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尘录》 正文 01 绿水村头一见如故,李家院中相谈甚欢 绿意之中,一条小河迤逦而来,河面渐宽,不起半点涟漪,水面之上那随遇而安的几尾柳叶,从始至终都不曾惊扰这片刻的宁静。正值中秋正午时分,骄阳依旧似火,半点儿都无入秋气象,河畔柳枝上依稀所见的几只秋蝉也显得毫无生气。 男子光着上身趴在水边,看着水中的自己愣愣出神,他保持这个姿势足足有了半个时辰。终于,他动了一下,随后用手轻轻抚摸脸上的银黑色面具。这面具与他的脸型完美融合,遮住了右边脸颊,乍一看与左脸并无二致,只是眼孔之中漆黑一片,未有半点光影。男子冲着水中自己微微一笑,左眼之中尽显温柔。 “这是我么?” 男子轻声问了一句,蹙紧眉头,用手狠狠抹了几把脸上的胡渣,随后坐起身,大笑起来, “真他娘的帅气啊!” “哈哈……哈哈哈……” 小河对面一阵笑声传来,是个小男孩,只见他双脚在水中扑腾,饼渣从口中飞溅出来,一手指向对岸男子,一手抚着小腹狂笑不止。小孩约莫十二三岁,全身黝黑,身形消瘦,右手边立着一捆干柴,上面挂着柄柴刀,一看便知是附近农家子弟。 男子也不气恼,站起身来,向着对岸大笑几声,随后伸了伸懒腰,一个箭步蹿入水中,半响未见人影。河宽十丈有余,孩子满脸错愕,四处寻觅。突然间,脚旁冒出个半面人头,人头大口喷出一条水柱,将男孩小脸激个正着。男孩正要破口大骂,却见那人站起身来,男孩瞬间再无言语,只是怯怯收回手脚。只见那人身上尽是伤疤,大大小小,横竖交错,令人心惊不已。 “这位小兄弟,还有吃的没?” 男子坐在男孩旁边,一把将他搂到怀中。男孩身子微微颤抖,小声回道: “还有一……一……一个饭团,早上不……不……不饿便没……没吃,一直带……带在身上,你……你……你你你要,就就就就……就拿去……” 说完伸手向柴火旁边的布袋中摸去。 男子也不客气,只是两口便将硕大个饭团塞进腹中。男孩咽了口口水,用手指了指男人上身,怯生生问道, “你是什么人,为……为什么有这么多……” 男子轻轻拍了拍男孩后背,笑道, “孔武痴全身上下纹满了龙虎之类,可又能怎样,又怎会有我这来得厉害!来来来,再让你看看我背上这条大河,有没有很霸气?!哈哈……” 男子转过身来,让男孩看他背后伤痕。男孩仔细端详男子后背几串伤疤,似懂非懂微微点了点头,对这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面具人充满好奇, “孔武痴是谁?很厉害么?” “啊,这个,啊,不记得了,不知怎的突然冒出来,勿怪勿怪,哈哈哈。对了,把你柴刀借我使使!” 男孩双手拿起柴刀递给男子,问道: “你要用它干嘛?” “刮胡子啊,还能干嘛!” 男子接过柴刀便向脸上使去。 “哎呀,你这刀太他娘的钝了,” 说完他便跳进河中摸出些许细小碎石,然后撒在岸边方形大石之上悠悠然磨起刀来。男孩轻声问道, “听你口音不像外地人,为何之前从未见过?” 男子微微一滞,大声说到: “哈哈哈,我有一项本领,所到一处,不需太长时间,言谈举止便可与当地人一般无二,厉害吧!哈哈哈,你应该不会怀疑吧。” 男孩疑惑的看着他, “你的意思是曾经来过我们这里?” “记不起了,应该是来过的!” 男子左眼盯着男孩,眼神玩味。 “小兄弟,会游水么,我衣服在河那边,能否帮我取来?” 男孩微微点头,想必也是说中了他得意之处。他迅速除去衣裤,径直跳入河中,霎时间便游至对岸,显然水性极佳。回来之时,他只用双脚踩水,悠然自得直立水中,手中衣物也是未湿半寸。男孩将衣物置于石上,双手托腮看着男子。只见男子正用那刚磨好的柴刀刮着胡子,不时把嘴歪在一边,男孩呵呵笑着,对那满身刀疤,爱哈哈大笑的面具人再无畏惧之感。只是他明白,那面具之下,可能是他不能触及的地方,因而,他也懂事的没有过多的去盘问。 男子刮完胡子,又似之前那般半个身子伸向河面,左瞅瞅,右看看,又不时用手摸摸脸颊,最后用左手拇指和食指轻扶下颌,不住点头,口中喃喃道, “这样一来,怕是小娘子们又要倒上一地了!” 男孩忍俊不禁,“你呀,真不害臊!我看你就不如隔壁七哥好看!” 男子听完,大怒道,“什么七哥,带我去,我打得他连邻居都认不出来!” 男孩哈哈大笑起来, “七哥娶了我们十里八乡最俊的姑娘,前些年,那些媒婆子把她家门槛都踩坏了,她楞是一个都没看上,最后只是瞅了一眼正在田里劳作的七哥,便非他不嫁了。你说七哥是不是要比你好看?!” 男子听完默不作声,随后抄起衣服穿在身上,轻轻吹起口哨,又自己从头到脚摸了一遍,似乎对全身衣服之外的空无一物惊叹不已。他挂上柴刀,背起柴火,又将男孩从石上拖将下来。 “兄弟,今晚吃住你家,你看如何!” 男孩白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蹦跳着在前方带路。走了几步,他回过头来,认真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回他, “你先说!” 男孩干脆答道, “李小山,该你了!” “我叫李大山啊,哈哈,巧了巧了,哈哈,太巧了,我们应该是失散多年的异父异母亲兄弟啊!” 男子走上前去,左手搭在李小山肩上,口中大唱, “你叫李小山呀,我是李大山,山外又有山呀,山外不是山……” 沿河小路很窄,却并不难走,偶有几处泥洼,也只在草鞋之上留下些许痕迹。李大山身负重物,却毫无疲惫之感,走得轻松惬意,小山则不时小跑才得以跟上。李大山放慢脚步,理了理绑绳,一把抓起小山放至后背柴捆之上。小山背对大山,无比兴奋。他不知从何出寻出两根马尾草,一根衔入口中,又伸手向后将另一根递到大山口中。 “小山,离家还有多远?” “怕是还要多半个时辰。” “这重量可不轻哪,你这一天怕是也只能走上这么一趟了。” “是啊,背上柴火走得很慢,我每次开始都背上很多,背不动了,就边走边扔掉一些,我都能记得在哪些地方丢过柴火。” 小山很是开心,口中不停, “我发现我每次都能比上一次背得多一些,我要快点长大,我要像大山一样强壮,还要娶最美的姑娘……”小山说完满脸骄傲,眼中尽是期盼。 大山听完,又是一阵大笑,双手分别揪起小山双臂,大声吼道, “坐稳喽~” 大山随即逛奔起来,速度之快,似乎并未身负重物。小山则双手放至大山肩头,尖叫不止。而这身后汉子,人如其名,似大山般威武雄壮,也让这孩童无比心安。 仅一刻终,村庄尽在眼前。村名绿水,房舍依水而建,三两村民水边浣衣,几只闲鸭水中嘻戏,十分安静祥和。大山将小山放下,二人并排走入村中。 刚一入村,迎面而来一位老妇,约莫五十上下,脸部黝黑,额头皱纹密布,看似老气却步伐轻盈。老妇走近,盯着大山看了几眼,随即喜形于色,大声嚷道, “好像前些天见过你哟!” 大山一脸错愕,“大婶你怕是认错人啦!哈哈哈” “不可能,我刘老太,那可是远近闻名的眼尖人,见过面的肯定不会弄错,而且你带这么个面具,要想认错都难呀!” “大婶肯定错了,您见的那位怕是我的同胞兄弟,都带上面具,很难分得清啊,哈哈哈!” 刘老太疑惑的看着大山,又上下打量了一翻,嘴中嘟囔着, “还真不太像,今天这个好像很是开朗许多,前些天那个一脸忧郁,话都不会讲……”她嘴中不停碎碎念叨。小山向她问好后,她便径直离开。小山十分好奇, “大山哥,你还有个同胞们兄弟么?是不是和你长得一模一样?还有,他也和你一样厉害么?” 大山揉揉脑袋,尴尬答道, “不知道啊,好像有,又好像没有,不记得了,你觉得呢!” 随后又大笑起来。 小山满脸狐疑,不置可否。 二人继续前行,很快来到小山家院前。院子只简单用毛刺围起,有一处棚架,爬满藤蔓。 “大山哥你瞧,这就是我家了!” 正在此时,邻家大门开启,那小山口中的“七哥”搀着大肚子媳妇跨步而出,二人相视而笑,尽显夫妻恩爱。大山目不转睛看着他们,不知心思如何。“七哥”和大肚女子向大小山点头致意,随后缓缓走了开去。 小山一脸坏笑,“怎么样,七哥是不是比你要好看很多,还有七嫂,也是俊得不行吧!” 大山一脸轻松,点点头笑道, “女得确实水灵,男的长得也不错,要是再白上一点,怕是去逛春雪楼都不用花钱了。”大山转头看着小山, “可是,我比较耐看呀,哈哈哈~” 小山看着这个喜欢大笑的面具怪人,又想想他莫名其妙的言语,竟是无言以对。只好自行打开门,将大山迎入院中。小山搬来小凳,又打来凉水与大山好一番痛饮。 “怎么家中无人,你爹娘呢?”大山靠在藤蔓之上,悠哉悠哉。 “我娘和妹妹该是去田中干活了,我爹……妹妹还没出生,就死了……”小山满脸落寞之色。 一只大手摸着小山后脑,“呵,小山,你可是这家里唯一的男人,可要挺起胸膛呢。” 小山嗯了一声,双目炯炯有神。 烈日当头,可在这蔓藤之下却是异常清凉。大小山不知觉间都睡着了,大小鼾声此起彼伏。好一番秋日午后光景! 不知过了几时,院门吱呀开起,大山小同时醒来。小山跳起,奔向院门,迎入一位妇人,少妇身后跟着位六七岁幼女,一看便知是小山的娘亲和妹妹。小山拉着母亲和妹妹,走到大山跟前, “娘,这是大山,我在绿水旁遇到的大哥,他可厉害了……”小山滔滔不绝将之前种种一股脑全讲了出来,不过他还是刻意隐瞒了大山身上的伤疤。大山一把拉过小山, “小山,以后啊,你得叫我叔,看你娘这么年轻貌美,叫我大哥那可要把她叫老了!哈哈哈,大嫂你好,我是大山,今天中午蹭了小山一顿吃食,于是我就想啊,不能白吃小山的呀,于是我过来看看能不能帮忙干点儿什么……”大山说了一大堆客套话,然后哈哈大笑。小女孩倒是一点儿不怕生, “大山叔好,我是小青,你真的把哥哥背在柴后从山上跑下来么?下次能不能帮我也带上呢!……”大山又是一声大笑,想这小妮子嘴皮子和她哥一样碎呢。 “好啊好啊,下次我右手抱小山,左手抱小青,然后从那边最高的山上飞奔下来!”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妇人脸上微红,看着两个孩子,心中也甚是欢喜。她上下打量大山一番,然后微微一笑, “我去给你们弄吃的,你们就在院子里陪大山叔叔玩会。” 说完便朝屋中走去。 两个孩子十分稀罕这位不速之客,分别拉起大山衣角,不时问些孩子们常问问题,大山也耐住性子一一解答。 约莫半个时辰,妇人将孩子叫了进去,俩孩子搬来小桌与饭菜,几人就坐在藤下吃起饭来。两个当季青菜,一盘酥黄腊肉,还有一大碗肥美鱼肉。孩子们盯着腊肉眼睛发亮,却只是把筷子放到嘴边。大山开心一笑,这家人是把自己当贵客了, “快吃啊,没那么多讲究的!” 说完拿起筷子,夹起肉片放入小孩碗中,自己也来了一块,香味浓郁,松软可口,一口便满嘴油腻,舒爽至极。大山不住夸赞,表示要开家酒楼请妇人前去当厨。妇人心中也是欢喜, “我们这里鱼虾多,蔬菜也是不缺,唯独这腊肉,一年也吃不了几回,这俩孩子喜欢得紧。这村后坪山全是瘴气,人一进去就出不来了!村里男人想去打猎,那就要沿绿水而上,多走上二十多里山路,一般都是三两天甚至十天半月才回,大多情况下也都收获不丰。小山找柴火也会走到那边去,也就在那途中与你遇到了。虽说有些不便,可村里从无野兽出没,日子过得也算安稳。前些年哪,来了好些官兵,凶神恶煞的,把大的牲口全收走了,只留下几头老牛耕地。之后他们每年都来,虽说也会给几个钱,但少得可怜。村里人心中不喜,可又怕对方发难,就只当是舍财免灾了。所以,这腊肉就很是精贵了。” “这群王八蛋,让我遇到了,凑得他们亲娘都不认识!”大山口中一边嚼着腊肉一边大声说到。 小青小山一听,咯咯笑了起来。妇人看着大山,也微微一笑,低头扒着饭食。这一顿吃得异常舒畅,大山一人吃的够这三口人家吃上两天。小山帮着妇人收拾碗筷,小青和大山坐在藤椅上,鼓起肚子,看谁的肚子吃得更鼓,大山毫无悬念的获得胜利。 大山把小青放至肩头,然后走出院子。在村子里逛了一圈,莫然走到了村后, “这就是坪山么?好像很好玩的样子哟!” “才不好玩呢,人一进去就出不来了,娘说这山里有毒气有怪物,千万不能进去呢!” “我好像进去过,小青你信是不信!” 小青用手拨拨大山头发,也不回答。大山看了看那满山瘴气,摇了摇头,口中喃喃自语, “我好像真是去过耶……” 这坪山山顶平直,整个山体似一堵墙,分隔了两界,而两旁山石又是极险之所在,乍一看来,它更像是一扇门,让大山有种打开大门进去看看的冲动。大山突然神情恍惚,脑中出现两个男孩,其中一个十四五岁,倒是与小山有些相似,他蹲在院中,笑意浓浓看着身旁男孩。旁边男孩年龄与他相仿,正大口咀嚼饭食,只见他衣身破烂不堪,后背绑着一根黑色木棍,身后包袱早已裂开,里面空无一物。 大山正在出神,小山欢快的跑了过来,大山一把揪住衣领,顺势将他丢至肩头。俩孩子开心大声吵闹,大山也不觉烦闹,蹦蹦跳跳,惹得乡亲不断张望。远处妇人一脸欢心,默默流下泪来。 已是入夜时分,妇人早已收拾好床铺,大山和小山住的客房干净整洁。大山在房中转了一圈,不住点头,想来这村里人日子也过得很是舒坦,较之中原富庶村落,也是不差分毫。点上一根烛火,房中倍感惬意。 小青竟是不愿跟娘亲一起,直接扒在大山身上,小手轻抚面具,两个孩子都好奇这面具下面的脸庞,却又默契的不去问询。 小山突然小声问道, “大山哥……叔,你会武功么?” “不知道啊,好像会一点儿吧!” “村里好些哥哥都去当兵了,听说现在每人都是一身武艺,再也不怕被别人欺负,我也想去,可是年纪小,身体又很是瘦弱……” “小山很想学武么!” 小山两眼放光,“当然想啦!做梦都想!” “这是为何!” “学了武,就能保护自己,保护娘亲和妹妹,保护好人,惩罚坏人,我还要当大英雄!” “可是当英雄很苦的。” “我可不怕苦,我什么苦都愿意吃。大山叔,你能教我么?”小山望着大山,眼中满是期盼。大山思考了片刻,把头偏向一边, “我都记不清到底会些什么!不过小山,练武若只为强身健体,练练也无防,若是为了守城杀敌保卫家园,那也是我男儿职责所在,但若是心怀歹意,一心只想凌驾于他人之上,四处欺侮良善,练武便成了一桩恶事。