将他往一边推。 以司笙的身法,扔一两个凌西泽的重量,不在话下。只是她嘴上嫌弃满满,手上倒真不舍得下力,就简单地推了推。 凌西泽死皮赖脸的功夫不是盖的,靠着她的肩膀,手去捏她的胳膊。 隔着一层布料,很细,只手可握,皮肤有弹性,又嫩又韧,触感极佳。 “你这些年就没横着长过?” “天生丽质。” 是不是真的“天生丽质”,真不好说。 司笙常年在外奔波,体能消耗大,真遇到费体力的活儿,吃再多都不管用,反正她这些年身上从未有过赘肉。 当然,也不是营养不良的瘦。 少年习武,加上适当锻炼,她没肌肉,可身材匀称,皮肤软韧,永远是最佳状态。 别的美人冰肌玉骨,总有几分娇媚,但,搁她身上,全化作了韧性。 凌西泽一碰就不想放手。 “网上说,Zero浪天浪地,战乱地区和危险无人区到处跑?” 怕她赶他,凌西泽找着话题。 “这种不切实际的谣言……”司笙顿了一下,笑说,“好像是真的。” “给个机会,了解一下。”凌西泽虚心地拿出求知欲。 司笙莫名其妙,“三更半夜的,我给你讲故事?” 凌西泽压着嗓音,声线又哑又撩,“不然做点别的?” “……” 一扬眉,司笙掐了他一把。 她微抬起头,说:“手。” 凌西泽识趣地调整好姿势,将手臂伸过去,让她枕着自己。 “看过贝爷的《荒野求生》吗?”沉吟片刻,司笙问。 “嗯。” 司笙有点得意,“他拍的地方,我基本都去过。” “嘶——”被凌西泽一掐,司笙吸了口冷气,直接一个冷眼扔过去,“找死呢?” 凌西泽紧搂着她,压低的声音里意味不明,“你能让我见到活着的你,真不容易。” “……” 司笙一时哑言。 “小伙子,生活还是太安逸了。”片刻后,司笙调笑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们赤条条地降生于世,什么都不曾拥有,这一辈子,就当活得自由自在、无所畏惧。” 她走的路,每踩一脚,都是新的人生; 她遇的坎,每次跨越,都等于是重生。 “嗯,”凌西泽永远会被她新奇的理论折服,少顷,他问,“危机和困境,给你带来了什么?” 司笙愣怔了下,然后说:“敬畏生命。” 她跟他讲一次冒险。 那是冰川地带,她与几个经验丰富的冒险者同行,有一个人被掩埋在雪崩中,连尸体都没找到,有一个人坠入冰缝,却凭借意志和反抗,撑到他们的拯救。 跟大自然抵抗,危机无处不在。 希望与死亡,如影随形。 人在社会中可以被打倒,允许消沉、颓废、堕落,可在真正的死亡危机前,哪怕一秒的放弃,这一生也就到了尽头。 人可以渺小无助,亦可以坚韧顽强。 “……你什么眼神?” 黑暗中,司笙看到凌西泽幽深漆黑的瞳仁,思绪复杂,意味不明,有浓烈的情绪,看得她心头一窒。 凌西泽低声说:“心疼。” “……” 司笙轻抿了下唇。 凌西泽又说:“难过。” “……” 司笙微怔。 他拥着她,轻声叹息,“我要费多少心思,才能取代这些让你印象深刻的记忆?” 跟普通人不一样,司笙的生活过于精彩。 她随便一段经历拎出来说,都能让人叹为观止,足以让常人当上一生的谈资。 可是,这样惊心动魄的经历,全无他的参与。 “不用费心思。”司笙把玩着他的外套拉链,不紧不慢地说,“你救过我很多次。” “嗯?” 凌西泽一眯眼。 救她…… 他怎么不知道? “在野外,最怕的就是没求生欲……”话说到这里,司笙的声音有点低,她掀起眼睑,飞快地看了凌西泽的脸一眼,然后用极快极轻的语调说,“我一直带着你那根手绳。” 她没说得很直白。 但是,表达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在某些危机时刻,他纵然没与之相伴,也成为她活下去的动力。 凌西泽心头一热,脑子里似有什么轰然炸开,噼啪作响,难以言明的情绪在四肢百骸飞快流窜,连搂着她的指尖都轻轻颤抖着。 “你不要太自作多情,我就觉得,好歹是初恋……我要是死了,都看不到你娶没我漂亮的媳妇……”司笙又慢吞吞地补充。 “嘴硬。” 凌西泽哭笑不得地打断她。 “……” 好吧,她是嘴硬。 虽然很嫌弃那根手绳,可,自分手后,她也没真舍得扔。 等她有一天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一直将它带在身边。 久而久之,成了习惯。 无聊时,也会拿出那根手绳,偶尔看看之类的。 不会多想,适可而止。 凌西泽一颗心胀胀的,压抑的情绪有着不为人知的控诉,“我以为你早把我忘了。” “嗯,大部分时间,确实不会想起你。” 事实上,她遇到的危机情况,不算多。 寥寥几次。 每一次,都事关生死。 但是,当达到身体极限,仅靠意志生存的关头,她视野里总会有那根手绳的存在,于是她总会很阴暗地想—— 凌西泽的小日子过得有多滋润了呢? 没有她,肯定安逸又舒适,什么危机都没有,只要享受花天酒地的生活即可。 凌西泽有没有找新的对象? 无论他找到什么人,肯定都没有她漂亮。不过……肯定都比她合适。 凌西泽结婚生子了吗? 他这样聪明靠谱的人,当个好老公、好父亲绝对是轻松的事。 凌西泽…… 在做什么呢? 当度秒如年的时候,满脑子都会是他,然后不知怎么的,也就撑了下来。 手指从她发间穿梭而过,凌西泽问她,“你都怎么想我的?” 眼睛一眨,司笙嗤笑,“如果是凌西泽这个弱鸡,肯定早死了。” 凌西泽失笑,“过分了啊。” “不然呢?” 司笙理直气壮地反问。 轻轻磨了磨牙,凌西泽抱怨,“都不念着我一点好。” “也念的,”司笙宽慰道,“吃土的时候,会想到鲁爷爷做的饭。” “……” 凌西泽被她逗笑了,埋在她发鬓轻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于是,司笙也笑了。 “有完没完啊,这么大人了……” 两人笑作一团,司笙感觉形象受损,忍不住抱怨。 凌西泽手肘撑在一侧,半起身,垂眸盯着近在咫尺的她,手指无意识地将她的长发缠绕着。 夜色撩人。 喉结滑动两圈,凌西泽低低开口,“按照这个发展,我们今晚……” 司笙眉头一动。 然后,一把推开他,“滚去你自己房间!” 凌西泽又死皮赖脸地缠上来,“我没开房。” “这么抠?” 司笙惊了。 凌西泽叹息,“能省则省,钱都得抠出来养媳妇。” “……” 骂他油腔滑调的话在舌尖一打滚,又咽了回去,司笙没好气道,“洗完澡才准躺。” “马上去。” 话音落,依旧是恋恋不舍地亲了下她,凌西泽才撤身离开。 第235章 热恋中【二更】 凌西泽洗完澡回来时,司笙已经有了睡意。 人在她身边躺下时,司笙感觉到一阵寒气,登时睁开眼,来了几分精神。 “嘶~” 司笙摸索到凌西泽的手,碰到他冰凉的肌肤,疑惑地问:“洗得冷水澡?” “不然呢?” 笑着问,凌西泽将手抽开,免得凉到她。 司笙却没管,再次握住他的手,嘴里嘀咕,“让你舍不得开房的钱。” “心疼吗,愧疚吗?” 顺杆往上爬,凌西泽得寸进尺。 “不,你自作自受。”司笙一本正经,“毕竟像我这样的人间尤物,是个人都知道该离远点儿——” 她话没说完,凌西泽就用手指戳着她的脸颊,语重心长,“乖,咱要点脸。” “……” 司笙将他的手拍开。 凌西泽不长教训,又覆上她的脸,认真地跟她讨论,“你说,我也反思过了,技术上的问题,咱们不能一次就——” 哪壶不开提哪壶! 司笙头都大了,咬牙切齿,“我踢了啊。” “睡觉。” 凌西泽果断干脆。 被他提这么一茬,司笙忽然就气不顺,转过身去,将被子卷走大半,留给他一个角。 凌西泽靠过去,哄她:“生气了?” “……” “以后不提了。” “……” “其实我一直想问——” “闭嘴!” 司笙一脑门官司,翻过身就去捂他的嘴。 “你要是不想被灭口,就少跟我提这件事。”司笙咬牙威胁,“同意眨两下眼。” “……” 凌西泽配合地眨两下眼。 冷哼一声,司笙松开手,欲要再转身,可被凌西泽给揽住了。 司笙瞪他,“你——” 凌西泽用商量的口吻,“赏点被子?” “……” 凌西泽又说,“挺冷的。” “让开点。” 终归是心软,司笙没好气道。 被子连同她,全被他给压住了。 凌西泽从善如流地松开她。 然而,在司笙将被子抖开,“赏他”一点的时候,凌西泽借着空隙就彻底钻进来,重新将她揽入怀中。 他低声说:“暖和了。” 这男人跟个火炉似的,刚刚浑身都沾着凉气,这一转眼的功夫—— 司笙无语,“你这人——” “嗯?” 凌西泽故意接话。 “……” 司笙哑了。 这段时间,凌西泽的脸皮以可见速度增长,如今厚如城墙,一两句小人参小公鸡,对他没有任何杀伤力。再过段时日,怕是要刀枪不入了。 她干脆不说话了,由他。 反正难受的又不是她。 她闭眼睡觉,良久,半睡半醒间,忽然想到什么,问:“不是,你怎么来了?” 恍恍惚惚中,她都不知是在心里问的,还是真的问出声。 直至—— “想你了。” 轻飘飘三个字,裹着滚烫的气息,落入耳底。 司笙彻底睡了过去。 翌日。 跟昨日一样,司笙睡到日上三竿,才缓缓清醒。 “唰——”地一声,紧闭的窗帘被拉开,上午的阳光落进来,正巧照在司笙身上,刺得她下意识紧闭着眼,然而,温暖的阳光罩在皮肤上,又无比舒适且暖和。 她一点都不想动弹。 蓦地,有抹阴影打下来,挡住阳光。 她不适地皱皱眉,没睁眼。 这时,一只手落下来,温热的指腹拂过她的脸颊,将她凌乱的发丝往后拨。 男人倾下身,吻了吻她的脸颊,问:“要赖床吗?” “嗯。” 司笙胡乱一伸手,抓住他的手指,没松开。 “不饿?”凌西泽低声问,耐心又温柔,还透着轻松笑意。 “饿。” 沉默三秒后,司笙给出答案。 凌西泽又问:“再睡十分钟?” “嗯。”司笙应了一声,感觉到他要起身,又晃了下拉他的手,“你别动,给我挡挡光。” “嗯。” 于是,凌西泽重新坐了回去。 几秒后,司笙又说:“别全挡住了,晒会儿太阳。” “……” 凌西泽没说话,只是无奈轻笑。 真是他祖宗。 牵着她的手,将她的手臂放到阳光下,他又调整了下坐姿和角度,正好只让阴影挡住她的脸。 司笙赖足了十分钟,才终于算清醒了。 她坐在床上,指挥着凌西泽从背包里将今天要穿的衣服拿出来,放到她伸手可及的地方,然后才一摆手,示意凌西泽没用了,可以避开。 凌西泽忍无可忍,伸手将小祖宗的头发揉得一团糟。 “祖宗下次能不这么多事吗?” 将他的手扔开,司笙一掀眼睑,“这就伺候烦了?” “不敢。” 凌西泽一秒改变态度。 半眯着眼,司笙朝他勾勾手指。 凌西泽倾身上前。 抬起两只纤细的手臂搂着他,司笙亲了下他的唇,“奖励你的。” 眉一扬,凌西泽勾勾唇,“这可不够。” 刚坐起身两分钟的司笙,又生生被推了回去。 …… 闹腾几分钟,司笙才如愿换好衣服,洗漱完之后,又被凌西泽伺候着梳理好头发。 “怎么把长发剪了?” 将梳子放回去时,凌西泽看了眼镜子里的司笙,倏然问了一句。 司笙往脸上抹着水乳,随口道:“在外面不方便。” 来安城没几天,司笙就把及腰长发剪了,后来几年皆是短发形象,拍戏时有需要都是接的长发。直至去年,因在医院待过一段时间,身体也不如以往,没有再出去胡作非为,所以才将头发蓄起来。 拿起隔离霜,司笙一顿,饶有兴致地问凌西泽,“看过我短发的时候吗?” “嗯。” 本想给凌西泽看照片的司笙,微微一怔,问:“什么时候?” 凌西泽坦诚道:“你所有公开露面的视频,我都有。” 司笙愕然回首。 “加起来都不到半个小时,”凌西泽捏了捏她弹性极佳的脸,“当明星混成你这样,是不是有点惨?” “你都收购风林娱乐了,也没见你照拂一下。”司笙甩锅。 “我收购后第一时间找人签你,你怎么回的?”凌西泽轻蹙眉头。 “……怎么回的?” 司笙狐疑地问,明显记不得这茬了。 跟钟裕一样,她从未签过经纪公司。 钟裕是有资本,而且是有临时团队的,压根不需要。 她则是要自由,签约任何公司,都会限制她的自由。因此,她能接的戏是真不多。就算她有演技支撑,在娱乐圈,也难以混几年。 反正,任何公司想要签她,她第一反应都是拒绝的。 凌西泽说:“滚。” “……” 司笙挑了挑眉。 打电话那位肯定挑的不是时候。 手掌覆在她头顶,凌西泽低下头,看着镜子里的司笙,“我以为你知道是我授意的。” 他以为,司笙不想在跟他再有任何瓜葛。 是以,有关司笙在娱乐圈的事,凌西泽只关注,从不掺和。 不曾想—— 司笙压根就不关注娱乐圈的事,更不用说哪家娱乐公司的高层交替了。 “……哦。” 司笙同情地看了凌西泽一眼。 简单用了下隔离,司笙挑出一支口红,仔细地涂抹了一下唇。 她出门一般不化妆,皮肤底子好,哪怕是素颜都照样美艳,不过,刚刚…… 只能画个淡妆,适当遮掩一下。 不过这妆刚一画好,凌西泽就递来一副墨镜,“小心为上。” “……” 司笙无言地接过墨镜。 这几年,她人气越来越低,早就不需要墨镜了。 只有凌西泽才会如此在乎她的外在形象。 …… 收拾妥当,司笙和凌西泽离开房间。 出门时,凌西泽故意问:“钟裕呢?” 将房卡往凌西泽兜里一揣,司笙理所当然地道:“不是要陪你逛吗,我让他一个人回去了。” “……” 醋还没来得及吃,就化作了满心欢喜。 凌西泽牵起她的手,在她手心挠了挠,挨了她一记白眼。 在往电梯走时,凌西泽忽然拉住司笙,下颌往楼道方向一指,“走楼梯。” “嗯?” 司笙讶然抬眼。 凌西泽一字一顿道:“地下恋。” 司笙:“……”谁跟你地下恋了? 稍微有点小不爽。 像是发现她的小情绪,凌西泽笑了一下,问:“还想拍戏吗?” “嗯。” “那就听我的。” “……公开不是热度更高吗?”司笙没明白他的脑回路。 凌西泽却淡定地反问:“你需要热度吗?” “不需要。” 热度可以带来很多东西,但是,她只需要拍戏。 “你本来就有‘被包养’的黑料,现在要是被拍到跟我在一起,你是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了。”凌西泽有理有据地跟她分析,“而且……” 他一顿。 司笙莫名,“什么?” 勾起唇角,凌西泽慢条斯理地问:“你碰瓷Zero的事,你心里有点数?” “哈?” 头一次听到这说法,司笙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碰瓷,她自己? “无关紧要,有空再网上看。” 这件事,制作黑绳的凌西泽也有责任,他没想让司笙操心。 再者,猜测只能是猜测,那个帖子预料的事情,一件都不可能发生。若司笙这段时日不再出任何新闻,让人质疑“有蹭热度之嫌”,网友们便会淡淡健忘这传闻。 就现在情况而言,只有司笙低调行事,用事实打脸,才会粉碎所有传闻。 当然—— 大前提是,司笙不搞幺蛾子,一切小心为上。 “……哦。” 司笙微微点头。 酒店楼层不高,司笙和凌西泽走楼梯也很快。 走出楼道时,凌西泽也掏出一副眼镜,戴上。 “你是不是换了身衣服?”司笙忽然问。 昨晚一直没开灯,司笙并不知凌西泽穿的外套,但摸起来,触感有些不一样。 “嗯。” “不是没拿行李吗?” “在车里。” “……哦。” 忘了凌西泽是开车来的。 素来坦荡的司笙,完全没料到,所谓的“地下恋”,需要谨慎到这种地步。 凌西泽换衣服、走楼梯,就连出门,都是走的后门。 折腾。 司笙本想问,为何凌西泽如此笃定会有人在青山镇拍她,可转念一想,凌西泽都给她安排得妥当了,她懒得多费心思,就没问了。 虽在娱乐圈多年,但里面的门道、弯弯绕绕,她都不如凌西泽。 “去哪儿玩?” 一坐上副驾驶,司笙就将墨镜摘下来。 凌西泽问:“你昨天跟钟裕去哪儿玩的?” “怎么?” “重新走一遍。” “哈?” 这里可以玩的,她都走过几遭了,结果……还重复走? “跟别的男人单独约会的经历,以后不能有。” 凌西泽端起他的强势和霸道,只是目的小气巴拉的,话语行间尽是酸溜溜的醋味儿。 右腿一抬,往左膝上搭着,司笙闲闲地扫过去一记眼风,“过分了吧?” 凌西泽发动车,没有开,而是倾身压过来,将司笙抵在椅背上。 他一字一顿地问:“老实说,你在外面有多少个野男人?” 司笙:??? 车窗全部紧闭。 谁怕他? 吁出口气,司笙淡定地回视着凌西泽,似是认真地思考片刻,然后说:“不多,也就……四五个吧。” “是么?” 凌西泽眯缝了下眼。 按住她。 司笙:“……” 她刚涂的口红! 第236章 轻点揍【三更】 酒店里。 段桐月站在阳台前,视线透过玻璃窗往下探,两道眉拧得紧紧的。 “没有入住消息,没有监控探到,连门都没有出,他难不成凭空消失了吗?!” 手机递到耳边,段桐月暴跳如雷。 平时段桐月就少有见凌西泽的机会。 自除夕以来,凌西泽就有意避着她,好几次他本该出现的场合,她满心欢喜地赶过去,都没有见到他,说是临时取消了。 昨晚徒然遇见,却被凌西泽撞见……那样一幕,她直接懵了。 缓了大半夜,她才渐渐镇定下来。 节目录制完,原本今早就要去湘城赶通告,被她推了。 她让助理查凌西泽的房号,结果凌西泽根本没有入住登记;之后想通过监控找到凌西泽,也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最蠢的办法,就是在门口等。 可—— 助理在楼下等了一个上午,硬是没有见到凌西泽。 这个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昨晚的遇见,如同是幻觉。 “他可能过来办事,办完就走了。” 电话那边的助理,嗫嚅地分析道。 这是唯一的可能。 段桐月就算不想相信,也不得不承认,助理分析得确实有道理。 倘若真的是来住酒店的,怎么可能都不办理入住? 这酒店又不是他家开的。 “你继续等,如果一直到天黑还没见到他,那就再做打算。”段桐月不死心地吩咐。 “是。” 助理老实地应了。 段桐月暴躁地挂了电话,往阳台的藤椅上一坐,烦不胜烦地摁了摁眉心。 没一会儿,手机振动起来。 还以为是助理发现新的消息,段桐月迫不及待地拿起来,一看,却发现是【姐】打来的,当即急切期待的心思消减大半,段桐月舒了口气,稍稍冷静后,才接通电话。 “姐。” 接这通电话的时候,段桐月适时收敛张扬跋扈的气焰。 “你在段氏古玩买的机关物件,确实出自银大师之手。”电话那边的话音简单明了,有种干脆利落的爽快劲儿。 “哦。” 段桐月松了口气。 有银杏叶地标志,并不代表那是银大师的作品。 所以拿到机关物件后,第一时间需要跟其他的比对,然后再进行验证。 他们有专业木匠,验证的结果,基本不会出错。 “打听过了吗?” 段桐月烦躁道:“他们店里的人,嘴巴一个比一个严,普通的店员根本就不知道来路。听说连他们的管事都不知道具体情况,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 事情跟段氏古玩有关,他们就很难打探到消息。 为段氏主家做事的人,基本都是受过段氏恩惠的,对段氏忠心耿耿,一提到段氏就护犊子,想从他们那里套出一点消息来,难上加难。 “地下拍卖这条路行不同,只能走这条路子。段氏古玩这边,我会再派人去打听打听。” “他们家在西北人脉广,会不会认识银大师啊?”段桐月分析道,“还是说,我们之所以查不到银大师,就是因为他们家在压着?” “想将消息捂得这么紧,不止段家这一方的势力。” “……” 段桐月紧紧咬牙。 一个段家护着还不够?! 这个劳什子银大师,到底是什么样的来路?! 银大师也好,西北罗刹也罢,一个两个的,都还搞得挺神秘的。这种信息化的时代,找个人,竟然如此为难。 段桐月问:“家里要运送的那件古玩怎么办?” “人手都安排好了,明天就运来安城。” “那些人靠谱嘛……” 段桐月嘀咕着质疑。 她是比较相信西北罗刹的名声的。 毕竟“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再厉害的人,总有一两次失手的时候。偏偏这个“西北罗刹”,一次都没失手过。 五年前,一战成名,之后一发不可收拾,一堆一堆的传奇事迹传出,数都数不过来。 这样的人,在她有第一次败绩之前,都是“神”一样的存在。 而现在—— 他们请到一堆常规保安,以及几个道上名声不错的保镖。 段桐月总觉得差点儿什么。 “他们必须靠谱。”手机里的声音倏然冷下来,“这件物品,绝对不能丢。” “……嗯。” 段桐月微微一顿,只得应了一声。 凌西泽说到做到。 重复跟钟裕昨天的路线,连一个顺序都不肯调换。 司笙跟钟裕昨日逛了哪里、吃了什么,他就完全照着来。 有几次,司笙想稍微“偷个懒”,省略一些地点,结果凌西泽拿出手机一一根据他们俩的聊天记录进行比对—— 昨天,凌西泽时不时跟司笙聊天,会问及跟司笙在哪里、做什么,所以凌西泽是掌控不少情况的。 司笙被他连番戳破,最后索性作罢,老实按照昨日的路线来了一遭。 所以说,吃醋的男人较起真来,真是让人无时无刻不想锤死他。 …… 夜幕降临。 楚凉夏在青山镇的拍摄告一段落,下午宣布收工。有了空闲,遂打电话给司笙,跟二人约着一起吃晚餐。 凌西泽本想提醒她,都长这么大了,一个人去吃顿饭不会出事,就不要来打扰他们了。 不过,司笙没等凌西泽说完,就将楚凉夏的话应下了。 “她不是你青梅吗?” 站在夜市入口,司笙将电话挂断,斜了凌西泽一眼。 “所以?” 司笙扬眉,“跟她吃顿饭怎么了?” 凌西泽拧了拧眉,“我跟她吃的饭还少?” “哦……” 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司笙意味深长地拖长调子。 凌西泽眯起眼,“不约她了?” “约。” 简单干脆地扔下答案,司笙转身就往外面走。 凌西泽紧随而上,伸手去拉她,笑了下,“可我闻到一股酸味儿。” “没冲突。” 她喜欢楚凉夏,并不介意拉上凌西泽跟楚凉夏吃饭。 不过,知道凌西泽跟其他女人“经常吃饭”,心里还是有点小膈应的。 得亏对象是楚凉夏,换做是别人…… 凌西泽死定了。 凌西泽怕她介意,主动解释道:“她婚前在家处境不好,平时会关照一下。” “嗯。” 司笙淡淡应声。 垂眸看她,凌西泽想再解释两句,结果话未出口,漆黑的夜空里,蓦然下起细雨来,淅淅沥沥的,转眼砸了人一身。 多变的天气。 牵着自己的手一松,司笙微怔,回首去看凌西泽,却见他脱下外套,一把将其罩在她头上,手掌按着她的脑袋。 “跑?” 凌西泽低头在她耳边问。 “哦。” 司笙答了一声。 距离停车的地方有点远,需要走一段路,而繁乱的街道上,有慢悠悠地撑伞的,亦有跟他们一样狂奔的。 一个个的路人,从他们身边经过。 头顶有外套遮挡,没有淋得那般狼狈,在某一刻,司笙倏地移开看前的视线,眼角余光飞起,避开墨镜镜片,清晰地看到在雨中的凌西泽。 霓虹灯光形成虚幻的背景,光线罩在他身上,有种朦胧不清的虚影。 雨水很快打湿了他的发丝,湿漉漉地软趴下来,黑眸被洗涤过一般,亮得发光,鼻尖有一滴水滑落,又打在脖颈上,顺着雨水一同没入衬衫衣领。 白色的衬衫,转眼的功夫,就被浸湿大半。 “到了。” 倏地,凌西泽的声音飘落。 司笙一顿,定神后,才发现,他们已经跑到车前。 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凌西泽的手在她跟前一晃,“走神了?” “赶紧上车。” 将外套一扯,往他身上一扔,司笙弯腰钻进车里。 很快的,凌西泽绕过车头,来到另一侧,坐上驾驶座。 车门一关上,外面噼啪作响的雨声,就被隔绝在外,传来的声音闷闷的,像是隔了很远的距离。 凌西泽打开车内灯,伸手从后座拿了条毛巾来,第一时间递给司笙,“淋湿没有,擦擦?” 抓着毛巾,司笙微怔,抬眸,瞥到凌西泽半身被淋湿的惨状,挑眉,“我能有你惨?” 凌西泽一愣,唇角轻轻上翘,俨然没把他被淋湿的事放心上。 司笙突地一阵恼火,冲他拧眉,“脑袋。” “轻点揍——” 只当是她算旧账,凌西泽靠过来时,还嘴贱了一句。 没想,他话音未落,一条毛巾就盖在他脑袋上。 视野被遮住了,两只柔软纤细的手隔着毛巾,揉搓着他的头发,动作并不温柔,算得上有些粗鲁、暴力了。 凌西泽没动。 任她擦。 渐渐的,司笙动作不再那般粗鲁,而是扯着毛巾,轻缓地擦拭着。 一两分钟后,她将罩在他头上的毛巾往后拉了拉,露出他的脸来。 凌乱的头发被毛巾压盖着,额前漏出两三撮,湿哒哒的黏在一起,打在额头上。 车内灯不算亮,但因离得近,司笙依旧能将他看得清晰,黑亮的眼睛里,唯有他的倒影。 某一瞬,视线落到他的左侧眉骨,寻见那若隐若现的断痕,司笙微微一顿,手指不自觉地覆上去,拂过他的眉,停在那抹断痕处。 不知是否是错觉,指腹能清晰感知到疤痕。 “痒。” 凌西泽抓住她的手,放下来。 他唇角勾笑,一派坦然,说话口吻仍旧讨打,“下次调戏我,不能看准时机?” 没理他,司笙视线依旧落到他左眉上,“不是可以手术消除吗?” “无关紧要。”凌西泽无所谓道。 “……哦。” 疤痕很浅,加上他眉毛浓,看不大明显。 又几秒,司笙才移开视线,然后拧眉一打量凌西泽,“淋成这个样子,怎么去见你青梅?” “那不见了。”凌西泽非常痛快。 “……” 司笙冷眼瞧他。 隔着毛巾,抓着他的头发,一顿乱搓,连他耳朵都搓红了。 凌西泽全由得她。 一看就是在生气。 可,归根结底,还是在担心他。 发泄完,司笙确定他头发被擦得差不多了,将毛巾一扯,又看他被淋湿的衬衫,问:“冷吗?” “有点儿。” “把空调温度开高点儿。” “好。” 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往后一倒,司笙偏头看他,又叮嘱,“以后出门看天气预报。” “好。” 凌西泽继续答应着。 “带伞。” “嗯。” 她一句一句的说,他一声一声的应。 不知怎么的,司笙刚压下去的情绪,忽然又上来了。 “你……” 这一次,不待她说完,凌西泽就将手伸过来,抓着她的手,非常温柔地捏了捏。 他眉眼染笑,脾气很好,“还没交代完呢?” “……” 司笙默然地看着他。 “一件小事,别往大了想。”凌西泽柔声哄她,“我照顾我女朋友,天经地义的事儿。” “嗯。” 这道理没错。 可……想到一些往事,司笙情绪就上来了,忍不住烦躁。 凌西泽又一笑,抬手伸到她额前,手指微弯曲,一弹,正中她眉心。 司笙冷眼一扫,“你——” 胆儿是真肥了! “你是觉得,我这个压寨夫人没有自保的能力,还是说,你这个土匪霸王罩不住我了?”凌西泽慢条斯理地问。 ------题外话------ 左侧眉骨,疤。 详见:第028章。 第237章 你养的野男人们起内讧了? “你是觉得,我这个压寨夫人没有自保的能力,还是说,你这个土匪霸王罩不住我了?”凌西泽慢条斯理地问。 这话,很有挑衅意味了。 此一时,彼一时。 当年的司笙,势单力薄,总有照顾不周的地方。 但现在—— 司笙‘嗯’了一声,眼睑往上一掀,说:“开车。” 凌西泽跟变魔术似的,又找来一条新毛巾给她,然后才一踩油门,将车开往跟楚凉夏约好的地址。 外面雨声依旧,司笙舒适地往后靠着,毛巾抓在手中,被她卷成一团。 她眼里有车窗外的灯光长河,五光十色,斑斓又鲜艳,极远处的霓虹灯光虚幻朦胧。沿途的万家灯火,一一从眼前晃过,留下短暂虚影,便再也不见。 司笙蓦然回首,见到在开车的男人,被她揉得一团糟的头发,随便抓几下就顺了,头发半干,有点凌乱,却不至于狼狈。 因头发支棱着,脸庞便更加明朗,道道线条轮廓清晰,冷硬却不失柔软。 这男人算不上万里挑一的好看,但就跟长她心里似的,越看越顺眼,越看越欢喜。 满满的情绪,仿若随时能溢出来。 “你这么看着我,开车容易出事故。” 好半晌后,凌西泽趁着红灯停车的间隙,倏然回过头,绕有深意地调侃。 “……” 司笙一怔,有点被察觉到的小心虚,耐不住脸皮够厚,悠然睇了他一眼后,才缓缓移开视线。 骄傲死他算了。 离得不远,二十分钟车程。 抵达时,司笙往外看了一眼,即可见到撑伞站在雨里等待的楚凉夏。 她背着双肩包,连衣长裙外搭了件长外套,清新雅淡,一手撑伞,一手接电话,不知在说什么,低眉敛目间尽是欣喜和温柔,浅浅的灯光隔开伞下阴影,落在她白净小脸上,洒下生动光彩。 “嘿,美女。” 车窗滑落下来,司笙倾身探出头,跟楚凉夏打招呼。 楚凉夏循声看过来,瞧见司笙二人,面上一喜,声音欢快地说,“他们来了,我先挂了。” 将手机一收,楚凉夏就疾步走过来,收伞后坐进后座。 “什么事这么高兴?” 凌西泽从储物柜里将司笙给她买的小零食递过去。 将滴水的雨伞放置好,楚凉夏拿着小零食,微微往前探头,笑眯眯地问凌西泽,“三爷,我笙笙还缺助理吗?” “没签她,不知道。”凌西泽懒懒回应,尔后,偏头看向司笙,“缺吗?” “怎么?” 司笙回头。 “我老公允许我做你助理来着。”楚凉夏欣喜说完,又道,“就,兼职那种,主要负责你演戏。” 她先前承诺过司笙,要教司笙演戏。 说到做到。 昨天中午跟钟裕聊过后,楚凉夏就找到她老公,想办法要到《回转人生》的故事,昨晚熬夜看完,被剧本惊艳得不行。 因为研究过司笙的打戏,楚凉夏对司笙有种特殊情怀,希望司笙能拍出一部有口皆碑的作品。 同时,向所有人证明——她不止有美貌,还有演技。 别人一想到她,不再是“古装美女”“侠女”的形象。 楚凉夏想来想去,也就跟在司笙身边,可以随时“指点”司笙。 “忙得过来?”司笙问。 “我,”楚凉夏眨眨眼,抬手指了指自己,“无业游民。” 司笙:“……”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她认识的无业游民可以论打来算。 须臾,司笙莞尔,“要开工资吗?” 歪了下头,楚凉夏好奇地问:“你开吗?” “他开。” 司笙理所当然地将这个责任推给凌西泽。 眼睛微微弯起,楚凉夏当机立断地点头,“好呀。” 凌西泽:“……”平白无故得多出一份工资。 “回去坐好。” 凌西泽斜乜着她。 楚凉夏心满意足地往回坐好,扣好安全带后,便打开零食袋,开始吃里面的小麻花。 小麻花绝对是司笙买的。 昨天跟钟裕、司笙去吃午餐时,楚凉夏看中了一家店的小麻花,但只剩下一点了,她全买了,三人分着吃完,一致都觉得味道不错。 没想司笙今天又买了。 刚跟仓鼠似的吃了两根,凌西泽就拧着眉开始警告,“少吃点零食。” 又拿起一根咬了口,楚凉夏狐疑地往前看,“不是你给我的吗?” 凌西泽反问:“我让你现在吃的?” “……” 楚凉夏满心纠结。 这时,前面响起吃小麻花的声音,楚凉夏一眨眼,往前探出头,见到司笙正在若无其事地吃,她讶然,“笙笙……” “别管他。” 先是跟楚凉夏说了一声,司笙拿出一根递到凌西泽嘴边,说:“张嘴。” 凌西泽张开嘴,将司笙送来的小麻花吃了。 “……” 楚凉夏眨巴眨巴眼。 “同流合污。”成功将凌西泽拉下水后,司笙朝楚凉夏挑挑眉。 这时,被迫‘同流合污’的凌西泽,浑不在意地说:“再喂一根。” 楚凉夏:???刚刚谁在教育她来着? 正值惊讶间,楚凉夏见到司笙又递给凌西泽一根,喂给他吃了后,还顺手将他颇乱的短发理了理。 “……” 楚凉夏满怀震惊地坐了回去。 默默无言地将小麻花放到一边,楚凉夏将手机摸出来,在朋友群里发消息。 【楚凉夏】:[吃惊][吃惊][吃惊] 【楚凉夏】:我竟然吃到了三爷的狗粮。 消息刚发出去,前面的手机就响了两下。 楚凉夏:“……” 忘了凌西泽也在群里了! 放前面的手机屏幕一亮,凌西泽瞜了一眼,看清楚消息后,竟是没有说什么,淡定地将车往饭馆方向开。 楚凉夏舒了口气。 却,耐不住群里朋友的热情响应,叮咚的信息声音响了一路。 偏偏凌西泽还不关声音,像是故意整楚凉夏一样。 最终,司笙听得叮咚叮咚的声响,终于是一把将凌西泽的手机拿起来。 “密码。” 用纸巾擦拭着手指,司笙懒洋洋地询问。 凌西泽道:“你生日。” 司笙睇了他一眼。 尔后,输入她的生日,果然开锁。 楚凉夏:“……”emmm小麻花没吃饱,狗粮倒是吃得很饱了。 司笙本是想将群消息暂时设置为静音的,结果一点开,就发现群里的聊天内容跟她有关。 一个个的,都在好奇“三爷媳妇”是怎样的人。 偏偏挑起话题的楚凉夏,自发完最初两条消息后,就一直没有再回消息,惹得他们猜个不停。 司笙笑了一下。 “你们群里……”设置消息时,司笙瞜了眼群成员,微怔,倏然出声询问,“没有阎天靖吗?” 正值尴尬之际,听到司笙这样问,楚凉夏眨巴了下眼,如实回答:“除了三爷,我们都跟他不熟。不一起玩儿。” 言外之意,他们这些无业游民,跟阎天靖不是一个圈子的。 “哦。” 司笙微微颔首,将凌西泽手机放回去。 然后,她扭头看向凌西泽,问:“我认识一个叫阎天邢的,跟阎天靖有什么关系?” “兄弟,”凌西泽愣了一下,“你怎么认识的?” “还记得维和那个小师姐吗?墨上筠。”司笙淡淡解释道,“阎天邢,她老公。” 阎天邢是个军人,跟墨上筠一个部队的。 机缘巧合下,司笙见过几次。 先前在德修斋见到阎天靖时,司笙就想到阎天邢,不过这二人气质相差太远,司笙就没有多想……原来真没有那么巧合的事。 楚凉夏+凌西泽:“……” 这世界真小。 司笙跟凌西泽本来约好逛夜市的,不过要跟楚凉夏吃饭,所以临时取消。 小麻花和晚饭,让他们再也没胃口装别的食物,吃完后,凌西泽就将二人送回了酒店。 “你们俩先进去。”望了眼酒店大门,凌西泽嘱咐道。 “你呢?” “打个电话。” 打电话是假,避免跟司笙一同进酒店,倒是真的。 司笙隐约察觉到什么,但没有戳破,而是同楚凉夏一起进了酒店。 …… 过了约摸半个小时,凌西泽才回到酒店房间。 门是楚凉夏开的。 见到这位小青梅,凌西泽第一时间皱起眉,“她呢?” “接电话。” 遭遇嫌弃的楚凉夏,在心里叹息,往里面指了指。 侧耳一听,果然能听到司笙低声说话的声音。 往里一走,凌西泽打量着楚凉夏,“你在这里做什么?” “聊天啊。” 楚凉夏理所当然地回答。 “上次聊了五个小时还不够?”凌西泽挑眉问。 “……” 本来往里面走的,一听凌西泽的话,楚凉夏立即止步。 “不是,你这……”楚凉夏眉目难掩震惊,“见色忘义?” “嗯。” 凌西泽不以为耻,好整以暇地点头。 楚凉夏:“……” “你现在走,后期的投资,好商量。”凌西泽又道。 “啊……”楚凉夏面上一喜,眉眼染笑,往里面道,“笙笙,我有点事,先回去了。” 司笙抽空“哦”了一声。 楚凉夏吁了口气,路过凌西泽时,朝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加油,早日领证,三年抱两!” “借你吉言。” 凌西泽神色登时和缓不少。 妈呀真好哄…… 想到源源不断的投资,楚凉夏笑着撤退了。 …… “没有直达飞机,他们今天从沙州到兰城,明天再从兰城来安城。”段长延在电话里乐不可支,“结果听说在沙州机场登机前就丢了,一直到兰城后才发现。” “神不知鬼不觉?” 倚靠在藤椅上,司笙翘着二郎腿,唇角勾着淡淡的笑。 “对!神不知鬼不觉。”段长延幸灾乐祸,“大几千万的货,说丢就丢。本来是想以私人名义参加国家博物馆展览的,要赚个好名声,现在好了……” “难怪。” 司笙眯了眯眼。 光是谋利,应该不至于搞这么大阵仗。 只有名气…… 能让私藏进国博的展览,赚到的名声,可要比几笔大生意要大得多。 “……对了,你那个影帝朋友怎么回事,今天差点没把木头给气死。”段长延心情很好,嗓音里沾着笑意,“有了他,木头对沈江远都得和颜悦色的。” “怎么?” 段长延啧了一声,开始讲述—— “简直神了!我就没见过这么不会看人脸色的!” “在路上,我跟他介绍,我们豆腐铺,什么都能做。结果他一来,就要点吃烧烤。” “店里哪有什么烧烤食材,木头又不惯着他,不给他做。” “结果他故意气木头,赌木头的厨艺,在别人家点了一堆烧烤……反正把木头气得不轻。” “刚刚木头把他点的烧烤全扔了,现在正在厨房给他重新做呢。” 欢乐地说完后,段长延又小声告状,“他骂你在封城认识的什么朋友,一个比一个事儿,一个比一个讨人厌。” 听完段长延的话,司笙只觉得危机感直线上升,她眉一拧,连忙叮嘱,“让老郑做难吃一点。” “为什么啊?” 段长延莫名其妙。 “你钟大爷要开烧烤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要看准了老郑,得把你一起挖封城去。”司笙一眼识破钟裕的阴谋诡计,咬牙问话时,嗓音里透着狠劲,“你乐不乐意?” “哈?” 段长延怔了怔,没理清她这逻辑。 看准了老郑……不答应不就行了? 司笙一字一顿道:“我答应他,他要谁,我都给。” “……卧槽???” 登时,电话那边一阵兵荒马乱。 段长延撂下电话就撒开脚丫子跑了。 司笙将手机一搁,一抬眼,就见到立在一侧的凌西泽。 凌西泽轻勾唇角,“你养的野男人们起内讧了?” 第238章 回封城后,去我家吗?【二更】 “你养的野男人们起内讧了?” 司笙哭笑不得,“凌西泽同志,你这幸灾乐祸得有点明显啊。” 是么? 凌西泽伸出两根手指,将上翘的嘴角往回一拉,扯平了,然后故作正经地问:“这样好点儿了吗?” “哈……” 司笙没忍住,笑开,乐不可支。 笑够了后,她缓了缓,“给你腾个座儿?” “行。” 于是,司笙主动朝凌西泽伸出手,凌西泽弯下腰,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凌西泽占据她的藤椅,让她横坐在他腿上。 司笙倚着他,两条长腿晃了一下,“楚楚是不是你赶跑的?” “给个眼神就走了。”凌西泽不紧不慢地说。 “嘚瑟。” 司笙伸手去扯他嘴角,生生将他嘴角往上扬。 “你这小青梅够有意思的。”司笙扬了扬眉,不加吝啬地褒奖,“刚搜了一下,自导自演过作品,剪辑唱歌演戏摄影,样样精通?” 看起来就一温柔漂亮的小姑娘,没想挺有韧劲儿的,日子过得随心所欲、多姿多彩。 司笙活得接地气,却又不接地气。 很少认识这样有新鲜劲儿的城市小姑娘。 “嗯。” 对司笙的褒奖,凌西泽倒没有否认。 但他只规矩了这一秒,很快就继续嘴欠,“挺神奇。她精通的,正好是你一窍不通的。” “……” 司笙一掌糊他脸上。 脚一触底,司笙起身想走,结果腰间多出一只手,又一次将她往回拉,跌坐回去。 “鞋都没穿,去哪儿啊?” 凌西泽一掐她的腰,又放缓力道,轻轻揉了揉。 司笙被他弄得想笑,小情绪早跑没了,她晃着腿,问他,“你烂桃花走了?” “走了。” “今天你是在躲她?” “嗯。” 微微眯起眼,司笙颇为不爽,“……干嘛怕她?” “不怕她,”凌西泽淡声解释,抓着她纤瘦的手腕,在手中摩挲着,“怕你。” “嗯?” “地下恋,不能公开。”凌西泽耐心地捡起早上的话题,一字一顿地把话往她心里说,“对你不利。” 他不介意将这些话一遍一遍地跟司笙说。 以司笙的性子,听个一两遍,压根不会放心上,挺久了还会觉得烦。 她本就不是在意外界眼光评价的性子,随心而动,世界自由辽阔,任她翱翔。但,她若想安心安排,这些就得注意一下。 他不会让她费心,所以具体的情况,都不同她说。 只是—— 耐不住她聪明,顺着蛛丝马迹,总能猜出个大概。 微低了下头,有一缕发丝滑过肩侧,落到前方来,遮掩住侧脸,留下一抹弯曲优美的轮廓,司笙眼睑一垂,细长的睫毛一颤,旋即又抬了起来。 “听你的。” 倏地偏头,司笙如此回应,漆黑透亮的眼眸看得人心悸。 凌西泽被她这一瞬惊艳得心跳漏掉半拍。 如她所说,人间尤物,国色天香,跟她在一起再久,都会被她这脸惊艳到。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令人心动,牵肠挂肚。 在凌西泽短暂几秒的愣怔时,司笙忽的想到什么,“老易给你的嫁妆是什么?” 思绪发散的凌西泽微顿,回过神,轻笑:“这就要以身相许了?今晚订机票,明天就能回封城。” 司笙稀罕地盯他,“我发现你顺杆上爬的速度挺快啊。” “嗯。”凌西泽面不改色地应着,随后问,“回封城后,去我家吗?” 司笙眯眼,“才几天?” “六年了。” 先前就是觉得在一起时间短,感情不稳定,所以一直拖着没跟家里见面,甚至两人的社交圈都没有交融。 现在…… 做什么都不嫌早。 “都六年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司笙敷衍道。 跟家长见面? 该以怎样的态度? 对司尚山那样,肯定不行。 对雇佣者那样,也不行。 对其他人…… 算了吧,没有对比性,都不是一个圈子的人。 仔细想起来,司笙很少有跟上一辈的人“正常相处”的经历,“见家长”什么的,对于她而言,无异于一场挑战。 能拖则拖。 “嗯。” 凌西泽并没有勉强她。 翌日。 该做的工作都做了,该玩的地方都玩了,该吃的东西都吃了。 一行人打道回府。 司笙和凌西泽开车回安城,楚凉夏的纪录片剧组要直接赶往下一个拍摄地,抵达安城后就要坐飞机赶往西域,所以在酒店门口跟他们告别。 高速路上,两个小时的车程。 司笙一觉睡醒,就抵达安城市内。 凌西泽刚下高速。 怀里塞这个抱枕,司笙还没彻底清醒,半眯着眼,望着窗外迅速后退的街道,懒声询问:“你在安城的事都办完了?” “嗯。” 闭上眼,司笙沉吟片刻,忽而又转醒,“我过两天约了人见面。” 凌西泽视线幽幽地往这边飘。 “又是谁?” 语气酸溜溜的。 她怎么就那么多事要做? 司笙将脸往抱枕上一埋,搓了两下,总算是醒了,“编辑,谈公事。” 见她彻底睁开眼,凌西泽将车窗放下来,有清风徐徐吹入。 他近乎无语地问:“你清醒的方式总这么别致?” 将抱枕往车后座一扔,司笙趴在敞开的车窗处,任由清风撩起她凌乱的发丝。 “不总这样。” 她嗓音沙哑慵懒,随风入耳。 在别人跟前,形象还是要立的。 搁凌西泽这里……也罢。 日子都是凑合着过的。 正说话间,手机一振动,有电话打了进来。 司笙摸出手机,一看到是段长延,微微蹙眉,接通,将手机递到耳边。 “什么事?” “师叔,姓钟的真的看上木头了。”段长延语气丧丧的。 “嗯?” 司笙莫名其妙,“不是提醒过?” “烧烤让木头故意烤过头,算是蒙混过关了,谁想到他刚来店里吃东西,吃完后就怀疑木头昨晚的烧烤有失水准。” “……” 得,合情合理。 “就一分钟前,他撂下筷子,就问木头,要不要跟他干。” “……” “跟他干?!一个连店都没开过的新手!给他木头这样的满级金手指,他会用吗?”段长延气呼呼的,“对了,师叔你到安城了吗,什么时候过来?” “……不来了。” 司笙掐了电话。 随后,她跟凌西泽道:“不去豆腐铺了,直接回小区。” 午饭就让德修斋直接送到小区去。 察觉到她的烦闷,凌西泽狐疑地问:“怎么?” 司笙叹息一声,“我家大厨要没了。” 凌西泽一顿,想到那个充满敌意的冷面厨师,微一眯眼,旋即非常真挚地表达祝贺:“恭喜。” “……” 司笙一记眼刀扫过去。 “他辞职了?” 得到警告,凌西泽稍作收敛,正常发问。 抬手一摁眉心,司笙将前因后果跟凌西泽大致讲了一遍。 在外人看来,“钟裕强行要走郑永丰”一事,几乎没有一点可能。 偏偏,钟裕性格轴。 偏偏,司笙重承诺。 本来毫无希望的事,因事情的主人公是他们俩,从百分之负十,一跃上升到百分之九十。 只要钟裕一跟司笙开口,司笙就得说服郑永丰跟着钟裕做事,而郑永丰…… 当然是有办法说服郑永丰的。 “老郑一走,段长延肯定跟着一起走,买一送一,豆腐铺关门指日可待。”司笙越想越头疼,“老郑还好,但段长延一去封城……” “去封城?” 原本只当身外事听的凌西泽,听到“封城”二字,顿时警觉起来。 这不是将情敌往眼皮子底下搁? 司笙“嗯”了一声,说:“钟裕的店开在封城。” 地址都选好了。 前天钟裕问她要人、配方,就是已经将开店一事提上日程了。 “你跟他承诺过时间吗?” 意识到危机逼近的凌西泽,狡猾如狐狸,一下就抓住他们约定中的漏洞。 停顿了下,司笙恍然道:“那倒没有。” “嗯。” 凌西泽斜乜了她一眼。 “这种事没少做吧?”司笙揶揄地问。 “……” 凌西泽不答。 ------题外话------ 封城德修斋的老板,肯定是要露个面的。 我西北小太爷,搁哪儿,都要作威作福。 第239章 宠宠宠,往死里宠【三更】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当天下午,司笙吃完午饭,往电脑前一坐,准备赶画稿,钟裕的电话就打来了。 “我要郑永丰。” 一句客套话都没有,钟裕直截了当地表明意图。 永远这么简单干脆。 从这一点而言,霜眉跟他真是天差地别。最起码,霜眉饿了要吃的时,还会先撒个娇。 思绪不知飘到哪儿,司笙竟是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来了安城,霜眉怎么办?” “给你弟了……”钟裕险些被她带跑,话音一顿,又重复先前的话语,“我要郑永丰。” “哪个弟弟?” 萧逆也好,司风眠也罢,不都住校呢? “萧逆。 回答完,钟裕意识到不对劲,又道:“我要——” “他答应了吗?” 司笙终于接下他这个话题。 “没有。” “我可以帮你说服他。”司笙道,“但他只是兼职厨师,重心在安城,不能长时间待在封城。” 最终,司笙也没有太“狡诈”。 豆腐铺关门一段时间,没有影响。 如果郑永丰和段长延真能帮到钟裕,自然最好。 “可以。” 既然司笙干脆,钟裕也很干脆。 尔后,他道:“我需要几家店的配方。” “发给我。” 这一次,司笙半点犹豫没有,应得非常爽快。 配方这东西,有段长延的味觉在,容易弄到手。 就算没有段长延,只要开足够高的价……除了沈父那样轴的人,应该也好弄到手。 钟裕说完想说的,就准备挂断电话。 司笙叫住他,“霜眉放学校,还是放家里?” “萧逆带去学校。” “你知道学校不准带宠物吗?”司笙又问。 钟裕没答,只是道:“他有办法。” “……” 司笙哭笑不得。 她是真想不通,面对萧逆这样一个未成年少年,钟裕怎么就对萧逆有如此大的信任。 而且,他们俩并没有接触过几次。 不过既然一个敢给一个敢养,司笙就没将这事放心上了。 第一附中。 傍晚时分,天还未彻底暗下来,放学铃声一响,学生们就跟脱了缰的马,一个个跑没了影。 萧逆收拾好背包,跟着人群往教室外走。 一只手倏地搭在他肩上。 他一把抓住其手腕,刚要拧,就听到司风眠的声音,“是我!” 松开手腕,萧逆偏头一看司风眠凑近的脸,轻蹙眉头。 “做什么?” “连着几天,都有猫毛。”司风眠手指在他衣领处一捏,捏着一根猫毛在他跟前晃,“是霜眉?” “嗯。” 萧逆没有否认。 司风眠一怔,“你把它拐跑了?” 对他的说法,萧逆颇有不爽,“钟影帝放我这的。” “养学校?” “没有。” “宿舍?” “……” 萧逆没理睬他。 宿舍不是他一个人的,往宿舍里一搁,班里早就传开了。 “不对,宿舍没法放,连卫生检查这一关都过不了。”司风眠思索了一番,旋即想到什么,“水果店!” “……” 萧逆眉头皱了皱,有点狐疑。 似是看出他的疑惑,司风眠一摸鼻子,解释道:“宿舍没有,学校没有。只要是学校范围,其实风险都挺大的。只有校外,又得近,方面你照看……想来想去,也就你经常去的水果店了。” “……” 听完他的分析,萧逆没有表态,绕过他,往楼梯走。 司风眠紧随其后,“今天周五,接完霜眉,你直接回家吗?” “你不回?” “既然霜眉在,那我就跟你将就……”司风眠委婉地说。 “不用。” 没等他说完,萧逆就打断了他。 司风眠不死心,“你一个人住就不怕吗?” “不怕。” “肯定很无聊。” “忙着学习。” “我帮你啊,不用客气。” “……” 这人高冷学霸的标签是见了鬼是吧? 想到前几天还在全校面前正经演讲的司风眠,萧逆一拧眉,又看了看跟前这跟牛皮糖一样的玩意儿…… 萧逆一脑门官司。 加快脚步,萧逆眼不见为净。 司风眠却紧随其后。 两人都有一双让人羡慕的长腿,谁跟着谁,都不费劲。 走着走着,萧逆速度越来越快,等离开教学楼一段距离时,忽然手一抓背包背带,直接跑了起来。 司风眠慢了一秒,忽然被他拉开一段距离,但也不甘落后,同样跑了起来。 一前一后,两名少年,跟风一样的掠过。 人行道上,引来女生们不少欢呼,像磕到糖似的,更有甚者,都不怕老师在附近,直接拿出手机来拍照。 只是,一闪而过,定格的画面里,只剩残影。 …… 一路狂奔,直至校门口。 刚端着热茶走出保卫室的保安,险些被他们俩撞翻,原地转了半圈,险险稳住手中的热茶。 保安大叔突发感慨:“现在的学生,心思就是不在学校啊……” 萧逆停了下来。 司风眠微微喘息,随之停下。 “平时没见你运动啊,跑起来这么快……”司风眠呼出口气,直起身来。 早知道上半年就强行按着萧逆参加运动会两千米跑了。 萧逆侧过身,扫了眼这块“牛皮糖”。 他问:“你不给家里打个电话?” 甩不掉,只能带走了。 听他这话,司风眠就知这事成了,眼一亮,回答道:“路上跟我爸说一声就行。” 心里松了口气。 一般来说,没有司笙在家的话,司风眠是不会去的。 但最近这段时间—— 他在家里,待不下去。 章姿在家。 司裳会回家。 本来家里一个章姿,气氛就够压抑的,司裳一回来,家里氛围只会雪上加霜。 不是没想过调节氛围,可是,章姿一如既往地只会管着他。以前还会跟他谈心的司裳,彻底封闭自己,一句话都不跟他说,还会冲他乱发脾气。 连他都不知道,他什么事都没做,司裳为何会如此看他不顺眼。 现如今,他知道司笙就是Zero后……还没想好该怎么调节,贸然说,只会让家里愈来愈乱,他思考几天,只能选择暂且逃避。 这事不是他能解决得了的。 拽着背带,萧逆拐弯,往右侧走。 “不是水果店吗?” 司风眠一怔,跟上萧逆。 他的分析不会出错才对,可水果店在左边…… 揣着疑惑的心情,司风眠跟上萧逆,没走一会儿,视线就被樟树下一抹身影吸引走了。 是个四五岁的小男孩,长得很是精致漂亮,粉雕玉琢的,但表情很淡漠,像极了不说话时的萧逆,又冷又酷,只是这小孩多了点萌,看着容易令人心生好感。 小男孩背着个小书包,怀里搂着皮毛雪白的霜眉,光线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斑驳阴影,将他罩在树影里,画面有点唯美。 引得周围行人、学生频频回头。 他就是常待在水果店的小男孩。 萧逆径自朝他走过去。 小男孩低头,只手搂着霜眉,看了眼小手表上的时间,说:“晚了两分钟。” 连清凉的语调,都跟萧逆相似。 嫌弃地往后看了眼,萧逆淡淡道:“捎了个拖后腿的。” 他朝小男孩伸出手。 小男孩将乖巧的霜眉递给他。 小男孩往后面的司风眠看了两眼,然后往前走了几步,来到萧逆身侧,主动伸出手,抓住萧逆垂落的手。 “司风眠。” 走到他跟前,司风眠眉眼带笑,微微俯下身,朝他自我介绍。 轻抿了下唇,喻立洋有过一瞬的警惕,后又觉得他眼熟,于是想了想,说:“喻立洋。” 司风眠伸手就去拍他的脑袋。 不过,被他躲开了。 司风眠倒是个好脾气,将手缩了回去,问:“不能碰?” “嗯。” 喻立洋酷酷一点头。 “好吧。”司风眠表示尊重,站直身后,问萧逆,“这是什么情况?” 稍作停顿,萧逆看了眼他,解释了一句,“他爷爷不在家,放我那里寄养两天。” 收养一只猫、一个小孩、一个同学。 萧逆估摸着水云间可以改造成收容所了。 思考几秒,司风眠回过身,往街对面的水果店看去,满腹狐疑,“店不是开着吗?” 他记得,经营水果店的,是一对小夫妻。 爷爷不在家,不能自己照顾,非要扔给萧逆? 萧逆道:“水果店老板跟他们住一个小区,平时就帮忙照看一下。” “……” 司风眠眨了一下眼,明白了。 合着……水果店那对小夫妻,并不是这小孩的父母? 他以前在水果店见到这小孩,是因为幼儿园放学早、家里没有人,所以在水果店里待着等爷爷来接? 将这些线索联系在一起,司风眠低头一看这漂亮的小男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天快黑了。” 喻立洋紧紧一抓萧逆的手,提醒道,故作冷静的催促,却奶声奶气的。 又酷又萌又可爱。 司风眠忍住去摸他小脑袋的冲动。 “嗯。” 萧逆牵着他往路边走,准备拦车。 平时都是坐地铁往返的,方便又迅速,但这次带着霜眉,没法乘坐地铁,只能在下班高峰期跟人抢出租车。 司风眠从萧逆怀里接过霜眉,紧跟在他们身后。 喻立洋几次用眼角余光瞥着司风眠,过了几分钟后,终于忍不住了,出声问:“萧逆,他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因为身高差,在人声嘈杂的地方,喻立洋不得不抬高声音,怕萧逆听不到。 “嗯。” 萧逆依旧回应一个字,给了尤为准确的回答。 “他也没人要吗?” 微微仰起头,喻立洋继续问。 司风眠:“……”被中伤了。 “不是,”司风眠眯了眯眼,一看萧逆,又悠悠然说,“我去我哥家。” 萧逆瞥了他一眼。 司风眠一脸淡定,内心却抓狂: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这小智障那根被堵塞的神经还不接通吗? 偏偏,完全不往这块想的萧逆,就是没有接通。 一眼扫过后,萧逆就淡定收回视线,继续拦车。 “捡来的弟弟吗?”喻立洋皱皱眉,好奇地问。 萧逆搬家之前,他去过萧逆以前住的家,里里外外,就萧逆一个人。 没有什么异姓弟弟。 “嗯。” 萧逆随口应声,挺敷衍的。 司风眠:“……” 好气哦。 偏偏这个说法,似乎并没有错。 又不是有血缘关系的。 “哦,”喻立洋点点头,算是把这话题绕过去了,他继续仰着头,提要求,“我要吃红烧茄子。” “嗯。” “蛋炒饭。” “家里没冷饭。” “哦。” 喻立洋把小脑袋低回去,有点失望,但是没有任性地耍小脾气。 他想了想,又说:“西红柿鸡蛋汤。” “嗯。” 萧逆又答应了。 然后,一扭头,问杵一旁的司风眠,“你吃什么?” “我也能点吗?” 司风眠有点受宠若惊。 “……” 萧逆无言地将视线挪回去。 想了片刻,司风眠试探性地问,“辣椒炒肉,再加一个糖醋小排?” 手一抬,萧逆终于拦住了车。 他拉开后车门,先让喻立洋坐上去。 见他不答自己,司风眠还当点菜一事泡汤,自觉拉开驾驶座的门。 刚想弯腰坐进去,就听得萧逆问—— “没了?” 司风眠一怔,尔后回过神,嘴角忍不住上翘,“嗯,没了!” 小欢喜全写脸上了。 萧逆“哦”了一声,弯腰坐进车里。 ------题外话------ 不好意思,这对CP的糖,一写就停不下来……(/ω\) 水果店、萧逆、小孩。详见:第194章。 第240章 司笙跟肖兴面基 水云间。 自在超市买了食材回来后,萧逆就一直待在厨房。 司风眠想陪喻立洋和霜眉玩,没想喻立洋一到客厅,就自觉找了张马扎,往茶几前一放,又翻出本数学练习册来,自顾自地就开始做题。 霜眉专心吃猫粮,不理会司风眠。 司风眠有点小郁闷。 他往喻立洋身边一挪,欲看现在的幼儿园大班教到什么程度了,结果一看,怔住了。 “几年级的题啊?” 司风眠看着数学应用题有些小纠结。 “不知道。”喻立洋专心用草稿纸计算着乘除法,头也不抬地回答,“萧逆买的。” “你把步骤给省啦?” “心算。” 喻立洋话音一落,就写下答案。 “……” 司风眠支手托腮,有点牙疼。 这小孩,有点猛。 将衣袖往上一挽,司风眠笑眯眯的,很有耐心地询问:“这些题都没难度,浪费时间,哥哥教你一点难的?” 喻立洋写字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尔后,他微微仰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睁,盯着司风眠,瞳仁又黑又亮,透着纯粹天真的亮光。 司风眠心都要被他看化了。 教! 这小天才必须要培养起来。 “来。” 司风眠将喻立洋的练习册一收,扔到一边,然后拿起草稿纸,翻开到新的一页,然后随便写下一堆加减的计算题,又将其推到喻立洋跟前。 “只能心算,用最快的速度。”司风眠说,“全对了,哥哥教你有趣的。” “……” 喻立洋没说话,睁着眼盯了他两秒,然后低下头,看着草稿纸上的几道题,眉头轻蹙,抿了抿唇,神情渐渐变得专注起来。 …… 半个小时后。 萧逆端着做好的菜出门,想叫司风眠去盛饭时,忽然听到喻立洋奶声奶气的声音—— “萧逆,我想学奥数。” 放置好菜,萧逆一顿,扭头看过来。 “……哦。”面对喻立洋酷酷表情下兴致盎然的小眼神,萧逆直言道,“我不会。” 司风眠一摸鼻子,朝他挤眉弄眼的,满脸都是“求我啊”几个字。 萧逆想到这小子身上种种光鲜亮丽的标签,顺着他的意思问:“你奥数竞赛是不是拿过奖?” “小弟不才,全国二等奖。”司风眠一扬眉。 “……” 萧逆不知他屈居第二有什么好吹的,眉一拧,说:“教他。” “免费啊?”司风眠微怔。 “你吃白食?”瞥了眼桌上的菜,萧逆淡定反问。 “……” 要他在保证校第一的艰苦奋斗里挤出时间来教小孩奥数,竟然想着用一顿饭就将他给收买了? 鼻翼微动,嗅到饭菜香味,勾得馋虫作祟。 ……算了,看在姐的份上。 司风眠自己把自己说服了。 起身,司风眠去洗手,盛好饭,再回到餐厅时,发现萧逆带着喻立洋去洗手了——喻立洋自己洗,萧逆就在一旁看着。 坐餐椅上等着他们,司风眠无所事事地玩着手机,结果在逛朋友圈的时候,瞥见一个帖子的分享。 标题:同款手绳,司笙碰瓷Zero实锤! 哈? 光是看到标题,司风眠就险些被呛到。 怀着惊悚的心情,司风眠点进帖子一看,似模似样的分析,以及所谓“实锤证据”,皆是让司风眠目瞪口呆。 萧逆和喻立洋洗完手走出来。 迅速浏览了下评论,司风眠微抬头,问萧逆:“网上说姐碰瓷Zero的事,你知道吗?” “不知道。” 寡淡地回答,萧逆将餐椅往后一拉,喻立洋自觉爬上椅子,坐好。 坐得还挺规矩的。 “现在知道了。”司风眠将手机一放。 “嗯。” 萧逆在喻立洋旁边落座。 “你就这么淡定?” 萧逆莫名其妙,“她碰瓷她自己,我为什么不淡定?” “……” 司风眠一时哑言。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于是,再次回想那帖子的分析和跟帖,司风眠忽又觉得忍俊不禁。 不知道司笙有没有公开身份的想法呢? 到时候肯定很有趣。 司家别墅。 “小眠呢?” 午睡冗长,章姿睡得头昏脑涨,倚在沙发上,忽见天黑后同肖嫂问道。 肖嫂走近些,恭敬地回答:“少爷说不回来,跟老爷打过招呼了。” “整天往外跑,又不回来。” 章姿蹙眉,抱怨了两句,但很快就不说了。 司风眠成绩好、脾性好,品学兼优,没什么可挑的,跟他那个资质平庸的姐姐完全不一样,无需章姿操心。 就是长大了,生了些反骨,不听家里管。 现在学会有什么事都跟司尚山说,绕过她……不过也好,这俩父子关系越来越好,她就越来越放心。所以,只要是司尚山点头同意司风眠的,章姿都不会多加插手。 想到一茬,章姿问:“裳儿呢?” 肖嫂立马回答,“一回家就上楼了。” “每次回来就闷着,不知道在做什么。”章姿又开始抱怨。 自从司铭盛寿宴后,司裳一点志气都提不起来,一蹶不振的,成天到晚死气沉沉。 从漫画到钟裕,再到寿宴,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挫,章姿对这个女儿,也提不起信心来,任之由之,倒是抱怨的话,越攒越多。 肖嫂没接话,打心里是有些心疼司裳的。 跟章姿聊了几句,章姿乏了,摆摆手,示意她离开。 肖嫂转过身,离得远了一些后,偷摸着拿出手机,翻看到某个保存下来的帖子,登上小号就开始骂“某女星碰瓷事件”,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 楼上,卧室。 司裳呆坐在飘窗前,抱着双膝,扭头看着外面的院子。 春天早已降临,她将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现今才恍然发觉,原本院落里光秃秃的枝丫,不知何时起,竟是枝繁叶茂,满园的绿植和鲜花放肆生长,花开得姹紫嫣红、争相夺艳,草木抽枝拔节,窜得老高。 天黑了,院落里亮着灯,夜幕沉沉,灯光熹微。 手机嗡嗡嗡地在振动。 一垂眸,瞥见“倾伊人”的备注,司裳下意识皱眉。 自《第一废墟》被全网下架起,所有漫画家朋友都远离司裳而去,以往还对她有巴结讨好之意的倾伊人,也属于那批人之一,一个问候都没有过。 现如今,她又来找自己做什么? 司裳有些烦闷,想挂断电话,偏生又因许久没跟人交流过了,鬼使神差的,她拿起手机,接通电话。 “伊人。” 手机递到耳边,司裳声音轻缓又平静。 “裳裳,你在学校吗?”倾伊人心情似乎很好,语气轻快。 司裳麻木地问:“怎么了?” 倾伊人热情道:“没什么,很久没见你了,想叫你出来玩儿。” 司裳心里哂笑,没真信她的话,语调未变,“有点忙,没空。” “这样啊……” 倾伊人讪讪,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客套着。 跟她生硬地掰扯几分钟,司裳心生一点不耐烦,久而久之失去跟她客套的心思,直截了当地戳破:“有什么事,你直说吧。” 无事不登三宝殿。 现在的她,在倾伊人这里,除了“名媛小姐”这一层身份,就没有别的利用价值。 而且,她声名狼藉,“名媛小姐”都掉了几个档次。 倾伊人此番打电话来,定然是有目的的。 那边的倾伊人就等她这句话,听她问出来了,索性不再瞎掰扯,而是直接问:“你认识Zero吗?” “……” 这一问,让司裳一窒。 自Zero全网打脸她后,除了嘲讽、谩骂、同情她的,还有一部分人,都猜测她私下里跟Zero认识。 更有甚者,直接微信、手机、微博等各个方式找她,问她Zero究竟是谁。 就连去学校,都有同学拐弯抹角地问。 对于他们而言,能拿到Zero的画稿,无疑是跟Zero有亲密关系的。 可,他们不知道,也不信,司裳是真的刘没有半点头绪——如若最初就知道那是Zero的分镜本,借她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采用同样的设定。 她曾是那么的……喜欢Zero。 跟Zero唯一的连接,司裳能想到的,就只有司笙。 司笙,披着一张十八线明星的外皮,当着稀奇古怪来路不明的百晓堂堂主,以一人之力,将司家寿宴闹得一团糟,且引来寿宴各个领域名人的追捧相随…… 司裳一想到她在寿宴时威风凛凛的模样,就觉得糟心。 “裳裳?” 倾伊人在电话里的询问,将司裳飘远的思绪拉扯回来。 回神,司裳轻蹙眉,冷淡开口,“我不知道。” “怎么会……” 倾伊人俨然不信。 “实话跟你说了,”司裳不想再扯漫画圈的事,干脆道,“不管你信不信,分镜本是从司笙那里来的,我一开始根本不知道是Zero的作品。你不用怀疑司笙就是Zero,有那身份司笙早公开了,她现在以Fans的笔名投稿漫画,质量如何你可以看到。” 有那么一瞬,司裳也怀疑过,司笙极有可能是Zero。 不过,也就那么一瞬。 念头刚一升起,就被她否定了。 哪怕Zero两次发图,确定她是个女生,网友猜测她年龄不超过30岁,有些微特征跟司笙相似,司裳也断然不信。 开什么国际玩笑? Zero会是司笙那种女人? “司笙认识Zero?!” 过于惊愕,倾伊人拔高了声音。 “不知道。”司裳淡淡道,“Zero帮过楚落,司笙跟楚落关系好,可能有点联系。” 楚落自己说不认识Zero,但是真是假,只有楚落才知道。 “好的,我知道了。” 倾伊人声音俨然没最初的轻松愉快。 “你问这个做什么?”司裳狐疑地问。 “你最近上网了吗,”倾伊人问,“有人猜测,司笙为了复出,打算碰瓷Zero。网上都有‘司笙跟Zero背影、身材很像’之类的通稿了。不过,如果司笙跟Zero认识、有一定交情的话……” 话语一顿,倾伊人故作轻松地说,“Zero或许并不在意司笙碰瓷、蹭她热度复出。” “……” 司裳被卡了一下。 前几天Zero发的电音节的图,她倒是有所耳闻,引来全网扒Zero的身份。 但是……司笙碰瓷Zero? “司笙想复出?”司裳愕然问。 猛然间,司裳想到司铭盛的寿宴上……凌西泽!风林娱乐的总裁! 司笙勾引凌西泽,是为了在娱乐圈复出做准备? “你不知道吗,我最近参加《寻找城市的秘密》节目录制,跟圈内人聊了聊,听到不少内幕……” 提到录节目的事,倾伊人话里话外,尽是炫耀。 但,在炫耀之余,也将司笙到处碰瓷的事,跟司裳讲清楚了。 “……接下来,蹭一下Zero的热度,炒作一番,再站出来澄清自己是Fans。要是她真跟Zero认识的话,还可以说得到Zero指教什么的。娱乐圈的明星,炒‘漫画才女’的人设,别出心裁,开创先河。按照这个路线走,她肯定会大火的。” 倾伊人有心想挑拨司裳的情绪。 就德修斋那件事,司裳怕是恨死司笙了。 倾伊人故意展望司笙的美好未来,跟现在处于落魄窘境的司裳形成鲜明对比……司裳不气死才怪呢。 倾伊人满怀恶意地想着。 偏偏,经历了这么多事的司裳,纵然心中确实恼火,却没有如了倾伊人的意。 “我不混娱乐圈,也不关注漫画圈了,这些都跟我没有关系。”司裳的语气波澜不惊,“她要能火,那就是她的本事。” 没见到恼怒成怒的司裳,而是听司裳干脆地撇开关系,这下,倒是轮到倾伊人不痛快了。 加上从司裳这里得到“司笙极有可能跟Zero认识”的消息,事先安排好的计划大抵无法顺利进行,心里更是郁结。 草草跟司裳聊了几句,倾伊人就挂断电话。 原本因司笙久不回家,渐渐将司笙淡忘的司裳,通过倾伊人的电话得知司笙现在过得不错、甚至挺好的消息,心下一阵气恼,看似平静地挂电话,实则心情糟糕至极。 许久。 她咬着牙,狠狠将手机往地上一摔。 登时,手机屏幕粉碎。 另一边。 倾伊人刚挂断电话,就听到酒店房间的门铃声被摁响。 “伊人,收拾好了吗,我们就要出发咯。” 有女声在外面喊。 过几天是漫画的年会,组织有点成绩的漫画家在安城聚一聚,有集体签售,有庆典晚会,还有各种活动。 还没到时间,倾伊人跟几个圈内好友约着先来安城,私下玩几天。 倾伊人忙道:“等我五分钟。” “行,那我们在楼下等你。” “好。”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 倾伊人跌坐在床上,心烦意乱。 本来都计划好,坐实“司笙蹭Zero热度”一事,到时候让司笙有心澄清,也百口莫辩。今天本该下一剂猛料的,没想却从司裳这里问出“司笙跟Zero可能认识”一事。 万一Zero帮司笙说话,岂不是白费功夫? 吐出口气,倾伊人暂且将这事抛在脑后,起身出门。 现在的她还不知道,没过两天,陷入僵局的事情,竟然迎来新的转机…… 太多人推波助澜,而她,只是其中之一。 三天后。 “这是什么?” 刚收拾好自己的司笙,一出卧室,就被凌西泽塞了一堆东西。 “墨镜。” “……” “口罩。” “……” “棒球帽。” “……” 凌西泽一样样拿出来,一边介绍一边给她戴上。 转眼间,时尚女郎就被迫全副武装,像极了时刻提防全城通缉令的危险人物。 司笙一把将口罩拽下,隔着墨镜望着凌西泽,“我这是去做贼?” 捧起她的脸,凌西泽安抚道:“你第一次以Zero的身份跟圈内人见面,小心为上。” 司笙皱眉,“不是第一次。” “那些人不算。” 凌西泽压根没管她以前见过什么圈内人。 毕竟—— 以前Zero火归火,但好歹在圈里,从未有过“全网扒”的浩荡场面。 司笙:“……”毛病! 她鬼鬼祟祟的,才会被盯着呢。 光明正大的时候,她自爆身份,都不会有人信。 ------题外话------ 明天应该能结束这一卷。 \(^o^)/~猜猜司笙怎么证明身份的? 第241章 我叫司笙,还是个演员【二更】 司笙跟肖兴约在市中心一商场里。 地铁直达,非常方便。 提前半个小时抵达,肖兴一抵达商场四楼某咖啡厅,落座,之后就如坐针毡,仿佛坐的不是椅子,而是钉子。 手机叮咚叮咚响个没停,被肖兴调成静音后,一直在兜里振动。 要么是工作上的事宜,明天就是年会开始了,有很多事需要处理;要么是合伙人的交待,叮嘱他一定要记得跟Zero合照,要照顾好Zero的情绪,一切事宜都得以Zero优先…… 此刻满心焦虑的肖兴,本不想管这些事,但手机一振动,他还是忍不住掏出手机。 ——生怕消息是Zero发来的。 待过难熬的半个小时,肖兴忽然紧张到极致,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手机又是振动,屏幕亮起。 【Z、】:刚出地铁。 【Z、】:等我五分钟。 【肖兴】:好的好的。 【肖兴】:不着急。 心惊胆战地发完这两句话,肖兴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毫无知名漫画网站主编的气魄,俨然是一等待见偶像的小粉丝。 Zero本尊是怎样的呢? 背影那么有气质,长得肯定好看……不对,她天南地北的跑,就一糙汉子的性格,经历风吹雨打后……算了,反正收拾成怎样,都比抠脚大汉的形象要好。 脾气是不是跟网上一样刚呢? 他见过不少漫画家,网上和私下完全两个样。有在网上怼天怼地的,见面后是一害羞腼腆的女生;有在网上幽默风趣的,见面后内向自闭难以沟通;有在网上知性温柔的,见面后脾气简直…… 大胆假设,像Zero这样在网上强硬刚猛的,私下里是否会青春活泼有萌又软呢? 思绪不知游离到哪儿,肖兴赶紧收回来,正襟危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毕竟年前那张背影照…… 一想到,肖兴心脏就噗通噗通乱跳。 那青春洋溢活力满满的背影,真是全方位秒杀各个年龄阶段的男性,连他爷爷看了都说喜欢这闺女。 脑海里,Zero发在微博上的照片,一张张都在脑海里晃荡。 啊啊啊好激动,啊啊啊啊! 玻璃窗,外面是行人道,眼角余光一瞥,肖兴视线落到走过的一高挑美女身上,长裙搭外套,优雅又高贵,哪怕是一扫而过,都会令人视线多瞥上两眼。 ——绝对不是Z神。 像Zero这般满世界乱跑的人,哪怕是美女,应该都是那种极其野性的。而且,特别平易近人的那种。 这个,气质不搭。 偏偏—— 一分钟后,先前在窗外一闪而过的气质美女,步入咖啡厅里,视线环顾一周,然后径直朝这边走过来。 肖兴还在焦急的等待,没注意周围,时不时拿起没动静的手机,想看看Zero是否有新的消息。 然后,他看到一抹身影走进视野,在他还未来得及端详时,就将精致的小包一放,于他对面落座。 “你好。” 嗓音清凉,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 有点儿耳熟。 肖兴赫然抬眼,见到刚刚于眼角余光晃过的身影,优雅、美丽、清冷,如同高岭之花,不易近人,自带气场,她什么都没做,就将周围的一切跟她隔开,独立出属于她的一方天地。 ! 肖兴的心,猛地跳了两下。 他张了张口,近乎失声。 一声“大叔”即将脱口而出,然,下一刻,女人手一抬,将墨镜摘下来,露出一张美艳到能扼住他人呼吸的脸。 愣住几秒,肖兴一怔,尔后,大失所望。 “你好。”肖兴礼貌一颔首,早无紧张、激动,唯有平静自若,他客气地询问,“请问,您是不是坐错了?” “肖兴?” “嗯。” “那没错。” 听她笃定的口吻,肖兴皱了皱眉。 没错个啥…… 他是没错。 但他等的人错了啊喂! 想到近日网上越来越火的“碰瓷”新闻,肖兴不知这位在打什么主意,也不想理会其中真假,只想求她赶紧离开,免得耽误他跟偶像的见面。 “司小姐——” 肖兴张了张口。 刚喊完,就见对面的美人往后一倚,右腿往左膝上一搭,懒洋洋地开了口,“我是Zero。” “……” 肖兴哑巴了。 剩下所有的话,全部被结结实实咽回去,险些没把他呛死。 !!! 他听到了什么? 长达五秒的愣怔和窒息后,肖兴倏然吸了一大口气,蓦地往前一探,眼睛直盯着她,不可置信地出声,“Zero?” “嗯。” 司笙应声。 咽咽口水,肖兴舔了舔干燥的唇角,慢慢挤出一个字,“叔?” “啊。” 将他的表情变化全看在眼里,司笙唇角微微上翘,浅笑时那张绝美的脸更是生动明艳。 “你,不是,这,怎么……” 肖兴语无伦次,生生被眼前惊悚的一幕,逼成了结巴。 他感觉三魂七魄全被吓跑了,就只剩下一具躯壳,身体木了,脑子木了,一片空白,彻底停止思考。 “哦,我叫司笙。”司笙弯了弯唇,自我介绍道,“还是个演员。” “!!!” 我知道! 可是,Zero和司笙…… 怎么会有联系呢? 为什么会有联系呢? 肖兴脑子一团糟,完全无法将这二者的形象连接在一起。 就在一分钟前,他印象中的司笙还只是司笙时,他第一反应就是警惕。——这位明星最近蹭热度传闻很火,是否是打探到他要跟Zero见面,所以特地赶过来的。 长得漂亮、演技差劲、被包养、不敬业、耍大牌,种种丑闻傍身…… 这就是明星·司笙。 而,一分钟后,她解开了另一层身份——漫画家·Zero·司笙。 站在漫画圈天花板的神级漫画家。 “我,”肖兴过于震惊,好半晌后,说,“我得缓缓。” “行。” 司笙讶然,又是一笑。 “您……”肖兴紧张出声,声音都飘得走了调,他顿了顿后,哭丧着脸说,“您别冲我笑,我受不了。” 哪怕没有Zero这一层身份,司笙仅凭这张脸冲他笑,他都会紧张。 这人真不上镜啊…… 照片和视频都很美,可真的见到真人时,只觉得美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灵动似妖精,貌美如天仙。 要命了,这样一个女人,竟然才华横溢…… 因棒球帽不配这一套衣服,司笙换了一顶宽檐帽,此刻,将帽檐微微往前一压,她叫来店员,点了一杯卡布奇诺。肖兴不在状态,整个人都是飘忽的,要了一份跟司笙一样的咖啡。 良久。 肖兴把跑没影的三魂六魄找回来,尔后,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算是接受了眼前这个过于震撼的现实。 “不好意思,我失态了。”肖兴尴尬又拘谨,还有几分腼腆,“我设想过很多可能,就是没想到……竟然是您。” 事实上,谁会想到,声名狼藉的明星司笙,竟是漫画圈传说的Zero? “理解。” 司笙并不意外。 就像她来之前跟凌西泽说的—— 哪怕她举着喇叭站街上,跟人宣布她就是Zero,别人也只会当她是疯子。 没人会信。 不过,因最近网传“她碰瓷自己”的事,司笙虽然因化了淡妆不肯戴口罩,但还是找了帽子和墨镜戴上了。 见她如此善解人意,肖兴冷不丁松了口气。 理解就好,理解就好。 若非司笙及时自爆身份,他差一点点,就将视若神明的偶像赶跑了…… 这种事,光是一想,肖兴就一身的冷汗。 商场,四楼。 倾伊人跟两个圈内好有坐着自动扶梯上来。 三人大包小包的,提了不少东西。 倏地,倾伊人视线一扫,隔着透明的玻璃,于某家咖啡厅里停留。 “附近有一家网红冷饮店,我们去试一下吧。” “好呀。拍照打卡。” “伊人呢?” 两人交流完,问着没有吭声的倾伊人。 倾伊人猛然回过头。 “网红店人太多,我有点累,先不去了。”扯了下嘴角,倾伊人笑得有点生硬,“我找家店等你们?” “也行。” “好吧。待会儿微信联系。” 两人不疑有他,很快就答应了。 她们俩携手去找网红店。 倾伊人站在原地,有些心不在焉的,视线再次落到不远处咖啡厅的方向。 肖兴和…… 司笙?! 这两人,果然有猫腻。 ------题外话------ 有个bug,你们应该没发现。 其实司笙是Zero这事很难瞒住的,因为要签合同。合同上有身份证,有名字。 我一直在想是否有别的解释,不过很遗憾,这一卷都要结束了,也没找到合适的理由。 我先说了,这是个bug。→_→另外,全文肯定不止这一个的。 第242章 大不了公开身份【三更】 “这是打印好的合同,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吗?” 肖兴从文件袋里掏出几份合同,小心翼翼地推到司笙跟前。 全程,都不敢正眼打量司笙,只是用眼角余光偷瞄两眼。 这世上存在这样一种女人,美得耀眼夺目,让人不敢直视。 ——司笙定然就属于其中之一。 跟肖兴的紧张拘束相比,司笙就显得镇定从容许多,往后一靠,坐姿随性,合同放腿上,不紧不慢地翻看着。 这是他们最终确定的合同版本,以维护她的利益为前提,一字未改,不存在什么坑。 司笙草草过目一遍,挑着终点看完,就从肖兴那里要来笔,一一留下签名。 签名跟肖兴印象中的一样,落笔如行云流水,一笔一划,落拓不羁,尽显潇洒恣意的风范。 “行了。” 司笙将所有合同都递还给肖兴。 肖兴下意识双手去接,恭恭敬敬的,有一种古时接圣旨的仪式感。 ! 从这一刻起,他们的漫画网站,将会登陆Zero所有漫画作品! 而,Zero的作品,将会在不久的将来,以动画的形式一一呈现在观众面前。 这简直是漫画里程碑式的一刻。 肖兴有点后悔,这样重要的一次会面,竟然选了一家这样平价、没特色、随处可见的咖啡厅。 “现在接受了吗?” 喝了口咖啡,司笙淡淡问。 “嗯。”明白她问什么,肖兴点点头,两手放在桌下搓了搓,没地儿放,“稍微,还有一点违和感。” “难得见一面,不用这么拘谨。”司笙道,“以后合作的机会多着。” “嗯!” 闻声,肖兴面上一喜,重重一点头。 一抬眼,又见到司笙那张脸,肖兴心慌意乱,忽然想到一茬,他好奇地问:“网上您碰瓷Zero的新闻,您知道吗?” 司笙微怔,“你也知道?” “我对您的消息都比较关注,”肖兴有点羞愧,笑了笑,“不过,这两天热度散了一些,再过一段时日,应该没什么事了。” 说到这里,肖兴视线一瞥,落向司笙的左手手腕。 司笙一顿,垂眼一看,手腕的黑绳露出一截,在衣袖里,若隐若现。 “这条手绳,可以……”收一段时间。 肖兴委婉地提意见。 一切都是因这条手绳而起。 如果司笙不想公开身份的话,再戴着这一条手绳,可能会给她的明星身份带来一些没必要的麻烦。 转动了下手腕,司笙没有遮掩,无所谓道:“大不了公开。” 肖兴一怔。 尔后,他试探地问:“男朋友送的?” 对常人来说,普通的手绳,为了避免麻烦,摘下就摘下了,无关紧要。 除非,这一条手绳有特殊的意义,所以宁愿惹上麻烦,也要戴上。换句话说,因为这一份意义的存在,其他所有的麻烦,都成了无足轻重。 “嗯。” 喝了口咖啡,司笙心情不错,唇角一弯。 从她眼里看出些微喜悦,肖兴心叹,一提及就会发自肺腑欣喜的,绝对是罕有的真爱了。 肖兴不由得感慨:“你们俩真恩爱。” “嗯。” “……” 见她应得如此坦然,肖兴震惊地眨了眨眼。 果然,无论是线上还是线下,Zero还是那个Zero,丝毫不矫情做作,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肖兴忽然问:“您有空吗,急着走吗?” “怎么?” “动漫化的事,虽然网上聊过了,但还是想好好跟您聊聊……” 对于肖兴的提议,司笙没有拒绝。 事实上,她本就没想签个合同就走的。 这事,她也想同肖兴商量一下。 一直以来,她没有同意作品动漫化,是因作品备受读者喜爱,她不想呈现出不完美的动漫作品,让满怀热忱的读者失望。 而她,因私生活太忙,无法一一去筛选动漫制作公司,找出最合适的,所以就一直搁着。 现在有肖兴和漫画接手,司笙又觉得他们可信,自然愿意将这个事交出去。当然,能了解的,她还是要了解一下。 二人这一聊,就停不下来。 肖兴跟她讲到现在动漫制作的技术,其实制作水平跟早些年比,已经有了飞跃的进步,近几年国漫也出了不少好的作品。 又提到司笙作品类型适合的方向,可以跟国内哪几个公司合作,以及分析他们公司作品的走向、质量,甚至还给司笙例举了不少的监制,一个个都是圈内大牛,且非常乐意操刀她的作品。 司笙没料到,这一聊,就是三四个小时。 直至夜幕降临,凌西泽打电话来催,司笙才意识到该离开了。 肖兴跟她聊得意犹未尽,但说的太久,不好继续挽留她。 “我能跟您拍个照吗?”肖兴最后提出个小小的要求,“公司那几个合伙人,一直想看看您来着。” “可以。” 本来准备告辞的司笙,一顿,将拿起的墨镜又放下了。 要给人看她的照片,网上一搜一大把。 不过,那是明星司笙。 只有她和肖兴合照,再由肖兴嘴里说出来,才能被扣上“Zero”的标签。 肖兴喜不胜收,紧张地拿起手机,跟司笙拍合影,但因过于紧张,手在抖,拍了好几次,照片都是糊的。 “要不,您来……” 肖兴简直要哭了。 “我手残。” 在拍照这一块,司笙非常有自知之明。 “哦……” 肖兴一眨眼,恍然想起“Zero样样全能,唯独被摄影拖后腿”的传闻。 不过,因她这一点小缺陷,肖兴终于觉得跟她的距离近了点,不再像刚刚那般紧张,再一尝试,总算是将照片拍清晰了。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我走了,”司笙站起身,低头,将墨镜脚挑开,戴上,“有空再约。” “好的。” 肖兴眼睛里闪着亮光。还有下一次! 甭管是不是客套话,肖兴都开心得找不着北了。 他目送着司笙离开,但激动雀跃之情,让他没有随后离开,而是赶紧点开微信群,将刚刚跟司笙拍的合照发到群里。 等待已久的友人们,瞧见他的消息,就迫不及待点开,结果一戳到图片,全部都暴走了。 【不是去跟Zero面基了吗,你怎么跑去面基了?】 【跟美女拍照笑得这么开心!我Z神呢?!】 【肖兴我看错你了!你竟然为了美色放弃梦想!说好永远都以我Z神为重呢?瞧你笑得那浪荡德行!】 …… 全都在数落他。 肖兴呼出口气,赶紧解释。 【肖兴】:司笙,就是Zero。 然而,回应他的则是—— 【艹,你踏马跟我开什么国际玩笑?!】 【赶紧把跟Zero的照片教出来!】 【是不是你把Z神得罪了,合同没有签成功,所以找个美女过来糊弄我们?】 【肖兴,你完蛋了。你要真把Z神得罪了,千万别回封城,我怕控制不住扛着枪不小心把你突突了。】 【??@肖兴,人呢,出来受死!】 …… 片刻后。 一张有“Zero”和“司笙”签名的合同照片,被肖兴扔到了微信群里。 【肖兴】:[图片] 【肖兴】:司笙真的是Zero。 【肖兴】:最近网上不是有“司笙碰瓷Zero”一说吗,哪来什么碰瓷啊,压根就是一个人。 【肖兴】:不是我说,司笙本人,完美到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挑不出错。还有,她一身的帝王气,见到她就想跪,偏偏人还特别好。awsl。虽然跟我想象中的大相径庭,但偏偏又符合我对Z神所有的幻想。 【肖兴】:你们人呢? 【……】 【……】 【……】 屏幕被省略号刷屏。 【自闭了。】 【自闭了。】 【自闭了。】 …… 漫画的主创团队,在合同的铁锤之下,短暂崩溃后,又陷入了集体自闭。 肖兴登时乐不可支。 与此同时—— 某五星级酒店。 逛完街就回到酒店房间,一步都没有踏出过门的倾伊人,终于整理出一个新的“证据贴”。 满意地看了几遍。 点击,发布。 第243章 自证身份,全网直播 封城,某大学。 魏雨恬从图书馆回到宿舍,顺便给唯一在校的室友去食堂打包了夜宵。 “回来啦。” 室友不知在做什么,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打招呼时连头都没抬一下。 将背包一搁,魏雨恬把夜宵放到室友桌旁,好奇地俯下身,“你在干嘛呢?” 电脑屏幕的显示,分明是某论坛的帖子,室友正在回帖。 帖子标题是:司笙跟肖兴私下见面,立“漫画才女”人设实锤。 “最近到处碰瓷那个司笙,你知道吗?”室友仰头询问。 “谁啊?” 魏雨恬不明所以,很是迷糊。 “忘了你潜心考研,参加CK漫展是你最后一次娱乐活动了。”室友恍然,然后将旁边一椅子拖过来,让魏雨恬坐下,“给你八卦一下,就当放松了。跟你喜欢的那个Zero也有一点关系。” 说着,室友将笔记本电脑往前一拉,推到魏雨恬跟前。 她点开两个帖子。 一个帖子,是先前比较火的“同款手绳,司笙碰瓷Zero实锤!”。 另一个,则是刚刚室友准备回复的那个。 “还有敢这么碰瓷的?” 看完第一个帖子后,魏雨恬简直惊呆了。 “只有胆够大,什么做不到。”室友啧了一声,“反正Z神又不会公开身份。她只是凭借背影、手绳,再制造一些捕风捉影的言论,真闹大了,说本人不知情,再出来进行澄清就是了。” 魏雨恬感慨,“被漫画圈碰瓷还不够,还要被娱乐圈碰瓷……我Z神太惨了吧?” “你再看这个。” 室友把新的帖子给魏雨恬看。 她解释道:“这是下午刚发布的,画面是司笙和肖兴私下见面……哦,肖兴是漫画的主编,挺有名气一人。这个帖子爆料超多……” 魏雨恬打了个哈欠,单手托腮,慢慢地浏览起最新的帖子来。 帖子内容有四点: 一、跟上一个帖子联系起来,司笙确实涉及漫画圈,坐稳她想碰瓷Zero的传闻。 二、据爆料,三月初,司笙以Fans的笔名在漫画发表了一部名为《来自远方的呼救》,作品成绩尚可。值得一说的是,Fans是由主编肖兴直接负责的,而主编肖兴在漫画只负责两个人,另一个就是Zero。 三、猜测司笙和肖兴,以及Zero有什么关联。其中猜测又有两点: 1、司笙跟Zero认识。司笙碰瓷Zero没准得到默许;司笙能被肖兴直接负责,许是Zero推荐。 2、司笙跟肖兴达成某种不为人知的交易,经过肖兴这个中间人,司笙认识了Zero。并且,给了Zero一定的受益,让Zero在接受的范围内,允许司笙蹭热度。 毕竟,司笙一有美貌;二有靠山。 四、司笙曾是想走正常投稿这条路的,负责她的编辑就是倾伊人、UU的责编木木。但因《来自远方的呼救》第一版质量过差,所以被木木淘汰了。 没想,司笙直接联系到肖兴,不知做了什么交易,木木被肖兴开除了,《来自远方的呼救》改稿后被通过,其分镜方式跟Zero的手法有点像。 这其中,就有很多猜测可讲了。 …… 总而言之,这个帖子,就是对上一个帖子进行完善和补充。 并且,有很多证据说明。 其爆料,很多同行都站出来,表示“确有其事”,更是加重了这个爆料贴的真实性。 对这个帖子,网友评论五花八门。 【感觉很真实。合情合理,没有什么漏洞。】 【真是好大一出戏。司笙背后到底有什么撑着,竟然跟漫画、Zero牵扯到一起?】 【司笙这女人太恐怖了吧?现在看到她拍的戏,只觉得毛骨悚然。这就是你们视若天仙的美人。】 【emmmm,虽然知道可能性很低,但希望Zero能站出来撇清跟司笙的关系,不然对她好感度真的大打折扣。无所畏惧的人设也立不住了吧,还不是输给了资本。】 【漫画圈的人,跟木木接触过。听说木木跟司笙在CK漫展接触过,对司笙印象很差,傲慢、自大、强势、没礼貌。作为漫画圈新人,直接跟倾伊人说‘请教就算了。有些人,还不够格。’哦,还对自己长相沾沾自喜,怕是没少利用那张脸谋取福利吧。不过也是搞笑,以Fans身份联系木木时,竟然撒娇卖萌,一套一套的,啧。】 【司笙真的很迷啊。娱乐圈的人,对她评论也是两极分化。夸她的,往死里夸;骂她的,往死里骂。】 【搅和娱乐圈还不够,还来漫画圈插一脚?求放过这一片净土吧。】 【有个大胆猜测:反正Zero也不稀罕露面,会不会这个名字直接被司笙买下来啊?如果有一天,Zero微博公开自己是司笙,那你们就要考虑一下皮下的人是不是有被换过了。哈哈哈。】 …… “天哪,这么多内幕?” 花了近半个小时,魏雨恬逐字逐句地将楼主发的内容以及热评看完,整个人被诸多信息冲击到爆炸。 “这个漫画圈,真是不比娱乐圈干净,黑幕多着呢。可怜那被当炮灰的编辑了。”室友吃完夜宵,收拾着桌面,评价道,“先前漫画对UU那么刚,主编肖兴发博表态,我还当他们真的不一样呢。没想到啊……” 魏雨恬蹲坐在椅子上,用手掌搓了搓脸,有点茫然地看着帖子。 她有点不相信…… 宁愿相信Zero完全不知情,也不愿相信Zero跟司笙、肖兴达成交易,默许司笙蹭热度。 室友没注意到,自顾自地说:“你是不知道,这个帖子刚一发布,十分钟回复就过千了,现在上万,被搬运到各个论坛网站。激起民愤了都。” “这人什么意思,他凭什么说辞退木木跟Zero也有关系?它给的理由竟然是Zero跟UU有抄袭之仇,而木木正好是UU的责编?”魏雨恬忽然义愤填膺起来,“这个木木,先是带出倾伊人的灌水狗血之作,又带出《第一废墟》这种抄袭之作,早该被辞退了!” “脑残粉,醒醒吧。” 室友无奈地劝她,“知道Zero在你心里是神明一样的存在,但也不至于这样护犊子吧?你还是太单纯,这世上哪有脱离正常秩序的人?不都是你们一厢情愿把她给推上神坛的。她再能耐,归根结底就一普通人,难不成真有三头六臂啊?” 魏雨恬愤怒道:“她就是不一样!” “行行行,不一样,不一样。” 室友不愿跟她多争,敷衍地点头。 “这司笙到底是什么人啊?”魏雨恬气不打一处来。 “就一长得好看、演技很烂的明星。”室友随口评价,“你网上搜一搜就知道了。撇开其他的不谈,她长的是真漂亮,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每一个部位都往人心坎里长的那种。国内外一致认可的美人。” “哪有这么神……” “说真的,她那颜值我是真的服气。有她十分之一,我就心满意足了。” 魏雨恬哼哼两句,就用室友的电脑,打开网页进行搜索。 清一色“碰瓷”的新闻。 十条链接,八条都带上“Zero”的名字。 魏雨恬气得磨牙,不看链接,直接进图片。 多数都是她的古装图,现代装少得可怜,魏雨恬翻了两分钟,不得不承认……这人真的是老天赏饭吃,美得不可方物,身为女的都容易沉陷其美貌里不可自拔。 但—— 看着看着,魏雨恬忽然就觉得不对劲。 到底哪里不对劲呢? 魏雨恬并没有抓住那灵光一现的直觉。 “卧槽!” 忽然,身边的室友叫了一声。 魏雨恬赫然回过头,见到刚在用手机玩微博的室友满脸愤怒,眼冒凶光。 “怎么了?”魏雨恬狐疑地问。 “这女人真有一套,”室友将手机递过来,屏幕上是微博界面,“Fans发微博了,说她不是司笙,发了自拍证明,还有跟木木的聊天记录。” 魏雨恬疑惑地接过手机,查看着Fans发的那条微博。 【Fans】:[跪了][跪了][跪了]一、我不是司笙;二、木木离职一事,我完全不知情。[图片][图片] 第一张图,是陶乐乐的自拍照,背景是在学校宿舍里。俨然是个在校生。 第二张图,是陶乐乐跟木木的聊天记录。 如传言所说,陶乐乐的聊天记录里,她属于卖萌撒娇的那款,表情包一堆堆的,很欢脱。 聊天记录可以确定两点—— 一、木木将Fans拉黑了。 二、Fans最后跟木木的聊天,截止于Fans将修改版发给木木之后。 被木木拉黑一事,从聊天记录来看,Fans显然不知情。 【Fans】:木木姐,刚刚肖主编联系我,说我的作品可以签约啦,您知道吗? 这是Fans给木木最后发的一条消息,因为发完这条消息后,她才发现,已经被木木拉黑了。 看起来很有说服力的证据,但是,网友的评论就很犀利了—— 【麻烦解释一下,为什么别的新人都是责编带,偏偏你就是由主编带的?你的作品也没有好到能跟Z神比肩的程度吧?】 【emmm这样的聊天截图,给我十分钟,我可以给你P一堆。】 【小妹妹注意安全哦,直接发自拍照是会被人肉的。】 【剧本走偏了,就让Fans皮下换人了?把无辜的小妹妹拉出来,任网友人肉,你还是人吗?】 【解释解释呗,为什么你前期的分镜手法跟Zero的相似?肖兴让Zero指导你的?】 【瞥得干干净净的,厉害厉害。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司笙不是Fans,为何会出现在漫展?为何会跟肖兴见面?说起来Zero也在漫展现身过。司笙不会真的想将‘她是Zero’的新闻炒作到底吧?】 【什么意思,暗示司笙真的是Zero?】 …… “这是真的假的?” 看完这条微博,魏雨恬脑子一团乱麻,完全没有辨别力。 “说不清,”室友兀自在一旁理了理头绪,然后掰着手指分析,“Fans这条微博太私人化了,毫无经验,还发自拍,不像是经过公关后发的,就像是真的Fans出来澄清。乍一看,会让人比较容易相信她真的不是司笙。不过——” “什么?”魏雨恬追问。 “司笙现身漫展,怎么解释?跟肖兴见面,怎么解释?跟倾伊人她们直言画漫画,怎么解释?她若不是Fans,难不成真的是Zero?” “绝对不可能是Zero!” 魏雨恬想都没想,直接否定了这个可能。 “我知道。不过,这一招是真的高诶——”室友拿过手机,感慨道,“只要司笙有办法稳住真的Zero,那‘司笙是Zero’的呼声越来越高……啧啧啧,到时候想不火都为难。” “……” 魏雨恬眉头拧得紧紧的。 这时,室友一刷新评论区,登时乐了,“嗬!这人竟然还回复评论了……越解释越黑啊。” “我看看……” 魏雨恬好奇地将脑袋凑过来。 Fans还真的在回复评论。 面对质疑肖兴成Fans责编的言论,Fans的回应是—— 【这个我也是不知情的,是肖主编直接联系我的。】 面对质疑分镜手法的言论,Fans的回应是—— 【我是新人,分镜手法我不清楚。截图里有透露,木木对我的分镜不满意,我后来找朋友帮我改的。】 网友回复@Fans:不会这么巧,你找的朋友,正好是Zero吧? @Fans回复网友:是司笙。[捂脸][捂脸]我有种预感…… 这条回复下,引来一堆的嘲讽。 【哈哈哈哈,明示了!是想说司笙就是Zero吗?!】 【果然绕来绕去都离不开司笙。按照你的说法,Zero只能是司笙无疑了。】 【刚刚还信你了,看到这回复只想笑。编故事麻烦用心一点好吗,哪有这么巧的事?】 【自爆了。认识司笙。你就是司笙请来的托吧?】 【越来越相信贴吧那位大神的预测了。司笙为了红,真的无所不用其极啊。】 …… “这回应手段实在太差劲了一点吧……” 室友目瞪口呆。 “所以,自拍里的人,就是司笙找来的托。目的就是撇清司笙,力证司笙就是Zero?”魏雨恬分析道。 “是这样没错了,就是手段太低劣。”室友乐道,“Zero又没死,发条微博澄清,不就真相大白了?” “……” 对啊,那司笙为何还如此肆无忌惮呢? 显然,室友也想到这一点,猛然一拍桌,惊道:“Zero不会真的被收买了吧?” 魏雨恬一惊,眼皮一跳,下意识抬眼,视线落到笔记本屏幕上。 倏地,先前一闪而逝的灵感,再一次浮现出来。 魏雨恬想到一件事,懵逼地拽了拽室友的衣服,缓缓开口,“我确认一下哈……” “什么?” 室友思绪从司笙的美貌里脱离。 魏雨恬问:“司笙去过CK漫展,是吗?” “嗯。”室友点点头,“很多网友都在说这个。听说在漫展跟木木、倾伊人、UU都见面了,三个人对司笙的印象都不怎么样。” 歪了歪头,魏雨恬仔细盯着屏幕上的人,然后伸出手,遮住了她的眉眼。 魏雨恬认真端详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室友倍感莫名,“你在干嘛?” “我感觉我见过她……” 话到这儿,魏雨恬忽然想起什么,猛地一下弹起来,去背包翻找出她的手机。 “我应该见过她!”魏雨恬斩钉截铁道,“在CK漫展上,她参加了一个答题游戏,戴着帽子和墨镜!因为她气质太好了,我就拍了两小段视频。” 按理说,三个月前见到的人,魏雨恬就算记忆力再好,也不会想起来的。 偏偏,这段时间复习压力太大,魏雨恬将拍的那两段小视频来解压,放松的时候就反反复复地看,所以仅凭其眉眼以下的部位,也能将其辨识出来。 “真的假的?” 万万没想到,魏雨恬去一趟漫展还能拍下这种珍贵素材,室友瞠目结舌。 拿了手机坐回来,魏雨恬将两段视频调出,递给室友,“你看。” 两段视频,正是司笙站在台上,被主持人问题目时拍摄的。 主持人问了司笙四道题,每两道题作为一个视频。 第一个视频里,主持人连续问了两个跟Zero的《死亡传说》相关的问题。 第一题是主角将萌宠二巴当过几次挡箭牌,第二题被称之为惊为天人的场景。都是非常简单的题目,对《死亡传说》稍作了解就能护回答出来,但司笙一道都没有答出来,引得底下观众们一片戏谑,说她这样会被打的。 第二个视频里,司笙将White的《求生游戏》问题答出来,并且主动承认是White的粉丝。台下Zero的粉丝们纷纷调侃,让她爬墙。 最后一题是Zero离开咪哈漫画时说的名言。 司笙照样没答出来。 “你看看,像不像她?”魏雨恬问道。 室友看完,哐哐砸着桌面,“是她!绝对是她!这女人人品不好,气质和长相是真没得说!” 魏雨恬讶然地睁了睁眼。 很显然,她也没有料到,竟然真会拍下司笙现身CK漫展的实质性照片。 “这是证据啊喂!”室友忽然激动得面红耳赤,一把抓住魏雨恬的肩膀,晃来晃去的,“甭管司笙碰瓷Zero的事,还是像某些脑洞大开的,司笙买下Zero这个身份……她回答不出Zero的相关问题,就足以证明一切了!如果真的是Zero,会答不出来吗?!” “……” 魏雨恬恍然。 “快快快,把她传网上去!”室友赶紧催促道,“她连Zero的《死亡传说》都没有看过,别说她就是Zero了,我觉得她连认识Zero都不可能!” 魏雨恬觉得眼下这种时候,放出这两段铁证如山的视频,实在是有点落井下石。 但是,听室友的说法…… 心里难免蠢蠢欲动。 在她心里,Zero是如同神明一般的存在,她绝不希望Zero跟潜规则、资本收买这一类的词扯上关系。 “嗯。” 稍微做了会儿挣扎后,魏雨恬就点了点头,同意了。 十分钟后—— 在Zero的超话里,有个微博小号一连发布了两条视频。 一直在关注Zero和司笙事件进展的人,一时间,全涌了进来,点赞、评论、转发量,以无可预料的速度爆炸式地增长。 【卧槽,连《死亡传说》都没看过,竟然敢碰瓷Zero?】 【真的是司笙诶!这个答题游戏我有看到过!参加CK漫展无疑,见过倾伊人、木木无疑……那些推理、猜测估计也八九不离十了。这下,司笙要被锤得死死的咯。】 【本来保持中立,不信那些捕风捉影的言论。没想到,一切都不是空穴来风。司笙现身CK漫展就是最好的证明。这女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感谢这位不知名的网友!Zero怎么可能答不出跟自己相关的问题?太逗了吧!】 【想到帖子里跟倾伊人说‘不够格’的事,应该是真的。倾伊人再不够格,比她也要能耐吧?xswl,演戏演上瘾了,她真把自己当Zero不成?】 【戴上同款手绳的时候,司笙肯定没有想到,自己在漫展上回答问题的一幕会被拍下来吧?!啧啧啧,老天有眼啊。】 【哈哈哈,笑死我了。刚刚Fans还在微博里内涵司笙就是Zero,结果秒被打脸!】 …… 这个晚上,一而再,再而三的消息爆出。 无疑,Zero和司笙,稳稳挂在了热搜。 #司笙漫展视频# #司笙碰瓷Zero# #司笙不要脸# #求Zero正面回应# …… 一时间,司笙被全网群嘲。 连带Fans发出的照片,也没有被放过。 义愤填膺的网友们,根据Fans的自拍照,人肉到陶乐乐的所有消息,骚扰、威胁的电话打过去,吓得陶乐乐都不敢开机了。 肖兴是到半夜时才得知的消息。 跟司笙分开后,肖兴就回到酒店,一直在跟人沟通《九号基地》动画改编的事。 一通电话打完,他才发现,自己电话、微信、企鹅号基本被戳爆,满屏的信息令他汗颜。 花了小半个小时,肖兴惊愕地了解完前因后果,然后一身冷汗—— 一语成戳。 Zero的身份这下是真的瞒不住了。 时间,十一点半。 肖兴看了眼Zero的微博,没看到消息,应该是司笙还不知道网上的情况。 他呼了口气,没敢联系司笙,而是让漫画官博澄清——Fans不是司笙,请不要骚扰Fans。 至于司笙的事,他不敢擅作决定,只能等明日再联系司笙。 昨晚陪钟裕、沈江远、凌西泽在豆腐铺吃烧烤到半夜的司笙,一回小区,洗洗就睡了。 实在太晚,就连凌西泽没注意网上的消息。 第二天,司笙被手机振动声吵醒。 “嗡嗡嗡——” “嗡嗡嗡——” “嗡嗡嗡——” 司笙翻了个身,将被子盖在脑袋上,欲要阻挡那折磨人的声音。 凌西泽好笑地看她挣扎、恼火的模样,伸手拿过振动个没停的手机,然后凑到她耳边,“不接?” “谁啊。” 司笙闷闷地出声。 “陶乐乐。” “……”犹豫片刻,司笙干脆道,“你接。” 陶乐乐认识凌西泽,有事跟谁说都一个样。 拍拍她的脑袋,凌西泽坐起身,接通电话。 “笙笙姐!” 电话里是陶乐乐着急、迫切地喊声。 凌西泽一顿,声音压低几分,“她还在睡。” “……” 陶乐乐噤声。 哦……这…… 陶乐乐忽生一点尴尬。 见她忽然哑巴了,凌西泽眼角余光瞥着司笙,问:“什么事?” “不是,就,那个……”陶乐乐语无伦次片刻,随后,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笙笙姐,是不是Zero啊?” 将话问出来,陶乐乐屏息以待。 她一晚没睡。 除了被网络暴力、人肉搜索,还在思考“司笙到底是不是Zero”这件事。 在她看来,司笙是绝对不可能碰瓷Zero的。 跟司笙接触过多次,陶乐乐很了解司笙的人品。 所以,排除所有不可能,那么唯一一种吓人的可能就是…… “是。” 凌西泽略一停顿,就给了陶乐乐准确答案。 “……” 电话那边,陶乐乐倒吸口冷气。 而,凌西泽敏锐地意识到不对劲,微微眯眼,冷静地问:“出事了?” “是有那么点事……” 陶乐乐是有点怕凌西泽的。 虽说凌西泽没凶过她,但每次看到凌西泽,都觉得他气场很强,令人心生畏惧。眼下,虽然是在电话里,陶乐乐还是有点发憷。 她挑了重点,将事情前因后果跟凌西泽说了,不过,省略了她被人肉搜索的事。 ——这件事,确实是她考虑不周,做得莽撞了。 再怎么,也应该先跟编辑讨论过,再发微博澄清的。 结果她越解释越混乱,几乎坐实“引导‘司笙是Zero’的舆论”。已经给司笙惹了麻烦,人肉的后果,她自己承担。 “我知道了。” 待到陶乐乐说完后,凌西泽冷静地回应一句。 还以为会被骂的陶乐乐,听到他如此淡定的话,暗自松了口气。 好靠谱的感觉…… 凌西泽忽然又问,“有人骚扰你吗?” “你知道?” 陶乐乐讶然反问。 凌西泽当然不知道。 不过,听到陶乐乐说发了自拍照证明,就能猜到结果了。 在网络上不保护隐私,又遇到这样大的舆论事件,陶乐乐被“人肉”几乎是毫无疑问的事。 “在家待着,别出门。”凌西泽交代,“事情我们会解决。” 没被责骂,还被安慰,陶乐乐愈发心虚,嗫嚅出声,“好的。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 凌西泽简短说完,挂了电话。 他把司笙的手机关了振动,打算拿手机出去,结果司笙却忽然转醒,一把拽住他的手腕。 她趴着,微歪着头,眼睛眯成一条缝。 问:“什么事?” 睡眼惺忪的模样。 凌西泽被她看得心猿意马,忍不住倾身亲她额头,然后说:“你马甲掉了。” “哦。”司笙将脸埋在枕头上,摆摆手,非常淡定地说,“自打你拿我微博作妖起,就注定有这么一天。” 早有心理准备了。 就是…… 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你想怎么解决?”凌西泽问。 “发个微博好了。” 司笙轻描淡写地支招。 “没人信。”凌西泽叹了口气,“网上说,你背后的资本买通了Zero,花了大价钱,买了Zero这个账号。” 司笙被这猜测惊了惊,不由得仰起头,睁开眼,“脑洞真大。” 凌西泽慢条斯理道:“还有人预料,Zero发微博澄清的话,那肯定是Zero皮下换人了。” “……” 司笙哑言。 彻底清醒。 翻身,司笙爬起来,拿过手机。 一边登录微博,司笙一边问凌西泽,“你觉得Zero这个账号值多少钱?” 凌西泽略一思索,竟是认真地回答她,“以你现在的影响力,十位数都打不住吧。” 司笙哂笑:“所以他们是不是脑子有坑?” 谁愿意花十位数来买一个账号? 能不能赚回来都不一定呢。 “你要怼网友吗?” 凌西泽一点都不想拦着她。 斜眼看他,司笙啧了一声,“我是那样的人?” 凌西泽真诚地说:“你怼天怼地怼网友已经不是稀罕事了。” 登录账号,司笙瞥见后台的消息数量,嘴角微抽,“这热度,怼不过来。” 连看各种消息都看不过来,更不用说怼了。 在凌西泽的监管下,司笙发了一条微博—— 【Zero】:晚上八点,酷岚直播。 第244章 你大爷的【二更】 一整夜,网友们都在等待Zero的回应。 早上七点半,在他们的翘首期盼下,终于得偿所愿。 网友:??? 直播? 踏马的能不能先说你到底是不是司笙?! 【卧槽,活久见!有生以来能看到我叔直播?】 【!!!所以,漫画圈的十大未解之谜,终于要解开了是吗?!】 【直播!直播!啊啊啊我疯了!叔你竟然知道直播这样的新鲜玩意儿?】 【那么多直播平台,为什么定在酷岚,是因为凌总?】 【艹,我奶奶是你粉丝,刚告诉她你直播的消息,竟然在问我直播怎么操作?】 …… 说什么的都有。 全网疯传。 不到十分钟,【Zero直播】的话题就空降热搜,引来一大波关注,清晨刚睡醒的网友们,登时精神抖擞,睡意全无。 尔后,娱媒们也纷纷涌进来,疯狂报道,把不关注昨晚一事、只听说过Zero的路人都吸引过来。 ——Zero究竟何方神圣?今晚八点酷岚见! 全网扒她的时候,网络上有多疯狂,现如今,热度只会呈几何倍数上升,有增无减。 就连坐地铁、挤公交的陌生人,在刷手机的时候,都能时刻找到话题—— “你要等晚上八点的酷岚直播吗?” “等啊等啊!怎么,你也等叔的庐山真面目啊?” “啊啊啊,我也在等啊!这一天真难熬!” …… 鲜少有人再关注“司笙蹭热度”的问题。 因为—— 这一切的答案,都在晚上八点。 不过,白天如此漫长,总会有耐不住的。 某乎有几个大神,在一片“司笙碰瓷Zero”的大众看法之中,出奇地站了“Zero就是司笙”这个观点。他们不随口胡诌,而是拿证据讲道理,都是Zero在微博上的图片,跟司笙平时的路透照、采访、某段时间所在的地点做对比。 Zero发过几张图,都是群像,因以前“抠脚大汉”的形象,被人直接忽略掉图片里的女性,后因自爆是女的,所以才被人挖出来。 现在,他们就根据这些图,从二人的发型、身影、衣服、配饰等做对比,竟是真的找出一些相似之处。 至于地点,亦找出两次“巧遇”的。 某乎大神最后总结:能找到的证据就这么多了。不排除Zero跟司笙认识的可能,但直觉让我更倾向于Zero是司笙。如果是后者,那就有意思了。这绝对是年度最精彩、最轰动的事件,没有之一。 某乎的用户倒是冷静许多,没有一味的否认,反而对此观点津津乐道—— 【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司笙碰瓷Zero’的新闻看多了,我竟然觉得‘司笙是Zero’不是不能接受。】 【膜拜大佬,列出这么多蛛丝马迹,得花多长时间?PS:不盲猜,等晚八点揭晓答案。】 【如果司笙真的是Zero……emmm,那今后娱乐圈就好玩咯,空降一顶流。而且,司笙那些黑料,也有待考证。】 【这说法有意思。Zero的才华配上司笙的颜值,这踏马是天选之女吧?这样的存在,哪个男人配得上她?……哦,不好意思,Zero已经脱单了,而且还粗暴地给所有粉丝塞了一嘴狗粮。】 【个人觉得最近司笙碰瓷Zero的事过于蹊跷,Zero又不是不上网,司笙要是有点脑子的话,就不会做出这种事。楼主的证据很靠谱。比某贴的两个带节奏的帖子要靠谱得多。】 …… 对于全网来说,这些理智的言论,很快就被淹没在舆论里。 只是,这样的清流,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 当事人睡了一个回笼觉。 醒来后,又如往常一样,拉上凌西泽,溜达着去豆腐铺吃饭。 只是—— “Zero晚上八点直播的事,你听说了吗?” “卧槽?真的假的?” “真的!她发微博预告的!发完微博,空降热搜,直接爆了。微博被她搞得瘫痪了半小时!” “妈呀我晚上不去蹦迪了,就守家里等着看她直播。她在哪儿直播呢?” …… 听着路过的俩姑娘兴致勃勃的议论,司笙稍微有那么点儿恍惚。 ? 原来她这么有名的吗? 在现实中只感受到越来越凉的人气的司笙,觉着这事儿颇为新奇。 凌西泽一把将司笙的棒球帽往下拉了拉。 然后,在她耳边低语,“托你的福,酷岚下载量呈直线上升。公司正在加急调整服务器。” “赚了吧?” 司笙得意一扬眉,有点邀功的意思。 凌西泽点头,“嗯,抱了条大腿。” “那把你那份豆腐脑让给我。” “……”沉默两秒,凌西泽委婉提醒,“你就不能借此机会提一点任性的要求?” “比如?” “无条件给你要到你看中的剧本。” “没有这件事,我能拿到我看中的剧本吗?”司笙问。 “……能。” 凌西泽满满的挫败感。 司笙一扬眉,“豆腐脑。” “给你。” 凌西泽无奈妥协。 反正他并不稀得吃郑永丰做的豆腐脑…… 抵达豆腐铺时,无所事事的沈江远,正拉着钟裕、段长延玩扑克。 天空放晴,碧空如洗。 他们从店里搬出桌椅,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玩着扑克,同时手边还有郑永丰特别调制的饮料。 像钟裕这样的存在,竟然没有遮掩,而是戴着一顶棒球帽,就大咧咧地坐路边,正儿八经地跟思考获胜的可能。走过路过的人,就算被段长延、沈江远吸引,也很难将目光停驻到他身上。 或许,就算路人觉得钟裕眼熟,也只会觉得他是长得像而已。 郑永丰一如既往的站门口,以黑面煞神的架势吓唬客人,偶尔抽根烟打发时间,让想进点的客人们望而却步。 “我店里的口碑就是被他们这么拉下来的。” 司笙压低声音,在凌西泽耳边嘀咕。 没有段长延、郑永丰的时候,她店里生意虽一般,却没到现在这般稀少的地步。 瞥了眼门口似在经营赌坊的架势,凌西泽赞同地附和,“看出来了。” 大门处,郑永丰见到二人的身影,视线掠过凌西泽时,眉头略微一皱,旋即掐灭了烟,一言不发地转身进门,给司笙去拿吃的。 ——凌西泽充其量就是顺便。 “司笙!” 沈江远朝二人招手,待到司笙走近后,兴致勃勃地跟司笙提及最新的八卦,“你听说了吗,Zero今晚八点要直播!” “嗯。” 司笙微微颔首。 然后,她开始思考:沈江远跟她结识两年,是怎么在她并未刻意遮掩的前提下,没能发现她是Zero一事的? 没等她思考出个结果,旁边的段长延就道—— “听说是个很有名的漫画家,终于要露出真面目了。老沈赌她长得漂亮,我赌她长得很丑,晚上八点我们一起守着看。师叔,你要凑个数吗?” 早已知晓一切的钟裕,淡定地看了眼司笙和凌西泽,又瞥了眼沈江远和段长延,非常镇定地从桌上顺了一张牌到手里。 如此光明正大。 偏偏,沈江远和段长延都未察觉。 司笙恍然大悟。 ——一个两个,全凭智商力证了她的疑惑。 司笙眯了眯眼,“不凑。” 本来告诉他们,不过一句话的事,现在—— 拿她来做赌注? 没掀他们的牌桌就不错了。 只手揣兜,司笙扫了二人一眼,饶有兴致地问:“你们俩的赌注是什么?” 沈江远:“我爸的火锅秘方。” 段长延:“德修斋的免费特权。” “没意思。”司笙一挑眉,手抵着桌面,微微倾身,冲二人笑了笑,“加点筹码。” 二人被她看得心儿一颤。 沈江远刚察觉到危机感,就听到段长延问:“加什么?” “你,”司笙看向沈江远,“女装直播。” 沈江远:“……”还是不是携手共进、一起失业的好姐妹了? “你嘛……”司笙盯着段长延,略微压低嗓音,“到了封城,老实做人,听他指挥。” “我不老实做人?”段长延有点不服气。 “豆腐铺隔三差五被你欠的风流债找上门,你当我不知道?” “……” 段长延哑口无言。 片刻后,他一撸袖子,觉得筹码这么加,得靠谱一点。 于是,他问:“长得好看不好看,怎么判断?” “钟哥。”司笙冲对面的钟裕一扬下巴,“你判断。” “……哦。” 钟裕答应着,无端的,同情地看了眼段长延。 就算睁眼说瞎话,他看着司笙这张脸,怎么也说不出一个“丑”字。 段长延觉得事情不大妙,可,思来想去的,没想明白究竟哪里“不大妙”。 直至司笙和凌西泽进了豆腐铺后,段长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不对啊,为什么沈江远只是‘女装直播’,而到他这儿,就是‘限制人身自由’了呢? 怎么像是直接冲着他来的?! 段长延大脑神经一抽一抽的,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钟裕和沈江远暂且留在安城,但司笙和凌西泽明天就要离开,所以,有时间就聚一聚。 下午,司笙一群人没闲着,去附近城墙上走了一圈,又吃了一些特色美食。 直至七点左右,他们回到豆腐铺,解决完晚餐,才宣布散场。 “这么早就回啊,不等八点结果揭晓吗?” 沈江远朝欲要离开的二人问。 “回去一样看。”司笙随口敷衍了一句。 “回去看哪有这味儿!” 段长延喝了点小酒,在今天之前,从未听过Zero的他,在今日沈江远的介绍、以及路上偶遇几个游客都在“八卦Zero”的经历后,对今晚的直播异常的期待。 上次他这架势,还是世界杯。 长臂一挥,段长延又道:“凑一起看,不更热闹么?” 凑一起看,永远等不到你想要的直播。 司笙耸了耸肩,没理他,看了眼凌西泽。 凌西泽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二人一边撒着狗粮一边离开。 回到小区里,所有直播的设备,凌西泽都让人准备好了。 司笙经常见沈江远直播,这货虽然有时拿个手机就开始直播,但设备还是挺齐全的,司笙基本都能认全乎了。 何况,有凌西泽这个达人在,可以确保直播万无一失。 地点,是在书房。 “要化个妆吗?”组装好一切的凌西泽,忽然问道。 “用不着。” 将数位板拿出来的司笙,眼皮都没掀一下。 就证明一下,她跟Zero是同一个人。 化妆? 美颜? 滤镜? 都不需要。 就她这张脸,在颜值这块,从不带怕的。 凌西泽一回头,见到司笙披头散发,一身休闲装,素面朝天,没做任何准备的前提下,悠闲自在地打开一个游戏网页,用幼稚小游戏打发时间。 凌西泽:“……” 行吧,长得漂亮,你说了算。 距离八点,还差两分钟。 Zero发了一条微博,预告酷岚直播的房间号。 而—— 就这么短短两分钟时间,房间的人数直接突破一千万。 并且,仍旧以恐怖的速度上升。 八点整。 千万网友手机的黑暗屏幕,倏地一亮。 一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出现在他们视野里。 全网:??? 卧槽槽槽槽槽槽槽……你大爷哦! 第245章 全网自闭,直播怼网友 豆腐铺。 餐桌上,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网页打开,全屏显示,呈现出黑屏状态。 餐桌前,并肩坐着段长延、沈江远二人,有赌约在身的二人此刻在等待答案时,颇显紧张。 被他们拉过来的钟裕,倚着椅背,塞着耳机,手机里正播放着萧逆发来的霜眉视频,俨然霜眉比某位美女更具吸引力。 郑永丰坐在角落,兴致缺缺,对滋哇乱叫的段长延、沈江远甚是心烦,一张脸黑得能滴出水来。 “再美,肯定不如我师叔美。” 在焦急等待中,段长延为分散注意力,开始寻找别的话题。 “那必须的,”沈江远不可否认,点头道,“就美人那长相,我是真服气。至今没见过比她美的。” “笑话,我师叔可是天仙……”话一顿,段长延眼睛一亮,“来了!” 来了! 八点整,屏幕一亮。 “……” 二人瞬间傻了。 良久。 段长延木然长叹:“这人长得跟我师叔好像啊。” 沈江远面无表情:“穿着打扮跟你师叔一模一样。” 这时,钟裕淡定抬眼,一瞥电脑屏幕,“她上午给你们加码的时候,你们什么都没意识到吗?” “……” “……” 二人相顾无言,面面相觑。 自闭了。 沈江远深吸一口气,“大爷的你是师叔是Zero你竟然不知道?” “她图纸画那么多,谁知道她是在画漫画?”段长延牙疼,一捂腮帮子,“你还跟她好闺蜜呢,不一样傻不拉几的啥都不知道?” “她又不搁我跟前画!” “她也没把漫画给我看过!” 你来我往的,竟然吵了起来。 郑永丰忍无可忍,起身走过来,一人一个爆栗,总算让他们停歇了。 某五星级酒店。 倾伊人跟几位漫画圈好友围坐在沙发上,而茶几桌面,摆放着一个Ipad。 距离八点,还差两分钟。 屏幕是暗的。 “真想不到,有朝一日,能看到Z神真容。” “归根到底,还是多亏了司笙。没有她把事情闹这么大,Z神怎么会用直播来证明身份呢?” “好激动啊啊啊,我是因为她才选择的漫画!就那一句‘好看的漫画永远不会过时!’太鼓舞人心了!” “怎么办,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 几个人都激动得不行,像极了迫切等待偶像直播的小迷妹。 倾伊人规矩地坐着,看似淡定震惊,实则身体紧绷,多少也有点紧张。 Zero,一个属于漫画圈天花板级别的人物。 曾经,只要是圈内人,多少对她都有些好奇。 现在,她连番一顿操作,直接火出圈外,仅凭一人之力,把漫画流量带起十倍以上,造就整个漫画圈的盛世,于是圈里圈外的人,都开始好奇她本尊。 倾伊人没有想到,自己两个针对司笙的帖子,竟会引来如此轩然大波,最终导致“Zero直播”的结果。 说不期待、激动,是完全不可能的。 但同时…… 多年来一直暗中跟Zero的人气较劲,倾伊人在作品人气上一直输给Zero,所以,她更多的紧张,都是希望Zero的长相平平无奇、泯然众人。 “诶,你们说,Zero会长得很漂亮吗?”忽然,身边的友人转移话题。 “光看背影的话,身材和气质,都是说得过去的。” “不是故意抹黑哈。我对她颜值期待不算高,颜值在三分以上,纯路人脸,我就谢天谢地了。” “是啊,有了这才华,还有盛世美颜……太过分了吧?而且,藏着掖着不肯露面的,一般都是长得不怎样的。真长得好看的,谁会刻意遮掩自己?” “别乱猜了。就算是直播,也不一定会露面。万一带个面具什么的呢?而且美颜黑科技那么厉害,美颜一加,滤镜一打,三分路人成九分天仙,不是不可能的事。” …… “八点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顿时,所有议论声戛然而止,随后,在场的视线,齐刷刷地扫向Ipad屏幕。 “……” 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梳洗过后的司裳,坐在床头,背后倚靠着枕头。 她看了眼床头柜的闹钟。 距离八点,还差一分钟。 缓缓吐出一口气,司裳将两腿曲起来,只手揽着,下颌抵在膝盖上,再用手机打开酷岚视频,将复制的房间号粘贴搜索。 Zero…… 没想到,Zero愿意露面,竟是为了司笙。 不知今日的直播,Zero会不会以真面目示人。 她点进去。 正好,八点整,直播开始。 屏幕里闪现出一抹人影。 那一瞬,司裳如同被扼住喉咙,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令她呼吸停止,浑身冰凉。 某电视台,休息室。 八点未到,冬至就一溜烟回了休息室。 “不能让一个人进来!听到没有?!” 将助理推到门口,冬至紧紧抓着助理的肩膀,非常认真且慎重地叮嘱。 “……” 助理咽咽口水,僵硬地点点头。 知道的,清楚他要在休息室里等Zero的直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干违法犯罪的勾当呢! “辛苦了!” 一拍他的肩膀,冬至马上窜回休息室。 被扔到门外的助理,见到被关上的门,默默地掏出手机,打开酷岚视频。 八点整。 在听到休息室里“啊啊啊——”的喊声后,助理无奈低头点进某直播间,然后—— “卧槽。” 助理脸色突变,没忍住,爆了粗口。 【???】 【!!!】 【。。。】 无数的符号弹幕,在第一时间,占据了整个直播间。 【美女你谁啊!】 【别开玩笑了!!!司笙,Z神是不是搁你旁边站着呢!!】 【卧槽槽槽槽槽槽槽!】 【妈呀我心脏病要犯了!】 【艹,长成这样犯规了!】 在无数难以置信的弹幕中,一条高级弹幕从天而降—— 【今日头条:司笙高价买下Zero账号实锤!】 登时,满屏皆是同样一句话,刷得所有不愿相信事实的直播观众们心情舒畅。 紧接着,又一条高级弹幕洗刷全屏—— 【关弹幕,舔屏天仙!】 网友:关弹幕你大爷!你们这些高级弹幕太过分了!能不能让他们有个说话的余地! 但是,确实有不少人自觉关了弹幕,默默端详着天仙的模样。 司笙这张脸,太久没在娱乐圈刷存在感了,乃至他们只能翻看曾经的图片、视频,回顾她以往的颜值。 今日以直播形式露面,结结实实的,让人惊艳了一把。 长发披散,素面朝天,穿着件黑白相间的镂空针织衫,慵懒随意,非常居家的打扮。 柔软的灯光笼罩下,她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冰肌玉骨,一颦一笑间尽显张扬美艳,一举一动间尽显强势气场,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天仙没化妆!没滤镜!没美颜!】 【这颜值我要疯!啊啊啊啊!】 【awsl!】 【不管你是谁!只要你开直播,我就能一直看下去!一辈子都行!】 …… 指间一根数位板的压感笔旋转着,她头一偏,瞥见满屏弹幕,嗓音低哑清凉,“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司笙,十八线小演员,二流漫画家。” 指腹一抵压感笔,笔一停,她悠悠然道:“听说我被我自己冒名顶替了,出来澄清一下。” 【啊啊啊啊最不可能的猜测被触发了!】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绝对不相信!!!啊啊啊啊啊——】 【怎么澄清?只是开直播证明一下身份吗?】 【把Z神囚禁or买通,然后冒名顶替的那种澄清吗?小姐姐我们网友脑洞可是很大的哦。】 【美人你直播露面说句话我们可不一定能完全相信的哦。】 【按照Zero的做法肯定会有更直截了当的证据证明的,请问你能拿得出来吗?】 【上帝创造你时到底做了什么,怎么能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 “怎么澄清法嘛……”司笙一偏头,朝镜头之外的凌西泽问了一句,“可以了吗?” “嗯。” 凌西泽回应一个字。 轻描淡写的一声,醇厚磁性,又引来网友们一通嗷嗷叫唤声。 随后,直播屏幕一转,两个画面交叠。 一个是电脑屏幕显示,占据整个直播间,一个是对准司笙的,缩小到右下角。 电脑屏幕显示的是PS界面,《九号基地》最新一话,应该是开篇的一页,追更的读者们对此都非常熟悉,一时间看得热血沸腾。 【我竟然在线追漫画更新?】 【Z神直播画漫画?某些新人漫画家,感谢录屏!绝无仅有的教学案例!】 【emmm,这架势,越来越真啊……真不敢相信!】 【我哭辽,我是司笙黑粉,又是Z神死忠。】 【男朋友声音好好听!这是一对什么神仙眷侣!能不能露个面啊!】 …… 直播间观众转眼飙升五百万。 观看人数飞速增长,看得人眼花缭乱。 弹幕压根没法看,一打开,整个屏幕都被弹幕遮住,什么都看不清,有的观众竟然选择用多个播放器,一个关弹幕,一个看弹幕,忙得不亦乐乎。 同一时间,还有人各种截图、录屏,去各大网站鬼哭狼嚎。 大体分为四拨人—— 【司笙竟然是Zero,啊啊啊啊我不管土拨鼠尖叫就对了!!!】 【誓不肯相信现实,其中肯定有内幕!】 【司笙竟然不化妆、不美颜、不滤镜直播,这铁打的颜值,我可以!】 【我粉的Zero和我黑的司笙竟然是一个人!世界玄幻了,我不活了!】 同时—— #Zero在线直播画漫画# #Zero就是司笙# #司笙盛世美颜# 话题接连不断,冲上热搜的也好几个。 全网都疯了。 至于直播间,个个都在撕心裂肺地尖叫—— 【这踏马是人的手速?】 【上帝给你加了加速效果?】 【我勒个去!那些曾经质疑Zero代笔的赶紧滚进来!说她连载漫画怎么有时间满世界乱跑,她这手速证明了一切!】 【不是人!这绝对不是人!】 视频里,司笙坐在椅子上,微低着头,以极快的手速,捏着压感笔在数位板上绘画。 同时,软件里的漫画也逐渐成型,从最初潦草的草稿,到后面愈发清晰流畅的轮廓、线条,一点点成型后,画面呈现出的强烈冲击感…… 她一言未发,以实际行动,就足以证明她的身份。 ——Zero的画风,独一无二! 【妈妈问我为什么看着看手机。】 【完了完了,这绝对是真的Zero。】 【先前骂司笙蹭热度的快滚进来道歉。】 【Zero:说个笑话,我碰瓷我自己。】 【xswl,年度乌龙事件。】 【哈哈哈,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可以预见,新一轮的全网自闭。】 【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不敢相信。Zero和司笙竟然是同一个人?啊啊啊妈妈别拦我,我要去跳楼!】 …… 某五星级酒店。 围聚在一起的漫画家们,震惊得眼珠、下巴一起往下掉。 “司笙!网友分析,最不可能的人,竟然是Zero正主?!” “看她画图的手法和成果,只有Zero能办到啊!” “她颜值是不是太抗打了点儿……” “不行,我腿都软了,得跪着。这这这……这不正常,太玄幻了!” …… 他们嗷嗷直叫。 疯狂的因子蔓延扩散到房间每个角落。 每个人都濒临疯狂的边缘。 倾伊人愣愣地坐着,不可置信地看着直播视频,大脑一片空白,跟当机似的停止了思考。 “请教就算了。有些人,还不够格。” …… -“大明星也想来漫画发展吗?” -“正在考虑。” -“我们审核要求挺严的,不是什么学几天懂皮毛的新手都能进的,只看能力,不看身份和名声。” -“我正在考察你们平台够不够格。” …… -“投了,编辑反馈不错。” -“哪个编辑?” -“肖兴。” …… 回想起几次跟司笙见面,那些嚣张、狂妄的对话…… 倾伊人下意识舔了舔唇角。 当时觉得这人如此自大、讨人厌,可,若司笙真的是Zero,那些话从司笙嘴里说出来……就都是实打实的实话了。 ——她怎么能指导Zero? ——漫画可不就求着Zero入驻吗? ——Zero的编辑不就是肖兴吗? 所有让人觉得不切实际的话,放到如今来看,全都是最真切不过的实话。 可—— 怎么可能呢?! 司笙怎么会是…… 倾伊人不敢相信现实。 “伊人,怎么回事,不是说司笙是Fans吗?” 忽的,有漫画家朋友同倾伊人询问。 其他人也附和—— “是啊,还说她想打‘漫画才女’名号出道。” “昨天Fans自证身份,你也说她在自导自演。” “现在这发展完全不是那样啊。” “会不会是哪里有什么误会?” “木木说的。”倾伊人紧紧一咬唇角,颇为尴尬道,“不知道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一句话,把锅全都甩给了辞职的木木。 众人默然,不好再问下去。 “话说回来,昨晚那个视频,你们看了吗?” 倏地,有人提出质疑。 “哪个?” “就司笙在CK漫展参加游戏回答问题那个。” “看了。跟Zero相关的问题,司笙一个都没答出来,是吧?” “网友好像也是因为这个视频才笃定Zero不可能是司笙的,然后把Fans喷得半死。漫画官博出面都不管用。” “对啊,如果Zero真的是司笙,司笙怎么会回答不上来?前面两道题就算了,作者可能不会关注、总结这些,但最后那道题……她自己说的,回答不出,说不过去吧?” “其实时间线还是对的。司笙出现在CK漫展,同一天,Zero也现身CK漫展。但是,这确实是一大疑点。” “有没有可能,Zero是司笙的男朋友,为了让司笙复出,甘愿把身份让给司笙?反正他又不是靠露脸吃饭的。” “那她现在的在线画漫画,怎么解释?这手法可不是谁都能模仿的。” “……要不,发弹幕,问问呗。” …… 书房里。 司笙画到一半,手下忽然振动起来。 “嗡嗡嗡——” 搁在桌面的手机来了电话。 画得有些入神,司笙有种工作被打扰的不耐烦,直播一事被她抛在脑后,她拿起手机一看备注就接听了。 “什么事?” 她轻蹙眉头,语气颇有烦躁。 “师叔,是你吗师叔?”段长延在电话那边殷切地问。 “嗯。” “真不是双胞胎或者整容什么的吗?” 额角青筋一跳,司笙对他的智商忍无可忍,“你傻缺吗?” 她一开口,镜头外刚想喝水的凌西泽,手一抖,险些没把水洒了一身。 看着在镜头跟前丝毫不端着的司笙,凌西泽默默扶额。 再看弹幕—— 【开怼了,开怼了!绝对就是Zero无疑!】 【能听到一点,哈哈哈,小师侄不知道师叔是Zero吗?忽然心理平衡了!】 【这爆粗方式像极了我家抠脚大叔……但是!天仙你注意一下形象啊!】 “……”段长延纠结了下,没有跟司笙计较,而是抬高声音喊,“打广告!你直播间观众快两千万了,快给我们家豆腐铺打广告!” “……” 司笙一怔。 下意识的,往弹幕一瞥。 【全听到了啊喂!】 【商业鬼才!】 【什么豆腐铺?快报地址!我马上打飞的过来!】 【啊啊啊,好奇!打广告,快给豆腐铺打广告啊!】 …… 司笙把电话给掐了。 手机一关机,司笙往凌西泽方向一扔,然后一扫电脑上的漫画进度,轻描淡写开口,“就画到这儿。” 说着,就去收数位板和压感笔。 弹幕又炸了。 【不要啊啊啊!叔你要有始有终!】 【你还有广告没打呢!】 【再聊会儿!不,再看会儿!我手机内存大,再截图三个小时都不成问题!】 【叔求你了,你不说话,光是低头画漫画,都够我看一辈子啊啊啊!】 【美人儿!我为称呼你为抠脚大汉道歉!求你把直播进行下去!】 …… 美色当前,谁还在乎那些八卦? 直播不到二十分钟,他们还没看够呢,分析、质疑、震惊啥的,等直播结束后再说吧。 “画完吧。” 轻叹口气,凌西泽在一旁劝了句。 司笙往旁一偏头,看了眼他,眉头微微一挑。 凌西泽笑了笑,压着嗓音的笑意,“难得直播一次。” “……嗯。” 短暂停顿后,司笙收回视线。 她又拿起压感笔。 【谢谢美人老公!】 【谢谢大叔夫人!】 【谢谢Z神男友!】 …… 弹幕一片感激涕零。 接着画,司笙明显敷衍很多,单手支颐,一手拿压感笔,垂眸看的数位板,偶尔抬抬眼睑,去看电脑屏幕的成果,看着画得毫不费劲,可画出来的成果依旧有质量保证。 【跪了。神终究是神。】 【模仿她画图的动作,我的作品连幼儿园的涂鸦都算不上。】 【吹就完事了。】 【从来没想过,除了吹我Z神绘画,还有一天,我能吹她的颜值。】 【只要美人不说话,每一帧都能当壁纸。】 “好了。” 用更快的速度,完成这一页。 将感压笔一放,司笙忽然侧首,跟凌西泽说,“给我一张图纸,一支笔。” 凌西泽答应一声,给她找到图纸和笔。 将图纸和笔递过来时,他的手在画面里一闪而过。 这时,直播间的观众,顺利突破三千万,弹幕和直播明显有点卡了。 可是,观众们热情依旧不减—— 【啊啊啊,awsl,这手我可以!】 【爱了爱了!】 【小手臂是不是有纹身?看到一点点,不知道是啥!】 …… “抽个奖,送张图。” 将图纸往桌面一放,司笙摊开,画笔在指间旋转两圈,她慢条斯理开口,“想画谁?” 直播到现在,司笙第一次跟观众互动。 原本就密布全屏的弹幕,这下,反应得更是积极热烈。 司笙托腮,盯着屏幕半晌,硬是没看清楚几句话。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就是。 于是,思忖片刻,司笙提笔,一顿,抬眸看向镜头,倏然一笑,“我记得有人问过,二巴的原型是不是冬至?” 话音一落。 她没给出答案,故意吊着他们似的,微一低头,开始在图纸上作画。 那是二巴变幻后的形态。 【??什么意思,真的是冬至吗?】 【啊啊啊,抓心挠肺的!】 【是要画二巴吗?】 【此处应该艾特冬至。】 【@冬至,崽崽崽崽崽崽,你在吗!!】 【冬至肯定在啊,哈哈哈,他刚刚还发博了,一串土拨鼠尖叫。】 …… 与此同时,某休息室里,冬至捧着手机,热泪盈眶,激动得在沙发上打着滚。 不到十分钟,二巴成型,司笙又在角落处画了个Q版冬至。 画完,提笔落下签名,一如既往潇洒肆意的字体,漂亮得让人惊叹。 ——二巴的原型是冬至吗? 这张图,就是最好的答案。 无疑,是。 不仅是冬至,就连冬至的粉丝,都激动得哭了,在直播间嗷嗷直叫。 画完后,司笙移动鼠标,点开直播间,随手截了个弹幕,就当中奖的幸运观众。 但是—— 对方的弹幕内容是:麻烦正面回应一下网友们列出来的问题。 因为她的截图操作,这条弹幕被所有人看到,于是,【正面回应】四个字,逐渐占据整个屏幕。 单手支颐,司笙没打算敷衍、糊弄,而是懒懒望向镜头,问:“列出的问题在哪儿?” 根据观众指示,司笙当众登录微博,在超话搜索,找到一网友罗列的诸多问题,最终还带怂恿性质的,让网友们去直播间询问。 点开微博图片,司笙微微勾唇。 “行啊。” 她懒散出声,往后一倒,闲闲地靠在椅背上。 “1、肖兴就带Fans和Zero两个人,如果司笙是Zero,那么,Fans是谁?为什么这种水平能被肖兴看中?” 念完第一道题,司笙蓦地一笑,眼里却冒出几分凉意,杀气若隐若现。 “你要被我推荐给肖兴,肖兴同样能看中你。”司笙笑得有点凉,眉目覆上戾气,嗓音又凉又狠,“Fans是谁?你们这些人肉她的王八蛋,不是已经将人查个底朝天了吗?打了一晚上的骚扰电话,现在知道装傻了?” 网友:??? 直播骂人真的好吗?? 当然是—— 好! 骂得痛快! 人肉人家小姑娘的都踏马是王八蛋没商量! 嘤嘤嘤,他们家Z神还是一如既往的霸气! 压根没理会弹幕,司笙不紧不慢地继续念—— “2、漫画前编辑木木离职,是否是Zero因对UU怀恨在心,暗箱操作?” 眉一挑,司笙似是看到有趣的事。 她开怼:“我这么闲,怎么没把你全家都暗箱操作了呢?” 凌西泽:“……” 问题有十来个。 凌西泽不忍再听下去,更无法当面阻止,自觉踱步离开,去客厅倒水喝。 要是他公司的艺人,敢在直播时说出这种话,不等直播结束,就能被封杀了。 得亏司笙……有Zero这层身份撑着。 于是—— 没一个喷她的。 【我女神这嘴怎么这么厉害?】 【美人在娱乐圈不红是有理由的。哈哈哈,这脾气能火才怪了,难怪在娱乐圈名声那么不好!】 【讲真,还好Zero在漫画圈神隐不露面,不然名声估计跟娱乐圈一样,声名狼藉。我滴妈呀这嘴太毒了吧……】 【刚!正面刚啊!千万不要嘴下留情!】 【啊啊啊好激动,我有受虐倾向,这丫的怼得我热血沸腾!】 【继续不要停啊啊啊!】 【早两年怼天怼地的Zero又回来了。冲着这个,我都信她就是Zero了!】 …… “9、在漫展上怼倾伊人,是否确有其事?” 念完这个问题,司笙微微一眯眼,似是在思索。 好半晌后,她瞥向镜头,“我说什么了?” 观众们积极响应。 当即,【请教就算了。有些人,还不够格。】这句话刷满了屏幕。 司笙看到了,微微一怔,隐约想起有这么回事儿。 她莫名挑眉,张扬神采尽显,又狂又傲,强硬反问:“这话,哪个字错了吗?” !!!! 猖狂! 嚣张! 自信! 一瞬间的肆意笑容,通过屏幕,直冲进每个人心里。 屏幕后的观众们忍不住惊呼出声。 就连诸多凑热闹的长辈们,都忍不住感慨一句—— “这美女,脾气太带劲儿了!” “要的就是这股嚣张味儿!” “好家伙,当得起一句‘神’的称呼!” …… 司笙扔给倾伊人的话,换做任何一个人来说,都差了点意思。 别人会觉得她狂妄、骄傲、自大。 可—— 她是Zero啊! 站在现在漫画圈顶端,让无数漫画家仰望的神级人物! 指教她? 区区一个倾伊人,怎么够格?! 所以,她这句话,一个字都没错。一个标点符号都没错。 【ZZZZZ神!我妈让我粉你一辈子!】 【这脾气太对我胃口了!】 【没错!没错!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永远都是对的!】 【从此以后,无论你是Zero还是司笙,我都粉!冲啊啊啊,我要去给你打榜!】 …… 司笙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回应完后,视线就落到最后一个题。 “10、解释一下,视频里对Zero一无所知的反应。” ------题外话------ 还没写完,先更了。 晚上还有。 第246章 司笙凭一己之力将Zero拉下神坛【二更】 “10、解释一下,视频里对Zero一无所知的反应。” 念完这道题,司笙下意识皱眉。 她问:“什么视频?” 今早得知消息后,她没怎么上网看消息,基本都是听凌西泽转述的。 凌西泽没跟她提过视频的事。 不过,隐隐的,她想起了点什么…… 重新回来的凌西泽,用手机搜到视频,将其递给她。 嘴角微微上翘,笑得颇为无奈。 作者本人回答不出自己作品的问题,确实是一件挺滑稽的事。 也不怪网友拿这个来攻击她。 “唔……” 司笙点开视频播放。 这时,直播间的观众数量,已经突破五千万,越来越卡的直播,都无法遮掩观众们的热情。 弹幕还在不遗余力地刷。 事实上,到这个节骨眼,九成以上的人,都相信司笙就是Zero了。剩下的那一成,都是因冲击过大,难以在短时间内接受事实。 不过—— Zero本人回答不出她作品相关的问题,确实是一大让人无可忽略的疑点。 他们很想看看司笙是如何解释的。 【如果视频里真的是司笙,那有一个问题大家可能要重视一下了——你们Zero本人,是对家粉。】 【xswl,先前Zero和White两家粉丝撕得死去活来,结果Zero自己带头造反了?】 【hhhhh,好大一出戏啊。Zero粉丝们是不是又要自闭了?】 【Z神真就是一打脸专业户。网友先前还嚷嚷,Zero是谁都不可能是司笙,结果?粉丝们当年跟对家拼得死去活来,结果?那些喷她演技差的小心点儿,没准哪天又被打脸了!这女人压根不是人啊!】 【哈哈哈,忽然很想知道主持人和台下观众的心情。】 【重新回去看视频,怎么觉得那么搞笑?第一二道题,Zero明显不知道,郁闷的小表情太可爱了。全场都是她粉丝,都知道答案,就她本人不知道。】 【啊啊啊,Z神回答白大相关问题的自信表情,爱了爱了。观众反应也超级有趣,竟然让她爬墙!!】 【我怎么觉得第四道题,不是她不知道,而是她不情愿说呢?有什么内幕吗?】 …… 不知怎的,观众们开始讨论第四道题。 渐渐的,第四道题的答案,也开始被刷屏。 【好看的漫画永远不会过时!】 这是一句影响当年漫画圈无数新人的话。 振奋人心,情绪激昂。 而,在网友们激情昂扬的时候,司笙平静地将视频看完。 将手机锁屏后放到一边,司笙调整好姿态,面朝镜头。 这个时候,直播已经很卡了,断断续续地播放着。 可,依旧阻挡不了颜控们疯狂舔屏的决心,以及听到消息后源源不断抵达的吃瓜群众的热忱。 【来了来了!】 【坐等答案。】 【妈!她看我!她撩我!我要嫁给她!】 【emmm被她一个眼神看得心都酥了。网友说得对,只要Z神不说话,我看一辈子都不腻。】 …… “嗯,第一二题,我确实不知道。两三年前的作品,我不一定有你们熟。” 司笙坦然回应,尔后,眉尖轻轻蹙起,“谁说‘夏城十连杀’是我精心设计的?那是我随手画的。那道题的答案里,‘黑王之死’的分镜,才是我喜欢的。” 【正主出来澄清了,你们吹的分镜是随手画的!】 【随手画的?随手画的?把我惊艳得头皮发麻的分镜,踏马的是你随手画的?】 【我要笑死在直播间了!正主表示你们这些粉丝脑洞太大,她跟不上!】 【这就是作者和读者的区别,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被怼了!天哪,我竟然被怼得浑身舒畅!】 …… “另外,”司笙不紧不慢出声,“听说我跟白大不合,表面交情,这里顺便澄清一下——” 一顿,司笙勾勾唇,“关系挺好,用不着你们操心。” 【妈妈!女声笑着怼我了!她怼我的样子美极了!】 【正主再次澄清,跟白大不合传闻粉碎!】 【所以你真的是白大的粉丝吗?】 【先前Z神和白大发博表示,互为对方粉丝,不是糊弄人的?】 …… 【白大粉感激涕零。另外求问Z神,白大消失两年了,身体没事吧,一切顺利吧,是不是还能有回来的那天?】 …… 有一瞬,司笙瞥见关于白大粉丝那条弹幕,在万千弹幕大军里,一闪而过。 微微一怔,旋即收回视线,司笙并未做回应。 “至于最后一道题——” 司笙说话慢条斯理的,对每个问题都做出回答,“好看的漫画永远不会过时。我至今坚信。但是,不是每个人,都会成为Zero。” “不是所有的坚持与努力,都能回赠给你相应的成果。” “不要因为这句话,盲目地进一个行业。你消耗的,是你的信仰和热爱。” 这是直播里,司笙说的最后一句话。 直播观众的人数,在狂涨到六千万的时候,酷岚服务器终于经受不住,崩了,直播信号中断。 可是,几千万观众,脑海里却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她的话。 ——好看的漫画永远不会过时。 ——不是每个人,都会成为Zero。 ——不是所有的坚持与努力,都能回赠给你相应的成果。 ——你消耗的,是你的信仰和热爱。 倘若两年前Zero那句“好看的动漫永远不会过时”,是一种热血和冲动,充满无限激情和力量,让年轻人们义无反顾地往这个行业里钻,前仆后继,不顾后果。 那么,现在这一番话,则是一记警钟。 现实的警钟。 ——进入这个行业,你或许会一无所有,还会消耗你的信仰、热爱,你准备好了吗? 前者会让人热血沸腾,后者,让他们去沉淀思考。 都没错。 “你是他们的信仰,他们的明灯,”凌西泽将设备关了,意外地看了眼司笙后,不疾不徐地说,“说出这样的话,不太合适。” “人不可能热血一辈子。” 司笙拿起手机,淡淡回了一句,然后站起身。 在她转身的那刻,凌西泽倏然拉住她纤细的手腕,垂眸看她,声音极轻,“你情绪不对。” “我去打个电话。” 手腕微动,从他手心滑出来,司笙走出书房。 凌西泽的视线紧随着她。 直至她消失在视野里。 直播因为意外间断。 但是,Zero直播事件带来的热度,却持续不降。 全网都在议论。 此次直播,无论哪件事,都值得人议论。 直播结束后不到十分钟,就有人将录屏视频发出来,并且贴心地做了事件总结。 1、Zero露出庐山真面目。 2、Zero直播画《九号基地》下一话更新,证明身份。 3、Zero承认二巴的原型是冬至,且画图抽奖送网友。 4、Zero回答网友罗列的十大疑点问题,一一解答,怒怼全网。 5、Zero就漫展视频做出回应,力证跟白大的关系,最后一番话引人深思。 6、Zero直播中途接电话,自爆有一家豆腐铺。 7、Zero男友阻止Zero中断直播,让直播得以继续进行。 …… 总而言之,直播不到四十分钟,全程高能。 让人一遍一遍的反复看,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网友们的议论和侧重点,亦是五花八门。 有讨论颜值的—— 【情绪亢奋!我决定今晚反复舔我Z神的美颜,明天冷静下来再去自闭。】 【不愧是被称之为古装第一美人的明星,敢素颜出镜也是没谁了。她那皮肤底子,我服气。】 【Zero的才华配上司笙的颜值,先前就当做天方夜谭的猜想看看,没想到竟然是真的。我在做梦。】 有讨论男友的—— 【Z神男友的声音真的好听到哭!】 【又体贴又细心,端茶送水的!Z神还特别听他的话!每次偏头看他眼神都不一样,一看就是在热恋!】 【第一次出现手绳的时候,差不多是在五年前了。这么长的时间,还热恋?这真踏马神仙爱情了。】 【大家猜猜!Z神家的野男人是凌总,还是阎总,还是钟影帝,亦或是电竞界的Rian神!以前觉得司笙哪个都配不上,现在觉得她将所有男人收入后宫都绰绰有余!】 有讨论脾气的—— 【刚!我天真的以为这几年Z神网上收敛了、成熟了,没想到一直播就全形毕露,还是一如既往的刚。】 【自她骂出王八蛋开始,我最后一丝疑虑就打消了!哈哈哈,那一刻就觉得——这肯定是Zero!】 【她性格是真的火爆,但又不是那种喜怒皆形于色的,发起火来特别有气场,给你个眼神,你都不敢动。】 有讨论二者形象的—— 【虽然跟心目中的抠脚大叔形象大相径庭,但看完直播,我开始坚信司笙就是Zero了!牛牛牛,从颜值到脾气再到气质,都牛上天了!】 【一开始觉得违和感爆棚,Zero是谁都不该是司笙,结果看到直播……emmm,吹爆我Z神的颜值,大家有意见吗?】 【以前总在想现实中的Zero是怎么样的,确实觉得硬汉形象更适合她啦。后来听说Zero是女的,真的要自闭,完全想不到女的Zero是怎样的……直到今晚的直播。她就是我梦想中Zero的样子!是她是她就是她!只有她驾驭得住Zero这个形象!狷狂又霸气,美得太有特色了!】 有操心司笙星途的—— 【Zero的粉丝们,司笙的超话是不是该闹腾一下了?】 【姐妹们打榜走起啊!这一腔热血无处发泄,就该给偶像做点数据!】 【数据刷起来!粉丝团组织起来!大家自觉一点!】 更有调侃凑热闹的—— 【坐等Zero粉兼司笙黑集体自闭。好想采访一下他们现在的心情,哈哈哈。】 【司笙仅凭一己之力把Zero拉下神坛!从此以后,Z神的人生污点不止有摄影,还有演技!】 【大家一直在期待谁能有一天把Z神拉下神坛,没想到,是Z神自己。】 【emmm,在我心里,Zero依旧完美无缺,司笙的黑料,都是司笙的事了,跟我Zero无关。】 当然,对司笙最后那一番话的讨论,也层出不穷,各抒己见。 毫无疑问,这一天晚上,Zero、司笙强势霸屏。 全方位讨论。 客厅阳台处。 月光如水,洒落一地薄纱。 司笙倚在栏杆处,斜斜地站着,面朝小区,外面是人造湖和绿植,远一些,是同样的高楼,万家灯火,明灭交错。 她微微垂着眼,披散的长发被夜风吹起一缕,拂过肩头,在身后轻扬。 手机递到耳边,她的话很少,偶尔说几个字,没透露什么消息。 良久。 电话挂断,她将手机收起来。 “打完了?” 刚一回过身,司笙就听到询问声。 凌西泽出现在阳台落地窗旁,悄无声息的,不知站了多久。 他逆着光,身影被拉得很长,浅浅的影子,落在司笙手侧。 “嗯。” 司笙淡淡应声。 “我不缺时间,”凌西泽视线平静地打过来,并未将气氛搞得僵硬,而是冷静又随意地问,“有什么故事想跟我说吗?” 干脆转过身,司笙背后靠着栏杆,停顿片刻后,冲他扬眉,“给我一根烟。” 凌西泽下意识侧身,想将裤袋遮掩住。 “别藏了,”司笙唇角上扬,慵懒的嗓音里透着笑意,“早看到了。” 眉头一拧,凌西泽往前走了两步,“上次劝我少抽点的是谁?” “讲故事没烟,没气氛。” “扯。” 于是,司笙不跟他扯,直接问:“给不给?” “不给。” 凌西泽直截了当地否决。 结果,似是早料准他的答案,下一刻,司笙倏然倾身向前,一手揽住他劲瘦有力的腰,撞入他怀里,在他猝不及防的那刻,另一只手已然摸入他的裤兜。 纤细嫩滑的手指滑入,隔着一层布料,当即令凌西泽头皮发麻,轻抽了口冷气。 偏偏,司笙浑然不觉,将那包烟摸出来时,还略微得意地朝他扬起眉梢,“我们江湖人,都喜欢用强的。” 眉头抽了两下,凌西泽轻轻咬牙,头一低,抵着她的额头,哑声问:“你要把我强了吗?” “省省吧,”松开他的腰,司笙抬手覆上他的脸,轻轻拍了拍,一字一顿地说,“违法乱纪的事,我们不做。” “……” 温软在怀,小动作不断,凌西泽被她弄得心烦意乱。 好在司笙很快撤走,又走到栏杆旁,手指挑起一根烟,问他:“听不听了?” 停顿几秒,凌西泽缓了缓,才吐出一个字,“听。” 满眼满心都是她,事实上,凌西泽对故事的兴趣,俨然没有先前高。 只能吹着夜风,稍稍冷静一下。 从自己兜里摸出打火机,司笙熟稔地点燃一根烟,然后将那包烟还给凌西泽。 “有点烦。” 手指轻点烟蒂,司笙微微垂下眼帘,眉头轻轻皱起来。 “看着我,”凌西泽拉过她的手腕,将人拉到跟前来,低头认真盯着她,“还烦吗?” 抬起眼眸,司笙瞧了他几眼,旋即,轻笑一声,“好点儿了。” 凌西泽捏了捏她的脸蛋。 “不是每个人,都能为自己选择负责。”她眼里的光暗了几分,“我可以做到,别人不一定。” 去年在医院,她遇见了一个男人。 很年轻,才三十多岁,看着却像五十岁的,两鬓早已有了白发。 自称职业漫画家,跟一家不出名的漫画机构签约,但没日没夜爆肝出来的作品,根本没有人看,收入微薄。 他有一个妻子,一个女儿。 妻子没什么文化,做着辛苦的体力活儿,拿着同样微薄的收入,女儿很可爱、很懂事,但营养不良。 很难想象,现如今,如此年轻健全的一家三口,还会过得如此贫穷、紧巴。 亲戚朋友都劝男人,放弃漫画,无论转行做什么,他的工资都不止如此。 他不干。 其实,原本因为家庭压力、现实压迫,他是选择放弃的。 可是,就在他选择放弃的那一晚—— Zero发了一条微博,用一句“好看的漫画永远不会过时”激励了他,让他觉得——或许,还可以试试。 这一咬牙,又撑了一年多。 结果,家里日子越来越难过,而他,也因长时间爆肝伏案工作,被送往医院。 没钱治病,家里一点积蓄都没有,妻子只能到处借,苦不堪言。 司笙当时常出入医院,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他的女儿,然后知道他的遭遇。本想出手帮点忙,但他没撑几日,就撒手离开人世。 妻子承受不住压力,很快改了嫁,女儿被扔给家里老人。 司笙偶尔会捐助一点。 刚刚,她就是打电话给那位老人,跟那小女孩聊了几句。 “我没觉得我说错了,”讲述完,司笙稍作停顿,指间夹着的烟烧到尽头,烫得她手指一抖,“不过,盲目的热情会带来什么?人生又不是热血漫。做选择之前,考虑一下后果,很重要。” ------题外话------ 【1】 (/ω\)有谁记得司笙以前是抽烟的吗。我记得墨墨给司笙做小龙虾那里,她有抽。 前面也透露过,司笙随身携带打火机,成习惯了。 【2】 其实这一章也没讲完,不过差不多了。 下面是新的一卷,娱乐圈卷。 漫画卷,我准备得比较周全,有详细的大纲、细纲,后面的话……只有大纲了。emmm能写成什么样我也不知道。 第247章 身份公开后,亲友手机爆炸 “盲目的热情会带来什么?人生又不是热血漫。做选择之前,考虑一下后果,很重要。” “嗯。” 凌西泽拿走她的烟蒂,在石栏上摁灭,扔到垃圾桶里。 没必要跟她讲道理。 她都知道。 她就是忽然想起这事,心情不痛快罢了。 “没了。” 讲述完,司笙平静许多。 凌西泽牵起她的手,“好些了?” “嗯。” 司笙缓缓吐出口气。 她歪了下头,“明知道热爱不能当饭吃,怎么还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 “可能,热爱比生活重要。”凌西泽眼眸低垂,唇角轻轻翘起,“有的人活完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司笙耸耸肩。 不置可否。 怎么都是一辈子。碌碌无为、甘于平庸是一辈子;奋勇向前、努力拼搏是一辈子;明确目的、认真生活是一辈子;自由自在、潇洒快活亦是一辈子…… 正因那么多选择,所以才造就形形色色的人生。 “老易说,他以前一直想不通,易诗词为什么要跟机关术较劲。明明没有天分,趁早放弃,及时止损,才是明智的选择。像易诗词这种一根筋的,就是跟她自己过不去。” “不过,老易最后说,后来想想,像易诗词这样也好。他见过很多人,把自己活得不成人样,没努力过、没较真过、没热爱过,甚至都没好好活过,浑浑噩噩一辈子就没了。有时候他会想,这样活一辈子,意义在哪儿呢?” “所以无论我想做什么,他都没有制止过我。他总跟我说,想清楚了就去做。” …… 司笙低声说着。 每次提到易中正,她看似都很平静,可落在凌西泽眼里,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让他心疼得不行。 可是,不等凌西泽说点什么,司笙自己就停住了,“算了,没个结果的东西,不浪费时间讨论。” 话到这里,司笙蓦然一抬眸,轻笑一声。 她想往客厅走,结果还未抬步,手机就振动起来。 拿起来一看,她又走到一边,接了电话。 “嗯,我明天过来。……别,你厨艺还不如我,随便凑合一下就行。……待不久,就几天。……知道,明天见。” 三言两语,司笙就挂断电话。 将手机一收,司笙看向凌西泽,问:“你妈是月底生日吧?” “嗯。” 司笙颔首,“那行,赶得上。” “什么?” 凌西泽微怔。 眉梢一扬,司笙勾唇轻笑,“我不是答应过你么,你妈今年的生日礼物,我包了。” 凌西泽:“……” 早给忘了。 那天司笙送他机关无人机的时候,意外听到司铭盛、易诗词、易中正的事,回去后他利用一点司家的消息来逗她,结果她承诺帮他准备送给陆沁的生日礼物。 “你去阳州,就是为了拿生日礼物?”凌西泽问。 明天二人一起离开安城。 不过,司笙要去的是阳州,而凌西泽要去的则是封城。 两人要分开几天。 虽不至于时刻黏在一起,但是,本以为司笙去阳州是有重要的事,没想…… “嗯。” 微微蹙眉,凌西泽又问:“是什么,不能寄?” “能……”司笙一顿,玩味一笑,“不过,林羿的竹笛,你确定要邮寄?” 凌西泽微怔,一抹讶然闪过。 “你以前说的,你妈想找林羿做一根竹笛,但林羿没有同意。” 凌西泽想起这件事。 那时,他和司笙刚在一起没多久,提到陆沁生日。而,全家给陆沁买礼物是最头疼的,因为她挑,不称心的,都觉得你没用心。她不数落你,会自己闹脾气。 那一年陆沁的生日礼物,是司笙陪凌西泽一起选的。 挑选的时候,凌西泽无心将陆沁找林羿做竹笛被拒的事同司笙说了。 没想到…… 她仍旧记得。 “司笙。” 凌西泽手一捞,将人揽入怀中。 “嗯?” 司笙自然而然地搂着他,微微抬眸,眼里尽是他的容颜。 被她一眼看得心都融了,凌西泽嗓音低缓醇厚,“你知道你有多喜欢我吗?” 司笙登时一拧眉,“你这人……” “自恋。” 凌西泽马上接过她的话。 司笙无语地一掐他的腰。 “当调戏了啊……” 凌西泽低笑,轻缓愉悦的笑声往耳廓里钻。 司笙愠怒,手往他肩上一扣,顺着肩膀往下一拉,拽过他的手臂,在一处稍加施力,当即,凌西泽的手臂一阵酸麻、无力,一下就再难使上劲。 “这是什么?” 眉头轻蹙,凌西泽尝试着抬臂,结果手臂完全不听指挥。 “点穴。”司笙一抓他的手腕,又给他揉了揉,解释说,“缓一会儿就好。” “哦……” 尾音微微拉上,凌西泽垂眼看她,唇角止不住上扬。 前一秒刚要废掉他的手,下一秒又怕他难受…… 他身形前倾,直接靠在她身上,另一只手紧紧环住她的腰,整个人重量都搭在她身上。 “你干嘛?” 司笙莫名,微微挣脱,却被他搂得更紧了。 “被点穴了,没力气。”凌西泽说谎不打草稿。 嘴角一抽,司笙简直被他气笑了,“你脑子也被点穴了吗,我就废了你一条手臂。” 凌西泽一本正经地分析,“可能身子比较娇弱。” 司笙咬牙嘲讽,“合着您还是一朵娇花?” “嗯。” 凌西泽毫不心虚地应声。 轻轻磨了磨牙,司笙忍住废掉他另一条手臂的冲动,“要点脸。” “不要。” 凌西泽一秒未顿地接过话。 “……” 完全掌控司笙的“火候”,豆腐吃够了,凌西泽在她发飙之前,倏然松开她。 “说吧,你怎么跟林羿认识的?” “……” 忽然转移话题,且绕到正事上,司笙微顿,怒火竟是被他消减大半。 “你……” 司笙欲要骂人。 凌西泽打断她,“娇花内心脆弱,受不得伤害。” 倏地,司笙“噗嗤”一笑,没好气瞪他,“你还有完没完?” “你高兴就完了。” 凌西泽将她发丝往后拨,一脸正经地回答。 确实不气了。 眼帘一垂,瞥向他的手臂,司笙问:“手好了吗?” “再揉揉?” 凌西泽将手递过去。 司笙凉凉地看他。 凌西泽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大不了再被她“废”一次罢了。 无语扬眉,司笙牵过他的手,揉捏着他的手臂,给他按摩放松。 “大概四年前,我路过阳州,听说他在那里卖小吃,当什么隐世高人。你不是说他脾气古怪么,我没什么爱好,就对脾气古怪的人感兴趣……” “修正一下,你那不是爱好,是恶趣味。” 凌西泽不怕死地打断她。 司笙一记冷眼扫过去,“听不听?” “听。” 凌西泽点头。 “反正就打听到地址,想去看看他,聊得来的话,没准能如了你妈的愿,要一根竹笛什么的……”说到这里,司笙感觉味觉受到伤害,眉头拧得紧紧的,嘀咕道,“他卖的是当地一种油饼,说真的,太难吃了。” “生意好吗?” “特别差。”司笙回忆了一下,“我在他店里呆了三天,就看到我一个客人。” “哦。”凌西泽点点头,“那对得起他的厨艺。” 听他这说法,司笙勾了勾唇。 凌西泽问:“然后呢?” “然后,他看中一批竹子,在湘城那边,很多人抢着要。我有点关系,就给他拿到手了。”司笙简单说完,继而一耸肩,“就这么结下了深厚的友情。” 附和地点点头,凌西泽嘴上却泼冷水,“利益情。” 司笙一瞪他。 “友情,友情。”凌西泽识趣改口。 “虽然我们俩都是冲着利益结下的交情,不过,”话语一顿,司笙道,“他说送我一竹笛,我没要。” “我说我妈这几年并没收到什么善心人士送的竹笛……”凌西泽笑问,“为什么不要?” “不会吹。” 司笙答得坦诚且直白。 凌西泽乐了,“不是冲着我妈去的吗?” “我跟你妈又不熟。” 一开始,是想送给陆沁的。不过一想,又觉得没那个必要。毕竟都分手了,万一被发现,得多尴尬…… 思来想去,就放弃了。 正因为没有要那根竹笛,所以才将跟林羿的“利益情”转化为“友情”。每次路过阳州,司笙都会去找林羿待几天,在他那世外桃源般的竹林居里享受一下生活。 凌西泽道:“会熟的。” “……” 司笙微抿唇,没说话。 知道她现在不情愿跟长辈见面,凌西泽并没有难为她,而是转移话题,“拿个竹笛,要一周?” 司笙说,一周后才回封城。 “自驾回封城,路上见几个朋友。” “……” 就她朋友多! 水云间。 笔记本电脑摆在茶几上,萧逆和司风眠坐在长沙发上,一个翘着二郎腿,一个往后靠着,手臂往后搭在沙发上。喻立洋坐在他们中间,怀里抱着霜眉,正一根一根地给霜眉喂火腿肠零食吃。 “你消耗的,是你的信仰和热爱。” 直播画面,随着这一句话,戛然而止。 原本都聚精会神盯着屏幕的萧逆、司风眠二人,见到屏幕变黑,皆是拧起眉头。 “咱姐也太霸气了吧?” 司风眠伸手去推萧逆的肩膀。 萧逆冷眼警告他,“我姐。” “你姐,你姐。”司风眠早就放弃跟他争论,迫不及待地问,“直播人数多少万?” 思考了下,萧逆道:“差不多六千。” 直播会中断,早在意料之中。 酷岚视频有直播平台,签约了一批主播,但是,最高观看数都不过千万。司笙直播时这样的恐怖数字,酷岚是肯定没有经历过的。 “酷岚服务器撑到现在真不容易。”司风眠略微感慨。 酷岚……姐夫肯定紧急升级服务器了。 “你们认识她吗?” 给霜眉喂完最后一根火腿肠,喻立洋仰起头,左右看了一眼,奶声奶气地问他们。 这两个人,距离八点还差半个小时,就将笔记本准备好了。 八点整,就坐在沙发上,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脑直播。 喻立洋是自己主动爬上来的,因为——直播的姐姐长得很漂亮,说话特别招人喜欢。 听到喻立洋这么疑问,司风眠面上一喜,迫不及待道:“我姐!” 萧逆在旁幽幽强调,“我姐。” “……哦。” 喻立洋似懂非懂地点头。 司风眠说他们俩是兄弟,所以……是他们俩的姐姐了。 他将霜眉往萧逆怀里一放,喻立洋从沙发上跳下来,迈着两条小短腿去萧逆的卧室,找萧逆手机。 萧逆说了,等直播结束后,就教他玩游戏。 只是,等他将手机拿出来时,酷酷的小脸皱成一团,有点嫌弃地说:“萧逆,你手机炸了。” 闻声,萧逆视线打过来。 喻立洋一瘪嘴,把滚烫的手机递给萧逆。 手机很烫,屏幕一亮,各种信息跳出,电量标红。 未接电话、微信消息、好友申请…… 一口一个“你姐”“Zero”的,肉眼可见的兴奋和激动。 倏地,司风眠脑袋凑过来,瞅了一眼后,恍然道:“上次姐去学校,都知道她是你姐。” “……” 萧逆脸色微黑。 忽然一点都不想去学校了。 而,看完萧逆手机的司风眠,一坐回去,把自己手机掏出来。 他也收到不少消息。 但是,基本都是—— 【你知道萧逆姐姐就是Zero吗?】 【Zero直播看了没,Zero竟然是萧逆姐姐!】 【学霸,你有萧逆的微信吗?】 …… 司风眠有点小郁闷,不大开心,自闭了。 司家别墅,卧室。 忽然黑屏的手机,宣告直播被中断。 自打直播开始,一直坐在床头,一动不动的司裳,直至这一刻,才恍惚地找回点真实感。 Zero是司笙。 过于劲爆的消息,令司裳在最初惊愕不甘后,茫然无措地看完整个直播。 错了…… 一直都错了。 她不敢相信司笙是Zero,所以找了无数的理由来否定。 可,当事实摆在眼前时,那些证据,忽然就变得清晰起来。 《第一废墟》的分镜稿来自于司笙; 司笙跟楚落关系好,漫展当晚就推荐楚落作品; 在漫画上态度嚣张,曾暗示过她抄袭一事; …… 浑身的力气被一点点抽走,司裳吸着气,可,一点劲都使不上来。 可是, 司笙明知UU是她,依旧不留情面地在网上打脸她,让她至今都要顶着“抄袭狗”的名号不敢露面,彻底断送继续画漫画的可能。 这算什么神? 还不是一个利己主义者! 区区一个私生女!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门被急促敲响。 随后,是章姿的询问声,“裳裳,你在吗?” “在。” 司裳浑身一震,忽然回过神来。 门没反锁,章姿一拧,就将门推开。 隔着一段距离,司裳都能感觉到章姿的怒火和震惊,她赶紧将被子掀开,下床,穿上拖鞋。 但,只是定在原地,不敢朝章姿靠近。 “怎么回事,有人告诉我,司笙是漫画圈一个顶级的漫画家,就是你抄袭的那个。”章姿握着手机,大步走过来,“她不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漫画家吗?” “我……”司裳声音微微颤抖,“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章姿脸色一变,突地厉声质问:“这么说是真的?!” “……” 司裳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这样震撼的消息,让章姿倒吸口冷气,被气得身子止不住颤抖着。 直至司笙被领回家时,章姿都觉得司笙不足为据,心思全都搁在司尚山身上。 没想到,司尚山领回家的,并非一个娱乐圈小透明,还有着一层又一层的身份……足以将她一双儿女的光芒彻底遮掩! 什么百晓堂的堂主,什么漫画圈的神…… 要人脉有人脉,要名气有名气。 相较之下,她辛苦培育出的司裳、司风眠,身上那些光环、标签,在司笙跟前,不值一提! 眼冒凶光,章姿朝司裳逼近,“所以你真的是抄袭了司笙?!” “……” 司裳低着头,浑身紧绷。 直至章姿即将到跟前时,司裳倏地提起一口气,崩溃地大喊:“妈!她不是个私生女吗?!” 章姿猛地止步。 “只要,”司裳语无伦次,“只要把这事说出去……现在她的关注度那么高,任何一点事,都会被无限放大……” 章姿没有再靠近。 这个圈子里,所有人都觉得司笙是私生女。 就连司裳都这么觉得。 知道这件事的,寥寥无几…… 呼出口气,章姿见司裳小脸煞白、瑟瑟发抖的模样,缓和了下脸色,伸手扶助司裳的肩膀。 “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章姿放缓语气,“网络上的事,妈没有你那么清楚,你不要慌,慢慢说……” 司裳眨了一下眼。 不知怎的,她在章姿看似关怀温柔的脸上,看不到一点温情,唯有刺骨的寒意。 看着章姿和颜悦色的神情,司裳猛地一个哆嗦,身体的温度一点点被抽离。 越来越冷。 三楼,书房里。 跟母女俩截然相反,司尚山此刻正眉开眼笑的打电话。 司笙是Zero的事,是直播五分钟后,司尚山才知道的。 突如其来的信息、电话轰炸,让司尚山得知这个消息,然后紧张地打开电脑看直播,全程神经紧绷,恨不得冲到电脑里面去给女儿打CALL。 他女儿—— 太飒了! 太帅了! 太霸气了! 简直浑身都闪着光,让人移不开眼! 直播期间,司尚山全程没碰手机,直至直播中断后,才迫不及待地给好友打电话,一一告知这消息,同时接受朋友们的称赞和奉承。 “喂,老王,你上网了吗?快去看!我跟你说,我女儿就是司笙……”吧啦吧啦。 “周哥?对对对,司笙是我女儿。哪有哪有,小孩画漫画就是闹着玩的……”吧啦吧啦。 “是是是,我女儿,我女儿。怎么样,是不是遗传我的基因,长得漂亮吧?我跟你说,她搁娱乐圈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吧啦吧啦。 “什么?给你女儿签名?不行不行,我女儿忙着呢,没空……”吧啦吧啦。 …… 翌日。 安城,某五星级酒店。 失眠一夜的倾伊人,直至天快亮的时候,才闭眼睡过去。 可是,睡了不到半个小时,倾伊人就被电话吵醒了。 倾伊人被折磨得拿起手机,眯眼一看,发现是个圈内朋友。 心里骂了几句,还是接通了电话。 “伊人!你醒了吗?”朋友在电话里急声询问。 “醒……”倾伊人意识到不对劲,“怎么了?” 朋友倒也直接,问:“网上那个爆料‘司笙蹭Zero热度’的,是不是你?” “……” 倾伊人怔了怔。 一瞬间,睡意全无。 她猛地翻身爬起来。 “你赶紧澄清或者处理一下吧,一开始可能有人故意带节奏,不过现在好多人都在扒你!”朋友劝道,“他们直接在各大贴吧开你的黑料贴,现在‘倾伊人小号’‘倾伊人整容’之类的,都在热搜榜上挂着呢。” “……” 倾伊人彻底懵了。 第248章 司笙回封城,萧逆私生子【二更】 自Zero直播结束第二天,网友们齐心协力将倾伊人送上热搜。 在司笙自证身份之前,爆料“司笙碰瓷Zero”的账号,在网友们心里就是知情的正义人士,出来阻止司笙的。 但是,一次直播,司笙证实身份,粉碎所有谣言。 先前那位“正义人士”是何居心,就不言而喻了。 网友们虽感激她的推波助澜,逼迫司笙不得不出来直播、自证身份,解开“Zero究竟是谁”这一大未解之谜,但是,同样有网友不屑这样的举止,所以不遗余力地扒这个小号的身份。 结果让人目瞪口呆。 小号属于Zero的同行,倾伊人。 倾伊人虽然立的女神人设,可早年黑料很多,各种碰瓷、撕逼的事没少做。以前没什么粉丝,她靠不齿手段积攒人气,等离开咪哈漫画后又洗白,早年一些黑历史早无人理会了。 只要她不作妖,就不会有人管她,依旧可占据漫画圈一席之地。 偏偏,她一头撞上来,激起无数网友的怒火。 一时间,倾伊人以前的黑料,被万能的网友尽数挖出来,全网群嘲,公开凌迟。 因“司笙是Zero”的消息过于劲爆,引得无数网友旁观,在漫画圈的热度空前绝后,此番对倾伊人的全网黑,不亚于当初“UU抄袭事件”。 传闻: 倾伊人连漫画年会都没参加,中途离开; 《寻找城市的秘密》节目组,连夜删改倾伊人的录制镜头,尽量减少损失; 酷岚视频买了倾伊人的动漫播放权,却在这一天,将她的动漫全面下架,搜不到一点消息; …… 听到传闻的网友们只觉得痛快不已。 这叫什么? 自食恶果。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阳州。 远离喧嚣城市荒野山村,此处青山绿水,一眼望去,山脉起伏,连绵不绝。 竹林深处。 竹屋、小溪、假山,院落里翠竹生长茂盛,有竹笋窜得老高,午后的阳光照下来,透过竹叶落下斑驳光影,随风摇曳,清风徐徐,空气里尽是轻松惬意。 司笙躺在屋檐下的竹地板上,只手枕在脑后,长腿一曲一伸,阖着眼,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徐徐拂过的风声,哗哗作响的水声,风吹树叶的簌簌声,山间虫鸣鸟叫声…… 久违的安逸。 “快来尝尝,老夫新开发出菜饼,里面的夹心是野菜。” 伴随着吧嗒吧嗒拖鞋踩地的声音,一道苍老但中气十足的洪亮声音传来。 是竹屋的主人,林羿。 司笙眼睛都没睁一下,直接转身面朝院落,手捂住耳朵。 “不吃。” “尝尝嘛!” 林羿跟撒娇似的劝道。 “不吃。” 司笙拧着眉头,非常不留情面。 “我辛辛苦苦为你做的。” 林羿打起了感情牌。 手臂往上方一伸,司笙摸索到一个抱枕,将其盖在脑袋上,“把你脸扔了再说这种话。” “你这孩子……” 林羿开始抱怨了。 抱枕下的眉头抽了抽,司笙无语地打断他,“我有史以来第一次食物中毒,就是因为吃了你做的油饼。” 停顿半晌,林羿将碗筷往地上一放,闷闷不乐地说:“我生气了。” “你生吧。”司笙压根不搭理他,“气没消别找我。” “哼。” 林羿气呼呼地走了。 听到他趿拉着拖鞋吧嗒吧嗒走远的声音,司笙长舒了一口气,将盖着脑袋的抱枕取下来,然后微微歪过头,瞥见放在她一米远处惨不忍睹的菜饼,登时轻悠悠地叹了口气。 翻身坐起,司笙盘着腿,将抱枕往怀里一搁,然后摸出手机,拍了张菜饼的照片,扔给凌西泽后开始发消息。 【司笙】:[图片] 【司笙】:我有预感,吃完会死。 【凌西泽】:是什么让你永远保持对拍照的热情? 【凌西泽】:弄瞎我的执着精神吗? 【司笙】:…… 【凌西泽】:待不下去就早点回来,鲁管家研究出几款新菜,味道不错。 看在他会找补的份上,司笙没跟他计较。 不过,她没来得及回复,就有电话打进来。 电话持续不断,这一接,时间长达一个钟。 等她耐着脾气接完最后一通电话时,蓄有胡子的老头林羿,端着一杯热茶,赤脚慢悠悠地踱步走出来。 年过六十,却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双目有神,没有一点苍老虚弱感。 仿佛老去的只是他的躯体,而不是他的灵魂。 他永远有着二十岁时的精神状态。 此刻,他穿着舒适宽松的棉布衣服,裤脚挽起,衣袖挽到手肘处。穿着打扮,像个随时能下地插秧干农活的村口扛锄头的老大爷。但论气质,又像个闲云野鹤超脱潇洒的隐世高人。 “我说过没有?”林羿喝了口热气腾腾的茶水,低头瞜了眼司笙,啧了一声,嫌弃道,“搁我家里,不准玩手机。” “倒是有人来你家串门……” 司笙贼不给面儿的嘀咕。 被戳到痛处,林羿晃了晃腿,赶她,“走开走开,腾个位置。” 司笙往旁挪了挪。 林羿舒展了下手臂,将两袖再往上一拉,然后晃着茶水,在她旁边坐下。 “我的茶呢?”司笙扭头问。 林羿斜她,眉色飞舞,“你自己不会倒?” “你家能吃能喝的,我都怕有毒。” 一抬眸,林羿微睁着眼,上下打量着她,不可置信地感慨,“怎么这么久没见,你嘴还是那么损?” 司笙挑眉,“天地可鉴,我只是在说实话。” “嗬!” 林羿哼了哼,举着自制的竹杯,往她跟前横着一晃,牵引着她的视线后,猛地将竹杯往回一收,跟馋到司笙似的,非常嘚瑟地扬眉,“就不给,渴死你!” “……” 鉴于这行为过于幼稚,司笙思考两秒,决定不搭理他。 林羿很放松地盘腿坐着,喝了两口茶,抬眼看向风景别致的竹院,随口问:“陆沁是你什么人啊?” 林羿是个笛萧演奏家,曾经是国家音乐团的,还在国家音乐学院任职过教授。 正巧,陆沁的工作单位,也是国家音乐学院,同样是音乐团的。 林羿是陆沁的前辈。 陆沁既然找林羿做过竹笛,林羿认识陆沁,不算稀奇。 “唔,”司笙想了片刻,最后给人定位,“我未来婆婆。” “啊?” 林羿惊奇地偏头看她。 司笙一侧首,跟他视线对上,学着他的强调,把声音压低几分,“啊。” “我记得她老公……哦,姓凌,封城一土豪。”林羿隐约抓到一点记忆,但仅止于此了,他感慨地瞪着司笙,“你咋那么想不开,往豪门里嫁?那种地方,破事贼多,你这脾气是驾驭不住的。” “可能,”司笙一顿,狐疑地问,“我缺钱?” “扯淡。” 林羿不屑地说着。 想到给陆沁的竹笛,他忽然问:“讨好婆婆的礼物?” “不至于。” “那还好,”林羿松了口气,喝着茶压惊,“我随便做的,没怎么用心。” 司笙:“……” 闲聊间,司笙手机又来了电话,她烦躁地拧眉,但,不得不接。 先前在安城的随缘阁那里得知,仿制的古董都来自于阳州。阳州属于西北之外的区域,封家很难查。用百晓堂的人脉来查,是最好的选择。 但—— 百晓堂人脉虽广,却也难在“广”。 人太多,就容易失控,你不能确保,去全国各地,每个百晓堂成员,都对你忠心耿耿。 归根到底,有大部分人,就是图百晓堂这棵大树来罩着。一旦有利益诱惑,叛变只是分分钟的事。 所以调查仿制古董一事,不能大张旗鼓。 安老板给司笙几个“靠谱”人选,让她自己跟人接触,觉得哪个可信的,再将任务秘密派发下去,这样能防止消息透露、打草惊蛇。 这不,一个个都主动联系她呢。 “年轻人,不好好享受生活,何必给自己找这么多事。” 见到司笙惜字如金地交流完,然后烦不胜烦地掐断电话,林羿喝着茶,心平气和地说着风凉话。 司笙反思,“浮躁。” 林羿感慨,“焦虑。” 打量着逍遥自在、隐居桃源的林羿,司笙半真半假地说,“羡慕你。” 林羿大手一挥,“等我百年后,这处宅子就传给你了。” “谢谢啊。”司笙麻木不仁地道完谢,然后,冷酷无情地问,“要不,现在立个遗嘱?” 洒脱一笑,林羿不同她计较,而是微微倾身靠近她,神秘兮兮地问:“你知道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吗?” “……” 司笙一顿。 抬手捋了捋胡须,林羿笑得粲然和善,话语里却满是威胁,“小心我让你做的事能让你英年早逝。” “……” 艹! 司笙顿时收敛了。 安老板让她不要到处欠人情,果然是有道理的。 见她老实了,林羿满意地笑了笑,将手中竹杯一递,“去倒杯茶。” “放毒的那种吗?” 一把拿过竹杯,司笙站起来。 林羿哼哼,“你要没一身武术防身,甭说英年早逝了,没准都活不到成年。” “感谢我这一身随时能让你进黄土的武术。” 慢悠悠地扔下话,司笙踱步往里走。 林羿:“……” 被司笙气得一哽,林羿一低头,见到一口没动的菜饼,抬高声音喊:“菜饼!” “打包好,晚上出门吃饭的时候,我找人当你的小白鼠。” “……” 林羿没说话,但是,眉眼浮现出笑意,明显是满意了。 一周的时间,司笙都按照往常的节奏生活。 在阳州呆了三天。 虽然应付阳州百晓堂成员很烦,不过在林羿承包的竹林里待着,悠闲自在地过了几日隐世生活,比什么都来得放松。 三天后,她在阳州找好交接人,按照原先的计划,弄了一辆车,自驾往封城开。 一路上,蹭吃蹭喝,见了几个老友,还装了一车的特产。 于是—— 她不知道,倾伊人在网友无数的爆料下,身败名裂,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她不知道,微博明星榜单上,“司笙”远超所有明星,以不可动摇的数字,稳居第一,一跃成当之无愧的流量明星。 她不知道,“司笙”一夜之间,拥有了最完善、健全的粉丝团,其战斗力足以跟现在娱乐圈任何一个流量的粉丝战斗力相提并论。 她不知道…… “司笙”一夜蹿红后,被诸多人眼红,威胁到某些人的利益,从而导致一些真真假假的言论,在网上慢慢渗透。 盛极必衰。 物极必反。 总是一个正常趋势。 周日,下午两点。 水云间。 司笙将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尔后拎着个背包,轻装坐电梯来到自家门前。 许久未回来,司笙在门口停顿两秒,然后才输入密码。 密码锁一开,她推门而入。 然而—— “霜眉!” 门开的那一瞬,司笙听到一个奶声奶气地声音,清脆稚嫩,但语调挺利落的。 有什么窜出来,眼底闪过一抹白,然后,裤脚被拽住。 低头一看,果不其然是霜眉。 再一抬眼,司笙视野里出现一个小跑过来的小男孩,鼻子眼睛漂亮得劲,仅一眼,就在脑海里留下几分熟悉感。 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小男孩停下脚步,然后一扬起小脑袋,漆黑清澈的眼睛眨了下。 二人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司笙:“……”萧逆私生子? 第249章 俩酷小孩,都缺朋友 不怪司笙第一时间往“萧逆私生子”方向想。 而是这小孩的小眼睛小鼻子,长得跟萧逆真有几分像,就连气质都极其相似。 只是,定睛打量几眼,司笙就打消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 “姐姐好。” 小孩并未像萧逆一般目中无人,而是礼貌地跟司笙打着招呼。 换好拖鞋,司笙将弯腰将霜眉抱起,尔后半蹲下身,跟小孩平视。 她问:“萧逆呢?” 喻立洋近距离地端详着面前的美女姐姐。 比直播间里的还要漂亮,美得熠熠生辉,光彩鲜活,生动明媚。 她没有打扮,纯素颜,长发扎在脑后,额前几绺绒发,额头光洁饱满,小脸精致漂亮。穿得也很简单,休闲外套搭牛仔裤,外套敞开,露出里面一件棉质白色长袖。 随意,清爽,干净。 将酷酷的架子往下拉了几分,喻立洋手下意识放到背后,轻轻抠着,一板一眼地回答:“跟司风眠去买菜了。” “你是谁?” “喻立洋。” 得,不姓“萧”就好。 “跟萧逆什么关系?” “朋友。”喻立洋小朋友答得非常干脆。 “……” 这年龄差……算半个忘年交了。 虽然一直觉得萧逆沉默寡言、脾气冷硬,难交到什么朋友,但—— 聊胜于无。 再过几年,小朋友就能长成大朋友,对他好一点,没准能念及旧情继续当萧逆的朋友。 “他把你拐回来的?”司笙继续问。 喻立洋马上五岁,跟人正常交流不成问题,“拐”这个字也能听懂。 虽然不知萧逆怎么就跟“人贩子”挂钩了,喻立洋还是觉得有必要辩解一下,所以解释道:“我来做客。” 哦…… 单独拎个小孩来“做客”,跟“拐”没什么区别。 将霜眉交给他,司笙站起身,打算给萧逆打通电话。 结果—— “你周末就不能回一次家?” 门虚掩着,外面传来萧逆冷漠、烦闷的声音。 随后,就是司风眠无辜地解释,“我没办法啊,家里就是修罗场……” 话音未落,门被推开。 二人一眼就见到站玄关处的司笙和喻立洋。 眼眸一亮,司风眠那一点小郁闷情绪瞬间被赶跑,喜上眉梢地跟司笙打招呼,“姐,你回来了。” 还在犹豫是否要打招呼的萧逆,听得司风眠欢快的声音,张了张口,又微微一抿唇,没吭声,将话都咽了回去。 他走进门,准备换鞋。 “嗯。” 司笙答应一声,随手拿过萧逆手中的购物袋,低头翻看着,没找到称心的零食,尔后扫兴地拎着购物袋往里走。 路过喻立洋时,她一顿,侧身冲二人一扬眉,“解释一下?” “马上。” 回应司笙的,依旧是司风眠。 司笙转身进了客厅。 萧逆微一垂眼,看着手心被购物袋勒出的一道浅痕,一秒后,弯腰去解鞋带、换鞋。 有司风眠在,解释这一事,用不着萧逆。 平时司笙不在时,司风眠就左一句“姐”、又一句“姐”,现在司笙回来,司风眠跟司笙交流的兴致异常高涨。 要说的事确实很多。 这段时间,司笙在外忙,手机就算一直开着,也没闲工夫跟人聊天,顶多就算跟凌西泽聊聊。 司风眠憋了一肚子话。 从喻立洋的事拐到知道她是Zero的事,还有司笙直播在他们学校造成的轰动……当然,家里章姿和司裳的情况,司风眠就没拿来打扰司笙了。 两人聊得热火朝天,萧逆一句话都插不进去,略一思索,就拿着食材进厨房。 “萧逆。” 他前脚刚进厨房,小短腿喻立洋后脚就跟进来。 他还抱着霜眉,时间久了,稍微有点吃力。 “要零食去外面。” “不要。”喻立洋朝他的长大腿走近几步,微微仰起头来,“你为什么不跟你姐聊天?” “……” 萧逆轻轻蹙起眉。 喻立洋腾出一只手,拽了拽萧逆的衬衫衣摆,提醒道:“同样是弟弟,司风眠跟她亲近多了。” 又不是亲的…… 在心里反驳一声,萧逆不爽地问他,“有你什么事?” “知道为什么,司风眠能有那么多朋友,而你没有吗?”喻立洋一副小大人模样,两道眉头发愁地拧起来,学着喻外公说话时的腔调,一板一眼地教育道,“就是因为你不会说话。” 小孩不懂事,学起来倒有一套。 低头盯着他,萧逆把一只手伸过去,手心向上,五指张开。 他略微挑衅地说:“先数数你的朋友。” 喻立洋被戳到痛处,眼睛登时圆了几分,腮帮子鼓了鼓,不怎么服气地盯着萧逆。 然后,他拽着衣摆的动作一松,抓住萧逆一根食指,往掌心里一推,收拢。 他脆生生地说:“萧逆。” “1个。” 萧逆懒懒垂眼,给他报数。 喻立洋咬牙,气鼓鼓地瞪他。 萧逆视若空气。 很快的,喻立洋又掰着萧逆一根手指往里推,有点底气不足地说:“萧逆。” “……” 萧逆没说话。 “萧逆。” 喻立洋又拽住他第三根手指。 将手指挣脱出来,萧逆手掌一翻,直接扣在他脑袋上。 因为一只手要抱着霜眉,喻立洋只能腾出一只手来扒拉他,结果当然是,扒拉来扒拉去,萧逆的手掌纹丝不动。 “半斤八两。” 萧逆嗤笑一声,将手给收回来。 喻立洋不甘心,“再给我十年时间——” “你照样没朋友。”萧逆凉飕飕地扔下一句话。 “……” 喻立洋小朋友被萧逆的残忍预言惊得无话可说。 “萧逆,司风眠有爸有妈的,你什么都没有。”喻立洋找到反击的方式,说起话来童言无忌,“这个姐姐被抢走,你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 萧逆黑着脸,把他扔出厨房。 喻立洋刚一站稳,厨房就被“嘭”地一下关上了。 “你动他厨房啦?” 发现这一异样的司风眠,好奇地询问道。 瞬间将所有小情绪悉数收回,喻立洋看了他一眼,表情又冷又酷,“没有。” 说完,他就搂着霜眉,跨着小短腿,走去萧逆卧室。 拒绝跟司风眠交流。 “……” 司风眠莫名其妙。 司笙单手支颐,瞧了眼喻立洋的背影,欲要探究那抹熟悉感从何而来,偏一深想,却找不到具体答案。 罢了。 往后一倒,司笙打开一袋从司风眠购物袋里找到的薯片,往萧逆卧室门口睇了一眼,“他爸妈什么情况?” 刚刚司风眠的解释里,只说喻立洋跟着外公住,外公不在家,所以才将喻立洋扔给萧逆。 没提及喻立洋的爸妈。 “听说是单亲家庭。”司风眠道,“父亲不知道,母亲是个记者,常年在国外。” “国外?” “央媒的前线记者。” “哦。” 司笙略一颔首。 官媒的战地记者……来头还不小。 吃了块薯片,司笙随口问:“他外公呢?” “萧逆说,是个老刑警。”司风眠解释,“最近遇到个什么案件,所以没空照顾喻立洋。” 司笙“嗯”了一声。 这时,厨房的门被拉开,萧逆走出来。 “酱油在——” 话说到一半,萧逆的视线落到司笙手中薯片上,尔后拧起眉头看向司风眠,眼风里尽是审视意味。 “酱油在我这儿!” 颇为心虚的司风眠立马接过话,从购物袋里翻找到酱油,然后趿拉着拖鞋,主动送到萧逆跟前。 双手递过去。 萧逆微黑着脸,将酱油拿过来,嗓音里低压着火气,“不是让你都放回去了吗?” “就一包……”司风眠小声解释,在萧逆警告的眼神下,赶紧确认道,“真的,就一包!” 因为很喜欢喻立洋,上一周,司风眠就给喻立洋买了很多零食。 四五岁的小孩,就算再自制,也经受不住垃圾食品的诱惑。因为司风眠一堆零食,喻立洋一天都没怎么吃饭,知道真相的萧逆自然是将司风眠训了一顿。 今天司风眠陪着萧逆逛超市时,欲要再犯,被萧逆制止了。 结果…… 还是被司风眠这贱爪子瞒天过海、暗度陈仓,顺了一包。 见萧逆难哄,司风眠用手拽着他的衣袖,小声讨好问:“姐吃的,没关系吧?” 萧逆不爽极了,蹙眉反问:“她跟小孩有什么区别吗?” “你要这么说的话……” 司风眠不乐意了。 他姐……好歹是做过不少轰动事件的Z神。 然而,萧逆厨房的火还烧着,压根不想跟他继续扯淡,转身就进了厨房。 司风眠欲要跟上去,结果刚走两步,就险些被关上的门撞到鼻子。 懒散倚在沙发上的司笙见状,一扬眉,问:“被训了?” “啊。” 司风眠回过身,用手挠了挠头。 垂眸,一看手中的薯片,司笙轻叹一声,将其放回茶几上,似抱怨又似无奈,“上次零食吃多了,少吃了半碗饭,他的脸黑了一整天。” “他跟你也黑脸吗?” 司风眠好奇地蹭过来,做贼心虚似的问。 司笙莫名反问:“他跟谁不黑?” “……” 说的,有道理。 不过,任何一个厨子,都不希望做出的饭菜被垃圾食品打败…… 萧逆这反应,可以理解。 傍晚时分,司笙吃过晚餐,让司风眠和萧逆把车里特产都搬回来。 两个身高腿长的大男生,硬是来回走了三趟,才把所有东西都搬完。 “我算是信她从阳州自驾回来的说法了。” 将最后一箱火腿放到地上,司风眠喘了口气,直接坐在地上,用手给自己扇着风。 这一路上,沿途城市的特产,她都有一份。 萧逆不做评价,蹲下身,去整理满地的特产。 见状,司风眠问:“你做什么?” “匀一份送隔壁。” “姐说的?” “嗯。” “她人呢?” “洗澡。” “哦。” 司风眠点点头,主动帮萧逆整理特产。 作为甩手掌柜,司笙洗完澡出来,扫视一圈客厅,走过来,从其中一个纸盒里找到两个长木盒。 吃饱喝足的霜眉,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上蹿下跳的,“喵呜”“喵呜”叫个没停。 “小孩儿呢?” 想到那小不点,司笙随口一问。 抬手一抹额角的细汗,司风眠回答道:“在萧逆房间里做题。” 看着俩明年就要面临高考却毫无紧迫感的高中生,司笙扬了扬眉,“幼儿园作业比你们还多?” 司风眠道:“他想学奥数,自愿加作业。” “……哦。” 从未学过这玩意儿的司笙,兴致缺缺地应了一声。 她又从纸盒里找出几样物品,挑拣了两个,扔给萧逆和司风眠。 “礼物。” 投其所好。 给萧逆的,是最新出来的限量版游戏机。 本来是段长延买的,不过是追个潮流。反正段长延游戏玩得菜,沈江远说他暴殄天物,就被司笙强行要来了。 给司风眠的,是司笙随手从豆腐铺拿的一坦克模型。 依旧是木制的,暗藏机关,能让司风眠研究一段时间。不过怕“银大师”的身份招惹麻烦,司笙特地选的没有银杏叶图案的模型。 “谢谢姐!” 刚一拿到坦克模型,司风眠就察觉到其中暗藏惊喜,欣喜地朝司笙道谢。 相较之下,萧逆反应就冷硬多了,憋了半晌,才不尴不尬地憋出“谢谢”二字。 而,听到这二字的司笙,则是惊奇地一瞥他,像是挺意外的。 掂了掂手中两个长形木盒,司笙走向门口,“我去隔壁一趟。” “好。” 司风眠应声。 司笙和凌西泽的关系早就不是秘密了。 何况,这两位,还在全国人民面前撒过狗粮…… 感情好得让人生羡。 凌西泽是从隔壁市赶回来的。 开完会,一路高速,抵达水云间时,差不多八点。 客厅的灯亮着,玄关处摆放着司笙的鞋,但,视线在客厅里绕了一圈,却没寻觅到司笙的身影。 目光一顿,落在书房门口,里面光线充盈。 正巧,司笙踩着拖鞋,踱步来到门口。 她穿着居家长裙,手里拿着一包牛肉干,一条肉干叼在嘴里,见到是他,浑不在意地打招呼,“回来了?” “嗯。” 视线往书房里一探,司笙问:“你家的书房,怎么都是我的书?” “方便我炫耀。” 凌西泽没皮没脸地接过话。 司笙嘴角微抽。 走出书房,司笙将牛肉干往他手里一塞,然后招呼,“给你瞧个好东西。” 一周未见,本是小别胜新婚,结果不让搂、不让抱、不让亲,张口就是“好东西”,凌西泽捏着手中牛肉干,一点兴致都没有。 司笙才没管他,走到茶几旁,将摆在上面的长形木盒一一打开。 木盒里,装着红色软布,上面都摆放有一根竹笛。 两根做工款式并不一样。 乍眼一看,都是很正常的款式,可一根很常规,一根……有种难以形容的“不对劲”。 “两根?” 凌西泽走过来。 “另外一根是我的。”司笙拿起一个木盒,递过去,“这是送你妈的。” 接过木盒,凌西泽试探地问:“不亲手送她吗?” 司笙斜乜着他,没说话,意思不言而喻。 凌西泽没有勉强,将木盒里的竹笛取出来,明眼可见的高质量手工竹笛,竹子坚硬笔直,触感光滑,没有一点瑕疵,不用试音就能大体察觉出其质量。 竹笛末端,刻着“LY”的标志性字母,是制作者留下来的。 看到这个,凌西泽不知道想到什么,微微勾起唇角。 “你笑什么?”司笙莫名地问。 笑眼看她,凌西泽颇为真诚道:“十年前,我听陆同学说林羿如何高冷、孤傲、有才华时,绝对想不到,他是黑暗料理的高手。” 很有意思的是,跟着司笙,往往能发现一些新奇的东西—— 没有亲自跟林羿接触过,在凌西泽印象里,这是个专业领域的鬼才,才华横溢,脾气古怪。 知名笛萧演奏家、作曲家,竹笛制作大师。 创作过能被收入教科书的独奏曲,他的音乐带着浓烈的个人色彩,能高雅地走向国际、世界,也能在影视剧里令人耳熟能详。除了过硬的作品,还担任过知名艺术学校的名誉校长、民族管弦乐学会会长、阳省音乐家协会主席…… 拥有数不清的光鲜头衔。 结果,他说扔就扔。 一句“老子不玩了”,就隐居山林,彻底消失在这个领域。 在这个领域里,陆沁的成就应当是不错的,当得起“艺术家”一称,可是,在林羿跟前,什么都算不上。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泰山北斗级的神秘人物,通过司笙一连接,忽然就是个接地气的、活生生的人。 热衷于黑暗料理; 跟晚辈成忘年交; 有点幼稚的小脾气…… 生活里,少见这样的老人。不过,这样的人,却很有生活气息。 不受标签限制,有血有肉,拥有着鲜活亮丽的灵魂。 “就像网友们提到凌西泽时,总是‘钻石王老五’‘商界鬼才’‘万恶的资本家’‘二次元走出来的总裁’之类的印象……” 司笙知道他的意思,不紧不慢说着,可话到最后,忽然一笑,调侃道,“话说回来,为什么别人的刻板印象都这么高大上,你的就这么俗气?” “又给家里的艺术家拖后腿了。” 凌西泽哭笑不得地忏悔。 艺术家·司笙轻笑着,大气地一摆手,“来,给你秀一把。” 手往下一顺,拿过另一个长形木盒里的竹笛,司笙手指一动,竹笛在她手心里旋转几圈,那一刻的画面,像极了武侠电影里的侠客。 凌西泽好整以暇地看她,“不是说不会吹吗?” “……嗯。” 提到这个,司笙虚虚地一摸鼻子。 ——玛德,肯定要学会一曲,吓他一跳。 “秀什么?” 凌西泽凑近,打量着她手中竹笛。 “瞧好了。” 唇勾起,司笙一扬眉,手抓着竹笛中间部位,手心向下,平举着。 凌西泽的视线自然而然被她拉到竹笛上。 只见司笙食指扣住一隐藏的机关,微微一动,左侧,倏地弹出一抹寒光,定睛一看,竟是一块刀片,削薄的刀尖,锋利得很。 突如其来凶器,令凌西泽不由得一怔。 旋即,司笙又扣下另一机关,另一端倏然探出几抹银光,凌西泽的目光追随着而去,见到一根银针飞出,没入沙发里,直接刺进大半,可见其爆发力。 “怎么样?” 司笙眉眼略挑起点得意,伸手将那根银针收回,又道,“刚到手,来不及做处理,再在武器上淬点毒,效果更加。” 凌西泽脸色微微一黑,“你是想当艺术家,还是想当杀手?” “防身武器。”将小暗器一一收回,司笙见他拧着眉、神情凝重,微顿,又找补道,“放心,一般派不上用场。” 眯缝了下眼,凌西泽紧盯着她,“听你刚刚的口吻,好像用的机会并不少。” 不止藏暗器,还淬毒! 强行给她灌输的刑侦、法律知识,都被她忘光了吗? 而且,就算是防身武器—— 在现如今的社会,什么时候,需要这样的武器防身? “走了。” 司笙将竹笛往木盒里一扔,啪的一声将其关上。 没意思。 她是来分享喜悦的,不是来挨训的。 她不想跟凌西泽起冲突。 虽然—— 看得出凌西泽想将训她的冲动忍下来。 凌西泽拧着的眉一松,拽着她的手,垂眼看她,语气颇为强硬,“不准。” 垂眸,视线淡淡扫过他的手,司笙眯眼看他,微微偏头,似是玩味一勾唇,“你说不准就能留得住?” “消气前不准走。”凌西泽手伸过来,拿走她手中的木盒,“省得你事后自己生闷气,我心疼。” 司笙一旦气不顺,看什么都不顺眼,还能殃及无辜。 以前凌西泽不会哄她,只能默不作声地跟着,看着她到处惹是生非。 现在,他不想给她这个机会。 手指往他胸口戳了戳,司笙轻轻磨了磨牙,“你打算怎么让我消气?” 将她的手攥在手心,凌西泽低声哄她,“你说了算。” 司笙吃软不吃硬。 一旦凌西泽将态度放软,她一下就没了脾气。 好半晌后,司笙忽然问:“饿了吗?” “嗯。” “去做饭,”司笙吩咐着,然后又补充,“我陪你吃两口。” 这话题,算是这么过了。 “好。”凌西泽松了口气,放开司笙时,他低头一看手中的木盒,略一顿,真诚地评价,“竹笛的机关让人很惊喜。” “……” 司笙耸耸肩。 她设计的机关图纸,林羿亲自操刀制作,结果当然会让人惊喜。 从他见到那一刻的眼神里就看出来了。 只是,他并非第一时间跟她共享这份喜悦,而是担心她拿着去做一些危险的事。 司笙情绪上来,不仅是因凌西泽反应不如她所想,而是—— 就像她以前担忧的那样,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生活圈子,几乎没有重合的。 凌西泽进了厨房。 司笙把木盒一放,望了眼凌西泽的背影,又缓缓舒出口气。 再说吧。 翌日,下午。 工作日,萧逆、司风眠、喻立洋都去上学,凌西泽选一家公司上班。 无业游民司笙,无所事事地闲在家里,躺在阳台的藤椅上晒太阳。 顺便,钻研《回转人生》的剧本。 钟裕也好,楚凉夏也罢,都表示,《回转人生》的女二角色,非常适合她。 话里话外,都有种“本色演出”的意思。 司笙没尝试过现代剧,不知他们这种蜜汁自信哪里来的,研究人物角色时,更是一头雾水。 ——什么“本色演出”,她像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吗? 剧本翻到一半,手机忽然来了电话。 是个陌生电话。 稍作犹豫,司笙接了。 “喂,你好,我是第一附中高二三班的代理班主任、薛彰。请问,你是萧逆同学的家长吗?” “嗯。” 听到对方熟悉的介绍,司笙登时有种不祥预感。 “你好。”薛老师道,“萧逆同学这边出了点事,不知道您今天有没有空来一趟学校。” “什么事?” “您放心,不是什么大事。”薛老师连忙道,“就是,这事解释起来有点复杂。” “嗯。我待会儿过来。” 司笙挂了电话。 但是,不到一分钟,电话又响了起来。 依旧是刚刚那个陌生号码。 ? 司笙接通电话,“薛老师?” 那边一怔,赶忙道:“啊,不好意思,我打错了,是想打给另一位家长的——” ------题外话------ 不好意思,今天特别晚。 每个月【5日】【15日】【25日】在潇湘评论区留言【福利】二字,皆可领取【33】潇湘币。 辣什么,今天25日了,可以留言刷屏了。 第250章 我是他们俩的家长【二更】 “啊,不好意思,我打错了,是想打给另一位家长的——” 话音未落,就是一阵忙音。 司笙莫名其妙,将手机搁到一边,没有再管。 将剧本一放,司笙趿拉着拖鞋,慢悠悠往客厅里走,去饮水机旁倒了杯水。 直至喝完一整杯水后,司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有哪儿不对劲。 她的目光在整个客厅巡睃一圈。 霜眉呢? 第一附中,某办公室。 薛老师将座机电话扔回桌上,跟被烫到似的,整个人反应都很大。 “怎么啦?” 隔壁桌的女老师抬起头,奇怪地看着他慌乱的动作。 “打错电话了。”薛老师拍着胸脯,捧起受到惊吓的小心脏,解释道,“连续两个电话都打给萧逆家长了,吓我一跳。” 女老师改作业动作一顿,将红笔放下,尔后微微倾身过来,好奇地打探,“他家长还是司笙吗?” 自从司笙为了自证身份、全网直播公开她就是Zero后,他们学校热闹了很久,萧逆俨然成了诸多学生、老师关注的稀罕物。 Zero,是司笙,亦是萧逆姐姐。 平时活在虚拟世界的任务,忽然就被拉到现实来,还跟他们认识的人有了关联。 对于学生而言,这是很奇妙的事。 不止是学生,很多老师私下里都在讨论,先前司笙两次来学校的事,都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以前他们只觉得司笙嚣张,当个明星这脾气难怪不出名,但自从知道她是Zero后,所有的评价都集中在—— 卧槽,不愧是Zero,线上线下一样的刚! 更让人津津乐道是—— 司笙就是他们学校出来的,且一年的时间分数增长近三百,跟萧逆的恐怖进步比起来,不遑多让; 司笙第一次以家长身份来学校,原因竟是她弟和她幸运读者为了她送的礼物打起来。 这种极具戏剧性的事,无论说多少遍,他们都不觉得腻。 “应该是她。”薛老师捂着狂跳不止的心脏,要命地嘀咕,“紧张死我了,我是她粉丝。” “哈哈。”女老师满怀善意地调侃,“那你岂不是要见偶像了,什么心情啊?” 二十几岁的年轻老师,性格不如老教师般沉稳,毫不在意地表露他的心情,“激动、紧张、期待……” 女老师乐不可支,“赶紧调整一下情绪,别又打错了。” “嗯!” 薛老师重重地点头。 冷静片刻后,薛老师拿起司风眠留下的家长电话,仔细一看数字,然后古怪地拧着眉,又拿起萧逆留下的家长电话,倏然惊奇道:“哎,不对啊——” “怎么?” 女老师接过话茬。 薛老师捏着两张纸条,震惊地眨着眼,“这两个人,留下的电话一模一样。” “不会吧?”女老师好奇地凑过来,“是不是弄错了,从萧逆那里拿了两张?” “不可能,他们俩字迹都不一样。”薛老师将两张纸条都递过去,“你看,一个潦草,一个工整,跟他们的性格一模一样的。” 将纸条接过来一看,女老师也诧异了,“嗬,还真是。” “我去问问。” 薛老师说着就要起身。 女老师赶紧拉住他,“冷静点。他们都在上课呢,你过去问个电话,不是小题大做吗?” “……好像还真是。” 听得他一说,薛老师点点头,对自己的冲动颇为抱歉。 “要不,你再打电话问问?”女老师建议道,“司风眠这孩子不是裹乱的人,上次叫家长挺爽快的。这种弄虚作假,也没必要。你问个清楚吧。” 薛老师紧张地一应声。 如果是其他家长,他肯定二话不说打电话问了,但是—— 那是Z神啊! 他偶像! 哦不,现在是他女神…… 将袖子一撸,薛老师呼出口气,调整着心态,又擦了擦满手心的汗,才重新拿起办公室座机,按照纸条上的数字,一个一个地摁下数字。 拨通。 …… “喂。” 再次接通电话,司笙语气颇为冷硬。 她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三个电话来说的。 “您好,是这样的,”薛老师吸了口气,然后迅速解释,“我们班另一个同学,司风眠,他写得也是这个号码……能不能问问,您跟司风眠的关系?” 语无伦次的薛老师,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感觉自己脑子有病。 跟司风眠真有关系的话—— 上次司风眠叫家长怎么没叫司笙呢? 而且,据说当时的司风眠跟司笙,压根就不认识。 司笙没回答他,只是问:“他又跟萧逆打架了?” “稍微一点小摩擦……”薛老师刚要说,又觉得不对劲,“不是,他们俩没打架……不对,打架了……” 过于紧张的薛老师,简直要哭倒在办公室了。 听得出薛老师语气慌张,解释不清,司笙虽不明白他个当老师的紧张什么,但还是干脆利落地说:“我半个小时后赶到,有什么事当面说。” “司风眠——” 薛老师赶紧说。 一顿,司笙道:“我算是他的家长。” 虽不知什么情况,但是,司风眠若是请家长,填她的名字不是不能理解。 司尚山不知在哪里出差,有没有空接老师电话都不知道。 就司风眠每周都往水云间跑的迹象来看,章姿和司裳的情况肯定不好,让她们去学校俨然就是裹乱。 若是以前,司家那边也是个选择,可因她在司家寿宴上一闹腾、司尚山再站出来挺她,俨然跟司家有决裂迹象,司风眠定然不好去找他们…… 就司笙这一个选择。 反正不光是萧逆家长,还是司风眠家长,都一样要去第一附中,没什么区别。 司笙抬手一摁太阳穴,简单收拾了一下,开车出门。 办公室内。 刚挂断电话,隔壁女老师就急切地打探,“怎么样?” “她说,算司风眠的家长。”薛老师摸不着头脑,狐疑地问,“可是,上次萧逆和司风眠请家长的事,就说不通了啊……” 女老师瞥了眼新来的八卦消息,眸光一闪,稍作思忖后,又将手机放下了。 “我不是编排你偶像,就是有个猜测……”女老师迟疑着开口,“你听过司笙是私生女的传闻吗?” “……” 薛老师愣住。 来过两次,司笙早已熟悉地形,一路驱车进学校,轻车熟路地来到教学楼楼下。 “啊,小心——” 司笙刚一下车,就听到学生的喊声。 眼未抬,就感觉有阴影逼近,她在抬头的一瞬,手往上一捞,将直直朝她脑袋砸来的篮球捞住了。 一回头,看向操场上一群少年,她只手揣兜,微偏着头,眉眼染上笑意,手指一挑篮球,任其在指尖转动着。 登时,引得少年们惊呼阵阵惊呼。 美女竟然会手指转球! 手指一停,司笙勾唇轻笑,将篮球扔了回去。 这时,有眼尖的学生认出了她,一时间卡壳,忘了她的名字,在她要走的那刻,迫不及待地喊—— “萧逆姐姐!” 被这么一喊,司笙微顿,又侧首看了看他们。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认出来。 他们举起手,朝司笙摇晃着打招呼。 “Z神!Z神!” “啊啊啊——” “哈哈哈萧逆肯定又犯事了!姐姐好惨!” …… 偏巧此时—— “声音小点儿!别人不用上课的?!” 抱着书路过的王琳,怒声朝他们训斥,嗓音尖锐又刺耳。 司笙听得下意识揉了揉耳朵。 ——论声音之大,全场没一个能与她较高低。 遭到灭绝师太一声怒吼攻击,少年们虽然心怀不满,但毕竟有学生身份压着,不敢当面跟灭绝师太杠上。 他们喜欢Zero的“刚”。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这样,想说什么就能说,想做什么就能做。 王琳吼完,见他们老实下来,皱了皱眉,大步往教学楼走。 但是,瞥见司笙的身影后,又不肯视而不见。 她讥讽一剜司笙,挑衅问:“萧逆又犯事了?” ------题外话------ 墨上筠:我揭发,手指转球我教的,她只会这一招。 这个月结束前,我要恢复准时更新。 我发si。 第251章 污蔑司笙,弄巧成拙 “萧逆又犯事了?” 在学校再见到司笙,王琳一点都不意外。 以萧逆的脾气,就算他真是天才,学习成绩突飞猛涨,照样会惹是生非。 听说萧逆这姐姐近日很威风,是个什么漫画家,有点名气。这一周,“司笙长、司笙短”的,全听学生们在议论。 本就对因萧逆、司笙辞去班主任职位一事耿耿于怀,王琳听到萧逆成绩进步、司笙是知名漫画家的消息,心情自是难以平衡。 如今一见到司笙,积怨已久的她,断然不会心平气和。 “王老师一如既往的精力充沛,”司笙闲散地打量她一眼,勾唇笑了笑,不甘示弱地反击,“这任课老师当的,挺清闲?” “你——” 被直击痛处,王琳登时怒火攻心。 自从期末考试那件事后,王琳只能履行承诺,辞掉班主任职位,改当任课老师。 这是封城的第一附中,百年老校,教学质量数一数二,在全国都是排的上名次的。大半个封城的家长,都挤破头要将孩子往学校送。 在这样的学校任职,与有荣焉,前途无量。 王琳舍不得丢下这样的金饭碗。 所以,纵然在学校备受议论,被老师、同学暗中嘲笑,她都咬牙撑着,厚着脸皮继续当这个老师。 “我好歹自食其力、光明正大,总比某些靠不要脸手段的要好。” 王琳抬手一推眼镜,板着脸反驳完,就径自往教学楼走。 走了几步,还似是不甘地瞪司笙一眼,轻声咕哝,“蛇鼠一窝。” 姐弟俩,没一个好东西。 弟弟在外鬼混,结交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打架斗殴逃课闹事样样精通。 姐姐水性杨花,仗着一张脸勾三搭四,开个家长会都能跟家长勾搭上…… 据说还是个私生女。 母亲估计跟她一个德行。 司笙“啧”了一声,垂眸一看手机显示时间,无心跟王琳纠缠,逞口舌之快。 王琳换了间办公室。 跟新办公室的老师都认识,但不熟,新学期以来,她专心教课,避免跟老师交往。 大家都知晓她的脾气,以免触霉头,都尽量不跟她打交道。 她进门时,办公室里有几个年轻的老师,没在忙教案、改习题,而是凑在一起聊天。 见到她,他们都自觉将声音压了一点,可王琳还是他们的对话收入耳中。 “萧逆这次请家长,来的还是司笙吗?” “当然。他现在就这一个姐姐了。” “同母异父的吧?” “好像是。” “这姐弟俩还真有意思哈,个个深藏不露。弟弟成绩不被看好,结果上学期……按照他这成绩,稳在前五,今后可不得了。姐姐更是牛,都觉得她只是个娱乐圈的花瓶,没想到还是一神级漫画家。” “我侄子是她死忠粉,以前就爱看她的漫画,家长都不支持她。现在好了,拉着家长看完她直播后,把俩家长都带坑里了。” “司笙真是人生赢家。年纪轻轻,二十四五吧,就有这样的成就。弟弟要不走歪路,以后成就肯定不低。听说她还有个神秘的男朋友,非常恩爱。” “我站她和凌总这对cp。” “感觉跟Rain也挺配的,我听说年初的时候,Rain在直播,一接到她电话,立马关了直播。特地补了粉丝的录屏,感觉他俩也挺甜的。” “是么?分享一下,给我也看看呗。” …… 这几人聊得热火朝天。 一字一句,全都往王琳耳里飘。 王琳被搅得心烦意乱。 人生赢家? 司笙也配! 还男朋友……指不定在自导自演呢。 手机在兜里振动,是她老公发来的消息,责问她跟婆婆的一点口角。 她脾气强硬,在工作、生活上皆是如此,婆婆是朵盛世白莲,一点小事就跟公公、老公告状,全家都只会站在婆婆这边。 而她老公,早在半年前,就被她发现出轨的证据,屡教不改,现如今还私下跟那小三联系。 若不是为了孩子忍着,她早撕破这一家人的嘴脸了。 小三…… 司笙这种仗着姿色破坏他人家庭、丧尽天良的女人,都该去死。 紧紧攥着手机,王琳阴沉着脸,好半晌后,她缓缓吐出口气,凌厉的眼神里,透着恶毒凶狠的光。 登录微博小号,她找到上次家长会时拍的照片…… 某办公室里。 薛老师单手支颐,移动着鼠标,翻看着网上的八卦新闻,无心去管工作。 隔壁女老师有课,早就离开了。 但是,她刚留下的劲爆八卦,却在薛老师心里炸开了花。 司笙,私生女。 因为最近司笙大火,扒她私生活的有很多,真真假假,好的坏的,一锅大杂烩。 以前Zero像一个隐世,无人知晓其真实身份,有关她的一切,皆是神秘且遥远的,所以对他总有一种仰视的感觉。 现如今,这个似乎活在二次元的人,忽然跟现实中的某个人挂上钩,且是一声名狼藉的小明星,那其中可探寻的东西,就太多了。 司笙俨然成了媒体们的新宠儿。 随便一件小事,都够他们长篇大论的。 不过,娱媒都是往捧司笙的方向去的,只有少部分另辟蹊径的,才揪着司笙的黑料来写。 薛老师不关注偶像黑料,所以并不清楚。经女老师一提醒,他上网一搜,才发现“司笙是私生女”的传闻热度其实挺高,讨论关注的并不少,只是在千万的数据下才显得不值一提。 扒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全文没有指名道姓,就说司笙是某豪门的私生女,是其母坑蒙拐骗生下来的,最近被认养回去,而她这人,从头到尾都半点名媛小姐的样子,家里不肯认她,弄得她很尴尬。这件事封城圈里不少人都知道,很多认证的账号出来附和。 不过,后面越来越离谱—— 说司笙、Zero最近热度这么高,全都是炒作,为的就是让豪门公开承认她的身份。 连“司笙”乃“私生”的谐音梗都出来了,猜测是司笙亲妈为了泄愤才给“司笙”取这么一名儿。 “在干嘛呢?” 有老师倒水路过,见他神情严峻,倏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 薛老师一惊,猛然一弹,下意识把帖子关了。 对方被他逗乐了,“在看什么不能见人的网页呢……” 薛老师连忙摆手,敷衍了几句,将人打发了。 直至人走远,他才松了口气。 按理说,这样的传闻八卦,不可信才对。 但是—— 为什么这么巧啊?! 薛老师崩溃地揉着头发,把打理好的头发生生揉成鸡窝头。 网上说,司笙是近日被认回的。 那么巧,司笙一月来学校,还不认识司风眠,现在却能以“司风眠家长”身份来学校。 时间对得上。 司笙跟司风眠同父异母,姓氏也对得上。 薛老师用手机打开司笙的高清照,又从柜子里翻找出司风眠的寸照,两张照片一对比,看着看着,竟是觉得眉眼都有几分像…… 不、会、吧? 司笙真的是私生女,而且真就是司风眠同父异母的姐姐? 哦不…… 司笙同父异母的弟弟,和同母异父的弟弟,竟然全都在他的班里?! 这踏马什么神仙运气?! “叩。叩。叩。” 敞开的办公室木门被敲响。 办公室里,所有视线被牵引过去,同一时间,他们听到平静又清冷的嗓音—— “我找薛老师。” 司笙! 薛老师赶忙起身。 因动作幅度过大,椅子不稳,直接倒地。 “我、我就是。” 薛老师匆忙跟门口的人打招呼,然后就涨红着一张脸,赶紧弯腰去扶凳子。 后面的老师一踢他凳子,调笑地朝他挤眉弄眼,示意他冷静一点。 薛老师长舒几口气,这才稍微冷静下来。 不过,一抬头,赫然见司笙走来的身影,薛老师登时呼吸急促,心脏乱跳,耳朵不争气地红了。 妈呀偶像好飒! 妈呀亲眼见到了! 妈呀比表白还紧张! …… 薛老师默默地在心里崩溃凌乱了。 直到后面的老师又一踢他凳子,才让他从沉浸在“见偶像”的喜悦、激动、震撼中回过神来。 “他们俩呢?” 一走近,司笙就直截了当地询问。 “马上下课,他们俩一下课就过来。”薛老师深吸一口气,搬出一张椅子给司笙,同时低着头,语气有些飘忽地问,“那什么,他们俩怎么都写你的电话……” 司笙落座,淡淡开口,“我是他们俩的姐姐。” “……” 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了。 第252章 异父异母的弟弟,萧逆发现真相【二更】 “我是他们俩的姐姐。” 轻描淡写一句话,隐藏着爆炸的信息量,让全场的耳朵都短暂失聪。 知道“司笙是私生女”传闻的,就已经离开的女老师和刚得知消息且八卦过的蒋老师。 但是,一点都不影响他们的震惊程度。 萧逆和司风眠,在学校里赫赫有名,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都有所耳闻。 一个劣迹斑斑却进步飞速的学生,一个稳居第一且各项荣誉傍身的学生。 在几个月前,一个差等生、一个优等生,本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近日来,肉眼可见他们俩关系飞速增长。 ——结果,他们俩有一个共同的姐姐。 “哈?” 蒋老师张着嘴,从喉间溢出一个字。 “萧逆,我妈的儿子。司风眠,我爸的儿子。”司笙云淡风轻地解释着,尔后一抬眼睑,懒懒询问,“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 蒋老师连忙摇头否定。 没问题! 女神说什么都是对的! 蒋老师赶紧把震惊、激动压下去,然后拿起旁边的水杯,在一旁规规矩矩地坐下。他不喝水,就是为了让手里有样东西,以防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摆。 此外,他还得极力克制打摆子的冲动。 有位老师见他这么不争气,微微叹息,然后主动起身倒了杯水,递给司笙。 “谢了。” 司笙接过水,喝了一口。 见状,意识到自己该主动给司笙倒水的蒋老师,一怔,懊悔得不行,两耳红得能滴水。 察觉到他的状况,司笙猜到点什么,并未在意,主动询问:“什么情况?” “是这样的……” 说到正事,蒋老师渐渐平静下来,不若电话里那般语无伦次。 一句话介绍,就是萧逆和司风眠在午休时,跟隔壁班一个同学起了争执,两人动了手,把人打得受了点伤。 伤势不重,在医务室处理一下,就上课去了。 冷静听完,司笙眼皮都没抬一下,淡定自若地问:“原因呢?” 这么点小伤…… 说小打小闹都不为过了。 “……” 蒋老师呼出口气。 原因就很复杂了,不是一言两语能说清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没选择在电话里跟司笙说明。 蒋老师说:“起因是一个小孩,还有一只猫。” “……” 司笙一扬眉,倏然意识到什么。 蒋老师喝了一口水,继续讲述。 萧逆和司风眠揍的是个品行恶劣的学生,那学生平时行径就挺招人嫌的,午休时遇到那只猫,有凌虐的倾向,后来被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制止,言语中,将那学生惹毛了。 四五岁的小孩,也就一米出头,他只手就能拎起来,哪能是他的对手? 小孩受了点皮外伤。 后来,萧逆和司风眠撞见这一场面,当然是忍不了,出手相助,这才把人给揍了。 听得蒋老师话语行间有维护萧逆、司风眠的意思,要将这件事的性质往“见义勇为”方向带,司笙有些忍俊不禁。 这新任班主任,倒是挺护犊子的。 “这事真不能怪萧逆和司风眠,他们俩心都是好的。加上他们这个年纪,都有点血气方刚的……”蒋老师推了推眼镜,话锋倏地一转,“没把人揍残,就挺克制了。” 偷听的老师们,都听不下去了,抬手捂脸,实在没眼看。 话里话外的维护,实在太明显了。 作为老师,这心偏得……怕是都找不着方向了。 稍作停顿,司笙没管萧逆、司风眠,而是问:“小孩和猫呢?” “都在医务室呢。”怕被司笙扣上冷血无情的标签,蒋老师连忙解释道,“办公室里有老师怀孕,对猫过敏,小孩又不肯跟猫分开,所以给他处理一下伤口后,就让他们暂且待在医务室,由那边的老师照顾着。” “嗯。” 司笙微微点头。 “不知道小孩和猫是怎么进来的,校门都有门卫守着,他一小不点,没人带着,竟然溜进来了。”蒋老师想到小孩和猫,倒是有些无奈了,“小孩脾气还挺犟,问他什么都不肯说,还不给家长联系方式。” “不过萧逆、司风眠都认识他,给他的幼儿园打了个电话,说等放学后直接送他回家。等下课后,他们俩会把小孩和猫都带过来。再顺便把事情问个清楚。” 提到这小孩,蒋老师就头疼得不行。 四五岁的小孩,偷偷溜出幼儿园,又钻进了中学校园,不知哪儿来的本事。 听幼儿园老师的语气,这小孩做“逃学”的事,不是一两次了。 “嗯。”司笙将手中水杯一放,忽的又问,“隔壁班那人的家长呢?” “他……”蒋老师一顿,“他们班主任也给他家长打电话了,不过,家长不管事,肯定不会过来。待会儿他们老师会带他过来,道个歉什么的。” 几位老师和教导主任了解过事情经过,一致认为事情由那位同学挑起,过错在他,检讨是免不了的,记不记过视他认错态度而定。至于萧逆和司风眠二人,虽然动手不对,但情有可原,所以还是以批评教育为主。 请家长,其实是走个形式,调节一下同学关系。 这事并不到非得家长来不可,如若司笙有事、执意不来,是可以的。只是,司笙把事情想得过于严重,听到叫家长,一口就答应了,并未推脱。 六点一到,下课铃声准时响起,教学楼一片喧哗。 “你刚是不是跟小洋发消息?” 一离开教室,司风眠就凑到萧逆身边。 班里的位置每个月换一次。 从这学期起,按照成绩排名可自主选择位置,司风眠和萧逆一直选择先前前后桌的位置,没有变过。 以司风眠的角度,萧逆在课桌下做什么,看得一清二楚。 萧逆斜眼看他,“嗯。” 喻立洋有自己的手机,不常用,基本就拿来跟萧逆、喻外公联系。 中午萧逆和司风眠撞见喻立洋,不是巧合,而是萧逆收到喻立洋发来的消息,他们俩特地赶去找喻立洋的。——哦,司风眠是正好在萧逆身边,得到消息后主动跟上的。 “你问过了吗,他是怎么溜进来的?” 不止老师惊奇,司风眠也很好奇——喻立洋这小短腿是怎么溜进校园的。 中午时间紧,将喻立洋带去医务室处理伤口,什么都来不及问,老师和教导主任就到了,逮着他们问清楚事情经过,差不多就到上课时间。 司风眠一下午没事做,尽琢磨喻立洋“潜入学校”的路线了。 淡淡扫了司风眠一眼,萧逆见怪不怪,“他经常做,有经验了。” “你教的?”司风眠下意识问。 “……” 萧逆没答话。 不算“教”,而是适当提点。 喻立洋很聪明,一点就通。 而,司风眠见萧逆不答,一种强烈的预感袭上心头,逼近萧逆,跟他轻声咬耳朵,“真是你教的?” “让开。” 萧逆按着他的脑袋,把他推开一点点。 司风眠没再靠得太近,不过,依旧“喋喋不休”。 素来话少的司风眠,在惜字如金的萧逆跟前,永远有说不完的话。 医务室。 四月中旬,一到傍晚,气温偏低。 窗外有一棵樟树,树叶生长茂盛,夕阳余晖从窗外漏进来,裹挟着斑驳的树影,在地面落下一抹方形框里的光与影。 离窗一米远处,摆放有一张病床。 小男孩坐在板凳上,将空病床当成桌子,习题册一打开,就认真做起题来。 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不吵不动,唯有铅笔摩擦纸张的声响。 值班医生时常会忘记他的存在,偶尔想起来,抬眸扫一眼,只见他保持着写题的姿势,暖黄的阳光罩在他身上,他陷在斑驳的光影里,宁静又平和,看着有点不大真实。 起初,医生还会逗他,找到玩具、零食,不过,他都爱答不理的,一个不碰。 尝试几次后,医生就放弃了,让他自己玩。 本以为小小年纪就“逃课”的小孩,是个顽皮捣蛋的,不曾想,竟是一个小学霸,都坐三四个小时了,竟然一动不动。 他带来的猫也听话,就在窗台上躺着,晒着太阳,多数时间一动不动,偶尔就懒洋洋打个哈欠。 “老师好,我们来接小孩。” 六点刚过没几分钟,就有客来访。 司风眠先敲门,然后礼貌地跟老师打招呼。 跟他一同前来的萧逆就冷酷多了,淡淡瞥了眼老师,就大步流星地走向喻立洋。 “萧逆。” 听到动静的喻立洋,抬起头来,见到萧逆的身影后,眼睛微微一亮,但喊人的语气一如既往的酷。 萧逆走过来,将他放病床上的小书包一拿,“走了。” “哦。” 喻立洋答应着。 先是合上习题册,然后把铅笔、橡皮、卷笔刀放到文具盒里,再拿起习题册和文具盒。 萧逆将小书包一敞开,送过去,他就将两样东西往里面。 两人配合默契。 喻立洋跳下凳子,又搬起凳子,将其放回原位,然后又去拿窗口睡着的霜眉,才跑到萧逆身边,主动拉住萧逆的手。 他微仰起头,问:“我们去哪儿?” “找老师。” 萧逆低头一扫他,但,视线却定在霜眉身上。 “哦。” 注意到他的视线,喻立洋有点小心虚,将头低下来,眼睛盯着地面。 “现在的小孩啊,人小鬼大,得小心看着。”值班医生看着喻立洋感慨着,尔后同司风眠道,“通知他家长了吗?回去后得好好教育,跑成习惯了可不行。” “嗯。” 司风眠轻轻一笑,态度礼貌温和,答得却有些敷衍。 有家长看着,就不会跑来找萧逆。 不过,这种事没必要说。 值班医生没多说,就喻立洋的擦伤嘱咐几句,然后就让他们离开了。 …… “你们俩被找家长了吗?” 走出医务室没多远,喻立洋就同二人问道。 司风眠一顿,在想该怎么回答。 倒是萧逆,应得很果断,“嗯。” “哦”了一声,喻立洋又问,“都找的司笙姐姐吗?” 一个“都”字,让萧逆微顿,没即刻回答,而是似预感到什么般,瞥向一侧的司风眠。 司风眠却低下头,避开萧逆的视线,手指轻轻一挠鼻尖,然后看向喻立洋。 “你过来找萧逆的吗?”司风眠刻意地转移话题。 “不是。”喻立洋微微摇头,视线定在司风眠身上,认真地说,“我来找你的。” “哈?” 司风眠惊讶地一扬眉梢。 “有道题目想问你。”喻立洋解释着,顿了顿后,又似是不满地皱起眉,补充了一句,“老师不会。” “……” 司风眠懵了半晌。 然后,他匪夷所思地总结道:“意思是,你因为一道题不会,老师也不懂,所以溜出幼儿园,又潜到我们学校来了?” “嗯。” 喻立洋一点头,对司风眠这个逻辑表示认可。 “嘶。”司风眠一摸腮帮子,随后,侧过头,朝萧逆挤眉弄眼,无声地询问,“也、是、你、教、的?” “……” 萧逆看懂了,没理会。 他才没教这种行为方式呢。 低下头,他问喻立洋,“为什么?” “什么?” 喻立洋奇怪地问。 太多疑惑,不知从哪里问起,萧逆略一琢磨,然后直接道:“说说你的作案过程。” “……哦。” 喻立洋眨眨眼,将“作案过程”如实禀告。 起因是他遇到难题后询问老师,老师本就觉得他孤僻、不喜欢他,看到是奥数题,当他是来找茬的,不仅没教他,反而批评了几句。 事后,喻立洋觉得没意思,等午餐结束、小朋友都午休时,他就偷溜出幼儿园。 他先是去了水果店,问萧逆能否来接他,当时萧逆没看消息,他跟霜眉玩了会儿后,就背着小书包来第一附中门口等了。 可是,一不留神,霜眉就溜进了学校。喻立洋没办法,就声东击西吸引了门卫的注意,然后仗着“身高优势”,偷溜进了校园。 学校太大,他迷了路,就将附近建筑物拍下来给萧逆,约萧逆在楼下见面。 结果稀里糊涂的,霜眉也跑到那里。喻立洋赶到的时候,正有人在欺负霜眉,急切之下,他为了保护霜眉,就跟那人起了争执。 ——先礼后兵。 他先是口头制止了,那人不听,他才动的手。 奈何他没有萧逆的武力值,纵然先发制人,两脚踩下去,那人不痛不痒的。 听喻立洋讲述完,萧逆微拧着眉,对幼儿园老师和隔壁班那位明显不爽。 倒是司风眠,则是一脸诧异。 ——这小孩儿,是要逆天了吗? 讲述期间,喻立洋全程都很平静。 对老师不喜他一事一笔带过,仿佛习以为常,并不在意; 做事冷静有条理,没贸然找来学校,而是先在水果店等待,知道给萧逆发消息; 霜眉走失后没有着急,而是镇定地思考对策,瞒过门卫的眼睛溜进来自己寻找; 迷路后更加不慌,知道拍标志性建筑物发给萧逆,然后去建筑物下等萧逆找过来; …… 一举一动,思考模式,都不像个小孩。 他的刑警外公平时是怎么教育他的? “司笙姐姐会骂你们吗?” 喻立洋讲得口干舌燥的,又将话题绕了回去。 司风眠笃定回答,“不会。” 这时,萧逆倏然侧过头,凉凉地扫了他一眼。 司风眠心头登时一凉。 萧逆脚步一顿。 紧随着,喻立洋和司风眠都停了下来。 他们站在走廊上,再往前走一段距离,就是他们要去的办公室。 将喻立洋往旁一拉,萧逆将他拎到一边站着,然后,紧盯着司风眠,朝司风眠逼近。 下意识的,司风眠往后退了半步。 莫名其妙的,他竟然觉得心虚…… 明明他都第一时间告诉过这个小智障了。 明明是小智障一直不开窍。 司风眠如此安抚自己。 神情冷然地看着司风眠,萧逆轻蹙了下眉,“你写的也是司笙的联系方式?” “啊。” 下意识的,司风眠又想去摸鼻子,但忍住了。 微微一眯眼,萧逆冷漠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审视意味,“为什么?” 第253章 校霸发威,立马认怂【三更】 “为什么?” 一字一字,从萧逆嘴里问出来。 司风眠眼睛睁得越来越大,一肚子吐槽的话都涌上来,真张口怕是能把他淹死。 为什么? 她是你同母异父的姐姐,也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啊! 这逻辑还不清楚吗? 司风眠在心里咆哮。 面上还算冷静,他轻轻叹息,老实解释:“我说了,她是我姐。” 萧逆眉头拧得越来越紧。 断掉的某根神经,一旦被连接上,诸多线索就顺理成章浮现出来。 第一次找家长时,司风眠定是不知道司笙身份的,所以那时表现得很正常。 ——正因那时的表现,才让萧逆一直以来,都没往“司风眠和司笙是同父异母的姐弟”方向想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司风眠热衷于跟他打听司笙的事; 司风眠对司笙,一口一个“姐”,像亲的一样,还屡教不改; 司笙跟司风眠熟得很快,司笙待司风眠,不若对“弟弟同学”那般; 不知道司风眠在水云间,可司笙回来的时候,分明提前准备了司风眠的礼物; …… 线索多如乱麻。 周身被低沉气压包围,司风眠汗毛都竖起来了,赶忙辩解,“我早跟你说过的,是你不信来着。” 天地可鉴,他真没故意隐瞒的意思。 ——最起码,一开始是这样的,后来是抱着一点恶趣味的心态想看看,这小智障究竟何时才能发现这件事。 “什么时候?” 萧逆冷声问,不明所以。 “我发现她是我姐那天。”司风眠飞快回答,“就那天下午,我还问你生日来着。” 唇线抿直,萧逆想到那一件事,眼里的情绪一点点凉下来。 良久,他将事情经过来回过了几遍,最后凉声道:“你没说清楚。” “……” 这小智障还甩锅给他? “行,就算我没讲清楚吧,”司风眠将锅盖扣在脑袋上,颇为郁闷地问,“不过,这段时间,我经常来找你们……你就没发现一点点,呃,真的,哪怕是一点点的异常吗?” 萧逆恹恹地一掀眼皮,“以为你是自来熟、厚脸皮。” 顶多奇怪司笙为何对司风眠和他一视同仁。 但,并未深想。 毕竟他跟司笙本就不算熟。 万一司笙对谁都这样呢? 司风眠:“……” 你在心里就这么想我的? 他不是逮谁就跟谁熟的好吗?! 内心极力想反驳,不过,见到萧逆紧皱眉头、板着脸的模样,司风眠不好这时候冲撞他。 顿了顿,他试探性地开口,“怎么,我们哥俩正式相认,晚上要不要请个客什么的……” “做梦。” 凉飕飕地扔下两个字,萧逆往后退了一步。 他剜了司风眠一眼,然后朝喻立洋伸出手。 喻立洋不知他俩在说什么,见到萧逆的动作,就主动伸手抓住,然后被萧逆拉着走向办公室。 “……” 司风眠挠挠下巴,苦着脸跟在萧逆和喻立洋身后。 这人脾气怪得很……不会因他没及时说开生气了吧? 办公室里,六点一到,老师们陆续收拾东西离开。 只有个别对司笙感兴趣的,以及真的有事要处理的老师,才继续待在办公室。 司笙一边同薛老师闲聊,一边等着萧逆、司风眠、喻立洋以及那位闹事学生的到来。 “喵呜~” 外面传来霜眉的喵叫声。 办公室里的视线齐刷刷打过去。 最先入眼的是酷萌的小男孩和那只白猫,然后是穿着校服、颀长清瘦且黑着脸的萧逆。缀在他们俩身后的,是神情有点小郁闷,气质清爽朝气的司风眠。 “你们来了啊。” 薛老师站起身,朝他们打招呼。 萧逆一眼打过来。 有杀气。 薛老师一颗热血滚烫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萧逆是在怪他没将事情处理妥善吗? ——他哪里做得不对? 薛老师虽未表露出来,但内心已经在质疑自己、怀疑人生了。 “老师好。” 司风眠还是一如既往的打招呼,礼貌且克制。 见到司风眠的反应,薛老师呼出口气,随后道:“你们姐姐等了会儿了,谭哲应该马上就到,你们先过来坐吧。” “好。” 司风眠给了回应。 然后,他视线一转,落到司笙身上,眉眼神情明显柔软不少,“姐。” 萧逆也看向司笙,不过,只是轻抿着唇,没有开口打招呼。 阴沉的神色,并未好转。 “司笙姐姐。” 喻立洋酷酷地跟司笙打招呼,同时,拉着萧逆的手微微一动,似是在提醒萧逆要跟司笙搞好关系。 不过,他的小动作被萧逆忽视了。 司笙倒是毫不在意,打量他们几眼,视线定格在喻立洋和霜眉身上。 喻立洋小脸上有擦伤,贴了一个卡通创口贴,挺萌的。 抱着霜眉的手,手背上亦有伤痕,倒是没贴创口贴,只是用药水处理了一下。 应当都不严重。 霜眉倒是很健全,没缺胳膊少腿的,皮毛还挺干净,给钟裕一个交待应该不成问题。 “听说你是溜进来的?” 勾勾唇,司笙手肘搭在椅背上,饶有兴致地问喻立洋。 “嗯。”喻立洋微微点头,余光掀起,飞快地一瞥薛老师,然后认真地辩解道,“他们守卫不严。” 司笙揶揄地看了眼薛老师。 薛老师惭愧地低下头。 被一个小孩说“守卫不严”……心情真是一言难尽。 其余老师皆是掀起眼睑,用余光瞥着这边,又佩服又想乐。 可不就是“守卫不严”吗? 四五岁的小孩都能潜进来,其他人,岂不是随便一个都能进来了? 在薛老师的招呼下,几人一一落座。 喻立洋虽然看着酷酷的,挺成熟的小大人模样,实际上很黏萧逆,就连椅子都要挨着萧逆坐。 默默旁观这一幕的司笙,在心里稍微有点惋惜。 ——这小孩,就算是萧逆的私生子,他也是可以接受的。 毕竟不说那一两分像的眉眼和气质,就连那傲娇冷酷别扭的性格,都跟萧逆如出一辙。 可惜了,别人家的。 萧逆从头到尾没怎么吭声,板着脸,气压低沉,挺不好惹的样子。司风眠因不担心萧逆生气,没有活络氛围的心思,喻立洋本就不是个爱说话的小孩。 至于司笙,压根不将这点小沉默、小僵硬放心上。 于是,气氛一点点往尴尬的方向走,薛老师抛了好几个话题,都没什么人接,心里简直在流泪。 好在这时,隔壁班班主任,带着闹事的谭哲来了。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班主任的声音如同及时雨,话音一落,她就感受到薛老师殷勤期盼的目光。 班主任被他看得一个哆嗦,心里有点发毛。 司笙微微抬眼,看向被四班班主任领进来的闹事学生——谭哲。 用薛老师的话来说,谭哲是个刺头儿,脾气很大,不太好惹,大事犯过、小错误不断的那种,记了好几次过。在学校里,挺多学生见到他,都是避而远之的。 司笙本以为让他认错有点困难。 没想—— 萧逆一记眼神过去,谭哲就低下头,半点气焰没有,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跟二人及喻立洋道歉认错。 老师们没注意到萧逆的眼神,对谭哲这般认错态度皆有些意外。 司笙却略微惊奇地朝萧逆睇了眼。 萧逆避开视线,装作不知道。 啧。 司笙唇角弯了弯。 萧逆余光一瞥,正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某一点担忧的心思,散去几分。 险些忘了…… 他对司笙的最初印象是:这人在校期间,比他要浑得多。 “既然事情都解决了,人我就先领走了。”司笙站起身,侧首,问薛老师,“晚自习请个假,带他们去吃个饭,没问题吧?” “没有,没有。” 薛老师连忙回答。 同时,在心里暗自补充:司风眠还好,认真上课守规矩,典型的学霸。但萧逆经常逃晚自习,已经不是秘密了…… 现如今萧逆成绩突飞猛进,老师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选择视而不见。 第254章 喻立洋的单身老父亲 教学楼楼下,车旁。 将驾驶座车门拉开,司笙并未上车,而是倚靠在车旁,侧身打量着俩大朋友、一小朋友,以及一只白猫。 “说吧,”司笙挑了下眉毛,“怎么把霜眉带出来了?” 被她颇有威压的眼神打量着,喻立洋小朋友再人小鬼大,还是有点吃不消的,稍稍朝萧逆方向挪了挪。 萧逆垂眸看了他一眼,顺势将他往后拉了一点。 司风眠对此事一无所知,只得将疑惑视线投向萧逆。 不过,萧逆并未看他,而是看向司笙,解释道:“习惯了,顺带捎上的。” 瘪了瘪嘴,司风眠张了张口,欲要戳破,结果被萧逆警告地盯了一眼。 司风眠登时哑言。 他们是一起出的门。 要带霜眉的话,萧逆会提前准备好,猫粮、玩具、猫箱,但今日,萧逆什么都没带,明显是因司笙在家,没打算将霜眉带走。 何况,以前萧逆带了霜眉,会在进校门前,先去一趟水果店,将霜眉放置好。 今天萧逆没去水果店,而是跟他一起进的学校。 所以说…… 司风眠目光下移,落到明显心虚的喻立洋身上。 就这小孩了。 隐约记得,今儿个喻立洋的小书包里,鼓鼓囊囊的。 “哦。” 根据三人的反应,司笙略微猜到一二,并未苛责他们,应了一声后,就弯腰钻进车里。 喻立洋仰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略有几分担忧。 怕司笙事后责骂萧逆。 “没事。” 萧逆低低出声,先安了他的心。 跟司笙相处三四个月,至今为止,他还没被司笙批评教育过。——他估计司笙顶多擅长毒舌、冷嘲热讽,并不具备教育这一项技能。 司风眠将他俩小动作看在眼里,原本的猜测彻底落实,不过并未想着揭穿、戳破,而是摸了摸鼻子,沉默地坐上车。 很快,萧逆和喻立洋也坐上车。 喻立洋和霜眉坐在中间,萧逆和司风眠一左一右。 车一开,司笙问及学校附近的餐馆,司风眠很快就跟她聊起来。 喻立洋抱着霜眉,过了片刻,掏出手机来玩着。 不多时,萧逆手机一振动,他掏出来一看。 【喻立洋】:你说司笙姐姐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我有点担心。 这算是喻立洋解释偷摸着带走霜眉的理由了。 【萧逆】:嗯。 回了一个字。 看到回复后的喻立洋,歪着头,眨着眼打量萧逆,然后,看了看霜眉,眉头皱得紧紧的。 他很喜欢霜眉。 平时就他一个人玩,现在放学后有了霜眉,他没有娱乐活动的时间,明显过得轻松自在一些。 记录霜眉进食、玩耍的时间;网上搜科学养猫的方法和注意事项,还用本子一条条记录下来,确保不会出错。 比某个只会给霜眉喂猫粮、闲时陪霜眉玩一玩,连铲屎都要教给别人来做的女人来说,喻立洋确实更合适照顾霜眉。 确定好吃饭的餐馆,司笙将车开出校园大门,尔后问萧逆,“给他家里打招呼了吗?” “给他外公发了条消息。”萧逆解释,“没回。” 司笙愣怔了下,狐疑地问:“没打电话?” “没接。” “几点回来?” “不知道。” 萧逆如实回答。 刑警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最近连续遇到几个案件,处于连轴转的状态,连吃饭睡觉都没时间,更不用说照顾家里小孩了。 喻立洋成熟懂事,跟外公、母亲常年不在,有很大关系。 “不知道就问。”司笙语气里倏地裹着火气,“电话不接就继续打。” 萧逆微微一顿,不知她的烦躁、怒火从何而来。 这事跟她……并没有关系。 不过,司笙说的话,最好听着。 萧逆虽没有跟她对着干的经历,但是……跟她对着干的人的下场,都搁他这里看着呢。 于是,一路上,萧逆都在给喻外公打电话,直至他们抵达餐馆时,喻外公才接通电话。 跟喻外公三言两语讲明今天的事,又问了喻外公何时回来,从喻外公这里要到准确答案后,萧逆没有挂断电话,而是及时跟司笙转述。 萧逆道:“他回来得深夜了。” 轻拧眉头,司笙低头瞥着喻立洋,尔后说:“跟他说,小孩我带走了。” 萧逆微顿,轻轻颔首。 正要说话,司笙倏地将手伸过来,“……算了,手机给我。” 没管萧逆是否同意,司笙将手机拿过来,然后一摆手,让三人先进餐馆。 进门时,喻立洋拽着萧逆的衣袖,颇为担忧地问:“萧逆,她会骂我外公吗?” 萧逆:“……” 被喻立洋如此一问,萧逆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倒是司风眠,被他清奇的思路逗乐了,粲然一笑,“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她眼里冒着火。” 细心观察的喻立洋理所当然地说。 司风眠微怔,尔后挠挠头,问喻立洋:“如果她真的骂了你外公,你会生她的气吗?” 喻立洋眼珠转了转,眉心微微蹙起,似是认真地考虑司风眠的问题。 但是,考虑半天,也没个结果。 他求助地朝萧逆投去视线。 “吃饭。” 萧逆终止了这个话题。 进门时,萧逆往外面看了一眼,见到司笙站在街道上,只手插兜,神情冷然,目光顺着长街灯光而去,不知看向何方。 在某个瞬间,萧逆忽然能理解——司笙在车上那点烦躁、怒火的原因。 因为她也是外公带大的。 一个人成年后拥有的一切特征,都跟年少时期的教育环境息息相关。 他想起半年前的一个晚上—— 在喻家。 深夜,喻外公为招待他特地做烧烤,搞得整个阳台烟熏火燎、乌烟瘴气的。 那会儿,喻外公站在阳台,嘴里叼了一根烟,忽然探进头来,跟他说:“立洋这孩子听你的话,你帮忙看着点。他今后要走上歧途了,肯定是一高智商罪犯,指不定闹出什么轰动事件来。” 萧逆一低头,看了眼模样稚嫩的喻立洋,手下意识一摸兜。 有点想抽烟。 司笙刚一表明身份,就被电话里一连串“抱歉”浇了火气。 “事情经过萧逆都跟我说了,真是不好意思,给您添乱了。” 喻外公认错态度非常之好。 他刚过壮年就当了“外公”,如今连知命之年都没到,跟年轻人的代沟比较少,不摆长辈架子,什么话都能往外说。 就是那把嗓子,不知经历过多少年的香烟熏制,嗓音又沙又哑,好歹是添了点成熟味道,把他“长辈”的身份立住了。 司笙跟他聊了没两句。 刚想说先前让萧逆转告的话,结果,就听得他主动询问—— “您介意这几天家里多个小孩吗?” 司笙微怔。 主动提出来,和被迫接受,显然是两回事。 一脚踢开路边挡道的石子,司笙话音里裹着狠劲,“萧逆跟你说我是个慈善家吗?” 喻外公态度格外真诚地说:“那倒没有。” ——就说你嘴硬心软,容易给自己找事。 “我这边实在腾不开,”喻外公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听萧逆说,他姐姐人美心善,最见不得孩子受委屈——”吧啦吧啦。 不止是个能将五岁小孩扔家里的无良大人,还是一个嘴皮子贼利索的泼皮无赖。 恭维司笙的话,跟倒豆子似的倒出来,哗啦啦地往外冒。自认口才还行的司笙,缓过神来,才发现她一句话都插不进。 “……等我手头的事忙完,一定登门感谢!” 喻外公好歹是结了个尾,给了司笙耳朵喘息的功夫。 “喻队!” 司笙刚想开口说话,就听到电话里有声音在喊他。 喻外公抓紧机会,赶忙道:“这不,我这里还有点事……跟您聊天挺愉快的,咱们下次再继续啊!” 话一说完,喻外公就赶忙挂了电话。 “……” 司笙头都大了。 ?? 谁跟你聊天挺愉快的? 从头到尾,全搁他一个人在奉承了,她压根就没说几句话。 不是…… 这样嘴皮子利索的话痨,怎么没带动一下喻立洋和萧逆,本领全搁工作上去了是吧? 司笙阴着脸,捏着手机往餐厅走。 吃过饭,司笙将司风眠和萧逆送回学校。 萧逆要下车时,喻立洋紧抿着唇,一语不发,却拽着萧逆的衣袖,暗中不让萧逆走。 萧逆掰开两次,喻立洋缠上来两次,固执又倔强。 喻立洋知道要跟司笙回水云间。 毕竟跟司笙相处时间不长,喻立洋对气场强大的司笙,隐约有一种防备、畏惧的心理在,加上偷偷带走霜眉后的心虚…… 多种原因的加持下,让喻立洋死拽着不放手。 “帮我请个假。” 僵持半分钟后,萧逆最终选择妥协,跟司风眠嘱咐一句。 自被萧逆知晓身份以来,萧逆第一次主动跟自己交流,司风眠唇角止不住上扬,心情一好,就尤为诚恳地发表他的意见—— “相信你自己,就算你不请假,老师也不会当回事的。” “……” 萧逆一语不发地将车门甩上了。 司风眠没当回事,又凑到前面来,跟司笙告别,“姐,那我走了。” “嗯。” 司笙微微颔首。 司风眠摆了摆手,然后才离开,往校门口方向走。 沉默地看着司风眠跟司笙自然而然的互动,萧逆收回视线,结果,却看到喻立洋略微担忧、沉重的视线。 萧逆没管他。 “要回家拿什么吗?”司笙问。 萧逆看向喻立洋,让他自己思考。 换洗衣物,日常用品,都在萧逆卧室里留了一份。 至于别的,萧逆并不清楚。 “不用。” 思考片刻后,喻立洋给出答案。 司笙“嗯”了一声,直接将车往水云间方向开。 水云间。 阎天靖开着车进小区大门,凌西泽坐在后座,车窗开着,吹着风醒酒,他抬手摁着眉心,眉头拧了拧。 “以后这种事别找我。” 凌西泽哑着嗓音出声,有些烦闷。 生意场上,凌西泽做事强硬,谈事情都是在办公室、会议室进行的,很少会选择酒桌。今晚没约到司笙,凌西泽被阎天靖叫去吃饭,没想竟是一场酒局。 平时都是阎天靖做这种事,这次是阎天靖有心整他,所以狡猾地滴酒不沾,倒是给他灌了不少。 若不是阎天靖及时打住,他能将满桌的酒扔酒桌上,一把火把酒桌都烧了。 “好点儿了吗?” 阎天靖整人成功,笑得眉眼都是柔和的,气质愈发儒雅清贵,偏生更像只狐狸。 “……” 凌西泽懒得搭理他。 阎天靖轻笑一声,又辩解道:“谁让你沉迷于美色,把一堆烂摊子扔给我。” 凌西泽高调脱单,花式秀恩爱,不考虑周边单身汉的感受……不整他,整谁? 没理会他的解释,凌西泽眉头轻锁,倏地问:“今晚住水云间?” “嗯。”阎天靖道,“都到了,就不回去了。” 水云间的开发商是凌家,负责人是凌大哥、凌易宵。 当年,凌西泽拿了几套房,阎天靖也拿了两套,跟凌西泽、司笙选择的同一栋,就是上下楼的关系。 阎天靖的两套房,一套送给弟弟、阎天邢,另一套相邻的,则是自己住着。 不过,跟凌西泽一样,都来的少。 ——若不是司笙住水云间,凌西泽断然是不会时常来这里的。 第255章 老父亲当临时监护人【二更】 客厅里,灯火通明,光线充盈。 司笙坐在长沙发上,坐姿闲散随意,手里拿着个遥控器,心不在焉地换着台。 喻立洋坐在单人沙发上,坐姿端正规整,眼角余光偶尔掀起,视线一掠过天仙的美颜,然后就迅速收回。 “你——” 好半晌后,司笙倏然出声。 喻立洋的视线立马打过来。 微拧着眉,司笙侧头看着他,问:“怎么养?” 悉数司笙这些年来做过的事,养过猫、养过狗、养过鹰,勉强算养过“一中学不良少年”,但—— 没养过小孩。 没这经验。 本就想随便领回来住一晚上,明天就送回去,没想这一丢是好几天,司笙得管他吃、管他住、管他接送……或许还有些别的什么? 搁在平时,有人这么问喻立洋,喻立洋肯定爱搭不理的。 但是,现在问他这话的,是司笙。 喻立洋有种很强的危机意识——总觉得萧逆这个姐姐,会被能说会道、优异闪光的司风眠“抢”走。 司风眠成绩第一,萧逆不是; 司风眠备受老师喜欢,萧逆不是; 司风眠懂事礼貌会说好听的,萧逆不是; …… 是个正常人,都会偏爱司风眠。 但是,萧逆就司笙这一个姐姐,如果不跟司笙搞好关系的话,萧逆以后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萧逆不肯主动,喻立洋觉得,身为萧逆“唯一的朋友”,应该担此重任,跟司笙搞好关系,当萧逆和司笙二人的“桥梁”。 所以,面对司笙问题如临大敌的喻立洋小朋友,在非常谨慎地思考片刻后,正儿八经地回答:“我很好养的。” “……” 司笙险些被他呛到。 得亏有心理素质在,司笙的表情硬撑着没崩,而是挑挑眉,饶有兴致地问:“怎么个‘好养法’?” “我不挑食。” “……”哦,她挑。 “会自己洗漱、洗澡、换衣服。” “……” “会煮饭。用微波炉,自己热饭菜。” “……” “能自己睡觉。” “……” “按时完成学校作业。” “……” 喻立洋一个接一个地说着,囊括生活方方面面,把“独立自主”四个字诠释得异常完美。 按照他所说的,如果没假的话,独自生活一两日,完全没有问题。 良久,司笙手指摩挲着下巴,问:“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 喻立洋眨巴了一下眼,竟是被司笙问住了。 少顷,他拧着眉,狐疑地出声:“开车?” 其实开车的基本操作喻外公都教过,不过教的都是理论知识,没让他亲自尝试过,所以理论上他也是“会”的。 “……” 司笙头疼得不行。 打哪儿来的神通? 这时,门外传来些微动静,大抵是凌西泽回来了。司笙正愁着呢,察觉到帮手的味道,便将遥控器一放,起身往外走。 喻立洋扭头看她,不知刚刚反应是否令她满意,稍微有点担心。 不过很快的,注意力就被跑沙发下的霜眉吸引过去,他跳了下来。 …… 司笙将门拉开。 结果,映入眼帘的,不止是凌西泽,还有另一道身影—— 定睛一看,是阎天靖。 凌西泽站在门前,正在输入开锁密码,阎天靖则是站在他身后。 听到这边的开门动静,二人皆是偏头看过来。 “司小姐,好久不见。” 见到司笙,阎天靖略微意外,但迅速恢复镇定从容,跟司笙打招呼。 不忘了揶揄地看向凌西泽一眼。 他说凌西泽最近怎么要住在水云间呢,合着是想靠“近水楼台”的招数。 未曾想,这样的天仙美人,竟然真被凌西泽用如此庸俗的方式追到了手。 实在令人震惊。 “你好。” 对他印象尚可,司笙给了他几分薄面。 目光在凌西泽身上停顿几秒,见到他不若以往般清醒的神色,以及空气中淡淡的酒味儿,她微微眯一眼,“喝酒了?” “喝了一点。” 阎天靖主动解释道。 司笙又一瞥他,态度瞬间淡了几分,“你好像没喝。” “……” 阎天靖心下一寒。 这位天仙追查蛛丝马迹进而推导的能力是否太厉害了点? 稍微一透露,怕是就能被司笙猜到前因后果。 凌西泽将门推开,却未进去,而是倚在门边,斜眼一看凌西泽,尔后跟司笙告状,“被他灌的。” 司笙眸色登时一寒。 杀气直逼面门而来,阎天靖愕然回首,难以置信——凌西泽竟然沦落到跟媳妇告状、让媳妇帮忙的地步。 在这方面,凌西泽素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得到阎天靖鄙视的眼神,依旧面色镇定、泰然自若,厚脸皮的修炼俨然到了一个新的档次。 “喵呜~” 霜眉的叫声,打破了气氛的尴尬。 察觉到救星的到来,阎天靖立即往司笙背后的门看去,本以为只是一只猫,没想还见到一漂亮的小男孩。 男孩约摸一米出头,四五岁的模样,弯腰抱起一只白猫,正疑惑地往外面看。 他的“看”没有探头探脑的动作,而是笔直地站着,就这么静静地看,小孩独特的软萌气息里,裹挟着一点冷静、酷帅的感觉。 阎天靖不大喜欢小孩,不过,看着这一位,倒是挺顺眼的。 “你孩子啊?”阎天靖随口一问。 结果,两个方向,两道杀气,将他团团围住。 阎天靖在心里叹息,面上端着的衣冠禽兽的伪装笑容,都险些装不下去。 扫了眼酷小孩,凌西泽问司笙,“谁家的?” 昨日司笙来的凌西泽家,言语中并未提及到喻立洋,所以凌西泽是不知道喻立洋的存在的。 往后看了一眼,司笙觉得一言难尽,随口敷衍:“路边捡的。” 喻立洋:“……” 凌西泽+阎天靖:“……”拐卖儿童是犯法的。 “我叫喻立洋,是司笙姐姐和萧逆的朋友,来做客的。” 为了给司笙‘洗脱罪名’,喻立洋颇为心累地解释道。 不过,强行将司笙归类为“姐姐”,喻立洋还是有点担心的,可没见司笙有何反应后,才在心里悄悄松口气。 阎天靖问:“萧逆是?” 司笙回答:“我弟。” 阎天靖本想问‘也四五岁吗’,不过想了想,又给忍住了。 无心继续在门口杵着,司笙趿拉着拖鞋往外走,径直绕过阎天靖,来到凌西泽身边。 “有不舒服吗?” 司笙问着,低头轻嗅了下他身上的酒味儿,眉心微微一皱。 凌西泽站直身子,自然而然地搂着她,“有点儿。” “……” 阎天靖被不顾场合撒狗粮的某位爷激得背脊发寒。 ? 这是他认识的凌三爷? 酒桌上放倒一群人,回来后跟女朋友撒娇,一副“不胜酒力”的做作样儿? 还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阎天靖下意识地挡了挡二人,以防站门口那早熟的小孩被带坏了。 “阎大哥。” 司笙懒懒出声。 嘴上喊着“大哥”,实则语调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尊重大哥”的意思。 因凌西泽是自己坑的,阎天靖耐不住矮人一等,便应了声,“在。” “帮我看一下小孩儿。” “好。” 侧首一看那小孩,阎天靖答应了。 司笙扶着凌西泽进门,而凌西泽往门外的阎天靖看了一眼,然后,一点都没念及旧情,冷血无情地将门甩上了。 阎天靖:“……” 他特地把人送回来,结果,门都没让进。 轻叹一声,阎天靖转过身,往司笙家门口走。 结果,一直站在玄关的喻立洋,却抬起头来,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架势,一字一顿地说:“我不需要‘看着’。” “……” 嗬,这一个两个的,都是这么翻脸不认人的? 走近几步,阎天靖微微俯下身,问:“感受到刚刚那个姐姐的气势了吗?” “……” 喻立洋犹豫了下,点点头。 “我觉得答应她的事,还是老实完成得好,不然会有性命之忧。”阎天靖用轻描淡写的口吻吓唬小孩,然后又将话题抛回去,“你说呢?” “……你想进就进来吧。” 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喻立洋淡定地抱着小孩走进客厅。 萧逆的姐姐才没有他说的那么凶呢。 外公说,越是冷淡的人,没准内心越是柔软。而,某些长得人模狗样、笑脸待人、温文尔雅的,没准就是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这种人,得防着。 不然,被骗财骗色骗心,末了,什么都没落着。 喻立洋觉得,搁门口这位,就属于外公说的那种人。 阎天靖自觉在门口换好鞋,然后合上门,步入客厅,视线一扫,只见刚刚那酷帅的小孩,已经搬着板凳坐到茶几前,此刻,正拉开书包,从里面拿出文具盒和练习册。 “做作业吗?”阎天靖走过去,主动跟他套近乎,“要不要叔叔教你?” 话音一落,阎天靖站在他身侧,视线往他敞开的练习册上一瞥。 习题:如果从甲班调一名学生到乙班,甲、乙两班人数相同。如果从乙班调一名学生到丙班,丙班就比乙班多2人,甲班和丙班相比,哪个班人多?多几人? 阎天靖刚将题目看完,就见到喻立洋落笔:甲,1人。 正确。 年龄大一点的,可看一眼题目就得出答案,但是,这小豆丁…… “不要。” 喻立洋看都没看阎天靖一眼,低头继续答题。 小学一年级的入门奥数题,囊括各种数学题型,什么速算、图形、奇偶…… 非常全面。 这位小朋友,做题的速度又快又准,基本没有算题步骤,简单的几秒得出答案直接填,复杂一点的心算时间稍长一点,只有算不出的,才将就着用草稿纸算题,但步骤都简单明了,写的都是关键。 阎天靖从未想过,自己盯着小孩写习题,竟然能兴致盎然地看个十来分钟。 这小孩太有意思了。 若不是听到有人从卧室出来的动静,阎天靖怕是能一直看下去。 “他是谁?” 一道冷然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阎天靖循声看去。 