所以练武最终还是练心。我也没有什么招术与定式教予你。不过,武功招式之类,都是从生活之中领悟所得。就如上山砍柴一般,一位大汉使用同样柴刀,面对同一棵树,未必就有小山砍得快。一位杀猪匠,只一把杀猪刀,就能轻易砍掉普通武夫的脑袋,他也从没学过武,但能杀人。切磋要稳,杀人要狠!”大山清了清嗓子, “杀人就不说了。这武功啊,还是要从生活中去体悟。当然,最重要的你要把身体练好,就像我一样,别人看了都不敢来欺负!” “我要像大山叔一样弄个面具,村里阿木那伙看到,也不敢再来欺负我了!” “哈哈……面具都是唬人的,你要自己有那个实力,才不会让人看轻。小山记住,不论自己多么强大,也不要去欺负他人。” 小山会意点头。 “有很多所谓名门武术,其实都是花花架子,能够参悟其中精华之人少之又少。要想成为武术大师,悟性根骨又是极为重要,但普通人经过不懈努力也能小有成就。这练武人啊,最重要的呼吸吐纳,只可惜这最根本的技巧却最易被人忽视……” 大山讲了一大篇,突然停了下来,尴尬摸了摸头, “我突然觉得自己是高手唉!” 小山正出神,听了这话也是忍俊不禁。“大山叔是一等一的高手!” 二人相谈甚欢,小山如有不解会停下来询问一二,大山也尽力答解,随后又将大有裨益的吐纳之法倾囊相授。小青不太明白大山的言语,不一会便躺在大山身上,沉沉睡去。大山拾起烛火,抱着小青朝房门走去,刚一出门便与那妇人撞个满怀,妇人显然十分尴尬,赶紧抱过小青,向大山轻轻点头,回房去了。大山留意到到妇人脸颊之上绯红一片。 夜已深,大小山呼噜声此起彼伏,这农家院里也多了不少声气。小山也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睡得如此安心。 正文 02 上山伐木青山依旧,下山屠戮绿水长红 天还未大亮,大小山便一同起床,来到院中洗洗涮涮。大山拍了拍小山后背,“好小子,不睡懒觉,是个练武的样子!” “娘要照顾小妹,家里事我就要多做一些,为娘多分担一些。那时我还小,娘一个人又要照顾两个孩子,又要干活,还好有村里叔爷帮衬。现在我长大了,这家就该我来照应!平时我都是每隔三五天去找一次柴火,这不已经入秋,没准哪天就大雪封山,要再想找柴火可就不易了,所以今天我还得上山呢!” “不错不错,我陪你去,我也不能吃白食不是!” 小山本就喜欢和大山待在一块,也是开心的合不拢嘴。他蹿进屋里,把昨夜剩余饭食捏成几个团,又抓起几只青菜一同放入麻布口袋之中,然后拿起柴刀向大山比划两下。二人走出小院,又轻轻将院门拉拢。 河畔小路曲折,二人却走得极快,还不曾看到日头,便已到了地方。小山熟门熟路进入密林,认真挑选所伐树木。这是一片松林,长势极为繁茂。小山说每次都会选择不同的区域,这样就不会对树林有太大影响。这里的松木易燃,也不会生长过高,对于小山来说正好。他伸手拍拍一棵半死老松,向手心吹了口气,然后挥舞柴刀,一刀下去,树干留下半指深浅一道刀痕。大山看他很是享受,便只坐在一旁观瞧,顺势从那布袋当中掏出饭团就着青叶吃了起来,这次吃相十分婉约,似富家女子,小口慢咽。小山也不在意,仍旧在和老松较量。 不多时,老松倒下,小山又抄起柴刀将其分解,整个过个干净利索。大山看小山砍完,便一口吃完剩余饭团,用手在衣衫上胡乱一擦,然后走到小山身旁,接过柴刀。 “快去吃饭吧,剩下看我的。” 小山指了几棵老树,大山走到一棵面前,拍了拍, “老兄弟啊,这不你都快死了,也算是做做好事哈,我家里边儿正愁没柴烧。下辈子争取投胎做人,也拿把柴刀多砍几棵大树就算出气了!”说完唰唰几下,大山轻轻一推,树干便向后倾倒下去。小山看得目瞪口呆,口中饭食再也无法下咽。 大山把倒下老树拉到一起,将枝干砍成一般长度,再用麻绳扎起,留出肩宽两段以作背负使用。这一大捆足足有个两三百来斤,于是大山又再扎了一股麻绳。 “大山叔,你可真是厉害啊,能教教我么?” “我不过是力气大些,方法其实都一样,等你长大,一定比我还厉害!”大山摸着小山额头,“只是以后这些树更要遭殃了。” 二人相视一笑,一起坐在松针之上,享受这片刻宁静。光影闪烁,撒下万千铜钱。 “休息半个时辰。” 大山摸摸头,突然站起身,抄起柴刀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在这里等我,马上回来!” 片刻之间,大山拖了一大节树枝回来, “河对岸,桃树枝,来时发现的,你平时可能没注意,要不还能多摘几个桃吃。” 大山砍下笔直的一节,用柴刀轻划,顿时木屑飞舞。只见他用刀娴熟,下刀又快又准,力道把握也是恰到好处。不一会这节树枝已然成型,是支桃木剑。大山又仔细雕琢一番,木剑显得异常精致,他握紧剑柄,在空中划了几道,木剑呼呼作响。 “要不要在剑身上刻几个字?” “一面刻李小山,一面刻李大山!”小山近不急待大叫一声。 大山取回木剑轻轻刻字,小山虽说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看到这刻字也是认了好一会。 “给,送你的!” 大山把剑丢给小山,小山爱不释手,不停在剑身之上摸索,显然是爱惜得紧。大山看他高兴,心中也是万分欢喜, “咦,我怎么会做木剑,也真是奇怪了!”大山拍拍自己脑袋,口中喃喃。 “那些所谓江湖人,大都喜欢佩剑,还有读书的公子哥,剑毁了就像死了亲娘一般。下次开个打铁铺,见着佩剑公子哥,就乘机折了那剑,然后在店门口张贴‘祖传补剑’四字,再摆上些花哨剑饰,保证生意红火!”大山提高嗓门,会心一笑, “有把破剑就能让你有仙风道骨?还是更显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又或是能跟别人说,老子怀揣宝剑,是你惹不起的主?都他娘的放屁,打起架来,一个比一个跑得快!有人说剑是兵器祖宗,好像确有其事,很多高手也都是用剑。但是沙场之上,两军对垒,非是单打独斗,剑的作用也真是有限。但即便如此,那些大将军,也都人人佩剑,好似只有剑才能上大雅之堂。”大山无奈说到, “总的来说,剑只是助力,而用剑之人本身才是关键。我用一支木剑,一样可以杀人。”大山尴尬一笑, “什么杀人,呸呸呸!小山哪,我倒是希望,你以后就在村里娶个媳妇,孝敬娘亲,爱护妹妹,这样挺好。外面虽然精彩,但绝不是你想象那般。我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够好,也都记不起来,但我来到这里,我觉得很好。你懂我在说什么么?” 小山一直把玩着木剑,只听进三两分,一脸疑惑望着大山。大山一笑了之,站起身来,大大伸了一个懒腰, “走,咱们回家。” “下山咯!” 大小山各自背起柴火,往回赶路去了。 “小山哪,你下次多砍下一些,这树啊全干之后可是要轻上不少!小山哪,你把这麻绳再给提提,一会儿把这小腰磨破了!小山哪,我又饿了,你刚才有没有把那团子吃完?!小山哪,话说你家邻居嫂子长得还真是好看,比人城里大家闺秀也差不离了,真是好山好水好女人啊!小山哪……” “小山,把那破木剑给我扔了,我说话你听不见啊!!!”大山怒道,虽说语气很重,但心中都是暖意。小山知他这是故意,向他微微一笑,手中仍旧攥紧木剑不停把玩。这二人,身负木柴,一人讲话,一人弄剑,谁也不影响谁,异常和谐。 走至相识之地,二人同时放下木柴,十分默契。然后脱掉衣物,一起跳进河水之中。十余丈宽河面,大山总是要领先小山一个身长,不过再两年,可就不好说了。刚到正午时分,大山从岸上将小山拉起,拍拍他黝黑后背。看到小山肩头老茧,想起这孩子如此年少便背负一家重责,大山心中有些酸楚。看到大山满身伤痕,那面具遮盖的半张脸,似乎也透露着悲凉,小山用手轻抚那些伤疤,眼中含泪。 二人继续回走,路上情形如之前一般。不时便要进村,突然路旁草丛之中发出轻声呼唤。 “小山,小山……” 二山停下脚步,朝草丛中望去。草里慢慢露出半个人头,小山仔细一看, “刘姥,你怎么在这里?” 那老太畏畏缩缩,回道, “出事了,出事了!官兵来了,把七小子的媳妇给捅死了!村里人拿起家伙就要和官兵打起来了!可怜那小媳妇,怀胎七月,白日里常和七小子在这村里四处转悠,那七小子多疼她啊!多好的一对啊!真是可怜啊,一尸两命啊……”刘老太边说边哭,最后泣不成声,她还是抑制情绪,继续道, “村里人叫我来这里拦住从山上回村的人,你们先别去,村里孩子妇人从也大都集中到蜜子林了,暂时不会有危险了。” 大山惊得目瞪口呆,随后放下柴火,说道, “小山,你在这跟你刘姥待一起,我去看看,千万别跟来,听到没有!”小山没有说话,只是泪流不止。大山把小山交到刘老太手上,从木柴中抽出两根,飞也似向村里跑去。 大山还未来到近前,远处便传来大声叫喊, “你是村长吧,除了你和那小子,其它人都杀完了,敢坏公子大事,不是找死如何!”一名带刀甲士手拿大刀,在双手被缚的干瘦老头面前挥舞。 老头泣不成声,口里含糊道, “你们这些狗日的,干你们祖宗,老子到了阴曹地府也不会放过你们,老子要亲手一个个掐死你们……”老头鼻涕眼泪齐流。 甲士一脚将老头踢翻在地,大笑起来, “你到是来掐我呀,哈哈!”周围士卒也都一起大笑。 “兄弟们,这个老小子,怎么解决他好?” 士兵们抢着附和, “砍头还是太过痛快,太便宜这老小子了,不如想些厉害的手段!” 又有人抢道, “咱兄弟可以赌上一次,用这小刀片他,看他挨上第几刀能咽气,我觉得能撑上十刀,哥儿几个怎么看!” “在河边挂个绳,慢慢淹死,让他喝成那个大肚子一样!然后开膛破肚!哈哈!” “……” 带头甲士听罢意见, “我觉得老三的提意不错,今天这事儿因这大肚女人而起,这老头要是像娘们一样死了,那才是真痛快!”兵士们一齐大吼。 老头被灌了水,肚子已经高高鼓起,再灌已是不能。兵士在老头身上绑上两根绳索,一根接着石块,另一根则用作为死后拖拽之用。兵士们哈哈大笑起来,将老头推至桥上,两人横抱起老头和石块,准备将其同时仍进河中。 正当此时,两根木柴忽然飞至,分别打在这两位兵士额头,二人受创,身体一晃,随即向后倒去,双手失力之后,老头翻至桥上。所有兵士皆是大惊,齐齐朝那绿水上游看来。只见一席青衫,头带银黑面具,只一只左眼满是怒火,手中攥紧一把老式柴刀,恶狠狠朝这边冲来。当头一名士兵还未反应过来已被柴刀割了脖子,他双手抚住脖颈,血从指尖喷涌而出,嘴中也是大口喷血,想再救下已是不能。这青衫人士身法轻盈,下手狠辣,几个闪转之后,这头阵里五名士兵尽被割喉,惨死当场。杀人之后,青衫飘至数丈之外,与其余士兵相对而立。此人正是李大山,头一天借宿绿水村中。只见他青丝垂下尺许,遮住大半脸颊,胸部起伏如常,对杀人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你们为何滥杀无辜……为何滥杀无辜……为何滥杀无辜!”这吼声荡气回肠,惊起无数飞鸟。兵士们脸色大变,白的吓人,看着死去的同伴,心惊不已。双方愣在当场,一时无人动弹。 李大山看着河边横竖躺着许多死尸,眼中只有怒火。除了被割喉的五位兵士,其余应该都是绿水村民,有男有女,也有满地的锄头和柴刀,还有妇人死后扔然牢牢抓在手中的棍棒与扫帚。有人被箭矢穿心,有人手脚被砍断,扔得老远,最后被一刀捅入小腹,有人被长矛桶穿,尸体就直接这样高高挂起,有的头部只剩半块,露出血红脑髓,还有孤独的身体,找不到属于他的头颅……尸体中还有一个活人,是“七哥”,他双手双脚被绑在一起,侧身躺在地上,衣服上全是血渍,眼中血红一片,直愣愣盯着前方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那是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被人从娘胎挑了出来放至“七哥”眼前。现在来说,就只是三四斤大小的一砣血肉了。不远处的“七嫂”被开膛破肚,腹部早已凹陷下去。鲜血大都凝固,只有少许缓缓流入绿水,却也足已将这绿水染成猩红。 “放箭,快放箭!”带头甲士突然大吼。 几个兵士反应过来,伸手想要从箭筒中抽出羽箭。李大山突然暴起,瞬间奔至兵士眼前,一息之间就割断两人脖颈。另外一人刚拿起羽箭,被大山从中折断,用力一推,羽箭透胸而过。一人已然拉满弓弦,可箭矢被大山抓住,竟是无法射出,大山顺势一撞,那人向后倒飞出去,被身后同伴大刀透体而出。 二十多个兵士,顿时大乱起来,竟无一人上前抵挡,分分向后退走。李大山杀红了眼,柴刀挥舞,所到之处遍地死尸,尽是被割喉而死。可笑的是,这群欺侮良善之辈,也只能在百姓面前作威作福,遇到劲敌竟是毫无还手之力。想来与其背后势力有着莫大关系,狐假虎威罢了。带头甲士发现情形不对,迅速奔向桥头,他跳上战马,正要起势奔走,只见身后一物破空而至,瞬间嵌入后脑之中,正是那把柴刀。战马嘶鸣,夺路而走,甲士尸横,不见天日。剩余几个兵士稍作抵抗,也被大山所夺利刃抹了脖子,死得不能再死了。 李大山从头到脚血红一片,面具之上数道血痕让人悚然心惊,血水顺着散落长发缓缓滴落,脚下之地被点点印红。李大山手拿长刀,微微颤抖,走到村长身后,一刀下去,将绳索斩断。村长回过神来,不停呕吐。村长看着满地尸身,痛哭不止。“七哥”却是十分平静,他把妻子抱入怀中,脸上竟是挤出一丝微笑。 “过不了多久我就来陪你们,等着我,等着我……” 只见“七哥”站起身来,从旁边兵士身上抽出一把长刀,默默朝村外走去,一看便知是要去为妻儿报仇。李大山一把将他拽回, “这些小喽啰敢这般猖狂,背后势力不可小觑!你这去就是送死,把这里处理完,我陪你去,反正杀了这么多,也不在乎多那么几个。还有,没有我,你杀不了!” “七哥”回头看着李大山,苦涩一笑,笑得比哭还要难看。他是聪明人,只凭他一人之力,大仇如何能报。报不了仇,那死了也不会有任何意义。 不远处,一个孩子呆立当场,满脸泪痕。大山慢慢走到孩子身前,把他抱在自己怀中。