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个高,正是竖着长的时候,身形清瘦,穿着白色长T恤和运动长裤,头发湿漉漉的,应当是刚洗完澡出来。 这少年,大抵就是刚刚他们提及的“萧逆”了。 本以为是个跟喻立洋差不多大的小豆丁,没想竟是一个少年…… 阎天靖扬了下眉。 这俩,朋友? 喻立洋挪了挪凳子,离阎天靖远一点,然后跟萧逆解释道:“司笙姐姐去隔壁了,他是临时监护人。” “……哦。” 萧逆微微一点头。 就司笙身上的神奇事件而言,说他洗澡的功夫,司笙变身成这个男人,他也能眉都不皱一下地接受。 更不用说有合理的解释了。 他踱步过来,看了阎天靖一眼,直接道:“家只有水,在那边。” 瞄了眼萧逆指着的饮水机,阎天靖唇角弯了弯,好脾气地问:“我自己倒?” 萧逆看了眼四肢健全、身强体壮的阎天靖,狐疑地问:“要我帮你倒?” “……”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凌西泽也好,司笙也罢,连带这个萧逆弟弟……哦,还有个捡来做客的小屁孩,都没一点人情味。 ------题外话------ 第二卷配角的情节比较多。 主要有两组。 第一组:萧逆、司风眠、沈江远。 第二组:喻立洋、喻宁、阎天靖。 第256章 凌西泽,能不能做个人【三更】 司笙将凌西泽扶到卧室。 掀开被子,让他躺下。 结果,刚拽着被子的一角,想给他掖好,他强劲有力的手臂就揽上她的腰,将她往前一拉。司笙一时不妨,直接倒在他怀里。 下巴磕在他肩上,有点疼。 “装的吧?” 司笙伸手去拧他的胳膊。 “真醉了。” 凌西泽揽着她,嗓音裹着醉酒后的微醺撩人。 司笙嘀咕:“一身酒臭味儿。” 埋在他颈侧,嗅到的全是酒味儿。 凌西泽偏过头,故意靠得近一些,挨着她,“嫌弃啊?” “有点儿,”司笙答着,稍作停顿,尔后又说,“不过,可以将就一下。” 凌西泽揽着她轻笑。 手掌一抬,覆在他额头、脸颊,感觉到比平时高的温度,司笙问:“头疼吗?” “嗯。” “我去给你弄点醒酒的。” 司笙说着就要起身。 结果,腰上的手臂一施力,又将她给拉了回去。 “不急,”凌西泽侧身,埋在她发间,轻声低喃,“陪我躺会儿。” 摸索到她的手,他摊开她的掌心,与她的手指扣着,情人间的小动作,满是温柔缱绻,稍微碰一碰,连心都化作一滩水,软得稀里糊涂的。 他总想跟她待着,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看她一眼,心都是满的。 “哎。” 司笙倚在他怀里,一手由他牵着,一手挠着他的下巴。 凌西泽微微一动,被她挠的有点痒。 “嗯?” 他出声,仅一个鼻音,醉酒令他有点乏,脑子昏沉。 司笙问:“小孩怎么养?” 凌西泽倏然睁开眼,原本醉意微醺的瞳仁里,登时明亮清醒几分。 “虽然我醉着,不过,你要想的话——” 趁他不规矩之前,司笙没好气地一拧他的肩膀,咬牙警告道:“我说喻立洋。” “又不是我家的,不养。” 欣喜一下被冲淡,凌西泽演绎着瞬间变脸的表演技术。 司笙解释:“他家里没人,要在我这里待几天。” 凌西泽问:“拿他练手吗?” 冷飕飕地扫他一记眼风,司笙甚是无语,“能不能做个人?” “能看能抱不能吃,心情不好,不稀罕做人。” 说到最后,凌西泽还抱怨上了。 ??? 司笙又拧他。 凌西泽“嘶”了一声。 “疼?” 司笙动作一下就轻了。 “就想试试你还心疼我吗?”凌西泽微微一挑眉毛,竟然嘚瑟上了。 “……” 别说拧他了,司笙连揍他的心都有了。 “真醉了是吧,”司笙用手指去戳他的脸颊,没好气地咕哝,“傻乎乎的。” “嗯。” 司笙乐了,“说你‘傻’还‘嗯’。” “你说什么都对。” 凌西泽阖着眼,张口就是对司笙的奉承。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司笙理都不会理,偏生是从凌西泽嘴里说出来的,所以稍微有那么点受用。 她问:“明天还上班吗?” “上午有个会。” “哦。” 司笙索然无味地应声。 “在家无聊?”凌西泽微微睁开眼,忙道,“我找人来陪你。” 凌西泽有两个私交不错的女性朋友。 楚凉夏算一个,不过,她要拍纪录片不在封城,但另一个……刚回国,被娱乐圈遗忘了,没工作找上门,成天在家闲得蛋疼。 “不用,”司笙否决了,在凌西泽疑惑地注视下,慢条斯理地说,“我也去上班。” “哪个班?” 司笙所有的行当,都是“自由职业”才对,随心所欲的“上班”,从不把“朝九晚五”放在眼里。 眼皮都没眨一下,司笙镇定自若地说:“安保公司,财务。” “‘工资两千,五险一金’那个?” “嗯。” 无奈地一扯嘴角,凌西泽指腹在她手腕上摩挲,向她发出邀请,“工资翻十倍,五险一金。来我公司当吉祥物,怎么样?” “我这么才华横溢一人,给你们公司当吉祥物?” “区区一安保公司,装不下你这么才华盖世、无所不能的绝色美人。” “……我们这些生来不平庸的人,一辈子都在努力融入平庸。”司笙幽幽地开口。 凌西泽一怔,好笑地问:“这话谁说的?” 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司笙说的。 眉一挑,司笙仔细想了想,想到了出处,“小师姐装腔作势的时候说的。” “……”凌西泽勾了勾唇角,“你这宝藏小师姐真是出口就是金句啊。” “嗯,她总有一套又一套的道理,”司笙轻笑,“她还能用自己的一套道理,说服另一套道理。” “嗯?” “就是……”斟酌了一下,司笙忆及往事,唇角微微上翘,“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怎么你就只学会成天怼人了?” “有意见?” 眼睛微一眯,司笙凉凉地视线扫向他,略带威胁。 “没有。” 求生欲爆棚的凌西泽,当机立断地表明意见。 司笙轻哼了一声。 她小师姐都阎天邢扯证了,凌西泽想动歪心思都没门儿。 温软在怀,凌西泽舍不得睡,困意袭来时,他倏然问:“姓喻的小孩,怎么回事?” 想到喻立洋,司笙便是一阵头疼。 她将喻立洋的家庭情况,仨破小孩在学校闹的事,以及喻外公的态度、跟喻立洋的问答都一一跟凌西泽说了。 末了,她颇为不爽地说:“我五岁还在当孩子王呢。” 哪有五岁小孩,擅长那么多生活技能的? 正常小孩,都是到处闹事、调皮捣蛋的,这么省心……就是有问题。 “你肯定逃过幼儿园。” 凌西泽非常笃定地评价。 被他一哽,司笙顿了顿,不甘地反驳,“我那叫有组织有计划的出游。” 没法狡辩。 因为这种事,她真的做过。 跟秦凡、宋清明二人一起,组织“越狱”,计划了半天,拟定好路线图,然后一次偷溜成功。 ——这是长大后长辈们说的。 而且,他们的目的,本质上就跟喻立洋不同。 他们那是为了玩儿,喻立洋却是为了一道数学题。 想想司笙就不爽。 就为了,一道数学题? 高三以前,所有教科书在她这里,都是拿来撕着玩儿的。 凌西泽低笑一声,“我听你外公说,你从小到大,就没安生上过几天学。” “他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司笙皱了皱眉。 “这算秘密吗?” “……” 还真不算。 在胡同里,到处一打听,只要不是小屁孩,对她小时候调皮捣蛋的经历,那是张口就来。 过了片刻,凌西泽帮她出馊主意,“要不,你明天带他逃课?” “我是那样的人?”司笙反驳。 她带同龄人翻墙逃课就罢了,现在还带五岁小孩逃学? “反正按照幼儿园的说法,他偷溜出去不是一两次了,”凌西泽笑道,“估计对他而言,上不上学都无所谓。” 幼儿园这一点,司笙也挺不爽的。 吃晚饭时,司风眠就将喻立洋逃出幼儿园、溜进学校的事跟司笙说了。 喻立洋几次偷溜出幼儿园,竟然都被他得逞不说,老师除了找家长就是被家长找,将“退学”一事挂在嘴边,张张嘴皮子就推卸责任,一点有用的事都不会做。 真对喻立洋上心的话,就喻立洋这一小孩,能让他屡次“溜出幼儿园”成功? 听司风眠的口吻,老师估计并不喜欢喻立洋。 得亏喻外公心大,换做任何一个较真的,都能跟幼儿园撕起来。 司笙皱皱眉,“我干嘛要费这劲儿。” 凌西泽笑笑,一语洞穿她的心思,“谁叫你担心他,把他领回家的?” “……” “按照你的分析,霜眉就是他带走的。”凌西泽帮她分析,“这小孩在幼儿园应该没什么朋友,不然不会用‘朋友’身份来称呼萧逆。平时把他一个人扔水果店,人家老板都忙着做生意呢,哪来时间管他。” 顿了顿,他又说:“这孩子就一个人,缺陪伴。你带他往哪儿搁,都比他自己待着好。” 人,一个人待久了,容易出事。 司笙倏地灵光一闪,“那放你那儿也可以啊。” “然后明晚就爆出‘凌西泽私生子’的传闻吗?” 司笙:“……” “对了——”凌西泽忽然清醒几分,捏着司笙的手,问,“网上传你‘私生女’的事,你知道吗?” ------题外话------ 月底啦,求个月票么么哒。 第257章 泼皮无赖凌三爷 “网上传你‘私生女’的事,你知道吗?” “嗯?” 司笙微微抬起头。 自从直播过后,她就没怎么接触网络,更不用说看这些八卦新闻了。 何况,早在公开身份的时候,司笙就有心理准备。 有人追捧,便会有人踩你,这是自然规律。 想做到“零黑料”,是完全不可能的。就算钟裕这种醉心于拍戏、低调行事、鲜少露面的,都免不了被人黑。 有的是自发的,有的是组织的。 人红是非多,就这么个理。 不过,既然凌西泽提及,那么肯定不是“普通的传闻”那么简单…… 司笙眯了眯眼,凉声问:“谁找事儿?” “猜猜?” 凌西泽有心逗她。 眉目微动,司笙随口爆出一个名字,“章姿?” 凌西泽一怔,“你是不是提前调查过了?” “我随口猜的……”司笙亦是一怔,尔后问,“真是她?” 她没有多想,就是凭直觉猜的。 唯一的根据是,她听到一些传言,章姿和欧阳秋前面有意引导“司笙是私生女”的说法。 她直播证明身份,章姿和司裳应当都知道——让司裳身败名裂的,就是她。 这俩要不闹出点动静来,都对不起司风眠不敢回家的恐怖氛围。 “嗯。”凌西泽应了一声,轻描淡写道,“买了些水军引导舆论,手法并不高明。” “按理说,你该私下解决了,”司笙狐疑问,“想邀功啊?” “下次邀。”凌西泽轻笑,有点遗憾,“这次把机会让给司尚山了。” “他?” “现在消息传得不够广,他应该没收到消息。”凌西泽道,“再过两天,估计差不多了。” “你在引导我的黑料?” “……” 司笙手肘一横,抵在他脖颈上,“凌西泽,胆肥了是吧,你还成我的黑粉头头了?” “夫人饶命,听我解释。” 凌西泽一动不动,毫发无伤却跟遭受迫害似的。 司笙咬牙,“不听。” “欺负醉汉,有损名节。” “……” 这死皮赖脸的,司笙气不过,拧着他的耳朵一顿蹂躏。 “好了好了,”凌西泽抓着她的手,哄她,“我耳朵敏感,你再碰下去,我就当你调戏了。” “不要脸。” 司笙没好气。 自个儿心头肉,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充其量就怼几句……但对凌西泽来说,早就没有杀伤力了。 神烦。 凌西泽立马附和,“是是是,我脸论斤卖的。” “……”司笙险些被她逗笑,“没完了是吧?” “有完。”凌西泽笑着一应声,尔后,话锋一转,“别的传闻,你可以不应。但私生女这个事,得解释清楚。不过,不是正面澄清,删言论、转移舆论,都不稳妥,反而会被认为‘做贼心虚’。” “所以你想让司尚山亲口承认?” 只有司尚山这个当事人承认了,才会给这个谣言一记硬锤,真凭实据谁也无可辩驳。 凌西泽一笑,“给司尚山一次表现机会,嗯?” “他立场那么明显,你是想借此机会,让他解决章姿吧?”司笙一眼洞穿他的阴谋诡计。 让司尚山出来说话,就一句话的事。 但是,凌西泽将影响力扩大,断然会逼得司尚山往下查,一旦查到章姿身上,这件事绝不可能以“澄清身份”了结。 ……章姿也是倒霉,非要撞上来,还撞在满肚子坏水的凌西泽身上。 “聪明。”凌西泽唇角轻扬,“人都作到跟前来了。机会白给,不用白不用。” 当年的事,有消息灵通的陆同学在,凌家都知晓个七八分。 易诗词跟司尚山离婚,其中不仅有司家的打压欺凌,还有章姿从中作梗。无外乎是章姿制造误会,让易诗词对司尚山心存误解,在司尚山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导致二人感情破裂。 之后章姿嫁给司尚山,亦是耍了些手段的。 这种名存实亡的婚姻,早解决早了事,省得司笙回司家还得挨后妈白眼。 “你说你,”司笙戳着凌西泽的心窝,“心怎么这么黑呢?” 凌西泽微微欺身压她,“又给光明磊落的夫人拖后腿了。” “闭上你的嘴。” 司笙听他的‘甜言蜜语’就是一阵头疼。 凌西泽‘啊’了一声,似是恍然道:“那得借助外力——” 嗯??? 司笙眼睛一睁,人已经将她压在身下。 “凌、西、泽!” 司笙跳下床,抬手摸着被咬破的唇,咬牙切齿地瞪着凌西泽。 罪魁祸首安然躺着,一副饱食餍足的模样,眉眼染上满足的笑意,偏因醉酒,还裹着几分清冷禁欲几分邪气撩人的混杂,眼很亮,两道视线一打过来,天大的火气都被他压制住了。 凌西泽拉住她的手,“疼吗?” 司笙怒极反问,“我咬你一口疼不疼?” “来啊。” 凌西泽浪得就差张开双手,摆出一副“躺平任蹂躏”的架势了。 “艹!” 司笙低骂了一声。 她穿着衬衫和牛仔裤,此刻,衬衫皱皱巴巴的,扣子被解开几颗,露出精致漂亮的对称锁骨,白皙的皮肤上留了几抹红印。里衣背扣松开,她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揽着。原本扎着的头发,不知何时被凌西泽扯松了,披头散发的,头发蓬松且凌乱的垂落。 一副容易被误解的模样。 原本就逗她的凌西泽,将她这般模样看在眼里,喉结不由得滚动两圈。 从他眼里看到深意,司笙心生警惕,视线顺着他往下一瞥,旋即恼羞成怒,耳根窜的一下就红了。 “打住你的想法,把眼睛给我闭上!” 司笙抬手将被子一掀,把他整个人都遮住了。 然后,背过身子,整理好自己。 呼出两口气,司笙摸摸滚烫的脸颊,心情一阵不爽,回身后,瞥见凌西泽还在被子下,一动不动的,登时脾气又软了。 “不闷?”司笙问。 “闷。” 连从被子下透出来的声音,都是闷闷的。 !! 这男人,撒娇耍赖装可怜一套齐活儿,简直没谁了! “你自己没手?” 司笙两步走过去,将盖他脑袋上的被子往下一拽。 结果,他脑袋刚露出来,司笙手没来得及松,就被抓住了。 凌西泽抬起眼睑,呼吸到新鲜空气后,又是那般厚颜无耻的样子。 “不敢。” 他勾唇,削薄的唇形,留了点红印。 司笙头都大了,“还有你不敢的?” 凌西泽又说:“怕再看你一眼,我自制力不够。” “……” 对方发动骚话技能,司笙无力招架。 手覆上她的脸,指腹落在她的伤口处,他问:“消气了?” “并没有。” 司笙把他的手推开。 凌西泽叹息,“我难受……” “该!” 甭管他哪儿难受,都活该! 这混账玩意儿,怎么就没把他给难受死?! “晚点儿,过来?” 凌西泽低哑着声音,磁性又醇厚,气息拂过,撩得耳根发麻。 司笙站直身子,伸手去摸耳朵,白他一眼,“有病?” “男友醉酒,女友照顾,天经地义。” 司笙稀罕地瞥他,“你这叫醉酒?” 分明就叫借着几分醉意,光明正大地耍、流、氓! “喝完酒会睡眠不好,我半夜醒来,往哪儿走,不好说……”凌西泽点到即止,“你家还有小孩呢。” “呵,”司笙冷冷一扯嘴角,“小区街道大马路,公园长椅青石板,你想往哪儿走往哪儿走。” 凌西泽忍俊不禁,“情分呢?” “被你一口咬没了。” 司笙暴脾气地说完,一脚踢开主卧衣帽间的门,直接走了进去。 几分钟后,司笙黑着脸,将宽松的T恤衣摆打了个结,走出来。 “你衣服怎么这么不合身?” 打完结,司笙抱怨。 凌西泽哭笑不得,“祖宗,那是我衣服。” “……没事长这么高做什么?” 司笙一肚子气没处撒,只得到处找茬,看什么都能挑刺。 凌西泽这会儿脾气好,用哄她的口吻搭话,“女朋友个高,长高点,为了配得上她。” “你就好这口吧?”司笙忽然想起什么,一眯眼,“个高,长得好看。” “……” 这女人一翻旧账,真是百口莫辩。 第258章 三爷醉酒,彻夜陪聊【二更】 “没话说了?” 无理取闹·司笙斜眼看过来。 忽然被扣了一黑锅,又是自作自受自找的,凌西泽忙诚心诚意地辩解,“我的择偶标准都是按着你来的。” 司笙甩了他一记冷眼,“学会这一口‘甜言蜜语’,没少找人积攒经验吧?” “没有,单纯悟性高。”凌西泽面不改色,一点都不惊慌,慢条斯理地转移话题,“今晚带点衣服过来,我的衣帽间很空。” “凭什么?” 司笙莫名。 没有强求,凌西泽顺其自然地说:“那我明天打包衣服去你家。” “蹬鼻子上脸?” 凌西泽老神在在,“不把我拴在你身边,我怕你疑神疑鬼的。” 司笙“嘶”了一声,牙酸,扯得唇上伤口疼,她威胁的眼风扫过去,“你再说一句?” “……” 这丫的真不说了,而是手指虚拢,沿着唇线做出“拉拉链”的动作,表示噤声。 司笙一口气哽着,郁闷得不行,抬步出门,“啪”地一声关了灯,又把门甩得震天响。 见状,凌西泽埋头轻笑。 软被抓在手里,凌西泽低嗅着,还能闻到从她身上沾染的香味。 轻叹一声。 忆起温软在怀的触感,凌西泽将被子一掀,起身,走向浴室。 司笙没有直接回家。 对着镜子把头发扎好,又检查了下唇的消肿程度,确定没什么异样后,才洗了把脸,离开。 回到客厅,司笙视线一扫,颇为讶然地挑眉。 阎天靖和喻立洋并肩坐在板凳上,喻立洋将习题册放在茶几,阎天靖耐心地跟喻立洋讲题。 听到阎天靖提到“勾股定理”时,司笙嘴角微抽,定睛一看喻立洋,赫然发现喻立洋双手托腮,眼睛睁得大大的,竟是听得很认真。 “他休息了?” 讲题告一段落,阎天靖倏然抬眼看向司笙,结果视线一扫,却在司笙唇上和T恤上停留几秒。 幽幽将视线收回时,阎天靖在心里暗骂了凌西泽一声禽兽。 喝醉了都不消停。 “嗯。”司笙含糊一应声,踱步走过来,“在教他做题?” “嗯。” “听得懂吗?” “听得懂。”阎天靖倒有几分惊奇,“没给他测过智商吗?” “……” 司笙没说话,耸了耸肩。 身边天赋异禀的人太多了,可没空挨个去测智商。 “司笙姐姐。” 喻立洋将笔放下来,奇怪地打量司笙,“你是不是换衣服了?” “……” 司笙脸色一垮。 阎天靖没忍住,轻笑一声,笑得如沐春风,愈发像一衣冠禽兽。 唇角一勾,司笙面不改色,淡淡一瞥阎天靖后,又将视线定在喻立洋身上,慵懒的嗓音里透着凉意,“洞察力很强嘛。” “……” 喻立洋立即噤声,哆嗦了一下。 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阎天靖一时不忍,心想这女人怎么连小孩都吓唬,同时手掌落到喻立洋后背,轻轻拍了一下。 阎天靖问:“知道勾股定理是谁提出来的吗?” 本想摆脱背后那只手的喻立洋,闻声,求知欲又上来了。 他摇了摇头。 “勾股定理,是人类早起发现并证明的重要数学理论之一,约有500种证明方法。在问过,周朝时期……” 阎天靖说话的语气很温柔,不紧不慢地讲述,有种轻而易举安抚人的力量。 不多时,喻立洋就将司笙那一眼抛在脑后,认真陷入阎天靖的讲述中。 倒了杯水回来,司笙见状,一挑眉,并未掺和他们。 回屋赶稿。 “……数学挺有意思的,你喜欢它吗?” 讲述完,阎天靖见喻立洋听得认真,饶有兴致地问。 “……” 喻立洋拧着眉头想了想,没有回答阎天靖。 他不知道喜欢不喜欢。 因为一个人待着太无聊了,才会拿数学题来打发时间的。 但这种话,他才不会跟一个刚认识的叔叔说呢。 阎天靖唇角微弯,并未强行要个结果,“今天晚了,你先去休息。叔叔就住在楼上,你以后要有什么问题,可以去楼上问我。” 他还挺喜欢这酷小孩的,合眼缘,跟他弟弟小时候有点像。 若不是对弟弟知根知底,不可能在外面有种,他没准会以为这小孩是他弟在外偷生的。 “哦。”喻立洋点点头,然后问,“你全天都在吗?” 稍作思忖,阎天靖回答,“晚上在。” 反正他孤家寡人,去哪里都无所谓,偶尔来水云间住一住,无关痛痒。 “哦。” 喻立洋又是一点头。 请教问题这块,他对萧逆和司笙都不抱希望。讲得最耐心的,除了司风眠,就只有阎天靖了。 这位叔叔虽然属于外公讲的那类“避而远之”的人,不过,问个问题、利用一下……应该没关系。 阎天靖没把他的小冷淡放心上,给他收拾好东西后,就让他去卧室找萧逆了。 “叩。叩。” 隔着一扇卧室门,阎天靖跟司笙告别。 司笙没去开门。 作为将凌西泽灌醉的罪魁祸首,司笙能让阎天靖进门,纯粹是看在小师姐和凌西泽的面上。 阎天靖走后,客厅里有些微动静,大概是萧逆和喻立洋出来一趟,萧逆让喻立洋先睡觉,自己搬到隔壁书房去写作业。 上次月考的成绩,萧逆并没有主动跟司笙说,但司风眠第一时间跟司笙说了。 进步神速。 萧逆放下话说要拿司风眠的第一,让司风眠颇有危机感,这俩在较着劲学习,一个比一个晚睡。凌晨一二点睡觉,俨然成了他们的生活常态。 少年人,有干劲是好事。 司笙打着哈欠,单手支颐,百无聊赖地画着最新一话的漫画。 她的热情不多,一般都在弄分镜时就消耗得差不多了,画后面的步骤就当任务,全靠看到读者抓心挠肺反应的恶趣味撑着。 晚上十一点。 司笙完成最后一页的创作,有了些睡意,但一看到时间后,忽又清醒了几分。 不知道凌西泽睡着没有。 凌西泽一喝醉就睡不好,这倒是真的,并非他随口胡诌。 两年前,她在大西北跟凌西泽自驾游时,恶趣味地用两瓶烧刀子将凌西泽灌醉,结果—— 荒无人烟,两个帐篷。 人说,喝醉酒的人死沉死沉的。 话不假。 两瓶烧刀子,一点下酒菜,司笙将凌西泽灌得很猛,扶他去帐篷休息的时候,把司笙累出一身的汗。 “进帐篷后,套上睡袋,知道吗?” 将帐篷拉开后,司笙蹲在地上,有些发愁地跟凌西泽叮嘱。 荒漠地带昼夜温差大,纵然四月底,可最低温可达零下,那晚就四五度的气温,穿着冲锋衣压根不保暖。 凌西泽摁了摁眉心,头昏脑涨,拉着司笙问:“你怎么喝不醉?” “我千杯不倒。”司笙撒谎不打草稿,回完后意识到被拐跑话题,教训他,“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嗯,进帐篷,套睡袋。” 凌西泽点点头。 见他听话,司笙摸摸他被冻红的耳朵,说:“去吧。” “不去。”凌西泽拽着她,不肯让她走,“我想跟你在一起。” “冷啊。” 司笙抱怨着,将他往帐篷里推。 结果他进去半个身子后,就揽住她的腰,手臂力道一带,将司笙也拉入帐篷。 “不冷。” 他的手从她额角上摸过,手指粗粝,糙糙的,磨得有些刺痛。 黑咕隆咚的,他将手给司笙看,“出汗了。” “……” 还不是搬你累的! 司笙自作自受,被冷风一吹,哆嗦了一下,窝在他怀里哄他,“听不听我的话?” “听。” “那你套上睡袋,好好睡觉。”司笙崩溃地跟他掰扯。 “睡不着。” “那你要怎么才能睡得着?” “亲一下。” 他的气息很清冽,微凉,炙热,又有点酒味儿。 司笙喝酒是弱项,离他太近都觉得要醉了,把他安顿好钻出帐篷时,脸颊又烧又烫,光是用手指感知温度,都能想象得到皮肤红得能滴血。 钻回自己帐篷,司笙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她缩在睡袋里,睡意全无。 手指无意识的覆上唇,司笙有种被吃豆腐的不甘和不爽,但是,心脏噗通噗通的,又提醒她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 睁眼闭眼,满脑子都是他。 下半夜。 司笙渐渐有了睡意。 耳边却响起手指刮动布料的摩擦声。 月朗星稀,纵然是夜里,光线亦是明亮的。 恍惚间,司笙烦躁一睁眼,就见到投在帐篷上的阴影,她一怔,半身挣脱出睡袋,将帐篷一拉开。 赫然见到倾身制造噪音的凌西泽蹲下来,跟她保持着一致的高度。 “干嘛?” 司笙挺冷的,被搅了睡眠,有点烦躁。 月光落到凌西泽身上,镀上一层的银光,淡淡一圈光边,他的眉目笼在阴影里,几分醉意,几分缱绻,看一眼,人都要醉上几分。 一瞬间,司笙情绪全无,小鹿乱撞。 殊不知,忽然从帐篷里冒出头的她,在如水的银光里,美艳得像个暗夜妖精,看得人呼吸一滞。 本是浑噩恍惚来到她帐篷外的凌西泽,登时清醒几分,恍惚了几秒,意识到自己所处何地。 他却不想走。 静静地盯着司笙的容颜,尔后,落到她略微红肿的唇上,凌西泽嗓音微哑,“睡不着。” “……哦。” 司笙换了个姿势,半蹲着,两手交叠放在膝盖上。 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停顿半晌,凌西泽又说:“想你了。” 眼睛微亮,随后又故作淡定似的,司笙没将那点小欣喜表露得过于明显,而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小紧张,小局促。 她避开凌西泽的视线,乱瞥着,意外注意到凌西泽就套着件冲锋衣,衣襟还是敞开的,看着就浑身冰凉。 眼珠一转,她问:“不冷吗?” 想伸手去给他拉上拉链,不过思来想去的,又忍住了。 “冷。” 凌西泽如实回答。 一皱眉,司笙跟找到机会似的,瞪他,“那你不拉拉链?” 凌西泽有点想笑。 她生起气来的样子,别提多好看了,一点点小情绪,能把人心啊魂啊的,都勾没了影。 “太冷了,手不利索。”凌西泽紧盯着她,试探地问,“你帮我?” 司笙还有点小傲娇,“就一次啊。” “嗯。” 凌西泽当即点头。 司笙打量他一眼,“那你起来。” 凌西泽依言站起身。 往上一看,司笙钻出帐篷,冷风吹得她也冷,她不愿走出去穿鞋,只得招呼他,“过来点。” 于是,凌西泽走过去了,跟她挨得极近。她低头给他拉拉链时,风从斜侧侵袭而来,吹乱了她一头如墨长发。 凌西泽微一低头,下颌就能碰到她的头发,又软又细,每一根发丝都裹着银光,令人心悸。 “呲——” 拉链很快被拉好。 “可以了。”司笙呼出口气,气息化作白雾,转眼被风吹散。她抬眸看他,叮嘱道,“你去睡吧。” 两人都傻了。 回帐篷睡觉,拉不拉拉链,又有什么区别。 偏偏,那时候,都没意识到。 “睡不着。” 又是这话。 司笙想到几个小时前的经历,又恼又羞,弯腰就钻回了帐篷。 可,两秒后,她又探出头,跟凌西泽吩咐,“快去睡!” 凌西泽没往回走,而是顺势在帐篷外坐下来,隔着敞开的帐篷门帘,瞳仁漆黑却透着亮光。 他问:“聊天吗?” 坐在帐篷里,司笙只手环着双膝,下颌抵在膝盖上,偏头看着坐外面的他,“聊什么?” 什么话题都能聊。 他们永远有说不尽的话题。 聊了十来分钟,司笙被冻得浑身冰凉,又心疼在外坐着的他,不知怎的就将他请了进来。 单人帐篷,二人待着有些拥挤,司笙本想等凌西泽睡着后去隔壁的,可这人醉酒后是真睡不着,好不容易等他睡着了,稍微一有动静,就又醒了。 司笙被他折腾得不行,干脆什么矜持都不要了,哈欠连天的从他帐篷里找出睡袋,跟他挤在一个帐篷里,凑合了一个晚上。 除了最开始醉得糊涂的时候,后半夜,凌西泽都非常谨慎地没有碰她。 …… 23岁的纯情青年,一去不复返。褪去青涩和生疏,就只剩老流氓的本质了。 司笙轻叹一声,将压感笔一扔,站起身。 书房里,萧逆做完一张理综试卷,刚想活动一下手指,就听到厨房里的动静。 还没睡? 站起身,将椅子往后一拉,走出书房,径直来到厨房门口。 果不其然,见到司笙站在冰箱前,翻箱倒柜的,不知在干嘛。 轻抿了下唇,萧逆盯着司笙片刻,倏然出声,“饿了?” 早听到他的脚步声,司笙一点都不意外。 “有点。”司笙懒懒回应着,拿起半盒鸡蛋,继而一侧首,疑惑地问萧逆,“醒酒汤怎么做?” 萧逆:“……” 麻烦从厨房里滚出去。 …… 萧逆接手了厨房。 二十分钟,他做了三份面条,外加一碗醒酒汤。 “萧逆。” 面条端上桌时,侧卧的门被打开,喻立洋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走出来。 嗓音软软的、嫩嫩的,充满了稚气,还有点含糊不清。 萧逆看他一眼,“你也饿了?” “嗯。” 喻立洋是被香味勾着起来的。 司笙踱步过来,淡淡一扫喻立洋,就跟萧逆吩咐:“去拿碗,给他匀一点。” 萧逆:“……” 一个张口就吃,一个张口吩咐,反正他就是做事那个。 不多时,三人围坐在餐桌旁,吃着临时夜宵。 “先前那股烧烤香味怎么没了?”司笙挑三拣四。 “没调料了。” “哦。” 司笙吃了一口面条,跟萧逆报了一串数字。 萧逆一怔,“什么?” “隔壁门的密码。”司笙淡淡道,“要什么调料,去隔壁拿。” “……哦。” 萧逆应了一声。 大晚上的,是面条还不够,还得吃狗粮。 腻得慌。 萧逆晚上还有作业任务,将面条很快吃完,碗筷往厨房洗碗机里一搁,就回书房了。 他不走,餐桌上还有他跟喻立洋说几句话,不至于沉默。 但是,他现在一走,不屑于找话题的司笙,和素来话少的喻立洋,根本就没有什么话说。 喻立洋年纪轻轻,操着老父亲的心,致力于跟司笙搞好关系。 吃到最后,喻立洋绞尽脑汁后,终于眼睛一亮,找到话题,“好吃吗?” “还行。” 司笙慢悠悠地瞜了他一眼。 “萧逆平时做的更好吃。”喻立洋正儿八经地说。 “嗯。” 毕竟以前放了烧烤调料啊…… 今天就清汤寡水的。 “司风眠不会做饭。” “嗯。” 司笙不觉得意外。 “他连被子都不会叠。”喻立洋想了想,又说。 “是么?” 喝了口汤,司笙斜眼看他。 “真的,”怕她不信,喻立洋朝她挪了挪,认真地说,“他把被子叠得一团糟,被萧逆训了一顿,教都教不会,每次收拾都是萧逆帮的忙。” 为了给萧逆博好感,喻立洋不遗余力地翻出司风眠的黑历史。 “……哦。” 这哥俩感情挺好。 “萧逆挺好的,会的可多了。”喻立洋一通夸完后,又似是发愁地皱皱眉,“就是不太会说话。” 看他这样,司笙隐约猜到什么。 勾勾唇,司笙淡淡道:“还行吧。” “哈?” 喻立洋歪了歪头。 司笙道:“如果他变得跟司风眠一样会说话,岂不是第二个司风眠了?” “……” 喻立洋眨眨眼,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刚想问,她是否喜欢萧逆。可是,话还没问出口,她就站起身,拿起碗筷,叮嘱她:“吃完把碗筷放厨房。” “……哦。” 喻立洋话头一止,只得点头。 司笙端着面条和醒酒汤,来到隔壁。 客厅跟她走时一样。 她将面条和汤放到餐桌上,然后放轻脚步,来到卧室门前。 “叩。叩。” 司笙曲指,在门上敲了两下。 “家里没人,不需要做贼。” 凌西泽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很有穿透力,隔着门板,清晰入耳。 司笙将门把一拧,推开门。 没开灯,就往里看了两眼,见到凌西泽还躺着,正扶额坐起身。 果然没睡。 “有面条,还有醒酒汤,”司笙问,“要吗?” 醉酒的威力还在,凌西泽倚靠在床头,低低一笑,问:“你做的?” “……” 司笙没说话。 她沉默到三秒,凌西泽猜出结果,稍作犹豫,说:“喝点汤。” “哦。” 司笙将门半掩着,去拿了醒酒汤过来。 再回来时,凌西泽开了床头灯,灯光落下一圈暖黄,越远越淡。倚在床头的凌西泽,轻拧着眉,看得出有些难受,可睁开眼,看着司笙的眼神里,又是带有笑意的。 “醉成这样,笑什么笑?” 司笙走近,将醒酒汤递给他。 将醒酒汤接过来,凌西泽唇角轻扬,“把我灌得最狠的,可是你。” “你自己猛灌,拦都拦不住。” 司笙睁眼说瞎话。 汤碗递到唇边,凌西泽喝了一口,尔后调侃,“良心不痛?” “没这玩意儿。”司笙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我当初想着,”凌西泽无奈道,“再怎么着,也不能输给你。” 司笙看着他。 将醒酒汤一饮而尽,凌西泽把碗递给她,略微惊叹道:“谁知道论酒量,打一开始,你就倒在起跑线上。” “……” 司笙被他挤兑得无话可说。 天生的酒量,一杯就倒。二两酒的量,还是她练过的成果。 半晌后,司笙决定不跟醉鬼计较,问他:“你平时应酬,常喝吗?” “不常。” 喝得烂醉如泥的那段日子,全都是因为她。 别人还没这个本事。 只有这位祖宗,稍微闹点动静,就能将他折腾得半死不活的。 “哦。”司笙暗自放了心,督促他,“你赶紧睡。” 说着就要走。 凌西泽一把拉住她,眼眸微抬,眼里醉意更浓几分,“你去哪儿?” 司笙一时不忍,说:“放碗,关灯。” “嗯。” 凌西泽满意了,松开她。 司笙实诚,真没走,将碗一搁,又关了客厅的灯,回到卧室。 凌西泽没躺回去,见到她过来,自觉将旁边的被子一掀,给她腾出位置来。 钻到被窝里,司笙侧身一躺,裹好被子,见凌西泽也躺下来。 她问:“要陪聊吗?” 手臂一抬,凌西泽关掉床头灯,室内灯光登时一暗,视野陷入黑暗中。 “困了吗?” 凌西泽自然而然地搂住她。 “有点儿。” 司笙早就习惯这样的接触,并未觉得有什么。 凌西泽道:“那就睡。” 想到以往的事,司笙狐疑地问:“你睡得着吗?” “有你在就睡得着。” 凌西泽的话说起来愈发地熟练。 往他怀里一钻,记忆中的酒味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点清香,司笙一眯眼,后知后觉,“你是不是洗澡了?” “洗得很干净,随时可以——” “闭嘴。”司笙打断他的骚话,又在他颈间轻嗅几下,讶然,“你还喷香水了?” “香吗?”凌西泽问,“我看你挺喜欢这款的。” 前调有点浓烈,充满了野性,中调味道淡一些,清冽,有点烟草香,尾调的余香要清新几分,特别好闻。 眯起眼,司笙毫无遮掩,“喜欢。” 这款香水,配这个男人,特别的搭,特别的撩。 若不是—— 罢了罢了。 香味称心,司笙心情好很多,人性光辉适当撒给凌西泽一点,“睡不着陪聊啊。” “嗯。” 吻了吻她柔软的发丝,凌西泽笑着应声。 一顿,司笙悠悠然开口,“那个阎天靖……” “嗯?” “不是个好东西。”司笙不爽地挑挑眉,“把你灌醉不说。第一次见面,他就说你坏话。” 凌西泽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改天治他。” “嗯。” 司笙很是满意。 …… 聊着聊着,司笙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凌西泽确实易醒。 身体越沉重,脑袋越清醒。 寻不见她消息时,他喝醉过一周,浑浑噩噩的,可只要有意识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她。 而现在—— 怀里是她,气息是她,触感是她。 于是,后半夜的数次惊醒,看看她,又能安心睡过去。 网络上的大规模舆论,要比凌西泽计划的,要来得快一些。 推动这一发展的,是微博某个小号,发出的一张“司笙傍大款实锤照”,而文字内容,亦是字字内涵司笙无耻不要脸,开个家长会都跟别的家长勾搭上了。 高清图片。 教室门口,司笙跟一位中年英俊大叔,举止亲密。 ------题外话------ 五年前那次自驾游,详见:第059章。 不知道大家会不会对他们俩初次交往的事感兴趣,反正能前后联系起来的,我可能会写一下。 第259章 抹黑司笙,随意;抹黑Zero,找死。 网上扒司笙的,数不胜数。 多数除了那些“陈年老料”外,都没什么新鲜的。 如今这一微博爆出来,黑子们奋勇而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传播出去扩大影响力再说。 某些粉丝量大的营销号早被打点好,没吭声,不过,有黑心的无良营销号,迫不及待地将微博内容进行毫无根据的改编,然后蹭上这一波热度。 司笙最新成立的粉丝团察觉到风险,立即出动到处控评,跟黑子们打了一场恶战。 但—— 压不住此事掀起的舆论风波。 司笙在短短一夜之间,大红大紫,不知令多少人眼红,如今听到对她不利的传闻,自是闻风而动、蜂拥而上,势必要借此机会将司笙往下拉。 有人扒到司笙参加家长会是为了同母异父的弟弟、萧逆,对萧逆在校的某些传闻一通夸大言辞,放肆抹黑; 有人拿司笙先前的“傍大款、被包养”黑料来说事,造谣司笙做这种事应当是轻车熟路,是个有钱人都不放过; 有人言之凿凿地说司笙是私生女,跟她母亲一个德行,都是傍大款、妄图进豪门的主儿,真正的豪门都不将她放眼里; 有人嘲讽Zero的人设都是伪造的,其目的不过是“造神”,最终目的仍旧是司笙的复出; …… 当然,造谣者,都被撕得很惨。 Zero的脑残粉,无处不在,战斗力之强,令人瞠目结舌。 上次直播事件后,有一批读者顺利转向司笙的粉丝圈,大部分都按捺着不动,管好自己一亩三分地,准时追《九号基地》以及花式称赞Zero。 他们的宗旨是—— 抹黑司笙,你随意;抹黑Zero,你找死。 黑粉们唯一做错的,就是不该将舆论往Zero的人设上扯。理所当然的,黑粉们被Zero粉丝撕得粉碎,粘都粘不起来。 …… 一夜的时间,司笙多次登上热搜,皆是以不同的话题。 #司笙私生女# #司笙家长会# #司笙弟弟# #Zero又来了# 缺了凌西泽这个资本在背后操控,这些话题没有一个被撤掉的,在榜单上起起伏伏,吸引着网友路人们的眼球。 而,出乎意料的,是网友们的一致反应—— 【坐等司笙打脸。】 【卧槽,她又来热搜闲逛了?】 【又是她,又是她,怎么又是她。】 【???这女人的颜值被上帝亲吻过吧,随便一个角度都能美得这么好看?】 然后,某些智商在线的网友言论—— 【查了一下图里的中年大叔。尚善集团的董事长,司尚山。emmm,鬼扯的勾搭家长,万一人是父女呢?】 【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一没牵手、二没拥抱,就靠近说几句话,我跟我叔说话也能被拍出这种效果来。】 【不懂司笙真是私生女又怎么了,出身也是她能选择的?网友们都住海边,管得真宽。】 …… 司笙直播的强势表现圈了一波路人粉,虽然他们不会给司笙打榜助力、积极反黑,但是,莫名被司笙的人格魅力征服,在没有任何根据的情况下,就潜意识选择相信司笙,否定这种没有确凿证据的传闻。 天刚亮。 接到朋友电话,得知网上传闻的司尚山,勃然大怒。 “谁踏马造的谣?” 素来处事沉稳的司尚山,听闻此事,火冒三丈,连脏话都骂了出来。 “我是看到网上的消息,跟你说一声。”朋友被吓了一跳,连忙道,“我孩子不是她粉丝吗,一大早就嗷嗷叫,拉着她妈在网上跟黑子对骂。” “什么黑子?” 司尚山莫名其妙。 “老古董,你该上上网了。”朋友无语道,“总而言之,本来网上就在传司笙是私生女的事,这不,昨天有个人,把你和司笙在学校开家长会的照片拍出来,非说她那什么你……” 朋友没忍把那话说出来。 顿了顿,他继续道:“这事一闹大,就有查到你的身份,得知你们俩都姓司后,就跟先前‘私生女’的传闻扯到一起。现在网上都在议论‘私生女’的事是不是真的。” “是个屁!她是我光明正大的大女儿!” 司尚山没好气地怒骂道。 “你消消气、消消气……”朋友愣怔了下,迟疑地问,“真不是啊?” 司尚山莫名其妙,提着一口气怒吼,“我跟她妈领过证的,你不知道?!” “我哪里知道!我十年前才认识的你!”朋友挨了一怼,有点懵,“那你怎么不早说,圈子里都在传她是你私生女的事呢。” “我怎么不知道?!” 司尚山眼睛一瞪。 朋友:“……”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不知道?! 吸了口气,朋友好脾气道:“打你把司笙接回去起,就一直有这样的传闻。我们见你不澄清,还以为这事就是真的,没有多问。不是,你真跟她妈领过证啊?” “废话!” “那你赶紧澄清啊!” “怎么澄啊?” 司尚山急得团团转。 朋友哑然,“这个得好好想想……” “消息谁传出去的?”司尚山紧紧拧起眉。 他不懂网上那些舆论。 但是,他并不傻。能掀起这样的舆论狂潮,断然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而主使之人,肯定对司笙心怀恶意。 “这个好办,你有钱,让人查就行了。” 在这一点上,朋友倒是很懂,没将其当做难题。 “还有,谁那么不长眼,误会我跟我女儿……”司尚山想起来就心烦。 能拍到图的,肯定是当时在第一附中的人。 要么学生,要么老师,要么家长。 不管是谁,恶意编造谣言抹黑他女儿,是学生就退学,是老师就辞职,是家长……也得追责! 清晨,六点。 水云间。 萧逆准时睁眼醒来。 窗帘是拉着的,将外面的光遮着,室内一片漆黑。 他打开床头灯,听到旁边翻身的动静,见到喻立洋歪七扭八的睡姿,被子全被他踢到脚边,登时黑了黑脸。 俯身过去,将喻立洋的被子一拉,给喻立洋将被子掖好。 “萧逆。” 半睡半醒中,喻立洋眼睛睁开一条缝,奶声奶气地喊萧逆。 将他往上一提,让他枕着枕头,萧逆交代:“再睡半个小时。” “哦。” 喻立洋乖乖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见他规矩躺好,萧逆才起床,简单洗漱完后,又拿着英语单词本去隔壁书房,背了半个小时的单词。 直至手机振动吵醒了他。 【话痨】:醒了没。 【话痨】:醒了没。 【话痨】:醒了没。 …… 又是持续不断的刷屏。 萧逆不想搭理他。 【话痨】:你肯定醒了。 【话痨】:在背单词吧。 【话痨】:有个事提前跟你说一下,省得你在学校一时冲动揍人。 瞥到最后一句话,萧逆止住了要将司风眠拉黑的操作。 【萧逆】:什么事? 【话痨】:有人把姐跟我爸开家长会那天的照片传网上去了,编造了一些谣言。还有一点不好的传闻。 【话痨】:网友好奇姐是来给谁开家长会的,所以就扒到你身上来了。 【话痨】:[链接] 【话痨】:稳住啊。 看到司风眠的消息,萧逆表情就很臭,不过一点开链接,反倒是冷静下来。 全是他的“黑料”。 诸如:逃课、打架、目中无人、狂妄嚣张、挑衅老师、常请家长之类的…… 网友的言论是—— 【就这样还没被退学?】 【第一附中,这种学生怎么考进去的,难不成靠抱司笙大腿?】 【司笙自己都没考上大学吧,一高中文凭。】 【逃课打架闹事,emmm,妥妥的校霸人设。跟司笙倒真像是姐弟。】 【有关系呢吧?这种人渣早该被学校踢走了。】 …… 冷嘲热讽。 多数都是冲着萧逆来的。 这种小人参小公鸡,连司笙十分之一的攻击力度都不够,萧逆从头到尾看得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话痨】:你没事吧? 【萧逆】:你被姐怼过吗? 【话痨】:??? 从未挨过怼的司风眠,享受特殊待遇却不自知,于是一门心思劝告萧逆。 【话痨】:晨读课,班里很多同学都在议论这事。 【话痨】:他们都想给你发声来着。 【话痨】:全校有史以来成绩进步最猛的黑马[牛][牛] 【话痨】:你要淡定。 【萧逆】:我很淡定。 【话痨】:??? 【话痨】:您还是怼老师的那位吗? 萧逆没搭理他。 任谁经历过司笙的毒舌攻击,都会觉得网上这些狗屁言论不痛不痒。 更何况—— 就司风眠这条微博来看,网友的主要攻击范围在他,没司笙什么事。 攻击他,有什么好在乎的? 萧逆搁下手机,想在记会儿单词,但,脑海里倏地闪过司风眠刚刚的话—— 家长会? 略一思索,他重新拿起手机,给司风眠发消息。 【萧逆】:发图的是什么人? 不知道学霸哪来那么多时间玩手机,萧逆刚一发送消息,司风眠就秒回了。 【话痨】:是个微博小号,不知道是谁。 【话痨】:那个时候,应该是家长会结束那会儿,学生挺少的,大概率是老师或家长。 【话痨】:如果是学生和老师,那还在学校范围内,但如果是家长的话,就挺麻烦的。 管他(她)是谁呢。 利用家长会这天的图片造谣,等于是司笙这次的舆论是他间接带动的。 都弄到脑袋上来了,再坐视不理,不是他的性格。 【萧逆】:有微博链接吗? 【话痨】:有。 【话痨】:怎么? 【萧逆】:给我。 【话痨】:干嘛呀? 【话痨】:大好年华,别当喷子。 【话痨】:而且以你的语言功底,除了“嗯”“哦”就没别的了,胜任不了这么艰巨的任务。 “……” 萧逆没理他。 起身,萧逆回了趟卧室,怕打扰到喻立洋,直接将背包拿到书房来。 背包一敞开,拿出里面的笔记本电脑,往书桌上一搁,开机。 …… 十分钟后。 打包好所有材料,匿名发送到校长邮箱。 萧逆关掉网页。 “萧逆。” 书房门口,响起喻立洋的声音。 把电脑合上,连同试卷、英语单词等物品一同扔到背包里,萧逆望向门外,“怎么了?” 手背揉着眼睛,喻立洋强忍着打哈欠,问:“你做早餐吗?” “做。” 平时在水云间里,司笙若明确表示起不来、或是司笙不在,萧逆就不会做早餐,节省时间。 但是,司笙若要吃早餐,他一般都会做。 只是时间不充裕,做不来隔壁陈非、鲁管家那一堆东西,顶多就下个面条、弄个蛋炒饭之类的。 “那你做得好吃一点,”喻立洋将手放下来,一本正经地说,“我昨天跟司笙姐姐夸下海口,说昨晚的面条不是你的正常水平。” 萧逆:“……” 所以是什么让你如此吹嘘他这点厨艺的? 没搭理喻立洋的话,萧逆一言未发地往外面走。 喻立洋拦着他。 他从一旁绕过。 喻立洋抱着他的腿。 萧逆不得已定住。 “做什么?”萧逆头大地问。 仰着头,喻立洋非常认真地强调,“做好吃一点。” “……知道了。” 萧逆咬着一丝火气答应了。 ------题外话------ (^_^)/早上好 没想到吧,没想到吧,没想到吧! 我们竟然在早上七点相会了! 第260章 司笙不耍大牌没天理【二更】 司笙在清晨柔软温暖的阳光里睁开眼。 “提出朝九晚五制度的都该去死。” 将被子一拉,司笙将被子挡住刺眼光线,裹挟着点火气抱怨道。 将拉开窗帘的凌西泽,闻声回首,“你们安保公司翘班会扣工资吗?” 顿了顿,司笙将被子往下一拉,眯缝着眼,“好像不会。” “继续睡?” 凌西泽作势就去拉拉帘。 “……算了。” 家里还有小孩呢。 挣扎再三,司笙掀开被子坐起身。 凌西泽将她乱扔的拖鞋找来,半蹲下身,放到床边,方便她穿。 伸手捧起凌西泽的脸,司笙微倾下身,对他的脸一阵揉搓,颇为不甘心道:“你宿醉,怎么还神清气爽的?” 任由她蹂躏,凌西泽抬眸看她,唇角上翘,“有你这剂良药。” 阳光里有尘粒起伏,一缕光线斜斜落在他眉目,衬着那一抹勾唇浅笑……怪好看的。 司笙微怔,下手力道轻了些。 “……大清早笑得像个傻子。” 司笙用手指将他嘴角往下扯了点。 萧逆自觉做了四人份的早餐。 “还有人吗?” 短腿·喻立洋在厨房拿筷子时,好奇地同萧逆问道。 “嗯。” 萧逆淡淡应声,端着面碗往外走。 喻立洋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脆生生地问:“比昨晚的好吃吗?” “嗯。” 自从发现司笙不在家后,萧逆就给司笙发消息,回来时稍一份隔壁的调料。 ——所以,他至今搞不懂,这俩人为何偏要买相邻的房,安心省事地同居不好吗? 面条一端上桌,司笙和凌西泽就进了门。 喻立洋一看,怔了下,下意识朝司笙卧室看了眼,明显有点懵。本想问,不过,一想到昨晚“多嘴”的后果,聪明地保持沉默,然后规规矩矩地跟司笙打招呼。 “司笙姐姐。” 司笙跟凌西泽低语,“他叫我姐姐,叫你什么?” “……” 凌西泽一时哑言。 称呼和辈分,乃世间一大难题。 稍作思忖,凌西泽瞜了喻立洋,见到那有几分熟悉的眉眼,一顿,不想被无形中拉下辈分,回答,“叔叔吧。” 朝身边的人指了下,司笙介绍道:“凌西泽,凌叔叔。” “叔叔好。” 喻立洋想用那张酷酷的脸表达乖巧小孩样儿,奈何学艺不精,表情颇为僵硬、别扭,但挺软萌的。 这样的喻立洋,不知触动了凌西泽哪根神经,他一勾司笙的手指,轻声问:“夫人,我能打报告申请把生小孩一事提上日程吗?” 斜眼看他,司笙冷酷无情道:“您先想好如何让入门课及格再说吧。” “这需要实战经验。” 凌西泽一本正经地强调。 “门都没有。” 这次,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司笙踩着拖鞋,大步走向餐桌。 凌西泽神情颇为阴郁地跟在后面。 “喜欢幼儿园吗?” 洒下烧烤调料后,司笙捏着筷子搅拌着面,同时朝喻立洋问了句。 “……” 喻立洋停下吃面的动作,看了司笙一眼,稍作犹豫,抿着唇看向萧逆。 实话说,肯定不喜欢幼儿园。 但是,如果要博得司笙好感的话,是否要佯装听话懂事乖巧的小孩,给司笙一个肯定回应呢? “不喜欢。” 以为喻立洋扭捏得不肯开口,萧逆帮他答了一句。 司笙略一停顿,非常爽快地说:“哦,那你跟我一起去上班吧。” “家里蹲吗?” 萧逆诧异于司笙还有“上班”的说法。 他这话一出,司笙和凌西泽皆是抬眼看过来。 司笙神情幽幽的,略带一点凉意。 凌西泽情绪就颇为复杂了,隐约的,还有一点对萧逆的认可。 “吃完了。” 察觉到微妙的气氛,萧逆迅速吃完最后一口面,起身把碗筷一收。 走了。 望着萧逆离开的背影,喻立洋稍微有点不舍,但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看了两眼就迅速收回视线。 他问司笙,“姐姐是在家里上班?” “公司。” 司笙眉头微抽。 她就不能有一份正经工作? “哦。”喻立洋点点头,瞥了眼在阳台晒太阳的白猫,又问,“能把霜眉带上吗?” “嗯。”司笙没异议,微顿,交代道,“你吃完去给它喂点吃的。” 完全不觉得给小孩委派这种任务有什么不对。 “哦。” 喻立洋答应得很爽快。 旁观这一大一小的严谨交流,凌西泽倏然一笑,手指轻叩了下桌面,吸引来司笙注意后,他小声问:“能不能拿出一点母爱的光辉?” 惊奇地打量他一眼,司笙极具自知之明地反问:“你能从我身上找出一丝半点的‘母爱’吗?” “……” 凌西泽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仔细一想,让司笙跟孩子母慈子爱地相处……画面违和感爆棚。 司笙毕生最艰巨的任务大抵就是如何将自己照料好吧。 …… 吃过早餐,凌西泽先去上班。 司笙并不急,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在衣帽间挑拣半天,然后才换上外出装束。 喻立洋骨子里比较绅士,觉得女生出门费时间天经地义,喂完霜眉后并不盲目焦虑地等待,而是搬着小板凳在茶几上做题目,不懂的先搁在一边,等着找司风眠或楼上叔叔解决。 再不济……萧逆也行的。 对于“老师”,喻立洋要求不高。 “走了。” 身后传来司笙的声音。 “好。” 喻立洋答应了一声,有条不紊地合上作业本,装好文具盒,将其一一放到小书包里,再将小书包背上。 做好这一切,他一回头,看到飒出天际的司笙,默默地惊艳两秒。 今天的司笙,一改平日里慵懒随意的画风,夹克牛仔马丁靴,佩一副墨镜,气场远超寻常两倍以上。 喻立洋觉得—— 有个姐姐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司堂主上班的第一天。 上午,九点半。 微博上,一个“尚善集团董事长”的最新认证微博,顶着“司尚山”这个简单干脆直接的昵称,在关注Zero和演员司笙两个账号后,发布了他的第一条微博。 【司尚山】:司笙是我名正言顺的婚生女。造谣者等律师函。[图片][图片][图片] 三张图。 第一张是跟易诗词的结婚证照。 第二张是跟易诗词的离婚证照。 照片里,易诗词的相貌和名字打码,标注时间。第一张像素有些模糊,应该是保存一段时间了,第二张就非常清晰了。 最后一张图,则是两张他和司笙合照的拼凑,左边是他和司笙的正常合照;右边是他和司笙在教室门口被偷拍的。 言语简洁有力,证据简单干脆。 打脸啪啪响。 不多时,这个仅一条微博的认证账号,就被网友们攻陷了。 【卧槽,岳父现身了!】 【这是为了澄清谣言专门创的微博?岳父这么疼女儿的嘛!】 【啊啊啊啊啊啊司笙是尚善集团董事长的女儿实锤了!】 【长得好看、才华横溢、跟男友恩爱、潇洒自由……还有个超级有钱的老爹?天之娇女,人生赢家,我酸了。】 【xswl,那个发照片质疑司笙和司尚山在一起的,知道他们俩是亲父女关系吗?】 【造谣者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最喜欢吃Z神的瓜,打脸反转总是来得如此之迅速。】 …… 【雪依冷月】:就我好奇,为什么父女俩会来一个班里开家长会吗?盲猜司笙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or妹妹跟同母异父的弟弟在一个班。 【邪风001回复雪依冷月】:真相了。想知道他们俩的心理活动。 【slience79】:有没有第一附中的学生知道情况的?求扒!好奇! …… 半个小时后,【司尚山微博发声】【司笙是婚生女】的微博,顺利登上热搜。 群众们的下巴一个接一个地往下掉。 ??? 玩这么大? 名正言顺的贵族千金、名媛小姐? 我勒个去,司笙这人还能不能有点黑料了? 与此同时,有脑洞大开的网友提出质疑—— 【按照司笙这身份,以前黑料里的‘潜规则’‘傍大款’显然都不合理。emmmm下一步,她是不是要粉碎‘耍大牌’的传闻了?→_→默默说一句,有她这么多光环,她要是不耍大牌简直没天理了。】 第261章 今日司堂主开始营业【三更】 京城大学。 上午没课,司裳不想待在宿舍,大早就收拾东西去了图书馆。 这所学校的学术氛围很浓,学生基本都醉心于研究和学业,并非每个人都关注新闻八卦。在学校图书馆,鲜少会有东张西望的,更不会以异样的眼光盯着司裳。 这是自“抄袭事件”以来,最能让司裳安心待着的地方之一。 但,今天—— 意外的,司裳在图书馆里,听到有人议论“司笙、Zero”。 倒也不算奇怪。 Zero的知名度很高,尤其是在这个年龄阶段,上网的基本都知道她。 可这名字落到司裳耳里,就是一阵心烦。一想到那个私生女,司裳心里就不痛快得紧。 手机振动了一下,有新的消息传来,是一认识但不熟的名媛小姐。 【裳裳,你爸微博说司笙是婚生女,是真的吗?】 一句话,看得司裳登时血液一凉,浑身冰寒。 婚生女? 怎么可能! 脸上血色一褪,司裳思绪乱了几秒,随后迅速点开微博。 果不其然,通过热搜榜就可以点进新闻,画面一跳转,就能见到司尚山的澄清微博。 评论30+万,点赞50+万,数量之恐怖,令人瞠目结舌。 她不可置信地点开图片,见到被特别标注出来的时间。 在章姿和司尚山结婚前。 一年多的婚姻,半年后,章姿和司尚山领证。 实打实的证据,让司裳惊愕地睁大眼,下意识抬手捂住嘴,以防过于惊讶而尖叫出声。 怎么会…… 怎么会! 妈明明说她才是司尚山的第一任,司笙是司尚山年轻时在外犯的错、外面那女人偷摸着生的。 妈跟自己说谎了? 每次被人打听司笙时,司裳都一口咬定司笙是私生女; 给章姿出主意,让章姿拿“司笙私生女”一事做文章; 对司笙心怀不甘、憎恶的时候,司裳总能以“区区一私生女”的理由来安抚自己; …… 在司笙身上,她似乎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获取一点安慰。 可是现在,又一次…… 每次都是这样。 只要是跟司笙有关的事,当你觉得毫无转机之际,总会峰回路转。 坐在凳子上,司裳缓了半个小时,尔后,将书本一收,匆匆走出图书馆。 不再如以往般的自信骄傲,她连走路都是低着头的,避开人群,生怕有一道视线落到她身上。 第一附中,校长办公室。 “师弟。” 电话里,久违的声音,令陈校长微微一怔。 陈校长愣了几秒,旋即才狐疑出声,“师姐?” 师姐,冬颖。 三十年多前,他跟年仅十岁的冬颖,一起拜师于易中正。 冬颖比他小五岁,但因拜师早,所以他对冬颖一直以“师姐”来称呼。 后来,他因资质平庸,易中正觉得他在浪费时间,他没有学成就灰溜溜地离开,不敢再以“易中正徒弟”自称。他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几年都没再联系易中正和冬颖,后来去见过易中正,方才听说冬颖也离开了。 跟他一样,没有出师。 不是因为天分不行。具体原因,他也不知道。 早几年,他在封城意外遇到冬颖,两人留了联系方式,但基本没有联系。 如今忽然接到冬颖电话,陈校长难免意外。 “师父去世的事,你知道吗?” 冬颖没跟他客套,直入主题地问。 陈校长猛然站起身,神情颇为失态,“师父去世了?” “嗯。” 手掌撑在桌面,陈校长稍作停顿,稍稍冷静下来后,才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三四个月前,他见到司笙的时候,问及易中正的身体,司笙还说挺好的。 “上个月。”冬颖淡淡道,“我本来想去看看他,没想到人去楼空。问了附近邻居,才知道这事。” “司笙……”陈校长张口说出这名字,尔后一顿,意识到冬颖可能不认识司笙,便改了口,“没听他外孙女说这事。” 冬颖却没漏掉他突如其来的改口,直接问:“他外孙女,叫司笙?” “嗯。”陈校长应了一声,又坐了回去,“你知道?” “刚知道。”冬颖道,“司笙她,有跟师父学机关术吗?” “有啊,造诣还不低。”对于司笙,陈校长不遗余力地赞赏,“师父说她十岁出师,然后送她去学武了。” “十岁?” 冬颖怔了怔。 喵的她十岁才开始学,司笙十岁就到顶了? 陈校长道:“师父说的。” 易中正的为人,是什么就说什么,从不夸大其词。 “哦。”冬颖将信将疑,“你跟她常联系?” “不常,偶尔联系一下。” 冬颖没质疑陈校长的话。 连易中正去世的事,司笙都没跟他说,他口中的“偶尔”怕是都有点掺假成分。 停顿须臾,陈校长主动询问:“你要她的联系方式吗?” “不用了。” 冬颖拒绝了。 有缘自会相见。 何况,她又没事找司笙。 微顿,冬颖交代道:“有时间去师父墓前祭拜一下。” “嗯,知道。” 不知道这件事还好,现在知道了,肯定是要去一趟的。 冬颖没有多说,将电话挂了。 这个师姐,小小年纪就及有主见,行事风格干脆又利落,陈校长早就习惯了,忽然被挂断电话,竟是觉得理所当然。 不过,易中正去世的消息…… 着实让他震惊。 足足缓了三分钟,才彻底冷静下来。他拿起手机,想给司笙去一条信息,可转念一想,又决定作罢。 司笙没有通知他,就证明他知道与否,并没有那么重要。 心不在焉地登录邮箱,陈校长想进入工作状态,可是,入眼的第一份邮件,就看得他一愣。 三个字:举报信。 举报谁? 陈校长心怀疑惑,点开邮件,随后近乎爆炸的信息量,在短时间内,全部被大脑接收。 王琳、照片、IP地址、造谣微博、司笙和司尚山…… 这个王琳! 上次在办公室当众吃了大亏,被迫辞掉班主任的职位,却不懂得收敛,还在网上抹黑起他师父的外孙女来…… 沉着脸,陈校长拿起座机,拨通一个电话。 “让王琳来我办公室一趟。” 沉声说完,陈校长就挂断电话。 与此同时,手机铃声响起—— 是个陌生的号码。 接连得知两件大事,陈校长对乍然响起的来电没好感,但一犹豫,还是将电话接了。 “你好,陈校长吗,我是司尚山。”电话里的男人说话冒着火气,嗓音又冷又硬,“你们学校高二三班司风眠的家长。” 司尚山? 陈校长眼皮一跳,视线落到电脑显示屏上,正好是司笙和司尚山的合照。 这个男人…… 对着司笙笑成那样,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陈校长不卑不亢地打招呼,“司先生,你好。有什么事吗?” “去年参加附中家长会,我跟我女儿在学校的照片被拍到了,被人编造不实谣言传到网上。我希望学校能就此事配合调查。”司尚山窝了一肚子火,一点客套话都没有,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 “……等等,你女儿?” 陈校长懵了懵。 他只知道司笙是易诗词的女儿,因易诗词离异,将司笙给易中正抚养,倒真不知司笙的父亲是谁。 “司笙是我女儿,亲的。”顿了顿,司尚山又重点补充,“婚生女。” “……” 陈校长渐渐能理解司尚山的怒火从何而来了。 呼了口气,陈校长放缓语气,有了几分和善,“司先生,这件事我们学校也很看重。不过,我想您要找的人,我们已经有线索了。” “是谁?” 司尚山怒急之下,猛然抬高声音。 抬手摁了摁眉心,陈校长叹息,倍感无奈道:“非常抱歉,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我会让她给您一个交代的。” 百晓安保实业有限公司。 一辆银色轿车停在大门外。 车窗滑落,司笙将手肘往地上一搭,然后探出头来,见到大门石墙上“百晓安保”的字样,挑了挑眉,继而视线往里一探—— 司笙一怔,手指抵着墨镜往下一滑,视野顿时明亮清晰起来。 但,所见的一切,并没有改变。 公司地址有点偏,但占地面积之广,令人瞠目结舌。 空旷的训练场地,一栋栋的矮楼,跟部队基地有得一拼。外面是一圈围墙,大门处有穿安保制服的人值岗,杵在烈阳之下,站得一个比一个笔直。 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隐约的,能听到保安操练的动静。 ? 这是她家的安保公司? 本以为是挂牌的冒牌公司,不曾想,乍眼一看,公司场地还挺唬人的。 问题是,这里是寸土寸金的封城…… 将墨镜一摘,司笙掏出手机,给安老板去了一通电话。 “堂主早。” 一接电话,安老板就带有调笑性质地跟她打招呼。 下颌抵在手肘上,司笙眯着眼往外看,懒洋洋地询问,“咱们堂不是穷得要砸锅卖铁吗,你给我的地址没出错?” “场地?”安老板笑如春风,声音徐徐入耳,“我没跟你说吗,场地是百晓堂成员免费提供的。” “……” 咱们堂的成员真有钱。 “还有什么能震撼我的没说?” “如果你的期望值太低的话,震撼你的可能一时半会儿说不完。”安老板俨然了解司笙的心理预期值。 “……” 司笙嘴角微抽,没有吭声。 打一开始她就觉得,这破堂能在高楼里租得起一小块地挂个牌,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确实没想到会有这样的阵仗。 “安保公司该有的服务,百晓安保一样不缺。” 安老板耐心跟她介绍,“武装押运、联网报警、安保培训、交通设施四大主要服务。第一批成员都是专业的,有过安保公司工作经验。保安九成以上都是部队出身,其中,八成以上有两年以上的服役经验。” 司笙挑挑眉,“有执照吗?” “放心,正规手续,全部齐活儿。我司获得封城公安局行政许可审批,全球24小时提供专业安保服务。” “……” 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办齐所有程序……百晓堂的人脉真不是盖的。 “另外,增加信息部门。专门处理信息业务。”安老板慢条斯理地补充。 司笙一笑,“做百晓堂的老行当?” 安老板道:“靠这个起家的,不能丢。” “我直接进去?”司笙问。 “嗯,打好招呼了。”安老板一顿,话锋一转,“不过——” “嗯?” “新堂主上任,总有不服管的。”安老板提醒道,“这个,我也掌控不了,得靠你自己。” “知道。” 司笙并不意外。 百晓堂成立多年,干这行的,硬骨头很多,随便就对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堂主毕恭毕敬……她都瞧不起他们。 据说,她是历届最年轻的堂主。 据说,每一任堂主在继位之前,都有不菲成绩,只有她是半路一脚插进来的; 据说,继位仪式举行的时候,半数以上的人都不答应,全都是老堂主凭一己之力压下来的; …… 这段时日,若非安老板太能干,处事能服众,又将这批人压着,司笙怕是会麻烦不断。 “下车。” 电话一挂断,司笙就伸手将喻立洋的安全带解开。 动作之随意,就像无心之举。 一直安静沉默的喻立洋,瞥了她一眼,然后将霜眉从猫箱里拿出来,抱在怀里,把猫箱放到副驾驶下面,才拉开车门跳下去。 他绕过车头,来到另一侧,找到斜靠在车门旁等他的司笙。 “来。” 司笙倏地朝他伸出手。 手指纤细,骨节分明,落在阳光里,皮肤白皙透明。 连跟亲妈牵手都要犹豫、傲娇一下的喻立洋,看了看她的手,又看了看她的人,没有隔阂的,就主动将手伸过去,牵住她的手。 微微一低头,司笙挑开墨镜的镜脚,将其往鼻梁上一戴,牵着喻立洋就往大门走。 第一道坎,大门的保安。 司笙和喻立洋刚一走进,就遭遇保安的阻拦。 保安打量这一大一小两抹身影,神情严肃谨慎,一板一眼地问:“请问有什么事?” 离开图书馆,司裳就打车回了司家别墅。 一进门,肖嫂就前来迎接。 “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妈在家吗?” 怀里还抱着书,司裳轻蹙着眉,略微急切地朝肖嫂询问。 “在的。”肖嫂迅速往楼上一瞥,然后又暗示地看了眼满地狼藉的客厅,担忧地跟司裳解释,“刚刚夫人自己发了一顿脾气,刚回房休息,让谁都别去打扰她。” 听到肖嫂这么说,司裳微微一顿,俨然有些犹豫。 她一时冲动就回来了,完全没想好该跟章姿说些什么。 一路上,她唯一想的,就是跟章姿问“司笙是婚生女一事”到底是真是假。 完全没想过章姿现在的状态。 看肖嫂这反应,章姿应该是刚知道司尚山公开澄清一事,大发雷霆,如今正在气头上…… 从小到大,她就怕章姿,尤其是“抄袭事件”过后,疯了一样的章姿,俨然成了她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 现在…… 心里难免有些发憷。 正值她犹豫踌躇间,身后倏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肖嫂往外看了眼,连忙打招呼,“老爷,您回来了。” 一怔,司裳回过身,看到来人张口喊:“爸……” “章姿呢?” 没等司裳打完招呼,司尚山就冷着脸朝肖嫂询问。对于司裳,就淡淡一个眼神。 听到司尚山出声,司裳就预感不对,心往下沉了沉。 直呼其名,连个应付的称呼都不愿喊了。 怕是知道章姿引导舆论的事了…… 肖嫂被司尚山冷眼看得一哆嗦,连忙低下头,回答道:“在楼上卧室。” 她话音一落,司尚山就大步往前,径直走上楼梯。 ------题外话------ 大家一开始是不是没把“安保公司”当回事。 其实,如果我要写这个公司的话……用军文的模式,一百万打底。 你想要的军事化管理、热血激情、责任荣耀、兄弟情义,应有尽有。 \(^o^)/~ 安啦,我不写。 第262章 准备好,离婚吧 章姿将卧室弄得一团糟。 家具摆设散落一地,满地狼藉,她跌坐在地上,头发披散凌乱,双目无神,面容憔悴,整个人都有点癫狂。 她完全没想到,因昨晚好事者一条微博,“司笙私生女”的消息会忽然爆炸。 她更没想到,在得知这件事后,司尚山采用最直接的回应方式,不顾她和孩子的感受,当众澄清司笙是婚生女的事。 在司尚山心里,没有她一点地位…… “嘭!” 门倏地被推开,力道之大,令门狠狠摔在墙上,撞出强烈声响。 章姿身子猛地一缩。 她回过头,刚想发脾气,就见司尚山抬步走来,气势汹汹,气场骇人,一记冷眼扫过来,她就浑身一哆嗦,怒火全部化作胆怯。 “尚山……” 挣扎着从地上起身,章姿嗫嚅地喊着司尚山。 踢开挡道的杂物,司尚山抬步来到她跟前,冷冷剜着她,质问的话语有着不容忽略的威严,“到处散播‘司笙是私生女’的,是不是你?” “我……” 章姿下意识想否认。 但是,被司尚山审视的眼神盯着,话到嘴边,竟是没勇气说出来。 司尚山的目光,如同一座山似的压下来,无形的压力将她笼罩,令她完全透不过气。 “果然是你。” 见到章姿的神色,司尚山基本就能确定了。 这女人有底气的时候,绝对不会是这般神态。 章姿深吸一口气,颤颤地问:“她是不是私生女很重要吗?” “这话应该我问你!”司尚山逼近一步,脸色阴沉地能滴出水来,“造谣她是私生女,对你有什么好处?” 冷漠地盯着她,司尚山一字一顿道:“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 四个字,令章姿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我就是见不得你对她好!” 章姿眼泪流出来,撕心裂肺地吼。 妆容早就花了,她不顾任何形象,跟疯了一样地指控—— “司裳和司风眠不都是你孩子吗,我把他们教育得多好,哪一个不是争气的?可你呢,正眼瞧过他们吗?!” “司笙算什么,一个穷酸老人养大的孩子,没礼貌、没教养,成绩不好,又没才华,哪一点能比得上司裳和司风眠?” “你把她领回家就算了,为什么这么偏心她?同样是漫画,她接触就是艺术家,举双手赞同,司裳就得到你口头肯定两句。” “凭什么?!” “就因为她是易诗词那女人的种?!” “我是没有本事!我要有本事,直接将司笙给毁了!” 章姿情绪激动,说着就要冲上来。 司尚山面无表情地听着她的指控,在她扑过来的那刻,直接抓住她的手腕,然后往前一推,直接将她推倒在地。 “你怎么嫁给我的,司裳和司风眠怎么来的,你心里没数?” 司尚山默然地盯着狼狈不堪的她,眼里没有一点同情和怜悯。 “这些年,你欺骗孩子,欺骗别人,制造相敬如宾的假象,成天活在自己编的谎言里。怎么,谎话说多了,到头来,连自己也信了?” “你这种蛇蝎心肠的恶女人,拿什么跟诗词比?” “这些年,我确实对裳裳和风眠缺少关注,才会让你用病态的方式教育他们。谁说我的孩子必须成人中龙凤的?你把他们当工具一样吸引我注意、在外炫耀他们的时候,真有把自己当过一个母亲吗?” 提到子女教育问题,司尚山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的确没怎么管过司裳和司风眠。 一个是创业忙,没什么时间;一个是他对俩孩子没什么感情。 直至过年那会儿,司笙话里话外提醒他,章姿的教育方式不对,容易对司裳和司风眠造成心理问题。 他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但是,司裳自幼跟母亲亲,抄袭事件后,根本杜绝跟任何人交流,他无法。他只能尽量跟司风眠沟通,免得司风眠步上司裳的后尘。 至于章姿—— 身为一个母亲,没有给过子女母爱,只有无止境的压榨和要求……不配为人母! “……” 章姿倒在地上,面色如纸张般苍白,对司尚山一番挑明和指责,只是茫然无措。 她的谎言…… 她的教育…… 不,她没错,她没错。 章姿神志涣散,嘴里念念有词,但一阵咕哝不知在说什么。 见她疯疯癫癫的样儿,司尚山没心思跟她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直接放话,“上次就跟你提过醒了,要么当好你的后妈,一视同仁。要么——” 眸色一冷,司尚山字字顿顿道:“准备好,离婚吧。” 撂下话,司尚山转身就走。 离婚? 倏然怔住,章姿茫然几秒,尔后忽然反应过来,她心下慌乱,甚至都顾不得起身,跪着朝司尚山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司尚山的腿。 “尚山!尚山!” 章姿泪流满面,仰着头,疯癫又抓狂。 “我求你了,不要离婚,不要离婚……” 她嚎哭着,姿态放得很低,尊严骄傲通通丢掉,恳求道:“我改,改!以后我会对司笙好的,保证将她当亲女儿一样看待。不,会比亲女儿还好。司裳没用了,我不会再对她好了,我就对司笙一个人好,好不好?” “尚山,只要不离婚,我什么都听你的。” “真的,真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章姿近乎哀求。 她不要离婚。 一旦离婚,她就彻底失去这个男人了。 同时,还会沦为所有人的笑话…… 不! 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而,陷入自己情绪中的她,并没有察觉到,她每说一句话,司尚山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到最后,司尚山简直听不下去了,将她甩开,把她推倒在地。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疯女人,“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什么叫做,‘司裳没用了,我不会再对她好了’? 在她看来,子女没有利用价值,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吗? 司尚山简直为她的三观震惊。 “我说,我说……”章姿茫然地看他,“尚山……” 司尚山一句话都听不下去了。 懒得再同她废话,司尚山转身就往外走,任由章姿趴在地上一遍一遍地哭喊。 司尚山一踏出门,就见到站在门口的司裳,以及跟在司裳身边,又担心又焦虑的肖嫂。 刚刚跟章姿的那一番话,显然被她们俩听在耳里。 司裳满脸惊愕,泪眼模糊,呆呆地站在原地,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裳裳——” 毕竟是自己女儿,司尚山心一软,下意识伸手去抓她。 没想,司裳却倏地往后一退,紧紧抱着手臂,防备且警惕地看他,一瞬间,还能从她眼里看出丝丝恨意。 司尚山一怔。 尔后,他微微拧眉,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名片来,“这是陆医生的名片,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找他。” 他不擅长跟子女交流。 司风眠还好,能主动跟他沟通。 平时他在司笙跟前,说话做事都极其笨拙。 年后,司笙就提醒过司尚山,以章姿的教育方式,司裳心理肯定不健康,建议劝司裳去看心理医生。 他让人找了一个靠谱的心理机构,其中,陆医生是里面最优秀的。 然而,当他将名片递过去时,司裳看了一眼,就表现出强烈的抵抗情绪,“我没病,有病的是章姿,我不要!” 章姿。 她已经不愿意再叫卧室里那个疯女人一声“妈”了。 司尚山面色一沉,没有再劝,而是将名片递给肖嫂。 肖嫂接过。 “跟司机说一声,将章姿送回的章家。”司尚山强硬地吩咐,“我晚上回来不想再见到她。” “这……” 肖嫂有些迟疑,还是想为章姿说几句好话。 不过,司尚山一记冷眼扫过来,她心一跳,便老实答应了,不敢多说一句。 虽然家里常见的是夫人、小姐、少爷,可是,老爷才是一家之主。 容不得她造次。 解决完家里的糟心事,司尚山看了对自己不敢近身的司裳一眼,快步离开。 他还得去一趟学校。 ------题外话------ (^_^)/早上好 最后一天了,有月票的阔以投一下啦,不然就要过期啦。 第263章 姐弟三人,公司巧遇【二更】 第一附中,高二三班。 高三课程早在上学期就结束了,这学期开始复习模式,数学老师在讲试卷,满分的司风眠趴在桌上浑水摸鱼。 按照学习计划,他现在该做完半套理综试卷了。 手臂垫在桌上,司风眠下颌抵着手肘,捏着笔,满脑子都是肖嫂发来的消息。 肖嫂: 【少爷,刚刚老爷和夫人吵了一架,老爷要把夫人送回章家,跟夫人离婚。】 【小姐情绪有点崩溃。】 【你晚上能回来一趟吗?】 司风眠何其聪明。 这个节骨眼上,司尚山和章姿吵架,能是什么原因? 司尚山身为爱女狂魔,平时不管家里的事,只有跟司笙相关的事,能这么影响到他。 就是说,司笙私生女传闻这件事,有章姿在背后推波助澜。 刚刚司尚山的微博早在班里传开了,同学们震惊他和萧逆的“兄弟关系”,而他才知道,章姿明里暗里说“司笙是私生女”的事,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这样的话,很多事就说得通了—— 司尚山对章姿素来冷漠,他小时候以为二人是感情破裂,结果可能是完全没感情; 章姿费尽心思培养一双儿女,为了吸引司尚山的注意,也有了说法; 司尚山为何那么宠司笙,恨不得将一切都给司笙; …… 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司尚山心里那个人,不是章姿,而是司笙的母亲。 章姿只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维系着早就名存实亡的婚姻。 不对,或许一开始,这婚姻就是章姿臆想出的假象。 上一代的婚姻,具体是怎样的,司风眠没权利追问,也不想过问。 可眼下—— 司尚山跟章姿离婚; 章姿视司笙为眼中钉; 司裳和司笙因“抄袭事件”肯定无法调解; …… 一堆糟心事,令司风眠头疼欲裂。 不知怎的,司风眠掀起眼睑,视线倏然在前座的萧逆身上停留。 有一瞬的晃神。 虽然很没礼貌,但有时不得不承认,萧逆简单的家庭关系,偶尔还挺让他羡慕的…… 起码没那么多事。 不过,他在干嘛呢? 司风眠眼珠一转,视线越过萧逆肩膀落到前方,赫然见到他又在玩手机。 萧逆在回消息。 先前接了个“百晓堂”的APP活儿,认识了一个叫“安老板”的人。此人刚联系到他,说另一个软件有个技术问题需要处理,问他有没有时间。 开的价不低。 自还清债务后,萧逆就只需顾及他的生活费,没有急需用钱的地方。加上土豪姐姐隔三差五给他打“餐费”,生活开销绰绰有余。 他没必要一定要接这一单。 不过,安老板人不错,最近复习还算顺利。 【萧逆】:嗯。 【安老板】:[地址] 【安老板】:那就麻烦你走一趟了,路费报销。 萧逆收了手机。 “接下来这道题——” “刺啦——”一声,凳子被拉开,全班注意力都被迫转移,集中到起身的萧逆身上。 “萧逆,有什么事?” 数学老师视线打过来,略微奇怪。 最近萧逆是各科老师的重点关注对象。 跟往常一样,小考时,萧逆的成绩普遍不高,在及格线上徘徊。 不过,有了期末那次经验,老师们都会仔细查看他做的题,果不其然,简单的题直接空着,如果他做的话,应该是能全对的。事实上,这次小考萧逆发挥得很好,只有最后一道题扣掉两分。 若不是他分数摆在那里,拿不出手,数学老师是真想好好夸他一夸。 如今他一有动静,数学老师自是在意的。 萧逆懒懒抬眸,道:“胃疼,请个假。” 数学老师+全班同学:“……” 这位少年你精神奕奕、容光焕发、不见丝毫病态,“胃疼”这借口编得太假了吧? “去吧。” 数学老师端着严肃的表情,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以前萧逆是不打招呼直接不来上课,现在—— 态度上有进步,还是值得认可的。 更重要的是,这节课是讲题,以萧逆现在的能力,完全可以不用听…… 众目睽睽之下,萧逆拎起背包,光明正大地离开教室。 一看就是奔着“离校”去的。 数学老师嘴角狠狠一抽。 新晋的得意弟子……有点不给面子啊。 还是他的心头肉·司风眠乖,瞧瞧他,满分的成绩,还安稳地待在教室—— “老师,我也胃疼。” 刚想给司风眠一个赞赏眼神,数学老师就见到“心头肉”站起身。 数学老师:“……” 下课后就跟薛老师反应让他们俩换座位! 萧逆刚走出教学楼,司风眠就追了上来。 “你去哪儿啊?” 司风眠跑到萧逆身侧,停下。 “……” 侧首,淡淡瞥了眼司风眠,萧逆没有说话,抬步往最适合翻墙的那一处走。 “哎——”司风眠跟在他身边,“你要翻墙吗?” “……” “刚看到你在发消息,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 “我——” 聒噪! 萧逆黑着脸,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你跟上来做什么?” 司风眠一顿,视线落到别处,随后无意识挠挠后颈,“出来散散心。” 当了十多年的好学生。 不逃课,不旷课,不挑事,按部就班,规规矩矩。 不知怎的,在看到萧逆镇定走出教室那刻,司风眠一身的反骨,蠢蠢欲动。 没有任何犹豫的,他随后就跟着萧逆起身,在数学老师阴沉恐怖的注视下,跑了出来。 连他都没想好,跑出来想做什么。 “……” 萧逆沉默地看了他一眼。 还想张口询问他出来缘由的司风眠,自觉闭嘴。 他踱步缀在萧逆身后,只手插兜,左顾右盼,思考着接下来的去处,不曾想,视线倏然落到从前方路过的两抹身影上。 近乎下意识的,他上前两步,一把拽住萧逆的手臂,将人拉到附近一棵树后。 “干嘛?” 他突如其来的躲藏动作,令萧逆莫名其妙。 “那边,”下巴往拐角处一指,司风眠压低声音,“陈校长,还有我爸。” 萧逆抬眼看去。 有两个中年男人走过拐角,径直朝这边走来。 二人都有些眼熟。 一个是陈校长,萧逆见过几次,略有印象。 一个是司尚山,来胡同串过门,今早萧逆还整理过他的照片,还没忘。 “我爸来学校做什么?” 藏在树后,司风眠轻蹙眉头,略微沉思。 萧逆一偏头,神情淡淡的,随口解释:“发照片的微博小号,是学校老师。” 怔了怔,司风眠狐疑地看他,“你怎么知道?” 倘若是猜测,司风眠不觉得意外。 但是,萧逆的口吻过于笃定,似是有十足把握能确定。 这就奇怪了…… 学校一点传言都没有。 “……” 萧逆默然,不做解释。 见他又不说话,司风眠脑子就一阵阵抽着疼。 跟萧逆相处几个月,司风眠心里再清楚不过,只要是萧逆不想说的事,甭管用怎样的办法,都难以撬开他的嘴。 陈校长和司尚山从他们跟前走过。 二人神情凝重,不知在交谈些什么。 见他们走远,悄悄舒了口气,司风眠收回视线,赫然发现萧逆已经转身,走出四五米远。 司风眠一犹豫,跟上萧逆,就着先前的话题问后续,“是谁?” “王琳。” 萧逆步伐未停,懒声回答了他。 “……” 闻声,司风眠怔了怔。 那条满怀恶意的微博……是王老师发的? 和煦的阳光里,一阵和风掠过少年单薄的身体,荡起宽松的校服衣摆,司风眠却感觉到一阵来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哪怕王琳一再针对萧逆,司风眠都觉得,王琳是对萧逆有偏见,加上性格偏执冲动,刻板较真,不曾想—— 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呢? 抿了下唇,司风眠微微垂下眼帘,颇为烦躁地踢开脚下的石子。 清风拂过,吹起额前碎发,有些迷眼,司风眠伸手一拽遮眼的头发,才恍然发现,头发有段时间没剪了,长了很多。 “午休过后是两节自习。” 前方少年的嗓音平静沉稳,淡淡的叙述,却轻易拂开在心底翻滚的浮躁、烦乱。 “啊?” 司风眠茫然抬头,发现萧逆并未走远,而是在前方不远处停下了。 他们抄的小道,脚下是碎石铺的地面,周围是枝繁叶茂的树木。 再往前一点,是石桥、竹亭、湖水,曲径幽深,有阳光透过树叶落下光点,斑斑驳驳,萧逆就陷在那一团光与影里,只手抓着背包背带,碎发略遮着眉目,浅褐色的瞳仁里情绪寡淡,一贯冷漠淡然的神情,挟带着些微懒意。 他说:“你可以在自习结束前回来。” 这是萧逆的经验之谈。 从未有过这种叛逆之举的司风眠,登时反驳:“我又没想翻墙……” “哦。” 萧逆一应声,转身就往前走。 司风眠就停顿三秒。 然后,很自然地抬起腿,奔跑起来,少年的身躯跑过沿路的光影,掀起一阵风,带着几分轻松自在,落到前方少年的身侧。 “你一定要带上我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司风眠眉眼染上笑,先前那几分焦躁、沉重,早消散在清风之中。 “……没想带上你。” 萧逆后悔刚刚对他的提点了。 “我第一次逃课,没经验,不知道去哪儿。”司风眠手臂一伸,揽上他的肩膀,“你真不带上我?” 没推开他,萧逆懒懒一看他,“叫哥。” “哥!” 司风眠利利索索的,张口就喊,没有一点心理隔阂。 “……” 萧逆觉得可以给他添上个“没节操”的标签了。 百晓安保实业有限公司。 大门处。 “请问有什么事?” 保安冷漠强硬的问话,看着有点不近人情。 喻立洋仰头看了看保安和司笙。 这是被挡在公司门外了? 不意外这种待遇,司笙眉头轻挑,“找孟箐。” “不是什么人找孟经理都能见到的,”保安不卑不亢地说完,然后视线沉沉地盯着司笙,“你的名字。” 今早就有命令传达过来。 如若有一女的找孟箐,就要“故意为难”,因此,调到今日来值班的保安,都不止是普通的门卫,而是组长级别的。 为的就是能顺利完成上级下达的指令。 司笙挑了挑眉。 本以为“下马威”得等进公司再说,不曾想,这才刚到门口就开始了。 都没给口茶喝。 差评。 司笙并未回答保安,而是慢条斯理地掏出一枚玉牌,在手里把玩了下,然后拎着牵引红绳送到保安跟前,懒声询问:“认识这个吗?” “……” 保安神色微变,登时沉默了。 玉牌,百晓堂字样,蒲公英图案。 他们公司的标志就是这个。 一般保安不清楚,但是,组长级别的,都知道百晓堂的存在。 见百晓堂令牌,如同见堂主,不可造次。 听闻百晓堂令牌只在关键时刻使用,多任堂主用的次数屈指可数,从来都是当着镇堂之宝一样供着的—— 她竟然拿来当做证明身份、让人服从的手段?! 不要脸! 太过分了! ------题外话------ 注:安老板并没有闲得慌,且尊重隐私,所以不会查司笙的交际、家庭。他真不知道萧逆是司笙弟弟。 第264章 司堂主,一个名正言顺的花瓶【三更】 “堂主。” 纵然不服气,保安仍是不得不低下头,朝司笙拱手打招呼。 满意地勾勾唇,司笙手指缠上玉牌的红绳,牵引着玉牌转了几圈,将价值千金的玉牌当做玩具似的。 看得保安额角青筋直往外蹦。 “让开。” 司笙笑得散漫轻狂,可一字一字吐出的话音,却裹着十足的威慑力。 保安神色一怔,打量她两眼,尔后让开一步。 牵着不动声色观察周围的喻立洋,司笙抬步往里面走。 “司笙姐姐。” 喻立洋仰着头喊司笙。 “嗯?” 垂下眼帘,司笙视线掠过他。 喻立洋微拧眉头,似是没想明白,疑惑地问:“‘百晓’是什么意思?” 小小年纪,认识的字还挺多。 司笙淡淡道:“什么都知道的意思。” “哦。”喻立洋认真地点点头,根据自己浅显的理解,解释着门外那几个字的意思,“什么都知道的保安公司吗?” “……嗯。” 这么说似乎没错。 喻立洋又问:“那司笙姐姐的工作是什么?” “管钱。” “……” 喻立洋没有再问了。 将二人的对话听在耳里,保安黯然一叹。 管钱…… 合着自己都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么。 见二人远去后,门口保安赶紧拿起对讲机,跟人讲述大门这边的情况。 办公三楼。 一名身着职业装女人走过办公区域。 长发微卷,披散着,妆容精致,身材玲珑,浑身上下收拾妥当,有着成熟女人的风韵味儿,亦有精明干练的爽快劲儿。偏偏气场骇人,所到之处如劲风扫过,隔着几米都刮得人冷汗涔涔,鲜少有人敢直视她。 “孟经理。” “孟经理。” …… 一路走过,皆有人主动打招呼。 孟菁径直步入一间办公室外,敲了两下门后,就大步走进去。 办公室里,一位正在处理文件的男人,闻声抬起头。 约摸三十岁,五官端正,年轻俊朗,身着黑西装,一丝不苟。 “哥,她来了。” 孟菁眉头紧皱,冷冷跟孟翎说着,语气里满是不耐烦,眉目间透着几分傲慢。 “来了就来了。”孟翎看她一眼后,就低头继续看文件,冷静回应道,“安老板打过招呼了,你好好招待就是。” 将门一关,孟菁眉尖皱得更紧了,“她在门口就露了令牌。” 孟翎一怔,抬眸。 “就是一个没本事,只会狐假虎威的虚架子,拿着令牌作威作福。”孟菁双手抱臂,提及就一肚子怒火,“这种女人,我招待不来。” “……” 孟翎没说话。 司笙这人,除了安老板,他们谁都没接触过。 因为司笙是新任堂主,她的信息一概保密,百晓堂内部,没有一个能查到她消息的。唯一能查到的,只能通过上网,查一些网上有的。 无非就是个漫画家、明星,名气还不低,但,这些身份对于他们百晓堂而言,一点用都没有。 ——想来想去,这位花瓶堂主,唯一的用途大抵就是当他们百晓安保的形象代言人,打广告做宣传之类的。 实话,新堂主继位小半年,一次都没露过面,百晓堂的骨干成员,对她都没什么好感。 若非安老板和老堂主压着,他们早揭竿起义、另选堂主了。 孟菁烦躁道:“选这么个继承人,不知道老堂主怎么想的。” “小菁!” 孟翎警告地喊她。 孟菁登时噤声。 “老堂主怎样想的,不是你能揣度的。”孟翎沉声提醒一句,旋即话锋一转,问,“她现在人呢?” “估计在前台。” 一抿唇,孟菁浑不在意地回答。 得知司笙要过来,孟菁早就吩咐下去,先给司笙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百晓堂的堂主不是那么好当的。 挂个衔,可以,谁都不招惹谁。 想管事,坐稳,那就得靠本事。 “去把她接上来。”孟翎面色微沉,同孟菁吩咐。 “不去。” 孟菁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让她去接,也得配才行。 孟翎劝道:“小菁,她毕竟是新任堂主。” 孟菁冷笑,“她就能在外说一说,放在百晓堂里,谁能认她?” “老堂主认,安老板认。”孟翎道,“这就够了。” “……” 孟菁面色一顿,欲要反驳,却找不到理由,只能不爽地咬了咬唇。 耍起脾气来了。 孟翎心下叹息,拿起座机话筒,一个电话拨到前台。 他简单询问了下司笙的情况,可得到的结果,却让他不由得一怔。 他拧眉,“没来?” 前台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孟翎微微一怔,然后道:“没事了。” 他挂了电话。 “她没来?” 将他的话听在耳里,孟菁主动询问。 “嗯。”孟翎微微点头,“你确定她进来了?” “确定。她跟一个小孩一起进来的。” 孟翎略一思忖,吩咐道:“去找她。” 孟菁气恼,纵然不情愿,却不得不听话,“嗯”了一声,就出门了。 公司场地大的超乎司笙的想象。 空旷的露天训练场,拥有各项训练设备,除了常规的单双杠、跑道,还有专业的四百米障碍、攀岩墙,各种训练设施,看得人眼花缭乱。 此外,有独立的办公楼、宿舍楼、设备楼、独立食堂。 办公楼无疑是拿来办公的,二、三、四楼都是各部门的办公室,还有一楼娱乐和健身。 宿舍楼是为保安准备的。公司采取军事化管理,定期训练,训练期间基本都在公司内部,所以设施囊括训练、吃住等方面。 食堂是两层的,像个简易的学校食堂,除了正餐外,还有面食、小吃等,一应俱全。 除了这些,还设立有专门的超市,虽然不若大型超市种类繁多,但各方面用品都有,日常生活能用到的,都能找到。 …… 临近正午,头顶烈日有些晒人。 超市门口。 司笙和喻立洋走出来,二人手里皆是拿着个冰激凌,霜眉乖巧地踩在喻立洋肩膀上,偶尔亲昵地蹭蹭喻立洋的脸颊。 “司笙!” 伴随着一阵裹着火气的喊声,一抹高挑身影迎面走来。 眯眼看了看悬挂头顶的烈日,司笙懒懒收回视线,咬了口冰激凌后,悠悠然将视线打向前方。 很好看一女人,二十六七的年纪,身着正式的职业装,踩着一双恨天高,哒哒哒地踩在地面,声音清脆响亮,隔得很远都能感知到她的气场,往来职员似乎很怕她,皆是潜意识避开。 她走过来,轻蹙眉,神情尽是敌意和打量。 与她相比,司笙竟是随和许多,淡淡一瞥她,“你是?” “孟菁。” 高跟踩地的声音一停,孟菁刺人的视线打在司笙身上,简单明了地做了自我介绍。 孟菁是个很强势的女人。 在部下面前,哪怕一个眼神扫过去,都能令人心惊胆战,气势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落在司笙这里,却不痛不痒。 悠闲自在地吃完最后一口冰激凌,司笙只手往兜里一放,跟来参观闲逛的一样,漫不经意道:“哦,领路吧。” “……” 孟菁气得一口血在翻滚。 ! 两手握拳,孟菁强忍着怒意,手背青筋爆出,克制着向司笙动手的冲动。 再被孟翎下达“将司笙带上楼”的强制命令后,孟菁就在整个公司里找司笙和小孩的身影。 但是,就跟被当狗一样溜着玩似的,每次她一赶到,司笙和小孩就去了别处。 而且,司笙并非按照顺序逛的,绕来绕去,纯粹随机。 意识到被耍后,孟菁就提前在下个地点等待,没想,等了半天没等到人,打听过后,才知道司笙直接越过这个地点,去了下一个…… 孟菁简直被她气炸。 “孟经理好像挺不满?” 见孟菁不动,司笙悠悠然开口,同时将手从兜里掏出来。 一看,竟是那枚百晓堂的玉牌。 威胁和暗示,可见显然。 孟菁:“……” 艹! 这女人还能要点脸吗? “喵呜~” 霜眉适时叫了一声。 很乖巧地跟喻立洋撒娇,可是,落在孟菁眼里,就如同对自己的嘲讽。 孟菁沉着眉目,指甲锨进掌心肉里,在刺痛中克制住冲动,冷冷剜了眼司笙后,才将视线收回。 她踩着高跟鞋,气势凌人,在前面领路。 司笙踱步跟在后面,脚程很慢,配合着喻立洋,转眼就落孟菁一段距离。 孟菁气得不行,只得几次停下来等她。 办公楼。 刚一踏进大门,孟菁就大步走向电梯,但是,却被司笙叫住—— “等等。” 脚步一顿,孟菁回过身,沉着脸问她:“什么事?” “介绍一下。”司笙视线在大厅内环顾一圈,朝她一扬眉,“每一楼的用途。” “……” 孟菁,百晓堂骨干成员之一,此时此刻,却沦落为公司讲解员。 揣着将司笙挫骨扬灰的心思,孟菁火冒三丈,用咬牙切齿的口吻,跟司笙介绍着整栋办公楼的情况。 “一楼除了接待大厅,就是娱乐厅和健身房……” “二楼是行政部、财务部、综合部。” “三楼是市场部、人防部、客服部。” …… 既然要介绍,就得每一楼都走一遭,索性没用电梯,直接走的楼梯。 而,司笙的现身,无疑在一、二、三楼里掀起风浪。 知道司笙是百晓堂堂主的,只有处于四楼的骨干成员。一、二、三楼都是为“安保公司”服务的,很多员工皆是通过正规渠道招聘,并非百晓堂的成员。 偏偏,以司笙现在的知名度,在这批年轻追热点的“普通员工”里,三分之二的人都知道她。 “哇——” “卧槽,Z神?!” “司笙怎么来我们公司了,还是孟经理亲自接待?” “那小孩是谁,好可爱!” “那只猫跟钟影帝那只好像!太萌了吧。” “女神太美了,好想偷偷拍一张。” 无论到哪一楼,都能听到类似的声音。 惊呼,欣喜,雀跃。 最直接的反应。 孟菁脸色一路黑到底,堪比被煅烧多年的陈年锅底。 ——不就一个画漫画的么,这群人大惊小怪个什么劲儿?! 终于,抵达四楼时,耳根清净了。 “这里是四楼,百晓堂的核心部门——信息技术部。所有人都是百晓堂的内部成员,全都是全国各地挑选出来的技术人员。” 介绍这个部门时,孟菁神情里,隐约有些自豪。 这才是百晓堂的重点所在。 一整层楼,就一个部门,放眼看去,四五十号人,有隔间,一个个的,都在忙碌的工作。 “孟经理。” “孟经理。” “孟经理。” …… 三人路过之人,皆是恭敬礼貌地跟孟菁打招呼,偶有视线在司笙和喻立洋身上停留,除了有一瞬对司笙颜值的惊艳外,就只剩隐隐的不屑和轻视。 很显然,他们都知道司笙是谁。 打公司建成起,办公四楼就有一间空着的办公室,没有职称,没有姓名,但所有人都知道是为谁准备的。 现在,这间办公室的主人来了。 一个虚衔。 有名无实的职位,无足轻重的身份,拿来当摆设的花瓶。 ——所有人都这么想。 ------题外话------ 卡死我了。 好想给司笙一枚哨子,一列队,什么事都解决了。 第265章 放心,弄不死他们 跟在孟菁身侧,司笙一手抄兜,一手牵着喻立洋,神情淡淡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全场,气场往里收着,任由孟菁光彩夺目地招揽所有视线。 他们仨一路走过。 在场多数视线都掀起来,眼角余光全无言地打在她身上。 直至他们离开,安静的办公区域,才响起窃窃私语。 “就是一长得漂亮的花瓶。” “气场被孟经理压得死死的。” “人是长得真好看,当招牌妥妥的。不过以后出门,我们要说,咱们堂主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好看吗?” “人还会画漫画呢。” “就会画漫画吧,演技还烂。以前她还在娱乐圈拍戏的时候,有她的戏,我都不看的。钟影帝第一部电影,就是因为她,我才一直没碰。” “堂主黑粉啊?小心被开除。” “完了完了,天要亡我百晓堂。” “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啊。” …… 一群人嗷嗷大叫,泪流满面。 “这就是你的办公室。” 推开一间办公室的门,孟菁站在门口,没往里走。 密闭的办公室,怕是鲜少透气,封尘的味道扑面而来。 视线往里一探,只有简单的办公椅、书架,没有任何陈设装饰,地面厚厚一层灰,起码三个月以上没清扫过了。 司笙微微一眯眼。 “咳咳。” 喻立洋咳嗽两声,往后退了半步,眉毛皱得紧紧的,跟个小老头似的。 司笙牵着他,将他往后拉了拉,尔后一侧首,眸色凉了几分,“这一楼的保洁阿姨是谁?” “做什么?” 孟菁狐疑地盯着她。 “开了。” 司笙轻描淡写地吩咐。 保洁阿姨不可能单挑这间办公室不打扫,显然是某些不爽司笙的人授意的,为的就是给司笙一个“下马威”。 不过,司笙偏不往上查。 孟菁脸色一变,“你凭什么——” 指控的话并未说出来。 因为,司笙举起了手,手里拎着的,正是属于百晓堂的玉质令牌。 又来! 孟菁气得直咬牙。 “这间办公室归你。”司笙牵着绳子,晃动着令牌,口吻随意地吩咐,“十分钟之内,把你的办公室空给我。” “……” 什么? 这般霸道蛮横的要求,让孟菁实打实一惊,她实在受不住了,没好气道:“有本事的话,不要动不动拿令牌出来作威作福,没人吃这套。” 司笙冷冷勾唇,抬眸间神情里多出些微强硬,“令牌在我手上,我想拿就拿,有你说话的份儿?” 眼神倏然一冷,原本眉目的懒散随意散去了些,竟有些令孟菁隐隐在意的强势和威慑。 “令牌并不是你的护身符,一个令牌,也不足以让你服众的,你好自为之!” 孟菁没好气地撂下话。 她最终还是去找人换办公室了。 但是,司笙此番“强行换办公室”的举动,无疑惹来诸多成员不满。 “卧槽,用令牌威胁换办公室,太过分了点吧?” “什么堂主啊,搁在古代,那不就一‘暴君’吗?” “孟姐,揍她!” “啊哟气得我火冒三丈,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女人这把火烧错地方了吧?” “什么功绩都没有,还敢换我孟姐办公室?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 一些闲言碎语,在茶水间等待期间,没有避讳地落入耳边。 议论者不加遮掩,走过路过时,还冷眼相待,敌意甚是明显。 司笙别着蓝牙耳机玩游戏,眼皮都没抬一下,在第三次落地成盒后,终于暂时性地放弃了这款游戏。 “你段位太高,不玩了。” 司笙跟组队的凌西泽道。 凌西泽:“……” 他就不该在知道司笙玩这款游戏之后努力升段位的。 在他心里多样全能的司笙,绝不是一个游戏菜鸟。 当然,事实是,在非竞技游戏领域,司笙确实不是。 跟凌西泽聊了两句,司笙退出游戏,将蓝牙耳机摘下来。 一瞥旁边的喻立洋,正在用手机玩数独游戏,且沉迷其中,霜眉叫唤两句他才伸手摸一下。 “孟经理的办公室给你整理好了。” 此时,一名气质干练的助理走过来,停在一侧,板着脸跟司笙说话。 司笙充耳未闻,朝喻立洋倾身,问:“饿了吗?” 喻立洋动作一停,看着司笙思考两秒后,回答:“有点儿。” “喂,我跟你说话呢!” 被忽视的助理拉下脸来,没好气地跟司笙喊道。 嗓门有点大,周围好几道视线打过来,略带打量意味。 司笙偏了偏头,悠悠然扫向她,懒声问:“跟我说话?” 助理烦躁地压着火气,“不然还能有谁?” 司笙看她。 一瞬,助理忽觉心头一寒,有杀气扼喉的窒息感,但,下一刻,因司笙视线移开赫然消失。 助理怔了怔,仿若刚刚那来不及详细体会的一秒,如同幻觉。 她紧紧盯着司笙。 司笙却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找到一个电话,播出去。 什么意思? 场外求助? 助理莫名其妙。 电话响了两下,那边的人就接通了。 手指把玩着蓝牙耳机,司笙将手机递到耳边,“老范,你们堂的人,都对你没大没小的吗?” 老范? 前任老堂主? 助理惊愕地睁了睁眼:这是打算告状吗? 不知老堂主说了什么,司笙慢条斯理地继续道—— “没什么,我还以为‘顶撞堂主’是打你那儿留下来的习俗。” “见到了,你们这堂,一个个的,都不怎么样。” “放心,弄不死他们。” 末了,司笙轻轻一扯嘴角,将电话掐了。 助理深吸一口气,实在按捺不住,愤慨道:“既然觉得我们堂不怎么样,您何必委身自己屈居于我们堂,趁早交出令牌走人摆脱我们,岂不是更好?” “话还挺多。”司笙笑笑地看她,不恼不怒的,在低头一瞥跳下椅子靠近两步的喻立洋后,同助理开口,“带路。” 助理:“……” 果然是个只会告状的虚架子! 嘴上说得厉害,‘都不怎么样’‘弄不死他们’……实际上呢? 避重就轻! 转移话题! 不敢正面回应! 助理简直觉得百晓堂刚能见到一点希冀的未来就被这女人掐死了! 老堂主最大的败笔就是将堂主之位让给了这个女人! 助理气得肺疼,转过身,大步在前面领路。 至于司笙,对所有人敌意、不满、讥讽的眼神,都不痛不痒的,没放在心上,带着喻立洋走到后面,一路抵达新的办公室。 跟为她准备的办公室比,孟菁这间简直云泥之别。 书架、桌椅、茶几、沙发、饮水机……应有尽有,装修都不在一个档次。 而且,落地玻璃窗,办公室看着就敞亮。 司笙很满意。 “鸠占鹊巢。” 站在门外,助理看了一眼办公室,不甘地嘀咕一句,然后转身就想走。 司笙就跟后面长了眼睛似的,她刚一动身,便听得司笙冷飕飕地开了口—— “我让你走了?” 步伐一顿,助理偏头看她,怒火中烧地问:“你还想干嘛?” “等着。” 司笙语调微凉,扔下两个字,拉着喻立洋进办公室。 正面朝着喻立洋,司笙微微倾下身,只手搭在喻立洋肩上,叮嘱:“在里面待着,待会儿接你去吃饭。” “好。” 喻立洋心如明镜,乖乖点头。 他隐隐觉得,这位霸气飒爽的姐姐,是因为他的存在,才一直没有跟那些讨厌的大人撕破脸的。 现在人家要做正事了,喻立洋当然得理解,不给她添麻烦。 司笙勾勾唇,活动了下手腕,尔后转身,走出办公室。 出门那一刻,顺势将办公室的门带上了。 “你——” 见她出来,助理不耐烦地出声。 然而,她只张口说出一个字,司笙倏然抬其眉眼,瞬间气场转变,视线凌厉冷然,看得人不由得一个哆嗦。 助理吓得将所有的话全咽下去。 下一刻,司笙朝她伸出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其往身后一扣,限制住她的行动。 同一时间,找准她手心的穴位,猛地一摁。 “啊——” 刹那间,整个四楼办公区域,都能听到撕心裂肺的喊声。 ------题外话------ (^_^)/早上好 新的一个月了,求个月票么么扎! 这个月也继续万更呀。 第266章 屁事没做,你操哪门子心?【二更】 “啊——” 惨叫声,把这楼所有员工都惊动了,察觉到动静的地点后,登时纷纷停下工作赶过来。 很快,出现在众人眼帘的,就是双眼通红、眼含热泪、面颊微红的助理,以及站在她身后,扣住她手的高挑飒美司笙。 “你什么意思?” “放开她!” “怎么回事,还动手了?” ……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出声,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点了她的痛穴罢了。” 语调懒懒的,轻描淡写地开口,司笙松开助理的手。 助理吃痛,跌撞地往前一步,被一女人扶住,对方一看助理通红的手腕,拧着眉头,愠怒地瞪着司笙。 痛穴? 您还会点穴这种古老的黑科技手段吗?! 在诸多愤怒、不满的视线里,司笙拍了拍手,往旁走了几步,将一张椅子往身后一拉,众目睽睽之下,淡定优雅地落座。 论身高,坐下后倏然矮人一截,偏偏,气场并未有一点收敛,反而更为强烈,压迫感令离得近的几人颇为不舒服。 在场所有视线,自然而然被抓到她身上,难以移开。 “没别的意思,不想费那嗓子招呼你们,就只能让她帮个忙了。” 往后一靠,司笙右腿往膝上一搭,坐姿随意慵懒,但眼角眉梢浮现的张扬神态,与之融合只衬得其愈发强势、霸道。 “……” 不知怎的,全场都安静下来。 哪怕他们此刻内心波涛汹涌,滋哇乱叫—— 去你大爷的‘不想费那嗓子’,您可以再嚣张放肆一点! 来人呀! 有功夫的冲上去揍他! 奈何这群技术宅,都只跟电脑打交道,没有一点拳脚功夫,只能在心里崩溃狂叫,然后看着这讨人嫌的天仙美人干瞪眼。 “你们孟经理不称职,忘了跟你们介绍了,还得我自己来。” 手一勾,手指缠着一根红绳,司笙再次亮出那枚玉质令牌。 众人:“……” 艹,玉皇大帝观音菩萨如来佛祖上帝阿门,求你们早日让她令牌再次遗失、以后再也不要被找回来了! 临时抱佛脚的祷告,显然不管用。 令牌还是那个令牌,出现在司笙手里,并未凭空消失。 “我叫司笙,你们百晓堂的新任堂主。” 司笙慢条斯理地出声,视线寸寸扫过,徒然暴涨的压迫感令他们呼吸一窒,连呼吸都变得谨小慎微起来。 鸦雀无声。 司笙继续道:“你们放心,我平时很忙,没时间当你们这劳什子堂主,挂个名,对你们构不成什么威胁。” “哼。” 人群中有人不满地哼哼。 眼睑一抬,视线一打,司笙目光落到一青年身上,唇角微勾,“有意见?” 那人被她两道颇具压力的视线盯着,浑身都不自在,干脆破罐破摔,往前走了一步,压着不满质问:“拿着堂主名号去办私事的,不是你?” 头微歪,司笙扬眉,“是让你加班了,还是让你散财了?” “……” 那人登时无言以对。 他们只是知道这件事,什么都没有做。 因为,对付区区一个司家,仅凭司笙放下的那番话,以及一个“百晓堂”的名号,就足以让人迫不及待跟司家断绝往来。仅有的一点“烂摊子”,安老板一手操办,轮不到他们出手。 见他没话,司笙冷声嗤笑,“什么损失都没有,你操得哪门子心?” “……” 那人不善言辞,又没理由反驳,被她挤兑得面色涨红。 “今天呢,我就来走个过场,大家认识一下。”司笙把玩着手中玉牌,单手支颐,一副没骨头的慵懒模样,抬眼瞧着他们,“省得看门的扫地的都不认识,到时候以为你们孟经理才是堂主,闹出什么误会来。” “……” 她这慢悠悠地一番话,却听得全场人一个激灵,心上跟悬着重石一般,止不住地往下沉。 她看得出来。 大门阻拦、办公室不清扫,都是故意为之。 而,在他们这批成员心目中,孟菁的地位俨然要比她高。 她这话,状似随意,实际暗藏提醒——无论怎样,她才是百晓堂堂主,名正言顺。 “技术部部长。” 凌厉的视线稍稍一收,司笙微微垂眸,看着手中令牌,不紧不慢地出声喊。 “我在。” 一名年近四十的中年人,从左侧的人群里走出来。 没有跟这些年轻人一样愤慨激昂、不甘怒视,所有心思都往里收,神色间适当露出些微恭敬。 只有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才会在遇到空降不称职的堂主时,将所有情绪都表露在脸上,恨不得堂主不知道他们的不满。 司笙一瞥他,“给我开通堂主权限。” 百晓堂有着庞大的线上数据库。 堂里不同等级的人,拥有不同的信息权限。堂主拥有的权限最大,需要亲自来这里开通。 堂主是不需要坐班的。 若非要开通这权限,司笙才懒得往这里跑。 “堂主,系统出了点小故障,正在维修——” 不待部长解释完,就被一道清冷寡淡的声音打断—— “下午就能好。” 霎时,所有人皆转移注意力,朝声源方向看去。 入眼的,是两个少年。 看着年纪都不大,十六七的模样,长得清俊帅气,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类型。一个偏禁欲清冷,一个偏阳光清爽,都是好看的少年,是在校园里走过都会吸引大批关注目光的那种。 他们俩一前一后地走过来。 在扫视一眼全场后,二人视线都落到司笙身上。 然后—— “姐。” “姐。” 一个简单明了,语调平稳;一个笑容可掬,声音轻松,皆是跟司笙打着招呼。 “……” 姐? 这俩少年咋这么会套近乎呢? 见到二人,司笙怔了怔,一瞜全场状况,然后拧着眉头问:“你们俩怎么在这儿?” 萧逆道:“办点事。” 司风眠指了指萧逆,解释说:“跟来的。” 一个来当技术支援,一个闲着没事凑热闹。 没有想到,来的地方,正好是司笙上班的公司。 只是,这氛围—— 似乎有点不对啊。 刚刚还听到“堂主”一类比较中二的词。 眉梢轻扬,司笙勾唇,“逃课了?” 萧逆+司风眠:“……” 完全忘了司笙也是“家长”一事。 “你们是——” 技术部部长狐疑地看着二位少年。 怎么堂主上个班,还拖家带口的? 是个人都见不得这种现象! “这位是安老板请来的外援。”有个女生紧随而至,解释了一句后,迅速看了司笙一眼,“堂——” 刚要称呼,瞥见萧逆、司风眠二人,当即改口,“司小姐不是过来么,系统正好升级,需要一天。省得司小姐白来一趟,就让萧……” 看着萧逆身上的校服,女生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颇为生硬地说:“萧先生过来帮忙。” “您就是——”技术部部长惊愕地望着萧逆,迟疑出声,“萧逆先生?” “嗯。” 平静迎上他的视线,萧逆淡淡应声。 “……” 当即,在场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神情愕然。 新公司成立不久,有太多事要处理,数据库资料庞大,他们这些人,成天忙得焦头烂额。所以,有一些不会涉及到机密的活儿,安老板都是找的外人做的。 其中,就包括一款面向大众的“百晓堂”软件。 他们早听说,这款软件是一个人承包的,且是在一个月内兼职完成。 质量得到他们一致肯定。 他们闲聊时,总说希望这牛人被安老板挖过来,这样就少很多事了…… 结果? 一高中生? 还是堂主的弟弟? 见到众人这般反应,司笙心有疑惑,挑着眉问萧逆,“你做什么了?” “不知道。” 萧逆更是莫名其妙。 他才刚来,哪来得及做什么事? 还是部长反应过来,意识到司笙和萧逆都不知对方身份,赶忙解释道:“安老板先前外包了一款‘百晓堂’的软件,就是萧逆先生制作的。” “……” 司笙悠悠然打量了萧逆一眼。 哦,那‘性冷淡’画风的软件,出自您之手啊? ------题外话------ 求月票求月票。 潇湘发了个月票红包,投了月票的去领一下哈,谢谢支持!MUA~ 第267章 安老板才是对新堂主最不满的那个? 三楼,经理办公室。 “换办公室?” 听完孟菁的讲述,孟翎难免一怔。 “嗯。”孟菁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喝,气不打一处来,“我是长见识了,靠着一块令牌,在公司里横行霸道。找到她之前,我还被她在公司里溜了半个小时。老堂主——” 话到最后又想吐槽,可想到先前的训斥,孟菁只得忍了。 “她要在位待多久?”孟菁问。 “除非她自愿离开。”孟翎淡淡道,“或者,犯了事,被长老们弹劾。” 百晓堂的堂主,不是说做就能做的,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就算司笙愿意退位,也需要耗费一番周折。 他们堂里还保持着传统习俗,堂主传位需要提前准备三个月,召开“继位仪式”,全国各地市级以上的负责人到场,同时宴请各个地区有势力的代表人……总而言之,是一项费神费心的活儿。 不到半年就想着换堂主,去年因继位仪式大出血的负责人、代表人们,怕是也不乐意。 所以,在说完后,孟翎又叮嘱孟菁,“不要动歪心思。” “……” 孟菁一抿唇,没吭声。 以她一人之力,自是没有让花瓶堂主退位的本事。 “安老板说,她不会常来。”孟翎继续道,“她来的时候,你们就忍一忍。” “那得看能不能忍得住了。” 孟菁说话嗓音里冒着火。 她吸了口气,“我还能忍一忍,秋儿要是在这里,早跟她打起来了。” “那就在她来的时候,让秋儿不要过来。”孟翎道,顿了顿,又补充道,“反正她来也没什么事。” 孟菁不甘,“一个个都得将她当祖宗供着不成?” “她是名正言顺的堂主,就是我们的祖宗。甭管谁在这个位置,都得供着。” “……” “我们只能相信老堂主和安老板的眼光。”孟翎劝道。 “安老板跟她关系好,当然向着她。”孟菁烦躁皱眉,“老堂主怎么退位的,你不知道吗?当初出了那档子事,老堂主再不选继承人,场面只会更难看。仓促之下定的继承人,没准就看走眼了呢?” 这份质疑,孟翎无法解答。 堂里很多年轻人都在想—— 老堂主最后的决策,会不会就是看走眼了呢? 毕竟,堂里的能人并不少,就算在年轻这一辈,都有不少佼佼者。选一个二十出头的女生,且不是百晓堂的成员……惹来的非议太多了。 片刻后,孟翎只得自我安慰,“最起码到现在为止,她还没闹出什么乱子来。” “呵,”孟菁简直被气笑了,“我们对新任堂主的要求,竟然低到‘不要闹出乱子’。” “叩叩叩,叩叩叩。” 倏地,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往门口看了一眼,孟翎用眼神示意孟菁收敛情绪,道:“进来。” 有个四楼的员工推门而入。 “孟翎经理。” 员工先是跟司孟翎打招呼,然后急切地看向孟菁,“孟菁经理,楼上那女的闹事了。” “她能闹什么事?” 孟菁一怔,莫名地反问。 办公楼给她介绍了,办公室给她换了,她还想作什么妖? 员工将司笙把助理治得惨叫流泪,在整个四楼闹出动静的事跟孟菁说了。 “……我下来的时候,听到她说要介绍。” 员工最后补充了一句。 “她介绍她的,动手做什么?” 孟菁倏然起身,只觉得三观都要炸裂了。 孟翎却跟松了口气似的,“最起码证明她还有点身手。” 孟菁:“……” 你们已经把对她的要求放到地上踩了是吧? “我现在就上去。” 孟菁跟员工说着,抬腿就要走。 “等等。” 孟翎出声叫住她。 脚步一顿,孟菁回过身来,“还有什么事?” 手指覆在鼠标上,孟翎点开安老板发来的最新邮件,微微一顿,眼里闪过一抹沉思,再抬眼看孟菁时,神情颇有异色。 “怎么了?” 察觉到不对劲,孟菁心下好奇,冲办公桌走过去。 员工低眉敛目,自觉退出办公室。 “安老板说,趁着她来公司一趟,抓紧机会,把几个没完成的单交给她处理。” 孟菁讶然,“他们俩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咋还给司笙找事儿呢? “……不知道,看安老板的语气,她应该能解决。”再次浏览着邮件,孟翎又吩咐道,“你等一下,等把安老板发的委托单附件打印出来,一起带上去。” “可——” “那么多人,每一个都揍趴下,都得费一点时间。” “……” 孟菁对不知怎的看开后忽然心大起来的自家哥哥甚是惊奇。 …… 安老板发过来的委托单共计有五份。 委托单,有各式各样的。 按照调查难度分级,最低等级为E,往上是D、C、B、A,不同的等级收费标准也不同。其中,C、D、E等级都是简单的,由各个区域负责人处理即可,收费最高也就六位数,而且是极个别的。 B级按照情况处理,只有极少数会被送到公司总部。这个级别,价格基本稳定在六位数。 A级基本都是送到公司总部的,因为这个难度需要最起码两个以上的区域配合,得靠总公司派人进行调节。 往上,还有S级、SS级,以及SSS级…… 这些全部都要跟国家进行报备的。 S级少有,一个月就几单,都是大案,什么刑事案件、企业犯罪等,起码是省级的范围,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以及时间都很多,平均完成一单需要两到三个月,长的有时需要半年以上。 价格自然也是天价。 SS级更少,属于全国范围内的委托单了。 至于SSS级的,则是世界范围内的单…… 打SS级以上开始,就只有长老以上才有资格查看,至于派谁完成、如何完成,都是内部机密,需要配合国家安排,不是他们有权限得知的。 迄今为止,孟菁、孟翎这一级别的人,接触最多的就是A级的委托单,连S级的都少有。 “安老板疯了吧,三份A级委托单,两份S级委托单!”翻看着手中委托单,孟菁面部管理有些失控,“都是遇到难题不得不中断的委托单,最短的都有一个月没进展了,她能做什么?” 孟菁止不住怀疑—— 难不成安老板才是全堂上下,对新任堂主最不满的那个? 不然怎么会将这种难度的委托单扔给没接触过委托事务的司笙来处理? 同样翻看委托单的孟翎,眉头微微拧紧,旋即又是一松。 “你发现没有,”孟翎眉宇舒展开,“这些单都属于西北区域的。” “那又怎么样?” 孟翎道:“听说安老板以前在西北安城开客栈。” 孟菁蹙眉,“所以?” 将委托单递给她,孟翎道:“没准她真能办到。” “不可能。” 孟菁想都没想就否决了。 能办到? 拿着令牌在西北游荡,逮谁跟谁显摆身份的那种“办到”吗? 简直想想就头皮发麻。 孟翎不跟她争,而是道:“你先把委托单给她,能不能再说。” “……嗯。” 孟菁捏着委托单,神情凝重地走出办公室。 …… 打印委托单,耗费了一定时间,等孟菁回到楼上时,所有人都散开了。 不见司笙的踪影。 “人呢?” 孟菁找到技术部的部长。 “跟她俩弟弟,一小孩去食堂了。”技术部部长解释道。 “俩弟弟?” 她又从哪儿蹦跶出“俩弟弟”来? “哦,她不是要开通堂主权限么,正好今天系统升级,安老板为方便她行事,就请了技术外援。”技术部部长道,“结果请来的,正好是她弟弟。” 孟菁:“……” 这都什么跟什么? 已经将百晓堂当做是她一家人的饭碗了吗? 另一边,食堂。 正值午饭时间,办公楼的职员,训练的保安们,都出现在一二楼的食堂。 保安们由组长带领,有条不紊,排着队在专属区域领免费套餐,职员们就自由很多,想吃的都可以自己去拿,最后付款了事。 司笙一行人分为三拨,司笙一拨,萧逆和喻立洋一拨,司风眠一拨。 司笙打好饭菜时,三人已经选好位置落座了,见到她,司风眠朝她摆手。 她端着饭菜走过去。 这时,听到司风眠在跟萧逆聊天,提到“玄方”二字。 司笙随口问:“玄方科技吗?” ------题外话------ 怕你们不懂。 我来给你们详细介绍一下。 百晓堂是贩卖情报信息的,而情报肯定需要“收集”。 涉及到一些重大事件的,是不能公开委派下去的。(比如司笙到阳州查仿制古董的那伙人,需要她亲自选值得信任的人。) 所以,比较大的委托,是需要有“负责人”的,他们联系和协调各地百晓堂成员,搜集情报、进行查证,最后整理之类的。这些人全国各地都有,全国各地都跑。 孟菁、孟翎这种“坐班”的,不会跑,但像他们口中的“秋儿”,就属于长跑活儿的,是堂内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然后,他们这些负责人,一般都是经过堂里专业培训的。基本就是“情报、身手”这一块的,理论到实践,有专门的部门负责,专门的场地训练。少部分,举个例子吧,像墨墨、丁镜这种,退伍后应聘,是完全可以“特招”的。 能看懂吗? ——望着我书架上的《情报术》《间谍术》《网络战》蠢蠢欲动,克制,我要克制。o(╥﹏╥)o这些书都是我为了下篇军文准备的,可惜了。 知道我为撒说可以按照军文的模式来写了吧…… 最后,还有一更。 第268章 天要亡我百晓堂啊!【四更】 “玄方科技吗?” “嗯。”司风眠点点头,解释道,“在说玄方科技的食堂。” 将饭菜一放,司笙坐下来,问:“怎么?” 司风眠眨着眼,略微兴奋地介绍道:“伙食好啊。像姐夫的风林娱乐、酷岚视频,还有江家的星冠游戏,这一类的公司,伙食都是出了名的好,不仅种类丰富,味道也好。付款系统还很先进。” 司笙:“……哦。” 说百晓堂的食堂伙食不够好、技术不够先进就是。 要命的是,司风眠举的例子里,三家公司,都是凌西泽开的。 ——难怪做饭不咋的,合着是被公司食堂惯的。 她垂下眼睑,捏着筷子,把米饭送到嘴里,干巴巴地嚼着。 两分钟后,她掏出手机给凌西泽发消息。 【司笙】:我们公司食堂饭菜不好吃,付款系统微信扫码不够先进。 一分钟后,凌西泽心领神会地发来消息—— 【凌西泽】:马上安排。 【司笙】:多少钱? 【凌西泽】:免费。 司笙满意地收了手机,继续干巴巴地吃着饭菜。 “姐,你们的财务部不是在二楼吗,你怎么在四楼工作?”司风眠忽然将话题一扯,好奇地问,“四楼的人,好像都挺怕你的。还有,‘堂主’是什么意思啊?” 在诸多疑惑的加持下,司风眠顺利化作好奇宝宝。 “堂主”这样的称呼,在正常的公司概念里,是不存在的。 而,就司风眠对这个公司的观察,庞大有序,一切手续正规,纵然他脑洞再大,也无法跟“百晓堂”“江湖”这一类的词汇有所牵扯。 何况,他一个规矩的中学生,完全接触不到这些。 “四楼风景好。”司笙吃着四季豆,面无表情地瞎掰,“我是貌美如花堂的堂主。” “……” 司风眠惊奇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识趣地闭嘴了。 跟司风眠不同的是,萧逆并未多问司笙的事,而司笙,也没去问萧逆技术外援一事。 四人一边闲聊着,一边将就着吃完这顿午餐。 回到办公四楼。 萧逆去处理事情,司风眠带着喻立洋在茶水间学习,帮他理顺昨晚错题的思路,至于司笙,刚一到办公室,就被等候多时的孟菁找上了门。 想摸鱼玩游戏的司笙:“……” “这是五份委托单,安老板说交给你处理。” 孟菁拿着文件夹上门,直入主题,说话丝毫不拖泥带水。 一摁电脑开关,司笙没看她,只是视线扫过空着的办公桌,“放桌上。” “……” 本想跟她介绍一下这几单的孟菁,见她这般态度,当即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把文件往桌上一扔,她一刻都没有停留,转身就走。 等待电脑开机有些无聊,司笙瞥了眼她离开的背影,抬手捞起那份文件。 手指抵着下巴,微微歪着头,百无聊赖地将其翻看,漫不经心地浏览着。 每一份委托单都很厚。 其中包括委托的详细内容、委托人身份、委托负责人、委托资金和进展消费等基础介绍,以及厚厚一叠的委托项目进展介绍。 光是看完一份委托单,就需要一二十分钟。 看到第三份,司笙早已头昏脑涨,情绪上蹭蹭冒起了火花。 手机嗡嗡振动。 瞥见来电显示,司笙抄起手机,往后一倒,靠在办公椅上,手指一滑接通电话,“玩我呢?” 安老板笑了笑,问:“委托单都给你了?” “嗯。” 提起‘委托单’三个字,司笙脑袋就一阵一阵抽着疼。 手指轻揉着太阳穴。 安老板道:“只有你能解决。” 司笙哂笑,“我一花瓶,能解决啥啊。” “……” 料到她在公司的待遇,安老板没敢反驳她,任由她发脾气。 百晓堂上下,都对这年轻、没功绩、半年不露面的新任堂主颇有微词,觉得她难以胜任。殊不知,她在逍遥自在的日子里,忽然被老堂主耍手段扣下这么一身份,自己也烦得不行。 得亏是她知轻重,不能轻易辞职,不然早“退位”了。 诚然,以司笙的脾气,初来乍到遭到这般冷遇,没将整个公司掀翻,大抵已经在克制脾气了。 挑了挑眉,司笙懒洋洋地问:“怎么着,把西北这一年完不成的单都扔给我了是吧?” “那不至于。”安老板真心诚意地说,“就半年。” 司笙磨牙:“……” 一年也好,半年也罢,能有什么区别? 反正就是压榨堂主劳动力。 安老板问:“需要多久?” 想了想,司笙随手一翻委托单,漫不经心道:“半天吧。” 这些事无需她负责到底,只需解开现在面临僵局的难题,其余打杂的活儿自会有人去做。 对她而言,这些都不是难事。 西北等同她的地盘,人脉广、势力多,她欠的人情数不清,欠她人情的一大把,办起事儿来,打几个电话即可。 就是看这些委托单耗费时间。 “拜托了。” 安老板舒了口气。 这几单,是安老板特地选出来的。 本来早就该求助司笙,但是,司笙第一次来公司,必须要做出一点成绩,所以才拖到现在。 他先前说的“只有司笙能解决”,并非客套和安抚,而是事实。 没有司笙这般人脉,以及她在西北的赫赫威名,这些委托项目基本就陷入僵局,无法再向前推进了。 百晓堂并非无所不能,每年压着的委托单,总有厚厚一叠。 “嗯。” 司笙答应一声。 挂断电话,司笙捏了捏眉心,继续看委托单。 一直到下午三点。 司笙结束最后一通电话,技术部的部长就前来敲门,告诉她系统已经升级完毕,现在就可以开通堂主权限了。 “哦。” 司笙起身,跟他去主机。 程序倒是很简单,录入指纹、确定密码、绑定账号……不到五分钟,一切手续就办妥了。 “可以了?” 司笙浏览着手机软件里增加的功能。 技术部部长点点头:“可以了。” 大致翻看一遍,司笙将手机往兜里一放,问:“萧逆呢?” 敛了敛眉目,技术部部长回答:“应该在茶水间。” 纵然是看在萧逆的份上,技术部部长都要敬司笙三分。 萧逆这个少年……小小年纪,前途无量啊。 如果安老板能将萧逆招进百晓堂技术部就好了。 司笙在茶水间找到三人。 身为亲姐弟,在公司的待遇,却截然不同。 司风眠长得帅、脾气好、嘴巴乖,是很招人喜爱的品学兼优、礼貌谦逊的学生,在公司里,短时间内就获得一众大哥哥、大姐姐的喜爱。 萧逆虽然话少,性格不讨喜,但他这种低调高冷的技术大牛同样吃香,女生看着他能犯花痴,男生热衷于跟他交流技术问题,对他的能力给予肯定。 喻立洋和霜眉更不用说。 所有猫奴遇到霜眉,都会自觉下跪臣服,猫粮零食双手供上,只为了能“撸一把”。 喻立洋长得好看又聪明,只要司笙不在他身边,员工们都会主动靠前跟他玩儿。 对比之下—— 高低立见。 这破堂主当起来真没意思。 司笙踱步走过去,原本跟他们三人聊得热火朝天的员工,当即闭嘴,收敛笑容,起身离开。 扫视了司风眠、萧逆一眼,司笙眉一挑,懒懒询问:“你们俩,是继续逃课,还是回学校?” “回学校吧。” 司风眠估摸着回答道。 毕竟是第一次逃课,逃掉一节数学课、两节自习课,对他而言,差不多了。 至于萧逆—— “学校。” 萧逆没有犹豫地给出答案。 事情办完了,回学校复习,此外,没别的机会。 司笙略一颔首,“我送你们。” 司风眠讶然,“下班了吗?” “嗯。” 司笙淡定应声。 司风眠+萧逆+喻立洋:“……”公司没把你开除绝对你因为你长得好看。 霜眉:“喵呜~” 没有理会三人视线,司笙收拾东西走人。 三人一猫紧随其后。 无人敢拦他们。 只是,看到司笙的身影,多数员工皆是在心里叹息。 ——来了半天不到,又走了,下次来公司,指不定什么时候。 果真,天要亡我百晓堂啊! 四点左右。 处理完手头的事,孟菁回到四楼,最终还是决定去一趟曾经的办公室。 ——司笙从未接手过百晓堂的事务,她怕她不介绍一下,司笙连委托单都看不懂,更不用说处理委托事项了。 然而,她抵达办公室,却见不到人的踪影。 “人呢?” 怔了怔,孟菁随手拉住过路的人。 那人往办公室里看了一眼,皱了皱眉,略有不爽,“早走了。” 走了? 孟菁面色微变,瞥见桌上的文件夹,走过去,将文件夹摊开。 好嘛,整齐干净的委托单,怕是动都没动过。 看不懂委托单,直接将活儿一扔,不打声招呼就走了?! 玛德! 要这花瓶有何用?! 孟菁气急败坏,刚想捏碎这些委托单,倏地,有电话打进来。她咬着牙,暴躁地接听—— “孟姐!西北这边一项目有进展了!” ------题外话------ 不知道言情读者爱不爱看这种情节。 反正它暂时告一段落了。 下次再回来打脸。 ——时刻都得提醒自己要写言情文的作者小声叭叭。 第269章 司笙请动了段家的人? “孟姐!西北这边一项目有进展了!” 电话里传来颇为兴奋的声音。 孟菁微怔,“什么项目?” “就是兰城那起大型的走私案件,不是陷入瓶颈了吗。我们的线人被发现,两个月前被迫撤离,一时半会儿没法安排新的人手。”那声音欣喜道,“就刚刚,有人联系到我,说有办法能弄到关键线索。” 孟菁皱了皱眉,“那人是谁,靠谱吗?” “挺靠谱的呀。是一地头蛇,在兰城挺有名气的。我们这边一直想从他下手来着,不过他骨头硬,不肯跟我们联系,也不想掺和这种事。” “那他怎么会忽然改变主意?”孟菁心有疑虑。 电话那边的人纳闷了,“不是堂主跟他沟通的吗?” “哈?” “他说是一叫司笙的朋友吩咐的。”那人顿了顿,狐疑地问,“我们堂的堂主,不就叫司笙吗?” “……是。” “新堂主出马果然就是不一样!我们努力沟通半个月,不如她一句话管用!”那人惊喜地夸赞,“对了,她来公司了吗,感觉怎么样?” 孟菁:“……”感觉就是个花瓶没跑了。 不过,她真的有办法? 思绪一顿,孟菁在那人呼喊下回过神,叮嘱他见机行事,先别贸然相信地头蛇,一切小心为上,然后挂断电话。 她拿起兰城的那份委托单,最后一页,刚好有汇报说在跟当地地头蛇沟通,但是没有结果。 司笙看完了委托单? 手里捏着崭新崭新的委托单,孟菁一页一页地翻过,没有看出一点笔记的存在。 就过了一遍? 因为正好认识地头蛇,所以给地头蛇打了电话? 这么想着,孟菁手机又嗡嗡振动起来,她将委托单一放,接了。 “孟姐,安城这边黑心企业的项目调查不是陷入僵局吗,刚刚段家的人联系我们,说愿意暗中帮忙提供线索。听说这是司堂主的吩咐。”电话里那人声音里尽是讶然,“是真的吗,司堂主终于接管百晓堂的事务了?” 连续的消息让孟菁有点吃不消,她定了定心神,难以置信地问:“司笙请动了段家的人?” “对啊,你不知道吗?” 孟菁:“……” 她知道个屁! 放下委托单后,她人影都没再见到一个! 司笙这人怎么回事,背着他们开外挂了吧? “对了,段家的段管家亲自联系的我们,啊哟,一口一个‘司小姐’,别提多恭敬了,咱们跟他们交流的时候,他们都爱搭不理的。还是司堂主厉害,贼有面儿!” “……” 孟菁摁了摁眉心,打听几句后,又询问着详细的项目情况,之后满腹狐疑地挂断电话。 接下来一个小时,孟菁又接到了两通电话。 都是说原本陷入僵局的项目,忽然有贵人相助,可能有新的进展了。 言辞一致:跟司堂主有关。 无一例外,这些有进展的项目,详细资料都在文件夹里。——都是给司笙过目的委托单。 接到第五通电话时,孟菁简直怀疑人生。 还有完没完了? 不到一个下午的时间,轻轻松松的,让几个陷入僵局不得不被迫停止的项目忽然有了进展,并且出手相助的身份地位一个比一个高,都是不吃他们百晓堂这套的存在。 难不成—— 这是跟安老板暗中串通演的一出戏,为的就是借此机会、坐稳堂主之位? 三楼,经理办公室。 助理敲响办公室的门。 “进来。” 暂停手中工作,孟翎抬了抬眼。 助理进门后,颇为紧张地说:“孟经理,玄方科技有人联系我们。” “什么事?” 玄方科技,孟翎略有耳闻。 不止是因在民用无人机市场独占半壁江山,还因其近日得到国家援助和支持,开始研究军用无人机这一块。 这家公司今后的地位,自是水涨船高。 “问问我们食堂需不需要装修,各项系统要不要升级。”说到这儿,助理眼眸忽闪了一下,谨慎地补充,“免费。” “哪有这么好的事?”孟翎难以置信。 而且,你个搞无人机的,跑来帮忙装修食堂? 做慈善呢? 助理微微吸了口气,握拳的力道紧了紧,语气里是难以遮掩的激动,“说是,欠司堂主一个人情。” 孟翎倏然睁大眼。 司笙将萧逆、司风眠送回学校。 二人翻墙后,沿着原路返回。 “怎么样,你问小洋了吗?” 手臂往上一抬,拂过横过头顶樟树枝丫,顺手抓过一片新长出的嫩芽,司风眠随口同萧逆问道。 “嗯。” 萧逆微微颔首,“喻立洋挺喜欢她的,说跟着她没问题。” “那就好。” 司风眠松了口气。 虽然质疑司笙大小孩有点不厚道,但是,放任喻立洋一个人跟司笙待在一起,二人其实都是挺担心的。 眼下,喻立洋本人都说可行了,那跟着司笙应当没毛病。 “说吧。” 倏然一顿,萧逆侧身,视线淡淡地扫过他,从头到脚,略带审视。 司风眠微怔,“什么?” 萧逆问:“为什么逃课?” “哦……” 司风眠低垂着头,手覆上后颈,轻轻挠了挠,眉头轻拧着,似是在犹豫。 萧逆站在原地,没说话,没催促,静静等着他,素来冷清淡漠的眉目,在午后的阳光里,沾上了些微柔和。 清风穿过小道,微凉,裹着春日里的干净清爽,掠过皮肤、发梢、衣摆,舒适又安静。 这里离教学楼、操场近,正值课间休息,学生喧哗吵闹的声音,在层层繁茂树木的遮挡下,依稀落到耳里,像是隔着很远的距离。 片刻后,司风眠抬起眼睑,略微别扭道:“我爸妈闹离婚。” 他从未跟同学、朋友说过家事。 清官难断家务事。 何况,他们这个年龄的人,无法对事情做出改变,只能看着发展。 不过,因萧逆有一层“哥”的身份,所以,讲起来似乎不是那么为难。 萧逆很快反应过来,“因为姐?” “差不多吧。” “哦。” 萧逆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见他这反应,司风眠怔了一下,快步跟上他,狐疑地问:“你就问问,不安慰我啊?” “帮不了。” 萧逆斜了他一眼。 “……那什么是你帮得了的?”司风眠好奇地问。 仔细想了想,萧逆回答道:“帮你递情书什么的。” “!!!” 司风眠惊奇地看他。 萧逆颇为不爽,“你什么眼神?” 倏地来了兴致,司风眠攀上他的肩,“如果司笙不是我姐,她又是单身,你会给我递情书吗?” “不会。” 没有思考,萧逆答得简单明了。 “哈?” 司风眠略一歪头。 余光一瞥,对上他的视线,萧逆冷静地扔出理由,“会被她打。” “……” 愣怔两秒,司风眠倏然笑了,手掌微微抵着腰,乐不可支。 少年的笑容,在春日和煦的阳光里,灿烂又耀眼。 所有的烦恼和忧愁,好像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司家别墅。 楼下,是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尖锐又刺耳,叫声的主人明显处于崩溃边缘。 司裳坐在飘窗上,两腿弯曲,她倾身双手抱着膝盖,麻木地听着,面无表情,一点反应都没有。 终于,在天色渐渐暗下来时,一楼的尖叫消停了。 章姿放弃挣扎,被司机和肖嫂送上车,隐隐听得到一些引擎的声响,但一会儿,就没了声响。 倏地,司裳吸了口气,尔后,又缓缓吐出来。 泪水不知何时又盛满了眼眶。 手机在振动,某个群里,跳出一条又一条的消息。 【刚跟长辈打听了一下,章姿才是破坏人家感情的小三,拆散了原配和司尚山,然后费尽心思当了续弦。】 【某些人,口口声声说别人是私生女,自己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呢。】 【好大一口瓜。说得言之凿凿,真以为司笙是偷生的,没想到人家才是名正言顺的大小姐。】 【听说司笙是个暴脾气,没撕掉某人的嘴,真的是太仁慈了。】 【没见司笙参加聚会什么的,不然,还真想跟她认识认识。】 【我也是,看了她的直播,感觉好酷一女的。】 …… 瞥见这些消息,司裳紧紧咬着牙,一口气憋着,险些喘不过气来。 消息看得她气血上涌,司裳干脆将手机关了机。 别墅区,静谧得很,悄无声息。晚风透过敞开的窗口,徐徐吹来,没带来一点声响。 空气里一片死寂。 夜色暗得越发深沉。 直至—— “少爷,你回来了。”肖嫂的声音从院落里传来,“夫人刚回章家,小姐在卧室呢。” 之后,便是司风眠清爽的声音,嗓音干净又轻松,似乎无忧无虑,没一点忧愁。 司裳心中郁结,猛地将窗户关上了。 手指一没注意,被窗户一夹,疼得她直抽冷气,她紧紧咬唇,背后沁出细细的冷汗,沾湿了单薄的衬衫。 “叩叩叩。” 不多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随后,是司风眠透着试探和小心的声音,“姐?” “……” 司裳没吭声。 外面静默片刻。 似乎认定她在卧室里,司风眠没有走,而是靠在门边,声音不轻不重地传来,“你没事吧?” “……” 能没事么。 司裳在心里冷笑。 “我们好像很久没聊过天了。” “挺不好意思的,一直知道你心情不好,又不知道跟你说点什么。” 司裳将脸埋到膝盖里。 “爸妈的事,我听说了。”司风眠继续说,“妈肯定跟你撒气了,她一冲动就这样,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他们要离婚就离婚吧,或许对谁都好。外公找你劝和什么的,你别听,我周末会去一趟章家的。” “肖嫂给了我一张名片,我觉得……” 听到这里,司裳倏地抬起头,边哭边喊:“你也觉得我有病吗?” 门外的声音忽然停了。 几秒后,才响起司风眠的声音,“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觉得,你可能缺少沟通。” “不一定要找医生,我不是在嘛,可以当个很好的垃圾桶。你有什么事别憋着,都可以跟我说啊。” 司风眠慢慢地说着,嗓音略微压低,每个字都很温柔。 司裳低声啜泣着。 不多会儿,司风眠又说:“你喜欢的画家在封城有个漫展,就在周末,我弄来了两张门票。” “还有,最近有一批新电影上映了,听说有两部挺不错的,你想去看就跟我说一声,我随时陪你。” “夏季新款的衣服也要上市了,我陪你去逛街,这次陪你逛一天,我保证不抱怨。” “你出来走一走,好不好?” 门外的声音,终于安静了。 可是,没有离开的脚步声。 不知怎的,司裳忽然一抹眼泪,走下飘窗,赤着脚踩在木地板上,缓步走向门口。 手指覆上冰凉的手柄,往下一拧,门锁应声而开。 “姐——” 听到开门动静,倚在一侧绞尽脑汁思考话题的司风眠,微微一惊,眼睛登时一亮。 然而,他迎接的,确实一双冰冷的眸子,盛满了厌恶和反感。 那眼神,如同一盆冷水,将司风眠浇了个彻底。 司裳冷冷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开口,“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 ------题外话------ emmm昨晚熬夜没写完,心脏吃不消,就睡了。 结果,早上没爬起来……遁走。 抱着我可怜的眠眠出来求个月票。 第270章 司裳偶遇,范前登场【二更】 “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 一字一句,满是敌意。 眼神如刀如刺,满是针锋相对的意味,冷得令司风眠浑身发寒。 司风眠怔了怔,“姐……” “我讨厌你能做好每一件事,章姿一颗心总是偏向你;我讨厌你总是这么乐观,好像什么事都能解决一样,痛苦不在你身上,你就没法感同身受;我讨厌你会卖乖会说话,谁都喜欢你、宽容你……” 司裳泪流满面,可声音却保持着平静,一句一句地说着对司风眠的控诉。 “有什么了不起的啊?我是章姿耍手段生的,你也是。” “我们俩都一样,打一开始就不该出生。” “你以为说几句好听的,什么事都能过去吗?没用的!不可能过去的!” …… “姐,你冷静一点——” 见她濒临崩溃的模样,司风眠心一软,将手伸过去。 “啪。” 清脆的撞击声。 司裳用手背将他的手打开了。 她抬起头,眼里血丝密布,红着眼瞪他,“别碰我!” 司风眠手一顿,怔怔地看着她。 “嘭。” 卧室门被狠狠甩上。 震得司风眠眼皮一跳,再看,门已经紧闭上,司裳早已被隔绝在门后。 司风眠静静站着,好半晌后,垂下脑袋,用手抓了抓头发,然后慢慢地走开了。 晚上,七点半。 司裳走下楼。 换了身衣服,她将头发批下来,眼睛还有点红肿。 “小姐,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一直担忧着的肖嫂走过来。 “学校。” 没有看肖嫂一眼,司裳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吃完晚饭再走——” 肖嫂话没说完,司裳已经走出大门。 急切的目光随着司裳而去,肖嫂除了在心里暗骂司笙两句,别无他法。 …… 半个小时后。 司裳坐在出租车里,神情木然地望着窗外,见到长街霓虹灯一路倒退,一幕幕从眼前一晃而过。 倏地,有一串车牌号,出现在视野里,将她的视线拉走。 司炳? “师傅,下车。” 忽地,司裳开口出声,叫停了出租车。 司机师傅将车停到路边,奇怪地嘟囔一声,“不是去京大吗?” 司裳听到了,没有说话,迅速结了账,就推门下车了。 她穿的少,一件连衣长裙,外面搭了一件镂空的针织衫,夜风习习,下车的那刻,倏地一个激灵,皮肤上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 她深吸一口气。 城市的空气并不清新,这样的大街上,浑浊又沉闷,风拂过发梢和脸颊,并未让她觉得清爽舒适,反而黏糊糊的。 定住,望了一眼远去的出租车,她抬步走到人行道上,顺着刚刚瞥见车辆的位置而去。 自从司铭盛寿宴后,司裳就再没跟司炳见过面。 一是两家现在关系尴尬,得尽量避免接触;二是他们俩各自有事,都没什么空。 车辆停的地方是一家夜总会。 这种地方,与她印象中严谨克制、温柔谦逊的司炳格格不入,所以,在站在夜总会门口时,她忽然愣住了。 要不要打电话问问? 出门时心不在焉的,她除了一个手机,什么都没带,眼下手机也快没电了。 她一低头,手机屏幕亮起,解锁点进通讯录,她有些迟疑。 从小家教就严,章姿自幼教导她,严禁她出入酒吧、夜总会一类的场合,初次来这样的场合,心里有些犯怵。 就算司炳在里面,她也不大情愿…… 这么想着,门外的一道身影,倏地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个男人,一身黑衣,站在灯光偏暗的角落,隐约可见模糊不清的轮廓。他一边打电话一边抽烟,烟雾缭绕在周围,又缓缓散开,指间夹着的烟亮起一点橘黄的火光,明明灭灭。 不知他的年龄,不知他的长相。 可,就是莫名其妙的,有种抓人眼球的气质。 司裳静站着,不知怎的,视线就定格在他身上,神情恍惚、思绪游离,什么都没有想,就那么看着。 直至他挂断电话、掐了烟,欲要往门口走时,司裳才回过神,赶紧将视线收回来。 偏偏,就在这一瞬,男人似是察觉到什么,忽然偏过头来,正好跟她的撞上。 司裳怔了怔,略显尴尬,急忙想收回视线。 男人却打量她几眼,眉头微动,继而抬步,径直朝她走过来。 站在原地的司裳,心底倏地生了几分局促,可,待到人越走越近时,她不由得抬眸打量几眼。 很俊朗帅气的长相,可是,却不是帅得周正的那一款,眉目微长,眼角轻翘,沾染着些微邪气,却不令人反感。气质偏冷硬,不若长相般轻挑,偏向于成熟稳重。 “你是司炳的妹妹吧?”男人主动开口,削薄的唇角微微一弯,往上勾着,将手机往裤兜里一放,他道,“看过你的照片,印象很深。” 听他说话,司裳一愣,没料想他竟是司炳的朋友。 “你是?” 谨慎地抬眼,司裳盯着他。 男人轻笑,眉眼那份魅惑重了些,他道:“我叫范前,司少爷的朋友。” 抿了下唇,司裳点点头,轻声自我介绍,“我是司裳。” “你是来找他的?”范前侧身一步,“他在三楼包间,我带你上去。” “我不……” 张张口,司裳潜意识想拒绝。 范前稍有疑惑,“嗯?” 思绪不稳,司裳定了定神,干脆如实解释:“我路过,看到他的车,就……看看。” 范前心领神会,“还没跟他联系?” “嗯。” 司裳颇为尴尬地点点头。 “来都来了,没别的事的话,上去一趟无妨。”范前倏然笑了,明显的笑容冲淡了他几分稳重,看出她有些顾虑,又解释道,“放心,就几个朋友聚聚。” “不叨扰吗?” 许是受到章姿荼毒过深,司裳想到这种地方,脑海里就有奇怪的画面。 “没有的事。”范前淡淡说着,视线上下一打量她,旋即又压下点声音,有点温和,嗓音微哑,“走吗?” “嗯。” 司裳微微点头,在心里缓缓舒出口气。 她实在没有想去的地方。 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光是一想到,她就觉得窒息。 可她又没别的去处。 不然,她不会在回学校的路上,见到司炳的车牌号后,就让司机停下来。 眼下有人主动邀请,打破她最后一道屏障,遂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去哪儿都行…… 三楼,他们走的楼梯,避开人群。 范前在前面半步带路,避免气氛尴尬,主动询问:“第一次来?” “嗯。” 司裳声音很轻。 范前很随意地笑笑,“别紧张,就是正常聚会。” “……嗯。” 司裳迟迟地应声。 有些声怯。 倏地,范前步伐一顿,停在拐角处。 落在后方的司裳,因没注意,一下撞在他肩膀上,她小声“啊”了一下,下意识往后退,却忘了后面是台阶,脚下一踩空,登时重心不稳。 惊慌感瞬间窜上心头。 但是,下一刻,一只手臂倏然缠上她的腰,结实有力,轻松将往后坠的她带上来。 司裳一站定,背脊直冒冷汗,心有余悸。 “没事吧?”头顶落下柔和的询问声,“抱歉,吓到你了,没事先跟你打声招呼。” “没事。” 司裳回答完,发现她仍被揽着,二人靠得很紧,虚虚相拥,她一抬眼,就能看到他的下颌、薄唇,发梢额前还能感知到他轻微的呼吸。心蓦然漏掉一拍,她当即慌乱地往后退了一步。 手放到后面,紧张地绞在一起,她略微慌乱地问:“怎、怎么了?” 将她局促不安的动作看在眼里,范前定定地瞧了她几秒,尔后收回视线,淡声道:“没什么。” “……哦。” 待他继续往楼上走,司裳才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 她低垂着头,尴尬地跟在后面。 包厢里有不少人,都是司炳一些朋友。 果真,没司裳想的那般乌烟瘴气。 没有杂七杂八的人,虽然茶几上瓜果、酒瓶杂乱摆放,但这显然是一种正常的聚会氛围。 只是,有人在抽烟,空气不太流通,让站门口的司裳,下意识皱皱眉。 推开门的范前,回头时,正巧将她这小动作看在眼里。 不由得勾勾唇,有点想笑。 真就是一乖巧规矩的千金小姐,娇生惯养的,被保护得太好了。 “裳裳?” “裳裳。” 包厢里,喊出司裳名字的,有两个。 一个是完全不知情的程悠然,一个是收到范前信息提示的司炳。 “悠然姐?”司裳也意外程悠然的存在,讶然喊了一声,然后视线一瞥,看着坐在沙发上揽着程悠然的司炳,惊愕不已地喊,“二哥。” “司二少,你妹啊?” “这就是你常提起的那个妹妹,裳裳?” “乖巧漂亮,秀外慧中,难怪你一直藏着不肯带出来。” …… 一群人登时七嘴八舌地说开了,同时有人主动跟司裳打招呼,喊她过去坐下。 面对大堆不认识的人,司裳多少是有些局促的,何况还要坐在他们之中了。 “给小姑娘让个位置。” 范前先一步进门,跟独占一单人沙发的青年说着,青年调侃两句,却麻利儿将位置腾出来。 司裳感激地看了范前一眼。 范前朝她笑了笑。 走过去,司裳坐下来。 “难得见到你愿意来这种地方,”司炳给司裳挡开一瓶递过去的果酒,让服务员端来橙汁,绅士又妥帖,“你妈不会说你吗?” “……”抿了抿唇,司裳不想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家事,只得道,“出来玩玩,二哥,你得帮我保密。” “保密保密,肯定保密。” 司炳笑着点了点头。 程悠然娇嗔地看了眼司炳,提醒道:“给裳裳介绍一下呗。” “我妹,司裳。”司炳指了指司裳,尔后,目光扫及在场众人,乏味地收回视线,同司裳道,“这些人……配不上你,你凑合着看一下就得了。” 说着,又用下颌一指刚落座的范前,“那是范前,你应该认识了。” 飞快地看了眼坐姿慵懒的范前一眼,司裳微微点头,有点窘迫。 而,司炳这一番介绍,明显激起了“众怒”。 “司二少,不带你这样瞧不起人的。” “怎么我们就‘凑合一下’,偏偏单挑范哥介绍啊?不公平!” “裳裳,看看我们这些乌合之众,我们也是配拥有姓名的。” …… 他们嘻嘻哈哈的,看似是在指控司炳,实则对他的话浑不在意。 一旁,程悠然优雅地喝着果酒,将这些人讨好、照顾的区别对待看在眼里,心里止不住地冷笑。 一群纨绔子弟,都一个德行,对她这种渐渐没落的明星,里外都是瞧不起的;对司裳这样的豪门小姐,却给足了面儿,一口一个“裳裳”叫着,热情又随和,一副好相处的模样。 尤其是司炳—— 将她当做工具人送人时,可没有过“配不配”的说法。 偏心得不要太明显。 司裳虽是初次遇到这样的场面,可司炳这些朋友明显收着,说话做事都不逾越,加上有司炳和范前有意无意的控场,司裳倒也渐渐放松下来,不若先前那般紧张、局促。 期间,范前又来了电话,跟司炳打了声招呼后,就起身出了门。 他本来坐在靠近司裳的位置,如今一走,立即有人占据了他的位置,热络主动地跟司裳聊着话题。 这种氛围,司裳稍稍有些驾驭不住。 “我去一趟洗手间。” 将手中橙汁一放,司裳找了个借口,就匆匆起了身。 包厢里有独立的洗手间,不过,有喝高了的在里面吐,司裳并未过去,而是离开了包厢。 门一关,嘈杂和闷热都被隔绝,走廊里的风透着丝丝寒意,却让她舒心不少。 往旁走了几步,司裳瞥了眼洗手间的方向,见到一双男女亲亲我我地过去,心里有些不舒服,索性也不去了,就靠在墙边,手指无意识地在墙面轻挠着。低头凝眉时,脑海里倏然闪现范前在楼道里搂自己的那一幕。 心,跳的渐渐快了起来。 怎么回事,她又不喜欢这一款…… “怎么出来了?” 猛然一道声音响起,将司裳的思绪顺利拉回。 她赫然抬眼,发现范前不知何时打完电话回来,此刻正站在她身侧,只手插兜,轻轻笑着,朦胧昏暗的走廊灯光里,他看起来很养眼。 忆及刚刚的想法,司裳耳根有点发烫,下意识抬手去拨发丝,到一半,又怕露出双耳,便停了下来。 牵强地朝范前笑了笑,司裳低眉敛目,轻声道:“有点吵。” “是有点儿。” 范前低笑一声,跟她一样,背靠着墙,长腿一曲一伸,他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来,摸出一根叼上,想摸打火机的时候,忽然看了她一眼,又将那根烟拿了下来。 微微一侧头,范前打量着安静又局促的司裳,倏然问:“小姑娘心情不好?” “……” 司裳肩膀微微一抖,像是受到了惊吓,迅速看了眼范前,然后又赶紧将视线收回,低下头。 而,她抬眼那一瞬,眸里的泪光,却让范前微微愣神。 指间把玩着那根未点燃的烟,有风穿过走廊,吹来各个包厢热闹的声响。 相反,这里倒是显得颇为寂静。 “去看星星吗?”范前忽然问。 “啊?” 突如其来的询问,令司裳惊愕抬头,双眸覆上湿润的一层光,眼圈微微泛着红。 “今晚十点有流星,有朋友约我去看,这不,打来好几个电话了。”范前笑了笑,没有轻浮之意,倒是有几分慎重地解释,“不过距离有点远,在郊外一山上,现在去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 司裳迟疑地抿唇。 这么晚了,让她跟一个刚认识的男人去荒郊野外…… 看星星? 话是这么说,但,若没有一点防备心理,肯定不可能的。 范前一眼洞穿她的顾虑,很随意地笑着,无所谓道:“不去的话就算——” “我去。” 轻声的两个字,打断了范前的话。 范前一怔。 司裳飞快一看他,低下头,羞得脸颊泛起一层浅粉。 ------题外话------ 钟裕:对我的爱,一文不值。 第271章 《Twelve》的游戏规则【三更】 水云间。 喻立洋捧着习题册,迈着小短腿,从电梯里走出来。 他晃着脑袋,四处张望,找到门牌号后,径自走过去,然后踮脚摁响了门铃。 摁一下,他就收回手,然后站在门口,静静地等待着。 但是,足足等了一分钟,也听不见丝毫动静。 他微微歪着头,想着要不要再按一下,确定那位叔叔到底在不在家。 这时—— “这么早啊?” 一道透着低缓笑意的声音从后面飘过来。 喻立洋一顿,回过身,抬眼一看,果不其然见到阎天靖,还是温文尔雅、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样子。 “嗯。” 喻立洋抱着书,高冷地点点头。 抬手去开门,阎天靖垂眼看他,问:“吃饭了吗?” “嗯。” 喻立洋又是一点头。 司笙不会做饭,所以他们在送完萧逆、司风眠后,又绕路去找了一家司笙心仪的饭馆,吃完才回来的。 将门推开,阎天靖晃了晃手中的袋子,颇为遗憾道:“那怎么办,我买了晚餐回来,两人份的。” 听到他的话,喻立洋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提着的袋子。 两个纸袋子,外面都印着一家餐馆的名字,里面都装得满满当当的。 “那,”喻立洋鼻翼微微一动,踌躇了一下,颇为傲娇地放低身价,“我陪你吃两口。” “这么懂事。”阎天靖不由得勾勾唇,伸手在喻立洋头发上揉了揉,“太谢谢了。” 许是他的嗓音过于温柔,许是他的动作尤为亲昵,素来不喜欢被摸头的喻立洋,竟是没有太反感他的动作。 他跟在阎天靖身后进了屋。 阳台是由陈非精心打理的,满是摆放得错落有致的绿植,亦有各类品种的鲜花,花开得绚烂多姿,一朵朵争相夺艳,绿植更是茂盛生长,长得一个比一个争气。 司笙坐在客厅阳台躺椅上,慢条斯理地翻看着《回转人生》的剧本,仔细揣摩女二的角色。 “你就把喻立洋扔给阎天靖了?” 端着一杯水,凌西泽走过来,拉开阳台落地窗,斜斜地倚在一边。 “嗯。” 司笙应得毫不心虚。 勾唇轻笑,凌西泽问:“就这么放心?” 司笙掀掀眼睑,悠然反问:“不是你的朋友吗?” 这俨然就是对凌西泽眼光的一种信任了。 凌西泽微微一眯眼,觉得这话挺受用的。 “带小孩的感觉怎么样?” “没感觉。” 喻立洋实在太省事了,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让他好好待着就绝不闹事,空闲的时候,就自己一个人找块地儿做题目,那叫一个省心。 一天下来,不哭不闹,不吵不叫。 司笙有种把萧逆带身边的错觉。 喝了口水,凌西泽试探地出声,“就不想自己——” “不想。” 司笙没等他说话,就给了他肯定回应。 她尚且年轻,自己还未玩够,哪里有空生小孩来玩。 何况—— 曾经不愉快的经历,她至今想起来就烦躁,更不用说别的了。 凌西泽眉目一耷拉,不得不战略性地选择暂时放弃。 看完一页,司笙只手抵着下巴,将剧本翻开到另一页。 见到她看的剧本,凌西泽不紧不慢地问:“签合同了吗?” “没有,片方还没联系我。” 虽然没有,但,一点都不担心,仿佛这角色早已板上钉钉,逃不出她的手心。 凌西泽嘴角微抽,“钟裕能说到做到?” “能。” 司笙答得非常肯定。 以钟裕在圈里的地位,给她拿一个角色还是不成问题的。 而且,钟裕从不盲目托大,绝不做没把握的事。既然能把话说出来,就证明他的承诺肯定能实现。 简而言之,钟裕的承诺,比一纸合约靠谱多了。 见她如此信任别的男人,凌西泽心里稍稍有点酸,将水当做醋喝了一口,盯着她的剧本看了两秒,忽然想到什么。 他问:“今天《Twelve》公布了游戏规则,你看了吗?” “嗯?” 司笙一顿,抬眼。 她这状态就是最好的答案。——很明显,不知道。 凌西泽无奈一勾唇,“热搜榜上,上午被你的事霸榜,下午被《Twelve》屠榜,你不知道?” “没看。” 司笙对此漠不关心,不过,却敏锐地抓住凌西泽话里颇有违和感的词汇。 她拧了拧眉,“一个电视剧,有什么游戏规则?” “……” 凌西泽沉默地看着她。 以《Twelve》庞大的制作班底和新奇的拍摄方式,刚一爆出来,就引得万千网友热议,更何况那一套堪称史无前例的“游戏规则”…… 司笙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接了《Twelve》其中一个故事的女二号? 凌西泽忽然觉得有点胃疼。 他早盯准了《Twelve》,并且耗费心思提前打点好,为的就是在司笙同意重回演艺圈后,想给他在《Twelve》谋一个合适的角色。 当时听到司笙说要参演《Twelve》中《回转人生》的角色后,还悄悄松了口气,心想司笙竟然有眼光,对演艺生涯有规划…… 结果,好嘛…… 果然不能对她抱有任何期待。 “你对《Twelve》了解多少?”凌西泽不抱希望地问。 “钟裕说,一部电视剧,12个故事,12个导演。”司笙简单明了地讲完她所知道的,然后慢条斯理地分析,“能让钟裕合作的导演,在业界地位应该不低。其他故事的导演,应该不是新导演吧?” 凌西泽:“……” 就让头顶的馅饼砸死她吧。 第272章 父子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连《回转人生》的导演是谁都不知道?” 抬手摁了摁眉心,凌西泽又找到一个司笙“在娱乐圈红不起来”的理由。 司笙扬眉,“谁?” 钟裕给她的剧本上,除了故事内容和标题,什么都没有。 哦,剧本还是她自己打印的,钟裕给的还是电子版。 “廖钊。” 凌西泽吐出两个字。 一怔,司笙想起这么个人来,“演员出身,转行导演后,部部作品都在奥斯卡得奖那个牛人?” “嗯。” “他不是只拍电影吗?” 当演员的时候,只接电影剧本。 当导演的时候,只拍电影制作。 他入行三十余年,有十来部作品,不说每部作品都是经典之作,但所有作品质量都有保证。能拍文艺片,也能拍商业片,要么赚口碑拿奖,要么赚票房拿钱,而口碑、票房都占有的,半数以上。 不像有的演员、导演,交出的作品水平参差不齐。 这个人,最大的一个特征就是—— 稳,特别稳。 只要有他出马,就代表作品有质量保证。 “《Twelve》在形式上跟电影没什么区别,”凌西泽慢条斯理地介绍,“12个导演,都是近三十年来的杰出导演,其中一半都没拍过电视剧。” 手肘抵在扶手上,司笙抵着下巴,颇为惊奇,“阵仗搞这么大?” “嗯。” “……” 司笙大概能想到这消息爆出来造成的轰动效应。 “12个主笔的编剧,都有拿过奖的代表作。”凌西泽瞥了眼她手中的剧本,“你手上的《回转人生》,是苍术执笔。三年前,他的《哑铃》获得奥斯卡最佳编剧奖。” “……” 默然两秒,司笙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怎么个情况?” 能请得动钟裕,她就没小瞧过《Twelve》。但是,能把她塞进来,她并未有过高期待。 没想,小小一个电视剧,竟然将这些大牛都聚在一起…… 见她终于上了点心,凌西泽总算舒了口气。 慢慢地跟她讲述。 “起初,是几个导演觉得近年电视剧行业不景气,所以计划做点什么。后来,他们联系了一些同行,说了想‘合作’的想法,没想引起很多同行的积极回应,愿意掺和进来的越来越多。” “最终确定为12个导演。之后,由他们通过自己人脉,联系编剧,拟定剧本。” “有了这些导演和编剧,投资肯定不缺,都抢着给钱。钱一多,他们又开始动歪脑筋——” “还是闲的。” 司笙忍不住开口感慨了一句。 凌西泽倏地一笑,抬手一捏她的耳朵,“哪有你闲?” “去去去。” 司笙将他的手拿下来。 仰起头,她继续问:“说吧,他们合伙密谋什么了?” “他们把《Twelve》拟定成一场游戏。” 司笙一怔,想到凌西泽最初说的那个词,“游戏规则?” “《Twelve》全部播完后,会开展全网投票。”凌西泽介绍,“拟定十个奖项,分最佳作品、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男演员、最佳女演员……” “线上奥斯卡啊?”司笙饶有兴致地一笑,“刷票怎么办?” 凌西泽幽幽地看她,道:“所以他们自己弄了一个没法刷票的网站。” “……” 司笙登时一噎。 停顿须臾,她问:“获奖得什么,小金人?” “不,得名和利。”凌西泽道,“所有奖项第一名,都有一笔八位数的奖金。在演员这一块,最佳主演第一名,可以任选他们之中的导演合作,不限作品数量和时间,直至拿到奥斯卡小金人为止。这些导演一旦有什么作品,必须第一时间考虑他们。” “最佳配角第一名,可以拿到三次当他们作品主演的权利。” “此外,凭借这些导演的人脉,会满足他们三年以上的曝光,资源送到他们面前,能让他们接到手软。” 听完凌西泽的介绍,司笙难免有些惊讶,“玩这么大?” 凌西泽道:“不止。” 嘴角微抽,司笙无语,“还没完?” “还有个好莱坞电影推荐名额,以及明年我国某运会的形象代言人。” “……” 得嘞,一条龙服务,一个演员想要的名和利,全方位打包赠送,一点不带缺的。 这种赤果果的诱惑…… 圈里为了《Twelve》的一个角色,岂不是争得头破血流? “馅饼?” 司笙手一抬,晃了晃捏着的剧本。 “馅饼。” 凌西泽肯定地回应她。 《Twelve》会火,毋庸置疑。同样,它在拍摄期间、播出之后,得到的关注度,更是难以想象。 “还有能震惊到我的消息吗?”司笙问。 凌西泽淡笑,“有。今年的《Twelve》只是个开始。明年这12个导演会成立一个基金会,后年开始执行。基金会面向新导演、新演员,每两年,他们都会挑选出12个导演拍摄《Twelve》,播出后观众投票,最优秀的导演和演员会得奖,玩得肯定不如这次那么大。具体细则还没出来。不过,今后的电视圈,短时间,甚至十余年,《Twelve》的热度都不会低。” 凌西泽这一番话,确实让司笙有些愣怔。 微顿,她轻笑,“他们这么玩,网上得有多热闹?” “屠榜,”凌西泽用了个很形象的形容词,直截了当,“从公开消息起,热搜榜的前二十,一直都是《Twelve》相关话题。” 此外,各大媒体争相报道,各类新闻层出不穷…… 娱乐圈在沉寂几个月,任由漫画圈的Zero一再霸榜后,终于借此机会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不过媒体人忙得死去活来就是。 “牛。” 司笙想了半晌,就评价了一个字。 反正,跟她没什么关系。 她对自己要求不高,仍旧是那一个——不拖剧组后退。 “这么多优秀导演、编剧,新奇的玩法,还有圈里各种演员……”分析完,司笙一扭头,“我搭上了一趟顺风车?” 平时,像廖钊这样的导演,钟裕这样的演员,任何一个,都能引起不小的关注。 他们的存在就等同是宣传。 如今这样的“流量”是论“打”算的…… 数字得有多恐怖? “差不多吧,”凌西泽眉眼染上笑,“像你这一类的演员,有露面机会,就等于赚到。” “……看来我们俩对我身为演员的定位,都挺一致的。” “重在参与。” 二人对视一眼。 然后,都乐了。 此时此刻,《Twelve》的奖项对他们而言,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谁都不曾想,司笙会跟奖项扯上那么一丝半点的关系。 楼上。 在解答完难题后,喻立洋并没有离开。 阎天靖家里有乐高、七巧板、华容道等一系列玩具,尤其是乐高,成堆摆放着,让喻立洋看到后就迈不开腿。 “玩吧,我跟司笙说一声。” 打了通电话回来,见到喻立洋的眼神,阎天靖就细心地说道。 喻立洋便放心地玩了起来。 这小孩虽然话少,但聪明又乖巧,阎天靖越看越顺眼,就是有点小纳闷—— 不知道家里怎么教育的,四五岁的小孩,没有一点同龄孩子该有的活泼好动。 他坐在沙发上,偏头一瞥安静玩乐高的喻立洋,心下一动,佯装玩手机的样子,将摄像头对准喻立洋偷拍了一张照。 随手发到群里。 问: 【小孩怎么带?】 然而,回复没一个正经的—— 【你儿子吗?】 【卧槽,哪儿偷生的?】 【上个月不是还说要相亲吗,怎么一个月孩子都这么大了。靖哥哥,你家小孩是葫芦娃吧?】 【阎天靖】:捡来的。 【@靖哥哥,放屁,就是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说是你弟的我还信。】 【@靖哥哥,长得跟你一个样儿,一看就是亲生的。你搁哪儿捡的,我也去蹲一个。】 ? 跟他一个样儿? 阎天靖指尖略一滑动,点开刚发出去的图片,看着小孩的眉目。尔后,又抬起头来,仔细端详着正在玩乐高的喻立洋。 这小鼻子小眼睛的,是……有点像哈。 第273章 喻外公,一个油腔滑调的老男人【二更】 端详了足足一分钟,阎天靖低头一看手机,发现群里都在臆想“他私生子”一事了。 扯淡的私生子。 他就正儿八经的谈过一次恋爱。 还是被甩的那种。 不过—— 姓喻? 许是这一抹巧合,许是被调侃得起劲,阎天靖微微倾身,手肘往沙发扶手上一搭,问:“小洋,你爸妈呢?” “我妈在外工作。” 玩得入神的喻立洋头也没抬。 阎天靖又问:“你爸呢?” 动作一顿,喻立洋眉尖拧得紧紧的,侧眸迅速看了阎天靖一眼,然后以很淡漠的口吻说:“车祸去世了。” “……” 去世的理由如此清晰,登时让阎天靖没了想法。 不过,以喻立洋的反应来看,这人去世得估计挺早,还没来得及让喻立洋留下印象。 心下心叹,阎天靖没深想,怕小孩心情被影响到,很快转移话题,不多会儿,竟是耐着性子,主动陪喻立洋玩了起来。 “第一附中老师网上公开造谣学生家长”的事,因为学校有压着,并未广泛地传播开。 但是,在校园内部,却掀起不小的动静。 事发第二天,王琳就被辞退,她所有的课,都由别的老师接手,一点缓冲的时间都没有。 学生都不是傻子,稍微一联想,就猜到王琳是造谣的始作俑者。 奈何学生聪明,学校更不傻,当天取消所有自习课,增加考试、作业,硬是以“将学生累得苦不堪言”的方式,让他们没心思、尽力去八卦,迫不得已将所有心思都转移到学习上来。 “你怎么回事?” 司风眠被试卷盖住脑袋时,听到了萧逆微冷的询问声。 趴在桌上的司风眠,将脑袋微微抬起来,眉目没了以往的精神,有点困倦。 将脑袋上的试卷扯下来,他眨眨眼,有些茫然地看着萧逆。 萧逆道:“选择题错了一道。” 前面两节课是数学和自习,老师让他们做完一张试卷,然后由同学交换着改试卷。正好,落到萧逆手上的试卷,就是司风眠的。 “哦。” 司风眠低头一看,有点囧。 错的不是后面偏难的题,而是前面的基础题。对他而言,错了等同重大事故。 揉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司风眠道:“看走眼了。” 萧逆并未多说,只是在打量他一眼后,淡淡出声,“明后天月考。” “啊?” 司风眠一怔。 “第一是我的。” 萧逆慢条斯理地仍下话,就转身坐了回去。 “……” 司风眠被他惊得一个哆嗦。 这人的执念不是一般的强…… 有点年头的小区,六层建筑,植被生长茂盛,枝繁叶茂,树荫一遮,将阳光都遮挡在外,行走在林荫道上,透着丝丝的阴凉。 “这边。” 喻立洋给司笙指着方向,说话再克制,亦是奶声奶气的。 司笙踱步跟在他后面。 不过,在抵达单元楼门外时,喻立洋背着小书包,自觉地站在一边,一动不动的。 “怎么?” “没有钥匙。” 门锁挺老式的,需要钥匙才能开。 没有钥匙的话,要么通过门禁呼叫户主开门,要么只能等待有人进出。 司笙问:“你外公呢?” “他回来的话,会在门口等我。” 言外之意,单元楼门外没看到喻外公,就证明喻外公还没回来。 司笙微微一蹙眉。 她在等待方面没什么耐心,等了一两分钟后,难得的一点耐性也耗光了,直接从兜里摸出一根铁丝来。 门口监控摄像对准外头,她在这里做什么,都不会被拍到。 见到她的动作,喻立洋微微睁大眼,认真又好奇地盯着她。 只见她捋直那根铁丝,直接往门锁锁孔里一戳,没几秒,就听得“咔哒”一声,门锁应声而开。 “……” 理论型人才·喻立洋,碰上技术型人才·司笙,被这一幕炫得惊呆了。 萧逆捡来这个姐姐…… 好赚哦。 喻立洋有点羡慕。 就在这时,沉稳平缓的脚步声停在后面,旋即,略带笑意调侃的声音响起,“小姑娘,你这门手艺用不好犯法啊。” 刚将门推到一半的司笙,闻声,手指微动,将那根铁丝藏起来。 她一侧首,见到一个中年男人,穿着打扮都很随意,上衣外套裤子有些陈旧,不起眼,胡子拉碴的,倒是那双眼睛,黝黑明亮,炯炯有神,两道视线极其犀利,裹着的审视和打量迎面袭来,其中压迫能让人无处遁形。 但是,仅仅一两秒,这种压迫就消失无踪,他倏然一笑,将所有审视、打量都收了回去,眼角微微一扬,尽是笑意。 有点慵懒,有点痞气。 司笙不动声色,淡淡回答:“祖传锁匠,小本生意。” “外公!” 喻立洋脆生生地喊。 男人立即弯下腰,伸出满是老茧的手,对着喻立洋的小脑袋就是一顿揉搓,“哎哟,这是谁家小孩啊,长得这么可爱。” 喻立洋去扒拉男人的手,没用。 他只得眼睛一瞪,脸颊一鼓,气沉丹田,喊:“喻天钦!” 被他一喊,男人终于停下手,收回手时,还在喻立洋脑袋上抹了把,尔后,还沉沉叹息,“没意思,不禁逗儿。” 而,一侧的司笙,倚在门边,歪头看着这一幕,倏然勾唇,一打招呼就是凉飕飕的讽刺,“您就是把外孙扔家里不管不顾没心没肺的那位外公?” 换做任何一人,遇上司笙这一番嘲讽,怎么着都得报赧,稍微不好意思一下。 耐不住这人是个没脸的…… 喻天钦一搓手,尔后就冲着司笙笑,挺厚颜无耻的,“哎,是我!” 司笙:“……”您还挺得意! “您就是萧逆口中美若天仙心地善良温柔贤惠刀子嘴豆腐心的美人姐姐司笙吧?” 喻天钦张口就是一通胡扯,愣是夸得司笙将后续怼他的话咽了下去。 这人? 不是,萧逆和喻立洋跟他接触,怎么嘴巴就这么笨呢? 正当司笙腹诽之际,喻天钦又说上了,“我们家小孩难带吧,闷木头一个,让人体会不到家里有小孩的乐趣。真是太辛苦了,我这也没准备点什么,就买了一点食材和酒之类的……您赏个脸儿,吃一顿?” 说着,喻天钦举起了一堆从菜市场提回来的食材。 司笙嘴角微抽,“话都被你说完了——” 微微一顿,司笙话锋一转,“做的能吃吧?” “能!”喻天钦笑开了,还有点嬉皮笑脸的味道,“萧逆这小子的手艺就是跟我学的。” 司笙微怔,“你们很熟?” “这闷葫芦肯定什么都没跟你说,”喻天钦将门往里一推,示意司笙先进去,“走走走,我们上楼说。” 没有电梯,只有楼梯。 楼道狭窄又阴暗,拐角处都装有声控灯,灯光是橘黄色的,亮度不高,但尚可照明。 喻天钦和喻立洋住在四楼。 两室一厅,不算宽敞,但够这爷孙俩住的。近些年应该重新装修过,没有外面大楼看着那般老旧,墙面贴着墙纸,家具简单,但收拾得挺干净的,不若想象中单身外公带着外孙独居生活的狼藉。 “小帅哥,去找双给姐姐穿的拖鞋来。” 刚一进门,喻天钦就指挥着喻立洋做事。 而,喻立洋对他的指挥似乎习以为常,自觉地打开鞋柜,在里面翻找出一双干净的女士棉拖鞋来,然后放到司笙脚下。 司笙问:“你妈的鞋?” “嗯。” 喻立洋酷酷一点头,就转身自己去换鞋了。 司笙换好鞋,走进门,随意环顾一圈,尔后问喻天钦,“他妈常年不在?” “就这半年吧,以前每年能在封城待半年。” 喻天钦随口回答。 显然,这男人心大得很,一点都不在乎女儿一年能回来多久。 司笙耸耸肩,目光扫视之际,倏地落到摆放在电视柜上的一全家福上。 三个人,除了跟现在一般无二的喻天钦,和明显要小一号的喻立洋,就是一年轻漂亮的女人—— 面熟啊。 “喻宁?” 司笙忽然出声,喊出这个名字。 第274章 萧逆的过去【三更】 “喻宁?” 司笙忽然出声,喊出这个名字。 听到她的声音,喻天钦和喻立洋皆是一愣,狐疑地看过去。 喻天钦似是好奇地凑过来,走到她身后,瞥了她一眼,又瞅了眼照片,吊儿郎当地问:“她从照片里出来了?” “……” 司笙额角青筋一跳,视线森然地朝喻天钦瞥去。 喻天钦扛了两秒,没扛住,识趣地往后退了退。 “你女儿真叫喻宁?”司笙问。 “你不知道么,还以为萧逆跟你说过了呢。”拉开冰箱门,喻天钦笑了笑,“你认识她?” “……见过。” 司笙没答得很具体。 她曾在旅行时于一个战乱小国遇见过一个战地记者,叫喻宁,身娇体软一美女,却挺有韧劲的。幽默风趣,温柔健谈,那性子,倒是跟喻天钦有几分相似。 二人只有短暂的相处。 不过,喻宁却给她留下深刻印象,乃至现在看到照片,仍旧能想起这个名字。 喻天钦回头,随口一问,“电视里?” “算是吧。” 司笙耸耸肩。 “开个玩笑,”喻天钦翻找出两瓶辣酱,“在哪儿见到的?” 稍作犹豫,司笙说了个地名,喻天钦想了片刻,“哦”了一声,眉眼少去几分轻浮,竟是有些惋惜和怀念,“三四年前的事吧,她那会儿刚做这一行。” “是么?”司笙有点意外。 “她肯定跟你编瞎话,说做很久了。”喻天钦一语洞穿。 司笙轻笑。 这张口就来的性子,没准真是继承喻天钦的。 知女莫若父。 “那会儿她年纪轻,没经验,经常被人瞧不起。”喻天钦说了两句,随后奇怪地打量司笙两眼,“三四年前,你也就二十来岁吧,往那种地方跑做什么?” “……玩儿。”抬手一摸鼻子,想到往事,司笙也有点小郁闷,“运气不大好,刚到第二天,就碰上革命军造反。” 她当时真就是抱着“走遍全世界”的心态沿线跑一圈,没想到,那种地方打仗跟玩儿似的,说来就来,一觉醒来炮火连天,转眼半个小镇就没了。 “……” 喻天钦同情地看了她两眼。 在小孩面前,这种事不宜多聊,司笙和喻天钦适可而止。 天色将晚,喻天钦让司笙跟在自己家一样随意,然后就去厨房里忙活去了。 司笙总算发现喻立洋“独立自主”的性子怎么来的。 喻天钦压根就没将喻立洋当小孩看。 全程都是—— “洋小帅,过来剥个蒜。” “把葱给洗了。” “去冰箱把腊肉拿过来。” …… 至于喻立洋,迈着小短腿,在客厅和厨房穿梭,偶尔会拧着眉头抱怨两句,但当喻天钦一叫他时,他肯定会乖乖听话,跑前跑后的。 打小起就被易中正照顾成生活残疾的司笙:“……” 对比之下,老易真是溺爱她。 司笙闲不住,在客厅里待了片刻,打开电视换台,无意中在屏幕里见到段桐月那张脸后,登时一眼都看不下去,直接将电视给关了。 拿出手机,她给凌西泽发消息。 【司笙】:段桐月参演《回转人生》的事,确定了? 素来秒回的凌西泽,这次没回。 司笙暗暗记下,将手机一收,然后起身往厨房走。 她没进门,就杵在门口,看着爷孙俩协调合作。 “萧逆怎么跟你认识的?” 司笙没忘了喻天钦在楼下说的事。 仔细想来,萧逆的过往,她真一句都没打听过。 她不爱问往事。 除了凌西泽,以及某些特定的事,其余人的过往,她都是懒得问的。 不费那个心,不好那个奇,会少了很多麻烦。 而且,第一次有除易中正之外的亲人羁绊,她挺不能适应的。 “哦,在警局。” 喻天钦一边切菜一边回答。 司笙想都没想,张口就问:“犯事啊?” 笑笑地朝这边看了一眼,喻天钦乐了,“您这语气,听起来没少犯事啊?” 司笙没管他的调侃,“您干刑警的,他个未成年,要犯什么事才能遇上你?” “没犯事。” 喻天钦恶作剧似的用切完洋葱的手碰喻立洋的脸,被喻立洋嫌弃地避开了。 逗了两下后,眼看要将喻立洋惹毛了才收手,他继续回答,“就运气不好,目睹了一起谋杀案。” “……” 得,运气是真不好。 “什么时候的事?” “三四年前?”喻天钦回忆了一下,“就小洋快满一岁的时候。哦,那天小洋正好满一岁,他那没良心的娘亲估计正在跟你幽会呢。” “……” 您个当爹又当爷的,能不能正经一点。 “案子挺简单的,就是一起预谋已久的凶杀案,俩二十多岁的青年吧,结下了一点恩怨,凶手性格偏激,就把人约出来,在一废弃的湖边把人——” 说到这里,喻天钦视线往下一瞥,见喻立洋仰着头、认真好奇地听着,当即一停,赶紧把人赶走了。 “没你的事了,你自个儿玩去吧。”喻天钦吩咐道。 喻立洋:“……”用完就扔,过河拆桥。 喻立洋颇为不爽地走了。 他路过司笙时,司笙一伸手,递给他一魔方。 他接过,奶声道了声谢,然后满意地离开了。 再一抬眼,司笙看向喻天钦,没问案件的具体细节,而是问:“既然是蓄谋行凶,选的地方应该又偏又静,确保没有目击者。萧逆怎么会正好撞见?” “应该是跟家里闹了点不愉快,”喻天钦道,“那小子死轴,怎么问都不肯说。不过,那会儿,他父亲刚去世没多久,母亲成天酗酒、不管他,心情不好还会跟他撒气……那家呀,没法待。” “哦。” 司笙微微颔首。 在易诗词的葬礼上,她有听过一点传闻,自萧爸去世后,易诗词颓废过一段时间,基本都是萧逆在照顾易诗词。 想来萧逆当时的状况不会好到哪儿去。 “当时他还小,帮不上什么忙,加上场面挺血腥的,估计吓得不轻。不过人挺机智,第一时间短信报警,之后就藏起来了,还录了一段视频做证据。” “凶手是被当场抓获的,萧逆就被带回去做了个笔录。” “做完笔录都凌晨一二点了,一直联系不到他家长,我就把他带回家了。” “那会儿把小洋送邻居家,小家伙哭啊闹啊,完全不像现在这样安静。萧逆跟小洋还挺有缘,小洋往他怀里一钻,立马就老实了,不哭不闹,还抓着萧逆的衣服直笑。……你是不知道,我当时就想把小洋送他了。” 某人正经不过三秒,刚规规矩矩地讲完相遇,到最后还是没忍住,崩了。 “……” 司笙嘴角狠狠一抽。 摊上这么个不着调的外公,喻立洋是真的挺可怜的。 “后来要问一些具体细节,去找过他几次,知道一点他家的情况。”喻天钦收起那轻浮散漫的神情,继续道,“他妈不管他死活,我偶尔让他来蹭个饭,顺便让他帮忙带带小洋什么的,你来我往的,时间一长就熟了。” 司笙问:“他妈后来一直没管他?” “知道病情前,有半年时间,对他好一点儿吧。”喻天钦道,“也没什么用,为了给他妈治病,那小子欠了一屁股债,还好没耽误学业——” 说到这儿,喻天钦察觉到司笙颇为意外的神情,脸色不由得一垮,有点小崩溃,“这他总该跟你说了吧?” 司笙木然道:“没有。” “这臭小子……” 喻天钦嘟囔了一句。 司笙问:“他跟谁借的钱?” “不知道,我刚想给他筹呢,他就说不用了。”喻天钦一边干活儿一边说道,“三个月多前吧,他跟我说,已经还清了。我还以为是你——” 话一顿,喻天钦悠悠然瞥了眼司笙,没继续说下去。 司笙忽然想到萧逆出现在百晓安保的事,以及—— 那个性冷淡画风的百晓堂软件。 估计是接这一类的活儿还清的。 没有追问,司笙转念一想,思绪落到别处,“我看他有点身手,你教的?” 喻天钦略一停顿,回答:“教过几招,这小子聪明,一学就会。” “那他在校打架闹事——” “扯淡!” 喻天钦皱皱眉,刚想解释,就听得喻立洋在客厅里喊—— “萧逆!” 闻声,二人遂不约而同停止谈话。 当事人在场,这种事情,不好当面说。 …… 今天周五,月考结束。 喻天钦近日难得有空,加上司笙要送喻立洋回来,所以喻天钦就叫上了萧逆。 反正学校就在小区对面,萧逆放学后步行十分钟就到家门口,不费事儿。 “姐。” 萧逆拎着包进门,见到司笙后,微微颔首,打了声招呼。 司笙随口问:“考完了?” “嗯。” 萧逆把背包拉开,把路上买的新习题册给喻立洋。 想到司风眠几次转述,司笙打量了眼这个低调又嚣张的少年,饶有兴致地问:“能拿第一吗?” “……”稍作停顿,萧逆定定地看了司笙一眼,简短回答,“能。” 话音有力,信心十足。 “能什么,能先过来给我把鱼处理一下吗?” 喻天钦凑上前来,举着菜铲,毫不客气地跟萧逆道。 萧逆:“……” 一秒都没歇着,刚一到,就被叫去厨房做事了。 而,喻天钦也好,萧逆也罢,似乎都有一种共同的默契——绝不使唤司笙。 司笙闲的没事,本想陪喻立洋玩一玩,没想手机忽然振动,是凌西泽来了电话。 她推开落地窗,走到阳台,掏出手机接电话。 “刚接陆同学演出回来。”凌西泽简明扼要地解释,然后回答司笙微信里提及的话题,“段桐月的事,黄了。不过,她可能找《Twelve》别的角色。” “黄了?” 凌西泽轻描淡写道:“她跟你一个剧组,怕你不开心。” 听得他的解释,司笙一乐,“合着是你从中作梗?” “嗯。” 往剧组里塞个人不容易,但是,想搅黄一个角色签约,还是挺简单的。 《Twelve》的女主又不是被拍板说“非段桐月不可”。 往后靠在栏杆上,司笙随手推开窗户,任由微凉的晚风徐徐吹进来。 她勾勾唇,“做得不留痕迹?” “没有。” “那她岂不是不知道你不待见她?”司笙略有不爽。 “她知道。”凌西泽笑了笑,无奈道,“追我的人不少,你为什么对她这么执着?” 手指一抬,将被吹乱的发丝拨到耳后,司笙理所当然问:“追你的人,在春晚后台跟全国表白的,有几个?” 凌西泽:“……”合着是在介意这个呢。 她介意的,不是段桐月这个人,而是段桐月的行为。 要命的是—— 因为司笙重回娱乐圈,不能暴露她和凌西泽的关系,所以他们俩现在不能公开,免得司笙一以“演员”身份出现在公众视野,就给司笙招一波黑。 如今,网上有一些传“司笙×钟裕”“司笙×沈江远”的,凌西泽都只是稍微压着,漠视旁观,没有别的动作。 凌西泽顿了顿,刚想说电话安慰司笙,没想,却被另一道声音抢了先—— “凌总,今天谢谢你了。” 第275章 苏秋白,林羿关门弟子 “凌总,今天谢谢你了。” 又软又柔的女声,三分娇,两分甜。隔着手机,司笙耳根都听酥了。 她当即冷笑,“您家陆同学?” 嗓音里尽是杀气和凉意。 那边静默片刻,似是远离了人群,然后,听到凌西泽近乎叹息般的解释,“陆同学的学生,一起表演的。陆同学带她回来吃顿饭。” 司笙眯缝了下眼,酸溜溜的,“得意门生啊?” 稍作沉吟,凌西泽道:“算是。” 司笙:“……”你妈喜欢这款啊。 “有对象了吗?” “没问。” 微顿,司笙又问:“她平时说话就这腔调?” “第一次见,不知道。” 凌西泽很有求生欲地回答。 不过,倒也是实话。 早在四个月前,陆沁还将这位校花·得意门生拉入相亲名单候选人,希望凌西泽跟她见一面,不过一直被凌西泽躲开了。这一次见面,真就是巧合,陆沁自知道司笙的存在后,早就放弃“撮合他们”的想法。 “吃完饭,你送她回去?”司笙慢条斯理地问。 “司机送。”凌西泽无奈一笑,“我还沦落成车夫了?” 司笙‘啧’了一声,“说不准。” 听她的语气,凌西泽心情一好,调侃,“晚上吃的酸醋鱼?” 头往后一偏,司笙瞧着夕阳余晖下的小区绿植,直白了当地说:“不,纯白醋,一瓶吹。” “不是,段桐月是因为春晚公开,这位是——”凌西泽不明所以。 “这声音我听着不舒服。”司笙嗓音压下几分火,“有意见?” “没有。”凌西泽特真诚地说,“你说的都对。” 司笙轻哼一声。 “我决定现在就翘了陆同学的饭局回水云间。”凌西泽明智地做出决定,然后发出邀请,“晚上约一个?” 司笙张口拒绝,“那你还是在家吃吧,我还在别人家蹭饭呢。” “……” 凌西泽一时无言。 这女人,就嘴上吃吃醋,实际上没一点行动。 这叫什么? 花言巧语,坑蒙拐骗。 把人哄高兴了又冷不丁浇一盆冷水。 渣女。 凌西泽如此想着,却没敢直面跟司笙说,只得恹恹作罢,表示不会跟那姑娘有任何接触,让她少喝点醋。 喻天钦做了一桌子菜。 论厨艺,自是无法跟段长延、郑永丰、鲁管家这一类的比,不过,人家不是专业厨师,在家随便做做,要求不能过高。 事实上,味道还真不错。 “喝吗?” 用筷子撬开啤酒盖,喻天钦招呼着问了司笙一句。 司笙眼皮抬了抬,找了个不暴露酒量的理由,“开车。” 身为女的,又能开车,司笙永远有不喝酒的理由,在外“千杯不倒”的假象,装一装,还是能唬住人的。 喻天钦并未劝酒,将开盖的一瓶酒送到萧逆跟前,然后就重新给自己开了一瓶。 萧逆看了司笙一眼。 司笙并未制止。 老易家的教育观,素来开明。只要你能承担后果,不管想做什么,大可放手去做。 但是,喻立洋见到餐桌上的情况,却悄悄朝萧逆挪了挪,拽拽萧逆的衣袖。 萧逆微微倾身,将耳朵靠近他。 喻立洋趴在他耳边,小声劝告:“司风眠不喝酒。” “所以?” 萧逆皱了皱眉。 “你不怕降低司笙姐姐的印象分吗?”喻立洋真诚发问。 萧逆:“……” 司笙若有千杯不倒的体质,能喝掉一箱干倒十个你外公。 “吃肉丸吗?”萧逆倏然问。 “吃。” 喻立洋立即被转移注意力。 萧逆给他夹了几个肉丸,事情就这么翻篇了。 喻天钦是个健谈风趣的人,就算餐桌上没一个人说话,他也能将气氛活跃起来。所以,萧逆就偶尔回答他几个字,他亦是将餐桌气氛炒得热热闹闹的。 倒也轻松愉快。 饭罢,司笙没有久留的意思,准备告辞离开。 萧逆自觉将碗筷往厨房里端,出门的时候,却被喻天钦拦住了。 喻天钦往客厅的司笙看了眼,摸出一根烟来,轻声说:“帮我说点好话……” “你想干嘛?” 萧逆警惕地看着这个明显不安好心的男人。 将烟叼在嘴里,喻天钦压低声音暗示:“最近比较忙,小洋以后——” 眉头一抽,萧逆甚是无语地问:“宁姐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还有一两个月,不太清楚。”喻天钦含糊地说着,一顿后,又打量萧逆几眼,嘱咐,“另外,周末出来一趟,我们需要个技术外援。” 萧逆:“……” 穷得连外卖都吃不起的刑警队,每次承诺给他的工钱都要一扣再扣,但有喻天钦这厚脸皮的在,总是能跟他欠他们刑警队一堆债一样,提起要求无比自然,没有半点求人的意思。 喻天钦拍拍他的肩,在他想好理由拒绝前,先一步溜了。 过后,喻天钦亲自将姐弟俩送到门口,同时朝司笙摆手,“下次再来啊,我们家门锁很好开。” 萧逆+司笙:“……” 车上。 萧逆坐在副驾驶,扣好安全带。 司笙将车倒出来,驶入大道上时,忽然问:“明天去看电影吗?” “什么?” 萧逆怔了怔。 “最近有部电影,听说不错。”司笙淡淡道。 “……哦。” 虽然纳闷司笙为何看电影不叫上凌西泽,不过,萧逆一琢磨,并没有追问。 司笙这人做事,想一出是一出的,理由还千奇百怪的。 “你平时看电影,跟谁去的?”司笙又问。 “喻立洋。” “他能看懂?” “……”萧逆被噎了一下,顿了顿,又幽幽地补充,“还有喻天钦。” 司笙听得惊奇,忍不住发动嘲讽技能,“您这交际圈可真广。” 萧逆:“……” 司笙问:“就没有同龄人?” 沉吟半晌,萧逆只得沉默,硬是没想出一个名字来。 司笙幽幽地看他一眼,这一次,眼神里饱含同情。 “……” 萧逆被她看得直起鸡皮疙瘩。 “正好,我有几个朋友来封城,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微微一顿,萧逆问:“司风眠一起吗?” “嗯?” 侧眸看他,司笙反应过来,淡淡道:“他不合适。” ? 萧逆面露狐疑。 司笙勾了勾唇,没为他解惑。 是夜,凌家。 “陆教授,那我先走了。” 吃过饭,苏秋白跟陆沁告别,说话细声细气的。 陆沁眼含笑意地看她一眼,“行,到学校跟我说一声。” 苏秋白才大一,却深得陆沁喜欢。模样出水芙蓉,气质清雅淡然,身材高挑匀称,从外形到气质,是当之无愧的校花。 此外,她的竹笛演奏远超同龄人水平,刚一开学,就惊艳一众老师。 据说来历不一般,在入学前,师承圈内无人不知的林羿,是林羿的关门弟子。要知道,林羿虽然是教授,学生无数,但没有收过一个“关门弟子”。 他素来不在乎传承,所学所创公开透明,谁爱学就去学,能学到几成就看你本事和天分了。 实在太喜欢这个学生,从这学期开始,陆沁会时常带着苏秋白去参加演出,给苏秋白争取一些露面的机会。 “好的。” 苏秋白应了一声,提着包离开。 路过凌西泽和凌宏光时,朝二人礼貌地点点头。 “这姑娘不错啊,”待苏秋白一走,凌宏光评价道,“端庄大方,不卑不亢,气质仪态都好。” “那是,”陆沁手持茶杯,抿了口茶水,“不然我先前能想着撮合她和西泽?” “……”凌西泽表情漠然,幽幽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就你眼尖,”陆沁嗔怒的看他一眼,“合着就我未来儿媳合你眼缘是吧?” 凌西泽淡声反驳:“合我眼缘的不少。” 只是,这个苏秋白,不在其中。 光是“林羿关门弟子”的身份……就司笙偶尔跟他提及的林羿性格,他就不觉得林羿是收关门弟子的人。 这身份是真是假还难说呢。 “嘁,”陆沁不跟他掰扯,转而问,“我的生日礼物有准备吗?” “没有。” “嗬——” 陆沁心想‘有了媳妇忘了娘’,想要训他几句。 不过,凌西泽及时找补道:“你未来儿媳给你准备了。” “真的?”陆沁眼睛一亮,登时问,“是什么,拿来看看。” 扫了她一眼,凌西泽淡淡道:“生日再给。” “我的生日,我说了算。”陆沁一心都是‘未来儿媳的生日礼物’,哪里会管那么多,什么理都不讲了,直接蛮横地道,“既然准备好了,我现在就要。” “不给。” 凌西泽眼皮都没抬一下。 陆沁眉尖拧紧,“我还是不是你妈了?” “是。” 非常无情的一个字。 “凌哥!” 陆沁一扭头,寻求帮手。 凌宏光当即表明态度,“生日就在明天,现在给你妈,怎么了?” “……” 凌西泽无语地瞧了眼这俩统一战线的中年夫妻。 这时候就该司笙上…… 好好怼他们一下。 一天没见,凌西泽有点想她了。 在二人的逼迫下,凌西泽无奈,让佣人去书房将竹笛拿出来。 不多时,陆沁打开木盒,看到一根精致漂亮的竹笛,心花怒放,拿到手里欲要试音时,赫然见到尾端刻着的标志字母。 LY。 这标志…… 跟林羿当过同事,陆沁自是一眼能认出来。 陆沁愕然抬眸,望向凌西泽,“林羿制作的竹笛?” “嗯。” 陆沁不可思议,“她从哪儿弄来的?” “林羿手上。” “她跟林教授认识?” “嗯。” “……” 陆沁一时噤声。 偏了下头,跟凌宏光对视两眼,二人皆从对方眼里看出一抹讶然。 想当年,陆沁欲要在林羿这里求一根竹笛,好话说尽,软硬兼施,手段用尽,硬是不肯答应。 林羿做事素来随心,拒绝你不需要理由,有时就一个“不合眼缘”。而,这人脾气怪得很,全天下怕是难以找出几个“合他眼缘”的人。 他做的笛、萧,质量堪称一绝,用最好的竹子,做最好的笛、萧。他亲手做出的笛、萧,出现在国内、国外诸多大型表演上,亦是行内大师们争先恐后欲求得的存在。 但是,这么多年,他赠予国家、机构的笛、萧不少,专门赠人的,却曲指可少。 眼下—— 未来儿媳竟然给她求得一支竹笛? 陆沁惊讶得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办到的?” 知道陆沁“求竹笛而不得”一事的凌宏光,抢先一步问出陆沁的疑惑。 “他们俩忘年交,”凌西泽淡淡道,“具体情况,我不知道。” 以司笙跟朋友的相处方式,从林羿那里要到一根竹笛,大概就是“说一句话”的事。 但是,这种过于随意的说法,将林羿推上神坛的陆沁肯定不信。 “凌哥!” 陆沁忽然喊,眉眼略有激动。 “啊?” 凌宏光看过来。 陆沁有点担忧地问:“你说,我们家这点积蓄,给的聘礼未来儿媳看得上吗?” 凌西泽+凌宏光:“……” ------题外话------ 更得很晚。 没别的,就是早上睁眼,忽然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了。 今天晚上,给自己找的“坚持下去”的理由就是:我有一个关于林羿的故事,想讲给你们听。 第276章 苏秋白:林羿的竹笛,假的【二更】 “你说,我们家这点积蓄,给的聘礼未来儿媳看得上吗?” 凌西泽+凌宏光:“……” 好半晌后,凌宏光看了凌西泽一眼,说:“你儿子有钱。” 陆沁打量着凌西泽,颇为不信任地问:“有准备好你的聘礼吗?” “在赚。” 凌西泽没讲话说得太满。 老婆本永远不嫌多。 他家祖宗什么都值得最好的。 陆沁叮嘱:“多上点心,怕你配不上她。” 凌西泽:“……” 对未来儿媳送的竹笛,陆沁试了下音色,又吹了一曲,那满意、激动的神情简直能飘出来。 万万没想到,多年前的夙愿,竟然因未来儿媳完成了。 凌宏光对这未来儿媳的印象分蹭蹭上涨,素来没明确表明意见的他,竟是主动问凌西泽,“要不,趁明天你妈生日,你带她回来一趟?” 凌西泽道:“她明天有事。” 就现在司笙的态度,应当是不愿这么快见家长的。 毕竟他们俩刚重新在一起,各方面都需要慢慢磨合,见家长本就是最后一个环节,不用急。 何况,刚刚司笙还发消息给他,说要带萧逆看电影,加上段长延、郑永丰来封城,她顺便介绍萧逆跟他们认识一下。 约司笙,得看时间,不能靠人情。她都计划好的事,这时候约,显然没戏。 “是么?” 陆沁有点惋惜。 这时,凌宏光倏然问:“你不是要计划隐藏身份跟未来儿媳搞好关系的么,有准备了吗?” 自司铭盛寿宴后,陆沁就一直在计划“如何靠近司笙”,好跟司笙搞好关系,再给凌西泽拉好感。 后来司笙去了安城,陆沁计划搁浅,一直没得以施行。 本来打算等司笙回来后再说的,不曾想,“司笙直播”事件闹得沸沸扬扬,陆沁惊觉司笙除了是百晓堂堂主外,还是一殿堂级漫画家。 ——她学校里很多学生都是司笙的粉丝。那几天,学校跟过年似的,张口“司笙”、闭口“Zero”。 陆沁得知Zero是有男朋友的,当即一个电话打给凌西泽责问,得知其男朋友就是自家儿子后,登时心花怒放、喜不胜收,之后又看了司笙直播的视频,直叹司笙的脾气对她胃口,俨然算司笙半个粉了。 于是,她现在不以“给凌西泽拉好感”接近司笙,而是以“为自己拉好感”接近司笙。 “有计划了,”陆沁面上带笑,“前段时间不是在忙演出么,过完这个生日,就有时间了。” “好好表现。” 凌西泽给了陆沁一个鼓舞的眼神。 “那必须的。” 陆沁抚摸着手中竹笛,爱不释手。 凌宏光:“……”你们娘俩,爱咋咋吧。 传媒大学。 音乐学院,宿舍楼。 将车停在宿舍楼外面,司机下车后,体贴地将后车门拉开。 “谢谢。” 苏秋白优雅道谢。 司机微低着头,“苏小姐,慢走。” 恭敬有礼。 这一幕,惹得往来诸多学生侧目,见到是苏秋白后,低声耳语。 苏秋白,在校庆上一曲成名的大一校花,三分之一的学生都认识她,尤其是大一的同届生。她样貌、气质出众,多项才能,各科成绩都拿第一,俨然是众人仰慕的女神,追求者一摞一摞的,排都排不过来。 跟司机礼貌告别,苏秋白才走向教学楼。 对周围跟随的眼神和议论,苏秋白熟视无睹,完全没放到心上。 回到宿舍,推门而入。 “苏苏,你回来啦!” 唯一在宿舍的室友喜笑颜开地跟苏秋白打招呼。 “嗯。” 苏秋白将门关上。 “刚在阳台看到轿车了,是陆教授送你回来的?” “没有,她家司机。” “天哪,陆教授家里有司机?”室友两眼冒光,喜滋滋地打听,“你去她家吃饭了吧,听说陆教授家里很有钱,是不是真的?” “……嗯。” 面对室友叽叽喳喳的询问,苏秋白心情颇为不悦,不过,不好发火,只能耐着性子回应。 陆沁平时在校很低调。 学生、老师只看陆沁的首饰、衣着判断她家境不错。很少有人知道,陆沁的老公是凌氏集团董事长,而她的儿子,则是拥有酷岚视频、风林娱乐两大公司的商业传奇——凌西泽。 “真的啊?早就觉得陆教授不一般,整个人特别淡然,不像某些教授追名逐利……” 背后少论人是非,室友适可而止。 尔后,她拿出手机,兴致勃勃地跟苏秋白说,“你看到陆教授的朋友圈了吗?她刚发了一张竹笛的照片,说是林羿大师亲手做的!一年轻小友送她的。林羿不是你的老师吗?刚刚我们都在群里讨论,是不是你——” “不是。” 苏秋白微微蹙眉。 林羿现在在哪个深山野林隐居都不知道,怎么会送人竹笛? 心下生了几分好奇,苏秋白看着室友,道:“给我看看。” “哦。” 室友不疑有他,很快就将手机递过去。 屏幕一亮,苏秋白点开照片,仔细打量着图里的竹笛。 室友在一旁喋喋不休,“听说林羿大师亲手制作的笛萧千金难求呢,陆教授先前找过林羿大师,但他没有答应,现在总算是如愿了。不过,你是林羿大师的亲传弟子,应该见过不少吧?” “……嗯。” 苏秋白一应声,微微颔首。 “我就知道——” 室友话没说完,苏秋白就将手机还给她。 于是,室友话锋一转,“怎么样,是出自林羿大师之手吧?” 不知怎的,苏秋白思绪微动,淡淡道:“不像。” “哈?” “我师父送出去的竹笛,不超过十支。”苏秋白道,“每一个的名号,在行业里都是响当当的。” “……” 室友隐隐听出“陆沁不配”的意思,但是,不敢将这想法说出来。 犹豫半晌后,她小声询问:“你的意思是,假的?” “我没这么说。”苏秋白打开衣柜,微微一顿,又看了室友一眼,别有深意地补充,“你刚刚说,陆教授说是一‘年轻小友’送的?” “嗯!她朋友圈就是这么写的。” “那可能有点问题。”苏秋白抿了抿唇,神情透着些许清高,“我师父送的人里,没有一个低于四十岁的。” “……” 室友怔怔地眨着眼,懵了。 所以说—— 陆教授被“年轻小友”糊弄了? 她犹豫了下,欲要再找苏秋白问几句,倏地苏秋白的手机铃声响起,她便闭上嘴。 苏秋白拿起手机,看到陌生号码,微微蹙眉。 因为在校内知名度还不错,经常会接到一些陌生电话,苏秋白多数时候都不会接。 不过,这一次她却似有预感般,没有直接掐掉,而是走向阳台,接通电话。 她软声开口,“喂,你好。” “您好,请问是音乐学院的苏秋白、苏小姐吗?” 电话里传来一道平稳的成熟男声。 “我是。”苏秋白一怔,尔后问,“您是?” “苏小姐您好,我是《Twelve》电视剧剧本之一《回转人生》的制片人澎民,我们觉得您很适合《回转人生》女主的角色,不知道您有没有空过来试个镜?” 《Twelve》? 《回转人生》? 苏秋白怔了怔,想到昨日《Twelve》在网上造成的轰动效应,第一时间觉得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有诈。 没有表现出急切和欣喜,苏秋白稳了稳心神,道:“可我不是演员。” “没关系。想必您听过廖钊导演,他找演员,形象和定位最重要,演技有他在场,就不会表现不合格。” “……” 苏秋白没说话。 澎民似乎察觉到她的担忧,顿了顿后,笑道:“您是廖钊导演钦点的。他通过电视节目看到您的表演,觉得您跟女主的角色很契合,所以才试着联系一下您。如果您有顾虑,可以拒绝。不过,这应该是一个不错的机会,您可以选择尝试一下。” “……”舒了口气,苏秋白冷静下来,看着对面的宿舍楼,淡淡道,“我考虑一下。” 第277章 司笙:老林,教我竹笛【三根】 司笙一脸漠然地看着手机视频里到处找镜头、脑袋乱晃的老年人·林羿。 “您能安静坐会儿吗?” 司笙摁了摁眉心。 林羿走到院落大门处,将手机往前一举,对着他那张虽然年老依旧神采依旧的脸,抱怨说:“信号不好。” 轻叹一声,司笙道:“我明天让人给你装个网。” “不要。” 林羿想都没想,一口回绝。 他平时手机都不用,若不是司笙提前找人通知他,晚上开机等她视频通话,他连手机都懒得找出来。 “……” 司笙无话可说。 平时司笙搁人前自称“老古董”,不用手机、远离科技,照样可以生活。但是,搁在林羿跟前,真就是小巫见大巫了,他是完全可以跟外界隔绝,过上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林羿坐在门槛上,举着手机,问她:“你刚说,让我教你竹笛入门知识?” “嗯。” 思绪一收回,司笙点点头。 林羿问:“不是说能吹个响了吗?” “您对‘吹个响’的理解是?”司笙好奇地问。 “会一两首曲子啥的。” “……”司笙一顿,残忍地打破他的幻想,“我们门外汉的理解是,能吹出个声儿来。” “……” 林羿被她结结实实惊了一把。 他问:“合着你屁都没学过?” 司笙悠悠然提醒他,“文明。” 林羿哼哼,豪放不羁地说:“说我所想,文明个蛋。” “……” 自打认识林羿的第一天起,司笙就再难将他跟外界传言中的“林羿大师”联系到一起。 俨然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过了片刻,林羿倏然又问:“我凭什么教你啊?” 司笙看着林羿的眼睛,真诚地说:“我想学。” 林羿说:“你看着我的眼睛。” “看着呢。” 司笙抬了抬眼睑。 二人隔着手机屏幕,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好一会儿。 最后,林羿抬手捋了捋胡子,老神在在地问:“就你这样的演技,还敢说自己是个演员?” “……” 每次扯到这个话题,司笙的毒舌都毫无使用余地。 讽刺完司笙,林羿身心舒畅,于是故作姿态地说:“我以前就教教学生,还没正儿八经收过徒呢。” 司笙一怔,赶紧提醒道:“别误会,我没想拜你为师。” 她有一个武术师父,想一出是一出的,已经够她受的了。就林羿……这不着调的性子,一收徒,指不定能现扯一百零八条门规出来,可会气人了。 林羿眼睛一瞪,质问:“那你让我教你?” “友情教学。”司笙直白且坦诚地说,“我身边就你一个懂的。” “白学啊?” “昂。” 司笙面不改色。 林羿愤愤然,“不是有你‘未来婆婆’吗?” 司笙乐了,反问他,“你以为我为什么学竹笛?” “讨‘未来婆婆’欢心?” “差不多。” 司笙丝毫不以为耻。 竹笛到手时,她动过“学”的念头。 为的是以后“有机会显摆机关竹笛”的时候,还能顺势露一手,吹两声,衬托一下“高手无所不能”的风范。 这事一直没有落实。 因为,偶尔看到挂在墙上的竹笛,她估摸着,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用上。 现在—— 听到陆沁喜欢那得意门生的事,稍稍有点介怀。 学了之后,她好歹也能说——她也会。 身形往后一倒,林羿靠在门框上,嫌弃地吐槽:“你功利心太明显了吧?” “我们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 司笙将黑锅甩向全世界。 林羿一脸痛心,“世界总有一天毁在你们这些年轻人手里。” “世界永远毁在下一代手里。”司笙慢条斯理地接过话,继而一扬眉,“教不教吧?” 哼了哼,林羿随手一折石缝里长出的杂草,问:“你知道我教的学生都是些什么人吗?” “不知道。” 司笙丝毫不感兴趣。 “……” 林羿被她彻底噎住。 等了片刻,司笙没了耐性,直言道:“不会教就算了——” 林羿打断她,“一个条件。” “什么?” “以后给人‘露一手’的时候,千万别说是我教的——” 司笙非常爽快地保证,“放心,不可能。” 林羿:“……” 答应得这么爽快,说是他教的还侮辱了她不成?! 这丫头愈发会气人了。 翌日。 天色刚蒙蒙亮,萧逆就被断断续续的笛声吵醒。 细细去听,是隔壁主卧传来的。 萧逆叹息一声。 将笛子声响吹得支离破碎的,他简直怀疑除夕夜吹叶子的司笙只是一场梦。 噪音入耳,觉是没法睡了,萧逆扛了几分钟后,认命地起身,洗漱过后就想去厨房做早餐。 结果,一回到卧室,就听到床头的手机响个没停。 【话痨】:醒了没有。 【话痨】:醒了没有。 【话痨】:醒了没有。 …… 抬手一摁眉心。 萧逆点开语音,没有说话,而是录了一段隔壁的动静,给司风眠发了过去。 【话痨】:谁这么缺德,大清早制造噪音? 【萧逆】:你姐。 【话痨】:…… 【话痨】:刚开始学可能都这样。 【话痨】:你谅解一下。 萧逆:“……” 无力吐槽,萧逆顿了顿,给他发消息。 【萧逆】:找我做什么? 【话痨】:就要去外公家赴死了。 【话痨】:跟你说一声。 【话痨】:我若没回来,记得替我收尸。 【萧逆】:…… 司风眠找他说话,就是想求个心安,自己叨叨一会儿,就自行消失了。 一看司风眠就是被家事所扰,萧逆没有多问。 …… 晨光微熹。 竹叶在清风里摇曳,被吹得簌簌作响,清晨第一缕阳光打落下来,为大地染上一层金色光辉,耀眼明亮。 林羿搬着椅子坐在庭院里,举着手机,一阵阵的噪音从中传出,大早的好心情,被毁之一旦。 “你的二胡证书是靠美色骗来的吧?”林羿瞪着眼,格外震惊。 他在大学教的学生,都是一些有基础的,多数都是自幼就开始学习。 教那些人时,他尚且觉得他们差劲,嫌弃这儿不好、那儿不好。 现如今—— 林羿真是太久没听到每一声响都不在调上的演奏了。 “可能吧。”视频里,司笙将竹笛放下来,客气地为自己挽尊,“我吉他弹得还不错。” “……” 林羿不知骂她什么好。 冲他一笑,司笙问:“我们的友情不会就此终止吧?” 林羿恨不得将手机扔了,捋着胡子感慨,“那可太会了。” 这时,司笙那边传来敲门声,只见她微微后倾,倚在椅子上,侧首跟门口的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将视线收回去。 她凑上前来,说:“我去吃早餐,明天再学。” “明天?”林羿莫名其妙,“白天被你吃了吗?” 司笙淡淡道:“白天有事,晚上工作。” “……” 林羿瞪着眼。 难得见这逍遥自在的老人这般黑脸,司笙兴致上来,乐不可支地劝他,“林老师,平常心。” “……” 林羿将视频关了。 画面一消失,对面的声音,也随之中止。 但是,先前断断续续、不在调上的笛声,却恍惚还在耳边回响。 熟悉得让人怀念。 林羿往后靠在椅子上,手往下一垂,捡起斜放在地上的蒲扇,拿起来,缓缓摇着,在温暖和煦的晨光里,慢慢阖上眼。 吃过早餐,司笙换了身衣服,然后来书房找萧逆。 萧逆正在做试卷。 叩叩叩。 手指敲响门,吸引来萧逆注意后,司笙道:“收拾一下,出门。” 做题的思绪中断,萧逆将笔一放,“不是下午的电影吗?” “上午逛街。”司笙说着,然后打量他一眼,“你有安排?” 萧逆低头一看桌上的试卷。 “如果是学习的话,差不多就行了。”司·学渣·笙如此说着,然后简短地跟他传达命令,“十分钟,收拾好。” 萧逆:“……”学习也不行? 第278章 萧逆注孤生【一更】 司笙发话,萧逆只得暂停做题,老实去收拾。 十分钟后,他换了身衣服,从卧室走出来。 客厅里不见司笙,还以为司笙在主卧,刚要过去,途径书房时往里一瞥,却见司笙站在书桌前,斜倚着,手里拿着几张试卷,随意翻看着。 他眼皮一跳。 捏着那些试卷,司笙抬头,视线打过来,“都是你们的作业?” 萧逆回答:“一半一半。” 每次放假,学校都是一堆作业。不过,对于真正学习的来说,这些作业显然不够,得另找试卷来做。 学习再好,天分再佳,想要保证成绩,也得在题海大战里走一遭。 “为了拿第一?”司笙问。 虽然跟萧逆接触不多,但,就她对萧逆的了解来看,萧逆应该不是执着“第一”的人。 不然,以往的考试,不会只挑难题写。 显然实力心里有数即可,无需摆在明面上给他人看。 “……嗯。” “为什么?” 为什么? 多数人,都以成绩来评价一个学生的价值。 司笙不是,她不在乎。 他也不在乎。 ——“我们家的人,不一定有出息,但肯定歪不了。” 不知为什么,每次一想到司笙那句话,他就是想证明自己,夺得第一的名次,让人没理由以他的成绩讽刺司笙。 沉默半晌后,萧逆只手抄兜,眼睑一抬,似是随意道:“拿着玩玩。” “玩完了就放松一下。”司笙将试卷扔桌上,淡声提醒,“少做点题,多出去走走。” 好好的年轻人,不在外面晃悠,被社会磨练、享受青春激情,成天蹲家里做题,算怎么回事? 萧逆“哦”了一声,有点汗颜。 萧逆不知道司笙对逛街的定义是什么。 最开始,他对“陪司笙逛街”的定义是:提东西、闭眼夸。 曾被喻宁拉去逛过两次,喻宁就是这么“教育”他的。 不过,他跟着司笙逛街,唯一的任务就是——拍照。 美食,拍照。 建筑,拍照。 艺术品,拍照。 短短两个小时拍的照,比萧逆这十多年来拍的都要多。 “萧逆。” 在商场书店里闲逛的司笙,回首喊着紧随其后的萧逆。 萧逆正在跟喻立洋确认他要买的书籍,闻声,下意识退出微信,想点开相机,就听得司笙吩咐:“去对面买杯奶茶来。” “……哦。” 往外面看了眼,萧逆答应一声,将手机收回去。 他问:“喝什么?” “烧仙草。” 司笙喝奶茶不挑,永远是万年不变的口味。 “哦。” 萧逆说着就走,不过,被司笙叫住,“等等。” 止步,萧逆疑惑地看过来。 打量他两眼,司笙好整以暇地问:“除了‘哦’,还能说点别的?” “……” 萧逆莫名其妙,眉心微拧。 司笙摆摆手,“算了。”一哑巴。 萧逆一走,司笙就收到凌西泽发来的消息。 【凌西泽】:逛的怎么样? 【司笙】:无聊。 【司笙】:比跟五年前的你逛街还无聊。 【凌西泽】:…… 真得感谢萧逆,他才知道司笙跟他逛街很无聊。 【司笙】:他这样,很难找到女朋友吧? 【凌西泽】:没事,我都找到了。 凌西泽的安慰并没让司笙放心,毕竟像她这样的,能遇到一个就挺不容易了。 【司笙】:礼物送你家陆同学了? 【凌西泽】:送了。 【司笙】:她觉得怎样? 【凌西泽】:感动得让我赶紧准备好聘礼,以备你点头嫁我时随时能拿出来。 又是一油腔滑调的口吻,司笙看到了,没当回事儿。 【司笙】:跟她说了我送的? 【凌西泽】:嗯。 司笙微微一顿,有点囧。 【司笙】:她喜欢吗? 【凌西泽】:爱不释手。 司笙松了口气。 她没有能让陆沁满意的才艺,但是,她有让陆沁满意的道具啊…… 看来以后得跟林羿搞好关系。 这两年,短视频行业兴起,走哪儿都有举着手机、相机拍摄的up主。 这些人取材的手段更是多种多样。 萧逆眼睁睁看着前方一个青年,用一个大号铁锅装走了一整锅的烧仙草。 萧逆:“……” “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累得大汗淋漓的店员,端上疲惫的笑容,友好地跟萧逆询问道。 “烧仙草。” “两杯烧仙草。” 几乎同一时间,萧逆跟一个女生一起出了声。 尔后,二人皆是不约而同偏头,互相看了一眼。 那是一个活泼明媚的女生,年龄跟萧逆相差不远,眼睛黑白分明很有灵气,长发束成宽松高马尾,整个人洋溢着青春朝气。 在她身后,站着个年龄大一点的女生,明显要冷静成熟些,身着白色连衣裙,气质清雅淡然,衬着那漂亮的长相,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萧逆?” 打量萧逆几眼后,年龄偏小的女生面露惊讶神情,喊出这名字。 萧逆轻蹙眉心。 “你不是认识我啊?” 女生双手放后面,身形微微前倾,歪着头,好奇地盯着萧逆看。 萧逆淡淡道:“不认识。” “我叫乔绾,我们高一同班的。”女生自我介绍道,“不过我高二选了文科。” 萧逆:“……” 不认识,不记得。 从萧逆冷漠的神情里看出坚定的陌生,乔绾有点小尴尬。 高一班里每周换座位,她还跟萧逆坐过一周同桌呢。虽然萧逆那一周只来了三天,但她借了他的笔和书……他都没印象吗? “小校花,你们学校还有不认识你的?” 这时,背后传来女生的温声调侃。 乔绾嗔怒地往后看了眼,“秋白姐,你就别取笑我了。” 乔绾,17岁,星二代。童星出道十余年,参演过不少影视剧拍摄,但一直不温不火的,去年在一部青春校园剧里挑大梁,饰演女一号,结果这部剧大火,她借此机会在圈里崭露头角。 电视剧播出期间,乔绾在校园里的讨论度很高。 在学校,“校花”“女神”之类的标签,理所当然被按在乔绾身上。 不过—— 确实存在一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生,不在乎校园里的名人八卦,乔绾对此倒是不觉得意外。 就是,分明跟萧逆同班、同桌过,还不配在这高冷的校园男神这里留下姓名,有点小难过。 “不好意思,刚刚有人买了几十份烧仙草,现在剩的料只够做两杯的了。” 店员小姐姐苦着脸探出头,很是抱歉地朝三人道。 萧逆要一杯。 乔绾要两杯。 也就只说,注定有一人拿不到烧仙草。 乔绾哀求地看着萧逆。 萧逆视若空气,看着店员小姐姐做奶茶的操作。 乔绾无法,拿出杀手锏,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瞅着萧逆,“萧逆同学,我跟朋友难得出来一趟——” “打包带走。” 萧逆出声,打断乔绾的话。 没跟乔绾直接回复,不过,表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 屡试不爽的招数,碰上萧逆这个闷木头,乔绾不由得皱皱眉。 店员小姐姐看了眼萧逆。 ——这少年长得帅气,禁欲又高冷,但这性格,容易找不到媳妇啊。 “没事,你喝吧。”苏秋白适时出来解围,跟乔绾道,“我正好减肥。” “……嗯。” 乔绾耷拉着脑袋,哀怨地看了萧逆一眼。 萧逆扫码付款,结果店员小姐姐递来的烧仙草,连看都没看她们,直接转身回到了书店。 乔绾+苏秋白:“……” 这男生可太会气人了,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 两分钟后。 “秋白姐,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啊,《Twelve》这样的大制作,寻常人求都求不来呢。何况找你的还是女主。” 乔绾咬着奶茶吸管,跟苏秋白边走边喝。 同时帮苏秋白出主意。 “不瞒你说,公司正在给我想办法呢,《Twelve》十二个剧本,不求女主,只要是女配的角色就行。”乔绾冲苏秋白扬了扬眉,“你这多好啊,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苏秋白荣辱不惊,没欣喜之色,淡声道:“还没准数,说是去试镜。” “廖导脾气很奇怪,演技不是第一位的,一般就看形象是否吻合,”乔绾道,“既然他们主动找上你,就证明这事只等你点头了。” 苏秋白‘嗯’了一声,“我再想想。” “你真是淡定。换做其他人,早就乐上天了。” “我没想走演员这条路。” “……” 乔绾眨眨眼,不置可否。 光是“林羿大师的关门弟子”这一层身份,苏秋白就跟娱乐圈一群乌合之众不是一个档次的。何况苏秋白自身实力很强,成绩优异,才大一,就被教授赏识,带着她跑各种演出。 前些天,还在某央台的一场文艺表演上亮相。 就苏秋白这起点,不将“《Twelve》女主”的角色放在眼里,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乔绾仍旧有点感慨—— 苏姐姐是真的淡泊名利,不把声名和利益放心上,年纪轻轻,就有当代艺术家的风范。 司笙选了两本竹笛入门的教科书。 萧逆给喻立洋买了几本书。 本想再顺便带一套新出的试卷回去的,结果被司笙撞见,瞪了他一眼,他只能将试卷放回去。 ——看来以后买资料书,只能让司风眠买的时候,顺势多买一套了。 二人就在商场里解决了午餐。 下午的时间,基本都耗在电影院。 本来只计划看一部电影的,不过,出来后司笙听到有人评价另一部同期上映的电影更好,于是临时改变主意,买了另一部电影最近一场的,又回到电影院里待了俩小时。 萧逆看得头昏脑涨的,但是,一句不是都没有说。 二人走出电影院。 “过来。” 倏地,司笙声音从后面传来。 萧逆脚步一顿,回神一看,赫然发现,司笙落在后面。她伸手,将墨镜微微往下一抵,随后朝他一扬下颌。 心里叹息,萧逆老实折回来,问:“什么?” 手肘一抬,搭在他肩上,司笙挑眉,“你跟谁逛街都这么无趣的吗?” 萧逆:“……” 他跟喻立洋逛街的时候,都这么无趣。 将墨镜推回去,司笙视线瞥向别处,慢条斯理地说:“我去见朋友,缺个见面礼。” “嗯。” 还在商场,随便买呗。 结果,司笙却拍拍他的肩,指了指不远处的娃娃机,“去抓娃娃。” 萧逆:??? 他几乎震惊地看向司笙。 她要见的朋友多大,需要“送娃娃”当见面礼? 司笙打量他一眼,“不会?” “没试过。” 隔壁电玩城的游戏他都熟,这娃娃机……对他而言实在没吸引力。 司笙催促道:“现在去。” “……”往前走了一步,萧逆又一顿,继而回身看向司笙,问,“要多少?” ——要多少? 能张口这么问,一看就是没经历过娃娃机摧残的。 挑挑眉,司笙随口敷衍,“你能抓几个算几个。” 萧逆眉目微沉,认命走向娃娃机。 司笙没在旁守着他、给他加油鼓劲,在他开始抓的时候,就不知去哪儿了。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司笙才再次现身。 萧逆被一群大朋友、小朋友围绕得个水泄不通。 第279章 酒馆闹事(一)师叔,去唱一个 半个小时,萧逆几乎清空了整个娃娃机。 地面上的娃娃,堆积成山。 不少人举着手机,目瞪口呆地记录下这难得的一幕。 惊奇地一瞥这场面,司笙怔了怔,尔后将帽檐微微压低,来到人群周围,看着萧逆如行云流水的操作。 一抓一个准。 萧逆抓完手头的一个,准备扫码再来一波时,倏地瞥见人群中站着的司笙,登时停了下来。 往地上一瞄,萧逆微微凝眉,问司笙:“够了吗?” “……” 这孩子,真实诚。 唇角微微上翘,司笙踱步走过去,问:“没被老板打?” 萧逆淡定地一瞥头顶某处角落,“有摄像头。” 这半个小时,老板来周围闲逛好几次了,每次都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了。耐不住有旁观人士,以及身处法治社会,老板每次都只得揪心地转悠片刻,然后苦着张脸离开。 “……” 太没劲了,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司笙勾勾唇。 旋即,手一抬,将放身后的物品往萧逆脑袋上一扣。 头顶一道阴影落下来,萧逆微微一怔,抬眼看去,赫然发现是一顶棒球帽。 司笙给他戴好,又捏着帽檐,往后一拉,将棒球帽反扣着,微偏头打量几眼,尔后满意地扬扬眉。 她轻笑,“还行。” 很帅一小伙儿。 抬手一摸那棒球帽,萧逆再瞥了眼司笙,神情稍有异样。 ——打父亲去世后,就没人给他买过这些。 停顿须臾,萧逆有些别扭地问:“你买的?” “偷的。”司笙故意道,然后垂眸扫向满地的娃娃,催促,“赶紧收拾了,得溜。” 萧逆:“……哦。” 路人义务提供塑料袋,他们送出去一堆,又装了一堆,最后,总算在老板怨恨的目光里离开了。 出商场的时候,天色早已漆黑。 司笙买了点吃的,让萧逆在路上解决晚餐。 路上开了约摸一个小时,司笙终于将车开到此行目的地。 长丰酒馆。 地点取于闹市,街道繁华,霓虹灯遍布,装修时尚且吸睛。偏偏这家酒馆,遗世而独立,一块匾额,低调且朴素,乍一看或许都不会停留,可因周围环境的衬托,那块匾额就像一天然招牌,极其显眼。 “酒馆?” 隔着玻璃车窗,萧逆视线定格在酒馆门匾上。 “跟酒吧一个性质。” “我没成年。” 司笙轻笑,反问:“你喝过的酒还少?” 萧逆:“……” 他竟然从司笙语气里听来一点酸溜溜的味道。 如果可以,在司笙跟前,萧逆只想当个本分的高中生。 奈何,世事不尽如人意。 司笙总能一眼挖掘他所隐藏的,他无处遁形。 将车停好,司笙让他拿了俩娃娃,尔后,领着他大摇大摆地走进装修复古的酒馆。 …… 酒馆没有年龄限制,更没人在门口等着查身份证。 但是,萧逆却敏锐地发现,酒馆内的安保措施非常隐蔽,有穿着制服的安保成员,亦有穿着便装隐匿在客人中的人。 两楼。 二楼应是包间,一楼有一排排的酒柜,不止有调酒师负责鸡尾酒,亦有可直接售卖的啤酒、白酒、红酒、起泡酒……种类多得人眼花缭乱。 此外,还有各种果汁,有鲜榨的,亦有成瓶售卖的。可乐、雪碧这类的气泡水,亦是不缺。 俨然是酒类、饮料的天堂。 大型综合的酒、饮售卖市场,且高低档次皆有,一应俱全。 两侧的酒柜旁,都有柜台,有服务员招待,柜台旁安排有座位,可供客人坐着闲聊。 此外,还有专门的成套桌椅,都是木制的,跟整个酒馆的风格极搭。 司笙似是常来,没多看一眼,径自往里走。 萧逆跟在后面。 里面有歌声传来,主唱低沉着嗓音,唱着一首民谣。 “我在凌晨三点,醒来的夜里,想起失去的你……” 节奏缓慢,声音沙哑,令听着顿生一种远离城市喧嚣的感觉。 往里走,别有洞天。 灯光昏暗,一方舞台,十来张桌子,围满了客人。 有人在喝酒,有人在吃瓜果,有人在捧场,有人在闲聊……众生百态。 “师叔!” 正在萧逆默然观察时,倏地有道声音传来,吸引他的注意。 那是偏角落的位置,坐着两个男人,光线朦胧散射,分割着他们的身形,明明灭灭,模样隐约可以辨认。 一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坐在阴影里,气质又冷又硬,两道视线打过来,压迫感极强,蕴藏着危险气息。 年龄小一点的,估计二十五六,几分浪荡几分洒脱,眉目扬着笑,手一抬,朝二人摆着手。 师叔? 萧逆仔细回想了下,应该是这个称呼没错。 刚朝司笙投去探究眼神,司笙就先一步抬腿往那边走了。 萧逆缀在后面。 “谁啊?” 往后一仰,段长延手肘搭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瞧着萧逆。 萧逆回了他一个寡淡的眼神。 “我弟,萧逆。” 司笙淡淡介绍,踢了踢段长延乱放的大长腿,让他收一收。 赶紧将腿收回去,段长延笑眯眯的,“路边捡的?” 在他身边坐下来,司笙凉凉地剜他一眼,“怎么没人把你捡走呢?” “……” 又护犊子! 异姓弟弟有啥好护的? 他还是亲叔侄呢。 “段长延,郑永丰。”简单报完二人名字,司笙就绕有深意地看了二人一眼,“你们留个联系方式。” “哦。” 师叔发话,段长延不敢不从,立马掏出手机。 但是,听司笙话的萧逆,在拿手机前,先将俩娃娃搁桌上了。 “你的玩具啊?” 段长延嘴贱得很,一看俩娃娃,又没忍住,调侃上了。 “……” 萧逆一拧眉。 然而,不待他开口,司笙就斜眼看向段长延,“特地买来送你俩的。” “哈?” 段长延一惊,险些没把手机摔了。 这小破娃娃,哪点儿跟他搭了? 但是,一声不响的郑永丰,在听得司笙的话,忽然伸出手,面无表情地抓走一个娃娃。 还是最萌的一只兔子。 段长延‘嘶’了一声,抬手一捂腮帮子,身形前倾,“木头——” “挺好看的。” 郑永丰冷淡地一句话,将段长延所有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得嘞,”段长延伸手捞过桌上另一个娃娃,“师叔费心了,我很喜欢。” 司笙凉凉地看他,“不喜欢没关系。” 段长延干笑,“不敢,不敢。” 三人相处起来挺随意的,看得出关系不错。不过,落在萧逆眼里,则是“等级分明”。司笙俨然是他们中说话最管用的,随后是被称之为“木头”的郑永丰。至于话多那位段长延,则是稳稳站在食物链最底层。 萧逆落座。 三人交换联系方式,互加微信。 段长延的昵称:西北小太爷。 郑永丰的昵称:郑。 萧逆的昵称:XN。 昵称展示,个性鲜明。 “我们打安城来的,今天刚到。”放下手机,段长延一捋衣袖,开始装腔作势,“初来乍到——” “这家酒馆不是你们的吗?” 没等段长延说完,萧逆就一眼扫过来,中断他的话。 段长延一怔,本想扮猪吃老虎,没想被一眼洞穿,当即震惊地看向司笙,“师叔,你跟他说了?” “没有。” 淡淡回答,司笙看了萧逆一眼,有点好奇。 “长、丰。”萧逆轻轻拧眉,“酒馆是你们的名字。” 段长延讶然,“就这儿?” “……” 收回视线,萧逆没多说。 太多线索了。 服务员给司笙端来果汁,神情恭敬,还特地看了郑永丰、段长延一眼; 路上听到有服务员私下议论,类似‘终于见到老板了’的言论,这话隐藏的消息,正好跟段长延说的‘今天刚到’吻合; 这里也有隐藏在人群的暗卫,打他和司笙一露面,就有暗中打量他们,但是,当他们俩走向段长延和郑永丰时,暗卫就转移视线,再也没看过他们; …… 他又不是来表演的,才懒得跟段长延一一讲清楚这些。 旁边,郑永丰看了萧逆一眼,眸色微沉,神情若有所思。 呱唧呱唧。呱唧呱唧。 稀稀拉拉响起的掌声,吸引了四人注意,原来是主唱一首歌唱完了。 段长延鼓了两下掌,然后兴致盎然地问司笙,“师叔,去唱一个?” ------题外话------ 这一章里出现的歌,陈硕子的《凌晨三点》。 第280章 酒馆闹事(二)一首《烈酒》,肝肠寸断 “师叔,去唱一个?” 段长延问这话,真不是故意找茬。 长丰酒馆在安城还有一家,专门供游客、背包客歇脚娱乐的地方。刚开张那会儿,招了一批民谣歌手,梁野就是其中之一。 在安城时,司笙挺喜欢去长丰酒馆的,吃点瓜果、听听民谣,还能顺手打探一点情报。 司笙就是在长丰酒馆认识的梁野。 梁野是个怪人,在多数人看来性格有些孤僻、自闭,实则不然,跟司笙在一起时,挺健谈的,幽默风趣。 他很有才华,自己写过很多歌曲,偶尔会在酒馆里唱一唱,而司笙兴致来了,会戴上面具上台,翻唱梁野写的民谣。而,每次有她登台,哪怕是戴着面具,都会有大堆人捧场,酒馆顾客爆满。 回忆起来,自打梁野去世后,司笙再未进过长丰酒馆,段长延、郑永丰也没再听过她唱的民谣。 扔了粒花生米到嘴里,司笙单手支颐,神情懒懒地看向舞台。 瞳仁在灯光里,忽浅忽深,色彩不一。 段长延心下汗颜,琢磨着是否说错话了,这时,忽的听到司笙开口:“行啊。” 慵懒随意的两个字,懒懒散散的,像是同意去做客一般。 “唱梁野的歌?”段长延立即凑过来。 “嗯。” “没事吧?” 侧眸看他一眼,司笙反问:“能有什么事?” 段长延:“……” 怕你触景生情啊。 心里这么想着,但段长延没敢说出来。 又捏了一粒花生米扔到嘴里,司笙拍了拍手,站起身,“我去准备一下。” “好嘞。” 段长延喜笑颜开。 手指勾着墨镜,司笙只手抄在兜里,闲庭信步似的往后台走。 段长延却跟郑永丰聊开了。 “我赌她唱《烈酒》。”段长延眉飞色舞的,手指曲起,敲着桌面,“她最喜欢这首。” 郑永丰摸出一根烟来,往嘴里一叼,不疾不徐地说:“我也赌。” “……” 段长延视线瞥向萧逆。 萧逆看懂他的意思,但是,很不上道地说:“没听过,不赌。” 哼哼一声,段长延打量萧逆几眼,“小子,你这讨人厌的性子,跟你姐一样一样的。” 神情淡淡地看他,萧逆语调波澜不惊,“这话你当她面说。” “……” 段长延被他噎住了。 不远处。 任飞独占一桌,前面摆了几瓶啤酒,空了一半。 台上的歌手下了台,有人在起哄,他充耳未闻,饮尽一杯酒后,又拎起酒瓶,重新倒满一杯。 “就知道你在这儿。” 一道低沉的声音蓦然从斜侧传来,嗓音里带着几分游刃有余。 举杯的动作一顿,任飞偏头往旁看去,余光里捕捉到司炳傲然的身影,仅一秒,他就将视线收回,挺冷淡的,没想多看。 有几分醉意,任飞垂眸一看手中啤酒,没有喝,而是望向前方舞台,“司少爷怎么也来这里?” “约不到你,就找了几个朋友在楼上守株待兔。” 往前走两步,司炳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来,尔后笑眼盯着任飞,“没想到,下来逛一圈,真就见到你了。” 任飞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一下,未语,举杯喝了一口啤酒。 司炳拿起一瓶啤酒,用开瓶器将啤酒瓶盖挑开,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 他坐姿松散却优雅,手里拿着玻璃杯,就跟端着红酒杯一样,轻轻晃着。 目光停在任飞身上,司炳笑了笑:“还是你会挑地方,这里环境确实不错。比一般的酒吧有情调多了。” “司少爷客气了,”任飞淡淡道,“我们这个阶层的人,只在这里消费得起罢了。” 听他这话,司炳眉目柔和几分,没再端着,而是问:“还生气呢?” 早在半个月前,司炳约任飞出来喝酒,任飞同意了。 但是,任飞未到,司炳就喝得有点多,跟朋友闲聊时,话里话外有点瞧不上任飞的身份。 ——搁在普通家庭里,任飞家境确实不错,但是,在身处上流圈子的富二代们看来,完全不算什么。 何况任飞很难约,约他三次才同意一次,司炳多少是有些介怀的,索性在那一番话里,将这些怨气都表达出来。 不曾想,被赶来的任飞撞个正着。 之后,无论司炳再如何约任飞,都被任飞找理由拒绝了。 得知任飞周末常来这家酒馆,司炳才特地约了几个朋友,在二楼订了包间,看看能否在这里拦住任飞。 “司少爷说的是事实。”任飞淡然出声。 “你别放心上。” “多虑了。” 任飞不动声色地回着,尔后,跟他举杯。 司炳一怔,同样跟他举杯,随着一声清脆碰撞,二人将杯中啤酒一饮而尽。 方才的尴尬,似乎消散不少。 “哇喔——” “美女!” “新来的驻场?” “不露脸的吗?” …… 登时,人群里响起骚动声。 司炳和任飞闻声,不约而同地抬眼,视线落在舞台上。 不知何时,台上坐着一个女人。 没有精心装扮,黑色牛仔,白色长袖,简单又随意,但纤细匀称的两条长腿,一抹细腰,两只细长手臂,每展露出的一抹线条弧度,皆抓人眼球。 她怀里抱着一把吉他,鼻梁上戴着墨镜,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精致小巧的鼻唇,以及流畅优美的下颌线。 头发披散着,一道白光从她后方打来,为她整个人拉上半抹剪影,身影轮廓染上一层白光,而她的模样却陷在阴影里,看不清晰。 手指扣动琴上钢弦。 吉他奏乐声一响,议论声就渐渐小了很多。 短暂的前奏过后,女人便开了口: “我流浪在西北的风里,忽然想起了你……” 懒倦又清冷的嗓音,却混杂着几分清澈质感。 这首歌,名为《烈酒》,节奏却缓慢悠长,娓娓道来的故事,烈酒入喉,短暂迷了人的心智,却需要漫漫长夜去熬到清醒。 几句过后,有人忽地讨论起来。 “好听诶,这是什么歌啊?” “我听过这首……不对,还在网上看过视频。一两年吧,当时视频在民谣圈还挺火的。” “《烈酒》,一个叫梁野的民谣歌手唱的。” “想起来了,我似乎也看过,视频里不是一戴面具的女人吗?” “不知道。流传出来的是女人唱的。新来的这位,大概是在模仿吧。音色都挺像的。” …… 任飞在前奏响起的一瞬,就忽然出了神,怔怔地看着台上的女人,仿佛隔着光与影,能从中寻见另一抹身影。 ——“任飞,这首歌就叫《烈酒》吧。词还没填。” ——“阿飞,我要走了。回老家。你好好照顾自己。” ——“你想我回封城吗?只要你点头,我就来。” 梁野。 他看得出神,想到一些被隐藏的过往,连他都未曾察觉,眼圈早已不自觉泛红。 “咔擦。” 台上一首歌到尾声时,任飞的注意力被拉回。 司炳阴沉着脸,怒火在眉眼展现,仿佛随时能喷出来。 手中的玻璃杯,被他生生捏碎。 手背青筋爆出。 只见他死死盯着台上,像是在盯一个有血海深仇的人。 “司少爷?” 任飞不明所以,狐疑地喊他。 司炳没听到他的话,而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司、笙。” 司笙! 眸光闪了闪,任飞视线再次投向台上,恍然惊觉—— 难怪有种熟悉感。 这身形和嗓音,确实像极了司笙。 不对,就是她。 任飞忽然明白司炳的怒不可遏从何而来—— 司笙大闹司家寿宴;在司炳这里讹了三百万;令司炳被打得住院,还负面新闻缠身…… 最近司炳所有的不顺,几乎都来自于司笙。 眼下相见,自是怒火中烧。 台上。 唱完一首,观众们开始起哄。 “再来一个!” “美女,把墨镜摘下来呗!” “好听,再唱一首呗!” …… 然而,司笙并未搭理,而是拿起吉他,站起身,离开这狭窄的舞台。 与此同时,司炳站起身。 ------题外话------ 梁野。详见:第200章、第201章。 虽然他出场就不在了,但我挺喜欢他的。重温一下第200章对他的描述,我依旧喜欢他。 第281章 酒馆闹事(三)你特么想死是吧? 走下台,司笙穿上外套,将墨镜摘下。等新上台的歌手炒热气氛后,她才绕了一圈,打算重新以顾客身份进来。 没想—— “最近风头还没出够吗?” 随着满怀怨恨的声音,司炳阴沉着脸走到他跟前。 视线从司炳身上扫过,司笙的视线左右一瞥,见到六七个人模狗样的青年靠近——大抵都是司炳带来的朋友。 没有任飞。 在台上唱歌时,司笙就见到司炳和任飞了。 因任飞和梁野有关系,司笙打算看在任飞的面子上,不在酒馆里向司炳出手。不曾想,她放过司炳一马,司炳却不知死活地自己送上了门。 呵。 上下一打量四肢健全的司炳,司笙嘴角勾着抹淡淡浅笑,“挺抗打啊,这就出院了?” 反正早已撕破脸皮,如今碰见,自是没必要佯装客气,说些客套话的。 司炳僵硬地一扯嘴角,笑得有点阴狠,“讹了我三百万,现在日子过得挺快活啊。” 司笙轻笑,“客气。以司二少现在的财力,拿出三百万,有点困难了吧?” “……” 被她一语戳中痛处,司炳脸色登时难看到极致。 确实。 这一月以来,司家损失巨大,只能艰难地维持生意,确保短时间内不破产。但是,子孙后辈的积蓄,都砸进去了,财务早已没有以前那般自由。 司炳现在只是看着风光,实际上,不过是一空壳子罢了。 “你少得意!” 好半晌后,司炳才狠声挤出这么句话,愤怒地反驳。 “该得意的时候,还要夹着尾巴做人,”司笙冷笑,“你当我活呢?” 彼时,那七人已经围聚到身边,将二人团团围住。 本想先威慑司笙,再等待时机动手的司炳,被司笙这般得寸进尺的嚣张气焰气得不行,当即不再顾及场合,红着眼,跟周围几个友人使了个眼色。 今日,大不了进局子,他也要报司家寿宴颜面尽失的仇! 他今晚带来的人,并非无所事事的富二代,还有几个身手不错的社会人—— 司笙区区一女的,体能缺陷摆在那里,甭管身手在怎么好,也不可能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下全身而退! 然而—— 甭说动手了,司笙眼皮都没动一下。 在司笙淡定从容的注视里,司炳只觉得后脑勺被什么重物狠狠一击。在沉闷的敲击声里,他听到酒瓶玻璃碎裂的声响。 然后,后领被猛地一揪,他整个人如稻草一般任人掌控,被一股强劲力道狠狠甩在墙上。 司炳头晕目眩的,两眼发黑,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下一刻,一只手肘横在他喉间,如同遏制住他的呼吸,在他感觉到死亡危机的战栗时,他撞见阴沉危险的两道视线,以及一张如同地狱恶魔般的索命脸。 “动她?你他妈想死是吧?” 一个字一个字,裹着一股危险狠劲,全部砸在了耳朵里。 一瞬间,一股寒意从脚底爬过背脊,猛然窜到头皮。司炳张了张口,甭说说话了,连声都发不出来,整个人都在战栗,控制不住地发抖。 短暂的几秒时间。 司炳眼角余光看到几抹黑影窜出来,电光火石间,将他带来的朋友一一放倒,而立在人群中心的司笙,则是毫发无伤。 司炳怒然睁大眼。 可,迎接他的,只是喉间愈发锁紧的力道。 喉间有血腥味窜上来。 死亡危机再次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司炳恐慌地睁着眼,看着跟前如同阎王般的男人,努力张口,欲要求饶。 “木头!木头!别冲动,店里不宜见血。” 忽然有一青年冲上来,抓住男人的手,好言好语地劝说。 正当司炳觉得意识渐渐消失时,倏地,扼喉的力道一松,新鲜空气灌入肺部,他劫后逃生却顾不得其它,一边捂着喉咙咳嗽声,一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缓解着肺部的酸痛和无力感。 就像在吸取渐渐被剥夺的生命力。 全程动作不到半分钟,不过,这骚乱的一幕,明显吸引不少顾客注意。 “不好意思,酒馆有人闹事,现在已经没事了。”段长延救了司炳一命后,又折回去,跟诸多起身的客人打招呼,“打扰了各位,今天酒水一律免单。”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如此“壕气冲天”的举动,登时,让那些准备拍照、录视频的人,都自觉将手机收起来。 ——有什么好拍的,是酒水不值钱,还是民谣不好听? “你、你们——” 司炳缓过气来,后脑勺和脖颈传来阵阵疼痛,他颤颤地举起手,瞪着眼睛,控诉地看着跟前二人。 没想,刚刚还对着顾客友善大方的段长延,视线一落到他身上,瞬间变得冷漠森然。 “报警。”段长延冷着眉目,跟闻讯赶到的服务员道,“说有人在酒馆闹事。” “是。” 服务员赶忙点头,拿起手机就匆匆离开了。 司炳:“……”倒打一耙?! “木头。”瞥了眼满脸惊愕的司炳,段长延眉目微动,朝余怒未消的郑永丰使了个眼色,尔后下颌一指摄像头的死角处,暗示道,“那边。” 郑永丰看懂了。 司炳也看懂了。 郑永丰提起拳头,朝司炳缓步逼近。 “你——”司炳惊慌过度,下意识往后靠着,后背紧贴着墙面,如同纨绔子弟一般撂下毫无杀伤力的狠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凉凉地扫视着他,郑永丰冷冷一扯嘴角。 司炳感觉一股凉意遍布全身。 然后—— 他被揪着后领,拽离人群,被扯到摄像头死角处。 “我他妈管你是谁?!” 凶狠的眼神如嗜血野兽,伴随着嚣张霸气的话语,司炳的腹部狠狠挨了一招。 司炳疼得直接失声,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剧烈疼痛席卷而来,恍惚中,司炳似乎见到司笙的身影。 “留他一口气儿。” 司笙嗓音清冷,依旧是那懒洋洋的调子。 那轻描淡写的口吻里,仿佛司炳活生生一条人命,如同草芥,一文不值。 这样的冷漠、轻蔑,令司炳猛地一个哆嗦,只觉得恐慌感从四面八方而来,席卷每一根神经、每一处脉络。 …… 司炳突如其来的找茬,无疑,终止了司笙带着萧逆跟郑永丰、段长延的相聚。 报了警。 监控没录到司笙的正脸,司笙可以先带着萧逆离开。 司炳和朋友找茬一事实锤,后面都可以归到“正当防卫”,而下手有轻重、经验老道的郑永丰,只会令司炳疼得死去活来,到医院检查的时候不会有“重伤”。 于是,司笙只是简单交待郑永丰、段长延几句,一切都交由他们俩处理。 ——反正他们俩处理起来也轻车熟路了,就是换了个地点而已。 折回去,司笙想找萧逆,结果,萧逆已经在等她了。 萧逆表情有点小复杂。 “走。” 冲他一扬眉,司笙转身就往外走。 萧逆微微一怔,跟上她,狐疑地问:“没事吗?” 司笙淡淡道:“他们会解决。” “……” 萧逆沉默片刻。 直至走出酒馆,萧逆被晚风一吹,清醒不少,然后才颇为无语地问:“他们怎么这么熟练?” 太熟练了。 遇事不慌,先稳住顾客; 避开摄像头和人群,在死角处“行凶”; 打人特别狠,但都避开死穴——除了最开始用酒瓶砸的拿一下; …… 这两个人,气焰嚣张,不慌不乱,配合默契,俨然对这一类的事司空见惯。 若说没一点经验,萧逆绝对不信。 “因为他们遇到的人,一般都比较欠揍。”司笙踱步往车位走,慢条斯理地道,“他们不想吃亏,就要在拳头和做事上都占先机。事情做多了,久而久之自然熟练了。” 司炳这次是真的运气不好。 若在别的地方遇上司笙,司笙亲自动手,顶多让他住一两周的院。 结果,正好在段长延、郑永丰的地盘,碰见了这两人—— 以郑永丰的手段,让他躺一个月都是轻的。 警笛“呜呜——”地响着。 司笙拉开车门,弯腰坐进驾驶座。 萧逆站定,倏然抬眸,回身望了眼“长丰酒馆”的招牌,微顿,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坐进车里。 萧逆手机忽然振动了下。 【梁老师】:@全体成员,月考成绩出来了。 ------题外话------ 1、好好学习。 2、拒绝暴力。 3、你不是主角。 第282章 我司美人,超暖的【二更】 学校内部组织的考试,老师们加班加点批试卷,一天就将成绩赶出来了。 在一片鬼哭狼嚎的祷告中,薛老师仍旧将成绩表扔到群里。 然后,短暂几秒沉默后,就引来同学们大片刷屏—— 【我眠哥屈居第二?】 【萧逆第一?】 【两分之差?】 【@司风眠,学神大人,怎么发挥失常了?】 【卧槽,我稳坐第一的学神弟弟是怎么了……好玄幻!】 …… 刚瞥见薛老师发出的表格,萧逆还未来得及点开,就见到大批刷屏的,心里知道个结果。 手指滑动屏幕往上拉,再点开成绩表,果不其然,见到他的名字位列第一。 全班第一。 全校第一。 稳居第一的司风眠,一度是校内堪称传奇的存在,各方面成绩优异,次次大考领先全校第二最起码十分,难倒全校的试题在他这里依旧可以拿满分。 长得帅、脾气好、会运动、成绩棒,还有多项才能…… 高一那会儿,还有人不服气跟他较劲,结果次次考试都被他碾压。 全年级都对司风眠心服口服。 谁都没想过,有朝一日,司风眠会跌落“神坛”,被一匹三个月前亮相的黑马,以两分之差,稳稳拖到了第二。 而且这匹黑马跟他,还有一个共同的姐姐。 没人敢艾特萧逆。 但是,司风眠平时好说话,等班里同学感慨够了,就疯狂地艾特司风眠。 司风眠一直没在群里露面。 “怎么?” 车辆跟警车错开时,司笙倏地瞥到萧逆的神情,察觉到些微不对劲。 “月考成绩出来了。” “没拿第一?” 司笙挑眉,听她语气,似乎挺高兴的。 眼角余光瞧她一眼,萧逆慢吞吞地说:“……第一。” “……” 司笙目视前方,没说话。 过了个红灯后,她才想到另一个弟弟,忽然问:“司风眠呢?” “差两分,第二。” “……” 两分差距,在司笙看来,等同于不存在。 她口头夸了几句,见萧逆心不在焉的,又问:“想要什么奖励吗?” “嗯?” 萧逆侧首,略微惊奇。 “比如带你登个珠峰什么的。”司笙随口提起她一直未了的夙愿。 打量着她,萧逆平静地问,“你登过?” “……” 司笙一怔,想起去年的渭河经历,眉头一抽,眼底扫过抹狠劲,瞳仁覆上一层薄戾。 不提还真忘了。 她本计划去年登珠峰的,因在渭河里丢掉半条命,修养几个月,又体质下降,远不如从前,才不得不临时取消计划。 ……想想就来气。 停顿片刻,司笙压着眉目的暴躁,将车开得四平八稳的,从容问:“有什么心愿?” “没有。” 司笙眯了眯眼,一记暗藏威胁的眼神扫过去,“没有?” ——我给你完成心愿的机会,你敢说没有? 从她眼神里解读出这意思,萧逆怔了怔,最终绞尽脑汁想了半晌。 终于,他问:“易诗词的装修设计图纸,能落实吗?” 自“机关盒事件”后,萧逆就易诗词一直研究的东西有了点兴趣。一度想要研究,奈何基础不牢,看懂都很费劲,更不用说“落实”了。 他将图纸给司风眠看过,司风眠直言,图纸基本靠“我想要这个,还想要那个”的想象力撑着,不切实际,除非“大改特改”,不然是不可能实现的。 后来,司风眠给出了唯一的可操作性方案—— 找司笙。 萧逆一直没找司笙。 一是知道司笙对易诗词有意见。当然,这点可以理解。任谁年幼时就被母亲抛弃,扔给外公养,都会对母亲心存怨恨。事实上,司笙对易诗词连怨恨都没有,有的只是对陌生人的冷淡。 二是司笙虽然没有正式工作,但她总有做不完的事,看起来比谁都忙。 “能。” 听到‘易诗词’的名字,司笙微微一顿,倒也未再张口讥讽,而是给出明确答案。 她这意思,应当是答应了。 萧逆略微思索一番,继而问:“费劲吗?” “不费。” 司笙轻描淡写道。 易诗词想要的,无非是类似机关密室一类的房间,只是机关密室用来暗算,而她设计的是增添生活趣味。 司笙设计过完整的机关密室、机关别墅。像易诗词要的这种,不过是小儿科了。 确实不费劲。 听得她这么说,萧逆稍稍放下心。 尔后,他又听得司笙问:“你就要这个?” “嗯。” 萧逆实在找不出别的愿望。 司笙悠悠然瞥了萧逆一眼。 少年不知承诺重啊…… 她一脚油门踩下去,超了前面开成老年代步车一样的跑车。 回到水云间时,差不多晚上十点。 群里热闹了近一个小时,因司风眠一直未露面,加上老师出声问他们作业完成没有,火热的聊天登时停歇下来,没什么人继续说话。 不过,有没有转战私聊、小群就不得而知了。 萧逆坐在书桌前,准备继续写清晨未写完的试卷时,颇有点心神不宁的,写了两道题后,又将手机找出来,点开微信界面。 会话页面里,第一个是刚安静的班群,下面就是【话痨】。 跟司风眠的聊天,还停留在他那一串省略号里。 之后,一直没有声响。 盯着对话框片刻,萧逆又退出,然后点进通讯录,直接给司风眠去了一通电话。 响了半分钟,电话才被接通。 “哥?” 司风眠抽着气,声音很轻,似是对萧逆来电很诧异。 听到他的声音,萧逆紧拧的眉头一松,嗓音淡然又冷漠,“看你死没死。” “嘶。” 司风眠哭丧着声儿,“快了,都破相了。” “谁打你?” “……没谁,拉架被挠的。” 这一周,司风眠都心不在焉的,大抵在为家里的事发愁。 今早给他发消息,是要去母亲娘家,也就是章家。原因他没说,不过萧逆能猜到一二,无非是让他跟司尚山说点好话,不要闹到离婚地步罢了。 自古“宁毁一座庙,不拆一门亲”,劝和不劝离,似是传统的定理。 “哦。”萧逆一顿,问,“还没回家?” “太晚了,明天再回。”司风眠解释着,声音清朗、稳定了些,“对了,你找我有事啊?” “月考成绩出来了。” “这么快?”司风眠微怔,尔后道,“刚一直在闹呢,没看手机。你第一啊?” “嗯。” “猜到了。” 司风眠没有一点沮丧,反倒是‘果然如此’的口吻,他坦然解释,“我英语听力走了会儿神,估计扣了十来分。” 以他对自己的了解,基本一考完就能估分,而且能估得八九不离十。 “……” 见他不曾介怀,萧逆没有说话。 得亏他还担忧了下话痨这次是不是真自闭了…… 停顿须臾,萧逆凉声道:“没走神照样压你。” “不可能。”司风眠信心十足,“最后一道数学题,你绝对会扣分。全校能做对的,屈指可数,其中肯定没你。我们俩顶多十分以下的差距,是吧?” “……挂了。” 萧逆一脸冷漠地说着。 “等等!” 司风眠赶紧叫住他。 “干嘛?”萧逆不爽问。 “跟姐约会感觉怎么样啊?她下次找你的时候,你叫上我呗。”司风眠语气里有点小兴奋。 ——这人是真没把考试排名放心上,大有一种“下次肯定重回第一”的信心在。 “学你的习去。” 萧逆把电话掐了。 章家。 电话被挂断,司风眠抓了抓头发,有点小遗憾。 叩叩叩,叩叩叩。 “司少爷。” 门外响起佣人的声音。 将手机一收,司风眠走去开门。 “这是章老爷交代送来的药膏,您擦一下。”佣人将手中物品递过来,小心打量司风眠几眼。 “谢谢。” 司风眠收了药膏,关了门。 路过落地窗时,他往外看了一眼,见到自己的虚影,左脸颊处的抓痕尤为明显。 他抬手一碰,疼得他嘶了一声,旋即迅速收回手指。 章家有两儿一女。 司风眠的大舅都做爷爷了,他外公可谓是子孙满堂。不过,平日里对他还是喜爱的,他串亲戚时也常来章家。 但是,在章姿离婚这一事上,跟外公出现分歧。 外公觉得是家丑,不愿意章姿和司尚山离婚,他则是觉得这段婚姻名存实亡,并不反对二人离婚。 结果以外公为首的一大家子人,都将矛头对准了他,今儿个一整天,基本都在批判、指责他。 晚饭过后,外公再次找他谈心,没想谈话内容被章姿听了去,章姿直骂养了一头白眼狼,批了他半个小时。后来一表姐看不下去,帮他说了几句话,结果章姿就跟表姐撕了起来。 俩女人骂架,骂着骂着就打起来了,他上前去拉,结果险些去了半条命。 拉完架,又两头安抚,一直忙到现在,焦头烂额的。 学校考试名次一事,在这种家族混战面前…… 不提也罢。 往床上一坐,司风眠低头看着药膏,眉心微微一拧。 这时,手机嗡嗡一振动,又来了电话。 掏出一看,竟是司尚山。 ? 这位亲爹八百年不给他打一次电话,今儿个是怎么了? 怀着疑惑心情,司风眠接通电话,喊:“爸。” “听说你考试成绩出来了?” “嗯。” 司风眠有点虚。 难得被司尚山问一次成绩,竟然正好是他考砸的时候…… 一遭接一遭的,他怎么能这么惨? 司尚山问:“没拿第一?” “……嗯。” 司风眠轻轻应声。 “声音大点儿。”司尚山嗓门洪亮,有点震耳。 心里稍稍舒了口气,司风眠抬高点音量,“第二。” “第二就第二,差个两分而已,又不丢人,有什么打紧的?”司尚山训斥道,“又不是高考!” “……” ??? 合着您不是来批评的? 好半晌后,司风眠“嗯”了一声。 “别听你妈的,整天第一第一的挂嘴边,搞得一家人都神经兮兮的。” “哦。” 对司尚山的观点,司风眠难免有些惊奇。 司尚山很少顾家,自然,他们的学业成绩都不曾关注,更不用说表达对成绩的看法了…… 没想到这么开明。 “成绩是姐……”一顿,想起自己俩姐姐,司风眠改了口,“大姐跟您说的啊?” “嗯。” 司尚山故作镇定,但难掩语气的高兴。 司笙难得主动跟他打电话。 虽然这次是为了司风眠的事,不过,也够他开心的了。 司风眠抬手摸摸鼻子,装作没听出他一个字音里的喜悦。 “回来才知道你去了章家,她家的人没为难你吧?”司尚山将给司笙的父爱光辉,稍稍地洒给了司风眠一点。 “还好。” 提及这个,司风眠觉得脸颊的抓痕阵阵发疼。 “他们一家人脑子都有问题,死要面子。”司尚山略一沉吟,尔后直截了当地吩咐,“你明天早点起,我接你回家。” 司风眠讶然,“你来接我?” 丝毫没意识到亲自接儿子是多难得的一件事,司尚山理所当然地道:“嗯。早点休息。” “哦。” 挂了电话,司风眠愣了好半晌,才渐渐缓过神。 这时,手机又一振动,微信来了新消息。 【笙姐】:[图片] 【笙姐】:给你买了顶帽子,后天让萧逆带给你。 司风眠点开图片,看到一顶被拍糊了的黑色棒球帽,所有郁闷、憋屈的小情绪统统跑光,眉眼染笑,喜不胜收。 第283章 凌西泽恋情曝光【三更】 清晨,阳光明媚,和风习习。 五月初,正值放假期间。 司笙拒绝所有游玩邀请,避免堵在人、车大战的旅游景点里看后脑勺风景,宅在家中专心研究《Twelve》剧本。 哦,还有被强行拉来指导司笙演技的钟裕。 “签合同了吗?” 在陪霜眉玩耍的间隙里,钟裕抽空询问司笙一句。 两人隔着一扇落地窗。 司笙坐在阳台躺椅上,悠闲自在地晒着太阳。 钟裕坐在客厅地面,长腿一伸一曲,手里拿着逗猫棒,一晃一晃的,正逗得霜眉上蹿下跳。 