孩子出人意料的坚强, “娘亲在这里么?” “没呢,应该在蜜子林里。” “那些是什么人?” “作威作福的狗,就当是杀了几条狗。” 二人再无言语。 大山向远处招了招手,刘老太小跑过来,眼泪喷涌而出,口中呜咽之声让听者心痛,闻者流泪。 “别哭了,小山交给你。”刘老太牵起小山的手,小山把手攥紧,眼神凶狠看着血泊中的兵士。 “村长,把村里剩下的人全都转移,这里,怕是不再待了。对了,你们说的蜜子林,够不够安全。” “一般人是找不到那里的。前些年开始有官兵前来抢夺牲畜,为防不测,我便让人张罗吃食棉被放到那边,没想到,还真是用上了。”村长说完又是哭个没完。大山拍拍他的肩膀, “至少还有人活着。村长,你倒是考虑的周全!你先带着刘老太和小山去吧,以后能不能活下来,全靠自己了。” “怎么你不跟我们一起躲一躲?”村长认真看着大山,小山也抬起头注视着他。 “你们要好好活着,我嘛……”大山说着,指尖朝向“七哥”,接着道, “那家伙也肯定不会去的,就让他和我一起吧。我不会让他轻易付死。说实话,这七子不简单,真不简单……” 大山望了望目眺远方的“七哥”,怔怔出神。半晌,他回过头,蹲下身形,摸摸小山脑袋, “小山,有些话我想对你说。这些官兵凶残无比,恶事做绝,死有余辜。但很多事情,并不该由你来承担,你的责任并不在此。村里精干几乎都没了,但你的娘亲还在,妹妹还在,还有和你一样的那些孩子。你们才是村子的希望,只有你们好好活着,死去的乡亲才能安息!” 小山终于大声哭出声来, “小山,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记住了么?那些事情,由我来抗,你大山叔,抗得住的。你相信我么!” 小山微微点头。又听大山续道, “村长,带他们走吧,再也不要回来。现在情况紧急,乡亲们的尸体,就交给我俩,简单处理了吧,毕竟活着的人更重要!过了风头,就带孩子们走得远远的。活着,嗯,一定要活着!” 村长老泪纵横,也知随时会再有官兵前来,若是那般,就没人能够走得了了。他拉起小山,和刘老太一起转身向绿水上游走去,小山不时回头。走出好长一段,大山朝他们大喊, “李小山,我似乎不叫李大山,但是,从见到你之后,我就是李大山了!我会记住你的。”小山露出微笑,眼泪流入嘴中,他奋力挥动手中木剑,不知和他是否有缘再见。 村长几人已然走得远了,再不见那小山身影,大山长舒一口气,缓步走到“七哥”身旁, “怎么样,看够了么?搭把手,给乡亲们送个行吧。” “七哥”点点头,随大山而去。二人在村头找了木头,搭好硕大个木台,台下堆上松针与干柴,然后将乡亲的尸身一一放置到木台之上。“七哥”亲自抱起自家妻儿,轻轻放下,对着他们温柔一笑,又用双手轻抚。“七哥”也不是古板之人,人死不能复生,是入土为安又或者是被烧成齑粉,其实并无太大的区别。若是生重逢乱世,又几人能有他人送行,可叹可悲。 大山与“七哥”各点一支火把,逐一将那木台四周引燃。松木着火迅速,火势瞬间猛涨,很快便让整个木台覆盖在熊熊烈火之中,大山与“七哥”的脸,连同那空中的云彩,都被印得通红。若是从那远处看来,这方便似那火烧云一般。那坪山屏障之处,也是泛着嫣红之色,倒是更加神秘莫测了。浓烟滚滚,极远之处也能看得清楚,只怕不多时,便会有人前来查探情况。 李大山胸膛起伏,大吼一声, “乡亲们,慢走!” “七哥”跟着叫喊, “乡亲们,慢走!” 大山又道, “乡亲们,好走!” “乡亲们,好走!” “……” 二人叫唤一阵,身子始终直立在那台下,整个人都快被那大火烤干。待到那火势稍减,乡亲们的尸身早已化为了灰烬,大山这才拉过“七哥”, “这江湖庙堂可都是要死人的,怕是不怕?” “七哥”淡定的摇了摇头, “已经死了,又有何可怕。” 正文 03 山里山外杏香依旧,酒醉酒醒似幻似真 “这些尸体如何处置?”“七哥”问道。 “用不着我们处理,拿木柴支住身体,摆个阵列,让他们跪着给乡亲们送行。” 说完,二人搬弄尸体,很快给尸体排出阵式,那带头甲士被放置最前,低头跪伏。李大山从他后脑拔出柴刀,又从他身上割下衣衫,轻轻擦掉刀上血渍。从其腰间取下腰牌,只见一面刻有“段”字,李大山若有所思,把腰牌拴在自己腰间,又捡起一双布鞋随意套在脚上。 “这下好玩了,一来就来把大的,哈哈哈!你就是老天,我也给你捅个窟隆!” 李大山一把搂过“七哥”, “你本名?” “七哥”平静答道, “苏齐,小孩子们先叫‘齐哥’,后来发现‘七哥’更加亲切,就一直这样叫了。老辈也觉得这样顺口,也就喊成了‘七小子’。” “多大年纪?” “二十有二。” “我比你大个十一二三四五岁吧。面对如此情景也丝毫不乱,你是个人物!” “就一农家小子罢了。” “以后就和我作伴了,想来也不会寂寞吧!哈哈!”李大山用手拍拍苏齐肩膀。这肩膀宽阔而结实。 “去找点儿吃食,咱吃饱好上路!” 苏齐努力挤出一个笑来,跑回家中带出了大包饭食,二人直接坐在尸队前方,大口嚼食。苏齐从包伏中捡出一条黑色头巾递给李大山, “把这个戴头上吧,至少不会比你面具更吸引人。” 李大山哈哈一笑,把头巾斜绑在头上,遮盖住大半张脸。 “对了,说说今天这事。” 苏齐神色黯然道, “和杏儿在这转悠,看见一位白甲公子骑着骏马缓缓而来,此人肤色白皙,长得还算英俊。他身后大队人马,估摸着有上百号人,个个龙精虎猛,异常神气。对了,背后这群死尸给人家提鞋都不配,不过折磨人的手段倒是狠辣无比!”苏齐咬咬牙,继续说道, “那公子看到杏儿两眼放光,向身边人说了两句,然后两人过来就要把杏儿拖走,说是这么漂亮的大肚子,想要玩上一玩。我与一人厮打,可他身手了得,又得旁人帮忙,很快将我制服,捆在地上丝毫不能动弹。杏儿突然坐倒在地,捂着肚子大叫起来。那公子蹲在身边,摸着杏儿肚子一阵嘘寒问暖,当兵的都大笑起来。杏儿气不过,抓起身边石头就砸向那白甲公子。顿时头破血流。那公子大怒,夺过一把战刀,直接捅入杏儿腹部。”苏齐缓了缓,艰难咽下一口唾沫,又继续道, “乡亲们拿着锄头棍棒过来评理,只见那公子大手一挥,‘王家灭门,这些刁民人人有份,王富贵,人交给你,看你手段。’然后这公子和那百十来骑就直接走了。后来的事,你应该能想到。” 李大山揉了揉太阳穴, “这一群跪着的,一直都只是狗而已。那公子样貌记住了?” “化成灰也忘不了。” “点子有点儿正。” “何惧一死。” “那好。” 二人一同起身,揣上剩余饭食,静静望着空无一人的绿水村, “走吧。” “走。” 余晖之中,一路无言。二人身影被拉得老长,只是这一走,怕是难再回。难再回,绿水村头骨成灰。难再回,天涯路远何处归。 走不多时,远处响起一阵马蹄,李大山一把拉过苏齐,二人躲在草丛之中。只见十来骑带甲军士朝绿水村方向疾驰而来,带头一人满脸横肉,一道刀疤划过左眼,细碎小辫上下飞舞,料想是位蛮横武夫,武力当是不差。 “这些能打得过么?”苏齐问道。 “难,我们手中并无趁手武器,加之战马优势,拼死三五骑还可,要全杀掉则是不易。若无把握全歼对手,暴露自己,这一路就很难再继续了。”李大山闭眼思考片刻, “这些可比村里的厉害多了。” 苏齐点点头,问道, “有目的地么?” 李大山在地上写下一字,苏齐一见随即了然。 “对了,那公子说的王家灭门一案,我们还需打听一番。” 二人对视一眼,放低身形,朝更远小道奔去。这偏僻小道平时少有行人,尽是杂草,偶有蛇鼠出没,都一一被李大山挑开。七子也顺手抓了几条菜花蛇,剥皮后栓在腰间。二人边走边说, “对了七子,这最近的市集几日能到。” “云龙赕,以我俩脚程,平路一日,山路两日。” “今晚找个僻静之地好好休整,明晚到云龙赕。” “不会太赶?” “这样不会引起更多怀疑,这次对手,可不一般。” 七子会意,二人继续赶路,月明星稀,算是老天相帮,直至山路异常艰险之时,二人才停下脚步。四周查看一番,竟是找到一个山洞,洞深丈余,干燥舒适,并未发现野兽踪迹。李大山寻了些干柴,用火折子点燃,洞中顿时光影闪烁。这山中白夜温差极大,有了这火,这洞里倒是充满暖意。七子找来木棍,将蛇肉串起,插在火堆旁慢慢烧烤。 “七子,如果报了仇,我俩都还没死,你会做什么?”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就是怕自己死了,还报不了仇。” “看到你时就知道劝不动你,所以我什么也没说。” “谢谢你,大山哥。” “看看蛇肉好没。” “再烤一会。” 这两个男人之间,无需太多言语,就是这种默契,他们注定要一起走过很多路,从这悲惨之日开始。 蛇肉虽硬,嚼起来却又很香,二人食量都不小,因此也就吃了个半饱。李大山摸了摸肚子,躺在火堆旁,却始终难以入睡。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这一路,为什么会帮身边这个人,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会去到小山家,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绿水之畔。他想不通,便不再去想,只是眯眼看着夜空。不知为何,这一眼星空,如此熟悉,又是如此陌生。七子躺在火堆另一边,与大山一般无二,只是多了一眼,不知是否多了几分凄凉。二人一夜无言。 天未亮,二人便已起身,一齐望向远方。天空中月儿正圆,大山轻声道, “走吧!” “好。” 二人再无言语。 路过一片野生杏儿林,七子思绪万千,呆立当场。这山中十分阴冷,到了这时节,竟还有杏儿挂在树上。李大山照着一颗杏树便是一脚,所剩不多的几个杏子纷纷落下,他捡起一个,那杏儿被虫吃了一半,他又咬了一口,, “还挺甜的,吃点儿东西才有力气。”说完拿起几个向七子扔去。 七子眼中湿润,任由杏子打中脸颊。他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弯腰捡起杏子,大吃一口,轻声笑了起来,眼中泪水落下, “确实好甜。” 吃饱杏子,二人又各自怀揣一袋,继续上路。七子虽说不像大山那般强壮,但常年上山下河,从事重体力劳作,耐力也是极佳,一路小跑而走。不知觉间二人已经奔走了三个时辰,远远见到一条江水自北向南, “大山哥,那就是沘江,沿江向南再走上四十多里就是云龙赕了。走山路还得再绕上几十里。” “应该能到,在这歇一小会吧。” 二人将衣衫脱下,用力拧干,站在身旁小溪之中把肚子喝了个半饱,然后将剩余几个杏儿全部塞进胃里。二人相视点头,向沘江奔走而去。 这一路并未遇到路人,若有村庄,二人也都绕道而行,因而到达云龙赕时日落已久。 “大山哥,这有座土地庙,以前来过,已经荒废很多年了,我们今夜就在这里将就一晚,明日再到城中打听如何。” “先进去看看,不过咱们得去那酒馆,那里容易打听消息。” “可我们没钱。” “没事。” 七子点头,与大山并肩走入破庙。庙门口竟是有人,一位小乞儿看到二人,转身迅速跑进庙中。二人迈步进门,只见大殿之上有火堆燃起,十来号衣衫破烂的乞丐胡乱睡在地上。隐约见到后门处有人急急走出,衣着鲜亮。众乞丐直直盯着这二人,眼神不善。 李大山丝毫也不理会这些乞丐,与七子一起在庙中四处转悠,乞丐也不拦阻,甚至不说一句话。这庙已经破败不堪,房顶大半已经坍塌,庙墙也是四处漏风。李大山看着小乞丐,比划了一个过来的手势,那乞儿却是不敢上前。李大山笑了笑,便朝横梁上看去,然后莫名其妙笑了起来。七子看到这笑容,觉得十分奇怪,虽说不解,却也没有多想。 李大山理了头巾,轻声说道, “走吧。” “好。” 二人转身走出庙门,身后一群乞丐皆是一脸茫然。 跨过一座石桥便是这小小集镇,地方不大,却有好几家饭馆,李大山看也不看便径直走进了“清风阁”,好似熟客一般。七子跟在他身后也不言语。李大山直接走到临窗一张小桌坐下,把店小二甩在身后。李大山张口就来, “两坛梅子,五斤酱肉,再炒上几个下酒小菜。” “好嘞,客官,马上就来。”小二点头哈腰。 “再准备间上房。” “好嘞,这就为您准备。”小二腰弯得更低。 七子一脸诧异望着李大山,被大山这随意转换的口音所惊呆, “你这哪儿的口音,听起来像是……”七子已经了然,这是在展示身份,难怪这小二也都另眼相看了。 不一会儿酒肉满桌,二人大口吃肉喝酒。这梅子酒度数不高,味甘醇,就是大姑娘也能喝上半坛,李大山端起酒坛,与七子轻碰坛檐,张口就干掉半坛。 “这梅子酒啊,要用上等梅子与好酒才能有此滋味。办完正事儿,咱去那人家门口大醉一场。这清风阁,名字虽说雅气,却也无更多出众之处,当然除了这梅子酒。这梅子酒啊,不易喝醉,但喝醉之时,要比那烈酒更有滋味,我是喜欢得紧啊。”李大山大口嚼着酱肉, “咦,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也真是奇了怪了。”李大山歪着头。见小二过来,又要了几坛。 七子见到这个架势,有些慌乱,他平时不常喝酒,就是偶有举杯也是点到即止,见到这许多坛子,一时不知如何收场。大山又开了一坛,一口喝掉一半。 “大山哥,咱没钱啊,今天不会是要吃白食吧!”七子冷汗直冒。 “不行就让小二打一顿,先吃饱再说。” 李大山喝着酒,眼神慢慢有些迷糊,有欣喜,也有惆怅。他静静看着窗外,虽只有一眼,却丝毫未少了一分温柔。七子知道有他的回忆,只是默默端起酒坛轻喝一口。 整个大堂零散坐着几位客人,十分冷清。突然之间,门外一片嘈杂,随后只见一位大汉破门而入,此人满脸络腮胡子,头戴毡帽,宽袖大黄袍,袍上几片大块补疤,一双赤脚尽是泥渍,走起路来却又十分神气。一把六尺长刀,寒气逼人。大汉挑了大堂居中大桌坐下,将刀一掷,刀口向下便直直插入地面三寸有余。其余食客见状都是坐立不安,更有两位起身结账,慢慢退出去了。 “快给老子上好酒,最烈的那种。” 赤脚大汉之后陆续走进几位,这稍后两人并排而入,一看便是武林中人,一人腰配双刀,灰衣布鞋头顶锃亮,一人手执金鞭,红衣长靴轻纱蒙面,前者矮胖富态笑容可掬,后者婀娜高挑冷艳绝伦。