和风暖阳,天气正好。 听得钟裕的询问,司笙翻开崭新的剧本,“刚签。” 她打印的剧本,已经被她翻烂了。 昨日跟剧组签约,她顺便拿了一份新的剧本,据说是最新修改过的,跟最初到她手上的版本有三分之一不一样。 钟裕问:“见过廖钊了?” “没有,跟副导签的。”司笙淡淡道,“听说在忙各种角色试镜的事。” 以《Twelve》的热度,想要进来掺和一脚的演员,数不胜数。 而,《Twelve》以导演、编剧为中心,杜绝投资方塞人,选角都由导演、编剧、制片决定,他们选择的方式公开透明,采用的是大规模的试镜选角。 ——像司笙这种被内部推选的,纯属意外。 “嗯。” “女主演定了吗?”司笙问。 “廖钊看中了一个,约了今天下午试镜。” 司笙侧首,“谁?” “不知道,一新人。” 钟裕对搭档是谁完全不在意。 单手支颐,司笙颇为好奇地挑眉,“演过戏吗?” “没有。” “这也行?”司笙愕然。 钟裕幽幽道:“你都行。” “……” 吸了口气,司笙不跟他计较,“我听说廖钊选人挺看重外在形象的,以我的条件,挑来拣去,最合适的,就是女二。万一我挑女一,他岂不是得呕死?” 掀起眼睑瞧她一眼,钟裕笃定道:“不会。” “嗯?” “因为你肯定会挑女二。” 那肯定的口吻,没有丝毫疑虑。 司笙一笑,“那你让我随便挑?” “还有几个配角你也可以演。” “料准了我的口味是吧?” “嗯。” 钟裕应了。 被他料准,司笙轻哼一声,不过,并没有在意。 演员该尝试突破各种角色,但是,有的角色因自身条件限制,演不来就是演不来。 尤其是司笙这种没有天赋的演员。 比如,《回转人生》的女主是个高中生,而司笙还是高中生的时候,就没有一点高中生的样子。这种角色到她手里,不用演就知道会砸了。司笙有自知之明,不做这种毁人剧组心血的蠢事。 将逗猫棒放到一边,钟裕撕开一包猫零食,“萧逆是哪所学校的?” “第一附中。” 钟裕‘哦’了一声,淡淡道:“《回转人生》的第一拍摄场地就在第一附中。” 《回转人生》讲述的是女主数次穿越到十年前的高中时代,然后被一次又一次残忍杀害的故事。没有男女主的感情线,唯一能看到一点苗头的感情戏,都是男主和女二的。其中,男主和女二都是老师,亦是故事里正与邪的代表。 绝大部分的故事,都发生在中学校园里。 选在校园拍摄,理所当然。不过,司笙没想到,剧组计划选的学校,竟然是她的母校…… “几月拍?” “七月。” 司笙匪夷所思地看他,“你怎么都清楚?” 现在还没开机,很多事都没有确定,按理来说,演员就该跟司笙一样,对剧组情况一无所知。钟裕不是会主动打探这些事的人,只专注于他要演的角色本身,又是从哪儿得来这么多消息的? 钟裕随口道:“廖钊说的。” “话说回来,”手肘往藤椅扶手上一搭,司笙微微倾身靠近他,挑眉问,“他欠了你什么人情,能闭着眼让你塞个人进去?” “他转行当导演那会儿……” “嗯?” “第一部戏,我有投资。” 司笙咂舌,“快十年了吧。你哪儿来的钱?” 那会儿,钟裕应该刚出道。 钟裕淡声道:“家里零花钱,还有第一部电视剧的片酬。” 司笙:“……” ‘零花钱’才是重点。 “叮咚”“叮咚”“叮咚”…… 安静俩小时的手机,忽然在这时开始作妖,一下跳出很多消息。 司笙手臂往下一伸,将搁地上的手机拾起,低头一看,消息是段长延发来的。 钟裕的烧烤店要等节日结束后再动工,段长延就趁着这几天放松一下,拉着郑永丰在封城到处玩。 看了升国旗,又去了长城打卡,到处都是人山人海的,每张照片都能看到郑永丰的黑脸,偏偏段长延还乐此不疲。 他发了几张图来,本以为又是他去哪儿打卡的照片,司笙没想搭理他,结果被段长延后续的内容抓走了注意。 【段长延】:就知道这小白脸不是什么好人。 【段长延】:铁证如山,还不是跟别的女人勾搭上了? 【段长延】:师叔。 【段长延】:分了吧,我养你。 这欠扁的话,不遗余力地抹黑凌西泽,令司笙不由得磨了磨牙。 她点开段长延发来的图片。 一张热搜截图,用红线圈出其中一个话题—— 【凌西泽恋情】。 后续是营销号的微博截图,大致内容是“凌西泽传说中的对象现身,是某高校的校花,二人互动恩爱甜蜜”。后面还补充一句,“对象不是Zero(司笙),你还祝福吗”? 司笙:“……”祝福个蛋! 第284章 钟裕:做我妈干女儿 营销号拿来说事的照片,是在一剧院门口拍的。 凌西泽站在车旁,长身玉立,气质矜贵。站在他跟前的,是一女生,优雅、清隽、淡然,模样标致,长得挺漂亮。目测年龄就二十来岁。 二人隔着一段距离,连衣角都没沾到一起。只是因角度的问题,乍一看,似乎挨得很近。 得亏营销号敢编。 怎么不说这是叔侄俩呢? 段长延很“贴心”,在一顿劝分的操作后,还给她截图不少网友热评。 【我知道这女生!我们学校的校花,才貌双全一美女,据说还是林羿大师的亲传弟子。】 【啊啊啊啊,我女神脱单了?对象还是风林凌总?】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玫瑰][玫瑰][玫瑰][玫瑰]】 【查了一下,苏秋白,才19岁,国家音乐学院大一学生。年龄太小,怕她受到伤害,这才是凌总不愿公开的原因?凌总还贴心。】 【??我刚掉进“铃声”(凌笙)这组cp里。】 …… 扫完评论图,司笙周身杀气暴涨,连霜眉都感知到了,窜的一下钻到钟裕怀里。 捋着霜眉的毛,钟裕轻轻拧眉,淡声问:“怎么?” “没什么,”司笙朝他淡然一笑,可在璀璨阳光的衬托里,却显得阴冷,“男朋友跟一高校校花传绯闻罢了,一件小事。” “……” 说‘小事’二字的时候,麻烦你把那渗人的笑容收一收。 思忖片刻,钟裕认真地问司笙,“你要跟我传绯闻吗?” “什么?” 刚想声讨凌西泽的司笙,闻声,打字动作一僵。 钟裕神色淡定,正儿八经地重复,“传绯闻。” 司笙愕然看他,抬手揉了揉耳朵,“抽了?” “帮你报复他。” 钟裕正色道。 “您当我智商二百五呢?”司笙一乐,挑着眉反问。 钟裕最讨厌有人跟他捆绑炒作。 他不上网,所以很多女星明里暗里捆绑都不知道,鲜少去管。但是,一旦他知道,那就是在公开场合直接怼了,一点情面都不给。 他曾当着媒体的面让合作的女星下不来台。 “我妈让我追你。”钟裕非常耿直。 “咳。” 司笙险些没被呛死。 “知道你有对象后,说是气得三天三夜没睡,寝食难安。”钟裕想了下钟妈的说辞,复述道,“成天盼着你跟凌西泽之间出现裂痕。” “……替我谢谢她啊。” 想到那优雅温和的贵妇,司笙简直哭笑不得。 钟妈苦心经营的完美形象,被钟裕三两句话毁了个彻底。 合着这些长辈、朋友,成天都以各种理由盼着她和凌西泽分手呢? 钟妈、钟裕是,段长延也是。 “如果我能‘趁虚而入’,她会在我拍摄期间照顾霜眉。”钟裕又道。 “她不是对猫过敏吗?”司笙挑眉。 钟裕道:“只要霜眉不进她卧室,她也不碰霜眉就行。” “……哦。” “绯闻——” “不传!” 钟裕刚一提及,就被司笙否决了。 你个堂堂影帝,为了一只猫,连节操都不要了! 本来就有人在站他们俩的cp,现在他们俩再有什么动静,到时候她和凌西泽公开就更为难了。 好在《回转人生》的选角都是保密的,拍摄期间如无意外不会公开,不然,她跟钟裕一个剧组拍戏,脑洞大开的网友们指不定会脑补出什么幺蛾子事件来。 “那你做她干女儿吧。” ? 司笙奇怪地看过来。 钟裕继续说:“两全其美的法子。” “……”停顿片刻,缕清钟裕的逻辑,司笙简直被他气笑了,“我缺妈吗?” 钟裕反问:“你不缺吗?” 司笙:“……” 行吧,她确实没妈。 换任何一个人,敢当面跟她提这事,她能揍得那人半个月翻不了身。 哑言少顷,司笙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猛然一抬眼,“合着打一开始,你就在套路我是吧?” 刚开始就扯什么“闹绯闻”的,她肯定不会接受,顺着话题往下一扯,来这么个折中的解决办法,对比之下显然就容易接受多了…… “我妈缺女儿,”钟裕说,“尤其是你这种的。” “……” 司笙懒得跟他掰扯这个。 她才不想到处认妈呢。 眼下打探这位校花要紧,司笙将剧本往地上一搁,就拎着手机来到栏杆旁,一个电话拨给凌西泽。 “听说您女朋友是一年仅十九的清纯校花?”电话一通,司笙就抢先开了口,阴阳怪气地嘲讽,“够专一的啊,多少年了,口味一点儿都没变。” 凌西泽轻笑,“您当年是当之无愧的‘校花’,但跟‘清纯’二字……” 微微一眯眼,司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怎么?” 森然、冷漠,杀气骇人。 “特别配。” 凌西泽麻溜儿改口。 “呵。” 司笙冷冷一笑。 “上次接陆同学的时候被人拍的。”凌西泽不拖着,迅速解释。 “就你妈那得意门生?” “嗯。” “才艺双全,貌美如花。”司笙语气酸溜溜的。 “真不如你。” 凌西泽说着实话。 论长相气质,司笙到哪儿都足以秒杀一干人等,区区一个高校校花,不够看的。 论才艺—— 机关、漫画,她随便露一手,都是泰山北斗级的地位。 “少废话,”司笙冷声开口,不想听他油嘴滑舌,嗓音里裹着几分戾气,“你一个圈外人,她也不是当红明星,你们俩的关注度能上热搜?你去接陆同学,顺带捎上她,怎么偏偏拍到你们俩?” 司笙虽不爽凌西泽跟其他女人传绯闻,但是,这并不影响她的理智思考。 又不是当红明星,谁关注你们交往的事呢? 幕后没有推手才奇怪。 “在查。”凌西泽淡声说着,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十分钟前,她刚发微博澄清。” 司笙一怔,眯了眯眼,“澄清你们俩没关系?” “嗯。” 刚上热搜一个小时,苏秋白就迫不及待出来澄清。 俨然没想跟凌西泽捆绑炒作的意思。 而凌西泽这边,刚得知消息没多久,还未采取公关手段。苏秋白这么一澄清,省了他不少事。 司笙没搭话。 电话通着,不过,司笙却登录微博,搜了下苏秋白的“澄清微博”。 没有含糊不清的言辞,直言自己现在单身,跟凌西泽仅一面之缘,并不熟。解释清楚被偷拍的照片是她和老师演出结束、凌西泽来接老师顺带捎上她一事的同时,又暗讽媒体无事生非、拿着一张照片就编造子虚乌有的事。 条理清晰,作风果断,还有着一点强势个性。 点开微博评论,清一色都是“支持小姐姐”“路转粉”“小姐姐加油”“及时表态,不蹭热度,好样的”一类的言论。 显然博得不少好感。 ——看起来,这个苏秋白应当没问题,照片和舆论都非她主导的,她也无意跟凌西泽攀上关系。 但是,仅凭先前司笙质疑的不合理之处,以及身为女人的直觉,司笙纵然未对苏秋白有过了解,依旧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沉吟片刻,司笙问:“她微博涨了多少粉?” 凌西泽道:“不到一万。” 现在时间短,不到一万。热度继续下去,能涨的应该不多。搁在娱乐圈明星微博里,几十万的数量,连零头都算不上,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刚爆出来,迫不及待澄清,强势打媒体人的脸……就苏秋白的种种表现而言,应该都不是苏秋白做的。 不过,司笙存有的疑虑,他也有。 怎么偏就这么巧? “她发完微博后,又给陆同学打电话。”凌西泽又道。 “做什么?” 司笙嗓音凉凉的,不是很高兴。 凌西泽道:“道歉和解释,说给我们添麻烦了。” “还挺周到……”司笙‘啧’了一声,“你家陆同学不会还安慰她了吧?” 凌西泽悠然反问:“陆同学倒是想安慰你,问题是,你给她这个机会吗?” “……” 司笙无言以对。 “我下午回水云间。” 因陆沁生日,凌家难得团圆,凌西泽几日没回水云间了。 跟司笙只能视频、电话、文字联系,总是缺点什么。 “还是别回了。”司笙不紧不慢地说,“您这绯闻一出又一出的,爱炒作的明星都没您勤快,我看着烦。” 凌西泽:“……”这锅扣得有点冤。 第285章 司笙和陆沁,初相见【二更】 凌西泽沉着脸回客厅时,陆沁刚挂了苏秋白的电话。 “解释清楚了吗?”陆沁问。 “嗯。” 陆沁刚松了口气,又听得凌西泽说,“没被原谅。” “哈?” 陆沁眨眨眼。 她未来儿媳怎么看都是一通情达理、洒脱不羁的好姑娘…… “你未来儿媳不好哄,”凌西泽淡淡道,“以后有外人在,你直接叫司机吧。” “我儿子接送我的特权还得选择性使用?” 凌西泽放话:“除非你下一个得意门生是男的。” “……”陆沁哼了声,打量他两眼,“搞得你没跟男的传过绯闻似的。” 凌西泽:“……” 陆沁摆摆手,催促,“赶紧回去哄媳妇,省得在我这儿碍事。” “那姓苏的……” 凌西泽好整以暇地开口。 “怎么?”陆沁问。 凌西泽把‘避嫌’二字高高挂起的同时,还不忘当人家前程路上的绊脚石,“看她不顺眼,以后少捧着她。” 得亏这位是陆沁的得意门生,加之这事大体而言处理得很漂亮,不然就凌西泽这睚眦必报的性格,凡是惹得他女朋友不高兴了的人,甭管是否真的无辜,这事儿都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我心里有数。” 凌西泽幽幽提醒,“您看人看走眼不是一两回了。” 陆沁:“……” 陆教授一生顺风顺水,婚前家里宠,婚后老公疼,又一直在学校工作,没在社会染缸里摸爬滚打,偶尔总有被段位高的人蒙骗、从而看走眼的时候。 电影学院。 《回转人生》这两日都在学校选角,定的是几个重要女配的角色。 下午试镜两点开始,一点约了廖钊看重的女主人选苏秋白。校花准时到场,十五分钟的准备,三分钟的表演,然后得到“等通知”的消息。 人一走,刚还高冷严肃面瘫脸的导演、编剧们,登时进入放松状态,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我觉得这姑娘不错。” “长相和气质都挺符合,就是这演技……廖导,女一女二都没演戏基础,你掌控得来吗?” “没问题。” “就怕年龄小,心性不稳,刚入圈就当女主,到时候惹出什么乱子。” “对。你们先前想选的段桐月,形象和演技都不错,就是脾气不好,容易惹是生非。” “从刚刚表现来看,应该是挺稳重一姑娘。看了简历,还是林羿大师的徒弟,此等荣耀,独此一份啊。” “这些都往合同里加呗,不准捆绑炒作,配合宣发,不准提前暴露身份。” …… 正值讨论间,副导捏着手机走过来,在廖钊耳边低语几句。 廖钊神情颇有异样,但仅一瞬就恢复沉稳,“就她了。” “怎么了?” 制片澎民察觉到不对劲。 当即,正议论得兴起的几人,皆是好奇地转移视线,朝这边看来。 副导笑了下,将上午跟凌西泽传绯闻、但苏秋白迅速辟谣的事,简明扼要地跟他们说了。 “嗬,这小姑娘品性不错啊。” “挺傲气强硬的。” “这年头,竟然还有不爱蹭热度的,少见。” “人品肯定过关。我选她。” …… 在一致认可声中,女主角的人选,就这么定了。 苏秋白还没踏出电影学院大门,就接到副导的签约电话。 她并不意外。 听得副导的声音,苏秋白唇角一点点上扬,在达到某个临界点时,又悄然落下来。 一个下午的时间,合同敲定,苏秋白稳稳拿下《回转人生》女主角色。 她一上车,就接到乔绾电话。 “秋白姐,你下午的试镜怎么样?”乔绾语气里有着遮掩不住的小兴奋。 “过了。” 苏秋白语调波澜不惊。 “真的?”乔绾激动,“太好了!我看了《回转人生》的剧本,第一感觉就觉得女主角色适合你!” 苏秋白淡淡一笑,“你接的也是《回转人生》的角色?” “嗯。我前天去试镜的,下午刚签约。不过就一小配角。” “恭喜啊。” “我该恭喜你才是。”乔绾笑嘻嘻的,“对了,我刚打听到的,不知道是真是假。《回转人生》的女二角色也敲定了,你知道是谁吗?” “谁?” “司笙!就前段时间很火那个漫画家,Zero!” 司笙? 倘若只是漫画家,苏秋白定然不知道。但是,Zero直播公开身份一事,前段时日闹得沸沸扬扬的,苏秋白略有耳闻。 没接触过,光看那盛气凌人的直播,苏秋白对这人都难生好感。 “我知道。” “你还记得我们在商场遇到那同学吗?”乔绾叽叽喳喳的。 “嗯。” “他就是司笙的弟弟,据说是同母异父的。” 苏秋白淡然一笑,“听你这语气,似乎对那不礼貌的少年很有好感——” “啊呀哪有,就是很好奇,跟司笙合作是怎么样的啦。” 苏秋白不感兴趣,聊了几句,就换了话题,“男主敲定了吗?” “不知道诶,没打听出来。”乔绾道,“《回转人生》剧组人员嘴巴特别严,打探一点消息特别费劲。” “哦。” 苏秋白眸色微沉,一顿,将视线投向窗外。 傍晚时分。 在家宅了一天,司笙趁着去超市的功夫,顺带将钟裕叫上了。 以钟裕死宅的性格,有吃有喝的前提下,能跟霜眉在家里呆一个月不出门的。 “合着你买的零食玩具,都是给霜眉的?” “嗯。” 提着一袋宠物用品的钟裕,丝毫不觉得此举有什么不对劲。 司笙哂笑,“得亏霜眉不是小孩,不然早晚被你溺爱成社会毒瘤。” 钟裕:“……” 两人走进水云间,钟裕将鸭舌帽微微往上一抬,没再阻碍着视线。 马上进入夏天,衣服不能再穿得严实封闭,钟裕只能借助鸭舌帽、墨镜一类的道具,适当遮住他的长相,以防在外被认出来。 不过,一般来说,在没通告和特殊情况的前提下,钟裕是宁可整个夏天宅在家里,都不愿出门的。 水云间安保措施好,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明星、权贵、名人一抓一大把,钟裕和司笙正常走在小区里,都不会引人注目,充其量被认出来了后多看两眼罢了。 钟裕计算着霜眉近日的食量,入了神,走出几步后,才发现司笙停在后面,没有跟上。 他止步,回首:“怎么?” “有笛声。” 司笙微微凝眉,侧耳聆听。 钟裕仔细听着,确实听到一点笛声,丝丝缕缕的,节奏缓慢,旋律优美。 “听说你每天早上孜孜不倦用笛子制造噪音?”钟裕问。 当即,司笙一道冷眼扫来,“萧逆说的?” “……” 钟裕没有出卖队友的习惯。 尽管司笙一语猜中,他还是履行着保持沉默的正当权利。 “没办法,教学的人不给力。” 司笙毫无愧疚之心地将锅盖稳稳扣在‘早上刚说她此生跟竹笛无缘’的林羿脑袋上。 “……”钟裕瞧着她,慢吞吞地说,“学摄影和演戏的时候,你找的都是这个借口。” “……” 司笙磨了磨牙。 老天压根没给她这些项目的天赋点,她能怎么办? 心中腹诽,司笙却也无奈,不欲跟钟裕辩驳,一转身,抬步往小道上走。 微怔,钟裕自然跟上,莫名其妙地问:“你去哪儿?” “凑热闹。” 手指勾着购物袋提手,司笙将手往兜里一放,闲散地扔下三个字。 钟裕下意识拉了拉帽檐。 水云间的环境好,胜在微缩的生态园林,占地面积广,近半都是园林景观和娱乐设施。这小区跟与世隔绝一般,人少、景美,饭后出来散步,绿植、湖水、亭子、碎石路,小桥流水,一切的一切,好像远离城市喧嚣,自然而然就静下来。 因住户少、面积大,司笙除了在娱乐设施和幼儿园附近,鲜少会看到人群拥挤的场面。 但是,这一次—— 她和钟裕沿着曲折的羊肠小道走至尽头,却赫然在湖边见到这样的光景。 第286章 钟裕:祝你早日分手【三更】 住户聚集,行人停驻,小孩、青年、老人,各年龄层次的都有。 被人群围绕的,是一女人。 看着四十来岁,优雅漂亮,气质温婉,风韵犹存。保养得不错,肌肤状态佳,精神状态好。卷发披在一侧,身着一件黑色连衣长裙,身材好得令人艳羡,晚风荡起她的裙摆,伴随着悠扬的笛声而来,美得令观众呼吸一窒。 她手持一根竹笛,横在前方,纤纤玉指轻动,伴随着她的气息奏响,旋律流畅又轻快。 举手投足间书香气质尽显。 她在笑,眼睛里尽是温柔笑意,夕阳余晖洒在她眼里,瞳仁似乎能发光。 一幅足以令人留驻的美好画卷。 而,一首外行人都能听出难度的曲子,她的表演却游刃有余,仿佛不费吹灰之力。 “妈妈,我想学吹竹笛,我要报这个的兴趣班。” 有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拉着家长的手,脆生生地说出请求,水汪汪的明亮眼睛里,尽是兴奋、激动、仰慕。 “学学学。” 年轻的母亲笑得合不拢嘴。 原本安静的人群,因这对母女的话,倏然响起议论声—— “听得我都想学了。” “这是哪位艺术学院的老师吗?一看就是专业水准的。” “没个一二十年功底,练不到这种程度。” …… “最近我家那栋楼,早上能隐约听到点吹笛的声儿,不知哪家小孩在学,贼拉难听。还好隔音效果好,关上门窗就听不到了,不然非得去物业投诉。” …… “投诉。” 钟裕抓住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有点儿恶趣味的成分在。 司笙眼风一凉,斜了他一眼。 钟裕不说话了。 随后,接下来那位中年女士用一段让人耳朵无法忍受任何噪音的花舌不换气吹奏,令二人的短暂交流中止,同时亦让周遭一切鸦雀无声。 听觉享受,颅内高潮,耳朵怀孕。 望着自然而然成为万众焦点的存在,司笙忽然感受到竹笛这一门乐器拥有的魅力。 空气静默了足有一分钟。 一曲毕。 呱唧呱唧,呱唧呱唧。 人群中响起热烈的掌声和鼓舞的欢呼声,甚至有一二人,主动凑上前,跟吹竹笛的女士交流。 这位女士看了全场一眼,视线在司笙、钟裕上略一停留,温柔地朝众人颔首,尔后耐心地跟二人交谈起来。 身形微微往钟裕方向倾斜,司笙轻声问:“她刚刚是不是看我了?” 钟裕说:“也看我了。” 他还觉得这位女士长得面熟,但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司笙问:“凭着我这张脸,能让她印象深刻吗?” 偏过头,钟裕仔细端详着司笙那张妖精一样的脸,笃定地说:“能。” “哦。” 司笙转身就走。 都做好‘看司笙秒杀路人,获得艺术家喜爱’的旁观准备了,没想一秒功夫,就见司笙‘落荒而逃’,钟裕拧了拧眉,不明所以地缀在她身后。 他问:“你不勾搭她?” 司笙斜乜着他,“会说话吗?” “……搭讪。”钟裕无语地改口。 路边勾搭……哦不,搭讪人的事,司笙没少做。而且,以司笙这张脸,素来无往不利,男女老少通吃。 司笙道:“要循序渐进,不然显得目的性太强。” 钟裕:“……”不就学个竹笛么。 人家明天是否在还不好说呢。 待到人群散得差不多时,陆沁收了竹笛,愁云满面地看了眼司笙、钟裕离开的方向。 一转身,陆沁就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打给凌西泽。 陆沁直言了当地问:“你取得媳妇原谅了吗?” “没有。”凌西泽道。 “她刚跟钟裕在小区散步,你知道吗?”陆沁问。 凌西泽微微一怔,“不知道。” 不过司笙有跟他提过一句,钟裕今天来家里教她演戏、跟她对戏。 陆沁提醒道:“都跟你打过预防针了,人长得漂亮又有才华,有权有势有钱的,又不图你什么。你还不好好哄着、宠着、时刻盯着?甭说你俩刚交往了,就算你俩结婚了,还有一大把优质男人排着队拆散你们俩呢。” “……嗯。” 这一点,凌西泽并不否认。 见他一点都不急,陆沁却心急如焚,没好气道:“还不快去哄?” 凌西泽没急着去哄,而是反问:“你怎么在水云间?” “跟你爸过来住几天。” “住哪儿?” “楚楚不是没住这里吗,暂时住她家。” 陆沁随口回答,顿了顿,想到一表人才的钟裕,难免又发愁,“钟裕跟她都到一起逛超市、在小区散步的地步了,看着特像一对热恋的小情侣。你老实跟我说,她跟你在一起,不会是为了气钟裕吧?” 凌西泽被亲妈一损,简直胃疼,“我那么像备胎?” “钟裕有才华啊,跟她配!还都是演员,有共同话题!” “我不配?” 凌西泽气得脑壳疼。 “你除了有钱还会什么?”陆沁反问一句,尔后抱怨,“连个笛子都不会吹。” “……” 凌西泽无言以对。 在司笙的衬托下,他在陆沁这个亲妈眼里,一点闪光点都没有了。 “你什么时候能约着她来小区散个步?”陆沁问。 “马上。” 陆沁狐疑,“能做到?” “……努力。” 凌西泽郁闷地将电话挂了。 司笙和钟裕在进单元楼前遇上了等候多时的凌西泽。 天色暗下来。 灯光亮起,昏黄暗沉,在他身后拉下长长的影子。 司笙止步,拧眉一看凌西泽,“不是让你别回水云间吗?” 快到霜眉的饭点了,钟裕惦记着被留在家的霜眉,见凌西泽挡道,又碍于情分没法扔下司笙,只能暗自皱眉。 他这小动作落到凌西泽眼里,就等同是嫌弃凌西泽破坏他们的“二人世界”了。 凌西泽猛然喝了一瓶醋。 这不懂事的影帝,避嫌不知道吗? 视线一收,凌西泽定定地看着司笙,视线交汇。 微顿,他提了提手中的纸袋,道:“路上看到清桂斋的点心,忽然想你了。” 司笙眉头一拧。 这就想哄好她? 结果,凌西泽稍作停顿,眼睑微微往上一抬,黝黑深邃的眼眸里揉碎了星光,他又补充道:“送完就走。” “……” 纵然看得出凌西泽是在以退为进,不过,被他这么一瞧,司笙登时心软得一塌糊涂。 哪怕凌西泽稍微强硬一点,司笙都能晾着他十天半月。 偏偏—— 凌西泽吃准了她“吃软不吃硬”的脾气。 “哦。” 钟裕这个煞风景的,情商直线下降,自然而然地朝凌西泽伸出手,欲要将他提着的点心接过来。 凌西泽:“……” 司笙:“……” 半晌,司笙盯着凌西泽那张黑脸,不由得“噗嗤”一笑,肩膀一耸一耸的,乐不可支。 凌西泽吸了口凉气,轻轻一磨牙,冷眼一瞧钟裕,又在见到司笙笑颜时神情软下来。 他问:“他母胎单身吧?” “有事?” 钟裕莫名其妙。 司笙将笑容收了收,将购物袋往钟裕一递,跟他道:“你先上去吧。” 钟裕将购物袋接过来。 凌西泽成心似的,如了他的愿,同样将点心袋子交给他。 接过俩袋子,钟裕想起刚刚平白无故挨了凌西泽冷眼,遂一扭头,跟司笙道:“祝你早日分手。” 凌西泽+司笙:“……” 放下“祝福”的钟裕,没再管二人,先一步走进单元楼。 一看凌西泽的黑脸,司笙还是止不住想乐。 凌西泽两手一抬,捏了捏她的脸颊,“他希望我们俩分手,你还笑?” 拍开他的手,司笙唇角微微上翘,“不是你先攻击的吗?” 凌西泽拧眉,“难道不是他先找的茬?” “‘送完就走’的话不是你说的?”司笙反问。 “……你帮他?” 想到陆沁的话,凌西泽酸味儿一阵一阵地往外冒。 司笙瞜了他一眼,“你让陌生女人上你的车,你还有理了?” “没理。”凌西泽眼皮都没眨一下,“陆沁同学自我批评了半小时,又批评了我半小时。” “扯吧你。”司笙不信,但火气全消,她笑了一下,“晚上吃火锅,萧逆要晚一点才回来,逛不逛啊?” “逛。” 凌西泽低笑,酸劲儿全无,牵住她的手。 司笙没甩开他。 五分钟后—— 拿着竹笛、提着包,在路边等丈夫的陆沁,眼角余光瞥见两道身影,登时一惊,然后略显慌乱地背过身。 ------题外话------ 明天见。 第287章 陆同学:凌哥,你儿子讨嫌死了 隔着一定距离,凌西泽就见到气质突出、引人注目的陆沁同学。 本想借此机会,直接介绍二人认识的,结果没一会儿,就见陆沁慌乱地转身,背对着二人。 凌西泽:“……” 嘴上叭叭他一套一套的,结果真要撞上的时候,比谁都怂。 见光死。 陆教授这一笔黑历史,可以当做传奇一幕记录下来了。 毕竟是亲儿子,凌西泽不得不帮点忙,一瞥旁边的小道,低声问司笙,“去湖边?” “……哦。” 司笙悠悠扫了眼那位中年女士,略微迟疑地收回视线,最终还是由凌西泽牵走了。 …… 背过身,低头佯装玩手机的陆沁,听到靠近的脚步声又远去,陆沁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尔后迟迟地偏头,朝某个方向瞥了一眼。 远远的,看着二人走小道的背影。 二人牵着手,行走在林间小道,姿态亲密,俨然一对璧人。 ——对比之下,司笙和钟裕真算不得什么。 他们俩连手指都没碰一下呢。 这时,包里的手机振动了下。 还以为是凌宏光到水云间了、给她发的消息,陆沁迫不及待翻出手机,结果屏幕一亮,却见到凌西泽明晃晃的嘲讽—— 【凌西泽】:亲妈,别怂。 第三个儿子就是不会体贴人! 她这叫怂? 分明是怕初次会面不够完美,阻碍婆媳俩今后的感情发展! 陆沁气恼地给凌西泽回消息。 【陆沁】:拉黑了。 于是,真把凌西泽拉黑了。 拉黑儿子是身为母亲在生气时拥有的一项特权。 ——不然聊天骂儿子有损她身为母亲的光辉形象。 “这位美女,不知可否有幸请你吃个饭?” 前方传来一道醇厚低沉的男声,自然而然地拉走了陆沁的注意。 陆沁一抬眼,见到英俊依旧的凌宏光,眸光流转,情意浮现于眉眼,可下一瞬忽的想起跟他生的讨厌鬼,所有情意缱绻都消散无踪。 “没空。”陆沁别开目光,颇有怨气地说,“在外勾三搭四的,没一个好东西。” 无故挨了一怼,凌宏光一怔,拉过她的手,“谁惹你生气了?” “你儿子呗……” 陆沁还有余怒。 凌宏光一笑,心知没什么大事,便借机转移话题,“第一天,见到那姑娘了吗?” “见到了。” “运气不错。” 陆沁的计划是,周末、节假日在水云间小住,每天抽一定的时间去小区吹笛萧,看看能否守到司笙。如若跟司笙遇到了,就顺势跟司笙搭话,以“笛萧老师”的身份跟司笙认识一下。 不过,此举并不完全是为了司笙。 陆沁早有计划,在闲时于小区、公园吹奏,欲要宣传一下这门日渐被遗忘的古老乐器。 这次只是顺势而为。 陆沁做决定,凌宏光素来支持。不过,本以为陆沁在小区吹奏表演,总归要一段时间才能遇上司笙,没想这才第一天,就撞上了。 “搭话了?” “没有。”陆沁皱皱眉,“被几个人耽误了,没顾得上跟她答话。” “可惜了。” 陆沁道:“我相信她下次还会来。” “嗯?” “她眼里在发光,有兴趣。”陆沁倒是很有信心,尔后一想,补充道,“你那讨人厌的儿子说了,她最近在学竹笛。” “既然一切进展顺利,那就照顾一下你的胃吧。”凌宏光道,“你那讨人厌的儿子推荐了附近一家饭馆,据说味道还不错。” “不——” 没等陆沁拒绝,凌宏光又道:“听他说,司笙常去。” 陆沁瞪了他一眼,登时改了主意,“走吧。” 凌宏光哭笑不得。 儿媳还没进门,这当婆婆的,一颗心全跑她身上去了。 陆沁跟凌宏光往外走,没两分钟,又惦记起司笙来。 “你是不知道,钟家母子可讨嫌了。” “钟夫人,看着端庄贤淑一名门闺秀,上次在宴会见面,明里暗里都在说你那混蛋儿子跟未来儿媳成不了,讨厌死了。” “还有那钟裕,堂堂一影帝,不好好工作拍戏造福影迷,偏要死缠着你未来儿媳不放。这不,都追到水云间来了。” “你家混蛋儿子也是,还不急,人家勾勾手指就有大票追求者的美女,能吊死在他这棵树上吗?一点紧迫感都没有,得媳妇跑了他才知道着急是吧……” …… 凌宏光:“……” 小道光线昏暗,有浅浅的月光落下来,隐约照亮前进的道路。 “跟谁聊天呢?” 司笙对跟自己散步却玩手机的凌西泽颇为不满。 “陆同学。”凌西泽回答完,顺势告状,“她把我拉黑了。” 司笙略有讶然,“为什么?” “更年期。” “……” 司笙白他一眼,然后,视线倏地往后一瞥,微微靠近凌西泽,声音也轻了下来,“诶,刚刚那位大姐……” 实在无法忍受司笙跟他妈“姐妹相称”的凌西泽,强调地说出两个字,“阿姨。” 被他一打断,司笙拧眉瞪他,“有事儿?” 凌西泽深吸口气,一秒改口,“大姐。” “……” 等了几秒,没听到司笙说话,凌西泽笑着捡起方才的话题,“那位大姐怎么了?” 慢了半拍,司笙才想起要说的事,道:“哦,她刚在湖边吹竹笛。” “然后呢?” “很好听,引来很多人旁观。”司笙同他闲聊起来,“本来想跟她认识一下的,怕唐突了。” “……” 凌西泽震惊于陆沁那拙劣小伎俩竟然真让司笙上钩了。 “怎么?” 见凌西泽不吭声,司笙拧了拧眉。 凌西泽真诚道:“以你这外在条件,去认识谁,都不算唐突。” 司笙放了心,“那她明天要在的话,我去找她留个联系方式。” “对她这么上心?” “林羿那老头嫌弃我没天分,成天损我。这位大姐看着挺温柔的,没准……” “……” 凌西泽忍俊不禁。 被林羿损的画面,凌西泽完全可以想象。 司笙嘴虽然毒,但是,在她不擅长的领域,她素来接受现实、躺平任嘲。别人真揪着她的死穴说不好的话,她不会为了那点颜面去反驳。 陆同学真得好好感激一下林羿。 翌日,下午。 “我出去一趟。” 时间一过五点,司笙就扔下剧本。 还准备跟她讲课的钟裕,闻声,默然看了她一眼。 换做任何一个人,在他讲戏、对戏的时候中途撤走,都别想有下一次机会。 偏偏,这人是司笙…… 钟裕打心底觉得,钟妈喜欢司笙,绝对是被她那张脸蛊惑了。 萧逆从书房出来,准备倒水时,正巧看到司笙出门这一幕,登时狐疑地看向钟裕,“她去哪儿?” “勾搭人。” ? 背着凌西泽吗? 萧逆忽然想起最初对司笙的印象——人际关系尤为复杂。 这么想着,萧逆手机铃声一响,掏出来一看,竟是喻立洋打来的。 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一拉接听,手机递到耳边。 “萧逆。” 喻立洋声音稚嫩,依旧有些奶声奶气的。 萧逆眉头一紧,“怎么了?” “外公临时出任务了。”喻立洋说,“我把钥匙忘家里了,现在进不去。” “你在哪儿?”萧逆问。 “家门口。” 没有思考,萧逆直接做出决定,“去隔壁刘伯家待着,我过来接你。” “哦。” 喻立洋酷酷地答应着,然后放心地挂断电话。 …… 小区,湖边。 司笙赶了个巧,刚一出门,就听到隐隐传来的竹笛声,顺着声音一路走过去,果不其然,在昨日相同的位置,见到了那位清雅温柔的中年女士。 依旧温雅漂亮。 依旧光彩夺目。 可能时间尚早,今日留驻的人,不若昨天傍晚那般的多。 附近有长椅,司笙并未靠的太近,而是远远旁观片刻后,在长椅上落座,翻开一本闲书,随意翻动几页,不知是在认真阅读,还是在侧耳聆听。 一曲罢。 没再听到后续。 司笙将书一合,微微侧首去看,赫然见到那位中年女士径直朝她走来。 第288章 交往后,第一次正式约会【二更】 对方面上带着浅笑,笑容温婉柔和,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 司笙并不虚,唇畔含笑,目光不偏不倚的,迎上对方的视线。 不多时,来人就已走近。 “你昨天也在。” 陆沁微微一偏头,饶有兴致地打量她,眼里尽是柔缓笑意。 “嗯。”司笙直白承认,“特地来听的。” 两个别有用心的女人,一说话,就省去了些微生疏感。 关注司笙已久,眼下却是第一次交流,陆沁心情激动,不过,碍于长辈的颜面,面上依旧淡定从容。 她浅笑嫣然,“万一我不来呢?” 手一抬,晃了晃捏在手里的书,司笙轻笑,坦然又随意,“那就看书。” 捏了捏手中那根竹笛,陆沁心里满意得紧,问:“喜欢竹笛吗?” 司笙一笑,说:“看您昨天的表演喜欢上的。” 陆沁:??? 啊啊啊,儿媳的嘴太甜了吧,跟她讨人厌的儿子压根不是一路人! 娶了她! 嫁也行! 内心咆哮,奈何面上还得强装镇定,陆沁指了指一侧的长椅,“介意我坐下吗?” 有些意外她的主动,不过司笙很快就扬眉,“我的荣幸。” 啊啊啊! 陆沁内心又是一顿尖叫。 她那混账儿子怎么没学着半点儿媳的口才?太招人喜欢了吧! 陆沁看着司笙这张脸,又想着司笙从身材样貌、脾气性格、身世背景、处事风格都完美到无可挑剔……若不是心里早有凌哥,她估计得陷入热恋了。 又美又飒。 该强硬的时候非常强硬,该怼的时候绝对不留情面,私下里却偏偏好相处,一点都不强势霸道…… 跟了她的毒舌儿子简直太亏了啊啊啊啊。 “我叫司笙。” 待到陆沁在一侧落座后,司笙主动自我介绍。 “我姓陆,”陆沁没忍心欺骗她,所以只介绍了姓氏,“是一名老师。” “哦,陆姐。” 眉毛微动,司笙并未在意她没介绍全名,且很自然地找到对她的称呼。 听得她的称呼,陆沁既欣喜又担忧…… 小嘴太甜了,年龄大她一倍多,她一声“姐”叫得毫无违和感。 陆姐。 陆姐。 怎么就这么好听呢? 不过,这毕竟是未来儿媳啊,还是想听一声“妈”…… 罢了罢了,陆姐就陆姐吧,不仅显得她年轻,还能跟司笙拉近距离。称呼什么的不重要。 互相介绍完之后,二人顺理成章地攀谈起来。就着竹笛的入门知识打开话题,一个耐心温柔、很乐意跟司笙解答任何问题,一个主动积极、虚心请教,俨然是一认真的好学生。 见司笙真对竹笛感兴趣,陆沁欣喜不已,从来不准别人碰的竹笛都主动给司笙,一一指导着她吹奏。 至于司笙吹成什么样…… 人又不是专业的,有兴趣就不能扼杀,吹成噪音她听着都舒服。 司笙心里则满是感慨:老林啊老林,瞧瞧人家……多年的交情,比不过一路人。 这支离破碎的友情,维持着一点意思都没有。 二人聊得忘了时间,不知不觉天彻底黑下来,凌西泽和凌宏光分别打了二人电话。 凌西泽:“在哪儿呢?” 司笙:“小区,湖边。” 凌西泽:“……鲁管家把晚饭做好了。” 司笙不情不愿的:“哦。” 凌西泽咬牙,“赶紧回来吃饭!” 外面那朵野花不跟她老公吃饭,来缠着他女朋友做什么? “……知道了。” 司笙拖腔拉调地应声,将电话给掐了。 …… 另一边。 凌宏光:“陆同学,在哪儿呢?” 陆沁:“小区,老地方。” 凌宏光:“遇上美女就乐不思蜀了?赶紧回来吃饭,陈非忙活了一个下午。” 陆沁:“这才几点?” 凌宏光:“……七点了。” 陆沁:“……”不言不语地抵抗。 凌宏光心如明镜,不给她机会,“赶紧回来。” “……” 陆沁不太高兴地挂了电话。 这男人啊,跟他时间一久就没耐性了,连怎么哄人都给忘了……还不如她家乖巧懂事的笙笙呢。 “笙笙,我家里有点事,得先走了。”陆沁一扭头,不爽就悉数消失,眼角眉梢里尽是笑,“要加个微信吗?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好。” 司笙不假思索地应了。 二人互相加了微信,又聊了会儿,然后才在夜幕中分开。 心情都好得很。 餐桌上,凌西泽跟钟裕面面相觑。 凌西泽搞不懂,为何钟裕会毫无芥蒂,自然而然来他家蹭饭。 钟裕搞不懂,为何霜眉偏偏对凌西泽情有独钟,一到隔壁,就围着凌西泽上蹿下跳。 “萧逆呢?” 洗完手上桌时,司笙才忽然发现,餐桌上少了一个人。 鲁管家将煲好的汤端上桌,笑眯眯地回答道:“萧少爷去接小孩了,要晚一些才回来。菜都给他们留了一份。” “他又捡了一个吗?” 司笙捏起筷子,随口问道。 又? 鲁管家一怔。 “……还是那个。”凌西泽帮忙回答着。 司笙拧拧眉,“不是说请假三天,在家好好陪小孩么?” “不靠谱。” 凌西泽顺着她的心意吐槽,给她夹了一只鸡腿。 司笙嗯了一声,“确实不靠谱。” 刑警工作忙,突发状况又多,不是不难理解。不过,事先做过承诺,又临时反悔……对小孩总归是有点影响的。 尤其喻立洋这小孩,看似沉熟稳重聪明懂事,实际上心思细腻敏感。哪怕多一个眼神给他,他都能察觉出异样来。 “谁?” 钟裕慢吞吞地问。 他这两天才回封城,喻立洋的事,全程没有参与。 ——就连喻立洋将霜眉带到学校险些弄丢一事,都无人跟他提及。 主要是,司笙、萧逆、司风眠花了半分钟琢磨了一番,然后皆统一意见——钟裕这种猫奴,还是不要知道这种惊险刺激的事为好,省得怒火攻心、失去理智,到时候再闹出什么乱子来。 于是—— 一个小时后,钟裕盯着窝在那半大小孩怀里的霜眉,不由得思考这破小孩和凌西泽之间有什么共同之处。 莫不是凌西泽私生子? 可长得又一点都不像。 钟裕颇为不爽。 隔壁,客厅。 萧逆、钟裕、喻立洋,以及霜眉这碍事的猫,都在吃饱喝足后回到司笙家里。 鲁管家自行消失,约了在另一头忙完的陈非一起回别墅。 客厅里,等司笙意识到的时候,就发现只剩她和凌西泽二人了。 “跟大姐搭上线了?” 递给她一杯牛奶,凌西泽在她身侧落座,同时一瞥她亮着屏幕的手机。 微信界面,在聊天。 备注:陆姐。 大抵就是陆沁、陆同学了。 凌西泽为司笙这称呼而头疼,偏又要顾及陆同学的马甲,不敢随意戳破、强行让司笙该称呼。 “嗯。” 喝了口热牛奶,司笙回应他一个字,挺心不在焉的。 牛奶塞回给凌西泽,让他帮忙拿着,然后双手打字。 凌西泽:“……”一副堂而皇之出轨的渣女模样。 “在聊什么?”凌西泽无奈问。 “林羿。” “嗯?” 凌西泽眼睛微睁,好奇地看过来。 “她喜欢林羿,给我介绍了林羿的作品,顺便推了一些林羿容易上手的曲目。” 说到这里,司笙微微拧眉,尔后一扭头,“前两天为表诚意,我跟林羿说,先学一首他的作品,入门的,不过被他一顿奚落,说他就没有入门级别的。不过陆姐又说,林羿这些作品,都是教科书级别的入门曲,很好学。” 一个是林羿本人。 一个是专业老师。 说法却不统一。 听谁的? “是么?” 凌西泽眯缝了下眼。 他信陆沁,在这方面是专业的,而且肯定不会拿这种事坑骗司笙。 林羿…… 逗司笙玩儿? 没直说,凌西泽只是分析,“林羿这些年作曲无数,可能他自己都忘了。” “可能吧。” 司笙也就随口一提,并未细想,如此就将话题撇开了。 “说起来,”凌西泽没等司笙继续跟陆沁聊下去,而是略有深意地开了口,“我们俩‘结束冷战’后,是不是没正式约会过?” ------题外话------ (^_^)/早上好 第289章 墨上筠:嗬,您还活着呢?【三更】 “我们俩‘结束冷战’后,是不是没正式约会过?” 凌西泽贴近司笙,揽住她的肩,顺势将牛奶递给她。 “是么?” 司笙略一沉思。 仔细想来,从确定关系到现在,她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回到封城后,凌西泽工作日会上班,没有约过,难得的周末,亦会以各种理由被消耗。 平时就住隔壁,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没觉得有什么。如今一提及,倒真是没计划好好跟凌西泽“正式约会”过。 凌西泽微微一眯眼,继续道:“接下来几天我都有空。你的潜水证、直升机驾照,是不是该翻出来用一用了?” “都学会了的东西,没什么意思。”司笙兴致缺缺,但视线一瞥,瞧得凌西泽略有不爽,改口道,“我比较想跳伞。” “不要想一出是一出。” 凌西泽捏了捏她的手。 举杯将温牛奶一饮而尽,司笙侧首看他,“说吧,你的计划。” 知道凌西泽的性格,不做出一套一套的计划,把事情安排妥当了,是不会跟她说的。 她正好不爱安排事儿,喜欢随心所欲,所以出行的计划、攻略基本都由凌西泽来做。 在这方面,二人正好互补了。 “明天的机票,地点保密。先去自由潜水,休息一晚,再玩直升机。行程安排五天左右。” 为了保持神秘感,凌西泽三言两语概括。 司笙倏地意识到什么,狐疑地打量着他,“外出旅行,二人世界。凌西泽,你心怀不轨吧?” 凌西泽但笑不语。 “少动歪脑筋。” 司笙甩了他一记警告的眼神。 手指拾起她一绺发丝,凌西泽略显可怜地看她,“你确定让我成天——” 一偏头,司笙瞪他,“谁管你?” 凌西泽无奈,“我身材好,你又不吃亏。” “你再说?” 紧捏着空的牛奶杯,司笙眉目压着烦躁,仿佛随时能将杯子捏碎。 这是吃亏的事吗? 这分明是—— 她这暴脾气! “这事另说。”预见她即将发飙,凌西泽没再说下去,“玩不玩?” “不去旅游景点。” “嗯。” “要新奇有趣的。” “嗯。” “要有专业摄影。” “好。” …… 司笙提了很多要求,凌西泽闭着眼全给答应了。 司笙揪着他的手臂,“一项没达标你就等着吧!” 凌西泽倏然一笑,“躺平等着的那种吗?” “……” 跟凌西泽磨蹭会儿再回去时,钟裕已经离开了,跟他一同离开的,还有他的爱宠霜眉。 喻立洋和萧逆在书房做作业,一人一个位置,埋头奋笔疾书,认真又专注,搁任何家长眼里,这都一番欣慰场景。 但是,落到司笙这里…… 颇为叹息。 小小年纪,不懂得享受生活,以后就是劳累命。 不过个人选择,司笙没想掺和,交代他们俩早点睡之后,就踱步走开了。 结果,刚一离开这俩劳碌命的小孩,另一个劳碌命的小师姐·墨上筠,竟是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前段时间墨上筠一直在外维和,二人基本没有联系,如今一看到手机屏幕上跳着的“小师姐”字样,司笙不由得怔了怔。 ? 小师姐没空找人聊天,一般联系她,准没好事。 “小师姐?” 将电话接通,司笙走到饮水机旁。 “嗬,您还活着呢?” 压低的嗓音,冒着火,字字咬着杀机,蓦地窜到耳朵里,沿着耳廓一路战栗,直达头顶。 “……” 接水的动作一顿,司笙顿时有种不祥预感。 完了。 要命。 旋即,电话那头的人,冷飕飕地开启嘲讽模式,“长能耐了啊,四年前就上KL通缉名单了。十国通缉,行,够有排面儿。” “……” ? 嘛玩意儿? 司笙怔了怔,喝了口水,压压惊。 “说话。” 半晌后,简洁有力的两个字砸过来,一字一字裹着强劲力量,属于军人强硬简单的作风。 司笙最怕这位小师姐生气。 因为她不会无故撒气,每次都会有充足理由。 像司笙这种脾气差、做事随心、不讲道理的人,碰上这种手段强硬又特讲道理的,永远都没辙。 将杯子一放,司笙抬手摁了摁眉心,尔后抬步走向阳台,颇为疑惑地问:“KL是什么?” “……” 寂静氛围里,弥漫着暴涨的杀气。 “墨上筠你冷静,人又不是你的兵——” “你揍不着人家,气那儿干啥啊?” “归根结底人还是做了好事的!” …… 电话里响起乱七八糟的声音,大抵都是墨上筠一个队的,清一色地帮着司笙说好话。 严肃紧张的杀戮氛围,瞬间被她们乱糟糟的声音冲散了些。 司笙没良心地想笑,不过一想,还是要给小师姐一点面子,手指一抬,抵着唇角,生生将其往下拉了一点。 不多时,电话那边安静了,应该是墨上筠避开人群。 “差不多四五年前,你是不是去过苏尔坷?”嗓音挺清淡的,微凉,似乎冷静下来了。 “嗯。” 上次在喻天钦家还提及,刚到那小国的第二天,就爆发革命军反抗事件,她没待几天就撤了。 墨上筠声音压低,“革命爆发前一天,你是不是在酒吧将一牧师模样的男人坑进监狱了?” “……” 隐约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儿。 那人说话一套一套的,想要宗教给她洗脑,她听着烦,没等他让自己见识到“信仰的力量”,就让他见识到“法律的力量”。 “那是一个叫KL组织的精神领袖。”墨上筠道,“多亏了你,让他们群龙无首,没有精神领袖洗脑,将他们全军覆没的速度提了一倍。” 墨上筠挑拣着能说的,简明扼要地跟她说了几句。 被司笙坑进监狱那人,原本就是通缉要犯,多条人命、多项罪名,被抓后,直接被判无期,终身监禁。 而KL正发展到最关键阶段,精神领袖一消失,对他们的损失不可谓不大。他们组织了营救计划,不成,后来只能找罪魁祸首撒气。他们不知道司笙是何来路,就根据监控录像调查出她的照片,在周遭十来个国家通缉她。 ——得亏当时革命军暴乱,司笙走得早,之后又没再去过苏尔坷,不然再来十条命都不够她造的。 司笙跟听故事一样地听完无心之举引发的一连串事件。 还……挺有意思的哈。 生活在稳定和平的国度,司笙对这种小国通缉的事,表示无所畏惧。 真有那能耐,早来东国暗杀她了,至于偷摸发通缉令、靠别人帮忙? 不过—— 司笙问:“你怎么知道的?” “半个月前,刚剿了他们老巢。” 墨上筠轻描淡写道,跟组织完一场战地演习般随意。 “……” 论狠,还是小师姐狠。 “这些事你能跟我说?” “不是什么机密。通缉令现在帮你撤了,不过先前一搜就有。”墨上筠说着,一顿,倏然莞尔轻笑,“而且,有件挺有意思的事。” “什么?” “你认识一个叫喻宁的战地记者吗?” “算认识。”司笙应了一声,旋即问,“怎么?” “她这几年都在苏尔坷搜集素材,把这个国家这几年的历史写成一本书,正好写了你这段故事。”墨上筠解释,“我们救出她之后,意外看到她的手稿,才阴差阳错的把你也揪了出来。” 说来也搞笑。 她们当时回了国,有个战友闲得无聊,就看了喻宁的手稿,结果在她的书里看到这一段故事,觉得很有趣,就传开了看。 无心之举却误打误撞导致一系列KL倒霉发展、最终加速KL灭亡,就像是蝴蝶效应。太具有传奇性了。 加之书中描述的女人有着典型的东方面孔。 她带的人都是一帮闲不住的主儿,聊得兴起后,就有人手贱地去查了。 结果好嘛—— 一美人儿。 还是一熟人。 换做别人,墨上筠怎么也得夸几句,感慨这位做好事不留名的女英雄,偏偏这人是她的小师妹…… 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呢?! 太能折腾了。 ------题外话------ 司笙歪打正着间接加速一KB组织灭亡的情节,我是打算在《王牌》结局卷写的,本来是墨墨的戏,被我单独挪出来了。 如果阔以正面描写…… 那真的是挺精彩了。 扼腕。 有一本书,叫《黑旗ISIS的崛起》,我觉得历史真的存在很多巧合性……(/ω\)这是我看过最有趣的资料书,对ISIS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 第290章 墨上筠: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如果有条件的话,墨上筠肯定第一时间飞回来,好好教育司笙一顿,再让她把一百零八条门规罚个十遍百遍的,长长记性,知道“生命之可贵”。 奈何,墨上筠得知事情经过后,依旧忙得焦头烂额,并没空搭理司笙。 又过了小半个月,得了空,先前委托帮忙撤司笙通缉令的事有了准确答复,墨上筠这才又想起司笙来。 “喻宁什么情况?” 倚在阳台栏杆,司笙视线一抬,越过客厅,落到书房的方向。 “伤不重,月底能出院。”墨上筠淡淡道,“不过她的遭遇容易让她患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精神状态并不好,出院后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 “哦。” “在封城么?” “在。” 司笙老实回答。 墨上筠没跟她客气,直截了当地交代,“得空了帮我关照一下她。” 一怔,司笙倏然问:“听这意思,你俩交情匪浅?” “不认识。”墨上筠简短说完,又道,“不过,多少有点关系。” “行。” 司笙没多问,很爽快地答应了。 “你的事算是解决了。”墨上筠道,“不过别放心太早,在我这儿,事情不算完,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 司笙仿佛看到一百零八条门规在向她招手。 电话里有人在叫“墨队”,墨上筠应该有事要忙,没空跟司笙多聊,几句过后就掐了电话。 这通电话打完,司笙垂眸盯着手机,难免有些恍惚。 没想到,当年一时兴起…… 司笙摸摸鼻子,轻叹一声。 先睡吧。 明天还得早起练竹笛。 何况,小师姐假期少得可怜,唯一的假期抠抠搜搜的分配,看她一分钟都没空,下次来找她,指不定几年后呢。 书房里。 喻立洋完成规定作业,没事做了,双手托腮,晃悠着两条小短腿,盯着萧逆瞧。 “萧逆。” 好半晌后,喻立洋喊他。 “做什么?” 萧逆将一张写满的草稿纸抽走,放到一边。 一道数学题,他花了一个小时,草稿纸写了好几页,愣是没解答出来。 有点不爽。 “外公说,我妈下个月能回来。” 喻立洋故作沉静模样,脆生生地跟萧逆说着。不过,眉目的喜悦,并未被完全遮掩,一眼即可清晰捕捉到。 “哦。” 偏头看他,萧逆难免松了口气。 总算有确定日期了。 这一次喻宁出门,比往常都要久。平时还能在某央台看到她,但这次,似乎换了个主持人,一直没见到她。 若非定期给家里保平安,家里真得担心她在外出事了。 “我想去买礼物。” “下周陪你。” “你会选吗?”喻立洋藏了点质疑在眉眼里,“我觉得司笙姐姐的品味更合适。” “……”萧逆拧眉,一时无言,猜到他的小心思后,直接道,“你自己跟她说。” 喻立洋眨眨眼,“她会答应吗?” 萧逆对数学题妥协,拍了张照,扔给司风眠求关键解题步骤。 然后,他回答喻立洋,“不知道。” 喻立洋颇为失望地“哦”了一声,凝眉思考片刻后,一下从凳子上跳下来,然后跨着短腿走出书房。 一分钟后,喻立洋搓着小手,愁眉苦脸的,在司笙房间门口,走过来、走过去。 步伐很小,走过门,顿住,往紧闭的门看了一眼。 踌躇片刻,又转过身,走过门,顿住,继续盯着紧闭的门看。 小模小样的,可纠结了。 来回转悠了好几圈。 最终—— 没等喻立洋下定决心,就听得门被拉开的声音。 喻立洋赶紧站定,腰杆挺得笔直,他望着门口,扬起小脑袋,眼里映着司笙身着浴袍、湿发披肩、倚在门口的身影。 眨了眨眼,喻立洋打心底觉得,萧逆的姐姐太漂亮了。 跟画里的人似的。 “司笙姐姐。”喻立洋乖巧地喊。 “有事找我啊?” 微微低着头,司笙唇角上翘,打量着这半人高的小不点。 “……嗯。” 喻立洋轻轻点了下头。 司笙轻笑,“说吧。” 喻立洋刚想说明来意,但倏地,视线落到司笙脖子上挂着的一枚戒指上。 那是一枚黑色的戒指,不知是何材质的,款式极其简单,但又一点都不丑。 平时司笙都将戒指放里面,刚洗澡时摘下来,开门这会儿才戴上,就露了出来。 思绪一转,喻立洋不知想到什么,好奇地问:“结婚都需要有戒指的吗?” “差不多吧。” 察觉到喻立洋的眼神,司笙一低头,手指捏住凌西泽送的那枚戒指。 喻立洋计算着他的小金库,问:“那,很贵吗?” 眉头轻扬,司笙盯他两秒,尔后,蹲下身来。 “过来。” 她朝喻立洋勾勾手指。 喻立洋遂乖乖走近几步。 “送谁的?” 手肘抵在膝盖上,司笙单手支颐,神情难得见到几分耐心。 平时,喻立洋总觉得司笙姐姐挺冷淡的,有距离感,宽容度高却不跟人过分亲近。此刻,她跟自己保持在同一高度,许是刚洗过澡的缘故,周身的攻击力和强势不若以往,眼神干净清澈,眉目竟是有些温柔。 喻立洋忽又觉得她挺好相处的。 “我妈。” 喻立洋如实作答。 “她什么时候回来?” “下个月。” “这样,”司笙一扬眉,“我明天没空,下周带你去买戒指,行吗?” “嗯。”喻立洋当即点头,随后,又盯着司笙戴着的戒指,迟疑着问,“贵吗?” 手指勾着戒指随意把玩,司笙淡淡道,“不贵。太贵的咱不买,量力而为。” “好。” 有了司笙这话,喻立洋担忧的眉目一松,登时放下心。 “谢谢司笙姐姐。”喻立洋礼貌道谢。 司笙笑眼看他,忽然说:“脑袋凑过来一下。” “啊?” 喻立洋好奇地眨眼。 下一刻,两只手就伸过来,抓着他的小脑袋一阵揉搓,把他柔顺软帖的短发揉得乱七八糟,朝四方支棱着。 “听司风眠说不让摸啊……”司笙笑颜明朗起来,她搓完后,伸出一根食指,轻轻一点他的额头,满意道,“手感不错,走吧。” 喻立洋:“……” 不知道为什么,见司笙笑得开心,喻立洋不仅不觉得反感、不满,还有点小害羞,耳朵一下就红了。 “司笙姐姐,晚安!” 喻立洋跟司笙告别后,赶紧跑回了书房。 司笙轻笑一声,站起身来。 ——家里小孩像喻立洋这样省心的话,生一个,似乎也不错。 不过,乖小孩这种传奇生物,永远都是别人家的。 翌日,清晨。 六点整,断断续续的噪音,准时通过某卧室传来。 短暂几日的折磨,萧逆早已形成生物钟,声音一响,他就准时睁眼爬起来。 睡衣被扔到椅子上,萧逆拉开衣柜的门,扯下一件短袖换上。 刚一换好,就听到喻立洋爬起来的动静,他一扭头,就见喻立洋迷迷瞪瞪地坐起身,明显没睡醒,睡眼惺忪的,手背揉着他的眼睛。 过来两秒,他伸手捂住耳朵,仰着小脑袋,盯着萧逆的方向。 “萧逆,我在做梦吗?” “没有。” 萧逆冷漠地回答。 喻立洋叹息,耷拉着脑袋,片刻后,他又问:“吹笛子的是司笙姐姐?” “嗯。” “哦。” 听到这个答案,喻立洋登时释然。 他打了个哈欠,然后在床上爬啊爬的,把自己从被窝里翻腾出来,然后眯着眼去找他的衣服,打算起床。 萧逆走过去,将他手里的衣服扯过来,交代道:“别穿了,去隔壁睡。” 水云间建筑的隔音效果挺好的,虽然同一套房子里,明显挡不住这噪音,但一到隔壁邻居家,声音明显被隔绝大半,隐隐能听到一点罢了。 司笙早交代了,隔壁给喻立洋腾出了一间客房,怕早上被吵醒的话,就去那里睡。 昨儿个喻立洋陪他做作业,睡得太晚了,才没把喻立洋扔到隔壁去。 喻立洋睁着眼睛问萧逆,“那你去吗?” “不去。” “为什么?” 萧逆脸色微变,“晨跑。” 自从司笙发现她练习吹笛的噪音会让萧逆无法安心学习后…… 她就吹得更起劲了。 每天六点,雷打不动。 她给的理由是:没法学习?那感情好啊,劳逸结合。大清早的,阳光和跑道在等着你,不去锻炼身体,搁家里待着有什么劲儿? 总而言之,强行逼他去跑圈。 ——如果给她带孩子,估计一个司风眠这样的苗子,能被她生生带成体育健将。 第291章 很遗憾,正式约会泡汤了【二更】 喻立洋一下就清醒不少。 他眨着眼,拉着萧逆的T恤衣摆,紧紧攥在手里,提议道:“我也去。” “没空带。” 萧逆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喻立洋死死拽着他的衣角,将棉T恤的弹性拉到最大,一字一句地喊:“萧逆。” 清晨的空气微凉,少年的劲瘦的腰暴露在空气里,激起丝丝凉意。 萧逆退回来,盯着他,“松开。” “不松。” 喻立洋倔强且执着地回视他。 萧逆两手一伸,抓着喻立洋的肩膀,将他提拎起来,无奈地问:“你又想干嘛?” 踌躇了下,喻立洋说出答案,“运动能长高。” 其实喻立洋算正常发育,跟他同龄人身高差不多,在正常范围内。 不过,这一两年,正是萧逆长身体的时候,身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一天比一天高,看得喻立洋那叫一个眼馋。做梦都想拥有萧逆那一双大长腿。 “……随你。” 萧逆松开他,放弃了。 这个年龄的小孩,自己的小主意多着呢,喻立洋这种懂事乖巧的,还算少的。 两人一折腾。 萧逆去找运动裤时,耳侧一听,感觉有点不对劲,仔细一想,才赫然发现—— 折磨人的噪音,没了。 良心发现? 主卧,小书房里。 手机屏幕被林羿整张脸覆盖。 ——两秒前,刚躺在长椅上接通视频电话的林羿,把手机砸在了脸上。 司笙哭笑不得,将竹笛一收,好心询问:“您的帅脸没受伤吧?” 林羿将手机捡起来,一手揉着鼻子,一手举着手机,尔后瞪着眼睛看手机屏幕。 他问:“谁让你吹这首曲子的?” “一专业老师,说是你教科书级别的入门曲。” “……”林羿没好气,“我教你还不够,你去找专业老师?” “意外认识的……”没过多解释,司笙瞧着林羿,“你倒是说说,在你的指导下,我有什么长进吗?” “你没长进,还有脸说?” 林羿坐起身,微顿,又坐不住,站起来,手机视频的画面一直在晃,看得司笙直眼花。 “行,我资质愚笨。” 司笙叹息,不跟他争,只道,“解释一下吧,你这些……入门级的曲子?” 片刻后,林羿终于找到新位置,在屋檐下的木板上盘腿一坐,然后把手机斜放在一块石头上。 “解释什么,我作的曲,爱咋说咋说。” 林羿有点烦,“你要是想学,背着我学去,别搁我眼前吹。烦人。” “说起来,”手指一摸下颌,司笙似是想到什么,“你是不是,至今未婚啊?” “有你什么事?” “问问呗。” “少从我这套话。”林羿哼哼一声,“今儿个心情不好,我还不教了,你爱找谁教谁教去。” 一说完,林羿就倾身过来,关了手机视频通话。 司笙:“……” 两秒后,司笙将竹笛往桌上一搁,哼了一声。 她还不学了呢。 下午的飞机,她现在得收拾行李。 ——放萧逆一马吧。 如此想着,司笙刚一起身,就听到手机振动声响。 岑峰。 师父。 她的武术师父,亦是小师姐的外公,武术界的名号响当当的,堪称一代宗师。 因跟易中正私交不错,岑峰又见司笙适合习武,所以早想隐退的他,才破例收司笙为徒。 这两年,岑峰云游四方,寻不见踪影。 原本每年都会去拜访岑峰的司笙,都有差不多两年没见到过岑峰了。 ? 昨天小师姐,今天亲师父…… 司笙总觉得是个麻烦。 略一迟疑,司笙看在师徒情分上,还是接了电话。 “师父。” “在封城?” 岑老爷子没打招呼,一张口就直接开问。 司笙沉吟片刻,回答:“在。” “没事做?” “……还好。” 司笙无奈地跌坐回椅子上。 看这样子,跟凌西泽这一次约会,怕是要泡汤了。 “我欠了个人情,说是江湖救急,你去帮个忙。” 岑老爷子言简意赅。 果真。 安老板总说司笙爱欠人情,殊不知,她这一点全是跟她师父学的…… 司笙年少时就混出点名声,跟“师父爱欠人情”的毛病脱不开干系。 以后她也得收个徒还人情才行。 往后一倒,司笙认命道,“您说。是打家劫舍,还是杀人放火啊?” “不知道,没问。”岑峰道,“大概能让你一展拳脚之类的。” “……” 行吧,打架她在行。 岑峰挂了电话。 十分钟后,她收到岑峰发来的地址和电话。 地址离得近,距离封城不远的一小镇,开车过去就两个小时,电话等她到小镇后再打,到时候自然有人来接她。 半个小时后。 客厅里,司笙和凌西泽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 “你放我的鸽子,还让我给你带小孩?” 凌西泽脸色黑成锅底。 怀里塞着一抱枕,司笙偏头看他,慢吞吞地说:“师命难违……” 凌西泽问:“他让你做什么事?” “不知道。” “……” 本想说,若不是“非司笙不可”的事,那他可以找人解决。 结果,听到司笙这简单明了的三个字,凌西泽只能跟司笙干瞪眼了。 抬手捏了捏眉心,凌西泽阴沉着眉目,无语地问:“你们师门的人,都这么随性而为的?” “嗯。” 这么说,倒也没错。 凌西泽气不顺,问她:“回来后打算怎么补偿?” 司笙盯着他。 半晌,她似是妥协性地开口,“要不——” “咔哒”。 门被推开,打断司笙的话。 运动归来的萧逆和喻立洋,大汗淋漓地走进门。 司笙幽幽地往玄关扫了一眼,继而收回视线,把先前要说的话咽回去。 凌西泽却敏锐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一眯眼,追问:“‘要不’怎么?” “再说吧。” 斜了他一眼,司笙将抱枕一扔,然后站起身。 “回来了。” 一侧首,司笙跟二人打招呼。 “嗯。” 萧逆微微点头。 喻立洋视线黏在司笙身上,乖巧地打招呼,“司笙姐姐。” 萧逆奇怪地看了眼喻立洋。 ——说话软声软气的,不是要装小大人吗? “过来。” 司笙朝喻立洋一抬下颌。 喻立洋换好鞋,立即跑过来,不过因浑身是汗,他瞧着美若天仙的司笙,没离得太近。 司笙却没管那么多,拉着他的手臂,将他牵到跟前来。 “凌叔叔。” 眼珠一转,喻立洋盯着凌西泽,看在他是司笙姐姐对象的份上,很给面子的打招呼。 前一秒“姐姐”,后一秒“叔叔”,听得凌西泽脑阔疼。 司笙一会儿当他长辈,一会儿当他晚辈的…… “萧逆有事要忙,这几天时间,这位叔叔当你临时监护人。”司笙如此介绍着,然后问喻立洋,“可以吗?” 今天还在放假。 不过,马上就到机甲大赛时间了,萧逆和司风眠都得忙机甲测试,放假时间基本都砸了上去。据说整个小组以及任老师都在加班加点地做调整。 如若司笙和凌西泽要出远门,喻立洋只能跟着萧逆,去学校熬时间。 萧逆和司风眠都在忙,估计喻立洋自己不好过,只能继续埋头写他的数学题了。这么一想,这小孩还挺可怜的。 现在,出远门的事泡汤,凌西泽又有时间,自然将喻立洋交给凌西泽最为稳妥。 “嗯。” 喻立洋没有二话地点头。 不能给司笙姐姐添麻烦。 他跟着谁都一样。 “……” 把小孩都拎跟前了,凌西泽这时想反悔都不行。 萧逆默然地看了片刻,见没自己什么事,就回屋洗澡了。 ——待会儿还得给他们做早餐。 东峰镇。 下了高速,司笙按照导航抵达目的地附近,然后复制岑峰给的电话,拨了出去。 “您好,请问您是——” 声音挺客气的,听起来,年龄就二三十岁,还挺年轻。 司笙没废话,直接介绍来路,“岑峰徒弟。” “徒……徒弟?” 电话里那人一个哆嗦,险些咬到舌头。 “有问题吗?” “不是,您还年轻吧?”电话里的小青年小心翼翼地问。 “嗯。” 司笙眼皮一抬。 “我们要录综艺,需要一个仙风道骨的侠客……”那人许是觉得拒绝太过分了,哭丧的声音一收,话锋一转,又倍感无奈道,“算了,您现在在哪儿,我先过来接您。” ------题外话------ (^_^)/早上好 第292章 综艺节目(一)寻找城市的秘密【三更】 烈日当头。 车子停在路边,司笙穿着白T、牛仔裤、运动鞋,戴着鸭舌帽和墨镜,斜斜地倚在车头。 手里捏着旁边店里卖的冰激凌,她百无聊赖地一口一口咬着,等待的过程中,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两道眉头越拧越紧。 综艺?! 为了一个综艺,她拒绝了跟男朋友约会! 早知道……宁愿多让岑峰打个电话,她也得将事情问清楚。 这都什么事儿? 一个冰激凌吃完,司笙见到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矮壮的青年跑过来,眼睛直勾勾盯着车牌看,过后,又瞥到司笙的身影,连忙迎了上来。 “岑峰徒弟……”青年笑得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笑着跟司笙打招呼,“美女,是您吧。” “嗯。” 心下不爽的司笙,冷淡地应了一声,算不上热情。 然而,青年上下瞜她一眼,眼睛倏地一亮。 盘靓条顺,冰肌玉骨…… 或许,这位也可以? “我叫陈西,您叫我小陈就行。”青年自我介绍道。 “司笙。” “司小姐。” 小陈从善如流地喊。 没心情跟青年寒暄,司笙直截了当地问:“什么情况?” “不好意思,在电话里没讲清楚。”小陈搓了搓手,往来的方向指了指,道,“就五分钟的路程,我们边走边说。” 司笙嗯了一声,只手揣兜里,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是这样的,有个综艺节目有一起拍摄以‘传统武术’为主题,想宣传一下我们博大精深的武术,所以就找了几个有代表性武术派系。” 司笙随口问:“你们的派系是?” 小陈粲然一笑,“梅花拳。” “……” 沉吟片刻,司笙懒得多做评价,淡淡道:“继续。” “每个被选中的派系,都会找一位武术师父。我们梅花拳这一派,选中的正好是我的师父汪阳。” “不过,他水土不服,昨晚不知吃了什么,吃坏了肚子,急性肠胃炎,被送医院了,这一两天都没法拍摄。” 说到这儿,小陈叹了口气,似乎挺无奈的。 司笙听此意外性事故,头疼不已,不想做任何评价。 “师父是真厉害,但我们这些徒弟吧……实话,没一个争气的,上不了台面。” 小陈抓了抓后脖子,有点不好意思,冲司笙讪讪一笑。 他继续道:“节目组要求能镇得住场子的,最好是仙风道骨的大师。” “另外,明天拍摄,有跟其他派系的大师切磋,虽然说‘点到即止’,不过前几天他们在群里吵起来了,谁都瞧不上谁,说要在节目拍摄时露一手真功夫。输得最惨的,就要当众承认自己流派的路数不行。” “……他们都是有几十年功底的大师了,再怎么虚架子,也不是我们这些小徒弟能比的。所以,师父和我们都一致决定——找外援。” “……” 司笙沉默地听着,简直无言以对。 “听说岑峰大师年轻时曾游遍全国,跟各路流派切磋过,各路绝学都掌握一二,梅花桩也不在话下。加上师父说,岑峰大师欠他一个人情,所以就找上他了。” 解释到这里,小陈略微尴尬地看了眼司笙,“没想到,师父可能没说清楚——” “我会。” 司笙简洁地开口。 “啊?” 小陈没反应过来。 眉心轻拧,旋即松开,司笙淡声解释,“我会梅花拳。” “您会啊?” 小陈有些惊讶,但是,并没有表露出欣喜,而是狐疑地打量着司笙。 尔后,在司笙的细胳膊细腿上停留两眼,神情的质疑更甚。 不怪他这般状态,而是,武术本就是厚积薄发的一项技艺,需要几十年如一日的枯燥练习,终究才能有一点建树。 很明显,司笙这样的美人儿…… 光看外表,并没有这个信服力。 墨镜下的视线淡淡从小陈身上扫过,司笙并未出言解释什么。 这烈日炎炎的,小陈忽觉背后一阵寒意,没再打量下去,而是道:“下午要拍个短片,导演说能在梅花桩上会几招就行。不过,毕竟是要上镜的,最好是身形仪态佳、五官端正的。” “我觉得您应该可以。”小陈又道,“我们待会儿问问导演。” “……嗯。” 司笙冷淡极了。 察觉到可能说错了话、或是表现不佳,惹得这位美人生气了,小陈讪讪的,不敢再多说废话,于是暂且闭上了嘴。 好在路途短,后面沉默一两分钟,他们就抵达目的地。 “就是这儿了。” 小陈领着司笙来到一栋古建筑前。 “东峰镇风景秀丽,很多古建筑保存完好,加上这里的螳螂拳比较有名,所以节目组选择在这里拍摄。”小陈介绍道,“这些建筑都是租的,里面一些武术器材,都是节目组的道具师门弄的。” 言外之意,他们就是过来拍个综艺,这里并非他们的地盘。 司笙没说话,看了眼前院大门,抬步跨过门槛,往里走。 小陈跟在后面,偷瞄着司笙的高挑清冷的背影,心里没有一点不满。 虽高冷淡然,对人不大热情,但她身材高挑,英姿飒爽的,颇有一种古代侠女的风范。 不论实力,光看外表和气质,那他们和这位做比较的话,别人定是更信她才是从江湖里走出来的。 “师兄!” 进大院后,有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跑过来,左右张望一圈后,直接忽略掉司笙,而是好奇地盯着小陈,“岑大师呢?” “介绍一下,”轻咳一声,小陈指了指身侧的司笙,“这位叫司笙,岑大师的弟子。她就是我们的外援。” “啊?” 小青年满头问号。 尔后,他瞪直眼睛盯了司笙几眼,又凑到小陈身边咬耳朵,“这位小姐姐的形象是过关了,明天的比赛怎么办?” “明天再说!” 小陈毫无办法。 小青年愣愣一眨眼,看着司笙的眼神里,满是质疑。 视线环顾一圈,小陈看到偶有一两个节目组的人在晃荡,遂问小青年:“那位副导演呢?” “在后院呢。” 忍不住又打量司笙两眼,小青年往里面指了指。 小陈便好声好气地跟司笙道:“司小姐,我们先过去吧。” “嗯。” 视线从庭院里收回,司笙瞥见综艺节目的标志,轻拧眉,手指一抬,将帽檐微微一压,应得不冷不热的。 见到二人走开,小青年站在烈阳里,不服气地撇撇嘴。 什么岑大师啊…… 说好的还人情,结果自己不来,还找个小姑娘。 早知道是这样的话,还不如他们自己上呢! 副导正在后院安排道具师进行场地布置。 梅花拳,又名梅花桩,顾名思义,就是在木桩上练习的拳法。既是如此,为了凸显特色,自然缺不了木桩。 埋木桩亦有讲究,木桩直径3~5寸,下半截埋在地下,上半截高出地面3尺3寸,桩与桩距离前后3尺、左右1尺5寸。一般随着功夫长进会随之加桩的高度,有的可达5尺。 他们埋桩是按照汪师父的成就来的,正好是5尺,一米二左右。 司笙和小陈抵达时,面熟的副导正在做监督。 “朱副导!” 小陈见到副导,就出声高喊。 朱副导闻声,看过来,但第一眼,却落在司笙身上。 虽然戴着鸭舌帽和墨镜,可是,光看气质和仪态,就令朱副导眼前一亮。 不过—— 朝他们走过去,朱副导目光适当从司笙身上收回,愕然问:“不是说是位仙风道骨的武术大师吗?” “这是大师的徒弟。”小陈介绍。 打量司笙两眼,朱副导问:“会梅花拳?” “会会会。” 不待司笙说话,小陈就忙不迭点头。 司笙:“……” 心知小陈当她懒得应付这些人,所以才如此积极,司笙便没别的表示。 小陈继续道:“您看,以她的形象,是否合适拍这个短片?” 看了一眼正在安置的目光,朱副导有点担忧地问司笙:“这么高,会不会摔着?” 小陈:“……” 区别对待太明显了吧? 知道他们这些徒弟上时,只说道具都准备好了,让他们注意安全,多演练几遍。 遇到个美女…… 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了! 司笙一耸肩,淡然道:“不会。” 朱副导一怔。 这声音……有点儿耳熟啊。 ------题外话------ 看标题,综艺就是《寻找城市的秘密》。 副导。详见:第229章。 《寻找城市的秘密》,详见司笙去青山镇的情节。第218~230章。 回顾一下几个角色—— 导演:苏辉。 嘉宾:段桐月、冬至。 有个配角:米温。 明天见。 第293章 综艺节目(二)甘愿当素人的明星 “不会。” 朱副导一怔。 这声音……有点儿耳熟啊。 可是一细想,又想不起是谁。每天在娱乐圈里待着,见到的人太多了,这般身段的亦不少见。 不过,应该不是圈里的人,而是一普通的素人。 明星甘愿做素人的活儿,工资又低得可怜,未免太掉价了些。 “为了营造古武术的氛围,我们需要做点古装造型。放心,不会太复杂。”朱副导没有多想,嘱咐道,“你先去做造型,待会儿我们再讨论拍摄细节。” “嗯。” 司笙态度略显冷淡。 朱副导没太在意,招手叫来闲得无所事事的化妆师,让她领着司笙去做造型。 “就带了三套男款的。” 见到司笙,化妆师有点为难。 朱副导摆摆手,不管那么多,“那就想办法找她能穿的。” “……行吧。” 化妆师无奈颔首。 随后,化妆师打量着司笙,态度还算随和,“你跟我来。” 司笙未曾言语,踱步缀在他身后。 另一边。 暂且搁下手中的事,凌西泽没听到一点声响,有些介怀,走出书房一看,发现喻立洋坐在客厅沙发上,正不言不语地玩着九连环。 九连环,跟七巧板、华容道一样,都是传统民间智力玩具。九连环是以金属丝制成九个圆环,将圆环套装在横版或各式框架上,并贯以环柄。 九连环有一定的解开技巧,但步骤繁琐,需要256步。 这是司笙买给他的,走的时候教他玩的基本方法,结果从司笙走直到现在,他就一直在跟九连环较劲。 “不无聊?” 踱步走过去,凌西泽拧眉问他。 “啊?”喻立洋闻声抬头,瞧着他,一顿后,认真回答,“还好。” “……” 凌西泽有点明白司笙的担忧从何而来了。 这个年龄的小孩,尤其是小男孩,正是最闹腾的时候,一刻都安静不下来,成天想着折腾这个、折腾那个,对一切都好奇,调皮捣蛋惹是生非。 喻立洋,截然相反。 许是没什么人陪他玩,所以他一个人做作业、玩游戏,跟小猫自言自语都能待一天。 太招人疼了。 凌西泽走过去,问:“想去哪儿玩吗?” “……” 喻立洋摇了摇头。 稍作停顿,取消出行计划的凌西泽,忽然问:“我要出门,你一起吗?” 犹豫了下,喻立洋没有直接答应,而是慢吞吞地问:“你去办正事吗?” “玩儿。” “哦。” 喻立洋点点头。 凌西泽道:“去收拾一下。” 喻立洋低头一看手中的九连环,有点恋恋不舍。 见到他这动作,凌西泽直接道:“可以带上。” 喻立洋眼睛一亮,将欲要搁到一边的九连环紧紧攥着,然后从沙发上跳下来。 趁着他去收拾小书包的功夫,凌西泽走到阳台上,拨通了阎天靖的电话。 “在哪儿?”凌西泽问。 “在酒庄,来了一批新的酒,正在选。”阎天靖回答着,继而想到什么,略有惊讶地问,“这时候你不是该在飞机上吗?” “下午两点,休乐游乐场见。” “什么?” 突如其来的邀约,令阎天靖没反应过来。 凌西泽淡淡道:“我们俩很久没约会了。” “……就不怕你的仙女对象误会?”阎天靖哭笑不得。 “不怕。”凌西泽道,“她不在。” “原来是被放鸽子了。”阎天靖恍然,随后配合地道,“合着我才是那个备胎?” “嗯。” 凌西泽干脆地挂断电话。 阎天靖:“……” 这混蛋朋友并不少,但一遇到麻烦事,肯定第一时间找他。 真是服了。 不过,去游乐场做什么?他们近期没有跟游乐场相关的项目啊。 东峰镇。 下午,一点。 吃过午饭后,化妆师忙前忙后的,终于借来一套适合司笙穿的女装。 累得有些脾气,化妆师将女装塞给司笙,就板着张脸,让她去换衣服了。 难得休息片刻,他坐在椅子上,跟朋友聊着电话。 “刚不是说闲得蛋疼吗,怎么才一转眼功夫,你就忙得跟够似的。”朋友在电话里调侃。 “别提了,”化妆师抱怨,“一素人昨晚吃坏肚子,没法拍摄。今早说换个人来,保证仙风道骨,结果到场的是一二十几岁的女生。服了。临时找新的服装,跑来跑去的,忙到刚刚才喘口气。” “二十几的女生,也会那什么传统武术?” “鬼知道。剪辑师无所不能,估计就随便拍几个镜头吧。” “长得怎么样啊?” “气质还挺好的,个高、腿长,但没露脸。”化妆师努努嘴,“打见面起,就戴着鸭舌帽和墨镜,说话爱搭不理的,基本没跟人有过交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公众人物呢。” “哈哈哈,还有这样的?素人也摆架子?” “我也是头一次见。”化妆师郁闷地嘀咕道,“明星都没这样的——” 话没说完,戛然而止。 “你要这么想,万一是长得不好看,所以不敢见人呢?” “……操。” 怔怔地望着前方,化妆师下意识骂出一句话。 “怎么了,被我说对了?” 化妆师不想听朋友说话,声音又低又快,还有几分警告,“我踏马就没见过比她长得更好看的女人了。” 朋友:??? 兄弟,你可是一位半只脚踩在娱乐圈的化妆师,什么明星美女留没有见过,是受了啥刺激才说出如此不理智的话? “你见到什么——” “不说了。” 没心情再跟朋友闲聊,化妆师匆匆摘下耳机,挂断电话。 朋友:“……” 将耳机揉成一团,跟手机一并放入兜里,化妆师迅速起身,朝走进休息室的司笙投去惊艳的目光。 “司小姐?” 化妆师细细地吸了口凉气,然后提着一颗悬到嗓子眼的心,小心翼翼地喊出这名字。 他不敢断定。 只能凭借身形、气质、服装来判断来人的身份。 因为是要在梅花桩上表演的,过于繁琐的古装反而显得累赘,而且跟武术挂不上边。所以化妆师选择的是一款古代劲装,黑色的,利落又简单,丝毫不拖泥带水,尺码跟她身形正好匹配,完美的身材展露无遗。 英姿飒爽,气质凛然。 柔顺的青丝披散下来,摘下墨镜和鸭舌帽,露出那张天仙般的脸,如画的眉目,精致的五官,瓷白嫩滑的皮肤,所有一切恰到好处,多一分则艳、少一分则俗,这份美丽正好达到最极致的点。 不柔、不媚,美得有几分攻击力,却又不惹人反感。 又美又飒。 啊啊啊—— 化妆师在心里土拨鼠尖叫。 这是什么绝美的神仙人物?! “嗯。” 司笙回应一个字,肯定她的身份。 被她狭长凤眼一扫,化妆师只觉得呼吸一窒。 在娱乐圈见过美女如云,形形色色的都有,视觉都已经麻木了,但眼下—— 化妆师又找到心动、惊艳的感觉。 高冷算什么? 遮掩算什么? 她赏自己一脚,他都乐意啊! 不过—— “不是,你,”化妆师忽然意识到什么,惊愕地盯着司笙,怔怔开口,“司……司笙?” 他没见过司笙。 前段时间司笙直播的事,他略有耳闻,不过成天忙得跟狗似的,压根没时间关注。 就看过司笙的照片。 耐不住司笙长得过分好看,他仅仅是看照片,就将司笙的形象记在心里。而,眼前这人可不就是…… 见到化妆师愕然的表情,司笙眉心轻拧,冷淡地出声,“我没自我介绍过?” “……” 没有! 你要早说你是司笙,谁踏马敢晾你俩小时?! 毕竟,无论你在娱乐圈再如何声名狼藉,亦是一夜成名,拥有三千万粉的漫画圈大佬啊! “不是,”化妆师百思不得其解,感觉脑袋受到重击,脑浆混成一团,“你不当嘉宾,当素人啊?” “……” 司笙现在一想到为这事爽约凌西泽就心情不爽,加上这人先前就没给过自己好脸色看,索性就没有搭理他。 走到化妆桌前,她将椅子往后一拉,坐下了。 大佬的气场,登时唬得化妆师不敢说话,麻利儿提着化妆箱给她化妆。 第294章 综艺节目(三)你们江湖人真暴躁【二更】 后院。 小青年和小陈坐在台阶上,百无聊赖地等着司笙做造型。 朱副导刚忙活完,没事做,拿了几瓶饮料,主动过来跟他们聊天。 先是问问他们师父汪阳的情况,然后便打听他们平日的练功和生活,权当在闲聊中获取一些素材和灵感了。 聊着聊着,三人提到几位流派大师群里吵架、打赌一事,皆是有些哭笑不得。 “不愧是习武的,果真个个都是暴脾气。”朱副导冲着他们竖起大拇指。 节目组最初的意思是,让他们点到为止,以表演为主。 可得到的反馈是,这几位大师偏不,说是比武时弄虚作假,枉为武林中人,回去后是要丟祖宗颜面。 ——果然是嘴上说得好听,合着是私下里在暗中较劲、杠上了。 小青年和小陈见状,对视一眼,难免苦笑。 小陈直言道,“师父是群里叫得最凶的,一个人对喷三人不落下风,搁现在网上那怎么着也是一个以一敌百的大喷子。总之,其余三位大师都拿我们师父当公敌。其实,按照我们师父的武术功底,明天迎战是没问题的。但前提是他身体不出问题……” 现在没法子了,人都在医院躺着呢,出不来。 更不用说哼哼哈嘿、上台打架了。 给了那三位大师一个完美的反喷机会。 “这么厉害啊?”朱副导问了。 “那是!想当年,三十年前……” 小陈有点兴奋了,吧啦吧啦跟朱副导说着汪阳当年的英雄事迹。 朱副导原意指的是“汪阳喷人”的事,听他扯远了,没打断,任由他继续说,就当个有加工色彩的故事来听。 没想,说到最后,小陈竟是自己绕到他想要的话题上来。 “我师父骂人也是一绝,在我们武馆那条街,我师父一战成名,上至七八十岁的泼辣老人,下至十来岁的熊孩子,聚在一起十多个人,硬是被我师父喷得无话可说……从此之后,是个人见到他都绕着走。” 朱副导:“……” 他几次见的汪先生难道不是一仙风道骨级的大师人物吗? 小青年手里抓着一根狗尾巴草,无聊地说:“不知道司小姐的造型做好没有——” 他回首一看,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背后传来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朱副导拧开一瓶水,欲要喝水压压惊,结果听到后方动静,疑惑地扭头,就见一飘然欲仙、英姿飒爽的女人从大门走出。 一袭黑色劲装,身材玲珑有致,气质飒然洒脱,加之如天仙的容颜。 仅通过视觉画面,就仿若能将人拉回到几百上千年前的时光,见到刀光剑影的快意江湖。 侠女本人! !!! 所有眼珠子都恨不得脱离眼眶跳出来。 “噗——” 朱副导在短暂惊艳过后,认出来人身份,直接一口水就喷了出来。 沃日?! 司小姐? 原来是这个司小姐! “司小姐!” 赶紧一抹嘴,朱副导睁大眼睛,主动热络地跟司笙打招呼。 在青山镇木偶人那一期,因周氏木偶馆临时反悔,不肯展示木偶人机关。若非司笙同意他们拍摄素材,他们连短片都剪不出来。 事后,导演苏辉有跟他私下商量,要不要请司笙上一期节目,以此来感谢司笙。 毕竟《寻找城市的秘密》的热度很高,是多数明星争破头都向上的一款节目。 结果好嘛,刚想联系,这位竟是公开直播,以“神级漫画家Zero”的身份,独占一周的流量,完全无需靠他们的热度。 思来想去,他们只得作罢。 毕竟请明星司笙,花费很少;请漫画家司笙,那可就…… 没!想!到! 她就是汪阳大师找来的外援?! 朱副导内心欢喜雀跃,仿佛看到馅饼在天上跟他招手。 走出几步,司笙停在台阶上,目光闲闲地扫过三人,懒声问:“合适吗?” “合适!合适!” 朱副导两眼发光。 小陈+小青年:“……”他们已经被“仙”得不敢眨眼了。 先前觉得司笙气质好、身段佳,就很不错了,对她的长相完全不抱期待。完全没想过,竟是如此一天仙级别的美人儿。 好半晌后,小青年轻声嘀咕,“美成这样,还会武术,会不会有点过分?” 这话很轻,但,奈何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没发出丁点声响,靠得近的,好几个都听到了。 “哈哈……”朱副导忽然笑出声,眉宇间一点不见担忧,“司笙,司小姐,是以武打演员出道的。早些年,还被称之为‘古装第一美女’呢。这是你们请来的人,都没问过的吗?” “……” 小陈和小青年登时语塞。 武打演员? 古装第一美女? 他们一心想要“仙风道骨”的高人,见到司笙后大失所望,只希望能先应付下午的短片拍摄。本就没抱什么期待,又怎会去问对方的来历…… 何况,一层“岑峰徒弟”的身份,就足够他们钦佩了。 岑峰啊! 传说中的武术宗师,练武奇才,集百家之所长,练就一身不败绝学。传奇事迹数都数不过来,多数都跟他们梦想中的“武林高人”有关。 二人报赧,想到先前的轻视,此刻看向司笙时,紧张又惭愧。 司笙才没心情跟他们计较,直截了当地问朱副导:“你们想怎么拍?” 毕竟是专业的,听得司笙一问,朱副导就迅速进入工作状态,立马跟司笙讲起拍摄要求。 几个镜头,走位要求,以及想要呈现的效果。 若是没有任何经验的素人,或许需要讲解很久,不过,司笙就算演技不佳,也有几年的拍摄经验,加上钟裕最近就在跟她讲“走位”这门课,所以很快就心领神会。 休乐游乐场。 拎着三张票,在入口处等了足有半个小时的阎天靖,万般感慨地看到凌西泽和喻立洋两道身影走来。 “还以为你俩要天黑才能到。” 阎天靖不恼不怒,冲他们一笑,但笑得却颇为森然。 约他过来,指挥他排队买票,结果还迟到…… 不愧是被放了鸽子的男人,自己不痛快,还时刻要让别人不痛快。 “还不至于这么堵。” 凌西泽佯装听不懂他的讽刺,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就算迟到,阎天靖亦拿他没辙。 “靖叔叔。” 喻立洋走近后,仰起头,礼貌地跟阎天靖打招呼。 虽然外公有过教导,但阎天靖教自己做题、陪玩游戏,喻立洋对他还是有好感的,礼貌不能少。 被他一拉走注意力,阎天靖低头看着他,那份森然冷意徒然消失。 眉眼柔软几分,阎天靖轻笑,“有什么想玩的吗?” 喻立洋轻抿了下唇,看着往来的游客和大门外的宣传海报,犹豫片刻后,却说:“我陪你们。” “……” 阎天靖和凌西泽对视一眼。 阎天靖算是知道凌西泽为何非得拉上他了。 凌西泽对付熊孩子有一套,能把人折腾得嗷嗷直叫、不敢犯事,但应付这种懂事的……压根就没辙。 “我们都是第一次来,想玩的还挺多的。”阎天靖笑着,似是正经模样,温和地跟喻立洋说,“得辛苦你了。” “……哦。” 喻立洋没啥表情。 晃晃手中门票,阎天靖道:“先进去吧。” 三人遂进了门。 游乐场设施项目很多,随着人群往里走,各种项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阎天靖看似温和儒雅,待谁都友善,实则薄情寡义的,表面功夫做得很好,却基本不跟人交心。 就像面对一群小孩,相处片刻后,他能记住每个人的名字、特征、喜好,让他们对他心生好感,甚至喜欢上他。实际上,一转身,他就会脱掉被小孩抓脏的衣服,眼皮不眨地扔垃圾桶里。 就这么一人。 凌西泽找他出来,并没奢望他对喻立洋上心,只是看中他能跟小孩相处的技巧。 没想—— 这衣冠禽兽竟真的耐心待喻立洋。 因喻立洋话少,懂事得不提要求,所以对喻立洋的心思只能察言观色。 而,喻立洋哪怕在某样事物上视线多停留一秒,都能被阎天靖捕捉到。让喻立洋心动的娱乐项目,阎天靖全都找借口去玩,让喻立洋眼馋的玩具,阎天靖二话不说全买下。 凌西泽:“……” 这俩不是父子真是可惜。 ------题外话------ (^_^)/早上好 第295章 综艺节目(四)玩不死他们!【三更】 对梅花拳的拍摄,预计两个小时,实则就半个小时。 苏辉闻讯赶到时,短片已经拍摄结束,司笙、小陈、小青年都离开了。 “人呢?” 一进后院,苏辉就抻着脖子,左右张望着。 正在跟人看刚拍的镜头的朱副导,闻声,看了苏辉一眼,说:“走了。” “这就走了?”苏辉阴着脸,有些暴躁,“我还没见到人呢!” 朱副导两手一摊,“都拍完了,人家想走,怎么留?” “……” 确实不好留。 人是来义务帮忙的,又没跟他们节目组签合同。现在那么大一流量,指不定压根不把导演放眼里呢。 摸出一根烟叼嘴里,苏辉用打火机点燃,随后凑过来,“她明天还来吧。” “来啊。”朱副导说,“跟她说好了,汪师父就由她代替,她也答应了。” “那好。” 先前还对换人一事颇为愁闷的苏辉,眼下,竟是一点犹豫都没有,没有二话地答应了。 “不是。你这么热切,想干嘛呢?” 朱副导匪夷所思地看着苏辉。 能将《寻找城市的秘密》节目做成有口皆碑的热门综艺,苏辉自然不是一庸俗的人,他做事有原则,对于嘉宾不会捧高踩低,全都一视同仁。 虽然脾气暴躁,不过对每个员工都好,团队有凝聚力,每个成员都尽心尽力的。 按理说,以苏辉的性子,只会感慨这事是真踏马的巧,但不会对司笙有多上心。 “那些大师不是想玩真的吗?”苏辉叼着烟,斜乜着他,笑得又坏又狠,“那就让他们玩,好好玩。” 末了,他还磨了磨牙,似是玩味似是泄愤,嗓音裹着点狠,“玩不死他们。” 旁边有俩工作人员听见了,对视一眼,默默地退开,装作没听到。 谁都知道,昨晚四位武术大师提出要“实打实比赛”时,苏辉担心他们的人身安全,是想要劝阻的。虽然没有明面上闹起来,但苏辉一个一个的谈,怕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今儿个一天,苏辉就算冲人一笑,那笑里都是带着杀气的。 俨然被那四位固执倔强又摆谱儿的武术大师气得不轻。 “怎么玩?司笙毕竟是一二十几岁的女生,跟他们——” 朱副导只希望那三位大师能看在司笙貌美如花的份上,在明天打擂台的时候,能对司笙手下留情。 苏辉斜眼看他,问:“忘了司笙以什么身份出道的?” 朱副导一怔,“武替?” “我听跟她合作过的导演说,她演技虽然不好,但武功是实打实的好。多数武术指导在她跟前都不够瞧,有些打戏还是她帮忙指导的。” 说到这里,苏辉压低声音,在朱副导耳边轻声说,“据我所知,打那几个老东西,没问题。” 朱副导:“……” 看来苏辉真是被气得不行,竟然都跃跃欲试地往节目里添加私人情绪了。 不过,对司笙能打倒那三位大师的事—— 朱副导持怀疑心态。 “另外,青山镇那一期不是今晚就要播了么?”苏辉睇了朱副导一眼,“后期组说拍到了一段司笙的镜头,在犹豫要不要用,让他们加花絮里。” 朱副导很快想起来,“就是跟倾伊人偶遇那段?” “嗯。” 提及倾伊人,苏辉不爽地皱皱眉。 倾伊人是被塞进来的。 表现得怎样不说,毕竟是第一次上节目。但是,谁都没想到,她录制完综艺后,竟然作死,导致网友将她的黑料全面爆出,一时间声名狼藉。 他们不得不删减倾伊人的镜头,后期忙得焦头烂额,背地里没少咒骂她。 持续大半月的加班,好歹是让这期节目于今晚顺利播出。 负责倾伊人部分的后期剪辑师,却意外发现,倾伊人曾在问路时跟在拍摄纪录片的司笙遇上,拍了一个镜头,那一袭红衣,说是惊艳得后期组精神振奋。 不过,因司笙是意外入境,加上那部分倾伊人的镜头都得删,所以他们都没想到用。 但现在—— 司笙参加这期节目录制,又以古装露面。将那组视频放到花絮里博取关注,自是再好不过。 “行。” 想起这事,朱副导连忙点头。 微微一顿,苏辉将即将抽完的烟掐灭了,又淡淡吩咐:“另外,这事你跟她打声招呼。虽然有‘蹭热度’的嫌疑,但有没有事先知会,情况完全不同。” “没问题。” 是这么个理儿。 何况司笙这人看起来身份挺复杂的,不适合得罪。 拍完短片后,小陈和小青年想给司笙订酒店、顺便带司笙去吃晚餐,不过被司笙拒绝了。 一离开,司笙就跟二人分开,约好明天拍摄时再见。 看着司笙离开的背影,小陈和小青年面面相觑。 小青年:“让她一个人走,不太礼貌吧。” 小陈:“可能人家就是不想搭理我们而已。” 在短暂的接触里,明显能感觉到司笙生人勿近地冷漠气息,二人不由得对视一眼,然后沉沉地叹息。 毕竟来头不一般嘞…… 傲也好,冷也罢,都很正常。 …… 跟以往出行一样,司笙只带了个背包,就一套换洗的衣物。 开车找到一家酒店,司笙重新戴上鸭舌帽和墨镜,拎着背包去前台办理入住。 一切顺利。 司笙抵达房间时,正值黄昏午后,阳光被镀上浅浅的橘黄,从窗口斜斜打进来,将地面晒得尤为暖和。 脱下鞋袜,懒得去找拖鞋,司笙赤脚走在地面,踱步来到靠窗的沙发上,将兜里的手机掏出来。 她打开微信翻看消息。 凌西泽陪小孩玩,估计闲得很,隔一段时间就跟她汇报消息。 下午他带喻立洋去了游乐场,叫上了阎天靖,发来的照片居多,其中多数都是喻立洋和阎天靖的合影。 【司笙】:刚忙完。 消息发过去,不到一分钟,凌西泽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忙完了?” 听到凌西泽开口一问,司笙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眉头一扬,司笙晒着太阳,懒懒道:“明天得继续。” 耽误这两天,时间就跟不上。虽然很遗憾,但凌西泽的出行计划,仍旧只得取消。 凌西泽索然无味,“什么事?” 想起这事儿,司笙眉宇就萦绕着一抹燥火,语气亦是冷然,“录综艺。” “……” 沉默片刻,凌西泽才缓过神,“什么综艺?” “《寻找城市的秘密》。” 司笙压着火,跟凌西泽讲明这事的前因后果。 凌西泽听得一阵无语。 本以为破坏他们俩正式约会的原因,最起码是一场暴乱级别的,结果—— ??? 就踏马一个综艺? 还是代替一素人? “操。” 说到最后,司笙忍无可忍,终于骂了一句。 早想骂人了。 憋了一肚子气。 听得她这么一骂,凌西泽怔了怔,怒火一消,竟是释然不少。 他低低地笑出声。 “你笑什么?”司笙拧着眉,没好气地问。 “高兴。” “……神经。” 司笙暴躁地咕哝。 凌西泽未语。 虽然昨晚司笙表现得很不在意,但是,她如此生气,显然是期待跟他一起出行的。即使如此,纵然没有真的实现,于他而言亦是一种慰藉。 司笙气没消,又抱怨几句,等凌西泽刚想安慰时,她忽然转移话题,“小洋和阎天靖玩得来吗?” 安慰的话语都涌到舌尖,可因她一问不得不收回。 顿了顿后,凌西泽无奈道:“……嗯。” “看不出来啊。” 司笙挑挑眉,有些意外。 阎天靖这人,虽然没有相处,但司笙凭直觉就可以断定—— 绝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凌西泽虽然腹黑,喜欢背地里捅刀子,不过阎天靖这种,大抵是笑眯眯地当面捅刀子的。 很难想象他会父爱泛滥地陪着与他无关的喻立洋玩儿。 “嗯。” 凌西泽跟阎天靖相识多年,对此也颇为意外。 他评价道:“我也是头一次见,可能——” “嗯?” “喻立洋跟他长得很像。”凌西泽慢条斯理地说,“毕竟,虎毒不食子。” ------题外话------ 明天见。 第296章 我是不是说过,要打断你的腿? “喻立洋跟他长得很像。”凌西泽慢条斯理地说,“毕竟,虎毒不食子。” “……” 司笙被他这套理论一噎。 许是被凌西泽的话打开了脑洞,司笙眼睛微微一睁,倏然问:“你说,喻立洋会不会就是他私生子?” “……” “毕竟喻立洋父亲不详。” 喻天钦给喻立洋的理由是,父亲车祸去世。 实际司笙、凌西泽都知道,喻立洋是喻宁未婚先育生下的。 “冷静点。” 凌西泽无奈叹息。 “……行吧。” 往窗外看了眼,司笙慢吞吞地说着,及时停止了脑补。 太阳下山,天边仅剩血染的晚霞,再过片刻,颜色即可散尽,只留青灰色天幕。 司笙舒了口气,“去吃饭。” “吃什么?” “地儿不熟,看着吃。” 稍作停顿,凌西泽似是感慨,“终于有你不熟的地儿了。” 司笙:“……” 幅员辽阔,城镇众多,总有她没去过的。 跟凌西泽聊到天黑,听到他们在商量打道回府的事后,司笙也准备出门觅食,挂断了跟凌西泽的电话。 小吃一条街。 根据百晓堂app给的美食信息反馈,司笙确定地点,然后按照车载导航的路线抵达附近。 司笙将车往附近一停,扣上鸭舌帽,下车。 天色已黑,她没戴墨镜,只是将帽檐略微压低。 往来行人都顾及自己的事,鲜少会关注到她,偶有见她觉得惊艳的,不一定认识她,又或是不敢认。 手机来电,司笙将蓝牙耳机塞到左耳,尔后接通电话。 “什么事?”司笙问。 “师叔,沙州那伙人有消息了。” 说起正事,段长延倒是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说。” 懒懒开口,司笙视线在街上游离,搜寻着满意的店铺。 “抓了两个,剩下的跑了。”段长延道,“都是没经验的新人,参加过打劫沈江远的行动。钟裕遇上的那批人,应该是老油条了,跑得贼溜儿,一个都没抓到。” 听得段长延的语气,司笙微微一眯眼,凉声开口,“一无所获,你还挺满意?” “……” 段长延登时一个哆嗦。 微顿后,他声音有点微弱,辩解:“不是,好歹有点进展嘛。” 司笙嗤笑一声,“打草惊蛇也算进展?” “……” 段长延不敢说话。 “要么抓带头的,要么就别做。我怎么教你的?” “……又不是我抓的。”段长延弱弱地反抗。 司笙轻哼,“有区别?” “你怎么不说木头呀,抓那俩是木头的线人,不是我们段家的!”段长延不服,跟她据理力争。 “没你什么事儿,你来邀功?” “……” 师叔想要怼人时,总能找到各种刁钻的角度。 段长延估摸着司笙心情不好,逮谁都喷火,当即不敢吱声了,挤眉弄眼地跟郑永丰求助。 半晌,郑永丰拿过手机,解释:“抓他们的确实经验不足,是我没交代好。不过,明天才送他们去警局,今晚应该能撬出一点情报。” “没事,”司笙轻描淡写道,“我缺个撒气的。” “……” 郑永丰愣了一下,问:“谁惹你生气了?” “谈不上是谁。”司笙望了眼头顶烧烤店的招牌,见客人不多,不紧不慢往里走,同时压低声音开口,“这事得尽快,怕他们跑路。” 虽然那伙人在沙州犯事,但根不一定在那边。 而且,抓的是新人,又不是老油条,信任度不高,怕新人透他们的底,他们先一步撤离,不是没这个可能。 这次是因沈江远误打误撞,才在那里遇上的。倘若他们察觉到风险,想等风头过去、或是换个地点,下次想要找到,指不定得是什么时候了。 “嗯。” 郑永丰应了一声。 随后,他问:“你在哪儿?” “东峰镇,忙点事儿。”司笙道,“后天就回。” 这种户外综艺录制的话,基本得一天,明天录完应该会很晚了。没有特别重要的理由,她不会连夜赶路回去。 “行。”郑永丰一顿,旋即想起什么,“对了,上次在酒馆对你动手那个——” 找到空位置落座,司笙思索了下,想到司炳那窝囊样,兴致缺缺地问:“他怎么?” “段长延查了一下,才知道他跟你的关系。”郑永丰淡淡道,“昨晚气不过,又蒙头揍了他一顿。” “……” 司笙查看菜单的动作一顿。 段长延也是个奇才。 微微一顿,郑永丰问:“需要手下留情吗?” “用不着。” “哦,”郑永丰道,“我们查了他的朋友关系,开公司做生意的,基本都有点问题,看着不顺眼,打算一锅端了。” 司笙:“……”你们高兴就好。 段家有钱。 虽然有钱不是什么事都能办成,但是,在一定范围内,还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得罪段小太爷的,损失点钱财亦或是住十天半月的院,那还是好的。搞不好,那就是众叛亲离,最终沦落为孤家寡人一个。 不过,段长延没有丧尽天良到“见谁不爽就动手”的地步。值得他费心对付的,都是真的做了过分事惹毛他的。 这次的司炳,是真的运气不好。 招惹司笙不算什么,在段长延、郑永丰跟前招惹司笙……那才是真正的噩梦。 “小师妹,我们好久没见了。” “快三年了吧?没想到,还能一起拍个综艺。” “师父本来都不情愿来录综艺的,结果听到有你在,第一时间就答应了。” …… 新进门的客人说话声,吸引了司笙一点注意。 她微微一侧首,忽然听得一到熟悉的声音—— “太忙了,都没时间回去看看。” 嗯? 眯缝了下眼,司笙挑眉看去,赫然见到被三人簇拥着走进来的段桐月。 师父? 小师妹? 一起拍综艺? …… 哟,合着还是有武术功底的? 封城,一条古玩大街上。 将手机扔给郑永丰的段长延,百无聊赖地四下转悠。 这几日放假,这里举行“古玩交流大会”,沿街摆满了地摊,各式各样的瓷器、玉器、铜器……看得人眼花缭乱。 不过,在段长延看来,入眼皆是赝品,没稀罕货儿。他走一走、瞧一瞧,拿着郑永丰的手机拍拍照,就当图个热闹。 路过一玉器居多的地摊前,段长延被一身段苗条、气质极佳的背影吸走了视线,他停顿着,看了两秒。 然后,他听到一个好听的声音—— “老板,这玉佩多少钱?” 一颗招蜂引蝶的心止不住作怪,段长延未等老板出声作答,就凑过去,视线一瞥那块玉佩,凑人姑娘身边。 嘴贱回答:“三块。” 老板当即愤怒地瞪过来。 段长延冲他一笑,熟视无睹。 这时,立在身侧那姑娘,悠悠然侧过身,露出一张漂亮姣好的脸,可打过来的视线,却是满满的凉意与杀气。 “……” 看着跟前这张熟悉漂亮的脸,段长延神色登时一僵,有种死到临头的感觉。 姑娘冷冷剜他,将手中玉佩往回一扔,尔后拍了拍手。 她问:“来封城了?” “……” 喉结滑动两圈,段长延僵着表情,悄无声息地往后退。 死亡危机,一点点逼近。 姑娘冷笑。 他退后一步,姑娘就前挪半步。 “有话好好说——” 段长延虚得很。 “说个屁!”姑娘是个暴脾气,口吐芬芳,截了段长延的话后,一字一顿地出声,“段长延,我是不是说过,你要是敢来封城,我就打断你的腿?” “木头——” 段长延扭头就喊,拔腿就跑。 “操,你给我站住!” 姑娘怒骂一声,抬腿就追。 …… “木头——” 站在街边接电话的郑永丰,听到段长延撕心裂肺地求救声。 他一顿,视线往回一瞥,见到嗷嗷大叫的段长延从跟前如风似的跑过,撞得路人一通抱怨,一个模样娇俏的姑娘紧随其后。 电话里,司笙听到求助声,问:“怎么了?” 郑永丰面无表情,事不关己地说,“没事,段长延遇上一笔风流债。” “……如果他能活过今晚,给我带句话。” 司笙一顿,端起师叔的架势,语重心长地交代,“惜命。” 郑永丰:“……” 第297章 就找你的茬儿!【二更】 十分钟后,郑永丰在小巷里找到鼻青脸肿的段长延。 他开着手机手电筒,一圈灯光罩下来,落到坐在地上的段长延身上,段长延下意识伸出手遮住脸。 他半眯着眼,透过指缝见到是郑永丰后,才稍稍舒了口气。 “你来晚了。” 段长延坐靠在墙边,理了理衣袖,“人都揍完走了。就你这速度,以后我要是遇到点什么事,你只能来给我收尸了。” “怂样儿。” 将手机一收,郑永丰微一拧眉。 段长延不满了,眼睛一瞪,跟他据理力争,“被女人追那叫怂吗?那叫绅士!” 郑永丰斜他一眼,说着风凉话,“被揍成猪头的绅士。” “你!” 段长延抬手一指他。 结果,牵扯到酸痛的手臂,疼得他“嘶”了一声,只得将手收了回去。 郑永丰催他,“起来。” “缓缓。” 直抽冷气的段长延,无力地摆了摆手,表示暂且浪不起来了。 这姑娘不仅是个真的暴脾气,下手也是真的狠极了…… 一点都不念及往日情分。 见他是真疼,郑永丰不催了,倚在一边,摸出一根烟来叼上,点燃。 抽了一口烟后,他眼睑微微一垂,掠过段长延。 问:“谁啊?” “湘城苏家一姑娘,苏秋月……” 段长延一顿,倏然改口,“哦,不对,她不喜欢那名字,自己改了个名儿,叫苏秋儿。” 想想那姑娘的彪悍样儿,郑永丰评价道:“挺温柔秀气一名儿。” “是吧?”段长延摸着裂开的嘴角,感慨道,“啧,人不如其名啊!” “该。” 郑永丰对他一点都不同情。 “……” 段长延哼哼,却没说话。 “苏家……”郑永丰话头一顿,忽然想到什么,“是那个将自家机关术吹得神乎其神,实则被司笙实力打脸、毫发无伤进出机关城的那个苏家?” “没错,就那个‘一顿吹嘘猛如虎,实际操作菜如鼠’的苏家。” 司笙横闯湘城苏家机关城,算是司笙早些年的经历了。 那会儿,段长延和郑永丰都不认识司笙,所以都没亲眼见证过司笙这一传奇性的一刻,只是偶尔听人闲聊时提及罢了。 段长延对司笙这师叔是很仰慕的,从别人那里闻不到具体细节,后来是想法子从安老板那里套来的事情经过,所以比郑永丰更要了解一点。 郑永丰拧了拧眉,看向段长延的眼神里,略有一种看叛徒的味道。 他问:“你怎么跟苏家的人扯上关系的?” “谁跟苏家扯上关系了?我才不稀罕呢。”段长延愤愤然辩解道,“我就认识这么一个,而且……嗯,那什么,她早就脱离苏家了。” 说到这里,段长延不想跟郑永丰掰扯他那点桃花债,想想后,就转移了话题。 “沙州那事,师叔怎么说?” “尽快解决。”郑永丰道,“这个节骨眼上,应该会动她一点关系。” “那,” 段长延眨了一下眼,然后活动着筋骨,从地上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 他声音轻快地说:“那他们死定了。” 郑永丰斜了他一眼。 段长延跃跃欲试地搓着手,“好怀念师叔走南闯北的日子,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重出江湖。” “……” 眸光微闪,郑永丰没吭声了。 以司笙现在的身体情况…… 难。 那帮杀千刀的。 郑永丰眸底杀气浓烈。 一个眼风扫到路人,好奇往里往的路人登时胆寒,条件反射似的加快速度,落荒而逃。 东峰镇,烧烤店。 挂断郑永丰电话后,司笙点了一些烤串,百无聊赖地等待着。 段桐月等人在不远处一桌落座,几人的交谈声断断续续传来,无非都是些恭维、讨好段桐月的话,落在耳里有点烦人。 “您好,这是您的烧烤。” 服务员将刚烤好的烤串端上桌。 这是一家二三十年的老店,在小镇里积累一点名声,算是旅游打卡的一个去处。 门面虽小,五脏俱全,烧烤种类繁多,香味扑鼻。 待服务员走后,司笙将鸭舌帽一摘,用手机随意拍了一张照,然后传给凌西泽。 【凌西泽】:…… 每次分开,凌西泽除了饱受相思之苦,还要饱受司笙糊照对眼睛的折磨。 曾经诚实的评价和感受遭到司笙多次怼后,如今的凌西泽,早已学会用省略号来表达他内心一言难尽的感受。 司笙一瞥那串省略号,略有不爽,拿起手机继续批评他。 【司笙】:什么意思? 【司笙】:敷衍我? 【凌西泽】:不。 【凌西泽】:请容我真挚地发问。 【凌西泽】:你拍的是食物吗? 【司笙】:你死了。 【凌西泽】:在我死之前,我还有个遗愿。 【司笙】:说。 【凌西泽】:我去联系一下医生,问问手残还有救么。 【司笙】:你还是去问问医生,怎么样的死法更好受一点吧。 暴躁地发完消息,司笙将手机静音,扔到一边不再搭理凌西泽。 与此同时—— “诶,美女。” “哪儿呢?” 不远处,正在等待烧烤的几人,倏地转移了注意力。 三个男人,纷纷将视线投到司笙身上,哪怕只看到一抹侧影,皆是露出惊艳的目光。 见状,段桐月嗤之以鼻,一抬眸,视线淡淡一扫,在那道身影上略一停留,尔后,便定住了。 司笙? 怎么到哪儿都有她?! 第一次,在段氏古玩店里,司笙以竞拍的方式,让她大出血,花了三百万买了远高出市场价的机关物件。 第二次,在青山镇的周氏木偶馆,她让助理对司笙、楚凉夏的纪录片剧组动手,没想偷鸡不成蚀把米,不知司笙用了什么手段,反而让她吃了亏。在整个节目组面前,颜面尽失。 而且…… 事后她惩治助理时,竟是被心上人凌西泽撞了个正着。 一桩桩,一幕幕,都能令段桐月想起来时吐血。 看得出司笙有点身份—— 不过,管她呢! 段桐月站起身,椅子往后一踢,“刺啦——”的摩擦声,登时引来不少注意。 三位师兄皆是回过神,讶然地看着段桐月。 而,段桐月已经离开座位,不偏不倚地走向他们刚还惊叹“漂亮”的美人儿。 “哐——” 刚一走近,段桐月就一脚踢过去,把司笙对面的椅子掀翻了。 来势汹汹。 周围一干顾客、店员,皆是被这一幕惊到,愣住了。 眼角余光早瞥见段桐月走来的司笙,捏着一串掌中宝,轻咬了一口,慢条斯理地吃着。 段桐月这一脚踢过来时,她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慢慢咀嚼着,咽下后,司笙才掀了掀眼睑,看她。 两秒后,她淡定开口,“控制不住蹄子就去医院治。” 本等着司笙变脸的段桐月,听此回应,难免气结,没好气怒骂,“你踏马才蹄子呢!” “找事儿?” 眉一挑,司笙打量着她。 “对!”段桐月气焰嚣张,手往桌面一敲,眼神里尽是狠劲儿,“就找你的事儿。” 在娱乐圈待久了,段桐月平时会注意一下,稍微收敛点脾气。 但是,这一次—— 管她呢! 她现在看着司笙就不爽,就是想要找司笙的茬。 “哦。” 没有接段桐月的招,司笙气定神闲地将掌中宝放下,然后,将刚被她扔一边的手机拾起来。 慢条斯理的,不知想做什么。 没有预料中的反应,反而将自己晾在一边,段桐月略有暴躁,“你干嘛?” 点开相机视频,司笙将手机后置摄像对准她。 “拍视频,传网上。” 懒声说着,司笙唇角上翘,扬眉,“你继续,我拍着呢。” “你——” 段桐月被她气得浑身发抖。 什么玩意儿! 整不死她! 当即,段桐月手一收,握成拳头,直接砸向司笙的脸。 眉眼闪过抹冷意,司笙轻笑着,游刃有余,在拳头靠近脸颊的一瞬,她微一侧头,避开。 动作快得令人反应不及。 段桐月一怔,欲要收手、转移方向,结果拳头刚一停顿,她的手腕就被倏地抓住。下意识欲挣脱,可,不等她有任何动作,手腕就传来剧烈疼痛,疼得她浑身每根汗毛都在一瞬竖起。 下一刻,手腕被拧着后扣,同一时间,一只手摁上她的后脑勺,力道赫然压过来,她微微睁大眼—— 然后,见桌上那盘烧烤,距离她越来越近。 惊慌失措中,段桐月的脸几乎变形。 最终,她还是被摁着脑袋,强行跟盘里的烧烤来了亲密接触。 ------题外话------ (^_^)/早上好 第298章 碰她一下试试?【三更】 找茬、挑衅、反击。 两个贼好看的美女,在一分钟内,非常完美地演绎了这一幕。 最后找茬那位被强行摁倒烧烤盘里时,有客人甚至激动地想跳起来为之欢呼、鼓掌。 漂亮的操作! “操!” 挣扎着从烧烤盘里起来一点,段桐月露出一张全是辣油、辣椒的脸,咬牙切齿地怒骂一声,眼睛瞪如铜铃,满是杀气地盯着司笙。 她神情难以置信,咬咬牙,一字一顿,“你、敢?” 从未见过敢这么对她的人! “这话该我问你。” 司笙冷眼剜她,神情慵懒又淡定,微微一提她的脑袋,将她往跟前拉了拉。 她冷笑,“就你这身手,也敢来找事儿?” 她在笑,笑容轻慢。 眉眼里,尽是不屑。 一副完全没有将段桐月放在眼里的架势。 “你——” 段桐月怒不可遏。 这时,段桐月那三位师兄,好歹是反应过来,匆匆起身,朝这一桌围过来。 “放开她!” “把她松开!” “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说话时,三人围在段桐月和司笙身边,挡开客人和店员的视线,以防被拍照、拍视频,导致曝光后对段桐月不利。 他们皆是凶神恶煞地盯着司笙。 此时此刻,哪怕司笙长得再好看,他们也得站在段桐月身后。 他们一威胁,司笙不仅没松开段桐月,反而将段桐月的手腕拧得更紧了。 “我艹——” 段桐月疼得怒骂。 她并没有骂完。 因为,司笙再次摁着她的后脑勺,又一次将她摁在烧烤盘里。 “嘭!” 脸往下一砸,砸得铁盘一震,撞出些声响。 “……” 全场寂静一秒。 彪悍! 凶猛! 够狠! 这一下又一下的,怕是能将段桐月毁容了,可司笙全程眼皮不带眨一下,一股无形的狠劲儿,从她一举一动中展露的彻底。 观者皆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三位师兄眼睁睁看着小师妹被一再折腾、受辱,当即提了口气,愤怒从胸腔烧遍全身。 “你大爷的!” 离得司笙最近那位,脸色一黑,暴躁地怒骂一声,提起拳头就朝司笙砸了过去。 司笙冷笑。 速度太慢,力道不足,连段长延都不如。 都特么什么练武之人? 她眼神一冷,打算速战速决,可—— 并未来得及出手。 倏然一道身影逼近,在男人出拳的那一瞬,一根竹签狠狠甩在他手上,瞬间留下一道血印。 紧随着,那人侧身一脚踢过去,直重男人腹部,力道之大,将一百六十斤的男人直接弹飞,一屁股摔在地上。 “……” 全场震惊。 客人、店员们见此一幕,默默咽下一口又一口的瓜,不敢上前。 这还没完。 一抹银色亮在灯光里。 随着勾着那抹银色的手往下一抛,银光闷地一声响,尖端没入桌上的铁盘旁,稳稳地,不偏不倚,扎得正好。 刚挣扎着偏头的段桐月,吃力地睁开眼,就见到这抹银光落下,惊得她浑身一颤。 尔后,一道冰冷暴躁的女声响起—— “谁碰她一下试试?” 话音一落。 段桐月另外两个站着的师兄,登时一动不动的僵在原地,神情发怵地看着忽然冒出来的女人。 太狠了! 徒然冒出的帮手,令司笙亦是一怔,抬眸扫去,却见到一张颇为熟悉的面孔。 冬颖。 冬至他妈。 ??? 冬姐,咱们交情还没到这地步吧? 今日的冬颖,依旧漂亮动人,精致的妆容,红艳的唇,浑身皆是成熟女人的韵味儿。 可—— 眼下她带来的,唯有震惊和后怕。 狠。 飒。 凶。 眼神一扫,谁都不敢同她直视,哪怕是准备偷拍的客人,都手一抖,赶紧将手机收了起来。 司笙手酸了,手一松,放开段桐月。 伸出纤细漂亮的手指,拾起桌面一直在录制的手机,她满意地看了眼,尔后朝段桐月晃了晃手中。 问:“想私了还是想报警?” “……” 段桐月此刻满脸油污辣椒,发丝凌乱,狼狈不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地里不再见人,哪里还愿意“报警”? 自己主动挑事,结果还被狠狠整治一番—— 那不是让人看笑话么! 她眼睛睁了两秒,忽的有辣椒油落到眼里,疼得她差点没当场背过气去。 “小师妹。” 旁边一男人赶紧抽出纸巾递过来。 段桐月胡乱一摸脸,手在发抖,差点儿没哭出来,“水!” 她的师兄赶紧打开店里的冰箱,拿出两瓶矿泉水递过来。 段桐月一接过,就赶紧往眼睛里倒,清洗了一整瓶水,这才算缓过来。 而这时,头发凌乱、脸上满是红痕、油渍,身上站着油、水、辣椒等污渍的她,狼狈得简直让人难以直视。 段桐月也知道这一点,纵然怒火连天,却不敢在原地久留。 于是,狠捏塑料瓶,捏扁后,将其往地上一扔,随后瞪着司笙撂狠话,“你给我等着!” 说完就背过身,步伐匆匆地走出店。 同时,其中一个男人,扶起被冬颖一脚踹地上那位,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最后一位,捏了捏手中的矿泉水,不服气地一看司笙,但,一瞥桌面插着的那把匕首,再多的怨气、怒火也不敢发泄。知道实力差距悬殊,他咬着低下头,打算认怂走人。 可,他刚一转身,就听到司笙拖腔拉调的慵懒声—— “别走啊。” 男人身形一震。 司笙一扭头,朝前台方向一看,微微抬高声音,“老板,他赔钱。” “哎!” 懵逼旁观一中年老板,听得司笙开口,总算回过神,赶紧抬步过来收钱。 怕那男人来回走动麻烦,他还顺势拿了前台的二维码。 男人:“……” 顾客:“……” 这时,冬颖忽然说:“把我那份也算上。” “还有我的。” 看了眼冬颖,司笙补充了一句。 她就吃了一口掌中宝,太划不来了。 “好嘞。” 老板开心地将账都给算上了。 男人:“……” 技不如人,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忍辱负重地付款。 段桐月那桌点了还没上的烧烤、司笙这一桌的烧烤、冬颖那一桌的烧烤,以及两瓶水和损坏桌面的钱,全都算在男人头上。 这一笔钱,在司笙和冬颖这里,都算不上什么。 但是,在这男人这里,就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了…… 悲怆地扫完码,男人愤愤然离开了。 “老板,聊聊。” 冬颖朝老板一扬下颌,打算解决后面的事宜。 老板心领神会,立即凑上来,跟冬颖低语几句。 店里没几个客人,加上最初没反应过来,后期司笙、冬颖表现都太狠了,没几个敢拍照、录像的。后面有,但冬颖眼神过于有杀伤力,他们都自觉放下了手机。 不过,店内有监控,得跟老板沟通好,确保这事就烂在店里,绝对不会传出去。 这二人如此彪悍,想来来路不一般,老板不愿惹祸上身,自是连忙点头答应。 司笙坐在一侧,倚在椅背上,默然地看着冬颖熟稔地处理这一切,心里止不住地想—— 冬颖如此熟练,是不是冬至让她收拾烂摊子。 “还吃吗?” 跟老板协商好,冬颖走过来,偏头问司笙。 司笙一耸肩,顺势站起身,“不吃了。” 桌上那盘烧烤,因两次跟段桐月的脸接触,杯盘狼藉。 看着就想到段桐月那张狼狈的脸,司笙对烧烤早就没了半点胃口。 “那吃点别的吧,”冬颖说,“附近有家烤肉店,味道还不错。” “你请客?” 手一抬,将桌上的匕首拔出来,司笙笑笑,将其递到冬颖跟前。 “……”冬颖一怔,将匕首一收,旋即莞尔,“行,我请客。” 鸭舌帽往头上一扣,司笙将帽檐微微拉低一些。 二人并肩走出烧烤店。 ------题外话------ 明天见。 第299章 上综艺,又炸掉热搜 夜市街道繁华热闹,往来人群颇多,摩肩擦踵,声音嘈杂入耳,吹拂而过的晚风里,裹着初夏的一点闷热。 “您这是……” 踱步穿梭在人群里,司笙话音一止,瞜了眼身侧的冬颖。 “很意外?”冬颖侧首瞥向她。 “嗯。” 司笙并未否认。 冬颖出手相助,司笙着实意外。 归根结底,二人萍水相逢,仅两面之缘,还未生出交情来。 待她折腾完再露面,打声招呼,或许可以理解。 但如此简单干脆地维护…… 司笙自认为交情不够。 “没别的,”冬颖眼里含笑,唇角轻勾,“我曾是易中正的徒弟。前不久才知道你是他外孙女。帮你是应该的。” 司笙微怔,“徒弟?” “曾经是。”冬颖声音低了几分,眼神望向别处,“陈年旧事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三十多年前。” “……” 司笙看着外表撑死也就三十岁左右的冬颖。 不过一想,冬颖的儿子、冬至跟司笙年龄差不多,估计跟易诗词年龄差不远。 沉吟片刻,司笙道:“我就知道陈校长。” “他还是我师弟。” 司笙一怔,抬眼打量冬颖的视线,愈发古怪起来。 ——这位就是传说中吃了不老丹药的怪物? 从司笙眼神里窥见一二,冬颖轻笑,解释:“辈分按照拜师早晚算的,我比陈师弟要小几岁。” “……哦。” 那画风就正常多了。 对于冬颖是易中正徒弟的事,司笙不疑有他。 一是她无端相信冬颖不会骗她。 初识人,她一般靠直觉判断。事实上,还挺准的。 二是冬颖没有骗她的必要。 易中正收冬颖为徒,这事司笙虽不知道,但秦爷爷、宋爷爷、陈校长肯定都知情,一问即知,冬颖若是撒这种谎,也太容易被戳破了。 “你挺会惹事的啊,”冬颖侧首看着司笙,“怎么招惹了段二虎家的二小姐?” 司笙一眯眼,“是她招惹的我。” “哈。” 冬颖失笑。 这嚣张乖戾的脾气,跟易中正、易诗词一点都不像。 停顿须臾,冬颖笑意敛了敛,提点她,“他们家在西北还是有一定势力的,你今儿个这么整她,以后指不定会被她惦记上,小心点。” “嗯。” 司笙没做解释,应得颇为敷衍。 “对了,你来东峰镇玩么?”冬颖视线一张望,“怎么没见你男朋友?” “参加综艺录制。” 提及这个事,司笙眉目就压着点燥火,甚是不爽。 区区一个NPC…… 破坏了她和凌西泽的约会。 冬颖讶然,“不会这么巧吧?” “嗯。”司笙问,“你是陪冬至来的?” “差不多吧。” 话到这里,冬颖忽然止住步伐,眸一抬,望向头顶的招牌。 司笙一顿,顺着她所看的方向而去,赫然是一烤肉店。 晚上,九点。 《寻找城市的秘密》最新一期准时播出。 青山镇,周氏木偶馆,活灵活现的木偶人。 拥有这样的素材背景,哪怕倾伊人这搅屎棍再如何讨嫌,依旧有观众眼巴巴守着观看,然后被综艺短片里的木偶人机关惊掉下巴。 综艺没播完,就有几个话题霸占热搜—— #寻找城市的秘密# #周氏木偶馆# #木偶人机关# #镇馆之宝神秘制作者# #让人目瞪口呆的机关术# …… 收视率空前绝后。 网友们纷纷感慨:去青山镇!去看木偶人!去见识传说中的机关术! 十点半。 最新一期综艺播放完毕,这期题材令人惊艳感慨,嘉宾互动一如既往搞笑欢乐,精彩万分,网友们还沉浸在激动余韵里,又被后续的花絮吸走了注意—— 酷岚视频同步更新综艺,且按照往常惯例,放出这期拍摄花絮。 正常情况下,花絮都比正片播放量低,但这期花絮播放量却以直线上升,隐隐有超过正片的趋势。 不到半小时,“《城秘》花絮惊现古装司笙”的消息,就席卷各大论坛,同时有网友单独截取部分视频,在各个网站、微博超话迅速传开。 那是一段倾伊人问路的视频。 偏僻小巷里,细雨蒙蒙,天色昏沉,一侧是高耸的围墙,一侧是复古的建筑。 迷路的倾伊人寻见一带兜帽的黑衣青年,问:“帅哥,请问一下,暮上街在哪儿?” “不知道。” 青年态度极其冷漠,没回头,抬步走上台阶。 后期花字尽是“高冷”“无情”“酷”的字样。 弹幕则是—— 【哈哈哈,小哥哥的气质我爱了!】 【声音好好听!】 【倾伊人脸色都变了。】 【小哥哥你倒是回一下头啊。】 …… 紧随着,镜头随着小哥哥往上移—— 忽然黑屏。 字幕放大呈现。 【节目组保证,以下画面,纯属巧合。】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你,准备好了吗?】 一通预告后,画面突变。 柔和的色调,增添的滤镜,虚拟的花瓣。 同一时间,柔美的古筝音乐响起。 镜头里出现一抹红衣,从敞开的后门现身。复古的木门、雕梁画栋的建筑,窈窕美人如从画中走出,眉目如画,白肌似雪,雍容华贵的盛装打扮,艳丽不俗,一举一动里尽显贵态。 短短五秒。 画面美得令人尖叫。 弹幕数量瞬间暴涨—— 【awsl!】 【女神!】 【惊现我老婆!】 【偶遇?!】 短暂的特效结束,恢复到普通综艺画质。 节目组特别用字幕做解释—— 【节目录制时,偶遇正在工作的漫画家or演员司笙。】 末了,还有一个小片段,是青年和司笙的对话。 青年:“你是演的王后,还是演的伪装王后的刺客?” 司笙:“演刺客出身的王后。” 这两句话,逗笑不少观众。 【哈哈哈哈哈,把王后演成了刺客!不愧是武侠剧女主专用户!】 【这俩说话太逗了吧!】 【想知道小哥哥是谁,说话的腔调我太喜欢了!】 【hhhhh我Z神怼天怼地,结果被小哥哥怼。】 【小哥哥是跟司笙合作的吗?司笙最近有什么新作品,是不是有机会看到小哥哥?】 【感觉他们好熟的样子。】 …… 自打司笙公开身份后,就有人期待她重回娱乐圈,哪怕是拍杂志封面、接代言、参加综艺—— 只要司笙不拍戏,他们乐意天天见到她。 这大半个月,网友将她早期视频都扒遍了,正愁没新的素材,如今出现在一档热门综艺里,自是欢欣鼓舞、与天同庆。 以司笙现在的话题热度,热搜轮一圈是少不了的。 但是,随后《寻找城市的秘密》官V的最新微博,则是让话题忽然爆了,热度直冲第一。 【寻找城市的秘密V】:明天直播见[图片]。[转发微博-某网友的花絮剪辑视频] 图片正是司笙一袭黑色劲装站在梅花桩上的场景。 飒得人头皮发麻。 网友们直接疯了—— 【司笙要参加《城秘》的录制?!】 【这一期什么题材,武侠?】 【啊我可以!这什么神仙颜值?!】 【啊啊啊啊啊啊劲装太合适她了吧,飒得不行!】 【Z神粉在线卑微求《城秘》直播时间,有没有大佬透露一个。】 【《城秘》不是录播吗,怎么会直播??节目组你又搞事情!@苏辉你快出来解释一下!】 【此处艾特司笙的粉丝团,你们家终于要营业了啊喂!】 【节目组不发这图,我都忘了司笙是以武打明星出道的。所以,明天有机会看到她动手吗?[星星眼][星星眼]】 …… 《城秘》、司笙、直播。 三大热门要素集齐,让相关话题稳占热搜前排。 当事人·司笙,在晚上十一点,开车同冬颖一同回到酒店。 很巧,她跟冬颖在同一家酒店。 冬颖没有开车,二人又顺路,司笙就载她回来了。 不过—— 车刚在地下停车场停好,司笙没来得及解开安全带,就见到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朝这边靠近。 跟做贼似的。 这人戴着鸭舌帽,穿着运动装,手里举着个手机,屏幕亮起的光落到他侧脸上,光线幽幽的,司笙隐约觉得这人眼熟,但一时没认出来。 直至,她听到他压低的说话声—— “车牌号就不给你们看了,跟接头人发给我的一模一样。马上就到见证历史的一刻了,让我们屏息期待它的到来——” 司笙:?? 小伙儿,您有事儿? 这时,冬颖往外探出头,不耐烦地开口:“你在那儿叽叽歪歪个什么,不是要吃烧烤的吗,赶紧过来!” “哎,来了!” 正在跟直播弹幕对话的青年,闻声赶忙答应一声,也不做贼了,一溜烟跑过来。 ------题外话------ 听说潇湘月票改革,15号以后就限制投月票的数量了,所以大家有票憋屯着了,有票的话就投一个呗~ 么么哒。 第300章 梦到我出轨了,不放心?【二更】 来人正是冬至。 他钻过来,隔着一扇车窗,接过冬颖递出来的烧烤。 闻到烧烤的香味,他乐开了怀,嘴儿清甜:“谢谢亲妈!” “让开。” “哎。” 冬至规矩地退到旁边。 然后,他一手提拎着烧烤,一手举着手机,继续跟弹幕对话。 “接头成功。助理还有半小时才回来,保证在他抵达之前解决。” “想看我妈呀?……那不行,我美人妈低调着呢,你们知道她美就行了……” “看后面?后面怎么了——” 看着满屏的“看后面”,冬至一扭头,好奇地看过去。 然后,手指一松,手机自由落地,“啪”地一声摔在地面,屏幕碎裂,黑了。 “冬妈冬妈——” 冬至僵着脖子,瞪大眼睛,嘴里叽里咕噜地念叨着。 走下车,冬颖顺势一关门,提醒他,“你妈在这边。” “……” 冬至立即闭上嘴。 “哟,又见面了。” 手指勾着车钥匙,司笙倚在车旁,懒懒地朝冬至挑了挑眉。 “那个,这个……我,你……” 冬至过于激动,语无伦次。 冬颖一掌拍在他后脑勺,“好好说话。” “Z神!” 深吸一口气,冬至兴奋地眨着眼睛,闪亮闪亮的。 司笙一笑,“叫我司笙就行。” “笙姐!” 冬至不假思索地改口。 “等等,辈分是不是有点乱?”冬颖拾起地上报销的手机,往冬至兜里一放,然后说,“叫笙姨。” 冬至一怔,愕然反驳,“妈!她大我不到一岁……” 下颌一抬,冬颖一瞥司笙,简短道:“叫。” “……” 冬至满是不忿,却不得不受亲妈胁迫,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喊:“笙姨。” 司笙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她乐道:“笙姐也行。” “笙姐!” 不待冬颖有所反应,冬至就迫不及待地喊。 尔后,他一阵风似的凑到司笙跟前,“Z神……不,笙姐,你真的来参加《城秘》的录制啊?” “嗯。” “我们跟嘉宾私下都见过了呀,你是神秘嘉宾吗?”冬至眨着眼好奇地问。 “不是。” 她不过就取代一素人的位置罢了。 “不是?那——” 冬至还在喋喋不休。 倏地,冬颖揪住他的耳朵,把他给拉到一边。 “冬妈!你不是不反对我追星的吗?!”冬至滋儿哇乱叫。 “都几点了,打扰人休息。”冬颖警告地瞪他,“赶紧回房间偷吃你烧烤去。” 冬至理直气壮地反驳,“烧烤有我笙姐重要?” “那把烧烤还我。” 冬颖伸手就去拿冬至紧攥着放背后的烧烤。 “不,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还!” 冬至被她揪着耳朵,却不肯松开烧烤,直往后躲。结果耳朵又被冬颖拧得生疼,眨眼功夫,眼睛都染上了层生理水雾。 瞧他那可怜样儿,冬颖按着他额头轻轻往后一推,然后松开拧他耳朵的手。 她没好气,“德行。” “嘿嘿。” 冬至好了伤疤忘了疼,刚一重获自由,就又朝司笙凑了过去。 司笙哭笑不得,“先去电梯吧。” “好嘞。” 冬至对她言听计从。 抬手摁了摁眉心,冬颖甚是无奈地跟在二人身后。 还好冬至喜欢的人是司笙…… 傻乎乎的样儿,碰到个黑心眼的,估计让他去卖肾都能不假思索地答应。 …… 此番相遇,三人终于在告别时,想起可以留个联系方式。 杵在电梯口,司笙加了二人的微信,然后跟二人告别离开。 她走后,电梯门缓缓合上。 冬颖摁了电梯“15”的按钮。 拥有偶像微信的冬至,兴奋感还未散去,见到亮起的按钮,说:“妈,我住11楼。” 斜乜着他,冬颖淡淡道:“收留你吃一顿烧烤的时间。” “真哒?” 冬至难以置信。 他家冬妈竟然还残留有母爱之魂! 读出亲儿子的言外之意,冬颖威胁,“找事儿?” “不敢。” 冬至连忙道。 这时,电梯“叮咚——”一开,冬颖大步走出门,冬至还在因见到司笙开心,屁颠屁颠地跟在冬颖身后。 冬颖刷卡进门。 “妈,你每年这时候来看的人,真不是我爹吗?” 冬至一进门,就东扯西扯的,扯到了这一话题上。 自打冬至懂事起,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见到冬颖来东峰镇扫墓。 据说,东峰镇是冬颖的家乡。 而,被扫墓那人…… 冬至一度觉得那是他爹,可是,冬颖从来都不认。 冬颖惊奇地瞥他,“你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哪来的爹?” “……” 备受打击的冬至打开烧烤袋子,搬着板凳搁桌上吃。 过了片刻,冬至又说,“冬妈,你说我一点都不像你,那我是遗传了我那素未谋面的爹?” 冬颖鄙夷地盯着他,“他要是你这样,我能看得上他?” 喏,这不还是有爹吗? 冬至不戳破她,而是喜滋滋地继续问:“那我爹——” “少废话,吃你的烧烤。” 冬颖开了瓶水,将其放到冬至手边。 冬至埋头吃烧烤。 消停没多久,冬至这小话痨又开始叭叭,“我们下一站收官,在沙州。上次我去青山镇录综艺的时候,你不是去了趟沙州吗?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推荐?” 正在拉窗帘的冬颖,闻声一顿,神情复杂地看向冬至。 随后,手臂一抬,窗帘被拉上。 她不咸不淡地叮嘱:“推荐没有,把你的小命守好了。” “冬妈你在担心我吗?” 正在啃鸡爪的冬至惊奇地回首。 “……” 冬颖没搭理他。 …… 冬至没久留,吃完就跑了。 助理肯定会看到他的“直播犯罪”,气得火冒三丈,现在电话打不通,绝对会急得上蹿下跳。 冬至怕他担心,将犯罪成果扔到冬颖房间,就风一般地溜了回去。 不多时,洗完澡出来的冬颖,瞥见满桌的狼藉,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一脚踹开冬至房门、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 嫌弃地拧着眉,冬颖把垃圾拾起来,一股脑全扔垃圾桶里。因有余味儿,又封紧了塑料袋。 收拾过后,都到零点了。 冬颖准备关灯睡觉,可目光忽又瞥到扔沙发上的背包,略一顿,她走过去,勾着背带将包提起来。 背包拉链一敞,露出里面的小木盒,她将其拎出来。 手指往上一推,木盒被掀开。 那是一只雕工细致的金杯。 价值连城。 ——正是段二虎家前不久被偷的那一件古董。 次日,凌晨三点。 严重睡眠不足的司笙,在电话轰炸之下,烦躁地发动车辆,在寂静的车道上狂飙,一路开到综艺拍摄的目的地。 “不好意思,司小姐,让你起这么早。” 朱副导笑脸相迎。 不过,仍旧在司笙烦躁不爽、裹着杀气的危险眼神里,让笑脸破功三秒。 ——这位祖宗一看就是有起床气的。 “……” 司笙微黑着脸,暗自磨牙。 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忍。 拍摄于五点进行,但NPC需要提前抵达目的地,做造型、看台本、记流程。 凌晨四点半,司笙打着哈欠,将手中台本一搁,拨通了凌西泽的电话。 “祖宗?” 电话接通,传来凌西泽困倦的嗓音,沙哑磁性。 好听。 司笙斜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单手支颐,应了一声,“哎。” “这是做噩梦,梦到我出轨了,不放心?” 凌西泽低低一笑,非常温柔体贴地给她找理由。 “早起开工呢,”司笙抱怨了一句,尔后理直气壮,“独早起不如众早起。” 哦了一声,凌西泽立即道:“我这就去帮你叫萧逆。” “……” 司笙无语凝噎。 “几点开工?”随口一问,凌西泽笑笑道,“我陪聊。” “马上。” “那这是?” 凌西泽搞不懂了。 司笙直白道:“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你在安心睡觉,我就很不爽。” “……” 你这叫有火没处撒,拉着亲·男友活受罪。 不过,凌晨电话没打给野男人,而是打给了自己,凌西泽还是挺满足的。 “司小姐,嘉宾快到了。” 节目组有人来通知。 司笙答应了一句。 尔后,跟凌西泽道:“先挂了。” “好。” 凌西泽声音低哑又温柔。 起床气因这通电话,被清扫大半。 将手机一收,司笙往后院走,结果前脚刚一抵达,嘉宾后脚就到—— 段桐月。 第301章 露一手,惊呆全场【三更】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段桐月怎么都想不到,误打误撞进到的第一个任务点,竟然是—— 司笙负责的梅花拳! 昨日的屈辱,历历在目。 “先有武当后有天, 俺比武当还当先。 开天辟地治世界, 留下树林和山川。” 司笙拖腔拉调地念完歌谣,踱着步子走到一侧,一伸腿,脚尖向上,将椅子一勾,腿往回收时,将椅子带到跟前。 一转身,她面朝段桐月,一拍衣摆,然后落座。 “这里是昆仑梅花拳。跟着我干,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司笙抬眼瞧着段桐月,似笑非笑,“这位姑娘,要拜我为师吗?” “……” 拜你个屁的师! 段桐月心里mmp,面上不好表露,只得紧咬着腮帮子,面色不善地盯着司笙。 她问:“什么要求?” 摄像机一直拍着,现在见到司笙转身就走,未免显得她太怂。 何况,顺利完成游戏,拿下主动权,到时再拒绝司笙—— 那才叫痛快! “小陈。” 司笙叫出另一个NPC。 小陈立即跑出来,“来了。” 视线轻扫后院的梅花桩,司笙懒懒地开口,“过一遍。” “哎!” 小陈答应了。 清晨的游戏是分组环节。 四个流派,四个小组。八位嘉宾,两人一组。 游戏要求不算难,就是踩在梅花桩上做指定动作,有一整套的流程,NPC·师父一点头,就能继续下一个动作。 中间有三个特殊地点,木桩里藏着卡片,需要以特定的动作才能拿到,这个稍微有点难度。 挑战嘉宾需要收集这三张卡片才行。 卡片收集成功,才算挑战完成。中间遗漏一张,就需要重来。 ——没告诉嘉宾的是,并非完成这套流程、收集三张卡片就能通关。隐藏的坑是,嘉宾在做指定动作时,需要观察周围环境的小提示,将其记住后,NPC·师父会问问题,答对才可过关。 这是《寻找城市的秘密》这档节目的惯例了。 游戏流程从不放明面上说,永远有数不完的坑等着你。 这个附加要求,美其名曰:锻炼观察力。 小陈跳上梅花桩,动作流畅且迅速地做完一整套动作,身轻如燕,踩在梅花桩上跟飞似的,招招打得漂亮,动作有力。 没丢他师父的脸。 “哼。” 全程看完,段桐月轻哼一声,不屑地看了眼司笙。 司笙勾唇一笑,倏然开口,“听说你曾是咏春拳的弟子?” 昨日那几个,正是学咏春拳的。 很好猜。 而,被司笙这么一问,段桐月难免又想到昨晚的屈辱史,气得肺疼,脸色愈发难看。 偏又不能发作。 压着愠怒,段桐月冷冷道:“是。” “增加一点难度?” 头一歪,司笙问。 随后,只见她手心一张开,倏地多出几颗石子,随着她上抛的动作,石子接连抛出,又一一落回。 脑海里一过方才那套招数,段桐月胸有成竹,没当回事。 “随你——” 话没说完。 因为,她发现司笙手一抖,石子忽然飞出,不偏不倚地砸中梅花桩上一卡片。 撞击之下,卡片掉落。 段桐月:“……” 小陈等NPC:“……” 朱副导以及一干工作人员:“……” 小李飞刀? 司女侠,您穿越来的吧? 亲眼见到这一幕的众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我滴妈啊啊啊——” 有外围的小姑娘激动得脸色通红、两眼冒光。 “卧槽,怎么没人说她这么牛?” “难以置信,她真是从武侠小说里走出来的吧?” “不行啊,我腿软,想给她跪下。” “网友诚,不欺我。‘Z神无所不能’的传闻,竟然是真的。” …… 工作人员一阵骚动。 “朱副导……” 有个助理小声提醒,“这安排,不在台本里啊。” 瞪直的眼睛往回一收,朱副导缓了缓神,瞪了眼助理,“台本能写出这样神乎其技、只能在武侠小说里出现的招数吗?” “……” 助理缩了缩脖子。 “拍!就这么拍!” 朱副导压着激动,摩拳擦掌。 有预感! 这期节目肯定会因司笙不按套路出牌而爆火! 事实上,哪怕司笙在任何场合露这一手,都会爆火。 在所有人的概念里,这种招数只会出现在武侠世界里,而现在,它却以现实方式呈现在你眼前—— 够不够劲爆?! 全场的反应,就代表观众的反应! 为了让司笙露这一手,就算段桐月不想答应,节目组都会强行让段桐月答应。 “来吗?” 司笙微扬下巴,冲段桐月挑衅一笑。 眉眼里,三分慵懒、三分随意,自信又张狂,像游刃有余的隐士高人。 “来就来!” 缓过神来,段桐月深吸一口气,应下司笙的挑战。 又不是直接对战! 怕她不成?! “请。” 司笙手臂一抬,轻笑着往梅花桩上一指。 冷冷剜了眼司笙,段桐月没有迟疑,抬步走向梅花桩,来到第一个桩前,身形一跃,就悄然跳上去。 ——今日的梅花桩高度减半,以防没经验的嘉宾摔落时受伤。 站在梅花桩上,段桐月傲然回眸,眼里透着几分挑衅。 段桐月性格本就这样,脾气大,骄傲又乖张,录节目时没少跟人闹矛盾。 但,这亦是看点。 敢爱敢恨、暴露脾气的人,在圈里不算多,段桐月这种长得漂亮有脾气,走飒爽直率不做作的风格,虽然有一批黑子,但是,出奇地招人喜欢。 节目组早习惯了。 司笙嗓音慵懒,“开始。” 段桐月开始动作。 确实有武术功底的,每一步下脚都很稳,要摆的招数都很套路,都是练武常用的,看一遍掌控不成问题。 她的动作,虽不如小陈,但以嘉宾身份,足够惊艳了。 流畅演练到三分之一,段桐月两脚各踩一个木桩,然后往后一弯腰,手臂迅速朝第一张卡片伸去。 与此同时,司笙懒懒一掀眼睑,眉眼有些困倦,手随意一抖—— 段桐月的食指在触碰到第一张卡片时,石子笔直无误地飞过来,将卡片击飞。 就这样,跟卡片失之交臂。 段桐月猛然一起身,站直身子,视线愤愤然朝司笙看来。 “继续挑战,重来。”司笙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声音都有几分没劲,“不想挑战了,可以放弃。” “来就来!你最好百发百中!” 胜负欲被成功激起,段桐月抬手一指司笙,放下狠话,然后纵身跳下梅花桩。 诚然,没有司笙的话,段桐月的表现绝对是最突出的。 但是现在,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司笙身上,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为她每一次抖手腕期待不已。 一次,一次,又一次…… 每一次,段桐月刚一碰到卡片,司笙就出手动作,精准无误地打下卡片。 正如那句话—— 百发百中。 精准率看得人目瞪口呆。 莫约十来次后,段桐月再次跳下梅花桩,此时她微微喘息,体力消耗明显有点大。 原本漆黑如墨的天空,早已成了青灰色,节目组用来照明的灯,已经起不了多大作用。 期间来了俩嘉宾。 来了之后,就赖在这里不走了,搬着小板凳坐旁边,兴致盎然地看着这一幕。 “要提醒司笙放水吗?” 有人凑到朱副导旁边,小声地询问。 朱副导稍作犹豫。 就这发展趋势,司笙若是不放水,段桐月第一张卡片甭想得手。 游戏就卡死在这里,进行不下去了。 “笙姐!” 不待朱副导做出决定,一道清亮干净的声音,就将诸多注意力拉走了。 冬至精神奕奕、喜笑颜开地出现在众人视野,只见他环顾一圈,视线搜寻到司笙的存在,就屁颠屁颠地靠了过去。 见状,旁边俩嘉宾聊开了—— “冬宝怎么成自来熟了。” “梅花拳的师父,小孩儿的偶像!” “哦哦,就画漫画那个?” “是她。” “画漫画的,不宅家里吗,咋还有这样的身手?” …… 这俩嘉宾都是有点年纪的,一个三十多,一个四十多,风趣幽默,加上都是固定MC,不急着完成任务,吧啦吧啦的,就开始了闲聊。 …… 冬至笑眯眯地凑到司笙旁边,往司笙椅子旁一蹲,眨着眼问:“什么规则啊?” 斜了他一眼,司笙捡起NPC的身份,开始念台词,“先有武当后有天, 俺比武当还当先。 开天辟地治世界——” 念到这里,她一心二用,手一抖,又一颗石子飞了出去。 又一次,打飞了段桐月即将到手的卡片。 “艹!” 忍无可忍,段桐月暴脾气上来,终于骂出声。 第302章 临时改规矩,移动NPC 紧握着拳头,段桐月怒火万丈,从梅花桩上跳下来。 她暴躁地妥协,“不玩了!” 发脾气了。 “小桐啊,别生气。表现挺好的了,耐不住你碰上一变态啊。” “来,坐坐坐,休息会儿。瞧你累的,浑身是汗。” 俩老MC早就习惯段桐月这脾气了,拍拍屁股站起身,轻车熟路地招呼段桐月过来,一边劝慰一边开导。 冬至蹲在司笙旁边,没动。 他才刚来,第一次见司笙这一招,正处于懵逼惊愕中呢。 至于段桐月是何状态—— 完全不在他操心的范围之内。 “笙、笙姐,刚刚那一手,就,嗖嗖的——” 冬至目瞪口呆,手舞足蹈。 他震惊地问:“刚刚是真的,不是特效吗?” “嗯。” 司笙挑挑眉,抛着手中的碎石。 愣怔片刻,冬至舔了舔唇角,紧张又期待地提意见,“我能再看一次吗?” 司笙抬起眼帘,唇角轻翘。 下一瞬,一枚石子捏在指间,手腕抖动,石子笔直飞出去,砸在十米开外第二张卡片上,将其击落。 全场:“……” 第一张卡片离得近,他们只当那容易击中,司笙才揪着第一张卡片不放的。 结果—— 您哪张卡片都能击中呢? “……” 冬至惊得半天没缓过神了。 “谁爱玩谁玩去,我走了!” 段桐月一声暴怒叫喊,将在场惊呆的人,再次从愕然中拉回来。 俩MC好心劝她,结果被她一通咆哮,面上都有些难看。 然而,段桐月、段小姐骄纵蛮横惯了,怒火攻心,气到极致,懒得管这么多,一说完话,就急不可耐地走了。 她一分钟都不想再在这里待! 丢脸死了! 她就这么走了,气氛难免闹得有些尴尬。 俩老MC面面相觑,犹豫着是否找新话题缓解氛围。 就在这时—— 司笙就跟没事人一样地开口了,“还有人要上吗?” 她淡定从容。 完全没将段桐月放心上。 不顾场合氛围,尽职尽责地当个没心没肺的NPC。 “我我我——”冬至非常给脸儿,迫不及待地举起手,“我想拜你为师!” 司笙勾唇,“先来后到。” “……哦。” 冬至有点小失落,不过,规矩就是规矩,他老老实实答应了。 俩老MC对视一眼。 背脊发寒。 就段桐月的表现来看,他们俩可能会死在这里啊…… 但是,都临阵退缩太羞耻了,于是二人在交头接耳后,最终剪刀石头布—— 赢的选择退出看戏,输的则是硬着头皮上。 年纪轻那个赢了。 在看完小陈表演后,他捏了把汗,颤颤巍巍地上梅花桩。 没想到的是,因司笙没有动手扔石子,他这一路有惊无险,竟是夺得三张卡片,顺利过关了。 第一遍,因隐藏的陷阱,他没回答出问题,输掉。 尝试第二遍时,他一眼洞穿暗示,在做动作时一一记住,问题也悉数回答正确,顺利被司笙纳入麾下。 “该你了。” 给了‘大徒弟’铭牌认证,司笙朝一旁守候的冬至扬扬下颌。 “哎!” 冬至眉花眼笑地跑去梅花桩。 有了第一个的经验,他第一遍就去记暗号了。 加上他本就是唱跳歌手,舞蹈出众,平衡力一流,这些招式在他这里,自是不成问题。 一遍过。 “小姐姐,宠粉啊。” ‘大徒弟’蹲在司笙旁边嗑瓜子,看着轻松自若的冬至,意味深长地感慨道。 明眼人都看得出,司笙先前说“先来后到”,为的就是让冬至得到“暗号”的提示,从而少走一遍梅花桩。 司笙斜眼看他,“叫师父。” “师父。” 大徒弟从善如流地该称呼。 司笙轻笑,从他手里抓走一把瓜子,慢条斯理地说:“师父偏心,今儿个,你多担待。” 大徒弟欲哭无泪:“……哎。” 偏心还能如此坦然承认的? 你们江湖人真的很直白哦。 两个徒弟顺利拜师,司笙这NPC的任务,暂且告一段落。 嘉宾另有安排,NPC们聚集在一起,吃着剧组提供的早餐。 司笙不在。 她领了早餐就去打电话了。 但是,正因为她不在,NPC和工作人员,才敢肆无忌惮地议论司笙——就司笙那一手,足够他们议论一天的。 “这简直就是宝藏明星。就算她演技不好,没人请她拍戏,怎么没人请她上综艺?看点太多了叭!” “她光坐在那里扔石子,我能看上一整天。” “长见识了。那一手功夫,我一直觉得只能在影视剧里看到。” “我已经过了追星的年龄了,但我现在一颗追星的心,蠢蠢欲动。” “司笙不火,天理难容。” …… 三两成群的团体,每一个话题,都离不开“司笙”。 司笙搬着板凳坐在空旷的前院里,一边吃着统一发放的早餐,一边塞着蓝牙耳机跟凌西泽通电话。 “我今天去上班,喻立洋交给阎天靖带。” 早餐吃到一半,二人忽然说起喻立洋的事。 司笙一怔,“你不是放假吗?” 先前决定出门约会,所以凌西泽空出几天假。 今日虽小长假结束,但是,凌西泽应该不用上班的。 凌西泽笑说,“怕待在家里睹物思人。” “扯淡。” 司笙冷哼。 “怕气不过,来东峰镇把节目组炸了。”凌西泽又换了个理由。 “……” 司笙一时无言。 不过,这种设想……虽然只是设想,但司笙还是很乐意听的。 “阎天靖不上班吗?” “不上。”凌西泽说,“幼儿园亲子游戏,他陪喻立洋过去。” “……” 沉吟片刻,司笙挑挑眉,“这才是你偏要上班的真实理由吧?” 凌西泽并不反驳,“第一次得留给亲儿子。” “……” 司笙没接他的话茬。 跟凌西泽打电话,仅是吃早餐无聊,拉着凌西泽闲聊罢了。 西一句东一句地扯着,司笙吃完早餐后,就过河拆桥,结束了跟凌西泽的通话。 吃过饭,司笙在车里小睡片刻,约摸九点左右,又被工作人员叫醒。 新一轮的录制即将开始。 “今天有个特殊环节,我们十点开始直播,播到第一个游戏结束,时间大概俩小时左右。” 工作人员给司笙递来一瓶水,详细介绍道:“每个队都会分配一个手机。到时候会计算巅峰观众数和最终观众数,数值最好的,今晚游戏最终环节是能加分的。” “跟我有关系?” 司笙莫名其妙地问。 她是NPC,负责走流程就行。 直播? 数据? 挨得着她衣角吗? “……” 工作人员一噎,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您可是第一次直播就拥有六千观众,直接让酷岚直播平台服务器崩溃的人…… 大佬你清醒一点。 你就不是一普通的NPC,而是一行走的流量吸粉机器啊! 就一个早上的功夫,在场三分之二的工作人员,都嚷嚷着要路转粉了好吗? 不过,想到她清晨的表现,工作人员没敢多说,直接领着她去指定场地。 “嘉宾完成任务后,会来这里领取奖励卡。”工作人员将道具卡交给司笙,“到时候您发给他们就行。” 司笙接过道具卡,随手一翻看,有些索然无味。 真就是一固定NPC,没半点乐趣。 想了想,她问工作人员,“我可以自由走动吗?” ? 当然不可以! 工作人员张张口,刚想说出答案,可见到司笙那惊艳绝伦的脸…… 美色惑人呐。 拒绝的话,硬是说不出来。 他回首,朝朱副导投去求助目光。 “等等!” 朱副导灵光一闪,朝他摆摆手,示意待会儿再给答案。 背过身,朱副导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打给苏辉。 “司笙问NPC能不能自由走动,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朱副导神情跃跃欲试。 苏辉登时接过话,“为什么不能?” 朱副导:“……” 很快的,苏辉就直接发话—— “赶紧的,各部门传达下去,四位师父可以在指定范围内任意走动!所有嘉宾在完成任务后,需要找到NPC才能拿到任务卡!线索可以通过路人和直播进行寻找。” ??? 朱副导:“……”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行吗! 第303章 直播求流量,全员蹲司笙【二更】 司笙没想到,随口问一句,竟然让节目组直接改了规矩。 得到消息后的她,捏着奖励用的道具卡,登时无语凝噎。 你们节目组太随性了点吧? 尽管,对不喜静的她而言,这确实是一桩好事。 司笙问:“能随便走?” 朱副导忙点头,“在我们指定的几条街上,去哪儿都行。” 司笙问:“自由活动,不受限制?” 朱副导:“是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唯一的任务就是,等待嘉宾们找上你,然后你交出道具卡。” 道具卡敲打在手心,司笙若有所思。 “找上我……”司笙倏然一眯眼,笑容清浅,“以什么为标准?看到我就算,还是抓到我?” “……” 朱副导登时被她问住了。 卧槽? 这姑娘太会了吧! 整人一流啊! 于是,在经过导演组一番商讨后,最终确定规则—— 一、NPC可在指定范围内走动,行动自由,吃喝玩乐,不受限制。 唯一的要求是,需要暴露在路人视线里,不能藏起来。 二、因为NPC的奖励卡只能发给非自己徒弟的小组成员,所以允许NPC为徒弟们做点小贡献。 如: NPC看到嘉宾后可以跑,需要嘉宾抓住才有效; NPC若有能力不被抓,奖励卡不一定要求发完; NPC可以跟NPC互动,帮助徒弟拦住其他NPC; …… 临时补充的规则,尽量概括全面。 十点之前,消息一一传到位,而除司笙外,其余NPC和嘉宾都一脸懵逼。 什么玩法? NPC要“活”起来了吗? 虽然增加了NPC和嘉宾的互动性,但难度也呈直线上升了好吧?! 有人欢喜有人愁。 有人垂头丧气,直叹得被节目组折腾死;有人跃跃欲试,对这种新奇玩法表示期待。 十点整。 四个直播间,准时被公开在《寻找城市的秘密》官博。 身为热门综艺,加上因昨日热搜,网友期待性高,所以开播后,流量还是不错的,转眼各个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就顺利过了六位数。 但,直播间弹幕很统一—— 【Z神在哪儿?】 【司笙呢?】 【能见到司笙吗?】 【我是XX粉,但还是想见一见传说中的司笙。】 嘉宾们含泪表示:你们开心就好。 段桐月气得咬碎一口银牙。 一个NPC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唯有冬至,兴致勃勃跟他们解释: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待会儿就要去完成任务,有三个任务点,任务成功后就要分别找三位大师要奖励卡……” 吧啦吧啦讲完一通后,他定睛一看弹幕。 道:“Z神?哦,我是她徒弟,我们一组的,不找她。” 话音刚落,直播间观看人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走了。】 【冬宝宝,我去看你偶像了。】 【再见。】 【冬宝别伤心,妈妈们还是爱你的。我们只是想见一见天仙。】 冬至+大徒弟:“……” 这群粉丝质量不过关,都是一群墙头草! 不过,粉丝嘴上说着走,观看数量确实有所下降,但幅度并不大。 因为—— 任务还没完成,任何一个直播间,都找不见司笙。 网友们鬼哭狼嚎片刻,等任务一开始,倒也渐渐平息下来。 粉丝支持自家爱豆,路人随便转转凑个热闹。 司笙在街道上游荡。 虽然只是个NPC,后期剪辑的戏份很少。 不过,因现在NPC的参与性和移动性,节目组给她派了一个摄影师,一直跟随她拍摄。 然而,跟着她的摄影师,却惊讶地发现—— 这丫的一个NPC,制造出的亮点要比嘉宾多太多了。 因司笙一身古代劲装,一上街就引人注目,惹来路人纷纷侧目。 始于装扮,忠于颜值。 有为了看她直接砸电线杆上的; 有玩滑板的少年见到她后摔落的; 有路边小贩主动送她小吃、零食的; …… 光靠一张脸,司笙这里就有很多戏剧性的故事。 半个小时后。 司笙坐在一店外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慢条斯理地吃着。 吃到第三个时,她就发现有鬼鬼祟祟的身影靠近。 ——那人是从店后门进来的,打算先潜到店里,再从前门出来,偷摸地来到司笙身后。 眼眸一眯,司笙淡定从容,直至那人来到身后一步远处,猛然直起身扑过来时,她才有所动作—— 坐在椅子上未动,却侧身避开,那人扑了个空。 那人反应过来,转身就去抓她,可她倏地捞起旁边一把伞,抵在那人的腰间,不轻不重,却足以隔开一定的距离,让人碰不着她。 她抬眼扫过去。 是一个新嘉宾,二十七八,熬了几年,刚凭借一部网剧积攒一点名气,在圈里崭露头角。 新嘉宾后方突袭时还好,眼下,一跟司笙正面撞上,登时不好意思起来,神色稍微有点尴尬,主动退开两步,低下头,抬手摸摸鼻子。 司笙扬眉,“要奖励卡?” “对。” 新嘉宾点点头。 往后一瞥,司笙将雨伞放下来,端正地坐回去,“干嘛偷袭?” “听说你功夫贼好,怕你跑了。” 新嘉宾无比坦诚。 “不跑。” 司笙手一抬,捏着那几张奖励卡,晃了晃。 新嘉宾眼睛一亮。 司笙轻笑,“想要啊?” 新嘉宾微微凑上前,好声好气地跟她商量,“能给吗?” “能啊,”眼皮懒懒一掀,司笙随后又出声,“你队友——” 话没说完。 “涨了涨了涨了!” 随后,新嘉宾的同伴举着手机,从店里直冲出来,镜头对准了司笙。 “来,瞧一瞧看一看呐,你们想要的美人儿就在这里,大家呼朋唤友,来直播间瞅一瞅啊——” 跟新嘉宾一组的是一老油条,见到司笙后完全没管奖励卡的事,而是热络地跟网友们招呼着。 新嘉宾:“涨多少?” 老嘉宾:“一分钟,十万!还在继续涨——” 司笙:“……” 当她是猴儿呢? 拎着伞的手柄,司笙用伞尖敲着地面,无语地问:“几个意思啊?” “这……” 新嘉宾比较纯,对‘利用司笙’一事,有点难以启齿。 老嘉宾就不一样了,手机稳稳对准司笙,并且帮忙答疑。 “网友们都想看你,我们多善良的人呐,就满足他们一下。”说着,他笑嘻嘻地凑上来,“奖励卡这东西,都没有你重要,要不要都无所谓——就是,能不能给个机会,让我们跟着你?” 司笙:“……” 果然是老油条,任务先搁一边,什么热度高、有亮点,先找准什么下手。 可惜了,司笙正闲得蛋疼,又怎会让他如愿? 新嘉宾听得老嘉宾如此糊弄人,一时有些紧张无措,良心备受谴责。 实际原因很简单—— 现在每个小组,包括冬至那一组,都在寻找司笙。 不知网友们怎么回事,在别的地方见不到司笙,加上司笙的神秘光环,导致很多人不想放过任何见到她的机会,见缝插针地想找到她。 所以,四个直播间,任何一个出现司笙的身影,哪怕只是一瞬间,观看人数都会直线上升。 行走的流量! 她就是观看人数的代名词! 想制造笑点、趣味的嘉宾们,怎会放过这种难得的机会? 自然而然,这种现象的存在,直接导致嘉宾们暂且搁置奖励卡一事,转而齐心协力地找司笙。 ——哦,段桐月那组是个例外。据说是段桐月跟司笙不合。 “奖励卡不重要?” 头一歪,司笙笑眯眯地问。 “真的,没你重——” 一个‘要’字,没有说完。 老嘉宾瞪大眼。 新嘉宾亦瞪大眼。 直播间里的弹幕,在短暂愣怔后,直接疯一般地刷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跪求节目正式播出时揭露原因,到底发生了什么!】 【搞事情搞事情,我Z神不是在搞事情,就是在搞事情的路上!】 【我就知道!她不会规矩老实地当个NPC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史上最牛NPC!】 【节目组是不是疯了?!】 …… 第304章 这特么是人能办到的事儿?【三更】 冬至和大徒弟茫然无措地行走在大街上。 “人到底在哪儿啊?” 大徒弟哀嚎,已经快绝望了。 几条街都走遍了,他们师父没找见,其余三位大师,亦寻不到踪迹。 没有奖励卡。 观看人数一直不涨。 “哥,先吃点东西,别着急。” 冬至心大得很,不慌不乱的,一点都不着急,优哉游哉举着手机漫步的同时,还给大徒弟递去一包薯片。 接过薯片,大徒弟一脸懵逼,“你哪儿来的?” 一眨眼的功夫,冬至怀里塞着三包薯片。 跟变魔术似的。 “哦,刚刚跑过去的粉丝投喂的。”冬至解释道。 大徒弟:“……” 经常有粉丝给冬至投喂零食,老嘉宾们都习以为常了。 这家伙天生招妈妈粉、姐姐粉喜欢。 让人嫉妒啊。 心累地叹了一声,大徒弟将薯片包装撕开,抓着薯片就往嘴里塞,同时还念叨着“自暴自弃二人组”。 “不着急,平常心。” 冬至安慰地拍着大徒弟的后背。 “……” 大徒弟神情古怪地瞥着他拿过薯片的手。 被大徒弟幽幽地视线盯着,冬至回过神来,眨巴眨巴眼,默默地将手收了回去。 同时,小声辩解:“我真不是故意的……” 大徒弟还不至于跟他计较这事,叹了口气后,往手机屏幕前一凑。 他问:“大家有师父们的消息——” 求助的话,并未说完。 因为,在同一时间,手机倏然被弹幕刷屏了。 【家乐超市。】 【家乐超市。】 【家乐超市。】 …… 【天桥街家乐超市,Z神被找到了!他们打算埋伏Z神!】 【快去家乐超市!Z神在那里!】 【已经有人找到司笙了!他们的观看人数疯涨!】 …… “哥,家乐超市!”冬至眼睛发亮,“我们去找笙姐!” 大徒弟有些懵,“可我们要奖励卡的话,找她没用啊。” 弹幕—— 【有用!】 【Z神万能的!】 【找到她你们就赢了!】 冬至说:“有观看人数啊!大家都在找她呢。” “也是哦。”大徒弟点点头,“先去找师父,看看能不能抱大腿。” 弹幕—— 【快点去!】 【别磨蹭了!】 【大家都在蹭你们师父热度,你们还不赶紧去蹭一点!】 …… 在弹幕的催促下,冬至和大徒弟都有点哭笑不得,按照粉丝指示往家乐超市赶。 不过,因冬至是个小路痴,老是走错道儿,还把大徒弟带迷糊了。 明明距离很近,就一两分钟的路程,结果二人一路走一路错,最终一导航,竟是离得越来越远。 冬至:“……” 大徒弟:“……” 二人大眼瞪小眼。 弹幕—— 【路痴!】 【智障!】 【你们没救了!】 “好啦好啦别骂了,我们马上赶过去救师父。” 冬至迷迷瞪瞪的,还没忘了安抚观众的情绪。 为了缩短在路上的时间,二人没敢再游荡,几乎是一路跑过去的。——当然,这次全程都由大徒弟带路。 而,他们赶到附近时,正好见到极具戏剧性的一幕—— 司笙问:“奖励卡不重要?” “真的,没你重——” 老嘉宾的话,戛然而止。 在场所有眼睛,乃至于被两个直播间的观众,都清晰地看到—— 司笙掏出一叠的奖励卡。 每个大师都有三张。 而,司笙手里,足有十二张,所有奖励卡全部集齐。 “咋、咋都在你手上哩?”老嘉宾愣了片刻,总算是恢复点神志,但乡音腔调都被逼出来了,“你把我们师父咋地了?” 将硬纸卡片当做扇子,司笙给自己扇着风,优哉游哉地说:“好着呢。” 老嘉宾怔了怔,跟新嘉宾互瞅了一眼,又盯着司笙瞧。 他道:“我咋不信呢?” “被你看出来了?”司笙顺着他的话头,闭眼瞎编,“都被五花大绑扔臭水沟里等你们营救呢。” 老嘉宾+新嘉宾:“……” 节目组:“……” 旁边的摄像乐不可支,笑得险些连摄像机都要扔了。 节目组只派了一个摄影师跟着司笙,也只有摄影师知道司笙这边的情况。 所以,除了司笙和摄影师——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是一脸懵逼的。 到底咋回事儿? 苏辉赶紧用对讲机联系其他大师的摄影师。 得到的回应是—— “奖励卡?没丢吧。遇到过司笙,但就打了声招呼而已。” “什么?不知道这事儿啊。一直没见大师拿出过奖励卡啊。” “大师跟司笙就擦肩而过,没别的接触。” 得到摄影师们的回应,苏辉有个奇妙的想法,先让摄影师们别跟大师提及奖励卡的事,然后招手让负责司笙的摄影师过来询问情况。 点燃一根烟,苏辉挑眉问:“怎么个情况?” “她偷的!”摄影师兴奋地说。 “什么?” 苏辉一怔,感觉自己听错了。 “是真的!”摄影师道,“传说中的妙手神偷!” 摄影师跟苏辉讲着事情经过—— 大概二十分钟之前。 司笙游荡在街上,觉得很无聊,在路过一家精品店时,看到一叠卡片,忽然来了兴致,就进店买了下来。 她买的卡片,跟节目组准备的奖励卡大小一致,足以以假乱真。 然后,她就一一“偶遇”那些大师。 “她为了我方便拍摄,行动前就跟我沟通了一下,说了下她的大概计划。我起先还将信将疑的,没觉得她会成功。” “偶遇完第一个时,我眼睛什么都没捕捉到,还以为她失败了。后来一看倒放,才发现已经偷换完了。” “真的,就一个碰面、擦身的功夫,悄无声息的把卡片全换了。” …… 摄影师越说越兴奋,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浑身都是劲儿。 太稀罕了! 入行这么久,见到过形形色色的嘉宾,从来没见过这么牛的!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牛”啊! 听完摄影师的讲述,周围一干工作人员,皆是被震得懵逼不已,神情个个一言难尽。 早上才展露一手百发百中的绝技—— 这才多久,又化作妙手神偷? 这人身上到底有多少牛X技能? “我看看。” 苏辉狠狠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给掐了,朝摄影师招了招手。 他就不信了—— 这踏马是人能办到的事儿?! 怀着这个疑惑,苏辉举着摄像机看回放,然后被真实的录像打脸打得啪啪响。看完良久后,他无言地抬手摸了摸脸颊,觉得有点疼。 见到苏辉一言难尽的脸色,摄影师笑眯眯的,“苏导,震撼吧?” “多找几个人跟着她——”苏辉话音未落,朝超市门口一看,发现四个嘉宾连带司笙都不见了,登时一怔,“人呢?” 不止嘉宾,很多工作人员都不在。 “早走了。” 摄影师解释道,“奖励卡都在她手上,跟着她直播间还能涨观众,他们全都追着她跑。” 苏辉:“……” 得嘞。 本来是个当道具人使用的NPC,现在已经成为整个环节的主导,形式完全不受控了。 不过—— 苏辉乐见其成。 节目组没料到,观众更料不到。节目一播出,到时反转起来更有趣。 至于这个环节,闹翻了天,也就一个奖励卡归属的问题。 节目组每种情况都考虑过,不至于到收不了场的地步。 将摄像机还回去,苏辉交代道:“多拍点司笙的镜头。” 这姑娘简直就一宝藏。 “桐月姐,这是什么情况?” 跟段桐月一个小组的,是一位刚成年的少年。 他举着手机,看着乱七八糟的弹幕,一脸懵逼。再看直播人数,抑郁得胃疼。 人数直线下降,都掉到三十万了。 “什么?” 段桐月视线四处搜寻,心不在焉地回应一句。 “刚刚弹幕在刷‘家乐超市’,现在在刷‘卡片都在司笙手里’。” 少年摸不着头脑,迷糊地问:“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 听到‘司笙’的名字,段桐月脸色就垮了下来。 二人最初定的目标就是“做任务、拿卡片”,所以对直播间的观众不上心,就少年偶尔看看、跟观众互动,以获取他们想要的消息。 段桐月基本全程没搭理过。 自然,二人在“追逐大师”的过程中,损失不少的信息。 弹幕急疯了—— 【何弃疗啊!】 【输定了!】 【弟弟别浪费时间,抱紧司笙大腿要紧啊。】 …… 少年:“……” 司笙不就一NPC么,干嘛抱她大腿? 在他们没头没脑找人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心怀疑惑,少年想好好跟弹幕交流一下,结果还没来得及开个话头,就听得段桐月喊—— “找到了,在这边!” 闻声,他抬眼一看,赫然见到段桐月一个健步冲上去。 那是一位代表罗汉拳的和尚。 ------题外话------ 明天见。 第305章 特地留个签名可还行 少年反应很快,在段桐月冲出去的一瞬,立即将镜头对准了段桐月。 段桐月是有身手的。 逼近和尚时,和尚察觉到了,下意识就溜,没想段桐月速度很快,在他想跑的那刻,猛然伸出手,一把扣住他的肩。 “别跑!” 段桐月暴喝一声。 和尚不想就此被抓,想甩开她,二人因此交上手,迅速过了两招。 “认输,认输。” 意识到段桐月练过,且招招都来狠的,和尚不想闹出事端来,赶紧收手,同时毫无胜负欲地妥协。 段桐月揪着他的袈裟,朝他伸出手。 她扬眉,“奖励卡。” “给你就是。”和尚连忙点头,同时去扯回她的袈裟,“小姑娘松松手。” 然而,段桐月并未松手,反而抓得愈发地紧。 “先给奖励卡,省得你再跑。”段桐月没给一点面子。 “说给就给嘛,怎么会食言。” 和尚无奈叹息,只得去掏奖励卡。 与此同时,因直播间录下这一幕,粉丝、网友的弹幕风向也有所转变—— 【练家子?】 【小姐姐好帅啊,竟然会两手?深藏不露!】 【粉了粉了!好飒啊,我爱了。】 【awsl,吹爆这期武侠主题!】 【有粉丝录屏吗,给个视频,我要反复看!】 …… 段桐月能跟大师过两招,少年亦没有想到,怔了怔后,才恍然反应过来,赶紧朝段桐月和和尚小跑过去。 结果,刚一靠近,就听得段桐月难以置信的声音—— “这是奖励卡?” “啊?这是什么?”拿着三张卡片,和尚一脸懵逼,瞪直了眼,“早上节目组给我的不长这样啊?” 说着,他伸手去身上摸,翻来覆去地找卡片,但翻遍全身都找不到其余的。 “这不是Z神《死亡传说》的漫画周边卡片吗?” 少年定睛一看,将那三张卡片拿过来,翻看时,见到正面有签字笔留下的签名,心有疑惑,好奇地用指腹去摸,能隐隐擦下一点黑色墨水。 “签名是真的!” 捕捉到这一关键信息,少年眼睛发亮,雀跃不已,“Z神就是司笙,这些卡片是司笙放的吧?” 直播间弹幕—— 【是她是她就是她。】 【哈哈哈哈Z神的操作永远只有更骚没有最骚,偷偷换卡片还怕人不知道,特地留个签名可还行。】 【和尚不知情诶,想知道司笙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卡片掉包的。】 【弟弟不哭,Z神的签名很值钱的,咱不亏。】 【弟弟快去找司笙,有史以来最彪的NPC不容放过啊!】 【[哭][哭][哭]找司笙找司笙,蹭镜头蹭镜头。】 …… 看到这些弹幕,少年哭笑不得。 稍作犹豫后,他只得朝段桐月问:“桐月姐,网友说奖励卡都被司笙姐掉包了,我们去找找她吧。” “被她掉包了?” 段桐月怒火攻心,黑着脸,隐隐有爆发趋势。 一个NPC,哪来这么多戏? 抢镜头上瘾是吧? 扯过一张卡片,段桐月紧紧捏着,险些捡起捏成一团。她冷眼瞧着和尚,问:“你见过司笙吗?” 她语气很冲,将火气撒在和尚身上,仿佛“卡片被掉包”全是和尚的责任。 和尚是个有脾气的和尚,被段桐月一个晚辈质问,心情是颇有不爽的,所以明明想起“偶遇司笙”的事,却道了声“不知道”,然后一拂袖,离开了。 段桐月险些被气得原地爆炸。 直播间更是对段桐月态度争论不休。 路人指责段桐月没素质、没礼貌,粉丝维护段桐月性格如此、没有恶意的,一时间争论不休。 少年见状,尴尬不已,默默将手机镜头对准别处。 “奖励卡真的都在司笙手上?” 段桐月气急败坏地问跟随导演。 “嗯。” “破坏规定,这也行?”段桐月紧紧咬牙,怒不可遏。 跟随导演回答:“可以。规定没说不允许。” 总导演苏辉就不是个按照死规定来的人。 在制作《寻找城市的秘密》之前,苏辉就接过几档其他的综艺,每一档口碑、收视都极佳。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他的节目存在不确定性,主持和嘉宾都有极大的发挥空间。 《城秘》成为综艺爆款,跟他继承这点特性是离不开的。 嘉宾钻规则漏洞、敢搞事情,节目组素来支持,只要你搞得精彩、搞得有趣。 很显然,司笙做到这一点。 “桐月姐,我们……” 少年再次委婉提议。 上综艺不就求个曝光和镜头么,以现在的趋势,到时候成片剪出来,他和段桐月是肯定没啥镜头的。 太惨了。 “走,去找司笙。” 虽然避免跟司笙遇见,但段桐月不得不做此决定。 一家路边面馆里。 “师父,您喝茶。” “师父,您的饮料。” 新嘉宾和老嘉宾,双双举着喝的,殷勤地递到司笙跟前来。 司笙单手支颐,一掀眼皮,懒懒瞧着二人。 她挑眉,“谁是你们师父?” 这俩狗皮膏药。 先前在超市门口,大徒弟和冬至赶到后没多久,第三组的人也赶到了。 人多容易出事,司笙就想带着冬至和大徒弟先走。 没想,第三组是顺利摆脱,这新老嘉宾组合,却死死地黏上了她。 “我们决定叛出师门了。以后就是您徒弟,对您言听计从。” “您比我们和尚师父厉害多了。” 老嘉宾和新嘉宾一前一后地说。 举着手机对准司笙、满足直播间观众需求的冬至,忽然抬了抬眼,问:“那你们请客吗?” “请请请。” “就当拜师宴了。” 二人非常上道。 老嘉宾大手一挥,跟老板说:“老板,店里的菜,都给我们师父上一份。” 刚掏出小金库的新嘉宾,赶忙拉住他,“哥哥哥,钱不够。” 二人一唱一和,像一对活宝,惹得在场众人哄堂大笑。 司笙并没有想为难他们的意思。 招招手,让他们都落座,各自点了一碗面条。 等待面条上桌的功夫,她抽出一张自己的奖励卡,扔给新老嘉宾组合。 “要不怎么说,新师父就是好,瞧瞧,拜个师,还有见面礼……” 老嘉宾赶紧拿过奖励卡,一张嘴就开始叭叭,不带喘息地送上一通彩虹屁。 司笙竟是被他逗乐了。 她道:“卡也给了,吃完赶紧走。” 老嘉宾风趣幽默,是个很有综艺感的老手。 虽说直播拍到司笙能涨人气,但新老嘉宾组合和冬至、大徒弟组合,同样都是拍司笙,新老嘉宾组合的直播间,因老嘉宾那张忒会叭叭的嘴,人气值远超于冬至他们这一组的。 司笙护犊子,心还是往冬至这边偏一偏的。 既然对方要蹭热度,就得想法子将他们早打发了。 “那咱得约个地点,”老嘉宾从善如流地说,“新任务完成,还得找师父您来奖励卡。” 就算奖励卡在司笙身上,也不是想给谁就给谁的。 嘉宾需要完成任务。 每个组三个任务点,完成任务后分别找对应的三位师父要奖励卡。 本来是个以任务为重点的环节。 现在,活脱脱被完成以“找NPC”为重点的环节了。 “这样,”司笙喝了口水,道,“一个小时后,家乐超市门口见。” 有了她的承诺,新老嘉宾组放了心,吃碗面、付了账,去做下面的任务了。 司笙、冬至、大徒弟三人慢一步离开面馆。 “师父,一个小时以后,你真要把奖励卡给他们啊?”大徒弟问。 “唔。” 司笙走到阳光里,微微眯了眯眼,看了看头顶天空后,她垂着眼帘,懒散轻笑。 反问:“不这样说,他们能走?” 大徒弟:“……” 合着是糊弄人的。 会玩儿。 冬至的手机直播间里,弹幕“哈哈哈”一片。 冬至看得眉开眼笑的,在手机这头乐成个傻子。 将剩下的奖励卡掏出来,司笙问:“你们完成了哪项任务?” “罗汉拳的。”冬至老实回答。 司笙从一堆奖励卡里,找到罗汉拳的,抽出一张。 夹在指间,司笙刚想递给冬至,倏地,一阵劲风从斜侧袭来。 手指动作在半空一顿,司笙蓦然一眯眼。 第306章 见此容颜,不枉此生【二更】 来人是段桐月。 昨晚跟司笙交过手,段桐月自知跟司笙正面碰上没胜算,于是在找到司笙一行人后,她采取了搞偷袭的方式。 混在工作人员里,她抓准司笙递卡片的时机,猛然发动袭击。 换做任何一人,在这种猝不及防的突袭里,定然反应不及。 哪怕是那几个武术大师,或许都难以保全。 可,段桐月偏巧遇到的是司笙。 段桐月指尖碰上卡片,心想妥了,没曾想卡片迅速转移方向,被司笙往回一收,段桐月因此扑了个空。 ! 反应这么快? 段桐月暗暗心惊,哪肯善罢甘休,一顿,再次跟司笙发难。 司笙不与她交缠,没正面杠,而是轻巧躲避,游刃有余地闪躲,一连串走位看得人眼花缭乱,连不明所以的路人,见状都瞪直了眼。 ——误入武侠世界? “哇——” 少年凑过来,挨着冬至,感慨:“司笙姐这么厉害呢?” “那是。”冬至略有得意,骄傲地说,“听说是一代武学宗师的传人。” “……” 少年眨巴眨巴眼,感觉这位冬至小哥哥比自己还要中二。 过了几秒。 他低头,一看手机直播间,愣住了。 尔后,他惊叹,“人气涨得好快。” “有我师父在,必须的。” 冬至花式秀师父。 少年想起先前弹幕的叫嚷和催促,抿了抿唇,对冬至的话语不置可否。 司笙真就是一行走的流量机器…… 此刻,因司笙和段桐月的精彩交手,弹幕画风再次改变—— 【卧槽,两位侠女!】 【??这期节目唯二女生,竟然都是练家子?】 【谁还记得年初时Z神和段桐月的二三事?哈哈哈,终于打起来了!】 【Z神,揍她揍她揍她!】 …… 【打就完事了。】 【打就完事了。+1】 【打就完事了。+2】 …… 几个回合失手,段桐月连司笙衣角都没碰到,察觉到不敌,以防之后更难堪,段桐月收了手。 她止步,指着司笙,没好气道:“有本事别躲!” “录节目给你面子,”司笙冷然哂笑,“动手揍你,怕你节目录不下去。” “……” 段桐月被气得倒吸一口凉气。 路人:“……” 工作人员:“……” 大徒弟+少年:“……” 以及通过两个直播间见证这一幕的网友:“……” ??? 你们江湖人未免太嚣张了点叭! 唯有冬至,听到司笙的话,热血沸腾,两眼放光,握拳的手激动地颤抖。 打她! 打她! 打她! 冬至在心里加油鼓舞。 弹幕—— 【同样是嚣张霸气,同样是目中无人,司笙说话我怎么这么爱听呢?】 【还好我Z神立的就是怼天怼地一人设,不然换作任何艺人都得被喷死。】 【这就是司笙火不起来的原因。】 【好直接好霸道好刚一女的,我爱上了。】 【美人对其它嘉宾和段桐月就是俩态度啊,结合段桐月春晚后台表白事件……emmm美人男朋友不会真的是凌总吧?】 【纯路人。跪求小姐姐全部信息。太刚了我滴妈!】 …… 段桐月红着眼,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再三安抚自己要冷静。 妈的。 冷静不了! 这女人一举一动,哪怕说一个字,都能激起她的滔天怒火。 “在这儿!” “找到了!” “把奖励卡还回来!” 随着几道声音响起,在场之人注意力被拉走不少。 本想不顾一切跟司笙打的段桐月,拳头刚提起来,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一喊,及时止住了接下来的动作。 跑来的是三位意识到被偷换卡片的大师。 最先发现的是和尚,尔后他找到另外二人,发现奖励卡都被换了,于是三人一合计,打算来找司笙夺回奖励卡。 见到三人,司笙瞥了眼,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继而一瞥不远处的冬至。 “冬至!” 她喊了一声。 “哎!” 冬至下意识应声。 同一时间,司笙捏着一张卡片,手腕抖动,往前一挥。 卡片笔直地朝冬至飞去,速度极快,没有偏移方向。 冬至下意识一张开手,那卡片就落入他手心。 ——可以说,司笙扔卡片时,瞄准的就是冬至的手。 这一手法,又让人惊了惊。 “走了,待会儿找你们。” 扔完卡片,司笙转身就走,转眼没入人群。 三位大师是一路跑来的,饶是体力再好也免不了上了年纪,气喘吁吁,如今见司笙转身就走,刚喘了两口气,不由得对视两眼,无奈跟上。 至此,司笙再次消失在直播间里。 网友们登时一阵嗷嗷大哭。 直播间里没有司笙的身影,却留下了司笙的传说。 集齐十二张卡片; 嘉宾们追着司笙跑; 跟段桐月交手、正面刚; 每一个事件,单拎出来,都值得网友们八卦很久。 原本司笙的关注度就高,如今在综艺里表现又有惊喜,引得无数网友争先传播,先后轮了贴吧论坛,然后又在微博超话里刷屏。 而—— 司笙和段桐月二人,几乎无可避免地被拉到一起比较。 她们俩身上都有相同的特征:嚣张、直率、脾气大、真性情。 但是,她们的表现形式却截然不同。 落在司笙身上,有些词汇就成了褒义词;落在段桐月身上,那就是褒贬不一。 司笙对事不对人,跟嘉宾相处很融洽。就拿新老嘉宾组合来说,看得出,二人都挺喜欢司笙的; 段桐月不一样,气性大得很,乱发脾气,且迁怒他人……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在这种舆论一边倒的情况下,段桐月这期综艺没有录制完,她的团队就紧急采取公关处理,赶紧删除那些对她不利的负面言论,忙得不可开交。 总归是没让事情闹大。 …… 直播间里再次出现司笙,是在这个环节即将结束的时候。 冬至和大徒弟一边做第三个任务,一边发动直播间网友寻找司笙下落。 ——他们完成第二个任务,需要拿到卡片才有用,可司笙和三位大师,就跟失踪了一样,彻底消失在他们视野里。 中途几次得到司笙消息,赶过去一看,都慢后一步,没有跟司笙碰上。 “嘿。” 二人艰难地行走在巷子里,提着水桶,累得汗流浃背时,头顶倏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他们皆是一怔。 两边都是围墙,声音怎么会从脑袋上响起? 二人赫然抬头。 随后,围墙之上,一抹身影顿时落入眼帘。 依旧是一袭黑色劲装的司笙,长发竖起,在身后飘扬。她坐在围墙之上,曲起一腿,另一腿垂放下来,晃晃悠悠的。 身形微微前倾,她手肘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拿着两颗石子,一上一下地抛着。 这一幕,像极了古时女侠客。 冬至和大徒弟被结结实实惊了一把。 跟他们反应一致的,还有众直播间的网友—— 【我梦中的侠女就长她这样。】 【天仙你下来,摔着我会心疼!】 【媳妇你终于现身了,不枉我用流量蹲在冬至直播间。】 【见此容颜,不枉此生。】 …… 微微侧首,司笙勾唇,问:“干嘛呢?” “笙姐!” “师父!” 冬至和大徒弟终于回过神,想起来跟她打招呼。 将水桶一放,冬至抬手一抹额角的汗,“闯关失败接受惩罚,要将巷头院子里一缸水运到巷尾的水缸里。” 司笙诧异地看着俩傻苦力,“所以你们手动运?” 冬至+大徒弟:“……” 卧槽,一语惊醒梦中人! 节目组:???女侠您就长在规则漏洞上了是吧? 一张口就钻漏洞! 太行了您! 直播间弹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俩二货傻了。】 【对呀,规则又没有说一定要手动运啊!】 【找个板车也行啊俩二货!】 【关键时候还是得靠师父指点!】 【美人儿也太有意思了吧?第一反应就是诧异嫌弃他们‘手动运’?】 【美人:为什么你们这么傻,有捷径不会走,偏偏选最愚蠢的办法?】 …… 第307章 直播礼物刷屏,比比谁更土豪【三更】 “师父,这么高你怎么上去的,”大徒弟殷勤地上前,“先下来吧——” 一个“吧”字,还没落音,头顶的女侠就一跃而下。 两米多高的墙,她眼都不眨一下就往下跳,看得人心惊肉跳的。 但是,稳稳落地,毫发无伤。 大徒弟:“……” “喏。” 司笙将他们完成第二个任务的卡片递过来。 “谢谢师父!”握着卡片,大徒弟松了口气,不禁喜上眉梢,“他们没把你怎么着吧?” 司笙一侧首,轻轻拧眉,眉眼尽是不屑,“就他们?” “……” 大徒弟老实闭嘴。 见识过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发言,大徒弟由衷觉得,还是找一些比较平和的话题为妙。 师徒三人,一路走一路聊。 因二人都提着水桶,还要举着手机直播,有些费劲,司笙走了一段路,顺其自然地接过冬至举着的手机。 弹幕登时—— 【女神看这里!看这里!】 【Z神你能怼我一次吗!】 【怼我!往死里怼!】 【天哪Z神接手直播间了!能不能在线求更!】 司笙在转换镜头时,无意间瞥到这些弹幕,登时勾唇轻笑。 “你们没玩了是吧?”司笙笑说,“我脾气明明挺好。” 【怼人Z说她脾气挺好,我信了。】 【讲个笑话:司笙脾气挺好。】 【我信了。】 【我信了。+1】 …… 司笙无语,踱步跟在二人身侧,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直播观众聊天,“现在直播间谁的人气最高?” 【把镜头对准你才告诉你。】 【把镜头对准你才告诉你。+1】 【把镜头对准你才告诉你。+1】 司笙将直播镜头调回来,面朝自己,将容颜展现在观众面前。 【你新徒弟那一组。】 【他们是你们数据的两倍。】 【美人你帮我们家冬宝宝拉点人气吧,求你了。】 【求你了求你了。】 …… “我就直播过一次,没什么经验。”司笙问,“怎么拉人气?” 【用你的盛世美颜对准镜头就行!】 【随便你做什么,直播间里有你的脸就行!】 【我们马上去超话做宣传!】 …… 见到这些弹幕,司笙索性举着自拍杆,手机镜头对准自己,之后就将网友晾在一边,同冬至、大徒弟往巷尾院子里走。 而,就这么短暂一段路,直播间人气暴涨。 巷尾院落里。 二人总算把木桶里的水倒入水缸里。 “笙姐,”木桶一空,冬至登时屁颠屁颠跑过来,跟司笙说,“要不你帮我们播一会儿,增加一点人气,我们去借道具。” 司笙‘嗯’了一声,尔后想到什么,问:“不违规吧?” 节目组:您还知道‘违规’二字呢? “不违规!”冬至果断道,“规矩里没说NPC不能玩直播!” 节目组:……屁,他们是压根没想到还有NPC会玩直播这种可能! “那行。” 司笙一口答应了。 这时,大徒弟殷勤地搬来椅子,往她身后一放,又狗腿地擦了擦桌子,“师父,您坐。” 司笙汗颜地落座。 尔后大徒弟强行找节目组小姐姐要来一包瓜子、一包辣条,还有找冬至助理要来先前投喂给冬至的零食,一股脑全都堆在了司笙跟前。 “师父您慢慢吃,我们去去就回。” 大徒弟跟耍宝似的,弄完这一切,拉着冬至飘然而去。 冬至:“……笙姐,我包里还藏了一包鸡爪,你想吃就去拿啊!” 助理:??? 昨天吃烧烤,今天藏鸡爪,冬至你接下来一个月零食都没了! 见他们如此欢快,网友们嘻嘻哈哈。 【可怜的冬崽,鸡爪肯定没了。】 【美人你快去找冬宝的鸡爪,不然待会儿就被助理没收了!】 【鸡爪不要白不要!】 …… 司笙将手机搁跟前摆零食一桌上,慢条斯理地嗑着瓜子。 嗑了三分钟,人气涨了一百万。 直播间人气顺利突破六百万关卡。 【美人吃瓜子也好美!】 【让我静静地看她磕一天的瓜子都行。】 【??我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无聊?】 【Z神记得喝点水啊!】 …… 司笙偶尔瞥一眼弹幕,见到有趣的,就跟他们聊上几句。每到这时,弹幕都成倍增长,刷得司笙压根看不过来。 过了片刻。 弹幕刚一消停,忽然悄无声息的,炸了。 【Rain:赠送一个飞天火箭。】 【Rain:赠送一个飞天火箭。】 【Rain:赠送一个飞天火箭。】 …… 千元一个的礼物,一连刷了一百个。 登时人气暴涨。 录制综艺用的直播间都是乱码的,只有通过官博给直播房间号才能进入。除非关注官博和超话的粉丝,对直播一事都是不知情的。 所以,四个直播间,虽然都是明星在直播,但撑死也就三四百万人气。 司笙接手冬至这组的直播间后,能涨六百万人气,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而—— 礼物打赏是一种会出现在主页上的宣传方式。 有了这一波壕气冲天的打赏,人气短时间内暴涨。 在一堆礼物刷屏后,又是某人劈天盖地的高级弹幕—— 【Rain:美人儿,唱首歌来听听。】 【Rain:美人儿,唱首歌来听听。】 【Rain:美人儿,唱首歌来听听。】 …… 观众:??? 这ID咋这么眼熟呢? 随后,是大波Rain粉的刷屏—— 【不瞒你们说,一分钟前我还在Rain神的直播间。】 【不瞒你们说,一分钟前我还在Rain神的直播间。】 【不瞒你们说,一分钟前我还在Rain神的直播间。】 …… 一分钟前,沈江远正在游戏直播。 打完一局,刚想休息一下,就跟观众的弹幕聊了会儿天,结果意外见到弹幕说“司笙在直播,为涨人气嗑瓜子”的事,他来了兴致,就要了房间号。 结果一进房间就搞了一场大的,直接用一波礼物将司笙这个乱码直播间送上了小时礼物排行榜第一名。 他的粉丝纷纷赶来凑热闹。 原本就窝在直播间的观众们,登时欢乐地闹腾起来—— 【Rain神来了!】 【交往实锤了?】 【这波恩爱秀得令人窒息。】 【土豪护妻神操作了解一下!】 …… 等他们闹腾一会儿,司笙才见到满屏的弹幕。 微微一怔。 这时,沈江远又用一波礼物刷屏,随后一波“美人儿唱个歌”的高级弹幕送上。 司笙拧起眉头,“皮痒了是吧?” 【Rain:嗑瓜子多没劲,要不要带你玩一局。】 司笙:“不玩。” 【Rain:那表演一个胸口碎大石,正好符合你现在的气质。】 司笙:“……” 【惨了惨了,目测Rain神要被家暴的节奏!】 【Rain神在线作死小能手。】 【回家要跪搓衣板了。】 【司笙男朋友到底是Rain,还是凌总,还是阎总啊?】 【肯定是Rain啊,直播间里的粉红泡泡不明显么?见过Rain给同行之外的直播砸过礼物吗?】 …… 司笙神情阴郁地看着这些猜测言论。 偏偏,不能解释。 这时候正面回应,只会越抹越黑。而,若是公开是凌西泽……凌西泽估计得头疼死。 ——沈江远,你死定了。 另一侧,沈江远似乎感受到了杀气,没敢再跟司笙聊下去,老实闭嘴了。 可,他的安分落在观众眼里,纯粹就是—— 被猜中了,做贼心虚。 司笙略带火气地嗑着瓜子。 艹。 回去整死这孙子。 没两分钟,直播间再一次被弹幕炸屏—— 【鲁管家:赠送一个飞天火箭。】 【鲁管家:赠送一个飞天火箭。】 【鲁管家:赠送一个飞天火箭。】 …… 又是一大波的礼物,小一百个。 观众:“……” 【鲁管家是不是司笙最近那个吸粉速度特别快的爷爷粉?】 【???】 【管家也是一土豪。】 【啊啊啊,我知道这个鲁管家,微博粉丝三十万一司笙粉!】 【我关注了鲁管家!超喜欢他发的管家日常!】 …… 网友弹幕,全被遮掩住。 谁都没注意到这些。 因为,接下来—— 【凌西泽:赠送一个飞天火箭。】 【凌西泽:赠送一个飞天火箭。】 【凌西泽:赠送一个飞天火箭。】 …… 【钟裕:赠送一个飞天火箭。】 【钟裕:赠送一个飞天火箭。】 【钟裕:赠送一个飞天火箭。】 …… 观众:??? 节目组:??? 大佬们,你们有事儿? ------题外话------ 明天见。 第308章 擂台赛?你们干脆一起上 除了Rain的账号,鲁管家、凌西泽、钟裕都是今天最新注册的。 鲁管家一百个飞天火箭。 凌西泽和钟裕送的数量难以估计,因为这两个账号直接在直播间杠起来了,刷到一两百还未停止。 因为凌西泽和钟裕的昵称简单粗暴,真假难辨,但这种土豪行径,着实将百万观众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杠了十分钟。 直播间人气直接飙到两千万。 网友们见缝插针地刷弹幕—— 【此处@阎天靖,该你出场的时候了。】 【此处@阎天靖,该你出场的时候了。】 【此处@阎天靖,该你出场的时候了。】 …… 司笙单手支颐,神情淡淡地看着他们刷。 鲁管家和凌西泽…… 有可能是真的。 为的是混淆视听,免得网友大肆“实锤”她和沈江远的事。 但是—— 钟裕打哪儿冒出来的?! 甭说玩直播了,钟裕连微博都少玩。 平时钟裕都懒得搭理她,现在怎么可能蹲直播间里看她嗑瓜子,还知道刷礼物这一项技能? “司笙!” “Z神!” “让他们停一下,别刷了。” 节目组中止拍摄,过来提醒司笙。 他们都有在镜头外观众直播间,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蹲守着,以防直播时出现什么问题,好及时处理。 所以,在看到满屏的礼物后,这些人立即通知到整个节目组。 节目组的人集体懵逼。 苏辉赶紧将消息传过来,让司笙提醒一下—— 别刷了。 这么一闹,热度是有了,但钱是真浪费。 没那个必要。 司笙将手中瓜子一放,又喝了口水,终于出了声,“歇歇吧,手不疼啊?” 她说话果真管用。 满屏的礼物,顿时停了。 观众:“……” 节目组:“……” 会不会太听话了一点? 这到底是什么混乱又有趣的关系? …… 直播在冬至、大徒弟接到运输工具,运完水缸里的水后,就结束了。 冬至、大徒弟这一组,以近三千万的人气,顺利夺得这次直播奖励。 但是,直播结束,并不代表这件事到此结束—— #土豪们的打赏# #司笙男朋友# #钟裕现身司笙直播间# …… 总而言之,一系列的热搜,都是围绕着“司笙跟几个男人扑朔迷离关系”的事件展开的。 原本消停的“司笙男朋友”事件,再一次被挖出来。 四大CP都被炒得沸沸扬扬。 江声CP(沈江远、司笙)、钟声CP(钟裕、司笙)、铃声CP(凌西泽、司笙)、衍生CP(阎天靖、司笙)横空出世。 虽然直播间里出现沈江远、钟裕、凌西泽三人刷屏,但有一小撮网友暗搓搓猜测,这三人都是司笙的好友,实则司笙和阎天靖的关系打掩护。 总而言之,网友脑洞无穷无尽,只要能扯得上关系,那就是一堆CP。 经此一闹,四大CP的超话正式诞生,不再是小打小闹,粉丝人数迅速破万。 当然,也不缺节目组因司笙的表现,而对这一期节目满怀期待。 如—— 司笙是如何拿到另外三位大师奖励卡的; 司笙又是如何摆脱三位大师追踪的; 司笙未出现在直播的时间在做什么; …… 谜一样的女人,让观众们对她心生期待,恨不能播出之日立即到来。 钟家。 闲在家无所事事的钟妈,在某直播结束后,关掉电脑网页。 随后,一个电话拨给钟裕。 “妈。” 钟裕接通电话。 “儿子,我刚用你的名字,给司笙直播间砸了点小礼物。” 打量着漂亮的美甲,钟妈心情不错地叮嘱道,“如果有媒体问你,你直接承认就是。” “……哦。” 钟裕没把这事放心上。 直播打赏罢了,以他的名义……无关紧要。 跟网络世界有断层的钟裕,完全没觉得这事有什么好特别嘱托的。 钟妈勾勾唇,满意地挂断电话。 交往了又怎么样…… 只要前期准备足够充足,等他们俩一分手,她儿子就可以顺利趁虚而入了。 钟妈跃跃欲试地想。 夜幕降临。 《城秘》录制一天,嘉宾们疲惫不堪,终于等到这期节目收尾的时候了。 收尾的场地里,所有嘉宾悉数到场,四个重要NPC也将一一亮相。 还没开录,嘉宾和NPC们随意走动,互相闲聊。 “司笙呢?” 闲话间,有位老嘉宾问了一句。 话音一落,气氛登时怪怪的。 尤其是三位大师,脸色瞬间垮了下来,仙风道骨、隐世高人的形象直接崩掉,个个气不打一处来。 嘉宾们还好,除了段桐月,跟司笙都无纠葛,并且觉得司笙这人挺有意思的,颇有好感。 司笙偏心冬至、大徒弟这一组是事实,针对段桐月、少年这一组亦没错,但对另外两组成员都还不错,找她要卡片的时候,她都没有为难。 但是—— 戏耍三位大师的事,他们听说了。 几位大佬用礼物炸掉司笙临时接手的直播间的事,他们也听说了。 一个电竞大神,一个霸道总裁,一个知名影帝…… 哦,还有一个网红老爷爷,据说是她的粉丝。 这四个身份往司笙身后一搁,他们就难以将司笙当普通艺人来看,理所当然的,跟司笙会生出一点隔阂感,不太敢当着众人的面调侃、八卦司笙,以免落到有心人耳里,惹祸上身。 “导演组说,路上有点堵车,要过几分钟才到。” 在颇为尴尬的氛围里,大徒弟主动出声回答。 段桐月哼了一声,冷声抱怨,“让所有人都等她。” “……” 众人幽幽地看她一眼,没有一个肯接她的话茬。 角落里,助理拉住冬至。 “你憋说话!”助理警告完,又好心劝说,“还有一期才收尾呢,你跟段桐月得保持表面和谐。乖,听我的,忍忍啊。咱不当喷子。” “哼。” 冬至撇撇嘴,扭过头。 “别生气了。” 听到车辆驶来的动静,助理拉了拉他,给他指着另一方向,“快看快看,你偶像来了。” 冬至不是个爱生气的,一被助理转移注意力,刚刚那点别扭情绪瞬间消散无踪。 车一停,司笙下车后,他第一个迎了上去。 而,他们这边欢喜鼓舞,三位大师以及段桐月那边,神情皆是不爽。 “待会儿谁都别手下留情。” 咏春拳大师一撩袖子,皱着眉头黑着脸,压低声音跟另外两位大师说道。 他们三人,今天被司笙耍得团团转,憋了一肚子气。 “哼,区区梅花拳。” “小小年纪,无法无天。” 二人一一表态。 阴恻恻的视线打向司笙,皆沾染上那么点阴狠的意味。 …… 所有人员集齐,节目正式开始录制。 除司笙外,其余三人都是实打实的“大师”,拥有一定的“江湖定位”,所以节目组准备了几分钟,专门介绍他们的身份。 至于到司笙这里…… 节目组不乱贴标签,非常实诚地说了“替补”身份。 “……” 司笙颇有不满,却无法反驳。 “接下来是最后一个环节,现在每个小组的积分名单都出来了。但是,几位大师身为师父,可以拥有帮小组争取积分、力挽狂澜的机会。” 朱副导举着喇叭,在场外进行详细规则介绍。 比赛采取擂台战的方式。 选小组积分最高的师父上台当擂主,其余三位师父轮流挑战,打倒一个,即可赢得积分。 因司笙在直播环节时,给冬至、大徒弟小组夺得不少积分,导致冬至、大徒弟的小组积分遥遥领先,所以理所当然由司笙来守擂台。 “师父,加油!” “笙姐加油!” 朱副导刚一说完,冬至和大徒弟就化作迷弟,为司笙加油助威。 在众人注视下,司笙走上露天擂台。 台下,三位大师对视一眼,犹豫着谁去治治她。 但—— 司笙没给他们犹豫的机会。 “三位大师年事已高,怕早就过了巅峰时期水准。” 司笙闲闲地站在擂台中间,漫不经心的调子,引来在场所有的注意。 三位大师神色一狠。 并没完。 司笙踱步向前,居高临下,神情懒倦地扫视着他们,神情里有几分轻视和不屑,一个眼神看得三人怒火万丈。 “我尚且年轻,不欺负老几位,不占你们便宜。要不这么着——” 话一顿,司笙勾唇,以轻描淡写地口吻宣战: “你们干脆一起上。” ------题外话------ 【15日】在潇湘评论区留下【福利】二字,正版读者可领取【33】潇湘币哦。 第309章 技不如人,当众打脸【二更】 云淡风轻的态度,漫不经意的语调。 一举一动,皆有着“不将三人放在眼里”的意思。 众嘉宾:“……” 节目组:“……” 录制都要结束了,您还要嚣张一次? 简直跪了。 “年纪轻轻的,不要太自以为是!别到时候输了找师父哭鼻子。” “基本功都学扎实了吗?来这里叫嚣!” “一挑三!好大的口气!什么话都敢往外面说。” 三位大师显然被气得不轻,一个个都是有些本事的,本来性子就有点傲气成分,如今被一二十几岁的晚辈看不起,都顾不得眼下在录制节目了。 司笙淡然轻笑,一派游刃有余的神情,“试试就知道了。” “……” 三位大师险些被她气得原地爆炸。 太会膈应人了。 节目组集体扶额,头疼不已。 不过,这种一挑三的场面,确实够劲爆的。加上苏辉因先前被几位大师气昏了头,在擂台比武时站在司笙这边,所以见到这般场景,并未制止他们。 “真让他们一起上啊?” 见三位大师都往擂台上走,朱副导凑过来,跟苏辉挤眉弄眼。 苏辉点了一根烟,浑不在意,“上就上呗。反正有看头。” “万一司笙输了呢?” 朱副导有点担忧。 放下狠话,如果输了的话……打脸有点难看。 传说中的漫画圈传奇Zero在他们节目上若毁了人设,到时粉丝怕是能将他们节目组活生生给撕了。 狠狠抽了一口烟,苏辉斜眼看他,又往台上司笙方向瞜了一眼。 他问:“你看她那态度,能输吗?” 朱副导对此满腹质疑,“万一盲目自信了呢?” 鉴于司笙种种表现,他是真挺看好司笙的。 尽管有的时候,司笙表现确实很狂,但都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可是—— 再狂也不能一挑三啊! 那三人加起来,都过一百三十岁了,她连人家的零头都没有。 不靠谱啊。 瞥见他担忧紧张的模样,苏辉忽然一挑眉,抬手拍了拍朱副导的肩。 朱副导狐疑地盯着他。 苏辉问:“赌什么?” 朱副导瞪眼,“谁跟你赌了?” 吊儿郎当地叼着烟,苏辉直接忽略他的话,又问一遍,“赌什么?” “谁输了,谁自掏腰包请全节目组吃饭。”朱副导狠狠地咬牙。 “成交。” 苏辉粲然一笑,信心十足地答应了。 “……” 虽然不信自己会输,但是,见到苏辉这欠揍的表情,朱副导还是恨得牙痒痒。 苏辉推了他一把,摆手道:“一边呆着去,好好看着。” “……” 朱副导气急,背过身,无言地蹲后面一台阶上。 吸了口凉气,他神情凄然地看着擂台,仿佛早已透过现象看本质,看穿了这次比赛的结局。 今晚吃穷你! 事实上,节目组多数人,乃至于除冬至外的嘉宾,都是这么想的。 一个比一个懵逼。 你个替补小年轻,面对有几十年功底的武术大师,能胜一场就不错了,咋还想着一挑三呢? “司笙是有点身手,但能跟几位大师比吗?” “怎么可能。你不瞧瞧,司笙会的东西有多少,武术、演戏、漫画。漫画咱不说,有天分加成……演戏,你看她那的口碑就知道了。身手应该不错,但在这些武术大师跟前,估计是花拳绣腿了。” “那她还敢一挑三?” “飘了飘了,美人儿飘了哦……好希望苏导叫停,把这段删了重新来过。” “你们不知道。这三位大师追着司笙跑时,跟司笙发生过口角,说了一通梅花拳的不是,刚愎自用,恃才自傲,不把司笙放眼里。好像后来惹毛了司笙,司笙才将他们耍得团团转的。一张卡片都没还给他们。” “美人儿想争口气吧。当初她在漫画上跟UU硬刚,就看得出她的性格,喜欢在对方擅长的事上打脸。” “……我忽然期待反转,让美人儿把他们仨揍得屁滚尿流。” “天黑了,可以做做梦。” 工作人员们站在外围旁观,轻声嘀咕着,慢慢地议论起来。 都是持“不好看”观点。 然而—— 脸,火辣辣的疼。 司笙言语了几句,惹似乎又将三位大师激怒了,三位大师直接抡起拳头就上,从三个方位向司笙发动攻击。 拳头在空中掀起劲风,裹着凌厉的狠劲儿,并未因司笙年龄小、是女生就手下留情。 可是,他们连司笙的衣角都没碰到。 司笙的走位神乎其神,三个方向的攻击,她游刃有余地避开。众人看得恍惚间,潜意识觉得她买的“轻功”外挂到了。 灵巧的避闪,像极了轻功,轻飘飘的好似没有重量。 她的动作,衬着她那身劲装,衣袂翩翩,长发飘飘,美得好像在看一场没有瑕疵的武侠剧打戏。 跟她的美不可言相比,三位莽撞攻击、毫无美感可言的武术大师,俨然就是另一个画风了。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半分钟。 四人交手看得人眼花缭乱,等围观之人回过神来时,三位大师已接连摔倒在地。 唯有司笙,笔直地立在原地。 夜风掀起她的墨发和裙摆,美艳得不似凡人,那一袭浓墨的黑衣,傲然冷漠的眉目,以及隐隐的一点狷狂肆意,衬得她如捉摸不透的暗夜妖精。 明亮的光,漆黑的夜。 明与暗的背景里,她红唇轻勾,唇角微微上翘。 眼睑一垂,视线淡淡扫过三位大师,不屑又留狂傲。 她问:“听说三位大师跟梅花拳的汪大师打赌,在比试时输了的话,就要当众承认各自流派的路数不行?” “……” 三位大师登时面如土色。 刚还沉浸在“败在小毛孩手中”的震惊中,现如今,被提及赌约的事,只觉得颜面尽失,又尴尬又窘迫,脸色黑到极致。 偏偏—— 跟节目组提议要实打实比赛,是他们要求的; 自汪阳住院后,要求一定要信守承诺,是他们坚持的; …… 他们压根就没想过会输。 在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里,三人互相搀扶着站起身。 “不要欺人太甚!” 咏春拳大师咬牙切齿,愤怒地瞪着司笙。 “技不如人,愿赌服输。”司笙浅笑,慢条斯理的,“不过三位德高望重的大师,若是以‘我是替补’为由拒绝履行承诺,也没关系。” “……” 三人登时一窒。 他们拉不下这个脸,犹豫片刻,最终将求助的视线投向节目组,希望节目组帮他们解围。 然而,昨晚被他们怒怼一通、为他们着想的苏辉,这时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站在人群里跟人交流着,用后脑勺回应着他们的求助。 他没反应,没有喊停,节目组其他人,自是不敢站出来。 三人:“……” 做人留一线! 早知道昨晚跟苏辉交涉时,就该为自己留有余地。 众目睽睽之下,承诺赌约在前,此刻,三人纵然再不甘心,亦不得不压着心头怒火,憋着一口血,强行在司笙跟前承认“自己流派不行”。 他们只能寄希望于节目组,到时候将这一段剪掉,省得节目播出后,他们成为江湖上的笑话。 而—— 围观的小青年窜到小陈身边。 他欣喜雀跃的问:“拍到了吗?” “拍到了拍到了,”小陈保存好视频,笑容满面,“这手机真好使,连他们的表情都捕捉到了。” “快快快,传给师父看看。”小青年催促,“我估计他一看,指不定能高兴得跳下床。” “这外援请得太值了。又美又强又刚。我回去就注册微博粉她,成为她粉丝大军中的一员。” “我也是。” 两人嘀咕一阵。 将视频发送成功,小陈乐不可支,“师父今后就指着这段视频消遣了。” …… 无疑。 不管节目组是否删除这一段,三位大师的屈辱史,都会在小视频里循环播放,永不消亡。 另一边。 苏辉掐了烟,踱步来到蹲台阶上自闭的朱副导跟前。 他要笑不笑的,用鞋子提了提朱副导的腿。 朱副导往旁边一挪,不稀罕看他,烦躁地摆手,“滚滚滚!” “晚上吃什么好?”苏辉问得有点贱兮兮的。 朱副导:“……” 自闭了。 “早跟你说了。” 苏辉轻笑,微扬眉头,往擂台方向瞧了一眼,“业界传闻,新一代的武打演员,女演员里最出挑的一个。” 奈何,演技逊色。 ------题外话------ (^_^)/早上好 第310章 三爷来接,被段桐月撞见【三更】 司笙这一波实力打脸的操作,无疑再次惊呆了全场。 众人哀嚎:这女人特么的就不是人。 不愧是被网友戏称为“打脸专用户”的Zero。 节目还在录制,嘉宾们正在收尾做总结,但是,工作人员这边却因司笙那一番表演,引来了一阵骚动。 “三位大师让我向往武侠世界,美人儿让我相信存在武侠世界。” “真的诶。一直觉得司笙的气质与众不同,跟段桐月说像又不像的,这么一说,好像有那种‘江湖女侠,不拘小节,落拓不羁’的风范。” “对对对,又狂又傲,还不惹人反感。可不就是快意江湖的女侠么?” “去扒她的微博吧,你们会更确信这一点的。她走南闯北游历世界,真是满满的‘江湖味儿’,快意人生。” …… 这一期的主题,武侠。 节目组前期做了无数准备,却万万没想到—— 真正完美诠释“武侠”二字的,竟是一个NPC的替身。 司笙是这一期节目里最大的惊喜。 虽然场面尴尬,但尴尬只属于三位大师和私下真徒弟·段桐月,嘉宾们凑在一起,还是非常愉快地收了尾。 录制顺利结束。 司笙在保姆车里换了服装,刚一出来,就见到神情兴奋、抱着个鼓囊囊背包的冬至。 “笙姐!” 一看到她,冬至就连忙凑上前。 冬至将背包递到司笙跟前,“粉丝说,这是你喜欢的零食。” 下午得空时,冬至刷了下微博,看到粉丝艾特他,截图司笙直播时吃的零食,煞有介事地跟他分析—— 司笙喜欢哪些零食,小可爱想讨偶像欢心的话,可以去买来送给他。 助理当时站他旁边,说:“真买了就是一傻子”。 结果傻子·冬至一结束完拍摄,就夺了背包,戴着帽子和墨镜狂奔到附近便利店,将粉丝列出的零食名单一一买下来,装满了整整一背包,然后马不停蹄地跑回来。 这不,刚喘了口气。 此刻,见到冬至傻乎乎送零食的助理,扶额叹息。 ——人可是Z神! ——直播间土豪朋友会砸几十万的那种! ——能稀罕你这点零食? ——长长心吧我的冬小崽! “厉害啊,”司笙眼睛一抬,如墨瞳仁竟是亮了几分,她接过冬至递来的背包,“谢了。” 助理:??? 冬至你踏马走的什么狗屎运,竟然碰上这么一又美又飒还宠粉的偶像?! 冬至开心不已,拉着司笙好一通说。 过后,他问:“晚上节目组一起聚餐,周扒皮·朱副导请客,你要一起吗?” “我……” 司笙张了张口。 正想找借口拒绝,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一怔,拿起手机一看,见到“凌西泽”的备注,遂往旁边走了几步,接通电话。 “今晚回来吗?”凌西泽问。 “太晚了。” 背包搭在肩上,司笙抬手揉揉眉心,有点倦意。 录制一整天的综艺本来就累,何况,今天实在太折腾了。 凌晨三点起来,之后马不停蹄地跑,一个NPC的运动量比嘉宾的还要大。 司笙累得连饭都不想吃了。 更不用说连夜开两三个小时的车回封城。 凌西泽低笑,“睁眼到家的那种,回吗?” 司笙一怔。 若有所感,她赫然回首,视线飘向不远处的街道。 路人往来,沿街停靠着一排排车辆,密集又杂乱,偏偏,司笙一眼就定格到那抹身影上。 黑色的私家车,凌西泽就站在车旁,光线昏暗,人又逆光而站,只见一抹剪影。 可哪怕看身影轮廓,就知那人是他。 纵然看不清,隔着遥远的距离,二人的视线依旧在空中交汇,好像有实质力量一般,瞬间将司笙的倦意拍走大半。 “回。” 周围声音嘈杂纷乱,可司笙答的一个字,却清晰肯定。 电话挂断。 “笙姐?” 见她打完电话,冬至疑惑地看过来。 手机一收,司笙淡淡道:“我先回了。” “啊,”冬至有点小惋惜,“你的车不在这里吧,我让人送你——” “不用,有人接。” 司笙拒绝了。 冬至的失落都写在眉眼了。 “零食谢了,”司笙笑说,“有空封城约,请你吃饭。” “哎!” 冬至实在太好哄了,闻声,立即喜笑颜开。 又跟小陈、导演说了声,司笙才彻底告别剧组,走向等在街边的那人。 这一次录制节目,段桐月憋了一肚子火,连晚上按惯例聚会都拒绝了。 “师父,你真的没放水吗?” 远离人群,段桐月深吸口气,难以置信地问师父。 “真没有,”当众认输,奇耻大辱,师父脸色也难看,“这身手,估计汪阳自己碰上,想赢都悬。” 事实上,他们这些开武馆、自称大师的,就糊弄一下普通人。 平时没实战能力,一套套的拳法看似打得厉害,但真正打起来…… 练擒拿格斗的,分分钟秒杀他们。 当然,真正的武术大师也有,但基本都隐世了。 司笙这个人…… 明显不是虚架子,且有充足战斗经验的,招招狠劲十足,抓人命门来攻击。所以,三人在她跟前,才显得不堪一击。 反正这下丢脸是丢大发了,只能待会儿跟节目组商量,能不能将某些不忍直视的片段删掉不播。 “……” 段桐月紧咬着唇,唇角被咬得泛白。 略一思索,师父不由得问:“你知道她的底细吗?” “不知道。” 鬼管司笙什么底细?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糟心玩意儿! “……” 段桐月态度实在太差,被段桐月如此冷硬一回复,师父眉目一沉,神色更加难看了。 但,段家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师父不愿跟她撕破脸皮。 顿了顿,他嘱咐,“这女娃身手远非你我能及,你以后碰上,不要跟她正面应战。” “……知道。” 段桐月瞧了他一眼,没太放心上。 身手厉害又如何? 她家养的那些保镖不是吃素的。 何况,现在是法治社会,真正能动手动脚的机会不多,充其量就“正当防卫”的时候。 她是个明星,属于公众人物,不到万不得已,脑子有病才跟司笙正面动手呢。 师徒俩情分不深,闲聊了几句,抱着对司笙的滔天怒火,就此分开。 段桐月神色阴郁地坐上私家车。 助理赶忙跟上。 “回酒店。” 冷着脸,段桐月跟司机交代。 “是。” 司机答应一声。 私家车驶离录制区域,来到不远处的街道上。 心中烦躁,段桐月打开车窗,吹着夜风,视线投向外面,却,在某一瞬定住,指尖微微一颤。 隔着一条马路。 她见到沿街一棵银杏树下,站着一抹颀长清俊的身影。 仅是一个背影,那种腾然升起的熟悉感,几乎可让她断定那人的身份—— 凌西泽? 段桐月吸了口气。 在她一怔之际,随着车辆的行驶,越过对面那辆停着的轿车,身影从视野里一晃而过。 段桐月立即回首,探头去看,却见那人拉开副驾驶车门,让一名女子进车。 只看了一眼,段桐月就认出那名女子的身份—— 司笙。 化成灰都能认出来。 “掉头!” 徒然想到什么,段桐月赶紧喊了声。 声音愤怒而尖锐。 司机被她一吓,险些一脚踩下刹车。 车上无人敢忤逆她,司机和助理都没吭声,司机赶紧换车道,打算在前面掉头。 车一开远,后面的轿车、人已经见不到了,最后一眼,段桐月见到男人已经上车,登时急不可耐。 那人是凌西泽……十有八九。 还剩一两分,是她不肯信凌西泽跟司笙在一起。 最近有凌西泽和司笙的传闻,段桐月只当这是司笙为复出造势,压根没当回事。何况,年初时司笙以“Zero”的账号力挺凌西泽,巴结讨好之意太过明显,分明就是想捆绑凌西泽。 若说绯闻…… 她宁愿信苏秋白和凌西泽,都不愿信司笙和凌西泽。 毕竟司笙被网友吹嘘随性洒脱、与世无争,实际性格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她要真不想捆绑凌西泽,早就网上澄清了。 今天直播间一事,段桐月更是嗤之以鼻。 谁会用真名当昵称? 怕别人认不出来? 分明就是团队故意炒作。 看看苏秋白怎么做的? 消息刚一炒起来,就迫不及待发微博澄清。 但,那一眼—— 以凌西泽照片当屏保、每天要看上两三个钟积累下的熟悉感,段桐月不用看凌西泽的脸,哪怕只是一瞬的身形,就可认出他来。 段桐月烦乱不已。 掉头回来,轿车早已不见踪影,更不用说确定司笙、凌西泽的身份。 段桐月气得胃疼。 倏地,段桐月后知后觉想到什么,问助理:“视频都拍了吗?” ------题外话------ 明天见。 第311章 凌西泽:就准你明着吃醋? “视频都拍了吗?” “嗯。” 助理一怔,连忙点头。 视频是指“司笙擂台上挑衅三位大师,出言不信”的事。 司笙的行为她们是未知的,所以并没有事先安排好。段桐月是在录制期间,无意间看到助理拍摄,才想到这么一茬。 助理将手机掏出来,递给段桐月,“她第一句话我没拍到,后面的都拍到了。” 段桐月接过手机,将助理拍的视频点开,快进看完。 眼底闪着冷光。 节目组这期以“武侠”为主题,肯定是要宣扬武术的。像这些大师的私下赌约、不得体的一面,不用大师们找节目组,节目组都不会播出来。 影响不好。 节目后期会剪辑成一派和谐的场面。 所以,司笙这番嚣张挑衅、不留情面,到时绝不会剪出来。许是料到这一点,司笙才敢如此张狂。 在视频里,司笙全程目中无人,空有本事,赢了后还不依不饶,让大师们难堪,逼迫他们道歉…… 光是这一段,就足以让她人设全崩。 “找个剪辑一下,在这一期节目播出那几天放出去。” 将手机扔还给助理,段桐月眉心拧着火,沉声嘱咐。 身手好有什么用? 这不是莽夫生存的社会。 “是。” 助理老实应声。 一顿,段桐月不放心,又道:“做事注意一点,别太明显。” 虽然仍旧不相信司笙和凌西泽有什么关系…… 但是,以防万一。 凌西泽在圈里的人脉,想查一个消息的由头,并没有那么复杂。 连番表现都很差,明显察觉到凌西泽避开她,并有意无意地打压她…… 她不能再给自己找污点。 轿车上。 司笙窝在副驾驶,打开凌西泽带来的保温桶。里面只有皮蛋瘦肉粥,但光是闻香味,都知是鲁管家做的。 粥被放在保温桶里,纵然两三个小时车程,依旧是热乎的。 “特地让鲁爷爷做的?” 取出勺子,司笙斜眼看着开车的凌西泽。 “走之前他给我的。”凌西泽没有邀功,直白解释道,“知道我来接你,又得知你很晚才能拍完,提前就煲好了。” 凌西泽本想接到司笙后,直接在外面吃的。 不过,鲁管家怕他们在东峰镇人生地不熟,找的饭馆不对胃口,就提前准备了。 鲁管家做事素来细心。 提到鲁管家,司笙难免想到上午那茬,“今天直播的礼物,怎么回事儿?” “鲁管家一早就守着看你的直播,看到沈江远裹乱,就去混淆视听。”话语一顿,凌西泽眉头轻拧,“你不考虑跟沈江远绝交?” “不啊……” 司笙吃了一口粥。 左侧两道凉飕飕的视线落过来。 她侧首,解释道:“他玩直播,经常这么打赏,早习惯了。” “那钟裕呢?” “我怀疑那不是钟裕,他不会玩这个。”司笙淡淡说着,微顿,又想到凌西泽和钟裕较劲那会儿,无语道,“不是,鲁管家打赏就算了,你去添什么乱啊?” 还特么用真名! 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谁? 凌西泽直率且坦诚,“吃醋。” “……”司笙一噎,幽幽道,“不能偷着吃?” 凌西泽反问:“就准你明着吃?” 沈江远、钟裕这俩倒也罢了,看着掀不起什么风浪。 那个叫郑永丰的…… 凌西泽可一直没放松警惕。 尤其得知郑永丰、段长延二人来了封城,以后跟司笙的来往肯定会频繁。 “……”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帽子扣下来,司笙再能言善辩,这会儿也只能保持沉默。 她一言不发地将鲁管家的爱心粥往嘴里送。 “沈江远就天天直播不干人事?” 见司笙没话了,凌西泽得寸进尺,开始揪着沈江远说不是。 没有沈江远这罪魁祸首,这事儿就折腾不起来。 “……”沉吟片刻,司笙狐疑地反问,“直播不算正事?” 凌西泽拧眉,“他想干这行?” 他并非瞧不起主播行业。 酷岚视频有很大一部分盈利,都来自于直播平台。赚钱的是真赚钱。 像沈江远这种前·明星电竞选手,又曾是一爆款游戏的策划,现在若是走向主播这条路…… 没必要。 真要想赚钱,沈江远凭借自身本事,就应该有不少门路。 “没有,他直播就玩一玩,其中很大成分就是——”话音一顿,司笙无奈道,“专门给他爸看的。” “……” 又吃了口粥,司笙慢吞吞地说:“直播到处浪,直播玩游戏,吊儿郎当,无所事事,都是为了气他爸,跟他爸较劲儿。” “什么情况?” 凌西泽贴心地将纸巾放到她手边。 “他跟他爸关系很僵。” 司笙一边吃粥,一边跟凌西泽闲聊。 “他老家在雾都,沈爸以前开火锅店,沈妈什么情况不清楚。他初中的时候,他爸妈离婚,沈爸不知怎的,关了火锅店,筹了一笔钱,带着他去了封城,买了房又供他读书。后面攒了点钱,又开了火锅店。” “日子过得还行。直到他高中的时候,想要进电竞圈,他爸不准,让他好好读书,逼他考大学。” “正巧那会儿火锅店生意不好,沈爸酗酒,脾气又大,父子俩一见面就吵吵,关系从那会儿起,急骤下降。” “沈江远考上大学后,沈爸火锅店彻底开不下去了,还欠了一笔债,沈江远就休学进了电竞圈,成了职业选手。这行来钱快,又是兴趣所在,沈江远一年内就将沈爸欠的债都还完了……” 话到这里,司笙顺势夸了一句:“争气吧?” “……” 沉默几秒,凌西泽见不得她夸别的男人,于是并未赞同,而是道:“给我个机会,我也能争。” 司笙:“……” “之后怎么恶化到‘水火不容’地步的?”凌西泽又问。 “还完债后,沈爸就作了。觉得玩游戏不务正业,给他丢脸不说,还荒废学业,死活要让沈江远回去读书。” “沈江远当然不乐意。断断续续的跟沈爸吵了一段时间。他在电竞圈有多风生水起,跟沈爸关系就有多僵硬。” “沈爸没少给他添堵,接受媒体采访痛骂电竞误人的事都做过。在他眼里,玩电竞的儿子,就不是个东西,跟沉迷游戏的混混没什么区别……” 凌西泽能想象这种家庭关系。 他问:“沈江远妥协了?” “算是吧,”司笙淡淡道,“两年前,沈爸生病住院,需要做手术才行。他不肯做,跟沈江远放话,除非沈江远放弃电竞,不然他宁愿死也不愿意做手术。” “……” 凌西泽听得眉头拧起来。 “沈爸都拿命来威胁了,沈江远不得不同意。”司笙有点唏嘘。 她认识沈江远那天,沈江远刚宣布退出电竞圈。 最后一条微博,就是退出电竞圈的声明。 沈江远强行解约,赔了大笔违约金,险些跟战队闹翻。好在那段时间没有比赛,不然中途退赛,沈江远绝对会成电竞圈的罪人,被全网一同黑。 不过,那段时间黑沈江远的亦不在少数,只是他选择视而不见罢了。 对沈爸一言难尽,凌西泽不做评价,问:“后来不是做了游戏策划?” “唔……”司笙顿了顿,一掀眼睑,“他爸本来就一直想让他去上学。加上朋友的儿子沉迷《逆神》,成绩下降,他爸觉得他不做人事,误人子弟,就跑公司一哭二闹三上吊,总之把他逼得只能辞职。” “……” 司笙问:“过分吧?” “……嗯。” 凌西泽勉强应了。 被父亲偏见耽误的天才电竞选手+神级游戏策划。 不顾私情,以公正客观角度来看,沈江远又无辜又憋屈,还能念及跟父亲的情分,没有对父亲下手,简直是菩萨心肠。 第312章 新综艺为我偶像安排一下?【二更】 一通讲完,司笙难免叹息,“连着两份工作被毁,沈江远也怄着气,死活不肯上学,干脆在家啃老,成天游手好闲,有空就玩玩直播。” “结果还是没用。” 凌西泽轻描淡写地接过话。 沈爸既然能将儿子逼迫到这份上,事后就定然不会反思。而且一连两次逼迫都成功了,沈爸定然会得寸进尺,想着一步步将沈江远带上“正途”。 “确实没用。”司笙轻笑,还真是无奈了,“连我都跟他一起挨白眼。” “有你什么事?” 司笙扬眉,“沈江远辞职后,我一个没忍住,喷了沈爸一通。” 凌西泽失笑,“爽吗?” “爽!”司笙乐了,“至今沈爸都没让我再进过他家的门。” “该。” 知道司笙嘴皮功夫,怼起人来从不留情,想必沈爸当时定是被司笙气得肝疼。 “反正都撕破脸皮了,后来我见他一次怼一次。”司笙浑不在意地说,“打又打不赢,骂又骂不赢,就只能限制沈江远跟我接触了。” 凌西泽略有惋惜,“他这次竟然没成功?” 司笙瞪他,“你还挺惋惜?” “应该的。” 在听完沈江远一通悲惨经历后,没心没肺、冷血无情的凌西泽,依旧不遮掩他那龌龊黑暗的小心思。 “……” 见他黑得如此坦荡,司笙一时竟是无言以对。 片刻后,凌西泽又问:“沈江远想一直僵着?” “不知道。”吃完最后一口粥,司笙把保温桶收起来,笑问,“你对他还挺上心?” “……不上进的人,不配做你的朋友。” 凌西泽收了收神情,一本正经,义正言辞。 只想让他忙起来,没空围着你转悠。 司笙:“……” 没有搭理他,司笙将保温桶往后座一扔,又翻找出一张毛毯来。 “我睡会儿,到了叫我。” 她知会一声,将毛毯摊开,往身上一盖。 “好。” 凌西泽声音低了一些。 下一刻,车内灯关了,视野登时黑下来。 偏头,司笙在昏暗的视野里盯着凌西泽瞧了好一会儿,最终勾唇笑了笑,安心地阖上眼。 夜色漆黑,陵园偏僻寂静,风声鹤唳,偶有虫鸣鸟叫声,一只乌鸦叫着从暗夜中飞过。 杂草丛生,一片荒芜。 唯有一块块挺立的墓碑和小土包,可以辨认这里是陵园,而非被遗弃的荒地。 冬颖站在一块墓碑前。 脚下,有鲜花、烧酒、纸钱、糕点,摆了一堆。 “我儿子长大了,还是一傻小子,都二十四了,还是成天追星看漫画,幼稚死了。不过,有时候挺庆幸的,听了你的把他生下来了。” “本来听你的,跟段家再无瓜葛。不过这一次,还是没忍住……就是见不得他们嘚瑟。” …… 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话。 好半晌后,冬颖的话说尽了,停了会儿,尔后倏然一笑。 “时间不早了。哥,我得走了,明年再来看你。” 没有久留。 沿着满是杂草的道路返回时,冬颖手机铃声响起。是冬至打来的电话,叽里呱啦地问她什么时候回酒店,要不要给她捎点吃的。 电话那边嘈杂声一片,大抵是在跟节目组的人聚餐。 “没给你笙姨添麻烦吧?” 想到跟冬至一起录节目的司笙,冬颖忽然问了一句。 “冬妈,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冬至痛心疾首。 “不值得。” “……” 冬至被亲妈往心窝里插了一刀。 不过,冬至显然习惯了,三秒后就恢复正常,如同以往,吧啦吧啦地跟冬颖瞎掰扯,将司笙今天威风的表现一顿添油加醋地跟冬颖一一说了。 冬颖听得一阵无语。 总结下来就是—— 他家Z神,无所不能。 不知道有几句话是真的。 跟冬至打着电话,冬颖一路离开陵园,走到孤零零停在路边的车旁。 “开车了。” 坐上驾驶位,冬颖说道。 冬至忙问:“吃的要不要啊?” “要。” 冬颖眼皮一跳。 嘿嘿一笑,冬至忽然转移话题,“妈,我对你这么好,是不是你的小棉袄?” 眯了眯眼,冬颖凉声问:“喝酒了是吧?” “不是,那,那个……”冬至压低声音,“《密室逃脱》能不能为我偶像安排一下?” 合着打这主意呢?! “滚!” 扔下话,冬颖将电话掐了。 把手机扔副驾驶上,冬颖看了一眼,忍不住失笑。 这傻小子。 忙着给偶像增加曝光机会,人家乐不乐意上还不知道呢…… …… 陵园在山上。 下山道路曲折蜿蜒,沿途没有居民、村庄,一侧是高山,一侧是悬崖,地段很惊险,但冬颖的车速并未减缓。 直至半山腰时,一脚油门踩下去,忽然停下。 视线往外面的悬崖看了一眼。 冬颖一顿,抬手拎起背包,将拉链一拉开。 结果—— 里面的盒子赫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包鸡爪零食。 ??? 冬颖惊了一秒。 脑海唯一的想法是:谁踏马能在她手里偷梁换柱? 得到的结论是—— 没可能。 与此同时,脑海里闪过冬至背着包,清早来她房间扰人清静的场景。 她跟冬至的背包是一样的。 这小崽子……真是皮痒了! 有那么一刻,担心他和段桐月在一个剧组,怕被段桐月看到盒子后出事,但转念一想,又将这没必要的担忧收了回去。 段桐月若发现那盒子,早就报警将冬至当嫌疑犯处理了,哪里容得冬至拍完节目、参加聚会…… 这死崽子。 舒了口气,本想“直接销毁罪证”的冬颖,被逼无奈,又捡起手机,一个电话打给冬至。 凌西泽将车开回水云间时,已是深夜,凌晨一点。 司笙睡得正熟。 关灯熄火,凌西泽走下车,从车头绕到副驾驶,将副驾驶的车门拉开。 “美人儿?” 俯下身,靠近司笙轻声喊,凌西泽将滑落的毛毯往上拉了拉。 “……” 眉心拧了拧,司笙挣扎了一下,没动作。 将她的毛毯掖好,凌西泽解开安全带,偏头看着睡得正好的她,放缓声音继续喊,“天仙?” “……” “笙笙。” “别吵。” 司笙简直被他烦死了,没好气地嘟囔出声。 “……” 凌西泽真不吵了,直起身,倚靠在车旁,轻笑着,低头安静地看她。 良久。 似乎感知到他的注视,司笙睡梦中倏然有了几分清醒,微微眯起眼,从眼缝里盯着他瞧,可通过身影辨认出他是谁后,连他的脸都没看,就又闭上了。 “到了?” 她声音困倦地问。 “嗯。” 凌西泽一个字音落下来。 “困。” 将横在跟前的安全带扯开,她闭着眼,伸手抓着凌西泽的手腕,拉了拉。 没有言语的动作,意思却不言而喻。 “祖宗。” 凌西泽叹息一声。 他认命地俯下身,司笙自觉攀上他的肩,又勾住他的脖子。 一只手揽着她,另一只手从她膝盖下横过,稳稳地抓住她,凌西泽将她拦腰抱起。 “零食。” 明明还未清醒,司笙却在半睡半醒间,还惦记着背包里的零食。 亲眼见过萧逆没收司笙零食的画面,凌西泽见到她这反应,只觉得又心酸又好笑。 ——司笙,你也有今天。 腾出手指勾住背包,凌西泽这才抱着她离开停车场。 萧逆在学校没回来,喻立洋被老父亲·阎天靖照顾,今晚就在楼上住。 凌西泽将司笙抱到他的卧室。 平时在外,司笙尚有警戒心,搁凌西泽这儿就没必要了。甭管到哪儿,一到被窝,被子一卷,就放心地继续睡觉。 尽管很想让她继续睡,但一看她的绝世容颜,凌西泽不得不蹲在床边。 哄她:“祖宗,卸个妆呗。” “……杀千刀的节目组,化什么妆,我这张脸素颜不够美?” 司笙咕哝抱怨,又烦又燥。 这位祖宗永远对她的颜值有深刻的认识,美而不自知什么的……纯属扯淡。 凌西泽乐不可支,“美美美。” 司笙微微睁开眼,往前挪了挪,下颌抵着折叠放着的双手。 她盯着凌西泽,又说:“卸妆水在车里。” 她的车还停在节目组的拍摄地呢。 明天会找人开回来,同时办理酒店退房手续,但那都是明天的事了。 “我家能穷得卸妆水都没有?” “少扯,你家只有一瓶洗面奶,抠抠搜搜的。”司笙忽地伸出手,手指碰上他的脸颊,轻轻捏了捏,手感还行,“小哥哥,你就靠这身好皮囊撑着。换个差点的,估计都年老色衰了。” “……” 凌西泽轻笑,没有言语。 他将司笙的手拨下来,攥在手心捏了捏,然后将其放到被窝里,又给她掖了掖被子。 “以后肯定重视这张脸,争取配得上你。”凌西泽说这种话眼皮都不带眨的,说完后交代道,“你先睡会儿。” 司笙“嗯”了一声。 太困太累,加上先前就没睡醒,困得不行,脑袋昏昏沉沉的,一闭眼,又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卧室只留了床头灯,凌西泽去了洗手间,灯光一亮,一堆的护肤品、化妆品满目琳琅,映入眼帘。 醉酒那天,司笙在这里住了一晚,早上醒来时,抱怨他的洗面奶不好用,洗手间什么都没有。没两天,凌西泽就按照她的都来了一份。 不过,司笙平时不化妆,偶尔护肤,但护肤品、化妆品则是一堆一堆的积灰…… 不知道图什么。 在一堆瓶瓶罐罐里找到卸妆水,凌西泽又取出卸妆棉,回到卧室时,司笙又睡着了。 知道她早起,忙活一天了又累,凌西泽没再叫醒她。 坐在床边,用卸妆棉沾湿了卸妆水,动作轻柔地擦拭着她脸上的妆,一点点地擦干净。仔细几遍后,又用湿纸巾再擦一遍。 手指覆上她的脸,细腻嫩滑,像剥壳鸡蛋。 满意了。 将床头灯一关,凌西泽拿着东西回洗手间。 “咔”地一声,极轻的一声响,门被关上。 原本睡得安静的司笙,翻了半个身,尔后,眼睛睁了睁,视线落到洗手间方向。 微微一顿,她伸手摸了摸脸,是凌西泽刚碰过的,还留有一点触感。 傻子一样。 叫她一声不就好了? 怕在卧室洗手间吵到司笙,凌西泽拿了衣服去隔壁洗澡。 出来时,瞥见被扔到沙发的背包,想到司笙“视若珍宝”的模样,轻笑一声。 谁能想到,堂堂一西北女霸王…… 私下竟要背着弟弟吃零食? 不对。 在他这里,司笙也不大敢。 陈非在时还好,司笙不怵。但她尊重鲁管家,有时候鲁管家扫几个眼神,再哀叹地摇摇头,司笙就自觉不碰零食了。 走过去,凌西泽将背包拿起来,扯开拉链,想将里面的零食放零食箱里,给她藏一段时间。 没想—— 刚一打开,里面却有个木盒吸引了他的注意。 ? 看着不像零食。 略微一顿,凌西泽拾起木盒,手指一推,将木盒打开。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做工细致精巧的金杯。 颇为眼熟。 ------题外话------ 明天见。 第313章 早看这孙子不顺眼了【01更】 盯着金杯看了片刻,凌西泽倏然记起熟悉感的来源。 拿出手机,凌西泽点开跟“二哥”的聊天记录。 【二哥】:[图片] 【二哥】:西北段二虎家重金收购的一件古董被偷了。 【二哥】:[普天同庆] 【二哥】:[普天同庆] …… 【二哥】:早看这孙子不顺眼了。 图片正是金杯的照片,以及报道此事的新闻。 这是三天前发的消息。 因为内容太傻X,加上凌西泽不感兴趣,所以一直没回。 这下—— 【凌西泽】:刚看到。 【凌西泽】:被谁偷的,有消息吗? 三分钟后,手机振动。 【二哥】:我信你个鬼的刚看到。 【二哥】:现在感兴趣了? 【二哥】:偏不告诉你。 凌西泽瞥了一眼时间,回复消息。 【凌西泽】:凌晨三点。 【二哥】:在国外。 【二哥】:我在哪儿你都不知道? 【二哥】:我先前不是在家族群里说了吗? 家族群早屏蔽了。 凌家其实挺和谐的,没有豪门世家的明争暗斗,长辈、晚辈们和乐融融。但,耐不住家门不幸,培养出几个“喷子”,一言不合就吵吵。不吵的时候就是话痨,自言自语都能刷半天的屏。 很不幸,在凌宏光家,排行老二的凌响,属于“喷子”之一。 早两年,这人越战越勇,激情亢奋的时候,还喜欢拉上凌西泽一起喷,一遍一遍的艾特。 为此,凌西泽没少拉黑凌响。 直到这两年凌响忙得跟个陀螺似的满世界乱转,没空骚扰他,才没怎么拉黑他。 没有搭理凌响,凌西泽退出微信,搜了一下“西北段二虎家金杯被偷”的新闻。 这事,很大。 涉及金额,很多。 但是报道的相关新闻很少,就寥寥几句,显然这种不接地气的社会新闻,没什么人关注。 段二虎是个诨号,原名段博文,不过搜到的络腮胡子壮汉长相,跟他的真名没啥关系,诨号倒是挺符合的,彪呼呼一人。 家里是干古董生意的,凌西泽瞧了几眼,发现他们家的店还挺眼熟,全国连锁的店。 网上能搜到的有用资料不多。 凌西泽微微拧眉。 ——被偷的金杯,怎么会出现在司笙背包里? ——是她托人干的,还是自己干的,亦或是意外得到的? ——如果真是她,目的又是什么? 他了解司笙,有自己的底线。虽然有事会根据道上规矩做事,但都在合情合理的范围。法律是红线,她绝对不碰。 不过,唯一可以断定的是—— 段二虎绝对不是好人。 【二哥】:人呢? 【二哥】:?? 【二哥】:我跟你说行了吧。 屏幕顶端有消息跳动,是在沉默中坚持不住,主动妥协的凌响。 凌西泽点开消息,回复。 【凌西泽】:说。 【二哥】:…… 【二哥】:次次冷暴力,次次中你这招。 【凌西泽】:有本事你憋死。 【二哥】:…… 【凌西泽】:说事。 【二哥】:四月上旬被偷的。段二虎家收购金杯,是想参加国家一文物展览会,一展头角。所以,对这个金杯非常看重。 【二哥】:不过,偷金杯的还真是个神人。 【二哥】:得知他们收购了金杯后,就放话说他们作恶多端,不配,一定会在金杯运到安城之前将其劫走。原本段二虎没放心上,结果不到两天,这神人就在他家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放了一封威胁信。 【凌西泽】:没留下线索? 凌西泽没忍住发了消息。 现在金杯出现在司笙背包里,他难免下意识将司笙代入…… 【二哥】:没有,一点线索都没有。 【二哥】:而且这事挺有意思的,我特地打探过,应该没假。 【二哥】:世界那么大,总有一些能人异士。 没留下线索就行。 凌西泽让凌响继续说。 【二哥】:结果真被偷了。 【二哥】:据说运送当天,段二虎找了不少人把守,一层一层的把关。 【二哥】:金杯是从沙州出发,先到兰城,再转安城。好像在沙州就被偷了,他们到兰城才发现。 【二哥】:价值千万的案子,警方也很重视,但是从沿途的监控、路人、看守……反正翻来覆去的查,什么都查遍了,硬是没找到神偷的踪迹。 【二哥】:这都快一个月了,还是没有进展,估计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二哥】:段二虎应该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二哥】:三天前跟你说,你不回。现在这么晚了,你怎么忽然感兴趣了? ——怎么忽然感兴趣了? 凌西泽默然地一瞥手中金杯。 赃物都出现在他手里了,他能不感兴趣一下吗?! 【凌西泽】:失眠,随便问问。 【二哥】:跟弟媳吵架了吧? 【二哥】:什么时候分啊? “……” 凌西泽脸色一黑。 然后,截图凌响最后那两句话,将其直接发给陆沁。 熟稔地操作完这些,凌西泽又将凌响拉黑了。 将手机丢到一边,凌西泽低头瞧着那个精致漂亮的金杯……脑阔疼。 翌日。 清晨时分,晨光熹微。 司笙披头散发地趿拉着拖鞋,睡眼惺忪地走出卧室。 手机送到耳边。 “背包?……我看看……” 眯缝着眼,视线在客厅环顾一圈,司笙找到沙发上扔的背包,抬步走过去。 坐下,将背包随意一拎,她拉开拉链,在一堆零食里一通翻找。 “有个盒子——” 司笙将其打开的一瞬,声音戛然而止,所有睡意和困倦徒然消失。 ? 司笙眼睛睁开,几秒后,双眸清明一片。 “冬姐,”司笙轻轻地喊了声,尔后,慢吞吞地开口,“兰州那神偷是你啊?” 冬颖:“……” 噤声。 她怎么会知道? 此事虽有新闻报道,但细节并未公开,传播范围不广,普通民众并不关注谁家丢了某样东西。 原本抱着侥幸心理,司笙若不懂行、不知此事,看到也没关系。 没想—— 光是听司笙的动静,是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吧? 而且,明显是知晓此事的。 听得电话里静默片刻,司笙没有多说,勾唇轻笑,道:“我把地址给你,你有空过来拿吧。” “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在西北有点关系。”司笙道,“正好知道这事。” 司笙暗想,倘若当时接下段家的委托,那事后就有意思了。 不知道是她守得住呢,还是冬颖能成功偷走。 她不质疑冬颖的身手。 就前天晚上冬颖的表现来看,对冬颖的身手即可窥知一二。 绝不是花拳绣腿的功夫。 听出司笙的冷静自若和漫不经心,冬颖有些哭笑不得,“你就不稍微惊讶一下?” “惊讶过了,”司笙捏了捏眉心,“都被吓得清醒了。” “……” 冬颖哑然失笑。 换做任何一个人,这会儿都要大呼小叫了。 若是她那傻儿子…… 估计得翻天了。 想罢,冬颖道:“我下午回封城,到时候来找你。” “行——”一个字还未落音,司笙忽然改了口,“等等。” “嗯?” 冬颖疑惑。 微微眯起眼,司笙手指捏起那个金杯,在手中端详片刻,“这金杯,真是你从段家拿来的那个吗?” “嗯。” 冬颖肯定回答,微顿后,略微狐疑地问:“怎么?” “那你研究过古董吗?” “没有。” 冬颖对古董不感兴趣,更不用说研究了。 清晨的阳光落到地板上,折射进来,司笙手持金杯,不紧不慢地打量着。 她道:“我怀疑这个金杯有点假,花纹和和工艺跟朝代不匹配,不过具体说不上来。” “假的?” 冬颖一怔,“不可能啊。” “段家不可能花高价买一个假的。按照段家的反应,金杯被偷了也不会有假。” 司笙慢条斯理地分析,语调平缓道,“如果到你手后没有被谁偷换过的话,就只有一种可能——” 呼出口气,冬颖并不傻,一点就通。 她语气里压着火,“在我之前,就有人将金杯掉包了。” “而且还是内部人员。”司笙接过话,“借你之手,将计就计。” 冬颖行动之前,是先预告过的。虽然段二虎压着消息,没有公开,但段家内部肯定知道。 若有心人士利用这一点,提前做好仿制品,再在冬颖动手前及时掉包,到时金杯被偷走、掉包都行,反正别人都会往“神偷”身上猜。 真要查出什么来,黑锅都是由冬颖背着。 暗中掉包那人,即可安然无恙。 沉默片刻,冬颖又问:“你能确定这是假的吗?” 其实本就想销毁的,金杯的真假对冬颖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 但如果被人利用的话…… 另当别论了。 “不能完全确定。”在这方面并不精通,司笙没将话说得太满,“应该是赶制出来的,虽然仿得很真,乍眼一看分不出真假,但瑕疵破绽还是有的。不好说。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找人来鉴定一下。” 冬颖不疑有他,只问:“可靠吗?” 她不是逮谁都相信的人。 相反,她基本谁都不信。 偏偏,对于司笙,冬颖纵然没有接触过几次,却有一种天然的信任感。 她不觉得司笙的话里有假。 何况这事太巧合了,若非冬至来她房间拿错了背包,事后又主动买零食连带背包一起送给司笙,司笙压根就拿不到这个金杯…… 更不用说在一天不到的时间里临时制作一个仿制品来糊弄她了。 ——易中正若真能培养出这种外孙女,她当时肯定不会被逐出师门。 司笙轻笑,“自己人。” “……” 这小师妹来头不一般啊。 略有惊讶,冬颖稍作思忖后,就选择相信,“行。” 电话挂断。 手机一搁,司笙将金杯放回木盒里,继而偏头看向卧室。 她笑:“听得还满意吗?” 门口站着凌西泽。 他穿着灰色长袖,黑长裤,只手揣兜,松散地倚在门边,神情染笑地看向这边。 电话来的时候,凌西泽就醒了。 本来怕惊扰司笙休息,想将电话给她挂了的,没想司笙自己接了,不仅没发脾气,还自觉起床溜达去了卧室。 听到“木盒”二字时,凌西泽就睡意全无,跟出来明目张胆地“偷听”。 结果自然有些意外。 不过—— 对凌西泽而言,司笙不是犯事的那个,一切就无关紧要了。 悬了一晚上的心,总算落回原位,踏实了。 “满意。”凌西泽轻勾唇角,抬步走过来,“神清气爽的。” 司笙错愕地打量他一眼。 本以为凌西泽一无所知,听到这通电话后,只会单纯的惊讶和头疼,没想……却发现他还有点侥幸。 司笙立即明白过来,玩味地问:“瞧你这意思,昨晚看到金杯了?” “嗯,”凌西泽应了一声,直白地说,“以为是你干的,给你做了一晚上的脱罪计划。” “……” 司笙无奈轻笑。 她再如何离经叛道,也不会做这种“搞不好就受牢狱之灾”的事啊…… 是外面的世界不够精彩有趣,还是失而复得的男朋友不够好? “你打算怎么处理?”凌西泽问。 “先看看真假再说。” 司笙随意道。 看了眼时间,又捡起手机,拨通宋清明的电话。 第314章 金杯有假,线索浮现【02更】 如果金杯是真的,司笙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金杯一还给冬颖,她就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有些时候,没必要较真。 段二虎发家并不光彩,私下里做的事,稍微一了解,普通人听着都胆寒。 司笙不做“侠盗”之事,但对别人“侠盗”的行为,并不加以评价。 不过,如果金杯是假的—— 这事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好歹得弄清楚,这件事情,冬颖是否无故背黑锅。 “上午有空吗?” 电话一接通,司笙就直接问。 “视事情情况而定。”宋清明一秒洞穿司笙的意图,答得也挺直接的,“太麻烦的话,就没时间。” 无事不登三宝殿。 司笙从来没邀他出来喝过早茶。 “帮忙掌个眼。”司笙道,“唐宋时期一金器。” 宋清明语气淡淡的,“爷爷成天都盼着你找他。” “不能给他看的那种。” “……” 宋清明明白了,一时无言。 良久,他问:“在哪儿?” 宋爷爷曾是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的,慧眼如炬,除了早年有过几次打眼的经历,后面几十年没有一次失误。 能请到宋爷爷鉴定,自然是最好,可以百分百确定无误。 奈何这金杯来路不正…… 只能靠宋清明了。 不过,司笙和秦凡自幼跟在宋爷爷身边,耳濡目染之下,都学得不少本领,一般的古玩糊弄不了二人。 宋清明这种亲孙子,能力更不用说。 何况他自幼有小天才之称,成年之前,拥有过目不忘的外挂技能,偏偏还爱学习、钻研,家里的书被他翻了个遍,基础知识是最牢靠的。 除非仿品真的到极致,让宋清明出马,一般不会有错。 窗外阳光明媚,室内光线充盈,一片静谧。 司笙单手支颐,翘着腿,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瞧着宋清明和那金杯。 等待是最受折磨的事。 而她,素来没耐性。 “怎么样?” 在宋清明放下金杯那刻,司笙便忍不住开口询问。 宋清明摘下手套,手指一推眼镜,说:“假的。” “几成把握?” “十成。” “嚯。” 司笙一扬眉。 她有七成把握,所以算不上惊讶。 不过,得知冬颖没盗走真品,又背了黑锅,难免有些一言难尽。 镜片之下,宋清明两道视线打过来,沉静中带着点审视。 手套被放回兜里,宋清明瞧着司笙,一字一顿地问:“上月初正好有个金杯在沙州被盗,现在它的仿品怎么会出现在你这里?” 凌西泽接了一杯水,走过来,将其递给司笙。 拿过水,司笙喝了口,轻笑,“既然是仿品,那就闹着玩呗。” “……” 平静地看她两眼,宋清明作势掏出手机。 司笙眯眼,“你做什么?” “跟爷爷打电话。” “……”嘴角微抽,司笙无语道,“你这么闲?” 宋清明很少会管她的闲事。 尽管有时候他心里有数,但基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宋爷爷问及时都说不清楚、不知道,一问三不知。 像现在这种状况,放在平时,宋清明鉴定完后就会离开,不会多问一句。 今天倒是有些反常了…… 面对她的问题,宋清明竟是没敷衍,且一本正经地解释:“我的毕业论文已经完成了,现在很有空。” 司笙:“……”睁眼说瞎话。 “秦凡和易爷爷都有交待。”三秒后,宋清明就说了实话,“不让你进监狱被强行列入我的人生计划里。” 怔了怔,司笙扭头看凌西泽,“……揍他?” “……” 凌西泽举杯喝茶,强行压住上扬的唇角。 但是,唇角上挑的一瞬,还是被司笙敏锐地捕捉到了。 “艹。” 司笙烦躁地骂了一句。 怎么到他们这里,她就像个随时能误入歧途的危险分子? 她胡作非为那么多年,到现在一个人都没杀过! 很有分寸了好吧? “不是我做的。”司笙无奈坦白,然后一指斜侧站着的凌西泽,“他作证。” “嗯。” 凌西泽配合地点头。 宋清明不语。 能这么坦然,以司笙的演技来看,应该不会有假。 司笙问:“你怎么知道金杯被盗的事?” “金杯要参加的古玩展览会,爷爷一直在关注。” 像宋清明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能知道这事的途径,自然是来自于宋爷爷。 而且,知道的细节还比较多,金杯的花纹图案照片他都有仔细研究过。 正因如此,他才能笃定地判断这个金杯是假的。 “这仿品,怎么说?”司笙轻抬下颌,问。 “做工很细致,研究过金杯,而且有丰富的仿制经验。”宋清明解释,“不过制作周期很短,瑕疵也多。” “老手啊……” 司笙喃喃出声。 偷盗者是易中正以前的徒弟,合她的眼缘,又帮过她的忙。 稀里糊涂的,她还参与进来。 这件事,她有那么点想管。 毕竟一旦东窗事发,冬颖偷盗“假货”的罪名,肯定要比偷盗“真货”的罪名要轻……何况这事拖得越长,留下的线索就越少。 不过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百晓堂调查一下在沙州负责监管金杯的工作人员,再一一对其进行筛选了。 这事还不宜闹大,得偷摸着进行。 “最近全国范围内出现大规模的古董仿制品。”手指在桌面轻轻叩动,宋清明漫不经意地出声提醒,“这个金杯的仿制工艺,跟市面上那些假货有几分相似。” 司笙一怔。 忽的,一只手落到她肩上,凌西泽沉声道:“适可而止。” 一件跟司笙无关的事,他不想司笙卷入其中。 牵扯的事件越大,其中危险就越大。 没必要。 司笙微微抬头,神情沾染着些微冷然,眸一眯,淡声道:“那可不行,我跟这批人有仇。” 她的语气轻慢随意,看似悠然自若,实则毋庸置疑。 还不是普通的仇。 梁野一条命。 她的半条命。 如果真是那伙人…… 这事儿,她就真得管定了! 凌西泽+宋清明:“……” 这都能碰上你的仇家? 思忖片刻,司笙问宋清明,“全国范围内都有?” “嗯。”宋清明道,“多数城市都是零散的,主要集中在西北、西南这一带,比较偏,鱼龙混杂,不好查。” 司笙挑眉,“又是通过宋爷爷得知的?” “嗯。” 他又不关注这些事。 古玩方面的消息来源,基本都来自于他爷爷。 就算他爷爷退休,闭门不出,以他在古玩界的身份地位,一些重大的消息,都会自己找上门来。他爷爷闲在家里没事,偶尔就当乐子来听,听完了会在餐桌上聊起,宋清明就听个一两句。 司笙问:“有线索吗?” “没听说。” 宋清明如实回答。 出现大面积的仿制品,捣乱古玩市场,且是严重违法犯罪行为,警方肯定在调查,不过以宋清明的消息渠道,没听到有什么进展的。 微顿,宋清明眉心轻拧一下,问:“你跟他们什么仇?” “没什么,”司笙淡淡说着,慢吞吞地穿上被扔地面的拖鞋,“反正跟我有仇的太多,介绍起来麻烦。” 这话确实不错。 凌西泽斜了她一眼,没有做声。 “你们聊,我去打个电话。” 站起身,司笙掏出手机,趿拉着拖鞋走向阳台。 宋清明和凌西泽对视一眼,各自转身,去做他们自己的事。 他俩又不熟。 来到阳台,司笙拨通安老板的电话。 她简明扼要地说了跟前的事。 安老板听得有些愣神,“这么巧?” “嗯。” 司笙也觉得挺巧的。 不过,涉及到“古董仿制”这一点,是同伙人的话,巧合率大大降低。 他们这伙人就在古玩圈混,只要能谋取利益的地方,没准就掺和一脚…… 跟安城的随缘阁合作,又打起段二虎金杯的主意,归根结底,不都是为了利益二字吗? 说五年前打劫钟裕古董的人里,有这一伙人的存在,司笙现在都不觉得意外。 “如果真的是同一伙人的话,没准能根据这条线索查出点什么。”安老板语气温和依旧,并主动道,“我让人调一份有可能掉包金杯的工作人员名单给你。” “嗯。” 话锋一转,安老板忽然道,“不过有个事,得跟你说一下。” 眼皮跳了跳,司笙有种不祥预感,拧眉,“什么?” “段二虎金杯被盗,警方没有线索,他不肯善罢甘休,所以以‘A级’任务向百晓堂进行委托。” “……”司笙捏了捏眉心,“能拒绝吗?” “能,”安老板轻轻一笑,“刚过了审核,还没确切的委派下去。这种情况,想要取消,需要堂主走一系列的流程。” “怎么个流程?” 听到‘流程’二字,司笙就没来由的头大。 流程代表秩序、规矩、时间,一步一步,能把她这种无视规则的人折磨死。 安老板道:“你去百晓安保,孟家兄妹会告诉你的。” 司笙拧眉,“不想去。” “A级以上的委托,在经过审核后,只有堂主有权限拒绝。我暂时压几天,不过最迟一周,就不得不行动了。”安老板语调缓慢温和,“你知道的,百晓堂做事,一向以效率为前提。” 倚在栏杆边,司笙随手摘下生长茂盛的薄荷叶,放到鼻尖轻嗅两下。 听完安老板的话,她轻哼一声,“还不是压着陷入僵局的任务让我来处理。” “要不怎么让你做堂主?” “少恭维。” 凌西泽成天说这些恭维的话,司笙听着都有免疫力了,安老板这一句两句的,司笙内心简直毫无波动。 “那几个任务都有进展了,”安老板道,“等解决得差不多了,你的位子就稳了。” “……” 司笙皱皱眉,没有说话。 事实如安老板所说。 不过,百晓堂堂主于她而言,的确是一件糟心事。 若不是知道老范有逼不得已的理由,她是不可能心甘情愿当这个堂主的。 …… 挂断电话,司笙回到客厅。 视线一扫,却只见到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凌西泽,寻不见宋清明的身影。 “人呢?” 狐疑地挑眉,司笙抬步走过去。 凌西泽看向她,“走了。” “你赶的?” “……”凌西泽无语,“阎天靖一直想要挖他,我能赶?他说没他什么事,就先走了。” 在他身侧坐下,司笙随口问:“给你制造机会,你怎么不挖他?” “不喜欢强人所难。”凌西泽道,“他连工作都找好了。” “是么?” 司笙只知道宋清明要当老师,并不清楚宋清明的求职意向。 “第一附中,物理老师。” “……挺好的。” 司笙由衷地评价。 作为国内都数一数二的高中,第一附中的offer还挺难拿的。 凌西泽失笑,“你和你的朋友怎么老跟自己过不去?” “嗯?” “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康庄大道摆在前面,偏偏要往一些出人意料的方向死磕。 比如,司笙不擅长演戏,偏要当演员,遭人非议。 比如,沈江远有更好的选择,偏要跟的父亲较劲,‘自甘堕落’。 比如,宋清明在无人机领域研究首屈一指,橄榄枝无数,只要他一点头,就能留校当高校老师,可,他偏要去高中教物理。 …… 司笙将摘下的薄荷叶扔到水杯里,举杯喝了口水,漫不经心地说,“又不是每个人都想要更好的人生。” 有人想要名声。 有人想要金钱。 有人想要权势。 有人想大富大贵,肆意挥霍尽情享乐;有人想成人中龙凤,站在山顶俯视众生;有人为家国天下,发光散热奉献自我。 都行。 个人选择罢了。 只是,像他们这样的也不少……没什么特别想要的,反倒是更注重自身感受。 就像—— 她知道德修斋的饭菜全国顶尖,从卫生、口味到服务,但是,她依旧热衷于普通的路边餐馆,寻觅着各色各样与众不同、好坏不一的食物。 凌西泽不置可否。 他“嗯”了一声,将事情翻篇。 片刻后,他忽然说,“那,说说你那桩仇吧。” “一言难尽。” 司笙眼皮一掀,起身就走。 手一抬,凌西泽抓住她的手腕,又将她生拽回来。 他眸色一凝,说:“我有时间。” “一点小恩怨,没你的事。” 司笙将话说得轻描淡写。 她不想将凌西泽拖下水。 何况…… 凌西泽跟她的社交圈相差太远,就算告诉凌西泽,凌西泽也难以帮上忙,只会徒添担心。 没那个必要。 “……” 凌西泽唇线微微抿直。 就在这时,玄关门锁有动静,很快门被推开,鲁管家和陈非买菜回来。 眉头微动,凌西泽没有逼问司笙,而是舒展眉宇,松开了她。 有些事,不可操之过急。 五年时间攒下的差距,并非一朝一夕就能缩短的。 冬颖快天黑时才来到水云间。 因凌西泽、鲁管家、陈非都在隔壁,司笙约冬颖到自己家里见面。 将金杯还给冬颖时,司笙顺势跟冬颖讲了宋清明的鉴定结果。 “艹。” 冬颖捏着木盒,阴着脸爆出句脏话。 合着她真被算计了? 若不是冬至酿成这次意外事故,没准这件事就随着金杯被毁,就这么被封死了。 尽管,她能百分百确定,这事她做得没有痕迹,不管真的假的,都没法查到她头上来…… 但憋屈是不可避免的。 “我这边尽量查一下。”司笙道,“有消息通知你。” 冬颖凝眉,“怎么查?” “在西北有点人脉。” 司笙回答得有些含糊。 不知道冬颖是什么情况,司笙不太好跟冬颖说明。 她也没有交代自己底细的习惯。 怔怔地看了司笙几眼,冬颖洒脱轻笑,颇有几分感慨。 “没想到得靠你来帮忙。” 毕竟是师父的外孙女,冬颖本想着,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帮衬司笙一下。 不曾想,现在倒是司笙帮了她的忙。 司笙无所谓地耸肩,“师姐妹一场,互相帮助。” 眼睑微微一垂,冬颖盯着手中的茶水,顿了顿,尔后自嘲一笑,“我可是被逐出师门的。” 