胖子大声言语,乍听不似本地言语,女子掩嘴轻笑,甚是动人。二人分别落坐于赤脚大汉两侧,与赤脚汉互为犄角之势。小二搬上两大坛烈酒,刚一启封,一瞬间大堂内酒香四溢。 “好酒!” 赤脚大汉兴起大坛,大灌起来,酒半入喉中半洒身上。 “真是浪费,这大侠也真是受累,不过倒是吓人得很。你看这么热天,也不怕头上捂出虱子。”李大山凑近七子跟前小声说到,七子尴尬一笑,轻抿一口酒水。 正在此时,一位书僮跑跳进来,大声叫到,“小二,给我家公子找个好位置!要一壶小酒,招牌小菜,两荤一素。” 小二到门口迎入一位公子,看上去三十上下,一身水蓝儒士长衫,手拿一尺折扇,长发披肩,脸色异常惨白,不住捂嘴咳嗽。小二一脸嫌弃,把他们带到大山七子二人不远靠窗位置。 “快点上菜!”那书僮大声说到。 “知道啦,知道啦。”小二有些不耐烦,转身离开。 书僮为白脸公子倒上一杯美酒,又将自己酒杯倒满,大喊一声好酒,之后又自顾斟满,丝毫不显客套。那白脸公子端起酒杯,用力嗅了嗅,放在嘴边,喝入一小口,杯子未离嘴又再喝一口,直至第三口才一饮而尽,然后满意的摇头。似是被酒水呛到,又是好一阵咳嗽,书僮赶紧上前照顾,才慢慢止住。 此时,除了这三桌,已无其余客人。店小二也显得无精打采,坐在门口凳上打着瞌睡。 “那姓段的小子也真是够嚣张的,带上那百十号人,就敢在云龙赕横行霸道,哼,也真是太不把我们这些老人当回事了!惹完事后,又拍屁股走人,留下一堆烂摊子。我看他来调查王家灭门案是假,来耀武扬威是真!”这话音洪亮,小二惊得跳将起来,之后便精神百倍,不住怯怯偷看这边动静。 “四哥,那小子调戏个良家,杀了一村的人,结果自己也失了一队狗腿子,怕是得不偿失了。”红衣女子声音清脆。 “这话错了,七妹,那些狗腿早就该死了,不过想来那小子也是不会心疼的。”胖子笑着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这是他段家坐天下,可入了咱家门,不也得招呼一声不是。不招呼也就罢了,还把你家中翻个底朝天,再放上一把火,这气,我可忍不了!”赤脚大汉又是大灌一口,衣角酒水如注。 “那个大个子,你别大声叫唤,我家公子就喜欢清静。”只听那书僮扬眉站起,一手指向赤脚大汉。 “哈哈哈”赤脚大汉大笑一声,抄起大刀,瞬间奔至书僮身前,一刀劈下,书僮目瞪口呆。只见他伸出的一指指甲被削去一半,却并未冒出血来。这大汉身法之快,刀法之绝,应是举世难寻。他将刀放在桌上,坐在白脸公子身旁,手搭其肩,轻声道, “这位公子,陪你清静清静?!” “不用,不用,壮士请自便,请自便。”白脸公子脸色更加难看,手中酒杯摇摇晃晃,腿部也是微微战栗。 “客气客气,哈哈,哈哈。”大汉站起身来,拍了拍白脸公子,公子杯中酒洒落大半。然后回到本桌,又是端起酒坛干了一大口。 红衣女子转过头来,脉脉含情注视大山七子这桌。李大山轻声在七子耳边说到, “该到我们了,长得好看也要出事,哎,这世道啊。” 七子仍是一脸尴尬。 七子的样貌身材算是男人中一流,虽说肤色较黑,却也是瑕不掩瑜,更何况也有不少女人偏爱这款。李大山虽说刮了胡子之后显得英气不少,但岁月不饶人,毕竟已然三十有个六七八了,不过即使再年轻个二十岁,怕也是抢不掉七子的风头。 七子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好端起酒坛遮住脸颊,望向窗外。 突然之间,胖子暴起,指着红衣女子大骂, “你这小骚货,刚还说就认我一人,现在就给小白脸,不对,给小黑脸抛媚眼!看我去把那黑脸砍成三截!”说完胖子恶狠狠朝大山这桌冲来,两手正要出刀,只见金鞭一出,卷住胖子肥腰,腰子努极,“好哇,刚试探一下,你就忍不住了,果然是看上了那斯!” 胖子怒极,肚子一挺,荡开金鞭,已然拔出双刀。红衣女子不断出鞭,胖子也是无法前进一步。这鞭法凌厉异常,虽说较之赤脚大刀锋刃略欠几许,但其攻击面广,灵活多变,对手想要近身怕是不易。胖子怒极,开始挥舞双刀,似要与红衣女子来个鱼死网破。 这时间,赤脚大汉大吼一声,“给老子住手!” 然后一刀斩下,就只一刀,刀法并无任何变化。红衣女子金鞭荡回,她转身卸去劲道,才缓缓将鞭子收回。胖子一刀脱手,径直朝大山这桌飞来。这一尺弯刀急速飞至,擦着大山额头飞出窗外,插入对街门眉之上。一缕青丝飘下,落入刚才喝尽的空坛之中。大山装作惊吓过渡,双手抖将起来,七子会意也是手脚战栗,将杯中酒水洒出不少。 赤脚大汉抱着酒坛走至跟前,将大山扶出。高声道, “这两位兄弟,我这师弟师妹脾气暴躁,让二位受惊了,这酒算是向二位赔罪了!”说完又是将一大口酒喝进肚中,他把坛子交到大山手上。大山作出尴尬表情,指指桌上小坛,再指指这大坛,摇了摇手。大汉把酒坛推到大山胸口,似要将他推倒一般。大山只好抬起大坛,大大喝了几口。 “哈哈哈,兄弟好酒量!”大汉拿起酒坛转向七子,七子会意,尴尬一笑,抬起酒坛便喝。 “哈哈哈,这位兄弟酒量也是不浅,痛快痛快!” 说完他抬起大坛,将坛中酒水全部喝完,只是这次有那大半倒在衣衫之上,就像淋过雨那般。赤脚大汉大手在胡须上一抹,将坛抛起,摔在地上,瞬间裂成数片。 小二看得眼中含泪,不是怕那人不给酒钱,而是怕他发起难来将自己撕为两半。 大山七子很是默契,互相指着对方, “喝,喝!唔!再来……” 二人并未再喝,只是端起空坛对饮。赤脚大汉看完哈哈一笑, “小二,这两位好汉酒钱住宿都算在我头上,扶二位房间歇息。”说完丢给小二大块钱锭,小二接下银锭,眼泪掉了出来。他赶紧上前,将七子先扶回客房,又回来搬起大山。 李大山搂住小二肩膀,还一个劲儿的说着, “来,再干了这一碗!干!” 小二苦笑,大山大袖向后一挥,小二低头看到一块腰牌,刻有“段”字,正是昨日带头甲士身上搜得。小二脸上变色,又瞬间回复如初。 那正中三人,新开大坛美酒,正轮个喝上一番。胖子一个劲大声吼叫,对大山这边却是视而不见。远处窗边白脸公子,轻轻嘬完最后一口,打开折扇,看向窗外径自出神。 小二将大山扶进房中,放至床上,将烛火熄灭,便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大山躺在七子身旁轻声说到, “没醉吧!” “就差一点了。” “那就好。” “大山哥,这就是江湖中人么?” “哈哈,算是吧。” “像是做梦一般。那三人应该都是厉害角色!” 大山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只是一片黑暗中,七子并未看到。 “应该是啊。” 大山侧过身来面对着七子,双手把他的头摆弄过来,二人在黑暗中对视。大山奸笑道, “哼哼,有点儿意思!” 正文 04 繁星朗月小戏新友,朽碑孤坟遥忆故人 “我出去一趟,你等着我。”大山温柔的对七子说。 七子被他说的心里发毛,冷汗直流。 不一会儿大山回来,轻轻关上门,来到七子身边,轻声道, “七子,咱得走了,从窗户。” “什么,这不刚躺下么!”七子一片茫然。 “再不走,一会儿被包饺子了!” 七子不再询问,与大山一起来到窗边。这是三楼靠里一间,顺着栏杆翻至二楼并不困难,再从二楼下到“清风阁”外就会容易很多。大山好似驾轻就熟,整个过程并未发出任何声响。七子看来就要慌乱许多,可虽说有些轻响,也不至于被人发现。 二人避开街道,慢慢走到沘江边上,江水滔滔,冼净铅华。 “江里玩上一玩?” 七子苦笑回道, “大山哥,这么晚,又奔走了一天……” “没关系啊!” 说完,大山脱下衣衫便跳入江中,朝对岸游去。七子无奈,也只好跟上。二人从对岸起身,竟然是回到了破庙。大山让七子等候在外,只身一人潜入庙中,不一会儿便走了出来,手中带着两套乞丐破烂衣衫。七子会意,该是要乔装打扮一番。于是接过一套穿在身上。大山轻轻一笑,示意七子撤退。 二人来到石桥之上,大山停了下来。这石桥只有桥面,并无栏杆之类防护。大山光着身子坐到桥面之上,双脚荡在空中,似玩童般挥舞双臂,摇头晃脑。他望着头顶明月,似乎从那里能感受到温暖一般。 “七子,今天什么日子。” “我想想。”七子盘算着, “八月十四。” “哈哈,真是巧了,巧了。”大山喃喃道。 七子疑惑问道, “什么巧了。” 大山不语,稍后才回, “明天带你去个地方,这里咱是待不下去了,不过今晚还是要好好睡上一觉。跟我来。”大山起身,走到江边穿上衣衫。 七子又问, “大山哥,刚才为何不直接从桥上过去,我想不通。” 大山轻笑一声,回道, “突然想游水了嘛。” 正此时,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齐齐朝那“清风阁”奔去。 “大山哥,你可真是厉害!”七子满脸崇拜,正说着,伸手在身上不停抓挠。大山看着他发笑, “谁让你穿,那乞丐的衣服也是谁都能穿的?” 七子赶紧换上自身衣物,将乞丐衣服拿在手中。 李大山带着七子在屋檐阴影之下四处游走,最终在一药铺门前停下了脚步,小店处于那偏僻街道最末端,看起来倒是有些年成了。招牌已然歪斜,却尚未掉下,上面刻“陆家药铺”四个大字,虽然有些模糊,却也认得清白,牌子满是灰尘,大山轻轻用手将它扶正,不过马上又歪倒下去。店门由数张长形木板拼凑而成,木板上下分别嵌入槽中,仅上锁一侧有尺许见宽供门板放取之用。门板上有刻字,“妙手回春”,“救世观音”,“天下第一美人”,“年芳二十八正待字闺中”……。锁头锈迹斑斑,似是有些年头未被开启。大山走到门边,用手划拉每张门板,轻轻抚摸板上刻痕,直至最终两块停了下来。只见他将两块门板左右微微调整一番,向上一推,门板下端竟是抬起寸余,再向上一举,便是二尺见方的门洞。大山招呼七子,七子会意钻了进去,之后大山也干净利索钻入店中,轻轻放下门板。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大山哥,为何对这店如此熟悉!” 大山随意回道, “虽说记不太清,但怕是在这待过许久,还真是异常亲切。” 大山在黑暗中摸索,从柜台后抽出一张棕垫铺在地上。直至灰尘尽落,二人才轻轻躺下。虽说有些泛潮,不过较之地上也是软和舒适许多。大山双手放在小腹,轻轻揉搓, “七子啊,对手怕是要比想象中厉害许多!” 七子明了,回道, “大山哥,我不怕,大不了一死。只是你这又是何必……” 大山打断七子, “要当我是哥,就别再这样言语。” 七子沉默了一会,平静说道, “好。” 大山从木板缝隙之中看向店门之外,只见对街门房白晰一片,似是刚被这月光洗过一番。他闭上双眼,闻着屋内残留的淡淡药香,眼角泪水轻轻滴落,带着一抹微笑缓缓睡去。这一觉竟是睡得无比安稳。 丑时刚过,李大山便拉起七子, “七子,睡好了没。” 七子两眼稀松, “大山哥,这就走么?要不要把乞丐衣服换上!” 大山轻咳一声,道, “不用,一会儿听我的就好。” 大山把垫子放回柜台,轻轻抬起门板,二人钻出店外,大山用乞丐衣服将门板全部擦拭一番,然后穿在身上。把七子带到一处阴影之中,留下七子,拿着另外一套乞丐衣服朝东北方奔去。 这集镇依山而建,由沘江横贯南北,虽说规模不大,却是临近众多村落物资集散中心,因而也聚集了不少商贾与江湖人士。由于山势险峻,山路众多,要想困住人进出却是极难。但若是在大路之上布下明哨,小路暗箭伺候,想来百十人也是足已。大山形象特殊,很容易被辨认出来,只要一处发现,一声响箭破空,到时官兵形成合围之势,怕是任谁也无法保全自身,何况再加上没有太多武艺傍身的七子。 大山要去往的正是一条上山通道,此时,应该是有官兵守卫了。李大山站在阴影之中,趁着月光观察前方守卫,只见几位兵士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只有二人靠着树干,不时朝向周围观察一番。李大山知道在对面黑暗之中,定有弓弩手时刻警戒,因此倒也不敢冒然前往。 大山继续在阴影中缓慢前行,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数颗石子,他停下身形,同时朝多个方向掷出,身体也径直扑向躺倒兵士。只听到多处石头的撞击和滚动之声,之后便是弩箭深深插入肉体的声响。原来大山这是抓起地上的兵士为他挡下这致命一击,而与此同时,这弩箭兵士位置已然暴露。几粒石子极速飞出,悉数击中这黑暗杀手,只听得几声闷哼便再无动静。大山身旁的兵士一拥而上,却反被大山手脚并用撩翻在地。 对这几人,大山并未下死手,只是普通损伤,让其没有还手之力而已,并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大山顺着山路向上急驰,突然一根弩箭呼啸而来,大山侧身躲过,顺势一个石子破空而去,前方弩手该是被这石子砸破脑袋,已然无法再有杀着。原来大山是早有准备,就怕对手还有后招,因此他故意大露破绽,而这弩手又是冒失贪功,才让大山堪堪躲过这一箭。如若弩手稍待更好时机,大山就算不死怕也是不容易全身而退,他心中也是一阵后怕。 几位被打倒的兵士射出响箭,各处守卫也正向此地集结。此时,一位乞丐冲了过来,将这几位再次打倒,口中骂骂咧咧,之后便顺着山路向上奔去。山路并不好走,战马完全发挥不了作用,倒是不如双腿利索了。各路兵士汇集一处,纷纷下马卸甲,沿路而上。一骑缓缓而来,正是那七子口中讲述的白甲公子,他身边另有一骑,一条刀疤划过左眼。十余丈外,三人隐匿阴影之中,为首一人赤着双脚,满脸络腮胡。 “少爷,属下们该死,没能擒住那贼子。”几位倒地兵士努力翻起身形,朝那白甲公子磕头跪拜。 “真是两人?何等样貌?”刀疤脸平静问道。 “两人都是着乞丐服,都用头巾裹头,一人似乎要胖上一些,口音似乎也不太相似。后边那人光着脚,武艺倒是一般,我们身上的伤也都是之前那人打的,还拉了两位兄弟作挡箭牌。” “这群废物,把他们都给我杀了,一个不留!” 白甲公子转过头,冲着刀疤大汉轻蔑道。 几位兵士不住磕头,大喊,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那刀疤脸跳下马来,也跪立当前, “公子,这些位兄弟们已经尽力,而且人人负伤,公子请饶过他们,对手狡猾得很,咱们也只是暂时吃了些亏。” 那白甲公子大袖一挥,怒道, “本公子今日心情不佳,你难道还想让我亲自动手?!”白衣公子狠狠的说。 刀疤脸跪了下来,厉声回道, “属下不敢!” 只见刀疤脸阴着脸,转过身来,走到受伤兵士跟前。看着手中大刀,又看看腰间长剑,轻叹一声。几位伤兵满眼绝望。刀疤脸拔出剑来,看似蜻蜓点水,轻描淡写挥动长剑,却只见几位兵士皆已被利刃穿透胸口,算是死得干脆利落。刀疤脸双手拿剑,向地上死尸轻轻一揖,剑尖几滴血水滑落,没入草中。 月色阴影之中,似乎比平时夜晚更加黑暗。七子在这片黑暗之中隐藏得很好,他不敢四处张望,也只是听到四周马蹄之声。他相信李大山,没有任何理由,当然,也不会自己惹上任何麻烦,而让李大山陷入困境。天空开始泛白,七子有些紧张,不过依旧只是待在原处,不肯移动分毫。 良久,一只大手拍在七子肩头,七子身体一颤,这感觉如此熟悉,七子大喜,转过头来。大山一指放在七子唇边,七子会意不再言语。二人在阴影之中缓缓向南而去,直至出了这县府之时,才遇到几位赶早行路的乡野汉子。 “七子,咱需要快些,骑马动静太大,一时也不太容易弄到,只好自己辛苦点了。” 七子认真点头,二人一路狂奔四十余里后,靠在路旁大石上歇息。亏得是时辰尚早,这前后几十里也无村落,这一路奔来始终未遇到路人。二人满身汗水,大山将衣服脱下,七子看到他满身伤疤,眼框湿润,一边喘息一边轻声道, “大山哥,本来早想问问你这一身……哎,想必你也定是受过种种苦难,其中艰辛怕也不是常人能够想象。这身伤疤,都是如何而得?” “好多东西已然记不清了,似乎有些是悲,也有些是喜的。不过现在都已成为过往,再无所谓了。如若想听,等我想起时,再来告知于你。”大山用手擦着满头汗水。 “咱们还是先从这里上山要紧,那些官兵也不全是吃素的,发现脚印不对,很可能会追上来。还好这阵子几乎没下过雨,要不就不好说了。” 七子听得一头雾水。 “先上去,一会再说。” 二人四肢并用,不一会便爬上这巨大山石,若不是二人身形矫健,要想从此处上山怕是不易。此时天色早已大亮,朝阳刚要出头。这一阵攀爬也是耗费了许多体力,二人瘫坐在石山之上,大口喘着粗气。 “七子,这一路行来,你什么都不问,就这么信得过我?” 七子毫无迟疑,马上回到, “当然。” 大山又问, “可我俩才认识两天,就这样把命交到我手上?” 七子严肃道, “大山哥,就算你现在给我一刀我也认为是对的。我一个乡野村夫,怕是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何况你为了村里,把自己的命也搭在里边……” “谁说你没有利用价值,”大山面露猥琐之色, “你不知道现在有好些王孙贵族偶尔会换下口味,有些还专喜男色……” 七子表情呆滞,一时之间竟然不能言语。 “哈哈哈,逗你玩呢。不过凭我的英俊外表与盖世神功,只怕也会有不少男子对我朝思暮想。” 七子满脸尴尬, “大山哥,我服了!” 李大山刚想大笑,只听山石之下有马蹄声传来,估摸着有二十来骑,听起来都能想到这兵士的威风凛凛。只是片刻,马蹄声渐小,直至再无一丝声响。 “好险,差点儿被我这一笑弄得前功尽弃了。咱们暂时算安全了。你看,那些官兵也不都是瞎子,不那么容易对付的。” “若不是你,我怕早被人砍掉脑袋了。大山哥,你能不能教我一些武艺,那时我就能自己保护自己了。” 大山点点头,回道, “这武功啊,还是要找门适合自己的,那样会事半功倍。不过这也不一定,你看昨晚那死胖子,偏偏要用双刀,还使得不坏。我估摸着他的身体厚度都比刀长了,一刀下去全是油腻,伤不到内里。哈哈哈!话说回来,暂时想不到教你什么好,最关键是我都记不清楚自己会些什么。我把吐纳之法教于你,其它武艺以后看缘分再学吧。” 七子连连点头,心中默默记下大山之言,“吹嘘呼吸,吐故纳新,熊经鸟伸,为寿而已……” “这昨晚吃的都折腾没了,咱赶紧上山弄点吃的。”说完二人起身上山。 这里无人行走,因此也就无路可走。二人各自手持一把柴刀,七子那把更大一些,于是七子在前开道。一路荆棘,二人小腿全是血口,好容才走进一片树林,这里草木繁茂,却是好走了许多。翻过小山头,便是一条小溪,三尺来宽,深不足尺,就这一段溪水流速缓慢,清澈见底,可见鱼虾螃蟹游曳其中。 七子走上前去,将头埋入水中大口吞咽。他刚一回头,只见大山一屁股坐在溪水之中,脱下衣物,用溪水洗去腿上血渍。这一脱便是一丝不挂,七子从小山中长大,也不常见到如此场景,满脸骇然。大山不以为意,喝了几口水,大手抓起几只小虾放入口中。 “哎呀,我这躺会,七子啊,你捉鱼虾肯定比我厉害多了,我就这等你了哟。”说完大山横躺水中,只留口鼻在外。 七子开心一笑, “没问题,你那好好泡泡水,打小就弄这玩意,熟练得很。” 不多时,七子就用衣服装了大堆鱼虾螃蟹走了过来, “大山哥,咱咋吃,要不要点个火?” “现在还不好生火,就生吃吧。”说完大山拿起一只螃蟹,掰掉蟹钳,放入口中,嚼得咯吱直响。这螃蟹虽不大,也只是刚好能整个放入嘴中。七子虽说也经常生吃小鱼小虾,还真没生吃过螃蟹,稍稍犹豫,还是学着大山嚼下一个。好像滋味不太好受,不过也没吐将出来。 “大山哥,这山螃蟹要是用油轻炸一下,再撒上一些细盐,真是美味无比。这样生吃,就比较难以下咽了。哎呦,这壳好硬。”七子吐出一些碎壳,大山则是全部咽下,七子大感心服。 除了螃蟹,小鱼小虾就好吃许多,二人迅速吃完,大山又让七子用草绳捆了十来只螃蟹带在身上。吃好喝好,二人又继续赶路去了。 顺水而上,一路并未休息,从正午直至深夜,也算太平无事,并未遇到猛兽,偶有几只林鼠之类也对二人早早回避。 再不多时,突然前方水面平坦,月光撒至其上,细风一吹,波光粼粼。这小湖呈圆,刚好似这满月,三面环山,一面有水流出,便是这一路小溪之源头所在,山石之间又有几许清泉注入其中。 “真是好一番美景!若是有高人知晓此地,怕是也愿意在此长居了。”大山感叹道。 七子注意到山湖之间,水面之上三尺之处,有小块空地,于是走上前去,突然他大惊失色,高声喊道, “大山哥,快来看,这里有一块土坟。” 大山走到跟前,月光轻洒。这右边坟身杂草丛生,较之平地只是稍稍起伏,若不是这木牌,怕也是难以辨认了。木牌已然腐朽,较浅刻痕都已无法辨认,“妻慕容文茵”五字还算清晰,想来也是刻者故意为之。土坟左侧泥土凹陷,约有一人多长,该是这刻字之人为自己准备的往生之地。只是不知为何,此中只有木牌一块,并未发现尸骨遗骸。木牌已是腐朽不堪,独有“白”字还算隐约可辨。 “大山哥,这应该是一对夫妻坟墓吧,只是这男子并未前来。”七子淡淡的说到。 大山点点头,笑道, “是啊,埋在这么个地方,白天游山玩水,晚上赏月看花,还真是不错。你说这男子是在女的死后将尸体搬到此处,还是在这等着女子慢慢死去?” “听起来很惨啊,不过这男子也定是个痴情种。没准男的死在了异乡,再也回不来了。”七子想到了自己和杏儿,有些伤感。 “他可能还没死吧。” “大山哥,你真的知道?”七子惊讶道。 李大山坐在平地之上,看着天上水中两轮明月, “七子,想不想听故事!” “想啊,大山哥,你说,你说。”七子有些好奇。 “不过有点冷啊!”大山搓搓自己双手,放到怀中。 “我这就找柴火,这就去。” 七子忙不停的跑上跑下,每次都会带回大捆干柴。之后坐在大山身旁生起火生来。火光照亮二人,七子发现大山脸上出现了不曾见过的神情。其实大山并非感到寒冷,只是有了火,才能安心。为何会喜欢小山家,就是因为这份安心。 “那就讲讲这云龙赕吧!” 七子很是期待,说道, “大山哥,这怕是你自己的故事吧。” 大山轻拍他肩头,笑道, “七子,你可越来越厉害了,不过心思多点儿,走江湖才不易吃亏。” 七子有些好奇,问道, “你想起以前的事了?” 大山笑笑, “只是想起这里罢了,因为我曾经来过。” 七子又问, “包括现在我们这里?” 大山盯着水中的月亮,平静说到, “我的记忆,像一幅铺满灰尘的画卷,我看不到它真实的样子,很多东西似曾相识,却是无法记起。当我与你走过了这一路,却发现画中的这一小片变得清晰。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会失去记忆,也许是自己害怕失去,或者只是在逃避。但是在看到小山和你之后,我突然觉得,这又有何可惧。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要让我在这世上再走上一遭。而这引路人,是你,七子!” 七子张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山拿起几块干柴扔进火堆,舒服的躺了下来,他用双手托着头,仰面看向天空,这才缓缓道来, “故事啊,从这里开始……” 正文 05 江湖初见竹溪共浴,云龙初识弃庙同鼾 男孩坐在溪水旁,直愣愣的盯着前方,他仿佛看到一个人,正拿着大大的白馒头递向自已。他伸手向前,正要接住,只听啪的一声,脸上中了一计。他顿时清醒过来,用手摸着脸颊,有些发烫。只见前方那人又补上一脚,正中胸口。男孩被打懵了,下意识跳了起来将那人扑倒,左右轻轻两拳便打得那人开口求饶。男孩非是得礼不饶人,放开那人手脚,直盯着他, “你哭啦!哈哈哈!” “我才没哭,你给我等着!”那人眼中泪水涌动,不时滴下两滴,却是没有发出声音。 “你还有理了,你先动手的。”男孩怒道。 “谁让你看我洗澡的!”那人大叫出声,脸上红了起来。 “我在这待了这么长时间,谁知道你有没有洗澡,再说你个大男人洗澡我看看怎么了!”男孩歪头看着他,那太阳早下了山,光线不是很好,隐约看来,只知他们年纪相仿,对方长得应是十分清秀。 那人有点着急,细声细气的问道, “你真没看到?” “看到一个馒头刚递到手里,就被你一记耳光给打掉了!”男孩斜眼看着他,又继续道, “你是叫花子么?叫花还洗什么澡,那会要不到饭的!哈哈!” “你才是叫花!”那人叫喊出声。 男孩看看自己身上,哈哈大笑, “还真是,我看起来比较像叫花子!哈哈!” 男孩脱掉衣服跳到溪中洗澡, “一起洗啊,刚才算我不好,出手有点儿重了!” “我洗好了,你洗你的。”那人转过头,坐在远处石头之上。 “我叫安小乙,你叫什么?” “苏白青。”那人一回头,看到一尊黝黑身体立在水中,便又急忙转过头去。 “这里离那云龙赕还有多远啊。”安小乙问道。 苏白青回道, “快走不到半个时辰便能到了!” “哎呀那快些走,今天就能到了哟,哎呀,终于到了,哈哈!”安小乙用破布袋在身上随意擦试一番,胡乱套上破烂衣衫。他背起黑色长棍,走至白青身边,一只手扶住手肘便已将他托起。苏白青借力起身,站直身形,竟是比安小乙高出一寸有余。苏白青左手伸向安小乙头顶,正要拍下,余光看到小乙眼中不忿之色,便悻悻然收回,轻轻按到小乙肩头,微微一笑。 “来吧,跟着白青哥哥走。”苏白青将包袱挂在肩上,大摇大摆在前领路。 安小乙面目狰狞,把脸扭曲成各式模样。苏白青始终没有回头,小乙只将脸恢复如初,紧跟着跑上前去与苏白青并道而走。 “喂,苏小白是吧,一听你名字就知你是个小白脸!不过话说回来,你也真够白的!我家那里,还真没见过你这么白的!”安小乙一边看着苏白青,一边淡淡说道。 “你才是小白脸!不对,你是小黑脸!小臭脸!还有,我叫苏白青,是你的大哥,懂了么!”苏白青有些气恼。 “又是青又是白的,还是苏小白好听一些!以后我就叫你小白,你看怎么样!小白,还真挺好听的。”安小乙嘻嘻哈哈鼓起掌来,在苏白青周围绕了两圈,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继续道, “你多大年纪,个头还行,不过看起来应该比我小,你叫我大哥还差不多。” “哼,懒得理你,就你这样还要当大哥!”苏白青白他一眼,加快了步伐。 “苏小白,你别走那么快。我这脚上全是血泡,你可要等等我啊,要不我又是一个人了。”安小乙哭丧着脸,依旧跟苏白青身后。 苏白青突然停下脚步,安小乙直直撞在他后背之上。苏白青向前一倒,大叫一声,眼看扑在地上,只见一只大手按到小腹,便将他拖了起来。他站起身来,回头怒视身后黑小子, “你是故意的!肯定是!”他双拳击打在黑小子胸口,然后又抡起一掌,想要拍他个五花脸。 “差不多得了,又不是故意的,何况又让你凑了两拳还不能解气?!阿爷说男人要保住面子,可不能让人随意打脸了!”安小乙一手抓住苏白青伸来的巴掌, “哎哟,你手可真够嫩的呀,像个女孩子。”说完他把苏白青手攒得紧,又乱摸了一通。苏白青被他这么一摸,脸红到了脖颈,极力挣扎,却又如何摆脱得了。 “哎呀,你真是女的!难怪难怪,听你细声细气的也不像个男孩,还有,你前面打我一巴掌就是以为我看到你洗澡是吧!哎呀,我可真够笨的啊,我那时怎么迷糊了,没好好看上一番。啊啊,小白啊,白青啊,你要打我就打吧,我绝不还手……” 苏白青连忙甩开他手,转身跑了开去,安小乙也顾不着脚上伤痛追了上去。这女孩子毕竟比起男孩体力差些,怎是这个从小上山下河的野孩子对手。安小乙拉住她,用手拽着衣角,苏白青拼命向前却又是动不了分毫,于是也就放弃了。她看着身后傻笑的安小乙, “你到底要干嘛,放开我!” 安小乙憋笑道, “我可不是坏人,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去云龙赕嘛。以前听阿爷讲江湖故事里的女扮男装,那些男人可都是认不出来的呢,要不是我饿得花了眼,我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哈哈,故事里肯定是假的,或者是那些人生得太笨。还有啊,你可不知道,我一个人在山里转了一个多月,也没人说说话,可快把我憋死了!” 苏白青有些恼了, “咦,你怎么会在山里转这么久,怎么没遇到野兽把你吃掉!”