第315章 段家小太爷,全城为非作歹【03更】 “我可是被逐出师门的。” 提及这事,冬颖说得有些叹息,眼角眉梢里,添了几分哀愁。 司笙一怔,“逐出师门?” 早在冬颖来之前,司笙有联系过陈校长,打探了下冬颖的事。 陈校长肯定说,冬颖确实是易中正的徒弟,只是后来不知是何原因,没有出师就离开了。 司笙没有追究缘由,只当冬颖离开的理由,应该跟陈校长差不多。 不曾想—— 逐出师门? 见茶杯一放,冬颖拿起那个木盒,在手里掂了掂。 “不瞒你,”冬颖道,“放在二三十年前,偷这东西,对我而言,小菜一碟。不过现在科技发达了,到处都是监控,我还废了不少心思。” 司笙:“……” 合着您是惯犯啊? 冬颖被逐出师门,正是因冬颖这项绝活儿。 不算易诗词和司笙的话,易中正正儿八经地收徒,就冬颖和陈校长二人。 陈校长天资愚笨,不是干这行的料,所以才不得已离开的。 冬颖不是。 在机关术方面,冬颖或许天分不如司笙,但跟陈校长、易诗词比起来,就不止是一星半点的差距了。 易中正本想全部教给冬颖的。 但是,冬颖那时年轻气盛,又出身武术世家,耍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峨眉刺,一心想着行侠仗义,没能按照易中正所想,规规矩矩地学机关术。 上大学时,冬颖认识了几个兴趣相投的朋友。 那时有一个朋友被骗,坑走了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当时整体经济水平都那样,谁家都不富裕,朋友学费和生活费都是家里苦苦借来的,朋友一时想不开就要寻死,得亏发现得早才没酿成大祸。 冬颖不甘心,不想就此善罢甘休,但用正规途径讨不回钱,一寻思,就去那人家里偷了。 没多拿,就拿走了朋友被骗的人。 神不知鬼不觉。 那人寻不到贼人,只能吃哑巴亏,而朋友也顺利上了学。 事后,冬颖很有成就感,时不时的,就利用身手做一些类似的事,没想一不留神,就干了几桩大案。 她能瞒住了所有人,却没能瞒住易中正。 易中正得知她的所作所为后,大发雷霆,直接将她逐出师门,从此再也不见。 但—— 从始至终,易中正都没揭发她。 她知道易中正有自己的原则,禁止她盗窃亦是为了她好,所以没怨过他,反而心存感激。被逐出师门后,再也没有做过这种事。 其实她后来有偷偷去看过易中正,不过,从不敢在易中正跟前露面。 全程听完,司笙不做评价。 有些底线不能碰。 ——每次她离家时,易中正都是如此教她的。 无论是易中正将冬颖逐出师门,还是没有揭发冬颖,司笙都可以理解。 好半晌后,司笙悠然问:“那这次呢?” 无所谓地抛了抛手中的木盒,冬颖往后一倒,“这次纯属私人恩怨。” 司笙微怔,“跟段二虎?” “嗯。” 冬颖微微颔首。 她没多说。 司笙没多问。 “还是那句话,师姐妹一场,互相帮忙。”司笙勾了勾唇,“老易会乐意看到的。” 老易这人,心软得很。 闻声,冬颖愣了下,尔后轻笑释然。 “我一直觉得,他把我逐出师门,一是确实因规矩容不下我,二是……”冬颖顿了顿,继续说,“他给我个教训,逼我不敢再犯,实则是怕我误入歧途,真出了什么事,耽误一生。” 有那么几秒,冬颖眼里覆上一层水光,但没一会儿,又散了去。 她无意久留,起身,跟司笙告别。 “对了——”走至玄关时,冬颖倏然想到什么,扭头问司笙,“你知道楼兰计划吗?” “嗯?” 司笙神情疑惑地看过来。 “没事。”冬颖微怔,没有多加解释,只是道,“有空联系。” “嗯。” 司笙点头。 隔壁,书房。 “凌!西!泽!你是不是人,都二十八了还给你妈打小报告!” 凌响在电话里怒号。 在接通电话的那刻,凌西泽自觉地将手机拿远了些,直至凌响那边一安静,才慢悠悠地将其收回来。 凌西泽淡声道:“高兴。” “她批了我半小时,爸又批了我半小时,大哥念叨了我仨小时。说什么我现在是危险分子,不利于家庭团结,如果我再这样,以后就甭回家了。我现在脑袋嗡嗡响,耳朵全是大哥在念经。” 凌响被折磨得有点崩溃,“就两句话,至于吗?” “至于。” 现在司笙是陆沁的心头宠。在陆同学心里,家里唯一比司笙地位高的,估计只有凌宏光这心头肉了。 凌宏光和大哥·凌易宵都是顺着陆沁来的。 昨儿个陆沁正在为“钟裕给司笙直播间砸礼物”一事气着呢,担心钟裕母子俩作妖,挑拨司笙和凌西泽的关系,但她怎么着都拿钟裕母子没办法。 现在凌响自个儿往枪口上冲,不是存心找死么? 让他嘴贱。 凌响琢磨了下,“你来真的?” “嗯。” “先前不是有个非她不娶的白月光——” “就是她。” “……” 凌响登时噤声。 凌西泽曾经有段初恋的事,凌响算是最早的知情人。 ——五年前,意外听到过凌西泽和女友聊电话,但当时凌西泽没透露太多,凌响就没有多问。 后来分了,凌响就更没问了。 “啧,”好半晌后,凌响感慨,“你们这俩人,真是会折腾,好端端的白瞎了五年。” 凌西泽不想跟他扯这话题,“问你要点东西。” “没钱。” 三个兄弟里,凌易宵继承家业,凌西泽自己创业,唯独凌响最穷。身为文物修复师,赚点钱都拿去买古玩了。两袖清风是他本人。 不过他也饿不死,自己手艺能赚钱,来路五花八门的。 大哥怀着一颗老母亲的心,公司分红从不少他的,还经常给他一笔一笔的转“零花钱”,生怕他在外面饿着冻着,避免以后凌响在外遇事要认领尸体时,尸检结果是“饿死”的可能性,省得给家族蒙羞。 凌西泽直截了当,“你开口。” “你还是我家抠门·泽吗?”凌响惊奇道。 “……” 是。 老婆本还是要攒的。 不过为了媳妇,给凌响的一点,可以忽略不计。 “你要什么?”凌响在心里计算着讹凌西泽的分量,随口一补充,“我那些宝贝,想都别想。” “不稀罕。”凌西泽丝毫不感兴趣,话锋一转,倏然道,“我要你在西北的人脉。” 凌响微怔,“你用得上?” 若是在生意场上,他认识的那群狐朋狗友,可帮不上凌西泽什么忙。 毕竟凌西泽是搞互联网高科技娱乐产业的…… 凌西泽轻描淡写,“做古董生意,用得上。” 凌响:??? 连开三家公司还不够满足你资本家的野心吗?! …… 半个小时后,鲁管家端茶进书房。 凌西泽在看文件。 手机放到一边,开了免提。 凌响还在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凌西泽偶尔应几句。 “昨晚有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二货,在封城某会所跟几个纨绔豪赌的事,你听说了吗?”凌响聊得一点睡意全无。 懒懒一抬眼皮,凌西泽翻开一页文件,“没有。” 女朋友的事层出不穷,自顾不暇,他没空关注纨绔子弟的八卦趣闻。 “这事我倒听说了。” 将红茶放到凌西泽手边,鲁管家笑眯眯地接过话茬。 凌响微顿,“鲁爷爷?” “二少。” 鲁管家恭敬地跟他打招呼。 “听说那几个纨绔一口气输掉千万,是不是真的?”凌响笑着打探。 他在国外,又被幺弟坑,家里父母、大哥轮流治他,只听得一些闲言碎语,并未了解事情原委。 不过,这事已经被闹得圈里人尽皆知了,都当做是一桩趣闻。 ——哦,凌西泽这种事不关己的,不算“圈里人”。 “是。” 鲁管家应声。 “凌小泽,你看看!鲁爷爷都比你消息灵通!” 凌响先是数落凌西泽一番,尔后兴致勃勃地问鲁管家,“跟他们豪赌的,是什么人?” “西北段家,段长延。” 凌西泽:“……” 凌响:“……操。” 第316章 全城富二代,噤若寒蝉【04更】 “西北段家,段长延。” 凌西泽:“……” “……操。”凌响怒骂一声,“这小纨绔怎么跑封城作妖来了?” 眉头微动,凌西泽问:“你认识?” “段家小太爷,横行霸道无法无天。曾在拍卖会上一掷千金买下一瓷碗,到手后当场砸了,就为羞辱跟他竞价的一纨绔;因为跟一公子哥不对付,整垮了他父亲的公司,还把跟那公子哥关系好的几个朋友家里生意整垮了几笔……” 凌响哂笑,“类似的事,数不胜数。偌大的西北,几个人不知道他?” “……” 凌西泽回忆了下段长延搬着凳子在豆腐铺门口打牌时滋哇乱叫一事。 想象不出来。 “我们家的家教实在太好了。” 话到最后,凌响心生感慨,竟是夸起自己来。 凌家有钱,隐形富豪。 论实际资产,跟段家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凌易宵、凌响、凌西泽三人,若都跟段长延一个德行……那封城的富二代圈子估计没法看了。 凌西泽没理凌响,而是侧首问鲁管家,“段长延豪赌一事,起因知道吗?” 鲁管家回答:“是段长延主动挑衅的。” “事先没纠纷?” 凌响听见了,讶然询问。 “没有,”鲁管家说着,倏地看了凌西泽一眼,又补充,“被挑衅的那几位少爷,都是跟司炳私交颇深的好友。段长延走的时候放下话,再跟司炳有往来,以后弄死他们。” “司炳?”凌响略微一惊,饶有兴致地问,“凌小泽,不是你媳妇家的吗?” “司家二少爷,按辈分来讲,是司小姐的堂哥。”鲁管家道,“几天前,司炳在一家酒馆闹事,被段长延送去警局,现在在医院养伤。” “完了完了,司炳得罪了这混世魔头,怕是要惨了。” 凌响幸灾乐祸。 凌西泽不置可否。 不过,段长延死揪着司炳不放,还牵扯到司炳朋友身上…… 怕不是因为司炳得罪了他,而是因为司炳得罪了司笙。 司笙当时十有八九就在酒馆里。 “你在段长延手里吃过亏?” 眼眸一眯,凌西泽问。 “不至于,”凌响道,“给他家修过几件古董,有过往来。不过,跟他确实不对付。” “嗯。” 不对付就不对付。 就段长延那针锋相对的状态,他没想跟段长延搞好关系。 凌响在电话那头又叨叨几句。 耐不住有时差,他那边实在是太晚了,没继续聊下去,凌响打着哈欠挂了电话。 “三爷。” 鲁管家这时才跟凌西泽道,“段公子闹出这般,应当是为了司小姐。酒馆闹事当日,司小姐是在场的。” 话罢,鲁管家眉目浮现出一抹担忧,“您知道吗?” 倘若只是一般朋友关系,又怎会如此声势浩荡地替人出头? 要么交情深。 要么,想追司笙…… 鲁管家不知前因后果,只是司笙和凌西泽难得重新走在一起,怕段长延这般行径,会破坏二人的关系。 “他们俩认识。”凌西泽淡淡道,尔后瞥了眼鲁管家神情,补充道,“师叔和师侄的关系。” “……” 鲁管家一怔,眉目一松,染上淡淡笑意。 不过,凌西泽眼里却划过一抹暗光。 段长延和司笙是师叔和师侄的关系,但跟段长延一起的那个郑永丰…… 居心叵测,不安好心。一看就是对司笙死心塌地的。 敛了敛眸光,凌西泽想罢,转移话题,“有件事你准备一下。” “是。” 鲁管家低下眉眼。 第一附中。 走出实验室时,外面已经天黑了。 加班加点做测试的司风眠和萧逆二人,神情皆是倦倦的,没精打采,难掩疲惫之意。 任飞随后出来,关上实验室的门,走上前,拍拍二人的肩膀。 他安抚道:“辛苦一下,下个月就解放了。” “饿了。” 司风眠揉了揉胃,故作愁容。 将任飞的手避开,萧逆寡淡地说:“食堂没吃的。”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这架势,等同是明示了。 “行,我请客,外面吃。”任飞叹息,无奈笑道,“一个月的工资,都被你们兄弟俩讹光了。” 这兄弟俩绝对是串通好的,每次“加班”之后,时间早的话讹他一顿晚餐,时间晚就讹他一顿夜宵。好像不讹他一点什么,加班的疲惫发困就消除不了似的。 司风眠反手拍着他的肩,学着他方才的口吻,“辛苦一下,下个月就解放了。” 任飞:“……” “放学那会儿,不是说小洋待在水果店吗,现在回了么,要不要叫上小洋一起吃?”司风眠扭头问萧逆。 萧逆道:“他被接回水云间了,说这几天跟着阎天靖。” 幼儿园放学早,喻立洋就待在水果店等着,阎天靖下班后捎他回水云间。 “谁?” 忽然出声询问的,是缀在他们身后的任飞。 “喻立洋,”司风眠随口解释,“先前潜入学校那小孩。” “不是,”任飞拧拧眉,“我是问,阎天靖。” “哦。”司风眠一点头,神情颇为狐疑,“怎么了?” 抬手推了推眼镜,任飞神情不若先前般轻松随意,略一停顿,沉声问:“你们认识的阎天靖,是玄方科技的老总吗?” 司风眠颔首,“是他。” “这次机甲大赛,是玄方科技联合主办的,你们俩都知道吧?” “……” 萧逆和司风眠对视一眼。 这事他们都知道。 不过,跟阎天靖有关系吗? “去年各高校的一次机甲大赛里,闹过一场不大不小的事。有支队伍的队长,父亲是主办方的人,不仅给他们请技术外援,还在比赛期间给他们开后门。” “后来事情败露,父亲引咎离职,那支队伍退出比赛,几个学生都受到处分。最严重的是,保研资格和奖学金都被取消了。还挨了一身骂名。” 任飞解释。 司风眠听得一惊,“就认识,不至于吧?” “那倒不至于。”任飞轻笑一声,“不过,因去年这事引起舆论压力,被质疑这类赛事都暗中操作,所以,今年各项赛事对这种现象挺在意的。” 略微一顿,任飞恢复先前温和从容,继续道:“你们不是重在参与,而是要拔得头筹的队伍,到时候肯定有人盯着你们。‘认识阎天靖’没事,但尽量少让人知道,省得有人拿这事做文章,到时给你们添堵。” “行。” 司风眠一口答应。 比赛临近,他们都不想招惹是非。 萧逆没说话,不过等同是默认了。 “不是,”司风眠又扯回先前的话题,靠近萧逆一些,同时声音压低好几个分贝,“他跟小洋认识才几天,怎么对小洋这么好?” 任飞:“……” 只让你们少跟外人说,没让你们聊天都这么小心。 叹息一声,任飞扶额。 “不知道,”萧逆漠不关心,“姐夫扔给他的。” “他们工作忙,对小洋照顾得过来吗……” …… 兄弟俩嘀嘀咕咕,将任飞晾到一边。 甘愿当行走饭票的任飞,甚是无奈地瞧着二人,没多话,自觉保持沉默,一言不发地跟在二人身后。 直至即将走出校门时,任飞兜里的手机振动个没停,他愣了一下,掏出来查看消息。 是群消息。 一个刚组建的新群,连群名都没来得及改。 群成员的ID很眼熟,是司炳的朋友,不过仔细一看,却没看到司炳的ID。 【什么群?】 【怎么了?】 【@二二先生,这群是干嘛用的?】 …… 【二二先生】:没别的,就是提醒你们一句。最近封城出了个脑子有坑的富二代,有钱又张扬,一直在针对司炳,从生意到朋友都没放过。昨晚二刘他们几个被他坑了千万资产,这几天他估计还会有别的动作。 【二二先生】:总而言之,各位兄弟近日少跟司炳来往,不要意气用事,一切小心为妙。 任飞:“……” 谁家的富二代,谁能让这些胡作非为的纨绔子弟如惊弓之鸟? 第317章 瞧瞧省外二世祖,职业恶人!【05更】 二二先生一提这事,群里消息直接爆炸。 【艹,这事我听说了。二刘今早回家,直接被他爸吊着打,上午都进医院了。另外几个都躲着呢,不敢回去。】 【踏马就一神经病,到处找茬。在各大会所随机守着,一守一个准。】 【老子今天差点跟他撞上,还好服务员通知的早,先一步从后门溜了。】 【那混账东西什么来头啊,太无法无天了,你们查到什么消息没有?】 【外省来的,人家自称西北小太爷。我特地托西北的朋友打听一番,妈的就是一惯犯,到处惹是生非,整个西北的富二代都怕他,比他如洪水猛兽。这玩意儿太不是东西了。】 【一外省的竟然这么嚣张?】 【司炳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先是他爷爷寿宴上出事,现在又招惹上这么一祸害。还害得我们担惊受怕的。趁早绝交远离得了吧。】 【听说他还在医院被蒙头揍了一顿。都知道是段家那混账揍的,偏偏一点证据都找不到,只能吃哑巴亏。】 【麻蛋,我刚听说,石家有笔准备半年的生意被这姓段的小子搅黄了。有钱任性,惹不起。大家自求多福,跟司炳断绝往来吧,殃及家里可不是什么小事。】 …… 【就没人能治一治这混账东西吗?】 【没那个能耐。我们就是些不学无术的二世祖。】 【没那个能耐。+1】 【没那个能耐。+2】 【资产拼不过,打又打不过,玩还玩不过。知道我妈怎么说吗?我们这些人,连当二世祖都比不过人家,比窝囊废还窝囊废。】 【被插了一刀。】 【被插了一刀。+1】 【被插了一刀。+2】 …… 【凌家、封家、阎家这些家族的人都可以跟他正面刚,问题是,这混蛋不招惹人家啊。】 【恃强凌弱。】 【欺软怕硬。】 【吐刚茹柔。】 【卑鄙小人。】 …… 【我听说他闹事时,配备齐全,一个律师,一个保镖。律师负责控制他的行为不越界,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保镖负责他的人身安全,免得有人狗急跳墙对他实行暴力。】 【凸(艹皿艹),准备得这么齐全,这种事情没少做吧?】 【职业恶人。】 【神踏马职业恶人,太恶心人了。】 【以后二世祖都要往职业方向发展了?】 【瞧瞧人家省外的二世祖,多争气!多有安全意识!相较之下,我们屁都不是,就一炮灰。】 …… 【算了,我们是小打小闹,人家专程干这行的。还是远离司炳,自求多福吧。】 【自求多福。+1】 【自求多福。+2】 【自求多福。+3】 …… 刷完屏后,很多人都自觉退群。 ??? 任飞看得愣神。 他们纨绔圈竟然存在着食物链……纨绔还欺负纨绔玩的? 说来搞笑。 一个外省的二世祖,在封城横行霸道,令一干纨绔子弟闻风丧胆、噤若寒蝉,实乃奇观。估计这段时间各大高级会所,生意都要萧条好一阵了。 不过—— 他们口中的西北小太爷,是那日在酒馆里给司笙出头那人吗? 倘若真是如此…… 对司笙,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就算司笙掺和进来,大抵也有自保的本事在。 “任老师——” 司风眠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任飞回过神,退出八卦临时群,尔后收了手机。 “来了。” 他应了一声,抬步朝二人走去。 段长延在封城“惩恶扬善”,惩治各种不思进取的二世祖一事,传得全城沸沸扬扬。 对自己定义清晰、且跟司炳私下认识的二世祖们,都自觉闭门不出,不出门招惹这扫把星。 背地里,将段家祖宗十八辈都骂了个遍。 玛德,究竟是造了多少孽、缺了多少德,段家才会生出这么一会惹是生非的混账东西来? 古代封建社会都只有“株连九族”的规矩,这混账玩意倒好,连人朋友这等八竿子打不着的无辜群体都揪出来针对了……这混账玩意太踏马不讲理了! 众人怨声载道。 但,无可奈何。 最终被憋坏了,集体组织骂司炳—— 好端端的,你招惹人家省外二世祖干嘛呢? 害得全城的二世祖人人自危,都跟着你遭罪! …… 还在住院的司炳,每天喷嚏打个没停,殊不知,早已成了封城二世祖的黑名单。 司笙本以为金杯被掉包、冬颖被迫背锅一事很难有所进展。 安老板第二天就给她发了工作人员的名单。 数量多得惊人。 她托人一一去查他们底细,得到的回馈是,想要每个人都翻查一遍,最起码要半个月以上的时间。 而且,想从如此多的人里找出蛛丝马迹,太困难了。 司笙只能让他们尽量为之。 没想到的是,此事竟然通过另一件事有了结果—— 周五,下午。 钟裕抽空来水云间,给司笙上表演课——演哭戏。 司笙泪腺不发达,打小就不爱哭,眼泪跟人鱼泪似的金贵,让她演哭戏简直就是饱受折磨。每次拍哭戏时,司笙基本都是借助外力才成功的。 ——所以最终呈现的效果很差劲。 司笙对自己的要求是,能挤出眼泪就算成功。 钟裕冷眼瞧了她有小半个小时。 他教她表演的方式,哭泣的层次感,不同的表演形式。 最初哭不出来,钟裕直接用洋葱熏她,让她一边“哭”一边“听课”。他讲怎样的哭戏方式,就要求司笙当场表演。 半个下午下来,司笙内心毫无波动,但眼睛却因被熏得泪流不止,红肿了一圈。 郑永丰的视频电话就是这时打来的。 本不想接,不过,看在相熟的份上,司笙就没把西北一霸的人设捡起来,直接接通视频电话。 “什么事?” 她一边用纸巾擦眼,一边询问道。 “你、”郑永丰顿时一惊,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下来,眉宇萦绕着浓重黑气,咬得字音里尽是危险狠辣,“谁他妈欺负你了?” “学表演,”司笙淡淡道,嗓音微哑,“哭戏。” “……” 看着视频里的司笙,郑永丰怔了好半晌。 眼睛红肿,眼眶边缘一圈的红,黑眸湿润,细长睫毛被沾湿,看一眼,能教人心碎。 ——从未见过司笙这般模样。 还是不信,郑永丰紧拧着眉,“学个哭戏能哭成这样?” “抹了洋葱汁。” 司笙敷衍地解释一句,随后耐不住‘嘶’了一声,眼泪再次涌现出来。 她扭头看着钟裕,“我怎么越擦越疼?” “没常识吗?”见她眼含热泪,钟裕不为所动,没半点同情心,“先去洗了。” “……” 深吸口气,司笙忍着脾气跟郑永丰说了句‘等一下’,然后就扔下手机去洗手间了。 过了好半晌,她终于回来,眼睛更红了,但刺痛感消失,泪水总算止住。 可—— 刚哭过的美人儿,眼圈泛红,发丝微湿,除了钟裕这般怪物可以漠视,换做任何一男人都受不住。 司笙刚拾起手机,看了一眼视频,郑永丰就一声不吭地结束视频通话。 司笙:“……” 另一边。 掐了电话的郑永丰,足足在阳台抽完两根烟,才平静下来,重新回到客厅里。 “说了吗?” 段长延从卧室走出来,一边低头玩手机游戏,一边问了钟永丰一句。 深吸口气,郑永丰重新拿起手机,“现在说。” “……” 刚不是在打电话吗? 段长延愕然抬眼,满腹疑惑。 郑永丰又拨了一通电话,这次不是视频,而是纯粹的语音电话。 电话接通后,司笙莫名地问:“刚刚怎么了?” 郑永丰瞥了眼在专注玩游戏的段长延,面无表情地甩锅。 “段长延找我有点事。” 段长延:??? 他什么时候找他有事了? “哦。”司笙没多问,将话题扯到正事上来,“你要说什么?” “对沈江远、钟裕下手的人有线索了。”郑永丰说,“另外,还有点别的发现。” 第318章 神秘的第六人【06更】 “对沈江远、钟裕下手的人有线索了。”郑永丰说,“另外,还有点别的发现。” 他的声音清晰又冷静,电话里听得一清二楚。 然而,司笙却难免一怔。 有线索了? 原本都没抱希望了,结果峰回路转,竟是有意外之喜。 “钟哥。” 司笙扬了扬眉,喊在旁边研究剧本的人。 钟裕狐疑地看过来。 点开免提,司笙将手机放茶几上。 她道:“说。” 郑永丰道:“他们确实打算跑路,好几个都去了外省,我们的人根据撬出来的线索,陆续抓了一批。今天德修斋的人意外在封城抓了一个,正好是五年前向钟裕下手的人之一。” 司笙挑了挑眉毛,看了钟裕一眼。 钟裕跟她对视。 很明显的,钟裕往这边靠了靠,神情凝重认真了些。 微微一眯眼,司笙凉声问:“能确定吗?” “能。” 郑永丰语气笃定。 这时,玩完游戏的段长延凑过来,主动说:“木头的审讯手段不是盖的,稍微一逼问,就全都问出来了。他自己承认了,五年前,在安城附近一国道上跟另外四人合伙犯案,抢劫过一件古董。还出了车祸。” 沉吟片刻,司笙道:“犯案经过。” 这件事有个很大的疑点。 ——那伙人是如何得知钟裕有古董一事的。 钟裕买古董是临时起意。 交易成功后,只有买家、卖家知道。而那伙人明显是冲着古董来的,所以是提前得知此事。 这是一起有组织、有计划的抢劫。 当时警方调查了知情人,包括卖家在内的共计有六人,但深入调查后,都排除了他们的嫌疑。 并非警方不作为,而是这案子线索断了,实在没有新的线索,所以才不了了之。 那么,现在都抓到人了,应该能对此疑点解惑。 郑永丰一顿,刚想说,就被段长延抢走了话头—— “还有第六人。” 郑永丰:“……” 他干脆黑着脸将手机递给段长延。 段长延捧着手机,往懒人沙发里一窝,就继续介绍:“这事儿说来话长,我慢慢说。” 五年前,安城周边治安远没现在好。 以今日被抓那位为首的,伙同另外四人,在安城周边做点小偷小摸的事,每次金额都不高,怕被抓获后被判刑。 但是,这种事又危险又紧张的,每次冒险去犯事,结果就弄到一点钱,他们渐渐有些不满足了。 正巧这时,第六人现身,直接跟今日被抓那位联系,提供完全可靠线索,他们犯案,事成后现金归他们、赃物归他,同时他付一笔巨额现金。 金钱的诱惑力足够大,先前的担忧自然被抛诸脑后。 五人一商量,答应了。 一开始,他们抱着尝试心态做了两次,果真,将赃物给第六人后,对方支付给他们超高酬劳。 有真金白银的回馈,加上第六人消息来源准确可靠,他们彻底放心,顺利跟第六人达成合作关系。 合作过几单后,他们发现,第六人每次的目标,都是古董。 他们并不傻,知道古董的利润有多大,如果他们倒卖出去,肯定不止第六人给他们的价。但可惜的是,他们并没有销赃途径,且对古董一窍不通,何况消息来源见得靠第六人,所以心照不宣,就当拿钱办事。 抢劫钟裕就是他们当时犯下的事件之一。 “有个特别逗的事,”说到这里,段长延自己笑开了,“他是钟裕的粉丝你信吗,连手机屏保都是钟裕!” 司笙+钟裕:“……” 二人面面相觑。 只听说歌迷为看爱豆演唱会自投罗网被捕的,没听过影迷抢劫爱豆酿成车祸还险些要人命的。 钟裕一点都不想要这种粉丝。 司笙淡淡问:“第六人呢?” “暂时不知道。我继续说吧……” 段长延乐完后,声音正经了些。 那五人只在安城干了半年左右,第六人说暂时没可靠来源了,所以取消了跟他们的合作。不过,跟今日被抓那位保持联系,偶尔会找他们干一笔,每次都会支付极其丰厚的报酬。 他们没了第六人消息援助,一时跟无头苍蝇似的,失手过两次,最后一次险些被抓,所以干脆散伙。 今日被抓那位,带着俩兄弟去了沙州那边混,结识了一帮跟他们一样的恶人,专干打家劫舍的事。 因前几日打草惊蛇,他带去沙州的那两位,早已闻风而动,溜之大吉,现在不知所踪。 至于他,纯粹是德修斋员工误打误撞撞见的。 因那五张肖像画都给德修斋员工看过了,今日那员工休假在外面玩,见到他眼熟,就想去问个究竟,没想到他把员工当做“接头人”,直接说接头暗号。 员工当场一脸懵逼。 后来他意识到不对劲,想跑,员工是退伍兵出身,三下五除二把人撂翻擒获。确认他的身份后,就联系德修斋,通知了段长延和郑永丰。 “他不是跑来封城避风头的?” 单手支颐,司笙眯眼问。 “不是。”段长延道,“他是来送货的。” “什么货?” “特别巧。真的。”段长延啧了一声,非常感慨,“竟然是段二虎家上个月遗失的金杯。” 司笙愣怔,“什么?” “段二虎家上个月遗失的金杯啊。” 段长延不明所以地重复一遍。 “……” 司笙一时哑然。 还有这么巧的事? 本来两头为难,随时能陷入僵局的事,结果蹦跶出这么一人来,把两件事都给串通了? “详细说。”司笙语调微沉,“金杯哪里来的?” 段长延狐疑地反问:“不就是被偷的吗?” 他不知道金杯背后的内幕,所以对这事一点都不上心,所以没有过问。 没跟他多说,司笙干脆直接地问:“老郑呢?” 段长延就关注沈江远、钟裕这两件事,因为这是司笙交代下来的。 至于金杯被盗一事…… 他就当个乐子听。 但是,郑永丰跟段长延不一样,郑永丰在询问过程中,肯定跟那人问清楚了金杯来源、事情经过。 ——要多靠谱有多靠谱。 段长延扭头喊郑永丰,“木头——” 话音未落,郑永丰就一把夺过他手中电话。 思忖了下,郑永丰开口:“这事有点复杂。” 司笙嗯了一声,随后道:“我知道被偷走的金杯是假的。” “……” 那就简单多了。 “下战帖的小偷背了黑锅。”郑永丰说,“第六人在得知小偷提前放话、下战帖后,就打起金杯的主意。临时制作一个金杯,又将他安排到段二虎看守金杯的人里,给他拟定了一套万全计划。” 顿了顿,郑永丰又说:“他在运送前的那一刻,找机会将金杯掉了包。” 果然如此。 司笙神情一凉。 “第六人告诉他,金杯到手后,要送到封城来。干完这一笔,会给他一笔钱,足以让他下辈子吃香的喝辣的,以后不用再做刀口舔血的活儿。” “坐火车、飞机都需要安检,容易出问题,所以他选择自驾游,这大半个月一直在路上。” “直到今天,刚到封城,约好跟第六人交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不过被德修斋员工误打误撞搅黄了。” 郑永丰详细说完。 对那人而言,这事是被搅黄了,还让他难脱牢狱之灾。但是,对于司笙这批人来说,俨然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停顿须臾,司笙问:“他能联系到第六人吗?” 钟裕的事也好,冬颖的事也罢,都跟“第六人”脱不开干系。 隐隐觉得,这事背后没那么简单…… “第六人”没准跟古董造假那伙人有所牵连。 “联系不到。”郑永丰道,“得知情况后,让他第一时间跟人联系,但电话已经关机了。员工动手的时候,接头人应该就在附近,所以见到他被抓,立即跟他撇清关系,抹除跟他联系的痕迹。” 司笙拧眉,“他们联系五年,姓甚名谁,样貌特征总知道吧?” “第六人只跟他见过两次,都是五年前,而且是在晚上,戴着墨镜,藏得很严实。就算现在第六人站在他跟前,他都认不出来。” 话一顿,郑永丰语气有些微妙,“另外,他说第六人叫范仲淹。” “……他信了?” “信了。” “……” 司笙险些被呛死。 郑永丰幽幽地说:“我问过了,小学辍学,半个文盲。” “……行吧。” 磨了磨牙,司笙伸手扶额。 钟裕原本听得很镇定,听到最后,表情亦有些微妙,像是有点想笑,又像是无语凝噎。 “你在调查金杯的事?”郑永丰问。 上个月金杯被盗时,司笙对这一事挺不上心的,没表现出什么兴趣。这次主动询问,大抵是有所关注,只是其中原因不知为何。 “嗯。”司笙问,“金杯现在在你手上?” “嗯。” 拧眉思索了下,司笙道:“那人你们先别送去警局,晚上你把金杯带过来。” “行。” 郑永丰一口答应。 电话挂断。 “先处理点事,再送去警局。”手指把玩着手机,司笙往后一倒,偏头看着钟裕,勾唇笑道,“你那桩悬而未决的抢劫案,快有结果了。” 钟裕一顿,道:“还有第六人。” 就算动手那五人都被抓住,钟裕都挺不爽的。 毕竟—— 透露消息、引导事件的是谁,都没有线索。 此外,他被劫走的古董去向,若不揪出这个“第六人”,想必不会有答案。 司笙道:“我这边会一直派人盯着,除非线索断了。” 时隔五年,这事到现在能有进展,已经是上帝保佑了。 定定地看她几秒,钟裕拿起茶几上的教案和洋葱,说:“继续吧。” “……”视线掠过那刺鼻呛人的洋葱,司笙嘴角微抽,“你的事刚有进展,你不心怀感激,还折腾我?” 捏了捏那洋葱,钟裕略微狐疑,一本正经地说:“这是最好的感谢。” 教她演戏,怎么能算“折腾”? 正常老师碰上她这般“愚笨”的徒弟,早就辞职不干了。 “……” 司笙沉默两秒,呼出口气,然后站起身。 她道:“我去打个电话。” 眼睛还没消肿呢,到晚上估计还有点痕迹……再用洋葱刺激一回,她怎么见人? 看着她疾步走向阳台的身影,钟裕轻皱眉头,对她自我放弃的行为颇为嫌弃。 好半晌后,他无意用摸过洋葱的手碰了下眼睛,眼圈登时泛红,瞳仁覆上一层水光。 与此同时—— 门“咔”地一声,被推开。 萧逆和司风眠进门。 “钟哥。” “钟影帝。” 乍眼见到钟裕,萧逆和司风眠一前一后地打招呼。 但是,当他们俩喊完,瞥见钟裕那泛着水光、颇为可疑的双眼时,皆是一怔,下意识朝阳台打电话的司笙看去。 萧逆:他姐,人际关系极其复杂,跟很多男性交往不清不楚。 司风眠:他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多数男人都会对她心动。 这是…… 被他姐欺负了,还是为情所困? 二人对视一眼,旋即默契当做没看到,低下头,在玄关处安静地换鞋。 钟裕木着一张脸去洗手间洗眼睛。 浑然不知—— 萧逆和司风眠二人,皆在心里默默地同情他三秒。 第319章 八人聚齐,准备搞事【07更】 司笙分别给宋清明、冬颖打了一通电话。 给宋清明电话,是让他过来验证郑永丰手上金杯真假的。 给冬颖电话,则是因她是事件当事人,事情有进展告知她无可厚非。 不过,聊到最后,得知今晚金杯会被送到水云间的冬颖,主动要求过来,司笙没有拒绝。 两个电话打完,天色都快黑了。 往窗外看了眼,司笙本想进客厅,不知怎的想到凌西泽,一顿,仔细想过后,又一通电话拨给凌西泽。 ——亲朋好友都知道了,这事若瞒着凌西泽,她仅剩不多的良心过不去。 何况,凌西泽知晓金杯是假的一事,既然一脚都探进来了,让他得知前因后果,有何不可? “今天隔壁做饭吗?” 电话接通后,司笙琢磨了下,先进行铺垫。 “鲁管家和陈非都不在。”凌西泽道,“你有什么想吃的,我带回去。” 司笙一怔。 下意识想点菜名,但,转念一想,索性作罢。 要来好些人呢…… 吹着徐徐晚风,司笙将凌乱发丝拨到耳后,道:“不用带,待会儿有客人,直接点外卖。” “什么客人?” “唔,真金杯的事有线索了……”司笙稍作停顿,尔后轻声问,“你想不想知道?” 电话那边愣怔了下。 很快,响起凌西泽的回答:“想。” 轻抿了下唇,司笙说:“那你快回来。” “好。” “……不用太急。” 微微一顿,司笙又慢吞吞嘱咐一句。 凌西泽低缓的笑声隔着电话飘来,轻飘飘的,悄然落到耳里,耳廓在晚风中似是被烫了一下,耳根温度急骤上升。 司笙低下头,转身面朝窗外,将手机送到另一边,冰凉的手指覆上微红的耳朵,轻轻揉了揉。 “知道。” 凌西泽轻声说。 电话挂断。 手机屏幕由亮到暗,司笙没有动,而是倚在阳台栏杆前,任由清凉舒适的晚风吹着。 钟裕、段长延、郑永丰、沈江远,乃至冬颖和宋清明,在这件跨越五年、错综复杂的事件里,都有一定的作用。 唯独凌西泽是置身度外的。 本可不同他说。 但,她希望他知道。 哪怕只是个旁听者。 如果他们俩的生活相隔太远,除了日常生活,别的都无法相融,未免……太不像在交往了。 他们俩的圈子,可以,稍微再近那么一点。 哪怕只是一点点。 一个小时后。 客厅里。 八个人,有坐在沙发上的,有坐在餐椅上的,亦有站着的…… 面面相觑。 客厅一片寂静。 一个小时的时间,司笙家里来了四拨客人。 一拨是过来旁听的凌西泽。 一拨是鉴定金杯的宋清明。 一拨是闻讯赶来的冬颖。 还有一拨—— 则是拿着金杯、还拖上段长延、沈江远的郑永丰。 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抵达的,前后差距不到十分钟。 八个人,并非互相都认识。 于是,气氛难免有些尴尬。 钟裕占着下午的沙发位置,不过膝盖上不再是剧本和教案,而是刚吃饱喝足的霜眉。 宋清明坐着单人沙发。 冬颖坐的是餐椅,跟他们保持着一定距离。 段长延、郑永丰、沈江远是最后来的,还未来得及落座,一进客厅见到宋清明、冬颖两张陌生面孔,都有点错愕。 而,先前待在小书房的司笙、凌西泽二人,听到外面动静后,刚刚走出来。 “这是……” 冬颖算是最懵的了。 本以为就司笙和拿金杯、鉴金杯的在,没想—— 怎么这么多人? “关系有点乱,当事人基本都到现场了。” 司笙先回应一句,尔后轻拧眉头打量着沈江远,“不是,你来做什么?” 沈江远理直气壮,“我也是受害者之一。” 其实他就是在跟段长延玩游戏时,听段长延讲述事情经过,觉得蛮有意思的,就过来凑了个热闹。 “都坐吧。” 司笙挑挑眉,视线落到某处,“段长延——” “师叔。” 段长延立马应声。 “你来讲一下,全部事情的经过。” “从哪儿开始讲?” 段长延摸了摸下巴,一时间找不到事情的开端。 是从今天抓的那人开始呢,还是从钟裕古董被抢开始呢,还是从沈江远倒霉催的那一刀开始? 视线倏然往沈江远身上一扫,司笙淡淡道:“某人主动往刀上撞开始吧。” 沈江远:“……”就因为他受伤的方式有点蠢,他已经不配拥有姓名了吗? 一行人各自找位置落座。 气氛原本有些僵硬。 尤其是凌西泽和郑永丰,几乎一对视,火花就擦擦往外冒。 不过,当段长延开始讲述后,氛围就有所好转,不知情的人,都被这时间、地点跨越时间广,巧合性多得离谱的故事吸引了。而知情人,重新听整个故事的线索梳理时,也难免暗暗心惊。 要多大的巧合,事情才能发展到这一步? 沈江远一行人在沙州被打劫; 五年前钟裕在安城被抢古董; 得知神偷下战帖后掉包金杯; 这三件事,竟都是一伙人做的。 而,将三件事串在一起,则是有诸多的机缘巧合。哪怕少了一个环节,线索都是说断就能断,难以明朗到这般地步。 …… 书房里。 门开了一条小缝。 萧逆和司风眠站在门后,将段长延的讲述一一听在耳里。 全程沉默。 听到三件事被汇聚到一起时,神情忍不住有些波动,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倚在墙边,司风眠轻声问:“他们是不是忘了我们的存在?” 眸光微闪,萧逆道:“只有钟哥知道我们回来了。” 他们回来时,司笙关着阳台门,正在阳台上打电话,并不知道他俩回来了。 之后,他们俩一直窝在书房里讨论各项数据,忘了出门跟司笙打声招呼,直至陆续有客人抵达,二人才从“工作状态”中渐渐脱离出来。 而,等二人准备打招呼时,他们已经开始“说事”了。 显然不是出门的最好时机。 没想—— 等待期间,竟然听到这样一个曲折、惊险、刺激、复杂的故事。 好半晌后,司风眠轻叹一声,“像编的。” “……” 萧逆斜了他一眼。 “姐到底是什么人?”司风眠扯了下他的衣袖,有点小兴奋,“西北段二虎、价值千金的金杯、战帖和神偷、瞒天过海的掉包计、古董和抢劫……这些是正常人的生活里该出现的词汇吗?” “……” 萧逆无言以对。 司笙原本过的也不是正常人的生活。 生物钟颠三倒四的,漫画随便画画就能封神,在机关术方面造诣颇深,经常有莫名其妙的电话,认识一言不合就开打的酒馆老板…… 一身的江湖味儿。 眼见司风眠的话痨症又要发作,而客厅的故事明显还没结束,萧逆凉凉地看向司风眠。 他问:“还听不听?” “听!” 司风眠当即闭上嘴。 “……总而言之,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 客厅里,段长延将三件事前因后果解释完,然后拿起茶几上一杯水,仰头一饮而尽。 然后,他指了指在场的人。 “钟裕,五年前事件的主角,当事人之一;沈江远,沙州劫道事件的主角,当事人之一。”介绍完二人,段长延指了指他和郑永丰,“我和木头,都是负责查这件事的人,功劳者之一。” 尔后,段长延直接忽略司笙、凌西泽二人,视线看向宋清明和冬颖。 “所以,你们两位是?” 宋清明平静地听完整件事情的始末。 他推了推眼镜,淡声道:“鉴金杯真假的。” “……”段长延哽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司笙,问,“师叔,我不行吗?” 好歹他家也是开古董店的,他打懂事起就跟各种古玩打交道,基本的鉴别能力还是有的。 “你是个厨子。” 司笙轻描淡写地提醒他。 段长延:“……” “至于她……” 司笙视线扫向冬颖,微顿,想给她编个合理的身份。 没想,冬颖坦然一笑,直截了当,“被你们口中‘第六人’算计的倒霉神偷。” “……” 全场噤声。 一道道视线,霎时扫向冬颖。 第320章 智囊三爷,出谋划策【08更】 原本渐渐放松的氛围,因冬颖这一句话,登时变得古怪起来。 神偷? 女的? 坐在这里全程旁听? …… 刚在讲述时,段长延还特地提了一段这位神偷,将人吹得天花乱坠的,来无影去无踪,结果—— 人就搁旁边听着呢! 厚脸皮如段长延,难得觉得有点囧。 “这……”沈江远惊了惊,吸了口凉气,下意识扫向司笙,“美人儿,你神了啊,怎么什么人都认识?” 对这个问题,钟裕、宋清明、凌西泽都表示一致赞同。 司笙真是什么人都能沾上点。 挑了下眉毛,司笙介绍道:“冬颖,老易以前收的徒弟。” 沈江远:??? 易爷爷还收过这种徒弟? 倒是宋清明,似乎略有耳闻,再看向冬颖的眼神里,有几分恍然。 “姐,你真是神偷啊?” 段长延背过身,望着坐后面餐椅上的冬颖,饶有兴致地问。 “嗯。” 冬颖眉头微动,唇角勾笑。 现在的年轻人,嘴可是真甜,一口一个“姐”的,叫起来贼好听。 ——冬颖并不知道,她觉得嘴甜的某人,短短几天时间里,已经成为封城二世祖圈里人人喊打的混世魔王。 沈江远问:“姐,具体怎么操作的,可以详细说来听听吗?” 他不懂江湖规矩,纯粹是对这行为、这身份感到好奇。 他这一问,钟裕和宋清明眼里都多了兴致,隐隐有点期待。 不过—— 冬颖还未作答,就被司笙打断了,“说什么,事情刚开始。” 沈江远不明所以,“不是都‘结案’了吗?” 众人悠悠地瞥他一眼。 ——你的事,到现在为止,确实是“结案”了。 不过,五年前钟裕古董被劫的主使者——也就是第六人的下落,以及古董的去向都不知道。 金杯一事,倘若神偷本人·冬颖不在,此事亦能算是“结案”了,毕竟跟他们没啥干系。 但现在,冬颖莫名其妙被设计,无故背下“盗取真品金杯”的黑锅,自然是不能当做此事没发生过。 宋清明赶来这里的真正作用还未发挥呢。 “金杯带来了吗?” 司笙扭头问郑永丰。 她坐在藤椅上,随意侧躺着,凌西泽站在旁边,斜斜地倚在一侧。 乍然一看,二人之间那份般配感,尤为浓烈。 郑永丰仅看了一眼,就趁着眉目将视线收回。 他“嗯”了一声,然后将一个锦盒拿出来,通过段长延递给宋清明。 “应该没假。” 将手中锦盒递过去时,段长延评价了一句。 金杯一到手,他就拿出照片,一一对比过,又翻找了些资料进行确认,虽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但最起码九成以上能确定是真品。 不过,当宋清明接过锦盒、戴上手套取出金杯,翻开随身携带的文件夹后—— 段长延闭嘴了。 不知宋清明从哪里找来一叠的资料。 金杯的高清图; 金杯的详细介绍; 年代工艺技巧的讲解; …… 总而言之,找到的资料考究,远超于段长延临时抱佛脚的半吊子。 宋清明没有边看资料边对比,他记忆力很好,资料全部看过且划出重点,又事先找宋爷爷请教过,所以他只挑了几个做了特别记录的点进行对比确认。 不到三分钟,他就给出答案。 “是真的。” 简单明了地说完,宋清明将金杯放回锦盒里,合上,又把手套摘下来。 在没有确定之前,先前的一切,都只能算是猜测。 但现在,有了真凭实据—— 难免令人有点窝火。 利用神偷的战帖,顺水推舟来了一招偷天换日。若非种种巧合将其揭露,‘第六人’得到金杯后,即可就此逍遥法外。 一切罪名都由“神偷”来背。 玩得好,玩得妙。 一桩又一桩的,将他拖出来打死的心都有了。 “辛苦。”司笙懒懒出声,随后盯着宋清明,慢吞吞地说,“你可以走了。” 过河拆桥。 卸磨杀驴。 兔死狗烹。 鸟尽弓藏。 …… 众人脑海里一个接一个的词往外冒。 司笙这事做的有点不地道。 刚给你鉴定完,你就催着人离开,算几个意思? 然而—— 宋清明不仅没生气,而是将文件夹一合,从善如流地起身。 一推眼镜,他神色正经,强调道:“我没来过这里,什么都不知道。” 非常自觉。 前面事情的讲述,以及金杯的鉴定,甚至神偷在现场,对宋清明而言,都不算逾越。 不过接下来他们要说的事,对宋清明而言,就没有什么倾听的必要了。 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司笙实则在为他着想。 这群人里,宋清明第一个离开。 顿了顿,司笙拉着调子继续开口,“接下来——” “我不走。” 沈江远打断她,主动发表意见。 司笙瞪他一眼,“谁让你走了?” 沈江远问:“你不是要赶走不相干成员吗?” 司笙:“……”这么一说,倒是真想让他走了。 反正除了蹭饭,也没别的事给他做。 “没别的事,就是讨论一下——”司笙挑挑眉,将最后一个问题抛出来,“这金杯,怎么处置?” 在不知真假、没见过真·金杯时,冬颖想怎么处置,都无所谓。 但是,现在金杯通过今日被抓那人,落到段长延、郑永丰手里,明日那人就要被送去警局了,金杯若被悄悄处置了…… 那他们都脱不了干系。 “首先咱们用排除法——”段长延慢条斯理地说。 “不能还给段二虎。” 冬颖首先表明态度。 “哎!”段长延一点头,抬手打了个响指,赞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倘若段二虎是大善人,赚钱来路正经干净,还回去倒也罢了。 现在嘛—— 凭本事、靠巧合到手的东西,凭什么要还给段二虎? 买这金杯的钱,指不定有多肮脏呢。 他还嫌弃段二虎龌龊的钱,玷污了纯洁无瑕的金杯。 钟裕:“不能私藏。”私藏赃物,若被发现,罪名不轻。 郑永丰:“不能销毁。”一旦销毁,到时完全解释不清。 沈江远:“……”此事跟他无关,事不关己,他保持沉默。 冬颖挑挑眉,干脆道:“只要不还给段二虎,你们想怎么处置都行。” 她本就不图金杯。 更不图钱。 就图个膈应段二虎罢了。 至于金杯如何处置,她都无所谓。 “凌智囊。” 司笙也没个主意,推了凌西泽一把。 全程没开口的凌西泽,倏地被司笙点名,侧首,低头看她一眼,淡声道:“我旁观。” 司笙斜他,“现在允许你参与讨论,发表意见。” 停顿了下,凌西泽不紧不慢道:“正确的做法,连同被抓的那人,一起交给警方。” “这还用你说?” 段长延本来就对他有意见,对他这破提议更是不爽,当即鄙夷地看向凌西泽,“一旦交给警方,警方肯定还给段二虎。合着小爷我忙活一场,为的就是给段二虎那狗东西寻回赃物?” “所以眼下这情况就是,”沈江远忍不住开了口,“金杯是个烫手山芋,不能留。我们要在不交给警方的情况下,以合理合法的手段,处置掉这个烫手金杯?” “合法就行。”段长延说,“没那么多理。” 他们不犯法。 当然,也不讲理。 司笙稍作思忖,手伸到凌西泽背后,从后腰沿着背脊骨往上移,用手指戳了戳,提醒道:“最好还得摆脱‘第六人’。” 他们一切都是暗中调查的。 敌人在暗,他们也在暗。 加上这事机缘巧合的成分居多,‘第六人’不可能知道他们的存在。 员工今日抓的那位,又是纯属巧合,本意是去试探,并非预谋计划的行为。‘第六人’若是从员工身上入手,只能查到‘德修斋’。 众所周知,德修斋的老板—— 就是一人设。 段长延中二病深度患者,有意维持这个神秘人设,所以从未公开过身份。德修斋内部,知晓他是老板的,只有经理级别以上的人。 而,德修斋的员工经过特殊培训,知道内容的,对敏感信息都守口如瓶。 可这都只是对外人而言。 ‘第六人’是知道金杯落入德修斋手中的。若是他们将今日被抓那人送进警局,而金杯后续没了踪迹,他怀疑金杯被德修斋私吞…… 知晓前因后果的他,哪怕一封举报信,就足够德修斋被调查的。 国家要查一家饭店的幕后老板又有何难? 段长延一暴露,段家就随之暴露,段家又是做古董生意的……那可真是说都说不清了。 所以,德修斋必须从其中摘得干干净净的。 “对,必须要给‘金杯’一个公开的去处。” 段长延很快想清楚司笙的补充,忙不迭地点头附和。 众人:“……” 你们师门可真会为难人哦。 这特么是人能提出的要求? “公开金杯的去处,又不还给段二虎……”置身事外的沈江远,复述出这两点要求,眼睛眨了眨,莫名地问,“这不互相矛盾吗?” 金杯的去处都公开还了,又都知道是段二虎家丢的…… 就算你不还给他,他能不找上门来?! “那没辙,一想到还给段二虎,我还不如将被抓那个和金杯私下里处置了。” 段长延才不管怎么多,无形中暗示了另一条不光明的道路,尔后挑衅地冲凌西泽一扬眉毛。 他问:“没办法了吧?” 就是要找茬这小白脸! 还智囊? 哼! 就一庸俗的商人,一无是处的虚架子,也就欺骗一下他的纯情师叔了。 冬颖瞧了眼凌西泽,觉得这事确实难办,问:“能不能想个折中的办法?” 一将金杯交出去,定会被还给段二虎; 不将金杯交出去,就得防范第六人报复。 左右为难。 选择前者吧,咽不下这口气;选择后者吧,惹得一身骚没必要。 哪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钟裕、沈江远、郑永丰皆是没说话。 除了他们退让一步,要么咽下这口气,要么做好准备防第六人,还能有什么“完美脱身”的办法? 想不出来。 “不还给段二虎,摆脱‘第六人’。”凌西泽淡然镇定地捏住司笙戳他的手,眼睑微微一垂,瞧着司笙问,“还有么?” 段长延斜乜着他,下颌微抬,“没了!就这俩条件。” 沈江远服了,“兄弟你还想怎么为难自己?” “说吧,别磨磨蹭蹭的了。” 司笙完全信任凌西泽,没好气地催促他。 说凌西泽智囊,是有根据的,不是看在男友好感加成的份上,随口给凌西泽扣上的帽子。 ——说真的,她什么人没见过,有钱的、有颜的,最终拜倒在凌西泽西装裤下,不就是被凌西泽脑子征服了吗? 她料定,在真的金杯拿出来的那刻,凌西泽就想好金杯的去处了。 凌西泽轻笑,没再打哑谜,直接说:“还有一种选择,剑走偏锋。” “走走走,你往哪个偏锋走?”段长延不屑地哼哼。 “怎么个走法?”冬颖好奇地问。 “你还真有主意?”沈江远错愕。 钟裕、郑永丰都没吭声,但视线都朝凌西泽打过来。 唇角轻轻上翘,凌西泽一字一顿:“捐给国博。” 众人:“……” 第321章 商讨计划,准备实施【09更】 “捐给国博。” “……” 众人沉默。 这脑回路,不得不说,另辟蹊径,别出心裁…… 是一种新的去向。 段长延见他没被堵得哑口无言,还真能说出主意,被噎了一下。 不过很快的,段长延就不依不饶地开始找小白脸地茬了—— “捐给国博好的,一来暴露我们的身份,二来让国博转给段二虎。”他奚落道,“我们提出的要求是排除法,你的主意就照着这两点出的吧?” “……” 被他这么一说,客厅氛围登时变得古怪了。 是这么个理。 不过,段长延没嘚瑟几秒,就挨了司笙一记白眼。 “非得把你嘴巴缝上才知道安静?”司笙冷声威胁。 当着她的面,一而再再而三挑衅她男友,当她是吃素的? “……” 张扬跋扈的段小太爷秒怂,赶紧闭上嘴,求助地看向郑永丰。 郑永丰没有搭理他。 智商稍微在线一点,都不会肆无忌惮地怼凌西泽。 在这时,凌西泽能提出解决措施,就证明他心里是完整计划的,且有一定的把握。 ——人还没说出来,段长延就急着否定,不是存心找抽吗? 冬颖问:“凌总有什么计划?” “一、捐给国博,明确去处。第六人只会觉得德修斋跟国博有道不明的关系,避让都来不及,自是不敢向德修斋下手,不会存在后顾之忧。” “二、只要不说金杯来路,金杯落到国博手上,肯定不会再拿出去的。段二虎就算知道金杯是他的,也不敢找国博要。国家会想方设法设计他一个金杯?他来路不正,这种想法想都不敢想。” “问题是!”段长延看他不顺眼,又咋呼了,“你上交给国博,国博不会问你金杯来路?一问不全都露馅了?” 凌西泽淡淡扫他一眼。 段长延咋呼的劲儿倏地被他压了压。 隐隐觉得……这小白脸似乎真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啊。 微顿,凌西泽轻描淡写道:“没说走正规程序上交。” 段长延吸了口气,没忍住,又开始挑衅了,“难道偷偷上交,让金杯不声不响出现在国博会馆?” “嗯。” “嗯什么——” 段长延的话音戛然而止。 在要怼凌西泽的一瞬间,忽然get到凌西泽的脑回路。这下,想怼也没法怼了。 如果真的是悄没声将金杯送到国博会馆呢? 国博不知道来路,无从下手追查。 只要国博不傻到登报公开到手细节,第六人只会误以为德修斋跟国博私下上交的,不会想到别处。 正如凌西泽方才所说,东西一到国博手里,只要国博不肯给,段二虎甭说拿回来了,想都不敢想。 “那,怎么偷偷上交?”沈江远没接触过这些,只觉得这事情既危险又刺激,“潜入国博?谁能办到——” 话音一顿。 连带沈江远在内的所有人,视线都不约而同地看着冬颖。 ——他们还有一位神偷在! 凌西泽目光看向冬颖,尔后,确定了在场之人心中的想法—— “能悄无声息的偷,就能悄无声息的送。” 明白过来,钟裕身为局外人,不急不躁,慢吞吞地问:“万一国博正义凛然,非要塞给段二虎呢?” “没有确切证据表明,金杯只有有一只。出现在国博的,不一定就是段二虎的。”凌西泽慢条斯理地解答,“只要没有确切证据证明那是段二虎的,国博就不可能将金杯还回去。” 人就一博物馆,不可能费尽心思帮你调查案件。 何况—— 到手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而且,有一点,”司笙眉眼染笑,补充道,“如果是不声不响潜入国博,送完东西,又不留痕迹地离开。对于国博来说,掉了馅饼,却也是一场安保危机。” “他们不可能公开这事,让公众质疑偌大一博物馆的安保措施。” “只要我们送到了,背后的事情,就能心照不宣。” 说到这里,司笙微扬起下颌,冲凌西泽挑眉,“可以啊。” 她男朋友真棒。 “哼。” 段长延不爽地哼哼。 这小白脸,还真敢想…… “国博不比段二虎家吧,危险系数会不会有点大?” 沈江远摸摸下巴,虽然跃跃欲试,却多少有点担心。 他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 细数二十多年的历史,唯一做的离经叛道的事,大抵就是违背父亲意愿进电竞行业…… 玩游戏? 在他们商量的事上顶个屁用哦! 在这里坐了一俩个小时,全程都有种听故事、不真实的感觉…… “又没让你动手。”段长延朝冬颖挑挑眉,“是吧,姐?” “危险系数是有点大。” 冬颖稍作思忖,没有托大。 悄无声息潜入国博,且做到不留痕迹……她不敢确保能成功。 “那么,新的问题出现了。”司笙倒是不担心,遇到问题解决问题,不紧不慢地开了口,“见者有份,列个具体可行的方案吧。” 听出司笙语气中一点小兴奋,凌西泽垂眼看她,颇有些哭笑不得。 他无语,“你兴致这么高?” 唇角上翘,司笙坦白承认,“很久没搞事,手痒。” 自从渭河一事后,她真就老实安分的,没再搞过什么大事。 这种事情,搁在普通人眼里,那等同于惊世骇俗了,但在她这里…… 纯粹就是动动筋骨一样的小事。 如果冬颖觉得风险系数大,不愿意动手的话,她倒是不介意自己动这个手。 ——凌西泽负责动脑筋想计策,她完全可以将事情落实到位。 “平时没少做吧?”凌西泽眯了眯眼。 “那可不,我师叔——” 段长延话话没说完,就被郑永丰捏着脖子将脑袋按到抱枕里。 他挣扎了两下,挣脱不开,老实了,用手指表示会闭嘴,郑永丰才就此松开他。 “我们都挺遵纪守法的,”司笙面不改色,眼里覆上一抹笑意,她看了眼郑永丰,“是吧?” “嗯。” 郑永丰顶着一身“我踏马就不是一好人”的气场,面无表情的应了。 在场众人:“……”随便你们掰扯,你们高兴就好。 德修斋老板,追踪调查这事,偷摸进国博一致同意……谁能信他们的说辞? 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没必要戳破。 冬颖略有惊奇地看着客厅里这一票人。 现在的年轻人呐…… 不可思议。 谈起这种计划来,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没有一个跳出来反对。 反而,这一个两个的,表现得或许不明显,实则都蠢蠢欲动。 ——连某影帝都不例外。 真是爱搞事。 “我先说一句,”司笙手指弯曲,轻轻在扶手上叩了叩,眉眼懒散随意,“这事要办得漂亮。一、来无影去无踪,只留下金杯,不留线索。二、这么多人,就别把事情办得太窝囊了,金杯就别放犄角旮旯吧?” “同意。” 冬颖第一个表示赞同。 鬼鬼祟祟将金杯扔角落里被发现,哪有放到显眼地方让人一眼见到来得痛快? 既然要搞事情,那就要搞一场大的。 段长延拿着抱枕坐起身,举手赞同,“支持!” “嗯。” 郑永丰微微颔首。 钟裕和沈江远没意见,不过,都没有吭声。 ——他们仍旧是旁观者。 凌西泽抬起两指,捏了捏眉心,对他们全票通过的行为,无言以对。 他追求谨慎,一切以完美为前提,将风险降低到最小。 司笙追求刺激,只图个痛快,能完成即可,风险系数不论。 得亏他过来了,还能看着点,不然就这群人爱搞事的性子,指不定能掀起多大风浪。 见众人没异议,冬颖轻笑一声,直接说:“我需要国博的图纸,安保流程安排,还有监控的具体位置。” 凌西泽道:“我能弄到国博的设计图纸。” 钟裕出声,“我能弄到安保流程。” 以他俩的人脉关系,在封城,弄到这些不成问题。 段长延挑挑眉,“监控的位置交给我们了,保证一清二楚。” “其实这个事,主要还是在于监控。”冬颖停顿了下,微微拧眉,“就算避开死角,危险系数都很大。” 以她的身手,避开人的眼睛,完全没问题。 但是监控—— 一不小心,就会留下行迹。 这次重出江湖,她为了应付段二虎的监控,没少费心思。可以的话,她是希望有个技术帮手的。 众人沉默。 找个技术流,不成问题。但是,想找个自己人兼技术流——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拉开。 “我可以负责监控。” 一道冷静的少年声音传来。 第322章 贼拉靠谱的阮哥哥【10更】 “我可以负责监控。” 一道冷静的少年声音传来。 除了知晓书房有人的钟裕,以及通过玄关鞋子料到家里还有萧逆、司风眠二人的凌西泽,其余人不由得愣怔了下,略有诧异地将视线投到书房门口。 萧逆站在那里。 少年一身休闲打扮,站得笔直挺立,身形单薄却高挑,目光沉静且稳重,哪怕明眼可见他的年龄,但出奇地给人几分信服力。 几人微怔。 尔后,另一抹身影旁边挪了挪,来到萧逆身旁,出现在众人视野。 他挠挠鼻子,冲众人粲然一笑,手打着萧逆的肩,略有尴尬地说,“那我,负责加油好了。” “这两位是……” 冬颖初见他们,狐疑地问司笙。 “哦,”司笙才回过神,想到今天是周五,一时有些无语,有点敷衍地介绍,“两个弟弟。” “萧逆。” “司风眠。” 两位少年简单明了自我介绍。 沈江远挑挑眉,恍然,“司笙捡的那俩便宜弟弟,是你们啊。” 听他说话,萧逆视线扫向他,一顿。 ——这人声音挺耳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段长延和郑永丰是知道萧逆的,加上来封城后,能查到司炳,自然能查到司风眠,知道司笙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只是一直没有见过。 眼下见到二人,很快就接受了。 唯有冬颖,见状,无语凝噎。 本以为客厅场面足够热闹的,没有想到……书房里还藏了两个。 待会儿不会再从卧室蹦跶出一两个来吧? 单手支颐,司笙目光在萧逆身上顿了顿,饶有兴致地问:“监控的事,你能负责?” 凌西泽轻捏着她的手腕,无声警告。 ——萧逆未成年。 “嗯。”萧逆面无表情,神情自若,“我可以入侵监控系统,在你们行动时,换上一段没破绽的监控。” 众人:“……” ??? “这能办到?” 段长延对这种技术流没概念,眼睛都瞪直了。 司风眠得意挑眉,介绍道:“别人逃课躲监控,他逃课一般换监控。” 这是司风眠近日发现的。 他们二人都住校。 有一天晚上,萧逆接到喻天钦电话,让他过去一趟。 那时司风眠正好在萧逆宿舍做题,听到后就想一起去,萧逆就把他捎上了。 最近学校抓得特别严,为防止学生半夜翻墙,增加了好几处摄像头,第二天教导主任还会一一调出查看。 一开始他们二人是避开监控的,但司风眠对监控位置不熟,一不小心,暴露在监控里。 司风眠正担心着,萧逆就让他干脆别躲了,光明正大路过监控,一路在监控里暴露行踪。 抵达喻家后,司风眠还在想,如何解释这次违纪行为,结果萧逆慢条斯理找出一台笔记本,当着他的面,就潜入学校监控系统,把他们走过的那段监控删了,换上一段截取下来的视频。 司风眠当时简直想给萧逆跪下。 “国博诶!”段长延强调。 萧逆:“嗯。” 郑永丰:“没问题?” 萧逆:“嗯。” …… 几个大人,对徒然冒出的萧逆倍感震惊,忍不住一一发问。 司笙不会质疑萧逆。 这少年,做事向来有把握。如若不是有充足信心,是不可能站出来的。 “诶。” 司笙拽着凌西泽的衣袖,轻声喊他。 凌西泽微微俯下身,附耳过去。 稍作犹豫,司笙一挑眉,悄声问:“我答应得太快的话,会不会不合适?” 凌西泽:“……”合着你就压根没想过拒绝? “你就不怕带坏小孩?” 轻轻叹息,凌西泽与其是在劝说,倒不如说是吐槽。 真是为未来的儿女发愁。 在司笙的教育下,没准一个比一个能搞事情。 司笙眉眼透着笑意,不知哪来的信心,“我们易家,根正苗红的,歪不了。” 没忍住,凌西泽手指一掐她的脸,“您这也叫根正苗红?” “人都看着呢。”司笙拍开他的手,跟他据理力争,“替天行道,行侠仗义,不算?” “算算算。” 凌西泽哭笑不得。 “监护人的意思呢?” 正值二人闲聊间,冬颖预感萧逆这少年可信,将最终决定权抛给了司笙。 众人理所当然地看向司笙,任由她做决定。 “行啊,”司笙颔首,一点犹豫都没有,“这下齐活儿了。” 凌西泽:“……”你倒是假装迟疑一下也行。 司笙一点头,事情基本就定了。 萧逆作为参与者,司风眠作为旁观者,都走出书房,顺利跟他们“同流合污”。 不过,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自动分为两拨人。 钟裕、沈江远、司风眠这些旁观者,自觉坐在旁边,听着他们商谈计划。 司笙、凌西泽、冬颖、郑永丰、段长延、萧逆六人,则是拟定初步计划,各自分配任务。 司笙和凌西泽不算行动人员,但前者是将他们组织起来的带头者,后者是整个计划的提出者,且二人在把控大局方面都很有一套。 于是,定框架、做计划,有条不紊,一步步地来。 中途,德修斋外卖送达,十人份的量,摆满了一整桌,场面极其壮观。 但是,除了钟裕、沈江远、司风眠三人,其余人都没怎么动筷子。 “在这种时候,我发现自己的技能竟是如此鸡肋。” 只会玩游戏、做游戏的沈江远,揉了揉脸。 钟裕:“……”他只会演戏。 司风眠:“……”他只会做题。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怎的,属于他们的空间里,升起了一点挫败感。 沈江远掏出手机,“玩一局?” “躺吃鸡那种吗?” 司风眠瞄了眼这位前·电竞大神。 更挫败了。 他连游戏都玩不好。 “哎!” 沈江远挑了下眉毛。 “……不会。”钟裕慢吞吞地说。 沈江远说:“没事,我带你。” 钟裕无所谓,正好闲得没事,下载了游戏软件。 玩这游戏,一般是单排、双排、四排。 因为不想拉陌生人,三人组队进四排,遭不住司风眠操作垃圾、钟裕新人使劲送人头,沈江远的大腿被二人拖得死死的,两局二人皆是落地成盒,无奈之下,只得寻求帮手。 沈江远给【XN】发消息,没有回。 后来见到【王牌阮】在线,直接把人拉进来,没想对方还真同意了。 “谁啊?” 见到被新拉进来的人,司风眠颇为好奇地问。 “不知道,你姐的朋友。” “厉害吗?” “……就,对非职业的来说,很牛的那种。” 思考了下,沈江远如此评价。 这人是司笙拉来玩游戏的,玩过几局后,他们就一起加了好友。 在线次数很少,但操作一流,手游和PC端都很厉害,跟职业级的有得一拼。 司笙这人也是神了。 她对竞技类游戏不在行,但是,随便约个朋友来玩,都是大神级别的。 王牌阮算一个。 此外,还有【墨墨墨墨】【苏哥哥】【岑女侠】几个,在这款游戏里,都是人挡杀人、神挡杀神。 一开始跟他们玩的时候,沈江远还以为他们都是职业选手,一问司笙,才知都是些随便玩玩、打发时间的。 这些个人似乎都挺忙,很少有在线的时候,所以尽管跟他们玩得很痛快,沈江远却跟少跟他们玩。 新一局游戏。 如沈江远所说,这人,很牛。 没开麦,一眼洞穿俩累赘的能力,却没有一句抱怨。 敌人到身前,他及时救援,开枪秒; 偶尔来你身前,扔配件、补给,贼爽快; 跟沈江远默契配合,从不苟,该刚时刚,该绕时绕,解决敌人时痛快利索; …… 贼拉可靠。 三人一直玩到晚上十点,直至司笙他们将计划一一敲定好。 他们也该撤退了。 沈江远开麦,跟“王牌阮”说该下线了,约下次玩。 没想,对方沉默几秒后,忽然开麦。 “司笙在吗?” 声音清冽好听,没什么情绪。 应该是沈江远开麦时,他听到背景音里有司笙的声音。 他这么一问,周围一干视线,都朝沈江远看过来。 沈江远:“……”忽然有点紧张。 “在。” 司笙踱步走过来。 那声音问:“你家大门的机关锁可以开吗?” 第323章 咱们做祸国妖姬的【11更】 那声音问:“你家大门的机关锁可以开吗?” 众人:??? 下意识的,很多视线都落到门口。 唯有凌西泽,一怔后,瞥向司笙。 司笙愣了下,反应过来,一把拿过沈江远手机,走向阳台。 “阮哥?” “嗯。” “那套别墅卖了。”确定完身份,司笙明白过来,狐疑地问,“新主人没换锁吗?” 这是墨上筠的朋友,阮砚。 很巧,阮砚的住所,跟她住的别墅相邻,他们俩算得上是“邻居”,遛个狗能路过的那种。 那一栋别墅,她花了几年时间,断断续续将其改造成“机关别墅”,是她最满意的机关作品之一。 奈何要给百晓堂砸锅卖铁筹钱,只能将那一栋别墅卖了,一起卖的还有安城的一套。 她卖时,没将其标明“机关别墅”,新主人似乎对机关不感兴趣,所以该将明面上可见的机关都拆了才对—— 怎么大门的机关锁还在? “没有。”阮砚说,“杂草三尺高,没住人。” “……” 花大几千万买了她的机关别墅竟然不住? 司笙暗自磨牙。 尔后,想到阮砚先前的问题,狐疑道:“你开机关锁做什么?” “下午路过,看着有点兴趣。” “……” 得嘞,您闲的。 “对了,有件事——” 阮砚话语一顿。 司笙眯了眯眼,“嗯?” “你小师姐让我给你上两堂课。” “什么课?”司笙莫名。 “她称之为‘自身安全防护意识课’。”阮砚直白地说,“我不想讲课,邮箱把视频给你,你看完后给我一份四万字的感想。” 司笙:??? 四万字? 就因为她在通缉名单上毫发无伤地挂了四年? “墨上筠下半年有空,办不到我们俩都有事。”阮砚幽幽提醒。 “……” 司笙嘴角微抽。 不多时,阮砚又道:“可以找人代写。” “……谢了啊。” 司笙退出游戏。 同时,暗想:接下来要做的事,绝不可能让小师姐知道。 将手机屏保一关,司笙回首,见到凌西泽站在玻璃门旁。 “一普通朋友。” 怕他东想西想,司笙第一时间澄清。 看她这样,凌西泽一顿,尔后笑开,说:“我是来坦白的。” 司笙挑眉,调笑问:“怎么,有了不普通的朋友?” “你那两栋别墅……”凌西泽慢条斯理地说,“房产证在我家。” “……” 司笙默然地打量着这土豪。 摸不准她什么想法,凌西泽犹豫了下,解释:“不知道你为什么卖掉,不过,看你住过的地方,被别人买走改得面目全非,挺不爽的。” “……” 定住,司笙静静地看他。 有那么一瞬间,竟是有点……想嫁。 他的犹豫和谨慎,掺杂着一份小心,明显可见。可落到司笙心坎里,却有点胀胀的,有那么点心酸,抽着疼了一下。 别人家的总裁,一掷千金时,高调显摆,尽显奢靡。 自家这位…… 买个别墅都要偷偷的,怕她不满意。 见她不说话,凌西泽神情担忧更甚,他拉住司笙的手腕,低眉敛目,轻声问:“没生气吧?” “没有。”司笙笑,“松了口气。” “嗯?” 司笙解释,“本来想过两年筹钱买回来的。” 凌西泽登时落下心。 一想,又觉得不对劲,他问:“你当时很缺钱?” 在高架桥上再遇司笙时…… 心酸得不行。 军大衣,小助理。后来一查,卖了两套房,暂居水云间。 明明是个张扬跋扈、嚣张肆意的姑娘。像她这样的人,应当永远自由、潇洒、风光,人世间的苦与愁,是困不住她的。 他从没想过她会混得不好,身上的刺会被拔光。 所以,没有多想。 他想再次接近她,成为她的靠山。 没想一切都是误会一场。 司笙依旧是那个嚣张肆意的姑娘,五年的闯荡令她愈发夺目出彩,没有什么能遮掩住她的光芒。 不过,若没有迫切缘由,又不是不喜那两套房产,司笙为何要将其卖掉? 往客厅看了一眼,见到在灯光里热闹交错的人影,司笙垂下眼睑,低声道:“改天跟你说。” 计划确定后,就是准备阶段。 分配好任务的他们各自忙活。 十二点前,各回各家,金杯暂且放到司笙这里。 热闹一场。 萧逆和司风眠准备休息,司笙和凌西泽被留到客厅。 “精神太亢奋,今晚睡不着了。” 洗完澡的司风眠,溜达到萧逆卧室门口。他将毛巾搭在脑袋上,随意抓了抓,发梢的水珠沿着脖颈滴落,滑到刚换上的T恤衣领,浸湿一片。 “……” 萧逆刚吹干头发,见到他后,把吹风机扔过去。 司风眠抬手捞住,没有离开,而是抱着吹风机往萧逆卧室走。 他说:“要不我今晚跟你一起睡。” 萧逆一怔,尔后警告地盯着他,“赶紧走。” “不。” 走到萧逆床边,司风眠张开双手,直接往松软的被子上一倒,未擦干的发丝和微湿的毛巾都埋入被子里。 萧逆脸一黑,伸手就去揪他,结果某学霸紧紧抱着被子,硬是不肯走。 耍起赖来。 两人你来我往,僵持片刻。 最终,萧逆忍无可忍,一掌拍在司风眠背上,“把头发吹干再上去。” “好咧。” 见萧逆松口,司风眠神情一喜,立即松开被子跳起身。 而,原本摊开平整的被子,在他一通折腾下,皱皱巴巴的,简直没眼看。 萧逆脸色更黑了。 ——就该让全校都看看这学霸趴床上耍赖的样子。 趁着司风眠吹头发的功夫,萧逆去将新被子、新枕头找出来,拨开他的被子,将其扔到床的另一侧。 没跟同龄人同床过,不过,跟喻立洋一起睡的机会倒不少。 “你知道姐的那两个朋友是什么人吗?” 吹风机的轰轰声响一停。 司风眠拔掉插头,将吹风机收起来。 他头发短,吹风机运作一下,没一会儿就吹干了,此刻短发松软,一身清爽,看起来帅气又精神。 萧逆略一凝眸,想到长丰酒馆,旋即又想起他们聊及那些…… 他道:“不知道。” 反正一看来路就不普通,身份背景挺复杂的。 “最近全城二世祖都怨声载道,有个西北来的富家公子,在圈里横行霸道,守在各大会所整治他们……” 这事闹得人尽皆知,无需胆战心惊的,都将其当做一桩趣闻。 甚至有些二世祖的家长,都巴不得“职业二世祖”整治他们儿子一番,好长个教训。 司风眠听说一二。 “……总之,那个令全城二世祖避而远之的,就是段长延。我还当是多不讲理一人,没想挺好说话的。” 将所知的都同萧逆一说,司风眠最后揭开谜底。 “……” 原本听得昏昏欲睡的萧逆,被他一句话整精神了。 就那逗比? 闹得满城风雨? 讲述完,司风眠舒了口气,神情兴奋难掩,“姐的朋友真是千奇百怪。” “……” 萧逆没说话,不过颇有同感。 这时,萧逆手机振动了下。 他一看,正是“职业二世祖”发来的语音消息。 点开:“萧弟弟,你会修电脑吗?” 嘴角微抽,萧逆退出微信,将手机搁一边。 外界传得厉害又如何? 归根结底不还是脑子有坑。 而,将段长延语音听得一清二楚的司风眠,眨着眼,愣了一下后,又乐不可支。 …… 因昨晚的事过于劲爆,司风眠虽是旁观者,依旧激动不已,半夜拉着萧逆说个没停。 萧逆被他折磨得不轻,几次想将他扔出门去。 太讨嫌了! 最终结果是,二人凌晨三四点才睡。 然而—— “这是什么?” 六点整,听到竹笛声的司风眠,用被子遮住耳朵,茫然地抬起头。 “起床号。” 萧逆坐起身,强忍着困倦,抬手捏了捏眉心。 这姐弟俩…… 服气。 “哈?” 司风眠没反应过来,探出头,结果双耳受到刺激,又赶紧缩回去,用被子继续把耳朵堵上。 掀开被子,萧逆闷声道:“姐在学竹笛。” “啊……”司风眠恍然,将脸埋到枕头里,咕哝,“我以为她是全能的。” “……” 尽爱给人整一些“虚拟人设”。 过了片刻,司风眠将脸抬起来,看着准备换衣服的萧逆,满脸困倦,慢吞吞地问:“你不继续睡吗?” “这能睡?” 萧逆眉一拧。 这种噪音下能睡的,大抵都是聋子。还不如楼下跑个五公里来得自在。 “你知道,”司风眠打了个哈欠,继续趴着,不紧不慢地开口,“学霸跟校霸之间最大的差距是什么吗?” 凉飕飕地目光打向他,萧逆强调:“我才是年级第一。” “……” 某校霸不按套路出牌,司风眠被结实地噎了一下。 听着那断断续续、牵扯不断、不在调上的竹笛声,司风眠叹了口气,尔后主动道:“这世上有个神器,叫耳塞。” 萧逆一怔。 司风眠强撑着爬起身,伸了个懒腰,又说:“书房书桌右抽屉里有两盒耳塞,放的位置很显眼,我猜那是她为你准备的。你肯定也不知道。” 萧逆:“……” 大清早就叨叨叨,话多憋不死他。 找了身适合跑步的运动装,萧逆面无表情地走出卧室。 只是,在途径司笙卧室门时,脚步一顿,不由得看了眼。 小书房里。 依旧是那根竹笛,依旧是视频通话。 只是视频里,天气不若往常般好。没有灿烂晨光,天色昏沉,昨夜一场暴雨,将庭院冲刷干净,积了些水,但草木翠绿,空气清新,在灰蒙蒙的色调里,依旧有别样的美景。 林羿放置好手机,盘腿坐在屋檐下,倒了杯乌龙茶,又放置两盘糕点,正闲情逸致地喝茶。 司笙吹完一曲,等待林羿的评价。 林羿不负所望。 将茶杯一放,又将宽松衣袖挽起到手肘处,他侧首淡淡瞥了眼司笙。 “有的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照样能把一门技艺学精了。”林羿优哉游哉地说着,随后抬起手,往里指了指自己,“比如我。” 司笙:“……” 原来还可以这么夸自己。 受教了。 “有的人,天天学,天天练,结果一天能比一天差——” “比如我。” 司笙自觉地接过话。 “聪明!”林羿夸赞着,苦口婆心地劝,“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呢?非得学竹笛。想学一门乐器修养身心,你可以去拉二胡啊——” “我有二胡证书。” 司笙理直气壮地打断他。 “你信不信我赶明儿就给你考一叠证书?我砸死你!”林羿瞪过来,不遗余力地讥讽,“不是,您家的二胡还能拉出个声儿吗?” 就知道她会拉二胡,从没听她拉过! 那还是她十年前考的! 能否顺利拉完一首曲子还不好说呢。 司笙笑笑,“它的灵魂与我同在。” “……” 高估了。 合着家里连个二胡都没有! 林羿叹息,“我送你这竹笛吧,就没想你能吹个响儿。真的。我就图你个奇思妙想,竟然还能在竹笛里安装机关。” “……” 司笙随他奚落嘲讽,懒得搭理他。 每天吹完,林羿都是这套说辞,嘴上说得痛快后,还是能指点她两句。 她举起竹笛又吹。 林羿一脸的崩溃,“说,你要怎么才肯放弃吧?” “学上瘾了,不放。” “那我每天早上六点,不能聆听自然的声音,非得听你侮辱我职业的噪音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等我学会一首。”司笙想了一下,说,“要那种简单又好听的。” 林羿凑过来,真诚发问:“小姑娘,你觉得你能学会吗?” “那要看你的本事了。”司笙把责任全推过来。 “……” 学会了就是她有天分,没学会就全成他的锅。 长得好看的人永远这么蛮不讲理。 林羿跟她干瞪眼。 好半晌后,林羿妥协:“这可是你说的。” “啊。” 司笙应声。 隔着屏幕,林羿指了指她,放下话:“等着。” 话罢,他就消失在视频里。 司笙莫名其妙。 林羿不在,她同样吹,自顾自的,甭管在不在调上,坚持到最后才算完。 一首曲子她吹完两遍,正准备第三遍时,听到一点脚步声。 她一停。 尔后,林羿出现在视频里,他盘腿一坐,直接撕开一张纸,将其捏着,送到手机跟前。 他催促:“赶紧的,截图。” 闻声,司笙没动,而是定睛一看,发现是一张曲谱。 扫了个开头,她好奇地问:“刚写的?” “不然?” 纸张后面,响起林羿没好气的反问。 司笙扬眉一乐,“为我写的?” 林羿被她的厚脸皮一惊,撤掉纸张,将脸怼上来,“咱们做祸国妖姬的,脸皮能不能薄一点?” “……能。” 司笙笑得明朗。 “……行了,”看她两眼,林羿摇头叹息,又将纸张怼上来,“就为你写的,赶紧截图!” “行。” 司笙利索地截了图。 就此,在换掉N首竹笛入门曲后,司笙终于确定了她第一首学习的竹笛入门曲。 …… 周末的计划,安排得很满。 早上学竹笛,白天学表演,傍晚小区散步,欣赏陆同学的笛萧吹奏,晚饭后,司笙基本待在小书房,准备下周的漫画更新。 中间,司笙抽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去找喻立洋履行承诺,给喻宁买了一枚戒指。 这样正常的节奏,仿佛周五晚一群人商定的计划,不过纸上谈兵。 周一,上午。 百晓安保实业有限公司。 九点整,司笙迎着朝阳,开车来到公司。 这一次,没将车听到门口,而是在亮出证件后,直接进门,择了个停车位停下。 然而—— 她的车刚一进门,门口神情严肃、面无表情的保安,就迅速拿起对讲机。 “司总来了,汇报完毕。” 对面:??? 卧槽,怎么没事先得到消息? 一分钟后,四楼某办公室里,孟菁接到电话。 挂断电话后,孟菁拧起眉头,面色严峻,如临大敌。 ——这女人不是架子大,来之前得打声招呼的么,这次怎么说来就来?! 第324章 再来百晓堂,堂主作威作福【12更】 来过一次,开通了权限,又有身份认证,这次过来,一切都顺利很多。 大门无人挡。 前台无人拦。 司笙拎着工作牌,走进办公楼后,径直走向电梯。 九点上班,这会儿,电梯外有不少人在等待。 她一靠近,等待电梯的一行人,视线纷纷被她拉过去。诸多不明所以的普通员工,满眼皆是惊讶和愣怔。 “司笙诶,她怎么会在这里?” “上次见她来过。” “是来找人的,还是办事的?” …… 司笙气场太强,无人敢上前,但一个个的,还是忍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唯有一个四楼的技术人员,见到司笙后,神情稍有讶然,旋即收回视线,表情冷冷的,明显不大待见司笙。 “叮——” 电梯门打开。 在门外等候的那群人走进去,私语声少了很多,司笙跟随上班大流进电梯。 后脑勺得到无数打量。 司笙全程跟没感觉到一般。 四楼。 电梯门打开,再出门时,只有她和技术人员两个。 “等等。” 身后凉凉的声音,叫停了技术人员。 技术人员一顿。 他皱了下眉,然后才略有不爽的回过身。 在司笙身后,敞开的电梯门,缓缓合上。 她神情覆上层冷意,在一楼时的淡然平静散去些,眉宇间多了几分凌厉。 视线打过来,技术人员心一沉,徒然生起点惧意。 无形的压力和威胁,将技术人员全身包裹,有些透不过起来。 冷冷勾唇,司笙嗓音尽是凉意和肃杀,“见到领导不打声招呼,是你个人素质的问题,还是百晓堂集体成员素质的问题?” “……” 一顶高帽子扣下来,技术人员面色登时一变。 等了他三秒,见他未表态,司笙轻哼一声,“那我就当是百晓堂内部一贯如此作风了。” 说罢,便走。 “司堂主!”技术人员猛然出声,叫住司笙后,纵然有些不服气,依旧青着脸说道,“是我的问题。” 能被调到四楼来的,无一不是佼佼者,有着出众的能力。 自然是傲气的。 傲气迫使他们不会随便低头。 可,倘若殃及群体—— 这个头,不得不低。 上次司笙来时,他正好在,见识了司笙那一番嚣张的“自我介绍”。他绝对相信,倘若他不低着个头,司笙肯定会殃及无辜,找整个四楼的麻烦。 ——这女人就是这般蛮不讲理。 “早啊。” 凌厉视线一收,司笙懒懒出声,像是将这件事翻篇了。 技术人员抿了抿唇,不知该跟她打招呼还是怎么的,只能僵在原地。 不过,也没等到他开口,司笙就抬步走向工作区域。 一片静谧。 只有翻阅文件、敲击键盘的声响。 所有人保持沉默,坐在工作间里,专注于他们自己的事。低头忙活,听到脚步声,头都没抬一下。 一分钟前,这一楼所有工作人员都得到消息—— 司笙来了。 不约而同的,他们回到座位上,迅速进入工作状态,沉默、专注、严肃。 而,对于司笙的到来,他们一致采取“忽视”态度,仿佛司笙的存在就是空气,每个人都专注于工作,于是“理所当然”视而不见。 司笙一进来就发现了这点。 不过,视线大致扫视一圈后,她谁都没理睬、没找茬,神情淡淡的,径直走向被她强制要来的办公室。 办公室干净整洁,显然天天打扫,纤尘不染。 不过因她只来过一次,没私人物品,书籍摆设都被搬空,只有必备的办公用具,偌大一办公室,看着空荡荡的。 司笙将手提包扔到沙发上。 随后,又转身走出来,伸手敲敲门。 “叩。叩。” 突如其来的动静,还是令几个人没忍住,抬眼看了过来。 就在这几人里,司笙找到离得最近的一位,下巴微扬,淡淡嘱咐,“让你们部长过来一趟。” 被点名那人:“……” 他为何要没忍住抬这个头?! 而,交代完的司笙,已经转身回办公室,压根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 十分钟后。 中年部长面带愁容地走出办公室,在诸多好奇的注视下,他招来一个人,附耳几句,那人惊讶地睁了睁眼,被他拍了拍肩后,一脸懵逼地转身离开。 又过了几分钟。 那人抱着一大摞文件夹,来到在电梯跟司笙偶遇的技术人员跟前。 “小哥。” 将那摞文件夹往桌上一放,那人满怀同情地喊他。 “啊?” 技术人员不明所以地抬眼。 那人轻咳一声,并没有克制音量,而是字字清晰地开口,“司堂主说,今天你得完成这一堆工作才能下班,不然——” “不然怎样?” 技术人员气急,皱紧眉头。 没完成还能揍他不成? 那人面色一顿,颇为无奈地复述道:“不然,总公司容不下你,只能将你调到地方了。” 技术人员:“……” 周围一干人等:“……” 艹! 这也太过分了吧?! 但—— 这不可谓不是一种威胁。 百晓堂不是普通公司,而是一个大型民间组织,得到官方认可的那种。 在没开公司之前,只要是百晓堂成员,哪怕是边缘人物,都有福利可领,以及一定的底薪,遇到困难时能有优惠政策。 越往百晓堂内部高层走,福利、薪资自是不用说。 太多人挤破头都想进来,哪怕只挂个头衔。 而,自从公司成立后,被选中来到总公司的,福利待遇更是丰厚,且……个人、家庭遇到困难,可以申请求助公司帮助,得到确认后,只要在合理范围内,公司都会帮忙解决,办事是真的方便。 这比在外找个同样福利、薪资的工作要有诱惑力得多。 是一个很有自我成就感的地方。 工资高、待遇好、福利棒,团队氛围好,虽然偶尔加班累死累活,但是,很少会有人想离开,就连动一下心思的都少有。 眼下以“调到地方”为要挟,司笙这一招,无疑太狠了点。 “另外,司堂主希望提醒大家一句——” 转述那人硬着头皮,微微抬高声音,迅速朝某间紧闭大门的办公室看了一眼。 她咬牙,道:“身为领导,又亲自跟各位打过招呼,她希望各位不要忘记她。该打招呼就打招呼,该问候时就要问候,不然,以她公报私仇、喜欢给人穿小鞋的脾气,大家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会过得很苦。” 全场:“……” 公报私仇、喜欢给人穿小鞋……她竟然对自己有如此明确的认知?! 而且,不仅不以为耻,反而引以为荣?! 这这这…… 恶心人能恶心得如此明明白白的,他们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了。 要不,夸一句她给人穿小鞋时不遮遮掩掩? 旁边有人绷不住了,凑过来,问倒霉催的技术人员,“你怎么招惹她了?” “……没打招呼。” 技术人员心情简直哔了狗了。 “就这儿?” “卧槽?” “小题大做?” 周围几人纷纷愕然。 “嗯。” 技术人员点点头。 随后,瞥见那一摞的文件,胃止不住地揪着疼。 有点后悔。 知道这女人不咋的,为何还要跟她硬刚呢? 早先低个头、打声招呼,不就没这些事了? “什么,她真这么说?” 听到助理转述的孟菁,坐不住了,一拍桌子站起身。 浑身都在冒火。 “嗯。”助理点点头,“她让邱部长转告的,邱部长开不了口,就让别人转告了。我来之前问过邱部长,是原话,一个字都没改。” “艹。” 孟菁眼里有烈焰在燃烧。 助理满面愁容,“现在私下里都讨论疯了,都是不满和牢骚。偏偏她是堂主,什么都得听她的。想让谁加班就得加班,想调走谁就调走谁。” 说到这里,助理话语里,也有着遮不住的怨气。 ——她还记得司笙上次来时点她痛穴一事呢。 司笙做事太狠、太绝了。 从未见过谁家领导是这样的。——一举一动,行事作风,都往“讨人厌”的方向走。 “我去找她。” 吸了口气,孟菁摁了摁眉心,抬腿就往外走。 助理赶紧跟在她身后。 两分钟后—— 司笙办公室的门被倏然推开。 “嘭!” 门砸在墙上,发出剧烈声响。 第325章 司笙:打架我就没输过【13更】 “嘭!” 门砸在墙上,发出剧烈声响。 动静颇大,瞬间吸引不少关注,一双双的眼睛,从四面八方将视线打过来。 只是,无人敢近身。 连紧随而后的助理,都不自觉退让几步。 有人低语—— “孟经理就是霸气。” “太帅了。” “有点感动。” …… 办公室里。 司笙坐在办公椅上,翘着腿,往后懒懒地靠着,单手支颐,另一只手拿着一手机,百无聊赖地玩着。 懒散随意,见不到一点认真。 听到动静,她眼皮一掀,并未恼怒,而是闲闲地瞧着怒气冲冲进门的孟菁。 她轻笑,“我当员工没礼貌是谁教的呢,合着是你这个经理?” 将门一关。 孟菁走向前,视线往下一打,冷冷剜着司笙,“怎么,要把我调到地方吗?” “那不至于。”司笙手指旋转着手机,没个正经样儿,抬眸打量孟菁几眼,“刚看了眼百晓堂内部的规矩,似乎有写检讨的惩罚。” “……” 听到“检讨”二字,孟菁神色一顿。 她自幼被百晓堂看重,打小起就接受组织内部培养,一直都是军事化的管理。 “检讨”放到公司说来可笑,不切实际,但是,放到百晓堂内部…… 真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如若百晓堂成员犯错,堂主有权利让成员写检讨。——这是最轻的惩罚了。 不过,训练时没少写检讨的孟菁,留下一定心理阴影,就算成年后,听到“检讨”两个字,都足以令她浑身汗毛倒竖。 “我发现百晓堂内部条例都挺有意思的……” 司笙拎着手机,悠闲地晃悠着,拉着漫不经心的调子,懒洋洋开口,“军事化,是吧?” “……你想怎样?” 孟菁没好气地问。 但是,话刚一问完,她心里就暗叫糟糕。 她才是来找茬那个。 可是,司笙这么打岔,她又应下司笙的话题,一下就被司笙占据主动权了。 司笙似是找到有趣的事,对孟菁的冲撞一点不介意,反而饶有兴致地瞧着孟菁,尔后,悠悠然道:“没给下属做好榜样,一万字检讨;不尊重领导,一万字检讨。这个周末之前交给我。” “你!” “怎么,一万字不够你发挥?”司笙唇角扬着笑,笑容愈发明朗。 “……” 孟菁气得没把嘴角咬出鲜血。 妈的! 她把写检讨当做游戏和乐趣吗?! 幼不幼稚?! 在百晓堂内部,就没见过二十几岁、工作了的人还要写检讨的! 这事若说出去,就踏马一奇耻大辱!指不定会被多少人嘲笑! 心里无数草泥马在奔腾。 偏偏,孟菁不能发作。 ——省得司笙在检讨上加码。 “身为堂主,你不以身作则,反而处处刁难员工,明目张胆给他们穿小鞋,又以‘调去地方’做威胁。” 孟菁咬着牙,每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裹着燃烧正旺的怒火,“不想着以实力负重,反而以身份压人,你配当这个堂主吗?” 眉眼笑意淡去几分,司笙只觉得索然乏味,淡声问:“你来是想说这个?” “没错!”孟菁气得往门口一指,“你自己看,身为一堂之主,有几个服你的?!” 司笙掀着眼皮,说:“门关着,看不到。” “……” 愣了三秒,孟菁茫然了下,然后,连掀桌的心都有了。 事实上,她真要掀了。 踩着高跟鞋上前,孟菁怒火万丈,直接撸袖子,“我要不好好揍你一顿,我踏马就不信孟!” 头一偏,司笙没一点畏惧,神态游刃有余,反而问:“跟我姓吗?” “……” 艹你大爷的! 哥,没法忍了! 孟菁提着拳头就朝司笙砸了过去。 …… 办公室外。 隔音效果尚可,最初听不到司笙的声音,就听到孟菁偶尔暴躁的话语。 断断续续地飘出来,他们不大能猜到她们在说什么。 直至—— 里面传来“叮铃哐当”的声音。 桌椅碰撞,重物落地。 隐约有拳打脚踢的声音。 动静越来越大,几乎所有人都坐不住了,直接围上前来,里三圈外三圈的,听得焦急担心、头皮发麻,但是,又没人敢像孟菁一样,直接推门而入、一探究竟。 预感不妙后,有人立即行动,去呼救救兵。 有去叫邱部长的。 有去三楼叫孟翎的。 焦急忙慌中,杵在原地的员工们,在复杂的情绪里,难免有点小激动、小期待。 “刚刚孟姐进门,我就预感可能会打起来。这俩脾气都太大了。” “看又看不到!谁打谁啊?” “司堂主有点身手吧?会不会——” “孟经理是什么人,身手打小开始练的!肯定是她揍司笙啊!” …… “……说实话,我挺期待司笙被揍的。真的,她太欠了。” “欠归欠!我也想揍她!但真揍出什么好歹来,孟姐怎么交代?揍堂主,不管什么理由,都会被逐出百晓堂吧?!” “……” 一语惊醒梦中人。 司笙威胁的话被转述出来时,四楼半数以上的员工都想揍她。 ——这女人太不讲理了。道理说不通的时候,拳头最管用,揍一顿就完事了。 可是,他们只敢想想。 一是他们没那能耐; 二是因为那是堂主。 真对堂主动手,而且是个小心眼、睚眦必报的堂主—— 或许被逐出百晓堂都没完,她能用职务之便,在你离开后处处使绊子、弄死你。 想到这里,他们难免为对孟菁的处置担心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 半分钟后,邱部长火急火燎地赶到了,馒头热汗。 “邱部长,里面好像打起来了。” 员工们赶忙回答。 邱部长听了两秒,脸色登时垮了,“好像个屁!可不就是打起来了吗?!” 艹! 孟经理怎么这么冲动? 若司堂主有个什么闪失—— 邱部长登时腿都软了,不敢有丝毫停留,赶紧去推门。 门没反锁,一拧门把手后,就被顺利推开。 “嘭!” “啪!” 少了门板对声音的阻隔,里面的声响清晰传来。 听得外面一干人等心惊肉跳。 一瞬间,脑海里闪过司笙血肉模糊的场面。 邱部长险些没跪倒在门口。 然而—— 当视线往里一探,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的,竟是一副谁都没预料到的场景。 因刚刚那一招,一抹人影弹出去,砸向一张单人沙发,力道之重,掀倒沙发后,那人重重倒在地上。 摔得有多惨,可想而知。 众人眼皮猛地一跳。 没看清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觉得——那人就是司笙。 可,定睛一看,集体呆住了,一个个的,就跟个傻子似的,目瞪口呆地望着里面。 大脑当机,停止思考。 “怎么会——” 有人不敢相信,忍不住惊呼出声,尔后用手捂住了嘴巴。 惊讶从每一双眼睛里溢出来。 因为,连带沙发一起撞在地上的,不是司笙,而是孟菁。 摔得有点狠,孟菁倒地后,动了一下,抽了口冷气,没第一时间站起来,只得继续趴着缓劲儿。 孟菁一身职业装,上身衬衫下身短裙,此刻,衬衫扣子少了两个,短裙险些走光,高跟鞋早不在脚上,散落在地面,卷发凌乱散开。脸上、胳膊处有擦伤、红肿,不严重,但够刺激他们一把的。 狼狈不堪。 至于他们想象中“血肉模糊”的司笙,毫发无伤地站在他们跟前,连衣服褶皱都没几处,看起来跟刚上班时一般无二。 ??? 这种跟想象中截然相反的场面,令在场所有人都停止了思考。 司笙眼里有不爽,往外看了眼,烦躁中裹着几分危险,看得外面一票人心脏骤停一秒。 不过,就一眼,她便收回视线,手一抬,抄起扔在桌面的一件外套,直接抖开,往孟菁身上一扔。 外套罩住孟菁的裙摆和双腿。 尔后,她眯了眯眼,头微偏,勾着抹掺着冷漠、狠劲的笑容。 她问:“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们,我最擅长的就是打架?” 第326章 忤逆犯上,逐出百晓堂【14更】 “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们,我最擅长的就是打架?” 狷狂、自信、肃杀。 一个字一个字,压着嗓音,裹着的尽是危险。 无形的话,化作有形的鞭,一鞭鞭地抽打在他们身上,浑身止不住战栗,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一种难以言明的恐惧感,遍布全身。 她很美。 却似嗜血罗刹。 “……” 离得最近、正面迎上这气场的邱部长,腿一软,若非强撑着,不然真撑不住了。 就一个二十几岁的女生—— 这气场怎么练的?! 此刻,在场所有人里,就邱部长能说上一句话。他纵然心惊,却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两步。 “司堂主,这是怎么回事?” 邱部长手心冒汗,但面上还算稳,没露出慌乱之色,询问时,语气颇为镇定。 “……” 司笙斜了眼地上的孟菁,右侧唇角往上扯了扯,有几分讥讽,却没开口说话。 见状,邱部长登时明了。 ——这事,得怪孟菁。 他帮不了。 正尴尬犹豫之际,邱部长听到后面稳重的脚步声,意识到救星降临,紧绷的神经瞬间一松。他微微低下头,往一侧避了避,推开了一些。 司笙抬眸,看向走来之人。 来人三十来岁,是个男的,眉眼端正,长得跟孟菁有几分像。 所到之处,员工自动避开,有几分恭敬和拘谨。 这位,大抵就是安老板口中的得力干将“孟翎”了。 管辖四楼外的部门。上次来时,并未正面碰上。 “司堂主。” 孟翎进门后,先是第一时间跟司笙打招呼,然后,视线才转移开,迅速打量着办公室。 目光顿在孟菁身上时,停了几秒。 敛了敛情绪,孟翎并未因妹妹这般惨状而动怒,而是平静地看向司笙,恭敬有礼地问:“请问司堂主,是谁先动的手?” “问她。” 司笙往地上扫了眼,只手抄兜,神情淡淡的,挺冷漠的样子。 “是我。” 缓过气来的孟菁,强忍着疼痛,说出了两个字。 孟翎眉宇一紧。 知道孟菁性子莽撞,有时会冲动做事,所以教她再三忍让,不曾想—— 竟是真的动了手。 尽管,他并不觉得,二人能打起来,全是孟菁的责任。 看了云淡风轻的司笙一眼,孟翎顿了顿,先是捡起地上一双高跟鞋,然后抬步走到孟菁旁边,目光在盖在孟菁腿上的外套略一停留,尔后捡起外套放到一边,弯腰将孟菁扶起。 孟菁膝盖有伤,站立时疼得她眉头一阵,缓了两秒后,又细细地吐出口气。 她看了眼被孟翎放下的外套,又看了眼神情淡然、事不关己的司笙,眉轻皱,却没想象中的暴怒和憎恨。 扶着孟菁,孟翎又看向司笙,微一抿唇,垂着眼睑低声说:“司堂主,这事我会给你个交代。” 话说完,他就扶着一瘸一拐的孟菁,离开办公室。 所有视线都跟随着兄妹二人,直至孟翎将孟菁扶到另一间办公室里。 “司堂主,这事……” 邱部长有点尴尬。 他想跟孟翎一样直接撤退的。 耐不住没反应过来,慢后一步,等他想跟着走时,已经晚了。 办公室里一地狼藉。 书架被撞得倾斜,卡在墙角夹缝;落地灯被摔坏,断成两截,灯罩碎落一地;办公桌上的电脑倒地,屏幕破裂;茶几和沙发都有移动的痕迹…… 总该有人来整理。 “找后勤的人来,该换的换,该扔的扔,再打扫一下。” 司笙随意吩咐。 “是。”邱部长点头,随后,又迫不及待地问,“司堂主还有别的吩咐吗?” 司笙眼皮一抬,“有。” “……” 邱部长的心咯噔了一下。 没想,司笙一侧首,往某处看了眼,“饮水机没水了。” “……马上让人来换。” 邱部长赶忙应声。 顿了两秒,见司笙没别的吩咐,赶紧撤退。 至于门口围观那些人,亦是不敢久留,甚至都没勇气跟司笙对视,皆是匆匆散开了,回到自己岗位上做事。 人一走,门一关。 司笙眉头拧起,将右手衣袖往上一拉,露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伤口不深,血迹渗出一点,还未洇湿衣袖布料。 孟菁有点拳脚功夫,没有武功路数,是学擒拿格斗长大的,招招致命,且有一定战斗经验。司笙应付时有点费劲,手肘不小心被铁丝划到,留下了一“勋章”。 “啧。” 确认伤口能很快结疤,司笙皱皱眉,懒得再管,直接步向沙发。 将移位的沙发踢回去一点,她便无所谓地坐下了。 …… 孟菁办公室。 沙发上,孟菁安静地坐着,肩上搭着孟翎的西装外套,脚下没穿鞋,赤脚踩在地面。 坐了片刻,此刻缓过劲来,脸色不若回来时那般苍白,但脸上、手肘、膝盖、小腿上的擦伤和淤青,依旧显眼。 掀开窗户,孟翎站在窗边,点了一根烟。 抽了几口后,他才回过身,拧眉看向孟菁。 好半晌后,他问:“有伤到要害么,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她全避开了要害。” 这一点,孟菁挺惊讶的。 她当时正在气头上,知晓司笙有点武术功底,下手一点都没保留,专门找着司笙死穴去的。 可,司笙却留有余地。 擒拿格斗,一般事关生死,主要命。 正派武学,自成傲然风骨,主切磋。 以司笙的武学造诣,真若实打实跟孟菁切磋,不至于让孟菁撑那么久,还将整间办公室搞得乱七八糟。 所以孟菁就受一点皮外伤,充其量,就最后那一摔有点狠,得缓一阵才行。 “她跟你打,还能分神避开要害?”孟翎惊了惊。 “嗯。” 孟菁直白承认。 孟翎眸色幽深。 他们俩是孤儿,自幼被百晓堂收养,除了正规教育,还有身手、情报等各方面训练,是从小就有的基础。 论身手,孟菁单挑四五个壮汉,不费吹灰之力。 很少能碰到让孟菁吃亏的。 但现在—— 被完全碾压了。 安老板提过一句,司笙学过点武术,他们都没怎么在意。——谁没一点身手呢? 可就这架势,“学过点”这形容,水分太大了。 思忖片刻,孟翎没有深想,而是一脑门官司地应付眼前的事。 他问:“你怎么跟她打起来的?” 孟菁提起这个就来气。 她将事情起因,以及被罚检讨,跟司笙对峙……一一都同孟翎说了。 孟翎沉默地听完,末了,走到茶几前,将烟往烟灰缸里拧灭。 “当堂主的,没个堂主样。以权谋私?亏她做得出来。她两次过来都惹得一堆不满,刚来半个小时,整个四楼都在吐槽她——” 没听下去,孟翎直接打断她,“你助理呢?” “她——”孟菁一怔,往门外看了眼,“怎么了?” 孟翎沉声道:“挑拨领导关系,把她开了。” 孟菁皱眉,“她说的事实。” “那也轮不到她来说。” 孟翎收了往日的儒雅温和,神情很冷,眉目里萦绕着一团黑气。 很想反驳,不过,见到孟翎脸色后,孟菁一顿,强忍着没说。 被跟前的事搅得心烦意乱,孟翎皱皱眉,抬手将领带扯松了些,“你知道主动向堂主动手,会有怎样的惩罚吗?” 抿唇,孟菁表情倔强,不肯服软,“是我动的手,什么惩罚我都接受。” 眼一眯,孟翎紧盯着她,“如果是逐出百晓堂呢?” “……” 孟菁怔住。 跟半路进来的成员不同,他们就算离开,只是利益上的损失。而她,自幼在百晓堂长大,所有回忆都在百晓堂,这里就是她的家。 逐出百晓堂? 这处理结果,等于要了她的命。 “我让你一再忍让,熬熬就过去了,你都没往心里听?”孟翎又叼了根烟,训斥两句后,皱起眉头,“这事得看她追不追究。就算不追究,你忤逆犯上,总部你也不可能再待下去了。” 第327章 什么玩意儿都敢来她跟前撒野【15更】 办公室被利落地收拾了一番。 书架、沙发被搬回原位,落地灯被处置了,饮水机换了水,连电脑都配置了一台新的。 除了少了几样物品没补齐,看着跟刚进来时没啥区别。 司笙倚在窗边,跟安老板打电话。 “您可真能闹。”安老板叹息,“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手机都被打爆了。” 司笙蹙眉,“谁告我状?” “多着呢,数不过来。” “有什么意见不能当面提,非得玩阴的?” 安老板失笑,“你听吗?” “不听。” 司笙果断回答。 “往届堂主都亲切和善好相处,到您这里,是想带头造反,走另一个极端吗?”安老板调笑问。 “我就一恶人,一暴君,一花瓶,”司笙看着窗外,慢吞吞地说,“除了作威作福,仗势欺人,别的都不会。” “少给自己立人设。” “嘁。” 劝慰她几句,安抚了下她的暴脾气,过后,安老板话锋一转,问:“你打算怎么处置孟菁?” 司笙莫名,“打都打完了,怎么处置?” “向堂主动手,严重违反门规。你想追究的话,是能将她逐出百晓堂的。”安老板解释。 “那还她敢?” “大概被你气昏了头。”安老板由衷道,“在气人这方面,我至今没见过比你厉害的。” “……” 司笙一时无言。 心想,在她小师姐跟前,她还差得远呢。 停顿须臾,她慢吞吞评价,“你们百晓堂够有意思,一边跟时代接轨、走向国际,一边墨守成规,限制人权。这都什么年代了,不能把老一套的规矩改一改?” “早些年百晓堂面临转型,老堂主焦头烂额,顾不得这些。而且,他在任几十年,一直守着这些规矩过来的,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现在不能改?”司笙问。 “能。” “那废了呗。” “需要堂主带头,征得一众长老同意。”安老板慢条斯理,“长老们年事已高,骨头硬,一般人啃不动。” “……”司笙不是傻的,很快明白过来,“你是不是讹上我了?” “话不能这么说,你是堂主。” 安老板不紧不慢地说。 司笙被气笑了,“我就说,以我一番光辉事迹,怎么就压不住人,合着你在堂里没少给我藏拙吧?图的就是激化矛盾,最好来个管事的跟我打一架,搞场大的,之后让我不爽老一套规矩,趁机废掉?” 好家伙。 一步步的,全给她安排上了。 被她识破,安老板轻笑,不再狡辩。 “堂里那批长老,能治得住他们的,只能是你。‘暴力压制’这一套就你玩得通。” 一顿,安老板继续道,“堂里老一代隐退,年轻人居多,先前的规矩不适用,必须得改。另外,新任堂主上任,不弄出一点大阵仗,他们不服。” 司笙眯眼,“一举两得。” 安老板说:“一举两得。” …… 十一点左右,孟翎敲响办公室的门。 “司堂主。” “进来。” 正在用电脑浏览百晓堂堂规的司笙,头也没抬地出声。 下一刻,孟翎推开门,神情肃穆,略带几分恭敬。 这是个办实事的,不说一些场面话,跟司笙开个话头,就提及处置孟菁的事。 “这是百晓堂年轻一拨里,可以胜任孟菁职位的人,堂主可以从中挑选。” 孟翎先将一份名单递上来,然后继续说,“至于孟菁,多年来一直在为百晓堂服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希望堂主网开一面,能在地方上给她找个职务——” “找什么找?” 没等孟翎话说完,司笙就颇为不耐烦地打断。 “……” 孟翎面色一滞。 这是,不肯放过孟菁吗? “找堂主切磋,技不如人,是该教育一下。”司笙没看那份名单,覆在鼠标上的手一松,她往后一倒,懒散地靠在办公椅上,悠悠然开口,“一万字检讨,跟另外两万字一起交。” “……” 孟翎被噎了一下。 检、检讨? 忍不住想起孟菁叙述时提及的两万字检讨…… 新堂主年少时怕是被检讨折磨得不轻吧? 正值孟翎愣怔间,司笙等得没耐心了,凉声问:“不满意?” “不。”孟翎回过身,赶紧道,“多谢堂主。” 说罢,他又一低头,“另外,多谢堂主切磋时对孟菁手下留情。” 司笙轻描淡写,“打伤了误工。” 孟翎抿了下唇。 将这份情记在心里。 规矩就是规矩。 司笙以“一万字检讨”了结这事,就跟免除惩罚没什么两样。 如果司笙想闹事,借此立威,大可将事情捅到长老那里。堂里长老们虽不认可司笙,但若得知孟菁主动向司笙动手,定然站在司笙这边。到时,孟菁肯定在堂里待不下去。 但…… 司笙并没有这样做。 “堂主这次过来,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孟翎问。 眉一扬,司笙想起这茬,“是有件事。” “您说。” 孟翎警惕两分,屏息以待。 “我跟西北段二虎有点私人恩怨,不想让百晓堂接他的单。”司笙懒声问,“取消的话,要走什么流程?” 百晓堂的破规矩实在太多。 看了一上午,还在看内部条令,想要找到“取消委托”的流程,不知得看得何年马月去。 孟翎:“……”就这个? “取消委托的话,登录内部系统找到单号,点击取消,会弹出一系列步骤来,按照步骤填写必要资料。”孟翎道,“麻烦一点的是,A级以上的委托,如果想取消,需要提交一份申请表。” 说完后,孟翎看了眼司笙,见到她面露异色后,心里有了底。 ——应该是A级以上的委托了。 “申请表也是有模板的,我待会儿发给你。” 孟翎继续道,“另外,堂主若有不想接单的人,可以通过堂主权限,将对象拉入黑名单,填写一下基本消息就行。以后对象若向百晓堂提交委托单,审核人员会第一时间察觉,拒绝接单。” “还挺方便。” 还有专门‘以权谋私’的设置? “是的。”孟翎点点头,“百晓堂接单的对象,不能是失信人员、有刑事犯罪的……” 孟翎详细地为司笙解释。 他们的信息是跟社会接轨的,一般各种黑名单上的人员,都会直接同步到他们的系统黑名单。 这是以防有人利用百晓堂的情报网做违法犯罪的事。 …… 跟孟翎交流容易许多。 孟翎做事沉稳,细心妥帖,面对司笙询问,一一解答到位。不像孟菁,一言不合就喷火,一身傲气、先入为主,让人看着就想怼。 孟翎走后,不到五分钟,司笙就收到邮件提醒。 ——申请表模板到了。 司笙下载申请表,一点开,脸色一下就黑了。 她在校时间不长,但是,每次填写表格时的经历,都令她印象深刻。 太特么费事儿。 浏览完足有五页的申请表后,司笙跟申请表大眼瞪小眼,发了十分钟的呆。 手机嗡嗡一振动。 【凌西泽】:刚在开会。 【凌西泽】:问了一下,你们食堂的设备下周才能装好。 看到回复,司笙才想起,先前闲的没事,有问凌西泽百晓安保的食堂升级成功没有。 救星来了。 男朋友这时不用,何时用? 将食堂的事抛诸脑后,司笙一个电话拨给凌西泽。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一接通电话,凌西泽就幽幽出声。 清清嗓子,司笙收了懒散神态,故作正经,“我有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你。” 迟疑了下,凌西泽真诚发问:“可以拒绝吗?” “家里准备了搓衣板和键盘吗?” “……”凌西泽一秒从心,“夫人请讲。” 微微眯眼,司笙悠然问:“从小到大,成绩不错吧?” “年级前三,一般一般。”凌西泽故作谦虚。 “平时工作会填填表格什么的?” 沉默两秒,凌西泽无奈又纵容,“来,咱不绕弯子。” 司笙简短说:“给我填个申请表。” “……” “好好写,我下午就要。” “……” 司笙又说:“事关机密,不能委托他人。” 凌西泽是知道百晓堂存在的,也知道段二虎的事情,加上他不会四处声张,申请表由他来填,不会泄露什么。 但若是给一无所知的外人…… 总有泄密的危险。 “发我。” 经过一番挣扎后,凌西泽叹息出声。 女朋友他找的,自己宠着呗。 得到凌西泽同意,司笙迅速关掉令人头大的文档,将其转发给凌西泽。 …… 另一边。 将申请表模板仔细浏览完的凌西泽,勾唇一笑,尔后拿起手机。 点开软件搜索:百晓堂。 一个APP。 点击下载。 真是一个与时俱进的民间组织。 下午,一点。 坐在沙发上,无聊等待申请表的司笙,抱着试探性的心思,将电话拨给墨上筠。 一般情况下,是联系不到墨上筠的。 电话永远接不到。 不忙时,微信一周回一次,基本是周末;忙时,微信消失三四个月,没个踪迹。 但这一次,不知怎的,电话响了两下后,就被顺利接通。 “检讨写完了?” “……” 墨上筠一张口,就堵死了司笙的话。 “看来没有。”几秒后,墨上筠确定答案,随后问,“说吧,什么事?” 司笙斜倚着,手里拎着个玻璃杯,喝了口水。 她慢条斯理开口,“想问你个事。” “嗯。” 眯缝了下眼,司笙问:“咱们师门那一百零八条门规,是不是你瞎编的?” 电话里飘来轻笑声,旋即是墨上筠的讶然询问,“你才知道?” “……” 司笙被噎了下。 师门一百零八条门规,是司笙十岁拜师后由墨上筠转述的。 墨上筠张口就来,一路滔滔,倒背如流。 随时问,随时答。 烂熟于心。 挺能唬人的。 当时司笙怀疑过其中有假,可那时墨上筠才十岁,跟她同龄,想着墨上筠当编不出这般一套一套的正式门规,所以这些年一直将信将疑,没敢全部否定。 结果—— 墨上筠直接认了。 手指揉着太阳穴,司笙无言以对,“您不去干传销真可惜了。” “客气。”墨上筠轻笑,随后问,“怎么,宁愿抄门规啊?” “阮哥说你下半年有空,我这里需要一套新堂规。”司笙磨磨蹭蹭地开了口。 让她来拟定堂规,是不可能的。 她连从头到尾看一遍都觉得脑阔疼。 但,不教出一份完美的、符合新时代的人性化新堂规,到时手段再强硬都难以负重。 司笙一一排除她的狐朋狗友,数来数去,就只有这个“十岁能捣鼓出一百零八条门规且不露破绽”的小师姐能办到了。 就是不知道小师姐有没有这个时间。 墨上筠问:“洗澡堂?” 司笙回答:“百晓堂。” “……还真有这玩意儿?” “有。” 墨上筠只觉得稀奇,“你们江湖人真是一套一套的。” “……” 你嘴上功夫也是一套一套的,对比之下,半斤八两。 墨上筠问:“修改?” “嗯。”司笙说,“要人性化的。” “我会。” 墨上筠来了兴致。 这时—— 隔着电话,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张口就会,这也会,那也会,把你能得。你就不能休息半天?” 墨上筠在电话那边回:“人生贵在忙碌充实。” 人生格言贵在享乐的司笙:“……” 还是小师姐思想境界高。 自叹弗如。 司笙喝完杯中的水,继续她安逸享乐的生活。 办公室里,孟菁整理了妆容服饰,坐在电脑前敲字。 “听说你跟新堂主打了一架?” 伴随着一道清亮悦耳的声音,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哪壶不开提哪壶。 正在写检讨的孟菁,一顿,抬眸朝来人看去。 那是一位白衣长裙的女子,仙气飘飘,约摸二十出头,扎着丸子头,模样娇俏,眉目灵动。 苏秋儿。 “嗯。” 苏秋儿含笑问:“还打输了?” 斜眼看她,孟菁气儿不顺,略有不爽,“能不能把你‘幸灾乐祸’的表情收一收?” “觉得稀奇,凑个热闹嘛。” 苏秋儿给自己接了杯水,走过来,刚想看孟菁在做什么,却见孟菁迅速移动鼠标,将检讨文档页面缩小。 “不就是写检讨吗,翎哥跟我说了。”苏秋儿倚在一边,喝着水,“新堂主还挺有意思的,这么个把你从跟前踢走的大好机会,白白浪费,竟然只让你写检讨。” “……” 孟菁脸色微微一黑。 尽管……对于司笙手下留情、从轻发落的举动,孟菁确实有那么点感激。 轻轻吐出口气,孟菁抬眼打量着苏秋儿,问:“你怎么来公司了?” 苏秋儿,百晓堂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之一。 因在西北上大学,前几年一直在西北接委托,直至今年大四,才开始全国各地接委托,重心慢慢转向封城。 “谭家那笔委托,勉强算解决了,但谭家不满意。他们觉得百晓堂名不副实,要求退全款,还得赔偿什么的。” 手指轻轻敲着杯子边缘,苏秋儿继续道:“说今天下午来公司,我来看看。” 孟菁问:“人来了吗?” “还没。” 苏秋儿轻轻一撇嘴。 “你接委托时,揍了谭家少爷,谭老五就这么一根独苗,爱子心切,早看你不顺眼了。收尾不够完美,他们就是借此机会、故意找茬。” 孟菁略有耳闻,不意外,挑明起因后,又看了眼苏秋儿,嘱咐:“以后别这么冲动。” 苏秋儿乐了,“上午才跟堂主打一架的你,现在跟我说这种话,合适吗?” “……” 孟菁一怔,无言以对。 她确实是冲动了点。 “对了,新堂主人怎么样?”苏秋儿好奇地问。 孟菁皱皱眉头。 手一抬,伸出两根手指,苏秋儿笑着点点她的眉心,“看来不是个省油的灯?” 孟菁吸了口气。 并未添油加醋,孟菁将司笙两次来百晓安保的事一一说了。 第一次,令牌在手,横行霸道。遛着她在公司里转悠半个小时;强行换二人的办公室;惊动整个四楼做自我介绍。 第二次,堂主架子,作威作福。就因员工没跟她打招呼而给人穿小鞋,明目张胆的那种,把一干员工气得肺疼。 孟菁黑着脸说完。 本以为就苏秋儿这般的暴脾气,应当会听得大发雷霆,没想她却窝在沙发上乐不可支。 “你怎么回事?” 孟菁莫名其妙地盯着她。 苏秋儿笑了一阵,“就觉得她挺有意思的,还以为跟老堂主一样做事严谨,没想到是个会玩的。” “嚣张霸道,以权谋私。”孟菁脸色微黑,咬着牙嘟哝。 “我刚从三楼上来的,翎哥对她评价还挺高。” 苏秋儿道,“说她第一时间给你盖了外套、怕你走光;这次你主动出手,她要真睚眦必报,能整死你,但她就让你写检讨了事;五个陷入僵局的委托单因为她在推动;就连食堂——” 说到这儿,苏秋儿偏了偏头,“都是因为她在全面系统升级吧?” 孟菁:“……” 不可否认,司笙并未讨人厌到极致。 可是,功过相抵。 行为作风是真让人看不下去。 “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挺想会一会她的。”苏秋儿站起身,拎着裙摆整理了一下,尔后问,“她还在工作吗?” “应该在。”孟菁道,“在我以前的办公室。” 苏秋儿挑挑眉。 太久没来公司,早忘了孟菁办公室在哪儿了。 “叩叩。” 刚想张口问,就听得门被敲响。 孟菁出声,“进来。” 门被推开,有一名员工探进来,先是朝孟菁打声招呼,随后一扭头,寻觅到苏秋儿的身影。 员工道:“秋儿姐,谭家来人了。” “知道了。” 一瞬间,苏秋儿眉眼轻松、好奇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薄薄的凉意。 如同变了个人。 …… 司笙跟墨上筠谈了近一个小时。 直至将整体要求、大致方向都敲定后,二人才结束通话。 这时,凌西泽的申请表填完,发了过来。 司笙浏览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眯了眯眼,将申请表递交上去。 事情办完。 可以走了。 收拾私人物品,司笙拎起手提包,将办公室的门一拉,走出来。 但—— 刚踏出一步,就被一道声音吸引了注意。 “你们谭家什么意思?” 那声音清灵好听,听着年轻,但挺有威慑力的。 司笙略有好奇,往旁走了几步,绕过拐角,视线打了过去。 敞开的茶水间,一群人映入眼帘。 说话的,是一位模样明艳动人的姑娘,年龄不大,一袭白衣,可不柔不弱,眉目间裹着几分凌厉。 站在她跟前的,是一排人,约摸六七个,以一名中年男人为首,其余人自觉站在旁边。 这一路人,那个中年管事,司笙瞧得倒是有几分眼熟。 谭家? 啧。 什么苍蝇蚂蚱、不入流的玩意儿都敢来她的跟前撒野。 第328章 司笙:打发叫花子呢?【16更】 中年男人面容冷峻,神情肃穆,冷眼看着苏秋儿。 “你们百晓堂按规矩做事,嘴上说得好听,实际做成什么样子,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来帮我们做事的,结果将我们少爷打伤住院。” “最后闹得那么难看,我们委托书上写明的,有一半没有达成。就这样,你们还想要尾款?” “律师我们带来了,就按照合同和规矩,一条条的慢慢说。” …… 男人态度强硬,说话咄咄逼人。 周围有几个员工停驻,偷偷旁观,表情都挺难看的。 这委托案,他们听说过一二,知晓一点内情,见苏秋儿被如此找茬,皆有些愤愤不平。 “将他们少爷打伤住院?分明就是他们少爷色胆包天,见秋儿姐长得好看,欲行不轨。没切掉他命根子算他走运。” “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什么情况啊?” “他们谭家贼喊捉贼。本想获取情报弄对家,结果秋儿姐调查到最后,发现他们才有问题,反手帮了他们对家一把。当然,情报内容,该给的都给谭家了,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违规的。” “秋儿姐真是的,没少做这种事,都成惯犯了。评价表上一水儿都是差评,哈哈哈。” “瞧他们上门的架势,还是落了点把柄在他们手里吧?秋儿姐会不会有事?” “听说这次是有些情报和要求不到位。他们都带律师上门了,应该有门道可说。不知道我们法务部能不能应对了。” “要有问题,面临赔款的事,其实不少。尤其是秋儿姐这种查到最后,怼雇主,暗中藏私的,容易被人抓把柄。她好像被罚过好几次了吧,赚的钱全都拿来交罚款了。” “屡教不改啊。非得跟钱过不去。” …… 员工们窃窃私语,偶尔的,有话落入司笙耳里。 大致听明白了事情经过。 秋儿……姐? 这小姑娘的年龄怕是比这一干员工都要小呢。 “把法务部的叫上来。” 苏秋儿无心听男人叨叨,几句后就面露不耐,抬手招了招附近一人,交代一句。 那人点点头,领命而去。 “哼。” 男人冷哼一声,朝后方一人看了眼。 “苏小姐,这是我们谭少的化验报告单,”律师上前一步,将一叠打印纸递向苏秋儿,“根据医院伤情鉴定,谭少属于二级轻伤。因您构成故意伤害罪,我们随时有起诉您的权利。” 苏秋儿眉目一寒。 她嗓音冷下来,“料准我手上没留他欲行不轨的证据?” “欲行不轨?”男人傲慢一笑,信心十足,“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我们谭少行事光明磊做,怎会对你行不轨之事?” 显然有备而来。 苏秋儿一眯眼。 原本只当他们冲着“赔钱”来的,苏秋儿没当回事,没想谭家人如此阴险,将一两个月前的事挖出来说。 当然有监控。 但现在,肯定被他们销毁了。 她这边空口无凭,谭家这边,却有明晃晃的鉴定报告。 眼下形势对她不妙。 这时,原本淡然旁观的司笙,挑了下眉毛,不紧不慢地往人群方向走。 “谭管事,胆儿肥了啊。” 懒洋洋的调子,嗓音漫不经心,有几分随意。 声音一出,原本聚集在苏秋儿身上的视线,倏然偏移过来,全都落到来人身上。 见到司笙,皆是一愣。 中年男人更是脸色一变。 不多时,司笙来到人群中间,眼眸微眯,只手抄兜,凉凉地看着中年男人。 唇一勾,她懒散的语调里裹挟着戾气,“来我的地盘砸场子?” 气场暴涨! 原本盛气凌人的中年男人,愣了几秒,在她最后一个字音砸落时,登时气场悉数消散,整个人无形之中矮了三寸。 “司……” 男人张了张口,声音卡在嗓子眼里,没了声。 顿了顿后,他低下头,恭敬又畏惧地喊,“司小姐。” 众人:??? 怎么回事? 刚还嘚瑟到天上去的谭管事,怎么等司笙一出来,就变成了一点头哈腰的怂包? 苏秋儿闻声侧首,见到司笙后,愣住了,眼睛微微一睁。 司笙没注意到苏秋儿,视线直直打在谭管事身上,微扬下颌。 “我问你话。” 一字一顿,狠劲儿太浓。 谭管事竟是明显地哆嗦了下。 周围一干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发展? 同时—— 忍不住在心里“啊啊啊”的土拨鼠尖叫。 卧槽,原来堂主的嚣张霸道面向外人的时候,感觉是这么爽的吗?! “我,这……”谭管事面色登时苍白,百口莫辩,只得求饶道,“司小姐,我们不知道这是您的地盘。” 司笙眸光一冷,凛冽逼人,“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 谭管事连忙点头。 谁知道这位祖宗竟是百晓堂的人?! 若知道她在,甭说他了,就算是当家谭老五,也是不敢打百晓堂主意的。 怎会敢带人来百晓堂找茬? 司笙视线凉飕飕地扫向那名律师,目光在他手中的伤情鉴定报告上停顿一秒。 不知怎的,被她瞧一眼,律师就心凉了半截,忍不住哆嗦了下,旋即颤颤地上前一步,紧张地将伤情鉴定报告递过去。 再退后一步时,背脊冷汗涔涔。 手指捏着坚定报告,司笙随手翻了翻,语气冰凉,“我说过没有,你们家那少爷,若屡教不改——” “司小姐!” 谭管事差点给她跪下,头低低的,不敢直视。 他道:“是我们错了,不该来您的地盘找事的。要怎么解决,全都听您的,只求您大人大量,放谭少一马!” “……” 全场人吸了口凉气,纷纷低头捡下巴和眼珠子。 卧……槽? 这还是那准备周全、前来找茬的谭管事吗? 有证据在手,又有漏洞可钻,理是站在他们这边才对。怎么新堂主刚一出来,谭管事就吓得屁滚尿流,一副肠子都悔青了的怂样? ——他们堂主有这么牛? 司笙眼皮一抬,懒懒吐出一个字,“钱。” “我们翻倍给!” 谭管事当机立断地表态。 司笙哂笑,“打发叫花子呢?” 众人:“……” ??? 堂主! 您是土匪吗?! 此刻,听到苏秋儿处于下风的孟菁闻讯赶到,一过来,就见到谭管事对司笙卑躬屈膝、司笙霸气侧漏的场面,脚下一崴,险些没摔倒。 ……艹? 有点小爽是怎么回事? 谭管事咬咬牙,不敢跟她讨价还价,麻利儿地报数,“十倍!” “今天到账。” 司笙放了他一马。 “是!” 谭管事迅速答应,一秒都不敢迟疑。 众人噤声,瞠目结舌地看着这幕,连气儿都不敢大声喘。 这也行? 甘愿全程挨打? 他们的新堂主到底有着怎样穷凶恶极的来头,才会让占着理来挑事的谭管事怕成这个鬼样子?! “这个?” 司笙一挑眉,举起手中卷成筒的伤情鉴定报告。 谭管事汗颜地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我在这里承诺,绝不会再找苏小姐的麻烦。司小姐您不放心的话……我们买下了谭少对苏小姐……的监控,可以给苏小姐留一份。完全可以证明苏小姐的举动属于正当防卫。” “呵。” 司笙冷冷地扯了扯嘴角。 旁观者听得气不打一处来。 够阴损的! 为了针对秋儿姐,手段卑鄙无耻,无所不用其极! 手一抬,将纸筒扔向谭管事,司笙冷声吐出一个字—— “滚。” 纸张砸在谭管事脑袋上,然后,散开,四处纷飞,落到地面。 一举一动,嚣张尽显! 所有聚集在她身上的视线,都转变成震惊、激动、兴奋,以及……混杂着一点点的崇拜。 “多谢司小姐!” 被如此羞辱,谭管事不仅生气恼怒,而是感激涕零地点头。 他甚至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纸张,手指颤抖着,动作慌乱,一一捡完后,又是冲司笙说了一阵好话,才转身领着人离开。 步伐匆忙,像极了丧家之犬。 在他眼里—— 司笙似是恶鬼一般的存在。 第329章 她要喜欢死这个新堂主了!【17更】 谭管事走了。 落荒而逃。 他有律师,证据确凿。 他有保镖,无需惧怕。 原本,无论是找理还是找事,谭管事都可以理直气壮,不带虚的。 事实上,一开始的他,的确如此。 可—— 一切就在司笙出现的那刻彻底改变。 司笙没跟他讲道理、拿证据,仅仅是一个人站在那里,就将他吓得面如土色,好像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威慑,带给他极端的畏惧。 因为苏秋儿这事闹得有点大,半个四楼的员工都有旁观,且聚集的越来越多。 等到谭管事带人离开时,大部分员工都围了过来。自然,都将谭管事在司笙跟前胆战心惊的怂样儿看在眼里。 “就谭家那位的表现来看,我咋觉得咱们新堂主是一个十恶不赦、凶残至极的恐怖分子?” “感觉就像堂主下一秒就会要了他命似的。” “忽然能接受这样的堂主了。对我们这样,憋屈得死。但面对外人的时候……妈呀太爽了好吧?” “这种十级暴爽的场面,我就敢在做白日梦的时候想一想。” “这踏马是现实中能发生的事儿?” …… 围观人员忍不住嘀咕。 被议论的焦点人物,则是当没听到似的,头一偏,打量了眼站一侧的苏秋儿。 尔后,目光一收,她准备离开。 “等等!” 苏秋儿叫住她。 往前两步,苏秋儿来到司笙身侧,歪着头,仔细瞧着司笙,神情有些新奇,“你就是司堂主啊?” “……嗯。” 司笙脚步没停,拎着包往电梯走。 周围一干人等纷纷退让。 “我叫苏秋儿。”苏秋儿自觉地缀在她身后,颇有深意地看了眼她后,又压低几个分贝,轻声说,“湘城苏家的苏。” 司笙一顿,斜眼看她。 湘城苏家。 机关术没落的年代,留下为数不多几个钻研机关术的家族,只有湘城苏家还留有一点名气。 算是有点本事的。 五年前,司笙听人提及这苏家,在深山野林里建立一机关城,传得神乎其神。加上她听闻易中正出身于湘城,因追随外婆才来的封城,就当易中正跟湘城苏家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当时兴起,就去找了机关城。 一路横闯,毫发无伤。 她的评价是:中看不中用,骗骗普通人。 ——这位姑娘,是苏家来的? 五年时间,很多记忆早就淡忘,她只记得机关城是个虚架子,至于人……一个都记不得了。 说话间,二人走出人群。 因司笙的威慑力在,无人敢跟上,但是,议论声却一阵盖过一阵。 “我对她改观了。” “相较于对那个谭管事,她对我们真的是太友好了。