苏白青有些好奇。 安小乙厚着脸皮道, “这话啊说来就长了……” “那就别说了!”苏白青打断他,转手慢慢向前走,安小乙轻轻拉住她衣角,以防她地下跑掉。 “我十天前到了一个村子,好像叫绿水村,阿哥人很好,给我好多吃的,还给我衣服让我换上。我舍不得穿,放到包袱里,可是前些日子不小心掉下山崖去了,哎,太可惜了。” “咦,绿水村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哟!哦对了,前几日在庙里歇脚的阿姊便是那里人了!可是,人家来回也只需要三天时间啊!” 安小乙有些丧气,低垂着头道, “我可走岔路了!阿哥也说只要两天就能到,可我走了整整十天,中间还差点儿掉下悬崖。”安小乙委屈道, “这里的山和我家那里可不太一样啊,可是让我找了个……” “你应该是路痴吧,还找这么多借口!”苏白青斜眼看他。安小乙竟然脸红了,只不过他肤色黝黑,并不十分明显。苏白青心中好笑, “对了,你从哪里来,为什么要去这云龙赕呢!那里可没什么好玩的。” “我啊,来闯荡江湖啊!”安小乙满脸傲气。 苏白青噗嗤一笑, “就你这小黑炭还闯荡江湖,哈哈,笑死我了!” “别看不起人啊,跟你说,我可厉害了,在我们那,比我大三岁的可都不是我对手!” 苏白青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翻,却是极好的身形,想来也是经常拍打练武之人。 “闯荡江湖那不也需要脑子的么!像你这样,怕是从这走到大理城也要花个半年时间,在这大理国走上一圈就要大半辈子,哈哈,还没走出大理国,就死在路上了,哈哈,笑死我了!”苏白青大笑起来,眼中泪光闪动,倒显得十分可爱。 “别看不起人。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我还得找个认路的跟我一起。”说话间他盯着苏白青,自己奸笑起来。 苏白青头皮发麻, “你可别找我,本姑娘可没那么闲。”她撅起嘴巴,抬头看向天空。 这时,天渐渐暗了下来,几颗星辰若隐若现。 “咱们还是快些赶路,今晚没月亮,走夜路不太好哦!” 安小乙看了看天,问道, “小白啊,今天什么日子。” 苏白青有些不悦,回道, “八月初一,还有,以后不要叫我小白!” 安小乙“哦”了声,又问, “那小青啊,这是什么年份,这南诏国谁当皇帝来着!” 苏白青一脸茫然,惊奇道, “这南诏灭国都几十年前的事了,这可是大理国!至于谁在当皇帝,我也说不清楚哦。” 安小乙咽了咽口水, “灭国了?竟然灭国了!对了,小青,你也不是这南诏国,哦不对,不是这大理国人?” 苏白青迟疑了一下, “哼,我干嘛要告诉你。一看你就不是好人。” 安小乙无奈,只好换个话题。 “小青,你怎么会穿着叫花衣服,不会真是要去要饭吧!” 苏白青哼了一声,回道, “你才是要饭的!我这只不过是权宜之计!” 安小乙脸皮厚了起来, “哎呀,好个权宜之计,要不带上我一起?!” 苏白青不再理他,只是一路听他唠唠叨叨,却也一点儿不觉烦闷,对这个黑小子,也慢慢生出一丝好感。 这夜空无云,星辰密布,似刚被清洗过那般,格外清亮。二人借着星光很快便到了这云龙赕。这云龙赕并无坚固城墙,只是依山伴水,增添了些许屏障。安小乙远远看着远方有灯火闪烁,正要继续向前。苏白青拉住他, “走这边。”说完,她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这是一条深幽小径,路上杂草丛生,想来早已无人往来。小路尽头是一座土地庙,似乎已经荒废多时。安小乙抬头看着这庙,心里盘算些什么。苏白青莫名其妙看着他,一把将他拉进庙中,然后轻轻关上庙门。 二人摸黑来到土地公身后,这里用干草铺了一地,坐在上面也算干燥舒适。 “咱生个火吧!”安小乙说道。 “不要,要是有人看到,我怕……” “没关系啊,我保护你!” 安小乙起身在庙中找到些许干柴,可能是曾经借宿之人留下的。他在土地公旁搭起柴堆,揉碎干草,从木棍之上取下火石,轻轻敲打。很长时间之后,火终于生了起来。苏白青与安小乙分坐火堆两侧,火光照亮一片,安小乙满脸汗水,看着苏白青不停傻笑。 “你干嘛一直傻笑,也不把汗水擦一下!” 安小乙用衣袖一抹,继续傻笑着。 “说话啊,干嘛一直笑!”苏白青有一些恼怒。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单独跟女孩子一起过夜呢……” 话还没说完,一根木柴已经砸向小乙面门,他轻轻挥手挡掉,继续说道, “今天如果不是遇到你,我也就在那溪水畔住下了,怕是以后也见不到你了。所以啊,我俩是真有缘。阿爷讲的故事里,那些英雄和女侠可都是如此。” 苏白青做势要打,却又轻轻放下手中干柴, “今晚你睡外面。” 安小乙双手一摊, “能不能借些干草,睡地上会生病的。” 苏白青恨恨道, “你在山里一个多月怎么没病,我看你结实得很!哼!” 小乙无奈,只好回道, “好吧。对了小白,哦不,小青,有吃的没?突然好饿啊!” “没有。” “那有……” “什么都没有!” 安小乙吃了个哑巴亏,只好借着火光四处张望一番。土地庙不大,却被土地公前后隔开来,身前一丈有余,身后却只三尺。地上尽是石块,几根木棒腐朽不堪,墙角长有几株杂草,长势喜人,左面墙壁上部已然倾倒,四周皆是蛛网,一根大梁横在当中,顶部有三尺见方一个大洞,可以看到小小一片星空。再看这土地公,虽说挂有蛛网,稍有破损,可依旧立在当中,福气满面。 安小乙到庙外找回大块木柴放在火堆之上,然后在火堆旁收拾出一块平地,抱着棍子慢慢躺下。 “哎呀,还是躺着舒服呀。”他一边咽口水,一边揉着肚子,怔怔望向庙顶大洞。 苏白青站起身来,走到土地公身后摸索,回到火堆边时手中多了半块薄饼。她把饼扔向安小乙,小乙一把抓住,直接蹦了起来。 “哎呀,还真有吃的啊。”刚想咬上一口,小乙觉得不对,很自然的拿起树枝,将饼放到火堆旁边轻烤。待到烤得泛黄,小乙吹着饼,撕下一片递给苏白青。白青不愿接,但又拗不过小乙,只好接住咬了一口。 “东西还是大家一起吃比较好吃,这可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饼了。”安小乙学着白青慢慢吃完薄饼,然后又是抱着棍子慢慢躺下,继续用手不断抚摸着肚子。 苏白青看他这个样子,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怎么像个老头一样,吃完东西就喜欢摸肚子。” 安小乙大笑起来, “有吃有穿有住,还有病人相伴,哎呀,真是太幸福了。” 苏白青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回到自己的干草之上,再不说一句。安小乙也识趣的不再言语,眯起眼睛盯着那一小片星空,不多时便伴着柴火燃烧的噼啪声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早,天已然大亮,苏白青刚一睁眼,觉得不太对劲,仔细一看,原来是她睡的这小片地方前后各多了块木板。她拉开木板,发现火还烧着,只是不见了安小乙。突然她拍了拍头,打开庙门便要向外奔去。与此同时,一个黝黑小子迎面走了进来,与她差点撞个满怀。正是安小乙,只见他手上多了两条鱼,正笑嘻嘻盯着苏白青。 “起床啦,今天早上咱们吃鱼!” 苏白青也不理他,跑了出去。安小乙一脸茫然,他也没多想,以为只是方便去了。小乙在火堆中加了些柴火,把鱼穿在竹竿上架起来慢慢烧烤。香味很浓,小乙用力一嗅,使劲咽了咽口水。 不一会,苏白青回来,满脸沮丧。 “小青啊,你怎么了,好像心情不是太好哦!” 看苏白青没有反应,又继续说来, “哎呀,有什么大不了的,说出来我听听,让我开心一下!” 见她还没动静,又道, “没关系,来吃条鱼就好了。” 苏白青瞪了他一眼,满脸委屈, “都怪你夜里打呼噜,害我没能早起领到吃的!” 安小乙无奈道, “原来你穿成这个样子就是想要去领吃的呀!” 苏白青嘟着嘴,呛道, “我也就在这待几天,很快就有人来接我的。而且我是女……” 安小乙揉了揉鼻子,笑道, “嗯,我懂了。没关系,看我这有烤鱼,啧啧,好久没吃这么大的烤鱼了,你闻闻,香味都出来了。” 安小乙把她拉到火堆旁,又从身旁拿出几个薄饼递给她。她瞪大眼睛盯着薄饼。安小乙看她神情,开心笑道, “你想问哪儿来的吧。我也奇怪了,在街上四处转悠,突然就有人塞了两个到我手里,我说我还有个弟弟,于是又多了两个。是个挺和善的老妇人。” 苏白青有些激动, “刘家老太?天啦,我在那领了好些天,也没能见到她一面呢!” 安小乙满脸疑惑,苏白青继续说道, “听说这刘老太八月十六七十大寿,刘家又是修桥又是铺路,还弄了个刘家‘风宿’,那些没地方住的闲散人员都聚到那里去,好吃好喝供着!这每日的布施那是要整整持续七七四十九天……” 苏白青咽了咽口水, “这个好了么?” 安小乙笑了笑,从身上摸出两个小纸包,他把里面的粉末仔细撒在鱼身之上,递给苏白青一条。苏白青拿起鱼,一口咬下却是烫得直哈气。她一边吃鱼,一边好奇问道, “你哪儿来的鱼,还有这盐和胡椒!” “那卖鱼的大哥跑了好些鱼,我去帮捉了回来,然后他便送了我两条,我还借人刀把鱼杀了。不过话说回来,这河里的鱼真不少!至于这调料嘛,是那‘烟雨楼’取的,我帮他们搬了几袋米面。” 安小乙拿起自己那条鱼,大口吃着, “有小乙哥在,以后保准让你天天吃好喝好!” 苏白青噗嗤笑出声来。小乙继续道, “阿爷说可不能随便白拿别人好处的,等会咱们也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苏白青点头。二人吃完便走出庙门往刘家走去。 刘府门外,来了两个小乞丐,家丁正想要将二人请走,却是正好遇上这刘府大管家。大管家听明原由也是哭笑不得,这府内也没甚活计让二人来做,只好悄悄让人把几袋米面从厨房搬到后门,然后让二人再搬回去。黑脸男孩干活麻利,为人实在,大管家看着很是喜欢, “小伙子,你多大年纪了,要不让我请示夫人来家里做帮工,每月工钱比外边可多上不少呢!” 安小乙擦掉额头几滴汗珠,笑笑, “管家大叔,我今天十四,我弟弟……” 苏白青赶紧道, “十三。” “对,十三岁。但是我不能在一个地方待太久的。” “为什么呢。” “我要行走江湖,做大侠。阿爷说,江湖之大,处处为家!” 管家大笑起来, “好小子,你叫什么,以后我可要多多打听江湖中是否有你一号人物!” “安小乙!” 苏白青也是毫不示弱, “还有苏白青。” “咦,你俩不是兄弟么,怎么不同姓。你这弟弟长得还真是清秀。” 安小乙摸摸头,笑笑, “我们比亲兄弟还亲呢!管家大叔,我们先走了。” 管家留住他们,又令人拿来些饭食递到二人手中, “这是你们应得的。” 二人谢过之后,便拿着饭菜走了。管家远远看着这两个孩子,欣慰的点点头,然后叫来一位干练家丁,让他有机会留意下二人动向。 两个“乞丐”把四处街道都转了好几圈,安小乙还是没能记住店铺方位。路过石桥,二人很默契的坐在边上,任由双脚悬在半空。破庙光线很暗,直至此时,安小乙才第一次好生端详身边这个小姑娘。只见她生得眉清目秀,虽不是惊艳绝色,但只要看着她就会感到欢喜,永远看不厌的那种,最最关键的是,她笑起来嘴边有个小小酒窝,很是好看。小姑娘看这小子直盯着自己,脸上也是一红,喃喃道, “我能和你一起去闯荡江湖么!” 安小乙呆在当场。 正文 06 白石桥上倾诉衷肠,烟雨楼外以示诚心 往来行人不多,想来已是过了赶集时辰。偶有飞鸟经过,留下几声轻鸣。二人坐在石桥之上,微风拂面,将发梢轻轻撩起。桥下流水急去,气势倒也不凡。 “小青,今天我就一直在想,你应该并非本地人士。那又为何只是一人住在庙中呢。” 苏白青有些失落,悠悠说来, “我也猜想到了,只怕以后都只我一人。” 安小乙抬起头来,疑惑问道, “能跟我说说么?” 苏白青缓缓摇头,回答道, “家中变故,爹娘,哥嫂侄女全都被人害死了,爷爷一气之下也断了气。”苏白青流下泪来,却并未哭出声响,只是声音稍有颤抖,又听她继续说来, “孙姨把我救了出来,我们一路辗转来到这大理国。到了大理城,孙姨说还有要事需要处理,便给了我一封书信,说是到这云龙赕找那王家老爷。她把我安排上送粮马车后便走了。她说如若七日是之内不见她来,可能她就再也来不了了。” 安小乙点点头, “孙姨把你托付给王家,那你又为何会在这庙中。” 苏白青回道, “刚到这云龙赕,很容易就找到那了云龙王家,碰巧那家丁将一人狠狠推了出来,然后又是一顿猛凑,打得那叫一个惨,只怕是差一点就要被打死了。我怕得很,就不敢上前。孙姨说如若七日不见她来,就让我安心待在这王家。后来,那书信被我弄丢了。本来想去那刘家风宿的,可那里全是懒汉无赖,我可不想和他们住在一起。后来发现了这庙,虽说有些残破,收拾一番后倒也像个住的地方。最关键的是,这里很少有人过来。”苏白青用手卷着发梢,继续道, “这几日我也打听过这云龙赕王家,在这云龙赕是最有势力的两个家族之一,这另外一个就是咱们今日见到的刘家。两家虽然相互不对付,也还不至于摆明了较量,不过这刘家更为势大,许多方面王家也不愿意与那刘家硬碰硬。听说这些年刘家老太突然信了佛,也做了很多实惠百姓之事,但百姓中的口碑仍旧不好,要怪也只能怪她那恶霸孙儿,到处欺负相邻。听说这恶霸已经外出半年有余,怕是快要回来了,我们到时也要小心一些才是。” 安小乙点头明了,问道, “那是不是已经过了七日了?” “今天已经是第十日了。”苏白青低头轻声道。 “没关系,没有那王家,这不还有你小乙哥么,我保护你!”安小乙拍拍自己胸脯,傻笑起来,他肤色本黑,这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牙齿,分外讨喜。苏白青破涕为笑,用手将脸颊泪珠拭去。 “小青,你真愿意跟我一起闯荡江湖么!” “嗯!我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了!”苏白青认真点头。 “那咱们就一起去闯上一番,对了,顺便去给你家人报仇。” 苏白青摇摇头,道, “可孙姨说不让我想报仇的事,让我自己好好活着,因为我这一家就只我一人了。而且我也不知道仇人是谁。” “我会帮你的!这世道需要更多人站出来!”安小乙盯着苏白青又是一阵傻笑, “小青,你长得真好看。” 苏白青有些羞涩,转头看着山顶落日,不再看他。 “小青,明天我想去烟雨楼找活干,咱们还得找个正经事,顺便凑些盘缠好上路!” 白青点点头,笑道, “嗯嗯,这饭都吃不饱,哪来的力气行走江湖!咦,对了,我才想起来,白日里你怎会拒绝那刘家管家呢,要知道很多挤破头都想要进去呢!” 小乙摇摇头道, “阿爷说啊,最容易了解江湖事的,就是那酒楼驿站了,咱们先去待上一阵,没准能有些收获呢!” 白青点点头, “嗯,我懂了,你要在这酒楼接触更多江湖人士,说不定还能遇上个好师父!” 小乙把头点得极快, “是啊是啊,阿爷说……” 白青邹着眉头,却是越发好看, “你怎么老是阿爷说,你那阿爷也是江湖中人么?” 小乙扁嘴回道, “这我还真不知道了,阿爷说他以前爱听人说书,他也给我们讲了好些江湖故事,我就非常佩服那些大英雄,所以我就一个人出来了。” 白青继续发问, “那你阿爷会同意?” 小乙眼神坚毅,回道, “阿爷说,这可能就是我的命,也就摆摆手让我自己决定了。” “你阿爷也真够通情达理的!” “是啊,阿爷说能够选择怎么去活,本来就是一种幸福。” 白青不停摇头,说道, “听不懂听不懂,小乙哥,我们回去吧。” 安小乙开心的大笑起来, “哈哈,这是你第一次叫我小乙哥,真好听啊。来,再叫一次来听听!” 苏白青瞪了他一眼,站起身跑了开来。 “小青啊,再叫一声嘛,再叫一声……” 安小乙扑腾起来,跟着跑了回去。 刚进庙门,安小乙见到眼前场景,头皮一阵发麻。只见苏白青双手拿着一根针,正怒气冲冲的看着他。他一见势头不对,赶紧转身跑了出去。 “别跑啊,我只是要给你缝一下衣服嘛,别跑啊!” 白青冲出庙门,一旁草丛中探出一个头来,黝黑脸庞一口白牙,正是安小乙, “真的不是用来对付我的啊!” 安小乙蹑手蹑脚跟来到苏白青向前,苏白青一把将他拉进庙中, “把你裤子脱了,看那腿上破了一大块!” “能不能不脱啊,阿爷说男女授受不亲啊!你就直接这样缝吧!对了,你哪儿来的针线啊!” 苏白青摇晃着针线,笑盈盈说道, “裁缝店老阿婆给的,她看到我衣服都破了,说是给我补补。后来我向她要了针线,就一直放在这土地庙了。” 说完,苏白青就让他扒下,拉起他大腿上的破布仔细端详,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下了针, “哎哟,小青啊,你戳哪儿呢,哎呀,你到底会不会补啊!” 苏白青嗔道, “大男人你叫个什么,不就被戳上一下么,这点儿疼都受不了,你还去闯荡江湖呢!”苏白青也不理他,继续下针。 “哎哟,哎哟,小青啊,你都戳到屁股上了,你这针偏得也太多了啊!哎哟!” 安小乙跳了起来,用手使劲揉着屁股。只见苏白青脸上微红,不好意思道, “我这不是好久没缝过东西了么,你让我练习一下就好了!” “你还得练习一下啊,那我这屁股蛋也禁不住扎呀。”安小乙一脸忧郁。 “哼,好心当了驴肝肺!不给你缝了!”苏白青撅起小嘴,不再和他说话。 “好啦好啦,你来缝,不过,你稍微轻点,轻点。”安小乙默默扒下,一脸木然。苏白青噗嗤一笑,拿起针线放到下颚之上, “那我来了哦!” 苏白青仔细慢慢缝着,倒是很少扎到小乙了,不过偶尔也会冷不丁扎在肉上,害得小乙一刻也不敢放松。小乙身上衣物破洞太多,苏白青补了良久。小乙起身一看,只见全身上下破口已然全被缝上,只是这针脚长短不一,四处歪斜。小乙起身看了看身上,仿佛穿了一件新衣一般,他手舞足蹈,显然是欢喜得很。苏白青看他这样子也是开心笑了起来,她正要把针线收好,安小乙却是抢过针来。 “你这是做什么呢!” “把脚上的血泡给挑了。” 说完只见小乙脱下草鞋,用针逐一挑破脚底几个大血泡,血水不断流出。苏白青只是看着都感觉到痛,也是不忍再看。 小乙处理完后把针递给了苏白青,然后把火又生了起来。天暗了下来,他俩围着火堆,感受着温暖,倒也不像头晚那么拘谨,二人相聊甚欢,倒是一点儿也不显陌生了。苏白青把干草抱了出来,分别铺在火堆两旁,二人各躺一边,缓缓睡去。夜里下起了小雨,湿了庙中那一小片地方。 第二日天未亮,小乙和白青就已来到了这烟雨楼。正门无人,这偏门倒是一片忙碌景象。偏门通向后院,两人送完鸡鸭之后,急急走出,靠在院墙之上攀谈,一位大汉出来时还拎着小半框活鱼,口中骂骂咧咧。想来这些肉食都是有固定人员供应的,那半框鱼只怕是大小不合适,被挑剩下来的。门口蹲着好些庄稼人,各式蔬果就有尽有,负责购买的伙计一路指指点点,不时有人开心的抱着自家蔬菜进到院中,没有被点到的满脸沮丧,这意味着他们还得再背到集市去。对于周边庄稼人来说,已经成为了共识,先到烟雨楼,运气好一次就能卖完,而且价钱比起集市只高不低,不过烟雨楼即使再大也收不完这许多,当然也会仔细挑选。 烟雨楼是这云龙赕最大的客栈,共有两层,下层提供饭食,大小饭桌一十有六,另设雅间八间,上层则用作住宿之用,总计甲字六间,乙字八间,丙字一十六间。后院极大,厨房茅厕分列两侧,院中有圈养鸡鸭,有鱼池,有库房,有酿酒作坊,也有为食客住宿方便而建起的马厩之类。由于生意极佳,活物一般会两天一送,牛羊肉则是每天杀好送来,蔬果每日新购,最是新鲜。这云龙赕来往商贩颇多,公子侠士络绎不绝,也大都喜欢来这烟雨楼。这里自酿清酒品质极佳,泡上新鲜梅子,喝上一口便是回味无穷,遇到好烈酒之人,也大都会直接叫上一坛清酒。当然楼内也有各式酒品,甚至是那远道而来的大宋名酒,只不过仅有少量供应。这酒也就成了烟雨楼的法宝,甚至有人上了桌,只要上几坛美酒独自品尝,连下酒小菜都免了。许多住宿的客人会直接让小二将饭食送入客房之中,也稍稍减轻了楼下桌椅满员的压力。这烟雨楼客人多,伙计也是不少,各司其职,虽说甚是繁忙,却也是井井有条。听说老板是个米面商人,只是从未有人见过,众人所知的,也仅是那位三十初头的貌美丰腴女子,她把这酒楼经营的如此红火,也让那王刘两家有些眼红,只是不知为何,从未有人对这酒楼做过不法之事,想来这幕后老板也是极有权势之辈。 安小乙二人站在烟雨楼后门,看着这番景象也是惊叹不已。小乙上前来到伙计面前,说明来意,却被一句不需要随意打发了。苏白青心中不忿,正要上前理论,被小乙一把接住,二人只好退在一旁。不多时,这门口众人已然退散,只有几个伙计在外闲逛。一位魁梧大汉走出门外,穿着与一般伙计无二,他向那些偷懒伙计大声斥责一番,那几位低头快速跑入院中。大汉刚要转身,一支扫帚从他身旁穿了出来,后边还跟了个灰头土脸的瘦小伙计。 “你这小猴子,看着点儿!”大汉向他吼了一声,这小子点头哈腰甚是恭敬。 再看这人,身形极瘦,一身伙计衣衫荡起,显得极为宽大。他满面堆笑,虽说长像普通,却显得格外精神。他正要挥舞扫帚,却被小乙一把抢了过来。 “猴哥您先歇着,这活我来。”小乙满脸笑意,那瘦猴还没反应过来,小乙就已经开始清扫那些枯枝与菜叶。瘦猴愣了一下,也是开心起来,不时向小乙比划一番,小乙每次都恭恭敬敬“好的猴哥”,想来也是让他极为受用。小乙很快清扫完毕,并用箩筐装起。 “你这黑小子,我喜欢,以后在这烟雨楼,只要提你猴哥大名,那都是要给上几分面子的。” “给你娘的面子,小猴子扫完赶紧过来清扫茅厕。”墙中传来叫喊声,似乎就是刚才大汉。 “我先去了,咱哥俩稍后再来说道!”瘦猴接过小乙递来的扫帚,开心的大步进门去了。 “咱们这连个门都进不去呀,就在这里一直等下去么?”苏白青轻声问道。 “嗯,多等等看。”安小乙搬来一块石头放在树旁,与苏白青一起坐下。 “我们走正门估摸着会被撵出来,就在这里等着,没准还能遇到管事人,不行再去前门查看一番。” 二人坐在石上,轻声交谈,有人进出时,小乙便上前攀谈,也大都落了个白眼。那瘦猴偷空出来过两次,也只是笑嘻嘻和小乙打了声招呼。 不知觉间,二人在这后门外已经坐了一天。期间小乙也跑到正门打听,都只刚要进门说明来意便被劝走了,连那跑堂小二的正脸都没见个真着。眼看即将入夜,安小乙摸出最后一块薄饼,二人分食。 正此时,来了一辆马车,车上下来一名中年男子,四十左右,宽袍大袖,仪态不凡。那人将手背后,不急不缓走入院中,不多时便又走了出来,身后却多了几位瘦小伙计,其中就有那瘦猴儿。只听那男子突然气度全无,大声臭骂, “你这顾老黑,还有你那臭婆娘,你看给我的都是什么人,还不是给你后厨搬东西……” 还未说完,一把闪亮大菜刀带着一位胖妇人出了院门,她用刀指着那人, “这后院老娘说了算,不用你来教,等这前头人过了再给你派人。你要再乱张口,老娘切了你那活儿给老头子下酒!” 那男子脸憋得通红,却再也不敢言语。跟那几个伙计说了两句便匆匆走了,与之前换了个人一般。这几人便倒在墙上嘻笑起来。 安小乙走到瘦猴身边,打听这人情况。瘦猴本是多嘴之人,怎奈平时众人都不把他放在眼中,也只能自己嘟囔几句了事。今天走了好运遇到小乙,还被叫了“猴哥”,那心里舒坦得紧, “刚走这位是福伯,管前边,后院这块就是老顾伯说了算了。俩人平时倒也相安无事,只是这擦摸黑的时候,食客最多,前后这就老有些相互埋怨。老顾伯脾气好,也不说什么,只是这顾大娘那就是个爆竹,一烧就炸开呀!”瘦猴掩嘴偷笑。 不一会福伯回来,身后跟着几辆马车,满满装着鼓鼓的麻袋。几人赶紧排成一排,福伯走到面前,眼神一亮,发现一个黑小个,背后一根黑木棍。还没来得急张口,安小乙已经出声, “福伯好,我是猴哥的朋友,是来帮忙的。”几人一听哈哈大笑起来,那瘦猴却是一脸神气。福伯看了看,又捏了捏,不住点头, “是个好小子,一会你就跟着这小猴子,不懂多问问他。”说完便让几人下货,自己则在一旁指指点点。 苏白青来到安小乙身边,刚要下手帮忙,小乙拉住她, “你可别搬这个,你今天的任务呀,就是待会给我数数,看我这能搬多少。”安小乙又是一阵傻笑,不过苏白青一点不觉得傻,看到他的样子,心里也是很开心。 安小乙抗起一个大包来到瘦猴身后,却迟迟不见他起身,原来那瘦猴已经试了好几次,根本无法搬起,他只好叫上另一个同样起不来的同伴,二人好容易抬了起来,走得却是异常吃力。安小乙跟在后边苦笑,想他十四岁,身体确是异常结实,这一袋子根本不在话下。那一包怕是也和瘦猴重量相当,又怎搬得了。 跑过一趟之后,安小乙便自己进出院门,走进后院也是放下东西就径直出来。瘦猴搬了一包就再也动不了,也就在院里跟着往来的安小乙,不时跟小乙介绍遇到的伙计。安小乙嘴甜,把这院中哥哥们叫了一遍又一遍。甚至连那老顾两口子也注意到了这背黑棍的黑小伙。这安小乙方向迷糊,认人倒是有一手,连那只见过一面的端菜伙计都记得一清二楚。 几趟之后,他便大汗淋漓,不过也没歇息一下。几位伙计见他辛苦,想要搭把手,却被他一一谢绝,回以那标志性的傻笑。顾大娘被这小子热情交唤几声,也是笑得合不拢嘴。她来到院中,向周围点了点,然后几位大汉跟便跟着小乙一起出了院门。这样一来,没过多时那些麻袋就已全部放入库房之中。剩下些桌椅农具之类,也都被一一安置好。 这顾大娘见货物都已放好,拉住安小乙,上下打量一番, “这黑小子不错,体格好,叫什么名字?” “顾大娘,我叫安小乙。”小乙喘着粗气回答道。这顾大娘摸着他的头,满脸爱怜, “你想来这干活是吧?听那些伙计说你在外边守一天了。” 安小乙摸摸头, “对啊,对啊。” 顾大娘喜笑颜开, “那你明天就来,待会让人给你准备身衣服。瞧你这衣服,这缝的什么呀!” 安小乙开心的跳了起来,连忙谢过,转身就要出去告知苏白青。 “你在这等下。” 顾大娘走进后厨,回来时手上多了半块猪头肉。安小乙也不客气,只是一个劲的感谢,想来一会就能与白青一起啃咬这猪头,别提有多开心。他转身向院门走了出去。 “嚇,那么多年也没见你这么高兴过,平时一个子儿都不舍得给我,对这黑小子却是这么大方。”老顾伯满脸黑线。 “他叫安小乙,嘿,看着就喜欢。”顾大娘一眼不看老顾伯,转身进了厨房。老顾伯一声叹息,再不言语。 刚一出门,小乙便被福伯抓个正着, “安小乙是吧,刚才跟你弟弟说好了,你俩明天就来我那前台做活,我可不会亏待了你。” 安小乙开心极了, “福伯,我刚才已经答应顾大娘,明天就来她这干活。我这也空有些力气,还是在后院帮忙好些。我弟弟很是机灵,在您那儿再合适不过了!” 福伯有些怒气,哼了一声,冲进后院理论去了。 一旁的苏白青看他手拿猪头,咯咯直笑。安小乙一手抱着猪头,一手拉起身旁苏白青的小手,飞快向府外跑去。这还是他第一次牵起她的手,柔软嫩滑,异常温暖。而这一牵,就一辈子都放不下了。 安小乙问她, “刚才我搬了多少?” 苏白青嘻嘻笑着,回道, “小乙哥你可真是厉害!不多不少,刚好二十袋!” 正文 07 新人入席把酒言欢,旧友自来风云突起 安小乙习惯早起,这不今日还得去那烟雨楼做活,他就起得更早了些,顺便还跑到河里洗了洗身子。回到庙中,苏白青依旧睡得十分香甜。他生上火,把昨夜未吃完的那半边猪头架在火边熏烤。苏白青慢慢睁开眼睛,想来是被这肉香吸引。她昨夜早先还被这猪头吓得不敢啃咬,可只是小试一口之后便再也无所顾忌。苏白青盯着猪头不断咽着口水。 二人交替啃咬这猪头肉,吃得满嘴油腻,甚是满足。安小乙靠在墙上,用手揉搓着肚子。苏白青在一旁看着,也学他样子,她突然发现吃完东西这样摸着肚子很是舒服。于是二人一边打着嗝,一边揉着肚子,顺着三圈,轻轻拍上两下,如此反复,相当受用。 二人摸黑来到那风雨楼后院,只见这里早已燃起点点灯火,安小乙认得院门处的李子哥,轻声呼喊了声,二人便被拉进院中。这李子姓李名子,听说他娘怀她时就好吃李子,刚好他爹又姓李,于是很随便的,家里便多了一个李子。