感谢不杀之恩。” “好像能get到老堂主为啥执意将堂主之位传给她了。在外霸气成这样,有什么场面是hold不住的?” “完了完了,我现在一点都不讨厌她了。谁来一巴掌打醒我?” “……我也需要有人打醒。” …… 在四楼办公的,都是朝九晚五的技术人员,跟其他公司上班族别无二致。司笙出场就吓住谭管事的场面,他们都是第一次见,此刻正值兴头上。 “咳。” 倏地一声咳嗽,打断了他们兴奋又激动的议论。 意识到声音的来源后,一个个的,都适时地收住了声响。 孟菁在…… 她上午还被司笙打了一顿。 轻轻皱眉,孟菁并未生气动怒,而是淡淡道:“都散了吧。” 孟菁说话,众人还是听的。 于是,将道路前后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纷纷退散开,结伴往他们的工作间走。 但是,各种议论司笙的话题,远没有停止。 在原地静站几秒,孟菁倏地呼出口气,缓缓的,像是久悬的心,终于落地。 她怕新堂主是花瓶、虚架子,掌控不了大局; 她怕新堂主屁事不会,只会拿着令牌指手画脚,狐假虎威; 她怕新堂主破坏规矩,引起公愤,将百晓堂内部弄得一团糟; …… 但是,种种一切顾虑,就在谭管事于司笙跟前胆战心惊、卑躬屈膝的场面里,消散了大半。 她依旧没法完全认可司笙。 不过,就凭刚刚那一幕—— 她可以看着司笙坐堂主这个职位。 只要司笙接下来可以坐得下去。 电梯门外。 “你闯机关城的时候,我就在附近,当时看着你进去的。” 苏秋儿站在司笙身侧,说话时兴致颇高。 “本来以为你会被抬着出来,结果后来听说你毫发无伤地离开了。”苏秋儿继续道,“没想到,五年后,你竟然成新堂主了。” 司笙眯眼,“你还记得我?” “……”苏秋儿眨了下眼,扑哧一下笑出声,“你这张脸,想忘了都很难吧?” “……” 这理由,具有一定可信度。 歪了歪头,苏秋儿双眸明亮,笑意浅浅,“不过第一眼没认出来,看你对谭管事那态度,觉得很熟,才想起来的。” “哦。” 司笙应声。 与此同时,门开了。 她抬步走进去。 没想,苏秋儿却紧随而上,“你去哪儿?” “下班回家。” “那我送送你。”苏秋儿从善如流地说,“我是来处理谭家一事的,你给我处理完了,我也没别的事做。” 说完,她问:“那个谭管事,怎么这么怕你?” 司笙回忆了一下。 然后,说:“说来话长。” “不能长话短说?”苏秋儿乐了。 “长话短说就是——” “什么?” 苏秋儿凑上前来。 司笙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开口,“他怂。” “……” 苏秋儿讶然。 啊啊啊,她要喜欢死这个新堂主了! 办公楼楼下。 谭管事阴沉着脸走出大门。 此刻,全无方才在司笙跟前的怂样。 “谭管事,明明是我们占优势,我们为什么要走?” 谭家内部一人缀在谭管事身后,百思不得其解。 无论怎么想,这事都是他们占理。 谭管事为何如此怕那“司小姐”? 看着漂漂亮亮的,有那么点儿气场,却不至于怕成那个模样吧…… 谭管事板着脸怒斥,“你懂什么?” “……” 被他一凶,那人立即噤声。 冷下眉眼,谭管事气儿不顺,深吸口气后,没好气地警告:“偌大的西北,惹谁都不要惹她!以后百晓堂不能碰,听到没有?!” “可,”那人缩了缩脖子,“谭老爷那边……” “我自会去交代!” 谭管事眉目一紧,却没太顾虑这个。 那人错愕:不仅没要到钱,还将翻十倍给出去。谭少的事亦没出口恶气,且得把犯罪证据递上去……都这样了,谭管事还不担心谭老爷发飙? 他满腹狐疑。 可是,不敢吱声。 谭管事自是没有顾虑。 ——因为,以后不准惹司笙,对司笙唯命是从,全都是谭老爷事先吩咐过的。 早在三年前,谭家就险些栽在司笙手里。 起因还是谭少。 谭家在西北,当时,司笙也在西北。 司笙长得漂亮,到哪儿都引人注目,谭少一眼就看上她了,但心术不正,当晚就利用手段,想对司笙来强的。 结果可想而知,谭少不仅没有心想事成,反而在司笙手上备受折磨,直接进了医院。 谭老爷本来就溺爱儿子,见宝贝儿子受伤,当即大发雷霆,不由分说,得知前因后果后,便找人向司笙动手。 万万没想到,当天晚上,那伙人全被司笙送去了警局。 后来—— 在医院养伤的谭少,一天必定被暴打一次,不留任何证据; 谭家从生活、生意上,遭遇各种不顺,各路势力打压。 事事不如意。 连出个门,都有各种危机事件。 谭老爷意识到踢到铁板了,连忙找司笙赔罪,承诺了各种好处,最终又赔了大笔钱,这事才就此作罢。 从此之后,谭家连“司笙”这个名字,提都不能提。 眼下跟司笙撞上—— 不事事都顺着司笙,难道想让谭家将三年前的事情再重演一次吗? 第330章 听说陆教授那根竹笛是假的【18更】 苏秋儿送司笙上车,又要了司笙的微信,然后才心满意足地回办公楼。 没上四楼,她走的楼梯,直接去的三楼。 轻车熟路地来到孟翎办公室门外。 门开着,往里一探,果然见到孟菁和孟翎二人。 “就知道你会来找翎哥。”苏秋儿笑着走进来,跟孟翎打招呼,“翎哥。” 孟翎问:“人送走了?” “嗯。” “感觉怎么样?” “是我心目中的堂主。”苏秋儿提了张椅子过去,放到孟菁旁边,坐下后,评价道,“漂亮,威风,霸气……哦,还温柔。” “温柔?” 孟菁嘴角一抽,简直怀疑苏秋儿对“温柔”二字有何误解。 “嗯。”苏秋儿轻笑,强调道,“是挺温柔一人,跟她说话能感觉出来。” 孟菁:“……” “不要对我们新堂主有偏见嘛。”苏秋儿伸手抓住孟菁的手臂,“放平心态,你会爱上她的。” 孟菁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言不发地将她的手挪开。 见她这样,苏秋儿轻笑,耸了耸肩。 “秋儿。” 孟翎微微加重语气,颇为慎重地喊她。 “啊?” 手指轻敲桌面,孟翎沉眸看着她,不紧不慢道:“你自己说,这是你第几次被找上门了?” 柳眉一蹙,苏秋儿往后靠着,双手抱臂。 她不爽道:“看不惯他们。” “我们负责情报,别的事都不管。” “难道就看着他们拿我们的情报做恶心事吗?” “没有黑白分明的事。有保密协议在,只要不违法,我们就得当做不知道。”孟翎一字一字地提醒道,“你要有职业道德。” “……” 苏秋儿抿了下唇,不说话了。 孟翎紧紧盯着她,没有退让。 气氛变得有点僵硬。 最终,还是孟菁偷着拉了拉苏秋儿,然后出声打圆场,“好了,这事既然解决了,就翻篇吧。下次不要再犯。” 孟翎蹙眉,“每次都这么说。” 苏秋儿撇嘴,“每次都忍不住。” “你还有理了?”孟翎沉声问。 轻哼一声,苏秋儿小声嘟囔,“反正我没错。” 孟菁又拉了她一下。 苏秋儿一顿,随后,眼睛一亮,“堂主一张口,赚了10倍的——” “钱已经到账了。”孟翎说,没等苏秋儿面色一喜,就给她泼冷水,“不过,没你的份。” 苏秋儿抿唇,“我接手的委托,赚的钱,我不都有提成的吗?” “这是堂主赚的,要给也是给她。”孟翎道,“另外,你一再违反契约精神,没扣你的钱就不错了。” 孟菁示意孟翎少说两句,尔后侧首,狐疑地打量着苏秋儿,“你是不是又没钱了?” 苏秋儿:“……” 在百晓堂工作,赚的很多。不过,因苏秋儿老被罚,大笔大笔地往外掏,手上压根剩不下几个钱。 同行们吃香的喝辣的,只有她,连生活费都得抠搜着才能维持。 “这个月——” “别惯她。” 孟菁刚一开口,就被孟翎打断。 孟菁看着孟翎,维护苏秋儿,“饿坏了你养啊?” “就是。” 苏秋儿认真地点点头。 孟翎:“……” 就因为孟菁掌管四楼,又一直惯着苏秋儿,苏秋儿才屡教不改的。 就该让堂主再给孟菁加两万字检讨。 苏秋儿笑了笑,不想再继续挨批,遂机智地转移话题。 她道:“对了,堂主跟谭家的事,你们知道吗?” “翻了一下谭家的资料,三年前谭少招惹上一女的,搞得谭家差点破产。”孟菁道,“我们猜测,估计就是她。” 苏秋儿讶然,“她一个人?” “不知道。”孟翎道,“堂主的事,不是我们能查的。” 孟菁嗯了一声,说:“不过就西北那五份委托来看,她在那边应该有一定的人脉关系。” 沉吟了下,孟翎道:“段家。” “什么?” 孟菁一怔。 苏秋儿微顿,神情微微一变。 “只是推测。”孟翎道,“最近有个西北来的二世祖,在封城内作威作福,惹得一众二世祖不满。有人求助于百晓堂,虽然百晓堂没接单,不过闹得满城风雨的,就顺势调查了一下。” 西北,段家。 二世祖,来封城。 苏秋儿轻轻抿唇,想到了某个花心浪子。 “什么情况?”孟菁问。 “他主要针对的是司家的司炳,祸及的是司炳那群狐朋狗友。据说,原因是司炳在酒馆闹事,惹恼了他。” 孟翎一顿,继续道,“不过,明显站不住脚。线人给了消息,说司堂主正好在。而且,司炳是司堂主的二堂哥……” 说罢,他将手中一支笔搁下,淡淡开口,“司堂主大闹司家寿宴一事,你们都知道的。” “二世祖为了司堂主才闹得事?”孟菁明白过来,追问。 “应该是。”孟翎点点头,“以段家在西北的势力,一旦给司堂主撑腰,司堂主基本可以横着走。” 孟菁不置可否。 西北段家,略有耳闻。 而,司笙那姿色……着实有将人迷得神魂颠倒、不顾一切大闹全城的力量。 就一妖精。 孟菁和孟翎一通聊下来,纵然觉得谭管事在司笙跟前表现太怂,不合常理,但是,一致认可司笙应该有别的背景,只是他们并不知道。 苏秋儿话有点少。 原本还兴致盎然的她,自段家的话题后,忽然少了几分精神。 聊罢,孟菁拉着苏秋儿出门。 孟菁嘱咐,“哥不准我多给你转钱,我就给你转这个月生活费,你省着点花。” “好。” 苏秋儿点头。 “对了,你妹——”孟菁微顿,改口,“苏秋白。” 苏秋儿眸光一寒。 尔后问:“她怎么?” “没怎么。”看了眼苏秋儿,孟菁继续道,“中午在食堂电视里看到个综艺预告,叫《密室逃脱》,正好有她。好像是一档新的网综,这个周末播第一期。” 《密室逃脱》这档综艺,主打机关陷阱,设置各种障碍,由嘉宾一步步寻找逃脱方式。 因为苏秋儿是湘城苏家出来的,平时关系又不错,孟菁对机关术有点天然好感,所以就关注了下这档综艺。 没想,会在节目预告里看到苏秋儿的妹妹、苏秋白。 方才想到这茬,便跟苏秋儿说了声。 “跟我没关系。” 苏秋儿语气淡淡的。 孟菁低下头,没再说话,拉住苏秋儿的手腕,略微叹息。 音乐学院。 两节课中间的休息时间。 下课铃声一响,多间教室里,就有学生嘀嘀咕咕、窃窃私语,手机递来递去,皆是播放着同一段视频。 讨论的,亦是同一个话题、同一个人物。 “秋白好低调啊,节目录制完有段时间了,竟然一个人都不知道?” “如果是我,肯定没跟节目组签约,就迫不及待跟人炫耀了。” …… “快看,《密室逃脱》第一期预告出来了,特邀嘉宾竟然是我们校花苏秋白。” “她怎么会被邀请?不是不混娱乐圈吗。” “网上很多人质疑这个,节目组特地发微博解释了,校花是神秘的机关术家族的,有机关术背景呢。节目组说她表现很好,网友们完全可以期待。” “听说她好像没有上节目意愿的,节目组再三跟她沟通,她被诚意打动才答应的吧。” “沃日,这校花太牛了吧。” “长得好看,做人低调,才华横溢。我要有她十分之一,就能乐得不行了。” “省省吧。不愧是我音乐学院的校花,太给我们长脸了。” …… “天哪,秋白不仅是林羿大师的弟子,还是机关术家族的传人。这是什么神仙校花?太有来头了吧。” “问题是她平时还那么低调!” …… “说起林羿大师。你们知道吗,陆教授在朋友圈发过一张竹笛的图,说是一小友送她的礼物,是林羿大师送的。” “我也看到了,羡慕。不会是秋白送的吧?” “没有!不过,我听人说的,好像是秋白宿舍传出来的,秋白说陆教授哪根竹笛呀,是假的。” “哈?不会吧,陆教授好歹五十岁的人了,难不成被蒙骗了?” “秋白是林羿大师的关门弟子,能说假话吗?不过她人是真的不错,没有公开说,好像陆教授至今被蒙在鼓里呢。” …… 教室门外。 被蒙在鼓里的陆教授:“……” ------题外话------ 晚安。 第331章 国博金杯,凭空出现【19更】 “校花能确定是假的吗?我看过图呢,记号一模一样的。” “模仿记号有什么难的?” “我选择相信秋白。虽然觉得她有点清高吧,但她做人是真的低调,不可能空口无凭,肯定是有把握才说的。” “确实。听说林羿大师隐世好些年了,想想也不可能忽然送人竹笛呀。反正我相信秋白说的,不会有假。” “陆教授真单纯,这也信……” …… 门外,陆沁停了片刻,轻轻皱眉,沉了沉眉目后,才离开。 这些小孩真闹心。 《密室逃脱》以“机关术”为亮点炒作,苏秋白这种世家出身的,自然是重点宣传对象。 哪怕她在此之前,就是一素人。 没有热度,节目组买。 #苏秋白# #音乐学院校花# 硬核神秘的身份背景,外加出水芙蓉的样貌,顿时给苏秋白吸引不少粉丝。 点进微博一看,发现苏秋白曾发过“澄清和凌西泽绯闻”的微博,登时拉了一波好感度。 【有背景的小姐姐就是不一样,做事霸气。】 【hhhh这是我见过澄清最快的一次绯闻了。】 【小姑娘长得漂亮,气质贼好,粉了。加油哦,未来的艺术家!】 【低调,霸气,不炒作。什么神仙妹妹,爱了爱了。】 …… 路转粉的一大堆,苏秋白的微博粉丝呈直线上升,一个下午的时间,暴涨三十万。 而—— 校园里,对苏秋白的讨论更甚。 本就是校园风云人物,如今接连爆出劲爆消息,关注娱乐新闻的学生们难免私下说几句,言论方向自然是褒奖和赞扬。 凌晨,三点半。 司笙窝在车里,抱着柔软的毛毯,哈欠连天。 萧逆坐在前面副驾驶,一台笔记本电脑打开着,戴着耳麦,正在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显示器里正是国博的监控。 靠在车窗上的司笙,偶尔掀了掀眼睑,看上萧逆两眼。 外面有人影走过,司笙眼神一凛,抬眸看去,见到凌西泽拉开车门,弯腰进来。 她悄悄松了口气。 她斜了眼萧逆,悄声问:“怎么样?” “安排妥当。” 凌西泽在她身边坐下。 尔后,手臂往她的方向一伸,揽住她的肩膀,直接将其揽到怀里,找了个抱枕垫在腿上,以此当司笙的枕头。 司笙动了动,调整了个舒适的位置躺着。 计划正在进行中。 兵分两路。 段长延、郑永丰以及冬颖为一路。 司笙、凌西泽以及萧逆为一路。 前者是行动组,主要以冬颖为首,段长延和郑永丰负责接应。 后者是技术组,主要以萧逆为首,司笙和凌西泽……身为监护人,任务跟他们无关,负责接送萧逆罢了。 凌西泽刚跟段长延、郑永丰联系,确定撤退路线。 司笙嘛,什么事都没安排,只能窝在车里打盹。 她倒是想上,并且对潜入国博一事跃跃欲试,但被五人一致否决了。 ——理由不一,总之,不允许。 计划是六个人一起商定的,但实际行动的,就冬颖、萧逆二人。此时此刻,一个在行动,一个在援助,气氛紧张,但是,无需动手的四人,等得都有点难熬,坐在车里都不知该怎么打发时间。 “遵纪守法·凌西泽·好市民先生。” 强撑着精神,司笙拿起凌西泽的手,在手里把玩着,慢吞吞地喊他。 她脸颊轻贴着抱枕,说话时脑袋一动一动,支棱起的发丝一晃一晃,看着竟是有几分软萌可爱。 “在。” 凌西泽忍不住伸手在她发丝间穿梭。 发丝又细又软,抓在手心里,那细微的触感,好像轻轻的掠过心尖一般。 痒痒的。 司笙问:“你第一次做这种事,会不会良心不安?” “还好。”凌西泽声音压低,沙哑又有磁性,“良心被大家一起瓜分了。” 司笙被他这说法逗得一笑。 真不怕凌西泽介意这档事。 毕竟,最初提出这计划的,就是凌西泽这五好市民本人。 手机振动了下,司笙不太想动,捏了凌西泽一下。 凌西泽叹息,自觉翻找出她的手机,屏幕一亮,他瞥了一眼,顿了顿后,才将手机塞到司笙手里。 司笙侧躺着,眯眼看屏幕。 是百晓堂内部APP的系统消息,意思是取消审核通过。 她指纹解锁,点进软件后台,登录一看,果然能查询到委托单的详细状态。 收了手机,司笙慢条斯理地开口,“诶,我发现你有个优点。” “什么?” “申请表写得特别好。” “……” 身为堂堂大总裁的凌西泽,表示一点都不想要这种夸赞。 等了几秒,没见凌西泽有何表示,司笙轻拧眉头,咕哝着提醒:“凌西泽,我在夸你。” “我妈二十年前就不用铺垫了。”凌西泽无可奈何,直接问了,“又要写什么?” 被他识破,司笙不再绕弯子,慢吞吞地说:“感想。” 凌西泽挑眉,“当堂主的感想?” “看视频后的感想,”司笙一想,又说,“算检讨了。” “谁给你留的家庭作业?”凌西泽惊了惊。 细数司笙身边这些人,处处哄着她,事事依着她,怕她三餐不定时,怕她作息不协调……某些人过分到连她出门,都担心她被太阳晒伤。 谁有胆量让司笙写检讨? 司笙想着就痛苦,将脸埋到抱枕里,声音闷闷的,“小师姐。” “……” 凌西泽默然。 这个永远活在对话里的小师姐,似乎是司笙的克星。 以后可以想办法搞好关系。 凌西泽问:“你犯什么事了?” “我能犯事?” “……” 女朋友强行撒泼,凌西泽敢怒不敢言。 “多少字?”凌西泽认命地问。 “四万。” 司笙很快回答。 一怔,凌西泽愕然,“您再说一遍。” “……四万。” 司笙有点底气不足。 “祖宗。” 半晌后,凌西泽牵起司笙的手,语调微沉地喊她。 司笙将脸微微抬起来,仰头看他,“嗯?” 凌西泽问:“你知道我写检讨的次数是多少吗?” “多少?” 司笙来了点精神,对此很有兴趣。 垂下眼睑看她,凌西泽慢悠悠地吐出一个字,“零。” “……” 没劲。 司笙重新将脸埋到抱枕里。 凌西泽捏了捏眉心,哭笑不得。 纵观他的学生时代,一次检讨都没有写过。没曾想,毕业后,自己创业,竟然还要被逼写检讨。 说出去都没人信。 时间太晚,司笙特别没精神,又不想睡觉,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凌西泽闲聊着。 副驾驶位置上,只能听到噼里啪啦的敲键盘上,萧逆极少说话,除非必须提醒冬颖的话,不然一个字都不肯往外冒。 紧张、刺激、惊险。 一切都属于萧逆和冬颖二人。 跟后座俩闲聊的情侣无关。 “好了。” 时间并不长,约摸二十分钟后,萧逆说出两个字,将笔记本合拢。 司笙问:“成功撤退了?” “嗯。他们走了。” 萧逆摘下耳麦,通过车内镜往后一瞥,看到被毛毯包裹的司笙,神情一言难尽。 ——他是想不通,司笙为何要来这里闲聊、打发时间。 好好在家睡觉不好吗? “收工。” 司笙懒懒说着,从凌西泽腿上挣扎着爬起来。 凌西泽揉了揉她的脑袋,“可以睡了。” “嗯。” 司笙应了一声。 虽然这里是远程操控,谁都查不到他们头上来,不过现下事情了解,此地不宜久留,凌西泽离开后座,去主驾驶开车。 收好笔记本和耳麦后,萧逆自觉保持沉默。 直至,手机连续振动。 消息是司风眠发来的。 【话痨】:怎么样,结束了吗? 【话痨】:是不是很紧张刺激? 【话痨】:[期待][期待][期待] 司风眠虽是知情人,但行动的时候,肯定不会将他带来的。 他和钟裕、沈江远都属于加油团的。 哦,钟裕好歹还提供了安保流程…… 此刻他们不在现场,又知道行动的时间,估计都在熬夜等结果呢。 【萧逆】:结束了。 【话痨】:姐和姐夫呢? 【话痨】:我姐这次有什么骚操作吗? 司风眠显然对司笙不按套路出牌的印象根深蒂固。 萧逆顿了顿,回忆起方才时间里,二人聊得话题…… 沉默了。 唯一的骚操作,大抵是司笙小师姐那四万字的检讨吧。 ——检讨写四万字? 对于学生党来说,无异于凌迟。 不知司笙犯了什么事,才受到这种恐怖的惩罚。 …… 凌晨,四点。 加油呐喊群里。 【司风眠】:[ok] 【司风眠】:成功了。 【沈江远】:!!! 【沈江远】:一切顺利? 【司风眠】:一切顺利。 【沈江远】:放心了! 【沈江远】:终于可以睡觉了! 【沈江远】:司笙没有搞事吧? 【司风眠】:问过了,没有,据说全程旁观聊天。 【沈江远】:…… 【沈江远】:@钟裕,兄弟? 早已关机睡觉的钟裕同学,正在跟周公约会,将他们今晚行动一事全然抛在脑后。 霜眉半夜跳到床上,隔着被子在他身上上蹿下跳,“喵呜~”了几声。 钟裕同学翻了个身,随手将霜眉一捞,抓到臂弯里按着它睡觉。 霜眉闹腾一下,见主人睡得正香,渐渐老实下来,在主人臂弯里安心睡去。 第一附中距离国博有点远,路上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凌西泽将萧逆送回附中时,天色已经亮了,阳光落在地面,洒下一层金辉。 “直接进去吧。” 凌西泽将车开到大门,坦坦荡荡的。 萧逆看了他一眼。 这个点,特别勤奋的学生提前到校早读,是可以理解的。 ……姐夫是真会。 不像司笙,明明有光明正大进校门的机会,非得偷偷摸摸地跑去翻围墙,搞得人就算再坦荡也有点心虚。 “嗯。” 翻出背包,萧逆将校服和铭牌找出来,解开安全带后,穿上。 拿起所有物品,萧逆走时,往后面看了眼。 司笙正侧躺在后座上,毛毯盖住全身,遮住大半张脸,发丝凌乱毛躁,睡得正舒适。 推开车门,萧逆顺势撤退。 行动组群里。 天色刚亮,一一有人汇报情况。 【冬颖】:到家。 【段长延】:跟木头刚回来。 【凌西泽】:[牵手小人][ok] 【段长延】:[鄙视] 没明确提及。 但所有人,心照不宣。 各回各家,好像刚过去的这一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清晨,六点。 即将换岗,值夜班的保安按照以往规矩,进行最后一次巡逻。 跟往常一样。 谁都没觉得,今早跟平日有什么不同。 直至—— 他们来到一楼最大的展厅。 所有人在进门那刻,就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集体噤声。 最显眼的一个玻璃柜上,摆放着一个精致漂亮、雕工细致的金杯。 整个展厅的监控,能将这个玻璃柜四面环绕。 三百六十度,毫无死角。 半个小时后—— 管理人员看着监控,怒不可遏,激动地拍着桌子。 “凭空出现?!前一秒什么都没有,后一秒金杯就出来了!这踏马是在给我们表演魔术吗?!” 第332章 到底谁才是凌西泽的女朋友?!【20更】 国博凭空出现一金杯的事,在引起一阵内部骚乱后,最终被镇压下来。 所有知情人都被封了口。 如凌西泽所料,这种会被质疑安保的事情,绝对不会被公开,只会被内部封锁消息。 三天后—— 国博发布一条微博,展现出一只金杯,讲述其历史背景和考古价值后,又声称其将会在近期某展览会上公开。 只字不提来源。 关注古玩的不多,国博粉丝不到一百万,消息只在小范围内传播。 不过,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 保姆车里。 刚录制完节目的段桐月,刚一上车,就通过助理得知此事。 “国博的那只金杯,不是我们家丢失的那一只吗,这是怎么回事?” 段桐月眉头紧蹙,难以置信。 “不知道。”助理低着头,“老爷托人去国博打听,说是金杯来路正当,不是段家的那只。” “怎么个正当法儿?”段桐月深吸一口气,没好气道,“金杯前脚刚丢失,后脚就出现在国博,能解释得清吗?” 助理嗫嚅道:“国博那边说没义务透露。” 段桐月咬咬牙,问:“我爸那边呢?” “老爷在生气。”助理道,“不过大小姐说,不管是不是那只金杯,这事都没法再追究,只能认这个哑巴亏。” “艹!” 段桐月怒不可遏,狠狠一锤车门,砸出剧烈声响。 段家费尽心思,才弄到这么一金杯,为的就是在展览会上赚个名声,扩大影响力。 被这么一搅和,全都泡汤了。 先前还想着,倘若那盗贼要销赃的话,他们可以通过黑市手段追回,现在倒好,直接光明正大地搁在国博了…… 谁敢找国博的茬儿?! 他们查都没机会查! 这贼是不是有病,费尽心思偷个大几千万的古董,不拿去换钱,竟然上交给国家?! “另外……” 助理慢吞吞地开口。 “还有什么糟心事,不能一口气说完?!”段桐月一记冷眼扫过去。 “不是,”助理瑟缩了下,弱弱地开口,“刚刚经纪人打电话过来,说是在《Twelve》中给你争取到一个女配的角色,是《Summer》的女二。” 闻声,段桐月眉头微松。 《Twelve》是现在整个娱乐圈趋之若鹜的热门IP。 现在刚公开开拍消息,《Twelve》的官博粉丝量就过百万了。 这是史无前例的。 先前段桐月一直在争取廖钊导演的《回转人生》女主,本来谈得好好的,结果廖钊那边忽然不干了。 段桐月听到些消息,加上一些迹象,猜到可能是凌西泽作梗。 但她…… 并不生气。 最起码,凌西泽还关注过她的动向,哪怕是出手阻扰。 因《Twelve》的特殊性,明星挤破头都想往里钻,哪怕只是一个小角色。 段桐月有作品、话题、流量,经纪人是想给她争取第一女主角色的,早就瞄准了《回转人生》,但这事忽然被搅黄,只能冲别的剧本下手。 加之,上个月《Twelve》的游戏规则公开,团队在商讨之下,决定干脆不接女主剧本,将目光放到配角身上。 主要是最佳女主、最佳女配的奖励诱惑力太大了。 想要在投票中获胜的话,最佳女主难度颇大,因为到时跟她竞争的都是一些有粉丝、实力的演员,倒不如退而求其次,选个出彩的女配角色,有她的流量在,在“最佳女配”里胜算是挺大的。 段桐月倒没想过一定要演女主,所以,就任由团队出主意了。 停顿半晌,段桐月平息了点怒火,问:“《Summer》是个什么故事?” “介绍是校园、魔幻、治愈类的故事。主角是几个高中生。”助理回答,“具体的剧本要过几天才能到手。不出意外的话,录制完《城秘》回去就能看到了。” “嗯。” 段桐月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 想要进《Twelve》,只有被挑选的份,能拿到一个配角就不错了。若让她挑角色、剧本,显然是不可能的。 虽然不爽,但,毫无办法。 良久。 段桐月缓了会儿,想到一茬,忽然问:“《回转人生》的女主人选确定了吗?” 《回转人生》女主人选跟她失之交臂,说完全不介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多少有点膈应。 助理点点头,“确定了。苏秋白。” “谁?” 段桐月愣了一下。 尔后,她回过神来,“就是前脚有人爆料她和凌总一起,后脚她就出来澄清的那个?” “是她。” 助理应声,如数家珍地介绍,“她是国家音乐学院的大一学生,19岁,著名笛萧演奏家、作曲家林羿的关门弟子,没有演戏经验。” 说到这里,助理小心地看了眼段桐月,又补充道:“最近上了酷岚自制的《密室逃脱》,作为特邀嘉宾出现在第一期。” “《密室逃脱》?” 段桐月愣住了。 跟凌西泽有关的一切,她都想沾边。 去年听说酷岚重点打造《密室逃脱》这款踪迹后,就一直跟节目组洽谈,甚至自愿降低酬劳,合同以配合节目组为前提。 可,没想到的是,就算是这样,节目组都不签她。 说是凌西泽的意思。 眼下—— 她在跟《回转人生》谈拢时,疑似凌西泽掺和一脚挤走她,接下来苏秋白成了女主人选。 她费尽心思想进《密室逃脱》这档综艺,又是凌西泽制止,之后苏秋白成了《密室逃脱》特邀嘉宾。 巧不巧? “是的。”助理像个没有感情的回答机器,压低了声音,自顾自地回答,“《密室逃脱》第一期的预告出来了,今晚八点在酷岚上播出。” “……” 段桐月眼底氤氲着一团黑雾。 艹! 一个苏秋白,一个司笙。 迷迷糊糊的。 到底谁才是凌西泽的女朋友?! “国博那边情况怎么样?” 司笙坐在沙发上,支手托腮,视线盯着手机屏幕,背后却跟长眼睛了一样,察觉到凌西泽走出书房。 凌西泽走过来,“按照剧本走,没出纰漏。” 一切都如他所料,没有一步棋是走偏了的。 知道凌西泽有点关系,司笙问:“段二虎找国博了吗?” “嗯。”在她身边坐下,凌西泽捏了捏眉心,有点疲惫,“他不敢直接上门找,托人问的。现在消息藏得紧,没谁敢跟他透露风声。” “啧。” 司笙挑挑眉。 “这事差不多告一段落了,”凌西泽倏然伸出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往怀里一拉,不紧不慢地说,“我们来说说你检讨的事。” 靠在他肩上,司笙狐疑地问:“怎么?” “你自己看过视频了吗?” “……没有。” 阮砚一将教育视频发给她,她就将其转发给凌西泽了。 甚至都没下载。 凌西泽扬眉。 ——就知道。 “你知道视频是什么内容吗?”凌西泽手指抵着太阳穴。 “不是教育视频吗?” “教育视频……” 念叨出这几个字,凌西泽闭了闭眼,想到视频内容,登时一脑门的官司。 司笙察觉出异样,狐疑地问:“有问题?” “何止有问题。”凌西泽手掐住她的后脖颈,轻轻捏了捏,“说是恐怖分子发来的恐吓视频我都信。” “哈?” 司笙一顿,狐疑地挑眉,尔后起身走向书房。 书房的电脑开着,打开的界面正是视频。 足足三个小时的视频。 凌西泽看到三分之二,点了暂停。 司笙点击鼠标左键,视频继续播放,突突突的机关枪声音传来,画面里,一群全副武装的人,举着枪正在射杀人质,一排排地倒下,现场惨烈又血腥。 看了十来秒,司笙就点了暂停。 ? 小师姐够狠的。 “这是教育视频?” 随之而来的凌西泽,站在司笙身侧,只手按在司笙肩上。 “前面两个小时都是这些?”司笙讶然问。 “嗯。”凌西泽颔首,“跨越三十年的视频素材,各个国家,各种行动,没打码,专挑血腥刺激的场面,若是心理素质差些的,今晚大抵睡不着了。” “你没事吧?” 司笙摸摸他的脸颊。 见她的反应,凌西泽失笑,哭笑不得,“没事。” 尔后,话锋一转,“不过,今晚你要陪我睡,我也不介意。” “……” 司笙扬扬眉,将手收回来。 还这么油腔滑调,想必是没什么事。 凌西泽笑笑,无奈地问:“你到底犯了什么事?” “……” 司笙脑阔疼。 事已至此,不至于隐瞒,无奈之下,司笙只得将起因同凌西泽说了。 ——被通缉四年的事,以及一些细节都给省略了。 没必要。 何况,这种“蝴蝶效应”事件,她自己听着都像是在听故事一样,没有真实感。 听完。 沉默半晌,凌西泽定定地看她片刻,轻声说:“你胆儿真大。” 心有余悸。 遇上穷凶恶极的罪犯首领,事后说起来风光,其中暗藏的危险却可想而知。 索性全身而退。 倘若有一个环节出了差错,真枪实弹地上了,司笙是否…… 没敢想下去。 凌西泽的心,狠狠抽了一下,撕扯着疼,背后冒出阵阵虚汗。 “我……” 司笙张了张口。 话未说下去,凌西泽捏着她的下颌,低下头,堵住她的唇。 …… 比哪次都狠。 司笙被抵在墙上,简直无力支撑,脸色微红,呼吸略微急促,眼眸覆上层水润,如漆黑夜里闪亮的明星。 唇,殷红,微肿。 所有细微的一些,落入凌西泽眼里,皆是动人的美景,迫切的源头。 喉结滚动两圈。 他抵着她的额头,紧揽着她,像是要将她揉进骨子里。 司笙挣扎了下,轻轻咬牙,“松开点。” 凌西泽没松,轻吻着她的鼻尖。 他哑声开口,“检讨这事,我是不是还没跟你谈条件?” “你想干嘛?” 司笙避开他视线,耳根滚烫,红得能滴血。 “试一试。”手在她腰侧摩挲,轻轻揉捏着,他鼻音轻轻上扬,“嗯?” 被他沙哑磁性的嗓音撩得心一烫。 心脏突突地响,像扫射的机关枪,后坐力控制不住。 多少次都可以强硬拒绝的话,这一次,稀奇古怪的,就是开不了口。 能感觉到他的紧张、担心、后怕。 种种情绪混杂着,胀得胸腔满满的。 司笙一抿唇,眉心轻拧,“怎么突然……” 又提起这个了。 “忍不了。” 凌西泽沉声道。 嗓音又沙又哑,落在耳畔,有些磨人。 头微偏,司笙避开了些,目光望向早已黑屏的电脑,一顿,她只道:“你还没写。” “很快。” 凌西泽迅速接话。 司笙瞪他,“本科毕业论文才一万字。” “两天。” “……你,”司笙停顿一下,很快地看了他一眼,尔后,又将视线移开,语气有点别扭,“唔,我不急,质量为上。” “……” 凌西泽强行克制着,红了眼。 就她现在这样…… 一分钟都难熬! 第333章 陆同学:我儿媳,这也好,那也好【21更】 司笙磨磨蹭蹭地回到家里。 又浑浑噩噩地蹲坐在沙发上。 又糊里糊涂地想起某些不堪回首的回忆…… 想死的心都有了。 怎么就答应他了呢? 这可是丢人的事。 “咔——” 门被推开了。 萧逆和司风眠走出书房,一眼看到蹲坐沙发上、轻皱眉心、用手一下下敲击着额头的司笙,皆是被吓了一跳。 ? 又美又飒的姐姐,今儿个是怎么了? 有点中邪的样子。 萧逆还好,看了一眼,就将视线收回了。 ——最近司笙学表演,本来举止就奇奇怪怪的,没什么特别好的事。 “姐。” 挠挠鼻子,司风眠喊了声。 当即,司笙回首看来,拧眉一看他,“做什么?” 有点冷。 不会是跟姐夫吵架了吧? 司风眠心里发怵,不太敢说别的,只得没话找话,“不是在隔壁吗?” “瞬移回来了。” 司笙凉凉地接过话。 “……” 哦,可能还在戏里没出来呢。像司笙这种表演经验不够丰富的演员,一旦入戏,应该是很难脱身出来的。 脾气素来不错的司风眠,在心里表示理解。 过了片刻。 萧逆和司风眠都走到门口了,司笙才察觉出异样。 她疑惑地看过来,“你们俩去哪儿?” “去超市。”司风眠正在弯腰换鞋,回答,“买点菜回来,做晚饭。” 晚饭? 司笙问:“几点了?” 司风眠估摸着道:“快五点了吧。” “……” 恍然回过神,司笙捡起手机,屏幕亮起后,她看到时间。 五点一分。 今天周六,陆老师会在小区演奏竹笛,一般是四五点左右。 以前没跟陆老师约时间,所以去不去都无所谓,这次是提前约好,下午过去一趟,带上竹笛,顺便让陆老师指点一二。 抓了下披散的头发,司笙舒了口气,把给凌西泽的承诺抛诸脑后。 四万字检讨? 写到下个月去吧! 不过—— 在穿鞋的那刻,司笙想到昨晚孟菁发她邮箱的三万字检讨,一怔,又隐隐有些担心。 人和人……应该是不一样的吧? 心烦意乱。 …… 有底子在,出门前无需打扮,司笙花了三分钟,换了套衣服,将头发打理一下,便拿上竹笛出门。 抵达小区湖边时,已有好些人在旁观了。 这两周,没到周五、周六、周日下午四五点,陆老师都会来这里吹竹笛。 有了这个规律,加上听她的吹奏真是一种享受,所以这一周起,渐渐有了她的固定听众。 年龄不一。 有六七岁孩童,亦有七八十岁的老人,年轻人有空时,也会来凑个热闹。 当然,还有抱着两三岁孩子遛弯的家长,就当免费给孩子接受艺术熏陶了。 隔着围观群众往里看了两眼,见到妆容精致漂亮、收拾得一丝不苟的陆老师,司笙挑挑眉,没有走近,而是一如既往地选中先前那张长椅,坐了下来。 一曲接一曲。 司笙微眯着眼,聆听着,偶尔用手机录上几段,用微信发给林羿。 【林羿】:干嘛呢? 【林羿】:拿别人的糊弄我? 手机振动两下,竟是林羿回了消息。 司笙有点惊讶。 林羿是很少碰手机的。 自打隐居后,他的手机就形同虚设,基本用不上。竹屋里装了一台座机,也少用,有时一天多几个电话,他都觉得烦,直接拔掉电话线,一拔能拔三四个月不管事。 自个儿一个人,闲情惬意的日子,不知过得有多快活。 直至这次司笙找他学竹笛,他才继续用起手机来。每天早上六点,跟她视频半个小时左右,之后一整天,估计都不会碰。 给他发语音,就是闲得慌,没想他竟然能回。 【司笙】:大白天的用手机,稀罕。 林羿回了语音:“不知道哪个兔崽子捣蛋,把我的收款二维码偷了,新的没办好,只能用手机收款。” 然后,又回:“你在哪儿呢,背景音乱糟糟的。” 【司笙】:小区。 抬眸,扫了一眼人群中的陆老师,司笙继续给林羿发消息。 【司笙】:听那喜欢你的女老师吹竹笛。 【司笙】:好听吗? 林羿:“每天听您老的噪音,我现在听小孩哭哭唧唧都觉得好听。” 司笙:“……” 她真是给林羿找了个怼她的好机会。 成天抓着这个不放了。 林羿:“那老师哪个学校的?” 单手支颐,司笙听完消息,百无聊赖地回复。 【司笙】:不知道。 【司笙】:可能是艺术培训班的。 学校一般只有音乐老师,没有专门教管弦音乐的。像这种老师,是培训机构的居多。 【林羿】:……屁。 司笙:“……” 好端端的,怎么还口吐芬芳? 好半晌后,林羿又发来一条消息。 林羿:“就这水平,国家级的。你要不说,我还当是你那未来婆婆吹的呢。” 司笙:“……” 这么厉害? 司笙认识的人里,会吹笛萧的,就只有林羿一个。 平日里听的,都是电视节目里的专家级吹奏,以及网上的专业教程……后来遇见陆老师,只当吹得好的都同她一般,分辨不出个好坏来。 瞧林羿这意思…… 有些来头? 不过,林羿类比“未来婆婆”的话,被司笙自觉忽略。 “未来婆婆”是大学教授,怕是没空跑这儿来吹竹笛消遣。 尽管—— 司笙看陆老师挺顺眼的,平时指导时耐心又温柔。若这样的人当婆婆,或许是一桩不错的事。 林羿的生意实在不好。 断断续续跟司笙聊了大半个钟头,林羿中间只卖出个油饼。 而,对那个油饼的后续,林羿是如此说的—— “太过分了!现在的年轻人就爱浪费粮食。刚一个买我油饼的,吃了一口,就扔垃圾桶了。有那么难吃吗?” 听得林羿骂骂咧咧的,司笙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胃。 难吃不难吃,暂且不论。 吃完能进医院,不是闹着玩的。 “竹笛带来了吗?” 陆沁温和带笑的声音传来。 适时停止腹诽,司笙将手机一收,尔后抬眸看向陆沁。 “嗯。” 如往常一样,司笙往旁让开一些,给陆沁落座的空间。 一般来说,周围来往听众那么多,长椅肯定会被霸占的。不过,每每司笙坐在这里时,都无人敢上前。很多视线会不自觉落她身上,却没有什么人敢近她的身。 司笙将搁一边的竹笛拿起来。 “你吹一首最近练的曲子试试,我听听。” 弯着唇角,陆沁不甚欣喜地打量着司笙,在她身侧坐下来。 “嗯”了一声,司笙手持竹笛,横放到身前。 吹响竹笛的第一秒—— 周围零散的听众,登时灵魂一个激灵,如同看到天堂圣光似的,随后捂着耳朵,落荒而逃。 “上帝是公平的!给了她完美的皮囊,没有给她才艺天分——”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迅速跑过,嘴里念念叨叨的,尽是感慨和惋惜。 一字不差地落到司笙耳里。 吹第二声时,司笙一记冷眼扫过去,原本跑到草地上的少年,只觉得背脊一寒,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个狗啃泥。 少年似有所感,赶紧闭嘴,匆匆逃窜。 “哇呜呜——” 十米开外,原本安静睡觉的半岁小孩,忽然哇哇大哭起来。 家长脸色一变,赶紧推着婴儿车离开,步履匆匆,跟在逃难似的。 转眼功夫,周围的听众,全然化作鸟兽散。 司笙:“……” 陆沁:“……” 司笙没有停顿,靠着强大的心理素质,眼皮不带眨一下地继续吹。 陆沁忍俊不禁,偏偏要在未来儿媳跟前保持形象,只是,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翘。 这一幕太具有戏剧性了! 回去肯定要跟凌哥好好说一说。 但—— 想法刚一落定,陆沁的视线,倏地飘到司笙竹笛的尾端。 LY。 林羿的记号标志。 林羿也给她做了一根竹笛? 想到近日学校的传言,陆沁的心微微一惊。 第334章 司笙:林羿头衔吹出来的吧?【22更】 断断续续的,司笙吹完一整首曲子。 明显可见,陆沁在听到中途时,有些心不在焉,之后也没怎么在状态。 得亏司笙经历过林羿的毒舌摧残、鄙视嫌弃,并未因这么点状况就停下来,而是坚持着吹完。 停顿几秒。 司笙没说话。 倒是陆沁,思绪一拉,状态恢复过来,温和轻笑,问:“你这是什么曲子?” “《祸国妖姬》。” 眉心轻拧,司笙慢吞吞地回答。 这就是林羿花十分钟写的入门曲。 司笙问名字时,林羿随口一说——《无名》。 她觉得不妥。 太敷衍了。 于是,在她否定了《随便》、《十分钟》、《入门曲》等名字后,林羿一拍脑门,说就叫《祸国妖姬》好了。 适合她。 而且这入门曲,本就是为她创作的。 “《祸国妖姬》?”听到这名字,陆沁愣了一下,“谁创作的?” “唔,”犹豫了下,司笙答得有些含糊,“一朋友。” 司笙倒是不介意说她认识林羿,这曲子就是林羿花十分钟随手写的。 但—— 耐不住人不信呐。 圈外的人,因不知林羿的地位,所以不会当回事,听听就过去了,甚至都不认识林羿。 ——比如林羿每天招呼的那些客人。 但圈内的人…… 似乎都将林羿当神灵一样供奉着。 实话说,她也不大能理解林羿的艺术地位,不过,就陆老师话语行间对林羿的称赞、钦佩来看,大抵跟“Zero在漫画圈地位”性质等同,所以说她认识林羿,估计是不会被相信的。 ——人家谁呀,跟你什么关系呀,干嘛给你写入门曲呀,你脸得多大啊? 司笙估摸着,她要在笛萧吹奏上有天分,是个一学就会的奇才倒也罢了,可信度极高。偏偏她还没一点天分,技能点好像还呈负数,所以…… 不说为好。 “这曲子应该挺好听的。”陆沁笑了笑,没追根刨底,略一顿后,倏然问,“你有乐谱吗?” “有。” 司笙将手机掏出来。 因为林羿让她截图的乐谱太潦草,司笙就让萧逆照着抄了一遍,整整齐齐的,拍下高清照后保存到手机里,平时看起来方便。 她将图片传给陆沁。 陆沁收到图片后,仔细看了会儿,还不自觉地哼了几声,嗓音又柔又缓,在绚烂的彩霞里,伴随着温暖晚风,听着就是一种别样享受。 司笙侧首看着陆沁。 年过五十,陆沁保养得很好,许是有心态加成,看着不超过四十,加上妆容效果,显得更是年轻。 不过,细细打量时,还是可见她眼角的鱼尾纹。 这是个修养、仪态、脾气都好的女人,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细心妥帖,说话温柔有力。 易诗词走的时候,比她还要小几岁…… 不知道易诗词是个怎样的女人。 大抵,因没她幸福,所以,亦没她温暖。 半晌后,陆沁将整张乐谱看完,尔后问:“我试试?” “行。” 司笙爽快地应了。 然后,司笙找到自己每天被林羿怼的理由—— 陆沁一吹前奏,就像为这首曲子赋予了灵魂。 悠扬的笛声,悦耳动听,裹在晚风里,仿佛将思绪牵引到另一个世界。 自打林羿给她这曲子那刻起,司笙就觉得这曲子好听,并不难,确实是入门级的水平,可节奏朗朗上口,旋律总在心尖上跃动,特别神奇。 因为司笙自身实力有限,再好的乐谱到她手里,一吹就惨不忍睹,一个样儿。 她想听正常版本的,就一直撺掇着林羿吹一遍试试。 但,林羿不干。 说要听就自己好好学,学好了想怎么听就怎么听。 所以,一直到现在,司笙都没听过正常版本的。 如今听陆沁一吹,司笙隐隐能摸到一点感觉——为什么圈里人都要追捧林羿了。 是真牛。 称一声“大师”,没毛病。 明天起,在林羿跟前,她是不是要谦虚一点? 比如,不再提她的二胡证书…… 一曲罢。 司笙由衷道:“没想到这么好听。” 陆沁一怔,“你没听过吗?” “嗯。”司笙点点头,随口回答,“平时就听我吹出来的。” 陆沁想了一下司笙坚持着吹完的那一不成调的曲子…… 无言以对。 “不是你朋友写的吗?” “他送我的。”司笙这点上倒是没隐瞒,“让我自己学。” 陆沁:??? 儿媳妇,你到底何方神圣? 这种专业水准的优秀入门曲,是你朋友送给你自己学的? 她看了眼司笙的神色,不像是在说假话,且不是故意在炫耀。 陆沁暗暗心惊。 ——儿砸你惨了!你身边优秀的竞争对手太多了!随随便便一个才华都碾压你! 捏了把冷汗。 陆沁迟疑着问:“不知道你朋友是——” 有这般水准的,在圈里肯定颇有名气。她可以调查一下,是否有婚配啥的…… 顿了顿,想到林羿身份问题,司笙思考了下,答:“一卖油饼的。” 陆沁:“……” 或许,可以给儿砸排除一个潜在情敌? “对了,你的竹笛——”陆沁想到另一茬,目光止不住落在司笙手中竹笛上,略一迟疑后,忍不住试探地开口,“有林羿大师的标记吧?” “……” 忘了这茬! 她前一秒刚说“卖油饼的”,下一秒就要被打脸了吗?! “啊。”司笙微微颔首,低头一看竹笛,觉得还可以死撑一下,不想将脸打得那么难看,于是说,“是吧,别人送的。” “……” 咦,送的? 不是说忘年交吗? 她儿子打探消息这么不靠谱的? 陆沁略微有点纠结。 听到学校传闻时,她的心还是偏向司笙的。尽管,有苏秋白这个徒弟开口;以及林羿很少送人竹笛是事实。 但是,甭说以司笙顶流漫画家、百晓堂堂主的身份,不稀罕做假的蒙骗人,就拿她近日跟司笙的交往来看,都觉得司笙做人做事坦诚,不是那种会拿假的来坑骗人的…… 所以她没管学校流言蜚语,亦没跟家里人提这事,省得凌西泽去问时,会让司笙觉得遭受质疑,心里不爽。 可现在—— 会不会是司笙被中间人朋友骗了? 毕竟司笙是刚学习的新人,明显在竹笛本身、知识等方面了解甚少。 如果是司笙听凌西泽说她想要林羿竹笛,司笙心地善良惦记上了,就托朋友去看看能不能要到林羿的竹笛,结果找的朋友不靠谱,弄不到后仿造了两根蒙骗司笙。 ——毕竟司笙不了解,不知道林羿竹笛的珍贵性,被蒙骗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怎么了?” 司笙的声音打断陆沁的思绪。 “没事。” 陆沁轻笑,摇了摇头。 打量了陆沁几眼,司笙想了想,干脆发问:“你想要的话,我给你弄一根?” 她知道陆老师喜欢林羿,加上她对陆老师挺有好感的……找林羿要一根竹笛,就是磨磨嘴皮子的事,应当不费劲。 “……” 陆沁惊愕地睁了睁眼。 完了完了。 说得这么轻描淡写,肯定是得到的太容易了…… 司笙百分百不知道林羿的竹笛是有多稀有! 司笙百分百是被杀千刀没天良的中间人骗了! “不用不用,”心里怒骂着中间人,陆沁赶忙说道,“不用麻烦,我家里竹笛够用。” “……哦。” 司笙没勉强,点了点头。 ——不是说林老头的竹笛很珍贵吗,那么喜欢林老头的陆老师,竟然一点都不心动? ——林老头吹出来的吧? 如此想着,司笙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陆沁怕尴尬,也顺势转移话题,开始教起司笙基本技巧来。 自然而然的,方才那些话题,都被心照不宣地抛在脑后。 两人一直聊到天黑。 又是被凌西泽、凌宏光二人打电话来催,她们俩才不舍地结束话题,告别离开。 跟司笙分开后,陆沁走出一段距离,倏地发现又有来电。 备注:楚楚。 “楚楚啊,什么事啊?” 陆沁接通电话。 “陆姨,我的纪录片快拍完了。上次跟您说的,想请您帮忙录一下片头曲,您什么时候有空呀?”楚凉夏问完,顿了顿,偷偷告状,“还有,求三爷的私人录音棚……他最近要攒老婆本,不肯免费给我用了。” “录音棚的事我去说。”陆沁笑了笑,“我周末都有空。你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月底吧。”楚凉夏说,“那我到时候跟您约。” “行。曲子选好没有?” “还没有。正想问问您的意思。” 陆沁想了想。 结果,第一时间跳出来的,竟是司笙给的那张乐谱—— 《祸国妖姬》。 ------题外话------ 明天见。 第335章 谢谢你的打击哦,小智障! 或许到时可以问一下司笙…… 想罢。 陆沁道:“等你回来再说。” “那行。”楚凉夏道,“住水云间还方便吗,计划成功了没有?” “正在进行中。”陆沁弯了弯唇角,尔后柔缓地开了口,“听说你要教笙笙演戏啊,我们家笙笙就拜托你啦……” …… 餐桌上。 司笙、凌西泽、司风眠、萧逆围坐在一起。 司风眠和萧逆赶时间,吃饭跟打架似的,平时吃饭还会聊上几句,近日直接狼吞虎咽,多说一句话都没空,吃完就往书房里跑。 ——月考临近了。 喝着热汤,司笙用勺子搅和两下,问凌西泽,“最近没看到鲁爷爷和陈非?” 萧逆毕竟不是大厨,加上平时时间少,做饭都以简单上手的家常菜为主。 像司笙这样嘴挑的祖宗,偶尔吃一吃没有二话,但吃多了……有点怀念连个汤都要煲仨小时甚至更久的鲁爷爷。 “嗯。”凌西泽微微颔首,“他们在外面做生意。” 喝了口汤,司笙稀罕地挑眉,“单干了?” “……帮我做。” 凌西泽对她的脑回路无力吐槽。 “他们俩?” 一个早该退休的老爷爷,一个按年龄刚出社会的小年轻…… 帮凌西泽做生意? 凌西泽漫不经心,“小生意。” “哦。” 见他神态随意,司笙并未追问。 给司笙夹了一筷子菜,凌西泽忽然问:“晚上有个叫《密室逃脱》的节目,你看吗?” “那个主打‘机关术’的节目吗?”司风眠抬头,有点小兴奋。 萧逆狐疑地看了眼司风眠。 这货平时看着埋头学习,结果豪门八卦、娱乐综艺、兴趣爱好,什么都能掺和一脚,不知从哪儿挤出的时间。 “嗯。” 凌西泽颔首。 将汤碗放到一边,司笙拿起筷子,问:“今天播?” 凌西泽讶然,“你有关注?” “听朋友说的,近期开播。”司笙随口回答。 《密室逃脱》这款网综,一共12期,共计有6间密室。 司笙参与了两间密室的设计。 负责一期,主题是恐怖医院,密室图纸以及故事流程她都清楚;设计一期,主题是丧尸学校,她只负责密室图纸的设计。 成品交上去后,都是一遍通过的。 这事凌西泽也知道。 自己参与过的综艺要开播,司笙当然是有所关注的,只是没怎么上心。 ——只要嘉宾质量过关,不是太拖节目的后腿,她参与的恐怖医院和丧尸学校,绝对会成为年度综艺最佳单期前十。 毕竟其他的密室她都没参与,不知道具体情况,不好评价。 微顿后,司笙问:“今晚播的主题是什么?” “恐怖医院。” 第一期就是她负责的? 司笙勾勾唇角,来了点兴致,“几点?” 凌西泽心领神会地回答:“晚上八点。” 说来有些无奈。 酷岚视频每年都有网综,头一年就会进行选题策划,对下一年的综艺进行选择。 酷岚他早就放手了,基本都是交给其他人管理的,无论是自制剧还是网综,他都不会过目,全程由他们管理。 去年年初时,他正好有事去了趟酷岚,听几个人在讨论今年的综艺策划,提到“密室逃脱”的设想,不过还在商讨中,并没有确定下来。 听到他们谈及“机关术”,理所当然就想起司笙。 所以,这一档本该在选题策划就被排除的综艺,最终被他破格提了出来,于去年年底就开始准备。 本想着如果有机会,没准能吸引到司笙当嘉宾。当时甚至没想过,二人之间会再有什么交集。 没想到的是—— 节目创作团队找外援,竟然正好找到司笙头上来。 司笙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的,直接敲定了两个密室。 而交上来的成果,凌西泽看过后,将另外四个密室设计全部毙了,让他们推翻重来。 另外四个密室设计,只能算合格水平,司笙交上去的,则是满分。混杂在一起,参差不齐,有辱司笙的专业水平。 司风眠眨着眼,雀雀欲试。 放下碗筷的萧逆起身,低头一瞥还剩两口饭的司风眠,幽幽提醒,“还有三张试卷。” “……” 司风眠浑身一震。 两口扒拉完饭,没来得及咽下,就跟在萧逆身后进了书房。 “高二这么忙?” 见二人如此赶,凌西泽略有诧异。 “下周月考,在赌第一。”司笙口吻淡淡的,微顿后,竟有几分嫌弃地道,“输了的要给对方洗一个月袜子。” “意义呢?” “……闲得蛋疼。” 既然要赌,赌注也不弄大一点,尽整些小孩约定。 吃过饭后,时间差不多了。 司笙将手机连接电视投屏,在凌西泽收拾碗筷的时候,先看了第一期的预告。 剪辑得非常有看点,“恐怖医院”的主题,被一个个迅速连接的画面展现到极致。恐怖、惊险、刺激、烧脑,嘉宾们被吓得嗷嗷大叫,一声盖过一声,同时亮点亦跟随着嘉宾的反应,被一一抛出。 光看预告片,就让观众对最终的成片颇有期待。 不过,司笙全程看完,表情有点冷,气场有点酸。 凌西泽将碗筷收拾好,走出厨房时,跨出第一步,就察觉到一抹凉意。 抬眼看去,果不其然,见到司笙视线打过来。 眯缝了下眼,司笙凉声问:“酷岚自制网综,你知道吧?” “嗯。” “嘉宾你知道吗?” “大概吧。” 凌西泽估摸着回答。 司笙嗓音彻底凉下来,“苏秋白是不是你塞进去的?” “……” 登时有种不祥预感,凌西泽眼皮跳了跳。 苏秋白? 想了好几秒,凌西泽才后知后觉想起这名字。 ——陆同学的得意门生? ——上次跟他有过一张照片绯闻那个? “不是。” 想到这人,凌西泽立即回答。 空气都酸溜溜的…… 尔后,凌西泽解释,“嘉宾都是节目组负责的。” 他是得知段桐月想成为《密室逃脱》固定嘉宾,才浏览了一眼固定嘉宾的名单,然后将段桐月给删了。 ——不想让段桐月参加司笙设计的密室。 这俩名字,能拉多远拉多远,最好段桐月一辈子都不要搁司笙跟前晃悠,省得惹司笙不高兴。 “不是看在陆同学的份上?”司笙问。 在她身边坐下来,凌西泽无奈轻笑:“陆同学不掺和这个。” “……哦。” 司笙皱的眉头微微一松。 “这是在醋我,还是醋陆同学?” “都醋。” 司笙双手抱臂,一挑眉,理直气壮。 凌西泽忍俊不禁。 是他喜欢的醋包没错了。 “没有谁牵线的话……”司笙顿了顿,狐疑问,“她不是素人么?” 不怪她一在预告里看到苏秋白就往凌西泽和陆沁身上想。 综艺节目里出现素人,但都会跟嘉宾区分开的,尤其是以嘉宾为主的综艺。而,预告里苏秋白就是以嘉宾身份出现的,跟其余嘉宾没什么两样。 ——何况,以她对这一期节目的了解,是没有素人环节的。顶多出现“工具人”,扮演“鬼”。 “我问问。” 凌西泽给宿卿发了条消息。 宿卿身为公关部经理,什么都要了解一点,在联系节目组的人询问情况后,就迅速给了凌西泽答案。 “说是一机关术家族的传人,会一点机关术,有看点。”凌西泽简括介绍一下,问,“你们还有机关术家族?” “虚架子。” 现在学术圈,都比所谓家族更了解“机关术”。 不屑地挑眉,司笙问:“谁家?” “湘城苏家。” “……” 一个苏秋儿。 一个苏秋白。 合着是姐妹俩呢? 见司笙不语,凌西泽有点在意,问:“厉害么?” “厉害?” 司笙轻笑。 她滑动着手机屏幕,点开八点更新的那一期综艺,轻描淡写的口吻里尽是不屑,“炒作是挺厉害的。吹得好听一机关城,给司风眠和萧逆研究三个月,都做得比他们好。” 凌西泽:“……” 看得出她对湘城苏家不满了。 与此同时—— 准备出来倒水喝的司风眠和萧逆,面面相觑。 司风眠压低声音,“感情我俩在姐眼里这么厉害?” “……她的意思是,湘城苏家跟我们一样菜。”萧逆不抱希望地提醒他。 司风眠:“……” 谢谢你的打击哦,小智障! ------题外话------ 先刚一波综艺。 第336章 热门综艺预定,全网吹爆【二更】 ?密室逃脱》第一季第一期,于晚上八点准时上线,跟翘首期待的观众们见面。 固定四名嘉宾,第一期两个飞行嘉宾,一个是素人校花苏秋白,一个是刚出道的男团歌手。 第一期的亮点,原本都集中在固定嘉宾身上,综艺咖,有看点。对苏秋白、男歌手二人,都是抱着不拖后腿的态度。 没想—— 最终,节目的亮点被机关设置吸占据一半,剩下的一半里,苏秋白占据多数。 恐怖医院主题,讲的是一个“医暴”的故事。 被确诊为绝症的病患,就有反社会人格,在住院的一天晚上,残忍地杀害了自己的主治医师,同时将一整层的值班护士和病人杀光。之后,从大楼一跃而下,自杀身亡。 这是大体的故事脉络。 展现方式时,六位嘉宾被带到一间病房,设定是“凶手”曾住过的。 光线布置得昏暗,制造恐怖氛围。 病房里有“凶手”的身份信息,嘉宾们需要收集这些信息,推理出离开病房的答案。 但是—— 许是第一次参加这档节目,嘉宾们都没进入状态,光是寻找这些基本信息就花了俩小时,且没有搜集完。 他们被困在病房里了。 之后,苏秋白在信息不完善的情况下,直接放弃推理,再根据门口的机关设置,利用原理对其进行破坏,另辟蹊径给他们打开了离开病房的门。 看到这里时,网友的弹幕被刷了满屏—— 【卧槽,小姐姐牛X!】 【我相信她是机关术传人了!太牛了叭!小姐姐是学艺术的,搞这些难道不是工科生的天下吗?!】 【牛牛牛牛牛牛牛!】 【小姐姐太帅了!我家弟弟一脸崇拜的表情,哈哈哈。】 【两个小时前——节目组:就是要玩死你们。两个小时后——节目组:还能这么玩?】 【麻麻我想学机关术!】 【现在学机关术还来得及吗?】 【大学能单独开一个机关术的专业吗?不要机械工程,就古机关术的那种!】 …… 一堆的称赞和褒奖,网友们嗷嗷叫着要给小姐姐送上膝盖。 在这之后—— 解锁走廊场景。 离开走廊只能通过楼道,但放置一扇铁门锁着,需要他们弄到钥匙。 钥匙只能通过这一层楼其余房间层层解密才能获得。 接下来的过程中,嘉宾们解锁了两个房间,一间是病房,一间主治医生的房间,都是根据房间里的关键信息提示,抛出住在里面人物的基本消息。 更惊险的设置是—— 他们一旦离开哪个房间,曾住在哪个房间里的角色就会复活。 比如他们离开病房,那么,“凶手”就会以NPC的身份复活,提着一把杀人带血的刀,在走廊里晃悠。他的出现有规律可寻,嘉宾们必须在他出现的时候躲避到房间里,一旦被抓住,就会被“杀害”。 嘉宾们有五次复活的机会,但五次机会被用光,接下来的游戏就不能再参与。 之后他们解锁小孩病房亦是如此—— 小孩只有七岁,被“凶手”活活捂死的,捂死之前抱着一个娃娃。 他的设定是,每隔半个小时,就会抱着娃娃现身。手里一个弹弓,用糖果做弹药,一旦他射中哪个嘉宾,嘉宾就会当场“死亡”。 每次出场,他有三粒糖果,出现时间为三分钟。 至于到主治医生办公室后—— 这一期节目结束。 这样一款惊险、刺激、烧脑的节目,自然而然,以过硬的实力成为爆款。 节目组原本买了几个热搜,如: #密室逃脱# #苏秋白# #机关术# #医暴# …… 规规矩矩的几个热搜。 结果,没想到的是,他们这几个热搜很快被压下,而跟节目相关的热搜层出不穷。 #嗷嗷尖叫的新综艺# #密室开门的神操作# #求苏姐姐今晚出道# #机关术专业# #玩弹弓的小男孩# #把你吓着了吗# …… 因这几年综艺节目层出不穷,网友们的态度也变得格外挑剔,就算在面对热门综艺《寻找城市的秘密》时都褒贬不一,该骂的骂、该喷的喷,每期节目后都能在某乎和论坛打架。 结果,这一次的言论竟是出乎意料的统一—— 【好看!】 【吹爆!】 【一期成神!】 【吹就完事了!】 …… 节目播出半个小时后,就霸占了热搜多个话题,完全播出后,已经有网友在各大论坛开贴讨论了。 如: 《总结一下<密室逃脱>第一期的细节,推理整个故事脉络》 《<密室逃脱>第一期你们看了吗,有没有懂行的出来讲一下,里面展现的机关术算硬核的吗?》 《我要吹了!<密室逃脱>这一切的机关设置全程采用古机关术的手法,没有采用任何先进手段!真真切切的古机关术!》 《如何评价<密室逃脱>第一期?》 《如何看待<密室逃脱>第一期中苏秋白的表现?》 《有没有机械工程专业的学生,八一八<密室逃脱>里的机关设置啊,看起来超牛!》 …… 网友们—— 【剧情烧脑,古机关新颖,NPC太给力,嘉宾都不错。整体看下来太爽了,年度最佳!】 【嘉宾设置太棒了!不动脑的有梗搞笑,会调节气氛;动脑的会联系线索推测故事线,逻辑能力一流;不搞笑不动脑的,观察能力又好,找证据简直了……最牛叉的是,就算陷入死胡同,还有苏秋白这个外挂,直接无视一切线索和推理,硬核破密室!】 【全程安静不下来,刚被我妈抽了一顿。要么啊啊啊啊啊,要么哈哈哈哈哈。惊险是真惊险,搞笑是真搞笑。哦,烧脑也是真烧脑。】 【节目组太牛了!吹爆吹爆!竟然会给嘉宾设置‘5次死亡机会’,太有意思了。】 【要“密室”,有密室。要“逃脱”,有逃脱。嘉宾们被吓得滋哇乱叫,好几处都没消声,听到他们在骂节目组了,哈哈哈。】 【看到苏秋白开锁那里,我惊了;看到‘凶手’NPC提刀出现,我惊了;看到第一个倒霉嘉宾被‘杀’,我惊了……这是什么神仙宝贝节目组?策划快出来挨夸!我能夸到你腿软!】 【苏秋白开锁实在太妙了,直接将氛围推上高潮。要不是花絮放出节目组和导演目瞪口呆的表情,我真相信这是在立人设,一切都是剧本安排好的。】 【继《城秘》后,又一档值得一追的综艺。我有预感,这档综艺今年会成神。】 …… 一致赞美,一致认可。 连带嘉宾都受益。 播出几个小时后,苏秋白的微博粉丝直接破一百万,其余嘉宾都是几十万的涨。他们的名字以不同的方式出现在微博热搜榜,曝光量恐怖得吓人。 水云间。 司笙平静地看完第一期节目。 故事她创作的; NPC她设置的; 机关她安排的; …… 自然而然,全程没有任何波动。 甚至在她看来,可以得十分的节目,这一期只能打八分。因为在病房被困时间太久,嘉宾那会儿明显没有进入状态。 至于苏秋白利用机关原理开锁…… 如果不知道苏秋白的身份,司笙或许会惊讶一下,但她在看节目之前就知道苏秋白是有点基础的……看到时,惊喜感全无。 她两分钟设置的机关锁,她研究了老半天,一看就是基础都没学牢固。 手机振动个没停。 【小杜】:笙姐,给你跪了。导演刚刚在懊悔群里懊悔,后面几期的策划怎么没让你操刀。 【小杜】:Z神是牛叉。 【小杜】:[流泪][流泪]你要早点暴露你是Z神,我肯定要抱着你这条大腿不放了。 【小杜】:给你的酬劳还可以翻高几倍呢。 …… 小杜就是联系司笙参与《密室逃脱》密室设计的朋友。 准确来说,是以前京理的同学。 跟司笙不一样,小杜是一路顺利毕业的,年级第一的学霸,年年奖学金,优秀毕业生。 小杜业余职业是个视频up主,做一些机关作品的视频,积累了不少粉丝。 知道司笙擅长机关术,有时遇到难题,会找司笙帮忙。 这次《密室逃脱》的密室设计,他有参与,因为几个版本都不满意,最后得到总制片的同意请外援——这才找上司笙。 【小杜】:我们还有几期没签飞行嘉宾,导演让我问问你,你要来《密室逃脱》玩玩吗? 第337章 凌西泽:心疼还来不及【三更】 ?小杜】:我们还有几期没签飞行嘉宾,导演让我问问你,你要来《密室逃脱》玩玩吗? 看到最后一条消息,司笙愣了一下。 这时,凌西泽正好凑过来,瞧了一眼后,微怔,勾唇问:“要去吗?” 本以为需要他暗示,节目组才会去找司笙,没想…… “不去。”司笙挑了下眉,一字一顿地强调,“我是个演员。” 钟裕是她的榜样。 她又不缺钱,不需要上综艺。 “……” 愣怔地盯着她看了两秒,凌西泽对她的话不予评价。 分明没什么演技,却永远有身为演员的自觉…… 在这一点上,凌西泽永远是佩服司笙的。 “你什么眼神?” 司笙一拧眉心,对他的神态很不满。 不敢实话实说,凌西泽话语一顿,尔后极致地转移话题,“发愁四万字检讨的眼神。” 司笙:“……” 这男人,永远哪壶不开提哪壶! 正值郁闷之际,没想凌西泽还得寸进尺,凑过来,“一言九鼎?” “……” 司笙一噎,耳根有点发烫。 凌西泽又说,“说话算话?” “……” 司笙瞪了他一眼。 “金口玉——” 没等凌西泽说完,司笙猛然倾身靠近,手肘一抬,横在凌西泽脖颈处,将他压在沙发上。 神情里尽是戾气。 她一字一顿,“你想怎么死?” 凌西泽没有一点惧意,手一抬,摸到她的耳垂,一瞬间,耳垂泛红。 他手指一松,轻贴过去,字字顿顿,说了四个字。 司笙眼睛一睁,显然在这方面不如他厚脸皮,反应过来时,脸颊上有了红润,她咬牙切齿地瞪他,“老流氓!” 往后靠在沙发上,凌西泽笑眼看她,越见她这般,心里越是欢喜,跟裹了蜜似的。 他说:“牡丹花下死——” “闭嘴!” 司笙气急,没好气地打断他。 “消消气。”凌西泽揽着她的腰,前一秒还在哄着,下一秒又贴上司笙脸颊,“脸都气红了。” “!!!” 骂又骂不得,打又打不得! 司笙一咬牙,挥开他的手,猛地攥住他的手腕,点了他的麻穴。 突如其来的一招,登时让凌西泽手没了力气,更没了花式作妖的能力。 “浪不死你!” 没好气地扔下话,司笙松开他,踩着拖鞋走了。 她进的卧室,关门声响很大。 强忍着麻穴缓过去的凌西泽,见状,哭笑不得。 他还得写检讨呢…… 书房里。 倏然响起的关门声,让在埋头写试卷的司风眠、萧逆皆是一怔,从专注的思绪里分了点神。 司风眠茫然地抬眼,问萧逆,“吵架了?” “不知道。” 萧逆对此不感兴趣。 低头,继续写题。 思绪被中断,司风眠活动了下手指,打算酝酿一下再进状态,结果视线瞥到放一旁的手机—— 开了静音,关了振动,所以不注意时没声响。 此刻,屏幕亮着,消息满屏。 ? 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司风眠将手机拿过来一看,没想,都是朋友在跟他安利《密室逃脱》这款综艺。 《密室逃脱》这款综艺司风眠一直都有关注。 原因无他。 因为司笙会机关术。 最初是那个机关盒; 尔后是书房一堆的资料书; 后来是传闻司笙参与司炳机关莲花的设计,并坑了司炳一把; …… 拿最近的来说,萧逆考试拿第一后,司笙给萧逆的奖励是落实易诗词那些图纸。 设计图纸这一周给她,下周一放假,司笙就将其交给萧逆了。 期间司笙有多少别的事要做暂且不论,光凭司笙将图纸做得天衣无缝,一切设计确实可行,就证明了司笙的能力。 听萧逆说,司笙的机关术是祖传的,不是自己瞎捉摸的。 总之,司风眠对机关术,燃起了浓厚的兴趣。 现在有一档以“机关术”做噱头的综艺节目,司风眠自然是关注的。 【眠哥你必须去看!我保证你会喜欢!】 【吹爆这档综艺!】 【满分十分,我给十二分。】 【夏季档热门综艺,你值得拥有。】 …… 一众称赞的。 司风眠看得蠢蠢欲动。 好半晌后,他放下手机,往旁边挪了挪,瞥了眼正在埋头做题的萧逆。 顿了顿,轻轻地喊他:“哥。” “……” 萧逆没搭理他。 每次被叫“哥”,都是他有事要说。 司风眠清了清嗓子,又朝他挪了挪,友好地跟他提意见,“要不,放松一下,看会儿综艺?” “不看。” “我想看。” “那你看。” “一起看。” 要放松一起放松。 他在看综艺,萧逆在做题……总觉得怪怪的。 到时候肯定难以专心看综艺。 笔一顿,萧逆轻拧眉,凉飕飕地斜他。 “就一个半小时。”手悄悄伸过去,猛然抓住萧逆的笔,将其一把抽出来,尔后司风眠脸上带笑,将手机摆在他跟前,又慢慢地劝说道,“古机关术,了解姐的传统技能。” 萧逆:“……” 半晌,萧逆蹙了蹙眉,“用电脑。” 两个人凑到一个屏幕就手掌大的手机前看综艺…… 电脑是摆设吗? “马上!” 司风眠一挑眉,赶紧去拿他的笔记本。 …… 一个半小时。 没有快进,没有停顿,没有离开。 二人并肩坐在一起,沉默地将整期节目看完。 萧逆不看综艺,看什么都觉得无聊。不过,这一期的节目设置确实精彩,能让他耐着性子,熬完这九十分钟。 “得等下一周了。故事不烂尾的话,十分没问题。机关不太熟,九分肯定有。嘉宾表现八分——” 司风眠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怔怔地看着屏幕,神情愣了两秒,然后迅速点击鼠标左键,对在播放片尾的视频进行暂停。 看了司风眠一眼,萧逆一顿,朝被暂停的画面看去。 于是,也愣了愣。 半晌,司风眠用手肘轻轻一推萧逆,问:“你看到了吗?” “嗯。” 萧逆微微颔首。 屏幕的字幕上,有两行—— 编剧组:司笙。 密室策划:司笙。 平时不会有人去关注这些,他们都没有看的习惯。但,因为是熟悉的名字,所以仅看了一眼,就从诸多名字中寻见,极为突出。 “……” 沉默。 二人皆有同一种预感。 片刻后,司风眠慢吞吞地开口,“你知道,《火种》的片尾字幕里,曾出现过‘文化顾问:司笙’的事吗?” “不知道。” 萧逆老实回答。 《火种》他看了。不过,没等到片尾字幕播放完,他就离开了。 “大家都不看字幕,真正发现的人不多,加上有同名同姓的可能,所以不会多想。” 司风眠呼出口气,尔后偏过头,定定地看着萧逆。 他肯定道:“我有种感觉,绝对是她。” 萧逆:“……” 他不反驳。 他也这么想的。 司风眠手指摸着下巴,忍不住小声嘀咕,“就我姐的美貌和才华,她真的是妖精变的吧?” “妖精不会帮你写试卷。” 凉飕飕地扔下话,萧逆站起身,拎着椅子去原位置做试卷。 耽误的一个半小时,以他们俩的速度,足够做两套试卷了。 隔壁,小书房。 司笙伏案画着最新一话的漫画,几次走神,有些心神不宁。 最后,干脆作罢,将压感笔一扔,不画了。 等待结果来临,比临时起意难熬多了…… 司笙轻轻磨牙。 好半晌后,司笙吁出口气,干脆拿起手机—— 给墨上筠发消息。 【司笙】:小师姐,以我酿成的大祸而言,你有没有觉得,四万字检讨有点少? 晚上十一点,周六,墨上筠正在办公室赶训练方案。 休息间隙,竟是回了司笙。 【墨上筠】:…… 【墨上筠】:找别人写呢吧? 【墨上筠】:找人帮忙还坑人家,人家招你惹你了? 司笙:“……” 这都能猜到? 【司笙】:就不能是我发自肺腑地反省? 【墨上筠】:就想让你看看得罪KB分子的花样死法,没奢望你能真的反省。 【司笙】:检讨还要吗? 【墨上筠】:要。 【墨上筠】:写好了,我当范文,以后按照你的模板来。 【墨上筠】:写不好,重新写吧。 司笙:??? 范文? 模板? 还重新写? 不知怎的…… 司笙现在有点担心凌西泽。 将手机一放,司笙呼出口气,继续拿起压感笔工作。可,没多会儿,司笙又放下压感笔,移动鼠标,关掉PS软件,登录邮箱。 将孟菁三份检讨一一下载。 尔后,打印出来。 ……还是给凌西泽留一份保险吧。 翌日,下午。 司笙捏着一文件夹,站在隔壁门口。 来回踱步着,轻拧着眉,偶尔一看门,却迟迟没进去。 “咔——” 门锁一开,随后门被拉开。 司笙微微一惊,止步,抬眼看去,赫然见到拎着杯水,一身休闲装站门口的凌西泽。 见到司笙,凌西泽亦是一怔,顿了顿,他举杯慢慢地喝了两口水,有些好笑地看她。 “我还以为小偷呢。”凌西泽唇角上翘,狐疑地问,“忘密码了?” 将文件夹往后挪了挪,司笙故作冷态,口吻淡淡的,“我路过。” 凌西泽哭笑不得,“一分钟走十遍的那种路过?” 听得门口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偷在踩点呢。 她把这叫“路过”? 司笙不爽了,直接怼他,“我还能走二十遍呢,有意见?” “不敢……” 将门彻底拉开,凌西泽倚在门边,俊朗的脸上带着清淡的浅笑,衬出几分贵公子的气质。 他笑说:“能不能给个机会,往我家里路过啊?天仙降临,蓬荜生辉。” “没想好。” 司笙蹙眉,别开视线。 凌西泽问:“要我陪你想吗?” “不要,”司笙心烦意乱,转身就往自家大门走,“我回了。” 勾着唇角,凌西泽忽然伸出长臂,将人往身前一拉,直接将人拉到跟前来。 距离一缩短,两人又挨得极近了,他一低头,好像就能吻她。 他问:“你手上的文件夹是不是给我准备的?” “不——” 司笙下意识想否认。 可,转念一想,又止住了。 不什么不? 她就是来给他送检讨参考的。 现在否认,之后再交给他的时候,搞得她做贼心虚、别有所想似的。 于是,话锋一转,司笙干脆坦白承认,“对。” “是什么?” 凌西泽轻声问,伸手就去拿。 手往后一躲,司笙避开他的动作,随后一挑眉,略带几分调戏的看他,“求我。” “求你。” 凌西泽没有一点迟疑。 司笙一怔,“骨气呢?” “找女朋友要东西,需要什么骨气?”凌西泽丝毫不以为耻,理直气壮地说,“祖宗我都叫了。” ! 一点都不爽。 停顿片刻,司笙道:“……反应不满意,再给你一次机会。” “行,再来一遍。” 凌西泽松开她,收了松散神态,将手中杯子往玄关一放,然后回过身,神情多了几分正经。 司笙:“……” 没等司笙反应过来,凌西泽就正儿八经地瞧着她,道:“说吧。” “说什么?”司笙莫名。 “求我。” “……” 沉默三秒,司笙一脚踹过去,“你踏马戏精呢?” 凌西泽低笑着避闪开。 手臂一揽,借机环住她的腰,凌西泽强行将她拽到玄关。 门被他顺手一关,下一刻,司笙就被他抵在门上。 “死开。” 见他忽然压近,司笙伸手去推他的腰。 “我猜猜……” 凌西泽攥着她乱戳的手,半身压着她,削薄的唇勾勒出好看的弧度,漆黑幽深的眼眸里,盛满了笑意。 然后,他慢条斯理地开了口,“我人美心善、爱我至深的女朋友,肯定是因为心疼我,给我找了检讨模板?” 司笙:“……” 凌西泽是不是伙同萧逆黑了她电脑? 被一语猜中,司笙恼羞成怒,没好气道:“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凌西泽勾唇笑着,嗓音低缓醇厚,“不是?” 撩死人了。 司笙咬咬牙,“是。” “猜对了……”凌西泽抬起她的下巴,嗓音勾人,“奖励一个?” 司笙一怔,“你——” 又来?! …… 被主人无暇顾及的文件夹掉落在地。 “哐”地一声,文件夹往两侧散开,露出里面打印成一叠的检讨。 三万字,近二十张纸,密密麻麻。 变了天,天空阴霾密布,下午屋里不若以往般敞亮,又没有开灯,光线昏暗,一切事物都被笼上一层朦胧,灰沉沉的,光混杂着影,影影绰绰。 良久。 司笙被圈在门与鞋柜的夹角缝隙里,低低喘息着,新鲜空气灌入肺部,舒缓着气息。 她怒骂:“艹。” 得寸进尺! 还学会动手动脚了! 凌西泽也被闹得不轻,自制力一点点面临崩盘,可听得她这一骂,又徒自笑了。 他捏捏她的脸颊,感受着手指的嫩滑柔软,以及高于平时的温度。 他道:“提前进行这一步也是可以的。” “越来越熟练……”司笙咬咬唇,嘶了一声,颇为恼怒地瞪他,“你哪儿学来的?” “还不是你教得好。”凌西泽仍旧油腔滑调的。 “……” 司笙被他一噎。 “都这么久了……”凌西泽话语一顿,在司笙审视威胁的目光里,轻叹一声,低低的声音里有些小委屈,“我又没笑你,心疼还来不及。” 磨了磨牙,司笙咬着的话里尽是怨恨,“我踏马懂事起第一次哭——” 轻吻着她的发丝、额头、鼻尖,凌西泽捧着她的脸,诚恳地认错,“我闹的。我错了。” “……” 司笙缓缓地吁出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把他推开了一点。 这男人有毒,明明有心理阴影,一提及就炸毛,还是忍不住想依他。 “你……” 再次开口,司笙嗓音有点哑。 略微一顿,她才继续出声,“检讨写得怎么样了?” “一半。” “这么快?”司笙微愣。 “嗯,熬夜了。” 闻声,司笙细细盯着他眼圈瞧,果然见到淡淡的青色。 她说:“别熬了。” “好。” “地上是检讨,质量不错,你好好参考。” “……”唇角弯了弯,凌西泽又答应,“好。” 皱皱眉,司笙将他一推,“写完之前,你就别来见我了。” 说着就拉开门。 在她出门的那刻,她听到凌西泽的声音—— “明天见。” ------题外话------ 明天见。——怎么感觉怪怪的。 第338章 凌总在线写检讨 风林娱乐,总裁办公室。 下午有一场会议,助理得令来到办公室,帮凌西泽那一份文件去会议室。 找到文件时,手不小心碰到鼠标,原本没关的电脑屏幕,倏然亮起。 助理本是随意看了眼,结果看到打开的文档,登时一怔。 ??? 她霸道帅气雷厉风行叱咤风云的总裁啊啊啊啊! 十分钟后,公司内部八卦群—— 【^_^】:老大肯定是妻管严无疑了。 【???】 【又有情报?】 【时隔四个月,终于再次嗅到神秘总裁夫人的八卦气息!快说快说!】 【快快快,跪求女王大人和总裁奶狗的后续。】 【^_^】:我发誓…… 【^_^】:我真不是故意的。 【^_^】: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鼠标,它自己弹出来的。 【您倒是说啊!】 【老大将夫人照片设置成电脑桌面?】 【总裁夫人真实面貌暴露?】 【^_^】:老大在写检讨。 “……” 群里登时一片死寂。 【^_^】:我没敢细看,就看到文档标题和字数。夫人的检讨,三万字。似乎还没写完。 【^_^】:心疼我老大。 【^_^】:上午我还当他推掉行程在办公室里忙什么…… 【夫人V5。】 【我现在讨好夫人还来得及吗?】 【我去给夫人提鞋。】 【老大堂堂一霸总,听说在校时成绩优异品学兼优,估计就没有过写检讨的经验,结果谈个恋爱还要写检讨?三万字还没完,夫人太狠了!】 【心疼一波我老大。】 【心疼一波我老大。+1想帮老大写检讨。】 【心疼一波我老大。+2想起被检讨支配的恐怖。】 …… 【什么奇思妙想的夫人,竟然会让老大写检讨。恶毒,太恶毒了。】 【老大犯了什么错,要被罚写检讨?我写!我帮忙写不成嘛!】 【想象了下英俊帅气的老大坐在办公室里愁眉苦脸写检讨的画面,emmmm……不好意思我笑得摔桌子底下了。】 【???我去,上午我去他办公室递新一批艺人的材料,看他忙着敲键盘,我还以为有要事,不敢耽误他一分钟赶紧溜了。原来他在写检讨?还我老大的霸气形象好吗!!!】 【楼上别花痴了,你老大就是一小奶狗。】 【楼上别花痴了,你老大就是一小奶狗。+1在女王大人这里就没霸气可言。】 【楼上别花痴了,你老大就是一小奶狗。+2】 …… 【不是,我们凌总什么时候脱单了?】 【楼上新来的吧?来来来,我们私聊……我有专门截图保存的聊天记录。】 …… 又是一天。 八卦群里洋溢着活泼愉快的气息。 司笙无言地看着跟前一堆的烧烤。 尔后,抬起眼睑,盯着站对面的钟裕同学。 她叹息,“我就想吃口豆腐脑。” 钟裕的店面装修妥当,开始进入菜单研发阶段。段长延和郑永丰有空就来店铺,然后指导钟裕请来的厨师,力求让厨师手艺向郑永丰靠拢、烧烤口味能过段长延这一关。 今早,郑永丰给司笙发消息,说想吃豆腐脑可以来烧烤店,他最近都有准备。 司笙下午正巧没安排,加之很久没吃豆腐脑,就来了。 结果,迎接她的—— 除了郑永丰的豆腐脑,还有钟裕的成堆烧烤。 “顺便试试。” 钟裕面无表情地说。 段长延嘴巴挑,眼睛挑,鼻子挑。厨子做出来的烧烤,卖相不过关的淘汰,嗅到气味不对的淘汰。通过这两关,他才抠抠搜搜地试吃一口,十有八九一大盘也会被淘汰。 一天下来,浪费的食材都不少,成天给周围店面免费送了。 厨子试吃、钟裕试吃、段长延和郑永丰都试吃,现在看到烧烤就头晕,如今有司笙这么个没被荼毒的来了,自是不可能放过她。 无法。 捏起一根牛油串,司笙递到鼻尖轻嗅了下,觉着不是太油腻,才将其送到嘴里。 “怎么样?”钟裕问。 “不是老郑做的吧?” “嗯。” 司笙评价道:“那还好。” 若是郑永丰做的,这种味道只能算差强人意。换别人做的,厨师也是有些功底了,最起码十年以上的手艺。 吃完一串牛油,司笙将签儿一扔,尔后拍了拍手。 她冲钟裕挑眉,“你说你一气质禁欲的公子哥,怎么就跟烧烤这种世俗之物混搭在一起呢?” 拿过一牛肉串,钟裕吃了一口,细细品味了会儿,眉心轻轻蹙起。 过后,他才睇了眼司笙,回答:“你不也是一超尘脱俗的下凡天仙,跟烧烤摆在一桌没有一点违和感。” 与此同时—— 端着刚做好的两盘烤串到门口的郑永丰和段长延,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段长延揉揉耳朵,难以置信,“……我踏马竟然听到他们俩在互相吹彩虹屁?” “……” 郑永丰表情阴沉地走过去。 段长延紧随其后。 拨开钟裕端来的那些,郑永丰将刚烤好的送司笙跟前,附带一碗汤解油腻。 钟裕皱皱眉,又咬了一口牛肉串。 ……跟郑永丰的手艺比,是差了些。 段长延随后一放,问司笙,“师叔,晚上去玩吗?” “蹦迪吗?” 司笙随口反问。 被她一呛,段长延微怔,轻笑一声,“社会摇也行啊。” “不去。”司笙拿起一串鸡翅,咬了口,满意了,随意敷衍段长延,“老了,摇不动。” “泡温泉,距离市里不远,就俩小时的车程。”段长延怂恿,“去呗。” “别去。” 钟裕只手揣兜,咬着牛肉串,不咸不淡地扔了两个字。 段长延嘶了一声,略带警告地扫过去一记眼神。 钟裕视若罔闻。 “怎么?”司笙一偏头。 “他们去砸店的。” 钟裕眼皮不眨地将他俩出卖了。 这二人讨论起“违法犯罪”事情时,从不藏着掖着,光明正大地在店里说。今晚弄谁,明晚弄谁,一个个的名单,都被他俩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俨然就是他俩在烧烤店工作之余打发时间的一大乐趣。 “……哦。” 司笙悠然地一瞥二人,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郑永丰还好。 段长延……闲不住,成天就爱折腾。看别人不顺心,是他最大的乐趣。 “你——” 一提气,段长延回首,指了指钟裕。 钟裕冷淡地看他,平静的视线里,尽是坦荡和自若。 “她是公众人物,少带她惹是生非。”钟裕语调淡淡的叮嘱。 段长延+郑永丰:“……”完全不记得这一茬。 而,司笙似是恍然想起这茬,看了眼钟裕,点点头附和道:“嗯,我是公众人物。” 想了片刻,段长延摊手,只得妥协,“那我们纯玩,票都订好了。何况,来封城后,你还没陪我们玩过。” “能去吗,”郑永丰站在一侧,也道,“住一晚就回来。” “……” 司笙默然地看着二人。 住一晚…… 蠢蠢欲动。 司笙手机倏然一振。 若有所感一般,好巧不巧的,正是凌西泽发来的消息。 【凌西泽】:三万二。 【凌西泽】:今晚别乱跑。 司笙:“……”艹。 这骚包还有倒计时的癖好? 扫了一眼消息,司笙就将手机一收,微微一囧,但没表露出来。 段长延追问,“怎么样?” “……不去了,下次吧。” 拿起鸡翅啃着,司笙眼睑微微一垂,心不在焉地拒绝二人。 原本计划在烧烤店待个下午,看看钟裕烧烤店的具体情况,不过,自凌西泽那两条信息后,司笙就没心思再待下去了,吃完东西就打道回府。 …… 回到家里时,司笙忽然收到编辑肖兴的消息。 【肖兴】:Z神,今年的“漫画新星比赛”举行了,主办方联系到我们,想问你愿不愿意当评委。 【肖兴】:听说他们联系上了白大,白大那边答应了。 【Z、】:小白答应了? 【肖兴】:主办方是这么说的。 【肖兴】:您的意思呢? 【Z、】:不去。 每年一度的漫画新星比赛,由漫画组织和唯一一家热销纸媒举办。在这种比赛上取得名次即可成功出道,其作品会被大肆推广,基本都会被动漫化。 是一个属于新人漫画家的最佳平台,每年都有数以万计的新人投稿。 能脱颖而出的,皆是新人中的佼佼者,今后入圈成绩定然不差。 不过,她忙,看不过来。 【肖兴】:Z神。 【肖兴】:能冒昧问一下白大的事吗? 【Z、】:? 【肖兴】:他消失两年了。以前挺活跃的,现在所有社交平台都没有动态,您知道他的情况吗?他的粉丝都猜他年龄大了,进行漫画创作有心无力,或是身体出问题了,一直挺担心的。 【Z、】:她是女的。 【Z、】:比我还小。 【Z、】:她的私事不便多说。 【肖兴】:…… 【肖兴】:您今年25吧,出道8年。 【Z、】:嗯。 【肖兴】:白大出道7年,比您还小? 【Z、】:嗯。 【肖兴】:开创漫画暴力美学先河的白大,是一女生? 【Z、】:嗯。 对面足足沉默了五分钟。 肖兴连喝了三杯水,才将心情平复下来。 不得了咯…… 本以为司笙就是史无前例的案例了,没想你们这种传奇存在竟然是成双成对出现的。 过后,肖兴回复。 【肖兴】:谢Z神解惑,我又自闭了。 司笙:“……” 你们这些当编辑的,心理素质还有待加强。 得到司笙的准确回复,又被司笙一轻描淡写的劲爆消息给震惊到,肖兴没有再骚扰司笙。 司笙闲得无聊,想到肖兴提及的白大,忽然来到小书房,翻箱倒柜地将白大的作品翻出来,然后从第一册开始看。 这一看,就没再停下来。 夜幕降临,时间流逝。 司笙一口气看到最后一册,才渐渐回过神,思绪从漫画故事中脱离。 ? 几点了? 听到外面呼啸的风声雨声,司笙望了眼窗外漆黑的天幕,隐约见到浅浅的光里斜飞的雨珠。 “轰隆隆——” 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看得太入迷,都没注意到外面下起暴雨。 摸索到手机,司笙瞥了眼时间。 十点半。 有几条微信消息。 段长延在抱怨没有事先看天气预报,路上遇到泥石流,险些没葬身在路上了。 沈江远诉苦说路被积水埋了,出去一趟,堵了整整俩小时。 司风眠转发新闻,说有人淌过积水,路过电线杆,直接被电身亡,想去拉他的路人葬身两个。 暴雨季节,来了。 翻完他们的消息,司笙才恍然意识到—— 没有凌西泽的消息。 他没回来? 赌路上了? 这都快十一点了…… 摁了摁太阳穴,司笙倒是没太担心,只是给凌西泽发了条询问消息,然后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去找衣服洗澡了。 约摸十一点,司笙吹干头发出浴室,随手拿起手机翻看消息。 没有凌西泽的。 愣了一下。 司笙心一突。 下意识的,给凌西泽拨去电话。 ------题外话------ 八卦群。详见:第121章。 第339章 凌西泽:该你履行承诺了【二更】 电话通了,但是没人接听。 司笙连续拨了三个,皆是同样的情况。 因为暴雨出事了? 凌西泽一般不会不接她电话,就算出差、开会,要忙的时候,他都会记得提前跟司笙知会一声。 司笙不是时刻粘着他,还觉得时刻报备的行为很无聊…… 但,也正因此,司笙给凌西泽打电话,凌西泽很少有不接的。 现在—— 一连三个电话都没回应。 刚洗澡出来,司笙披头散发,披着一件睡裙,脚下踩着拖鞋,形象一点都算不上好,可她却无心顾及,捏着手机就走出门。 来到隔壁门口,司笙顾不得摁门铃,直接输入密码开锁。 结果,刚一推开—— 一缕光线就打在脸上。 客厅开着灯,视野敞亮。门推开一条缝,司笙视线往里探,没在客厅寻见凌西泽身影,但目光扫过玄关时,却见到凌西泽外出穿的鞋子。 一瞬间,司笙悬着的心放下来,暗自舒了口气。 微顿,她看向书房,门虚掩着,但隐约可见里面的光亮。 司笙下意识想进门亲眼见一见凌西泽,可在往里踏的一瞬,司笙忽然想起—— 在书房。 检讨。 !!! 因为沉浸漫画故事,早已将这事抛诸脑后的司笙,猛然想到这茬,一臊,赶紧将脚往后退一步,又迅速将门合上了。 看着门被关上,她在暗自嘀咕:警觉性差成这样,估计将他家洗劫一空,他都不会发现。 将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司笙趿拉着拖鞋回到自己家。 ——没事就好。 司笙心不在焉地在家里转悠半个小时。 名目张大地去了萧逆卧室,把萧逆没收的零食都翻找出来,往萧逆摊得平整的床上一摊,以作挑衅、示威,然后挑了几包藏到她小书房的机关暗格里; 溜达到书房里,司笙随手拿了一本萧逆的辅导书,挑了两道物理题做了,做完后还顺手给自己打了个分。因为全对,所以她在写了个“good”后,又签了个名; 在景观阳台找到浇水壶,灌满水,将萧逆买来的几株仙人掌浇了个透。在她活动时,有一盆仙人掌没放好,被外面狂风一掀,摔在地面碎成两半。盯着一地狼藉片刻,司笙偷偷将其处理了; …… 总而言之,趁萧逆不在,将他的物品霍霍了个遍。 一番折腾,天色已晚。 手机还是没了动静。 司笙心有不爽。 写不完就提前说一声嘛,让人干等着真的是很缺德了…… 看了眼时间,司笙抿抿唇,懒得再管,将手机一关机,然后熄灯回卧室睡觉。 许是因先前担心过凌西泽,又得知凌西泽没事,司笙一进被窝神经就放松,昏昏沉沉的,倒是一下就睡了过去。 “轰隆隆——” 外面雷电交加,仍旧在下暴雨,噼啪的雨声敲打在窗户上。 轻微的开关门声响,在雷电声音里,被轻易湮没。 睡梦中,司笙隐隐听到窸窣声响,有点扰人,她在舒适的被窝里翻了个身,捏着被子往上一拉,将耳朵遮挡住了。 然而—— 床上一沉。 被子被一扯。 有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睡了?” “……” 熟悉的声音令司笙潜意识放松警惕,她转过身,将脸埋在男人颈窝,蹭了蹭,迷糊地“嗯”了一声。 “检讨写好了。” “……” 恍惚间听到“检讨”二字,原本陷入混沌的意识,倏然清明起来。 仿佛被针一刺。 那声音贴着耳边响起,“该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睡裙腰带一扯,隔着轻薄的布料,手掌覆上软韧的腰。 灼得人一烫,烫意滚落到心尖,猛地一震,司笙登时睡意全无,睁开了双眼。 “艹!” 整个人被男人揽着,司笙下意识骂了一声。 凌西泽嗓音又沙又哑,“马上。” “……” 司笙被他彻底噎住。 整个人被他圈着,司笙难以挣脱,四周都被他的气息包裹。 暴雨的夜里,漆黑的室内,一切环境因素,都似是扩大感官敏锐度,空气都沾染上暧昧的成分。 司笙被他吻着,轻声咕哝,“检讨写完了?” “嗯。” “我还没看。” 凌西泽信心满满,“不用看,肯定是范文。” 肩上一痛,司笙轻轻吸了口气,咬牙,“您知道‘打脸’二字怎么写吗?” “我知道‘不要脸’三字怎么写。” 司笙喉咙一紧,声音有些飘忽,“我有点……” “不怕。” 凌西泽轻声哄着,极其温柔,将她的话咽了下去。 …… 窗帘未拉上,外面闪了一道亮光,隐约照亮了漆黑的卧室。 一室旖旎。 “轰隆隆——” 紧随而来的轰隆声响,将室内的动静全然湮没,悉数吞尽。 啪嗒啪嗒。 暴雨似乎更大了,狂风掀起雨水,全敲打在玻璃窗上,洁净的玻璃窗留下蜿蜒的水流,留下一点点水痕,然后又被雨水覆盖。 一波又一波。 凌晨,两点。 外面暴雨似是小了些。 司笙侧躺着,整个人缩在被窝里,盯着窗外的景色,在心里默默地数星星。 一颗,两颗,三颗…… 躺在身边的人,呼吸趋于平稳,应该是睡着了。 睡着了? 想到这一点,司笙心情愈发不忿,不爽到极致。 吃完就睡。 看不到真心。 没良心的男人。 太便宜他了。 …… 司笙在心里一同暗骂。 “混蛋。” 实在是恼火,司笙直接骂出声。 身后倏然传来一声低笑,结实的臂膀揽住她的细腰,男人凑她耳后低声说,“别以为不指名道姓我就不知道你在骂谁了……” 司笙一怔,微微扭过头,“你没睡?” 凌西泽埋入她的发间,嗅着她松软发丝里的发乳清香。 “……嗯。” 躺她身边就是受折磨,没哪次是能安心睡觉。 这次…… 得逞了就更不用说了。 飘着呢,静不下来。 “干嘛骂我?”凌西泽蹭蹭她,声音里有点担心,“不舒服?” “……” 司笙抿唇。 烫意从胸腔漫出来,往上走,烫到脖颈、脸颊、耳根,尔后又扩散到全身。 窘的。 见她不答,凌西泽略有担忧,急着问:“嗯?” “……没有。” 怕他问个没停,司笙吸了口气,硬邦邦地回答。 凌西泽一怔,“那我惹你了?” 翻了个白眼,司笙如实道:“想到你可能睡着了,不爽。” “……” 凌西泽被她的直爽哽住。 好半晌后,他将环着她腰的力道收紧,问:“睡不着?” 皱皱眉,司笙道:“饿了。” “嗯?”凌西泽凑上来,“我可以……” “滚啊!”意识到什么,司笙赶紧将他一推,解释道,“我没吃晚饭。” “饿得你睡不着?”凌西泽讶然。 “不然?” 司笙没好气反问。 凌西泽:“……” 渣女。 没良心。 见他沉默着不说话,司笙有点小暴躁,“不问我想吃什么?” 以前他急着问。 现在学会沉默了。 到手就不上心了? 混球。 渣男。 从她口吻里察觉到不妙,凌西泽不敢停顿,赶紧顺着她问:“想吃什么?” 司笙瞪他,“你除了会做面条还会做什么?” “……” 这是她新学的怼人花招是吧? 凌西泽叹息,老实回答,“最近刚学了蛋炒饭。” “不吃!”司笙推他,“去下面条。” “……好。” 温存? 甜蜜? 不解风情的女友,用缺失的一顿晚餐,将一切都抹除了。 无奈起身,凌西泽去找拖鞋时,抬手去找床头灯的开关。 结果,刚一碰到,就听得司笙有点恼羞成怒地警告—— “不准开灯!” “……” 动作一顿,凌西泽回味过来,勾唇轻笑。 他又回过身,在黑暗中寻见司笙,隔着被子轻压着她。 “滚——” 未等司笙话说完,凌西泽吻了下她的额头。 他轻声问:“五年前,我卧室的灯,你弄坏的吧?” 第340章 凌西泽:我一直疼到现在【三更】 五年前—— 那一晚不若今晚的暴雨,一抹圆月高悬夜空,银光洒落在城市里,照进每家的窗户,落下一地的银辉,如铺上一层轻纱。 室内没开灯,但并非一片漆黑,视野相对清晰。 二人初恋。 第一次,青涩又懵懂。 司笙一哭就没止住,感觉女侠的里子面子都碎了个彻底,委屈得不行,一口咬着凌西泽的肩膀,险些咬下一块肉来。 自打初识司笙,就从未见过司笙流泪,凌西泽瞧见了,心软得一塌糊涂,任由她咬了,一声没吭。 “别哭了,我会对你负责的。” 二十三岁的凌西泽慌成一团,顾不得疼痛,慌慌张张地安抚她。 司笙揣他,又红着眼瞪他,倔强得很,“我没哭。” 凌西泽肩上染血,揽着她,“没哭没哭,我看错了。” 蜷缩在他怀里,司笙借着月光,见到他伤口渗透的血珠,有点心软了。 她轻哼着,“以后不准再碰我。” 他忙答应,“不碰。” “那你要碰其他女人吗?”司笙有点恼了。 “也不碰。” 凌西泽想都没想就保证。 “……哦。” 司笙不爽地哼了一下。 泪水沾湿了他的肩,又浸湿了枕头,他一动都不敢动。 外面轻缓的夜风撩起轻薄透亮的白色窗帘,薄薄一层纱,在室内翻飞着。有一抹月光斜斜地照进来,透过窗帘,照到一个画架上。 画架上面一张素描图,即将成品,是一个北方乡村建筑,厚厚的积雪,他们挑明关系的场景。 纱窗帘的影子落下来,飘荡飞舞,光影被分割变幻,影影绰绰。 慢慢的,司笙不流泪了。 她还是说,“我没哭。” “没有。” 凌西泽身子都僵了,但回应她时依旧很迅速,微哑的嗓音里尽是温柔。 “司笙。” 他低声喊着,小心翼翼,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我对你负责,好不好?” “你负得起吗?”司笙张口就怼。 凌西泽说:“再过一年,我们领证。” “不稀罕。”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你给不了。” “是什么?” “……” 司笙忽然不说话了。 她想要一段人生,潇洒肆意,无拘无束,谁都给不了她,只能她自己一脚一脚地踩出来。 沉默中,司笙感觉到他的紧张和担忧,心又一软,说:“……我很难养的。” “我养得起。” “用你家的钱养吗?” “不靠家里,靠我自己。” 司笙一窒,眼睛又酸酸的,心里烦乱不已。 她不想讲这话题了,于是她开始抱怨,“你好烦啊。” “……” 凌西泽赶紧噤声。 静默几秒,司笙又催他,“说话。” 凌西泽一怔,不知该说什么,又见她不高兴,只能说:“我好烦。” 司笙骂:“榆木疙瘩。” “嗯。” “混球。” “嗯。” …… 司笙每骂一句,凌西泽都应了下来。 不知骂了多久,司笙都骂累了,声音变得轻飘飘的。 她渐渐阖上眼,像是要睡了,嘴里仍旧念叨着,“凌西泽。” “我在。” 凌西泽永远给她最及时的回应。 司笙躺在他怀里,轻轻抽泣了下,一滴泪烫到他胸口。 睡前,她低声警告,“今天的事,你说出去就死定了。” 凌西泽一句话都不敢说。 那一晚,整夜没睡着。 直至临近天明,月光落到远处,移开了窗户,室内陷入黑暗中,凌西泽才短暂地眯了会儿。 在睡梦中,他听到“嘭”的一声,好像有什么破裂的声音。 他猛然惊醒。 怀中的人似乎醒了,不待他观察,就推了他一下,“去拉窗帘,晃眼睡不着。” 凌西泽第一反应是担心她,问:“你没事吧?” “快去!” 催促一句,司笙背过身。 一头乌黑的长发,散在白色的枕头上,对比映衬鲜明。 凌西泽怔怔地看她片刻,然后听了她的话,老实去关了窗户和窗帘。 室内一黑。 凌西泽再回来时,黑暗中扔来一个枕头,迎面砸向他的脸。 他赶紧抓住。 “去书房睡,不准进来。” 司笙这么说。 这个时候,凌西泽可不敢忤逆她的意思,想关怀她几句,又怕惹她不高兴、让她炸毛,于是踌躇片刻,几次张口又咽下话,最终一言未发,抓着枕头,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卧室。 待在书房,因心系司笙,所以更没敢合眼。 然而,一连等到日上三竿,他都没等到司笙出来。 直至下午,他实在放心不下,过去敲门,敲了几下没有回应,他才担忧地将卧室门打开了。 不曾想—— 卧室空空荡荡,寻不见司笙的踪迹。 凌西泽定在门口,只觉得一切仿佛都是一场梦。 窗帘被拉开,窗户打开,有风吹拂,荡起窗帘。画架上的素描画没了,但旁边的小桌子上,却放着一支涂抹伤口的软膏。 卧室的灯破碎,被一颗弹珠砸的,之后半个月,卧室的灯都没再亮过。 那是他的别墅,卧室在三楼。 司笙没出门。 她从阳台跳出去的。 …… “五年前,我卧室的灯,你弄坏的吧?” 仍旧是夜,凌西泽早已没五年前的小心翼翼,没皮没脸地缠着司笙。 司笙将他挪开一些,眨了下眼,歪头,“……不明显吗?” “你说那是我欺负天仙,遭了报应。”凌西泽说,“我信了。” “……” 司笙一时无言。 五年前的凌西泽啊…… 怎么进化成这老流氓的模样了呢? 凌西泽想到什么,似乎觉得好笑,“我看到卧室没人,打电话不接,学校找不到人,还以为你会跟我分手。” “慌不慌?” 经他一提醒,司笙想到这一茬,轻笑着问。 “慌。”凌西泽叹息,“年少不经事,慌死了。” “报应。” “故意折腾我。” “嗯。”司笙坦白承认,“我憋着一口气,不折腾你,不甘心。” “这就是你吊着我半个月的理由?” “……啊。” 司笙没有直接玩消失。 她正常上课,正常作息,跟普通学生一样,在宿舍、学校、食堂三点一线。有空了,会去图书馆待着。 她只是找人告诉凌西泽,让他每天都来学校,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但不准靠近她。 她要一天没见到他,他们俩就玩完了。 那时的凌西泽老实得很,将司笙的话奉为圣旨,不敢有丝毫忤逆。他每天早上天刚亮就守在她宿舍楼下,跟痴汉似的尾随,她去哪儿他就跟在哪儿,甚至还假装学生陪她上了两周的课,待了两个周末的图书馆。 要命的是—— 凌西泽当时虽未创业,没有名气,但胜在模样气质出挑,没少在校园里吸引女生。 每天都会被女生问联系方式。 司笙就看着,不恼不怒,但每个眼神里都透着威胁——你要是敢搭理她们一下,你就死定了。 他当然不敢。 原本心里就只装着她一人,何况她又亲眼看着,他看着那些女生恨不能避之如洪水猛兽,连一句话都避免说。 偏偏,司笙不会像他一样,跟其他男生保持距离—— 司笙不会跟他们有肢体接触,但身为一个班的同学,正常的相处是不可能避免的。 会有同学在她睡觉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时给她答案;有人给她买零食,她也照收不误,当然她会一起分享,然后转天买一堆零食分着吃;课间休息她会跟人聊感兴趣的话题或者是学习…… 凌西泽全看在眼里,却只能干瞪眼吃酸醋,什么都不能做。 简直是煎熬。 足有半个月后,司笙才再次跟凌西泽说话。 准确来说—— 那是在一节体育课上。 司笙因专业问题,所在班级的学生基本都是男生,加上她长得漂亮行事大气,男生们成天都围着她转悠……哦,外班的男生亦是如此。 每到体育课,整个操场的男性生物,基本眼睛都会长她身上。 她一身运动装,长发扎成高马尾,高挑又美艳,皮肤白皙透明,哪怕什么都不做,就是站在阳光下,都美得像一幅画卷。 所有女生在她跟前,皆是黯然失色。 上一周体育老师有事,他们体育课取消。 那一次,是凌西泽第一次见司笙上体育课,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司笙在学校里有多受欢迎。 那节课是学篮球,男生一个个凑上前,都想殷勤地教她。 教她,就难免有肢体触碰。 哪怕只是手背、胳膊碰一下,并未有逾越的举动。 凌西泽看得火冒三丈。 也是刚毕业,气血尚在,抄了个篮球入场,一个三分球先震慑住他们,之后就一个个地将他们秒了。当着他们的面,宣布司笙的所有权,一把拉着司笙离开。 一出体育场,司笙就乐个不停。 她踮着脚,用手擦着他脸上的汗,笑眼愉悦又明朗,“你干嘛要跟他们较劲?你喊我一声,我就走了。” 凌西泽这才明白过来。 她只是想等他主动打破僵持罢了。 …… 司笙说:“我当时就想看看,你个铁憨憨,到底能憨多久。我不让你看着,你就看着,让你不准靠近,你就真不靠近。凌西泽,你当年脑子缺根筋吗?你要当天主动来哄我,我能晾你半个月?” 回忆以往,凌西泽既心酸又搞笑。 他仍旧顺着她的话说:“自从被你迷得神魂颠倒,那根筋就一直没再连上过。” 司笙一怔,尔后用手去戳他的脸,“我的铁憨憨·凌西泽从来不会这么油腔滑调。” 将她的手紧攥着,凌西泽嗓音低哑,“铁憨憨又没能留住你。” 司笙动作一顿。 难以反驳。 吻了下她的手腕,他又说:“没办法,只能进化了。” 他凑上来,“喜欢吗?” 静默片刻,司笙轻轻“嗯”了一声,并未遮遮掩掩的,“是你就喜欢啊。” 铁憨憨也好,油腔滑调也罢。 不都是他吗? 五年的时间,她也变了不少,可他还是死皮赖脸地缠上来了,一步一步地设计着陷阱等她挑,一个接一个的坑给她挖。 明明都知道他心怀不轨…… 她还不是跳进来了。 还不是因为—— 是他啊。 凌西泽掀开被子,又慢慢地摸过来,在她耳边问:“这次能留得住吗?” 司笙一扬眉,嘟囔,“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他喊她,“司笙。” “嗯?” “别再闹了,”凌西泽嗓音里裹着些不明情绪和极轻的叹息,“再来一次,受不了。我会哭给你看的。” 司笙却问:“孟姜女的那种哭吗?” 凌西泽的手指拂过她的眉眼,拇指指腹停留在她眼角处。 半晌,他轻轻开口,“跟你那天一样——” “凌、西、泽!” 司笙咬牙切齿。 当即发怒,欲要推开他。 却,没得逞。 他的吻,落在眼角处。 “那天晚上,有一滴泪,落到我胸口上。很疼,比你咬的那口疼多了。”凌西泽嗓音发涩,挨着她,像是在极力克制着情绪,他缓了口气,才慢慢地开了口,“我一直疼到现在。” 司笙一下就愣住了。 好像因着他的话,自己胸腔亦是一揪,被力道牵着一扯,猛然一疼,似生生撕扯开一样。 她伸出手指,挑开他的衣领,清凉的手指移过去,覆在曾被她咬的地方。 伤口早已愈合。 然而,依旧能摸到点压印的痕迹。 她一低头,轻声说:“别疼了,我没事。” 又柔又轻的声音,轻飘飘的落过来,听得能教人心醉。 喉结滑动两圈,凌西泽哑着声音,“想办你。” “我饿……” 司笙迟疑地蹙眉。 她还没吃晚饭呢。 凌西泽低声哄她,“待会儿给你做好吃的。” 司笙:“……” 真是不要脸了,就你的厨艺,也配得上“好吃”二字? 她的铁憨憨呢? ------题外话------ 明天见。 第341章 张口就是虎狼之词 洗完澡,司笙换了件睡裙,精神倦倦地趿拉着拖鞋来厨房。 “还没好?” 手揉了揉胃,司笙倚在门口,轻拧着眉。 好好的夜宵,被他整成早餐了。 凌西泽正在切菜,抬眸看了司笙一眼,道:“马上。” 歪了下头,司笙静静地看着他片刻,然后又往里边走,挪到凌西泽身后,伸手环住他的腰。 凌西泽动作一顿。 靠在他肩上打了个哈欠,司笙用他的衬衫擦了擦脸,头发未干,发梢有水珠滴落,全蹭在他的衣服上了。 洇湿一片。 凌西泽悠悠然轻叹出声,“我成抹布了,不干净了。” 司笙没好气,“你才用抹布擦脸呢。” 凌西泽低笑。 须臾后,他侧首问:“没吹头发?” “懒。你待会儿给我吹。” “好。” 凌西泽没一点迟疑地答应了。 擦完脸,司笙又将下颌抵在他肩上,微阖着眼,强打着精神开口,“赏一口。” “张嘴。” 微微侧过头,凌西泽看了眼困得眼睛打架的司笙,勾了勾唇,拿起一片切好的酸黄瓜递到她嘴边。 司笙张口。 凌西泽将其往她嘴里一送。 嚼了两口,司笙就就酸得皱眉,倏然睁开眼,伸手在他腰间一掐。 “红萝卜、白菜、酸豆角、酸黄瓜……”视线从他肩上越过,落到砧板上,司笙不爽地抱怨,“全是素,抠死你。” 凌西泽低笑,嗓音暧昧,“不是刚开荤吗?” 司笙一噎:“……”这男人还能不能要了,张口就是虎狼之词。 无法,只能又掐他一把。 男人肩宽腰窄,腹部肌肉结实有力,看不大出来,摸着挺有安全感的。 她又摸了两把。 又被投喂两口胡萝卜,司笙精神了些,问:“晚上几点回来的?” “七八点,”凌西泽如实回答,“下雨,有点堵车。” “怎么不接电话?” “专心写检讨,静音。”凌西泽想到手机消息和电话,回味过来,低声问,“担心我出事?” “嗯。” 司笙直白承认。 凌西泽笑了,“那不是该坐立难安吗,怎么担心着还睡得那么香?” “艹,”司笙低骂,撞了下他的膝盖窝,“我去你家看到你了。” “是么?” 凌西泽狐疑。 打雷下雨,司笙知道密码,又非溜门撬锁闹大动静,他确实没听到什么响动。 司笙瞪他,“你警戒心能不能高点?” “嗯?我进来不也……”凌西泽本想辩驳,不过一想又没必要,于是话音一顿,倏地感慨一句,“咱们俩真是天生一对。” “……” 他要反驳,司笙还能怼,这么一感慨,司笙登时无话可说。 片刻后,凌西泽又慢吞吞开口,“为了我们俩的人身安全着想……” “什么?” 司笙疑惑。 凌西泽立马道:“我们同居吧。” “少得寸进尺!”司笙一挑眉,反应过来,将环着他腰的手一松,脸上有些发热,她没好气地命令,“赶紧做面!” 她转身就走。 凌西泽看在眼里,哑然失笑。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总有一天会同居的。 外面天色漆黑,偶尔电闪雷鸣,大雨仍旧在下。 热气腾腾的面端上桌,除了一堆的配菜,还有切开的溏心蛋和几块肉。 许是太饿了,司笙吃了几口,只觉得凌西泽手艺突飞猛进,夸一句“好吃”亦不为过。 尝了半个溏心蛋,司笙扭头去看凌西泽,发现他不在厨房,而是拿着吹风机从卧室里走出来。 司笙问:“你的呢?” “待会儿做,”凌西泽走过来,打开餐桌地上的插座,将吹风机插头一插,而后起身,“先给你吹干头发。” “哦。” 司笙夹起一筷子面条,吹了吹热气。 凌西泽盯着她半干的发丝,“头发长了。” “一直没去剪。”司笙咕哝一句,尔后倏然回头,问,“我短发好看,还是长发好看?” “长发是天仙,短发是妖精。”手指拿起她一缕发丝,凌西泽认真思考了下,回答,“都好看。” “……” 怼人凌张口就是彩虹屁,司笙实在是无话可说。 微顿后,她说:“《回转人生》的老师是长发,我打算先留着。” “嗯。” 凌西泽将吹风机打开,热风穿过司笙的发丝,掠过头皮,他的动作轻缓温柔,手指感知温度,将热风控制得恰当好处。 司笙低头吃面,脑袋一晃一晃的,凌西泽也不觉得扰人,唇角的笑意一点点加深。 末了,确认发丝都被吹干,凌西泽关了吹风机。 他用手指按摩着她的头皮,给她放松,同时又提到先前的话题,“剧本我看了,有几场戏很危险。” “打戏我擅长。” “没说打戏。”凌西泽道,“你跟钟裕的对手戏……拍的时候我去探班。” 吃完最后一块酸黄瓜,司笙轻轻拧眉,疑惑地回头,“没有亲密戏啊。” 连个吻戏都没有。 凌西泽眸色一沉,“你主动撩他,还不算亲密戏?” 司笙茫然,“我不是想杀他吗?” “爱到病态剁了他,我怕你入戏太深。” “……” 她要是能入戏,演技也不至于遭人诟病。 “另外,”凌西泽轻轻蹙眉,“听说钟裕是个戏疯子,拍戏期间全程入戏,拍完之后都不见得能脱身出来。” “他确实。” 这一点,司笙不置可否。 凌西泽幽幽提醒,“剧本里他对你有隐忍的爱。” “……”司笙噎了一下,随后饶有兴致地问他,“凌西泽,我这才拍的悬疑剧,如果我要拍爱情剧呢?” 凌西泽脸色一变。 眯缝了下眼,司笙又补充了一句,“吻戏很多的那种。” 垂下眼帘,凌西泽温柔地给她按摩着,不紧不慢出声,“……可以,你等着被封杀吧。” “……” 司笙反手就去掐他的大腿。 凌西泽强忍着疼痛,嘴上却不停歇,“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以你这演技,就不要祸害影视市场了。接点适合你的戏,不要挑大梁,我们还能保住名声。” “……”眯了眯眼,司笙阴恻恻开口,“忽然想起来,我先前谈过两部戏,现代的,有吻戏,结果每次刚要签约,剧方就反悔了。” “我搅黄的。” 凌西泽直白承认。 “……” “另外,那两个角色不适合你,你演的话,只会被喷得更惨。” “……” 被气得肺疼,司笙恼了,“滚去下你的面条。” “就事论事,”手指覆在她太阳穴上,帮她揉了揉,凌西泽俯下身,贴在她耳廓旁,“不记仇。” 司笙斜眼瞪他,“我像是心胸开阔的人吗?” “不是像。”凌西泽一本正经,“是本来就是。” “赶紧滚。” 司笙无可奈何,无语得紧,一点都不想看到他。 凌西泽没听,死皮赖脸的,将她伺候舒服了,又揉了揉她的头,“吃完快去休息。” 往外瞅了一眼,司笙没好气,“要没下雨,这个点天都亮了。” “嗯。”凌西泽说,“今天不上班,在家陪你。” “……” 司笙幽幽地看他一眼。 片刻后,她将他赶去厨房,又扒拉完最后两口面条,回到卧室洗漱后,钻进被窝睡觉。 太困了,她打着哈欠,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 半睡半醒间,她听到窗帘被拉上的声音,不多时,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记不得是什么,含糊地应了,之后男人给她塞上耳塞,外面的雷声、雨声登时消失,似是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司笙彻底睡了过去。 …… 雨还在下。 街道行人稀少,马路上积水很深,连车辆都少有几辆。 一家烤肉店门口。 透明的伞下,立着一名绿衣长裙的少女,纤长的手指捏着伞柄,雨水噼啪砸落在伞面,水流顺着伞骨流下,一串一串的,砸落在地面时,溅起的水珠偶尔砸在匀称白皙的小腿处。 少女明眸皓齿,模样灵气清秀,只是柳眉轻蹙,神情颇为纠结。 在家病了两天,刚好一点,结果家里没吃的了,她不得已出门,打算去超市囤积食材。 但是,见到烤肉店,闻到香味……就有些拔不动腿。 生活费本来就紧张,吃上一顿烤肉,下次发工资之前,她怕是得顿顿吃泡面了。 “就这儿了。网上说是排名第一的烤肉店,去试试——” 随着一道熟悉的说话声,有二人撑伞走来。 苏秋儿一怔,下意识偏头去看,果不其然,见到某个看一眼就能火冒三丈的身影—— 段长延。 挫骨扬灰都忘不了一混账。 跟他在一起的,还有个男人,年纪大他几岁,跟他的浪荡轻浮样儿截然不同,衣着随意,看着成熟稳重。 眼里蹭得冒起一团火焰,苏秋儿目光停留在二人身上,见他们一步步走来。 男人敏锐察觉到注视,看了她两眼。段长延却一心都在烤肉上,没有注意到。 直至二人走到苏秋儿跟前—— “段、长、延。” 苏秋儿话里咬着火气,一字一顿。 原本兴致勃勃的段长延,闻声倏地一顿,回头一看,见到立在门外的苏秋儿,登时一阵激灵从背脊窜到头顶。 “我去——” 他下意识往郑永丰身后躲了躲。 他忙道:“木头,帮我挡挡。” 郑永丰看了他一眼,下一刻,撑着伞往旁边让开几步。 “姑娘,你随意。” 叼起一根烟,郑永丰冲苏秋儿说着,然后掏出火机点火。 段长延:??? 兄弟,您还是人吗? 原本真按捺不住想动手的苏秋儿,见到郑永丰这般反应,微微一顿,抿抿唇,倒是将心中怒火压下去不少。 将伞往后挪了挪,苏秋儿拧着眉瞧段长延,“你怎么还没走?” “啊,我……” 都做好拔腿就跑准备的段长延,闻声一怔,张口随便找理由,“难得来大城市,我们逛逛。嗯,逛逛。” 说完又嘴贱,“怎么,今天不打啊?” “哼。” 苏秋儿轻哼一声,冷冷盯着他,“用不着我动手,全封城的二世祖都想整死你。” “……你要是寄希望于他们的话,那有点困难。” 段长延撇嘴,语气颇为不屑。 “你——” 苏秋儿一时气恼,往前一步。 段长延赶紧退后半步。 见状,苏秋儿两道眉头拧得紧紧的。 她有这么可怕吗? 轻咬了下唇角,苏秋儿瞪了段长延一眼,心情烦躁,撑伞转身就走。 悻悻一摸鼻子,段长延抬头看了眼烧烤店的招牌,咂摸了一下,忽然猜到了什么。 “哎——” 他出声叫住苏秋儿,微微抬高声音,招呼,“你是不是又没钱了,我请你啊。” 苏秋儿身形一震。 随后,裹着火气的三个字透过雨幕砸来—— “不稀罕!” 她没回头,大步往前走。 透明的伞在她头顶张开,像薄薄一层羽翼,忽然暴雨变得密集起来,噼里啪啦往下砸,雨幕遮掩了视线。 少女的背影纤瘦又单薄,溅起的水花砸在她裙摆上,整个人在摇曳风雨里似是随时能被掀走。 段长延多看了几眼,用手挠了挠后颈,眉头轻不可闻地皱了一下。 “怎么回事?” 烟抽完半根,郑永丰斜眼盯着段长延。 看出来了,这看着柔弱秀气的姑娘,就是上次追着段长延打的那位。 本以为是一模样彪悍的母老虎,不曾想,是一秀秀气气的小姑娘,模样挺招人疼的。 ——越是这样,越衬得段长延渣。 “我还没问你呢,你刚那表现还是兄弟吗?”段长延想到他那令人发指的行为,控诉道,“我被揍残了你不心疼?” “不心疼。”郑永丰冷漠地回答,随后道,“我不跟女人动手。” “扯!”段长延一撸袖子,“你打过的女人还少?” 皱皱眉,郑永丰义正言辞,“那是敌人。” “嘁。” 段长延不屑之。 “提醒你一下,”抽了口烟,郑永丰又望了眼苏秋儿远去的方向,淡淡道,“那姑娘生病了。” 段长延狐疑地打量她,“你怎么知道?” “脸色不对劲,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话到一半,郑永丰眼风如刀,上下一剜段长延,直接挑明,“另外,她要是精神状况好,就你刚刚欠抽的表现,这一顿你肯定逃不掉。” 段长延错愕,“你怎么这么懂?” 凉凉地瞧着他,郑永丰冷漠道:“因为我都有点想揍你。” “……” 段长延被好兄弟无情无义的狠话彻底惊到了。 他往烤肉店大门一看,顿了顿,又收回视线,迟疑地问郑永丰,“要不,待会儿再来吃?” 苏秋儿走出超市。 出门时还觉得没问题,许是淋了点雨、吹了点风,又有些受凉,提着购物袋出门时,脑袋有些昏沉,四肢使不上力气来。 一出商场的门,外面的风就裹着豆大的雨迎面拍在身上,冷意透过肌肤直达骨头缝,令她止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她吸了口气,赶紧将伞撑开,堪堪遮挡着雨水和狂风。 奈何雨下得更大了,没走出几步,撑开的伞就在狂风里飘摇,紧攥着都控制不住。 她一手拎着购物袋,一手撑着伞,头皮紧绷。凉风掀起她的裙摆,雨水无孔不入地拍打过来,落在皮肤上,冰凉冰凉的,披散的头发凌乱飘飞着,又冷又狼狈。 苏秋儿气恼急了。 早知就不该省点配送费,直接叫外卖员将货物送上门了。 “诶。” 冷不丁的,一道声音入耳。 随后,被雨伞遮掩近半的视野里,走进一抹身影。 眼角余光里,她见到被风卷起的外套衣摆,有些眼熟。 迎面刮来的风,被那道身影遮挡住,那般摇摇欲坠的脱离掌控感终于缓了缓。 苏秋儿悄悄舒了口气。 但—— 伞稍稍往后一移,苏秋儿看到走到跟前的男人,神情登时一僵。 ? 他怎么在这里? 这时,段长延伸出手,捏着她的伞面边缘,将其往上推了推,没等她反应过来,他的手一松,就贴到她额头上。 第342章 凌西泽这老流氓【二更】 覆上的手掌厚实,温度冰凉,凉丝丝的,缓解着额头的灼热。 苏秋儿怔了一下,忘了躲开。 几秒后,手掌移开,段长延又将手覆到自己额头,对比过后,拧起眉来,自言自语地嘀咕,“果然发烧了。” 听到他的话,苏秋儿终于是回过神。 “你干嘛?” 防备地盯着他,苏秋儿攥着伞柄的手一紧,往后退了一步。 “我们送你回家。” 很自然地说着,段长延伸手去拿苏秋儿提的购物袋,指腹拂过她的手指,留下一串温热的触感,苏秋儿手指捏着塑料袋一紧,避开段长延的动作。 她冷着眉眼,拒绝道:“不需要。” 手伸了个空,僵在半空,段长延动作微顿,倒是不尴尬,而是说:“好歹相识一场。” 相识? 见他如此轻描淡写,苏秋儿喉间窜起股怒火,烧到嗓子眼了。 若非整个人使不上力,她非得踢这男人两脚不可。 “我跟你没什么好相识的。” 冷冷说着,苏秋儿将伞往前一推,伞面边缘几乎挨着段长延的下颌拂过,浇了段长延一身的雨水。 苏秋儿低下头,不愿看他,拎着塑料袋绕过段长延。 段长延怔了一下,在她走过身侧时,倏地拉住她的手腕。 手腕温热的感知,直顺着手臂往上窜,蔓延到胸口,忽又烫得很。 苏秋儿顿住。 “别这么犟,我们只送你到楼下,送完就走。”段长延手掌往下滑,勾住她的塑料袋手柄,放软了语气,有点哄她的意思,“好不好?” “……” 苏秋儿身形一晃,垂下眉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将涌上的情绪悉数压制着,可抬眼时眼圈却忽的有些红。 伞是透明的,隔着薄薄一层伞面,段长延将这一幕清晰看在眼里,神情一顿。 她怒声呵斥,“你有病啊?” “对对对,我有病。” 段长延回过神,索性应下了,将塑料袋强行拽过来,用撑伞的手拿着,尔后空出的手横在她肩后,揽着她的肩往马路上走。 他继续哄她,“走啦走啦,等你精神好了,我再给你揍一顿,好吧?” “你……” 苏秋儿又气又恼。 “一顿不行就两顿,我还挺抗揍的。”段长延不等她说话,张嘴就叭叭,“你看,全城二世祖都揍不到我,就给你一个人揍,是不是很开心?” “开心你个——” “开心就好。”段长延截过她的话头,继续叨叨,“以后生病就在家里好好待着,要买什么就外卖,这大雨天的,你跑出来只会病上加病。回去好好休息,等你病好了,哥带你去吃烤肉,我请客……” “……” 苏秋儿几次想插话,但都没成功。 两分钟的路,他一个人滔滔不绝,连口气儿都不带喘的。 苏秋儿憋得想缝住他的嘴。 可,他一串关怀又熟练的话,听着听着,她又觉得心酸,情绪一阵翻涌。 她低头一扯嘴角,有些自嘲。 这男人说话从来不走心的……偏偏她还傻不拉几地信了。 可意识再清楚,苏秋儿仍旧浑浑噩噩地被他带到车旁,后车门一拉,他拿过她手中的伞,为她撑在头顶。 “到了。”段长延说,“你放心,我们家木头开车,稳当得很——” “我坐前面。” 苏秋儿忍无可忍地打断他的话。 “……”段长延微微一愣,尔后点点头,“哦。” 抬眸看了他一眼,苏秋儿吸了口气,转身就往前面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段长延的雨伞一直撑在她头顶,直至车门关上。 收了两把伞,段长延抖了抖雨水,坐上后座的车位,然后将车门一拉。 苏秋儿跟开车的郑永丰报了个地址。 郑永丰“嗯”了一声,一踩油门,车辆扬长而去。 …… 不远处。 超市门外,一人撑着黑伞走出,视线盯着离开的车辆,在车牌号上稍作停留。 过后,拨了通电话。 “目标来超市买了点东西,被俩男的接走了。” 男人声线压得很低。 “继续盯着。”电话里传来声音,“有什么异样,随时汇报。” “是。” 男人挂断电话。 车上。 苏秋儿坐在副驾驶,难免有些局促。 车内的空调温度偏高,但冷意打骨头缝里蔓延出来,挡不住的冷。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连衣裙,被雨水淋得半湿,裙摆湿漉漉地黏在膝盖处,令她的状况有点尴尬。 这时—— 身后倏地扔来一样物品,正好盖在她的膝盖上。 苏秋儿身形一缩。 低头一看,是一件黑色外套,正是段长延穿的那件。 外侧被淋湿了一些,可内里却残留着主人的体温,罩下来,贴在手肘和膝盖上,暖意一点点地渗透进来,仿佛能驱散着体内的寒气。 随后,段长延声音飘来,“车上没毛毯,将就一下。” 苏秋儿垂下眼帘,微微抿唇。 没为争口气将外套扔回去,苏秋儿亦没有往后看,停顿须臾后,她将外套拉了拉,将其盖得平整一些。 郑永丰全程沉默,像个只会开车的机器。不过,他几次去摸烟时,倏地一瞥坐在一侧的小姑娘,动作都顿住了,将烟瘾克制下去。 苏秋儿自是不用多说,身边开车的司机第一次见,一句话都未言语过。 后面那人…… 不提也罢。 段长延一反常态,在路上叨叨个没停,一上车,反倒是安静下来,斜斜地倚在椅背上,叠着腿,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手机,偶尔往外面看上几眼,眉头时不时蹙一下。 且,越到后面,他蹙眉的动作越发频繁。 沉默中,苏秋儿视线偶尔落到车内镜上,察觉到段长延的神情,只当他这一趟送的并不情愿。 一路无话。 车开到小区门口。 段长延好几次回头,不知看到什么,神情略显阴沉。 车进小区,段长延回望几眼后,终于平静下来。 不多时,车停在苏秋儿所住的单元楼门外。 “谢谢。” 苏秋儿解开安全带,只跟郑永丰道谢。 没想,郑永丰倏地撕下一张笔记纸,放在手心,拎着笔写下一长串数字,在苏秋儿下车之前将纸张递给苏秋儿。 他说:“我的电话。” “哈?” 刚打算开门的苏秋儿,见状,不由得愣住了。 “有人跟踪你,你万事小心,防备着点。”郑永丰叮嘱着,又晃了下手中的纸张,“有事可以找我。” 话到这,郑永丰感觉到后面冷飕飕的视线,往后扫了眼,又补充:“……‘们’也行。” “跟踪?” 苏秋儿诧异。 她生着病,有点神志不清,警觉性大不如平时,加上心不在焉的,完全没发现异样。 难不成—— 方才段长延在后座的反应,是因为察觉到有人跟踪? “嗯。”郑永丰解释,“离开超市后跟上的。” “我知道了。”苏秋儿微微拧眉,心里大致有了个底,同郑永丰点点头,“谢谢。” 她接了纸张。 迅速一扫号码,她将纸张捏在手里,又问:“你是?” “郑永丰。” “苏秋儿。” 二人自我介绍完。 尔后,苏秋儿推开车门,下车。 伞和购物袋都在段长延手里,苏秋儿想着淋一下雨,直接去后座拿物品的,结果一落地,一柄伞就斜过来,正好罩在她头顶。 她愕然抬眸。 段长延不知何时下的车,此刻正站在她跟前,一手举着那把透明的长伞,一手将她的购物袋递过来。 她伸手去接购物袋。 在那一瞬,她听到他的轻声叮嘱,“注意安全。” “……” 轻抿唇,苏秋儿没说话,又拿过伞,快步走向单元楼。 段长延立在雨里,看了苏秋儿的背影几眼,尔后才拉开副驾驶座的门,钻了进去。 拿起副驾驶的外套,段长延一落座,就冲郑永丰质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没等段长延扣好安全带,郑永丰就发动了车。 “你主动给过哪个姑娘电话,”段长延皱皱眉,“平时除了我师叔的事,什么都不上心。” 摸出一根烟叼嘴里,郑永丰开了车窗,摸打火机时斜了他一眼,“她长得像我妹,我关照一下,有问题?” 段长延匪夷所思,“你哪来的妹妹?” 自打他认识郑永丰起,郑永丰就孤家寡人一个,过年都不带回家一趟的……甭说妹妹了,亲人都不见得有。 “……” 郑永丰没答他。 打火机点燃一根烟,烟雾往一侧飘去,呛得段长延咳嗽两声。 司笙再醒来时,室内依旧一片漆黑,耳边听不到丝毫动静。 怔了片刻,司笙将凌西泽给她戴的眼罩和耳塞都给取下来,然后翻身坐起。 摸索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一亮,司笙眯着眼一看。 下午一点。 手机被关了振动和声音,来了几个电话和信息,她过了一眼,就将其扔到一边了。 将窗帘一拉,让外面昏暗的光线照进来,司笙恹恹地一看外面飘飞的雨,皱皱眉,趿拉着拖鞋进洗手间。 随手一开灯,司笙打算洗漱,结果入眼的成对洗漱用具,不由得让她一愣。 她愕然环顾一圈。 她的牙刷、杯子、洗脸巾等物品,悉数失踪,取而代之的,都是新的一套……哦不,准确来说是两套,情侣款的。 凌西泽干的? 司笙摁了摁眉心。 索性她没恋旧物的情节,很快就接受了,她拿起电动牙刷,抹了牙膏,对着镜子刷牙。 不多时,听到卧室有了动静,她心有好奇,叼着牙刷来到门口,抬眼一看,就瞧见—— 凌西泽站在床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手里提着个购物袋,他正一盒一盒地拿出某物品,放到抽屉里。 司笙惊愕地睁了睁眼。 这老流氓! “你在干嘛?” 将电动牙刷一按停,司笙嘴里还有泡沫,忍不住开了口。 “嗯?” 凌西泽一侧首,拿起最后一盒,捏在手里晃了一下,展示给司笙看。 司笙:“……” 怔了片刻,司笙提了口气,近乎无语地问:“买这么多,你用得完吗?” 将那盒扔到抽屉里,凌西泽勾起唇,清冷禁欲里竟生出几分痞坏的味道,他扬眉,“你试试就知道了。” “……” 司笙默然,不知怎的,想到昨晚的一幕幕,倏地有些臊。她往后退了两步,直接将门给甩上了。 漱完口,她用冷水浇脸,生生将脸上的温度降下一些。 “叩。叩。叩。” 玻璃门外多了道阴影,占据门侧四分之一。 敲门声一下一下的,很有节奏。 拍了拍脸,司笙吁出口气,问:“做什么?” “饿了吗,出去吃饭。” 凌西泽的声音缓缓透进来。 想到天气,司笙拒绝,“下雨,不想出门。” 到处是积水,湿漉漉的,行事不方便,一点都不清爽。 凌西泽“哦”了一声,从善如流地道:“那我叫外卖。” 司笙一把拉开门。 她拧眉盯着门外的凌西泽,责问:“你就不能学学萧逆,自己做饭?” “我可以做。”凌西泽接过话,尔后,理所当然地反问,“不过,你吃吗?” 司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