顾大娘这头一晚就连夜让人准备好两身干净衣衫,李子把衣服递给二人。 “我弟弟不是要去前边儿招呼客人么?” 李子大笑起来, “那福伯昨夜跑到后院理论,又被顾大娘骂了一通,最后还说就要把你弟弟留在身边什么都不干,也不给他拿去使唤。” 安小乙也被逗乐,询问了柴房位置,便和苏白青一齐过去换衣服了。苏白青本想让安小乙在门外守着,自己先换,怎料安小乙一把将她一齐拽了进来。 “我俩是兄弟,不一起进来,好像不太合适吧。”安小乙傻笑起来,苏白青红起脸,把他头转向柴门,自己躲在后边飞快的换好衣服。安小乙也很快换好,又将那满身补丁的衣服细心叠好。两件衣衫都是为大人准备,安小乙身形魁梧,倒不显太过宽大,白青就显得十分宽松了。 “这个,扔了吧……”苏白青看着那衣衫,有些不太自然。 “这可不能丢,这是我弟弟新手给我缝的,还在屁股蛋上扎了好些针!” 苏白青脸上微红,心里却是喜嗞嗞的。 “小乙哥,昨晚我就想跟你说了,其实,我不想在烟雨楼,我想去跟婆婆学针线活,或是,或是去学些救死扶伤的本事。” 安小乙一愣,也明白她的意思, “嗯,一会跟顾大娘说一声。” 二人来到后厨,着实被震憾了一番。只见这厨房巨大无比,足足二十来丈长,当中一排五六个巨大土灶,烟囱立在一旁。每个灶后都堆起干柴,摞得有大半个人高。几个灶中已是热气腾腾,大型竹制蒸笼码起老高。靠墙案台上各式肉类蔬菜,超大案板挨个摆放其间。 顾大娘已经在忙活,看到这两个半大孩子,瞬间喜笑颜开。她先看了那黑小子一眼,又疑惑的瞧了瞧他手中衣服和背后黑色棍子。她又看了看苏白青,微微一笑。苏白青跟她说明了情况,她点点头,轻声说道, “女孩子嘛,学点针线也是挺好的。” 二人都是一惊。苏白青红了脸, “顾大娘,您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顾大娘我呀,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以后不在这做活,也经常过来玩,跟大娘聊聊天。瞧这姑娘俊的,这小酒窝真是爱死个人。”顾大娘摸着苏白青红红的小脸,喜欢得紧。几个伙计嘻嘻笑着,以为这顾大娘又在调戏漂亮小伙了。 这天,顾大娘就把苏白青留在身边,说是要留下来陪她多玩上几天。这白青和小乙一样,嘴巴也是很甜,不一会儿也把这后院的伙计们叫了个遍,不过她却不像小乙,能一下记住那许多人。 这小乙第一天来,顾大娘也没安排他做事儿,只是让他熟悉一下这里情况,但他很会来事,有能帮忙的根本不用说明,自己就上去了。顾大娘忙活时,苏白青就跟在小乙身后,问这问那。这院里突然有了这两个半大孩子,热闹了许多。这俩孩子性格随和,又肯出力,搁谁都会喜欢,更何况那顾大娘对二人还如此亲热。 这忙活了一天,后院之人都已疲惫至极。院中分别架起两大块木板,这后院众人围坐两桌,饭菜陆续端了上来,大家毫不客气,大口吞咽。顾大娘把小乙白青拉到身边坐下,二人也不扭捏,端起碗就吃了起来。顾大娘怜爱的看着两个孩子,不住给二人夹菜。老顾伯抬了一坛清酒出来,先自己来了一碗,看起来他还是比较喜好烈酒,看这架势怕也是能喝上几坛。老顾伯大声道, “一人只一碗,不许多。” 几位好酒伙计拿着碗过来,一人倒了一碗,大都先小抿上一口,他们也懂得这好酒还得慢慢喝才好。 “老顾伯,给我也来一碗好么!”安小乙轻声道。 “你这屁大孩子也能喝?”老顾伯望他一眼, “来,满上。” 安小乙闻了闻杯中美酒,大吼一声, “好酒。” 众人被他这一声吓了一跳,随即便都大笑起来, “好酒,好酒,来喝一个!” 安小乙端起碗,大声道, “我和弟弟来到贵宝地,无亲无故,承蒙各位不弃,以后我们必当全力以报。以后我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了,大家也别当我是外人。我敬老顾伯,顾大娘,还有各位叔叔伯伯,大哥大姐。”说完便是一饮而尽。 众人皆是一惊,片刻之后人声鼎沸,酒碗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瘦猴也要了一碗,慢慢嘬着,他坐到小乙身边, “小乙呀,你怎么说起话来,有点怪怪的,像是那些臭走江湖的!” “我听阿爷的故事里都是这么说的,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就只好胡乱说上几句了。”小乙不好意思的摸摸头,他此时脸上也开始泛红,继续道, “猴哥,你本名叫什么呀,总不会也是……” “小时候好像有人叫我阿华,姓什么早就不知道了。要不是老顾伯,我怕是早就死了。后来,大家都叫我小猴子,也就习惯了。” “那我以后都叫你阿华哥!” 只见瘦猴把碗中酒大半都倒进小乙碗中,他平时都不敢喝酒,今天有人叫他哥,他高兴,也就破次例。二人撞碗,一饮而尽,这瘦猴从出生起就被人看不起,今天也算是豪气了一番。 小乙和白青都是很长时间没有好好吃过一顿,而且这大酒楼后厨的伙食,比起好些富贵人家也是差不了太多了,因此二人都吃得肚子鼓鼓,心满意足。二人帮忙收拾好碗筷后便要离开,却被顾大娘一把拉住, “今天就在这柴房住上一宿,明儿个再给你俩寻个住处。” “顾大娘,这你不用操心啦,我们住的地方非常好呢!”说完二人便夺门而出。 “天这么黑,你俩小心点儿!” “知道啦!” “这俩孩子。”顾大娘微微一笑,轻轻摇头。 二人躺在庙中,用手揉搓着肚子,十分享受。对他们来说,在一天的忙碌之后,还有这么一小片属于自己的地方,不是太大,能容得下身体,还能遮风挡雨,就没有更多所求了。 接下来的几日,苏白青被顾大娘拉到身边,学习针线的日子也就无限期往后推迟了。安小乙整日都在后院忙活,跟那些前台小二也都打得火热一片。偶尔会帮忙端下饭菜,客人也都会好奇这个背着黑棍的伙计,不过这样的时候也并不太多,更没有打听到多少江湖之事。不过听几个小二说道,这酒楼每到大型节日和集会都会有很多江湖中人前来,这让小乙心痒难耐。这只有两天就是八月十五了,要知道这些年那大宋和大理国往来频繁,大宋商贾处处可见,如遇节日,一般也会请上本地豪绅在酒楼聚上一聚。想来这中秋之日,烟雨楼定然也会大肆热闹一番。 瘦猴说那老板娘也快要回来了,这让小乙心里直扑腾。想他安小乙来到酒楼十余天,也只是听说老板娘长得漂亮,又是风情万种,好些人来酒楼吃喝也只是为了能看她一眼。他回头瞧了瘦猴一眼,心叫不好,这瘦猴怕是犯了毛病,他使劲戳了戳瘦猴,瘦猴才回过神来,笑嘻嘻走了开去。 转眼两日过去,正是中秋佳节,傍晚时分酒客渐多,酒楼里一片热闹景象。小二前前后后招呼着客人,酒水一坛坛端出,酒客大呼好酒举杯痛饮,好一番义气江湖!不知何时大堂之中多出了许多江湖人士,人人佩有武器,时实务的小老百姓皆是迅速回避,有些胆大想多看看的,也被几倍豪气痛饮的大嗓门弄得战战兢兢。这些好面子的江湖人士,大都喜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举杯痛饮,丝毫不顾及他人,因而这大堂中内的位置反而变得最为抢手。 只见这正中一桌坐着四人,黑巾缠头,个个膀粗腰圆,实打实的练家子。旁边几桌食客也皆是相似装束,想来应该都是一路人。在这县府一下聚集这许多好汉,也是难得一见的场景。靠窗及二楼的酒桌也零散的坐下不少江湖人士,可见到这一幕,尽是一片肃然,谁都知道这伙人不好惹。这带头四人进来坐下之后,周边食客都起身结账或是换桌到其它位置,只有一位白衣书生,依旧坐在这四位大汉旁边,一人占了一桌,对几人毫不理会。最后一堆壮汉围坐在那书生周围,不时向书生看来,那书生也并不畏惧,只是轻嘬酒水,不时大叫一声“好酒”,场面甚是滑稽。 正在此时,一位翩翩公子大步而来,身后跟着两位壮汉,手上青筋暴起,想来也是个中高手,人手一把宝银色佩剑十分扎眼,定是传世双剑无疑。只见那公子衣着华贵,腰中佩玉,手执铁扇,虽说搭配简单,但看其气度,也定然不是普通富贵公子。 “‘向门四杰’果然是非同一般,小子世杰见过几位哥哥。” 场中江湖人士皆是一惊,有几位已然起身,准备远离这是非之地。这向家四兄弟在这大理国境内也都能算上一号人物,几人皆是军武出身,从战场上练就一身武艺,手段狠辣,性格暴烈。那些名门大派之中虽也精英倍出,但又怎能与这些多年战场浴血搏杀之人相提并论。战场之上,无法做到点到即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因而那些所谓江湖中人到了战场之上,常常还不如摸爬滚打活下来的老兵油子。反过来,军武中人到了江湖却时常混得风生水起。 四人中一位向那公子轻轻挥手,那公子又接着道, “时间仓促,没能招呼好各位,是在下的过失了。还请几位哥哥原量则个。” 那带头的大汉举起大碗,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道, “我们这些粗人没这么多礼数,只要有碗好酒就行。刘家小子,随意找个位置坐下,今夜只喝酒,不谈事。” “好说好说。”这公子见这四位一人坐一方,并没拼座之意,便自觉向那书生走去,他看着书生,轻声笑道, “这位公子能否换个桌?”说完在桌上放下大块银锭,顿时有人窃窃私语。 怎知那书生毫不理会,只是夹起一颗花生放入口中,慢慢喝着下一杯酒水。刘家公子又放下一块,书生依旧置之不理。 “这刘公子是吧,来咱这桌,大家挤下屁股,一起好喝酒嘛!”那四杰手下一人大叫起来,刹时间呼声四起,都要给那刘公子挪个位置。这满楼的看客对这一幕皆是咋舌,也都好奇这书生是何人物。刘公子心中恼怒,却也只是向各位抱拳,然后颇有风度的轻轻坐在书生对面,两位抱剑壮汉分列两旁,并未入座。 “这位兄台想必不会介意吧。” 书生轻轻咂了一口酒水,慢慢回道, “你都坐下之后才来问我,是不是有些多余?” 刘家公子轻轻一笑,再不与他言语。 之后众人只顾喝酒,也无人再去理会那白衣书生。刘家公子酒量甚好,遇到敬酒也是来者不拒,那向家四杰怕是也对他刮目相看了。其余众多酒客本以为会有人大打出手,此时已然放开怀来,喝酒划拳之声不绝于耳。酒楼又再次热闹起来,安小乙也为大汉们上了几坛美酒,却也没能在近处看看那向家四杰。 “兄弟们,今天差不多了,别误了正事。”四杰向刘家公子抱拳, “刘公子,多谢盛情款待。你的事,放心好了,死也会给你个交待!” 那刘公子弯腰抱拳,做足了礼数, “好说好说,以后还要仰仗各位哥哥。其余事项已然安排妥当,哥哥们这便随我去吧。”说完,刘公子便带着众人一起出了烟雨楼。大堂中央剩下一人,正是那白衣书生。只见他正不急不慢,缓缓将酒倒至杯中,似乎刚才一切未有发生过一般。 不多时,便有其他客人走进店中,将那一群大汉留下的空桌补满,这烟雨楼的生意真是好的出奇。 半晌之后,多数饭桌已经被小二收拾干净,只留下三三两两几桌客人而已,其中就有那大堂中间的白衣书生。他已经跟那壶酒对抗了一整晚,从始至终也没说过几句话,大都只是自斟自饮,又或对着酒杯发着呆。 正值中秋之夜,月光如洗,撒落世间,几张靠窗饭桌被照得雪亮。突然间,楼外传来一声狂笑, “中秋月圆,正是杀人好时光。哈哈哈!”一位粗布蓝黑色衣衫瘦长身形老者缓缓走进烟雨楼。他立在大堂中间,环视四周,最后把目光集中到白衣书生身上。 “小子,要不要吃爷爷一剑。”只见那老者拔出佩剑,仔细端详。 “那就来了哟。”老者笑着递出一剑,直直刺向书生后背,那书生身体一颤,却是未能动弹,想来也是无法避开去了。 安小乙看得真着,大喊出声,朝那方奔了过去。眼看剑尖即将破入书生身体,一阵清音划过,随后一物击在剑尖,剑身歪斜,堪堪错过书生手臂。只见那东西掉在地上,弹跳几下才恢复平静,一只金铃,似是女人随身之物。 “这位大侠,我烟雨楼只供食宿,可不是斗殴之地哦!”话刚说完,只见一位华贵妇人缓缓走进大堂,她摘下披风随手便递给了小二,微风轻轻撩起发丝,把一张悄脸衬得更加美艳绝伦。她右手金镯上镶着两只金铃,似有小小一块缺口,想来便是刚才击飞长剑之物了。 安小乙停下脚步,放开手中黑棍,注视这大堂中发生的事情。这是他做梦都想要看到的江湖,他胸中起伏,兴奋异常。更何况这位妇人貌美无双,一袭淡紫,似世外之人一般,不染半点风尘。她身体丰腴,女人该有的都有了,波峰涌起,似那熟透的蜜桃一般,让所有男人都有那种咬上一口的冲动,怕只怕那不经世事的年幼孩童见到,也会大喊肚饿。安小乙见到此情此景,也稍稍咽了咽口水。 “哈哈,有点儿意思。” 那老者收起剑来,坐到书生对面, “本以为这书生深藏不露,怎知这烟雨楼才是藏龙卧虎。老板娘你可真是好客啊,来来来,给老夫倒上杯清酒。” 安小乙盯着妇人,见她只有三十上下,又怎会想到是那经营酒楼二十年之人。那妇人也不恼怒,从小二手上接过一只酒碗,抱起一小坛清酒,缓缓移步到桌前,将酒倒入碗中,直至碗中酒满四溢方才停下。那书生把脸埋在桌下,再不敢抬起。 “范仁良老爷子,怎么这年纪越大,这脾气也渐长啊,整天舞刀弄枪,给晚辈们的印象可不太好哟!” 剩下几桌江湖人士皆是大惊,谁也想不到,这其貌不扬的老头竟是大名鼎鼎的杀手!曾经有好事之徒,把这大理国杀手做了一个排行榜,安小乙也是有所耳闻的,这范仁良,排行第三,也算是杀人无数。虽说只排行第三,不过为人洒脱,倒也不随意残害其他人性命,在江湖中的口碑也还算不错。听说他杀人有个习惯,会事先让对手知道何时前来取他性命。至今为止,他想要杀的人,还没有一个能够逃出生天,可想这老头手段的厉害。不过,要想老爷子出手,只怕也不是一般人能够负担得起的。 一个女声温柔说来,音色动人,光听这声音,都要醉倒了, “范老爷子,若我刚才未出手,想来这小子也不会有事吧,至少不会把命丢在这里。” 范仁良看了看自己随身佩剑,回道, “哈哈,能死在我剑下,也是他的幸运。我就想看看这小子是否有真本事,果然不出所料,他什么都不会。哈哈,有点儿意思,有点儿意思。” 老头将酒喝完,又示意妇人满上。 妇人举止优雅,将酒倒上,问他, “难得难得!不过老爷子,为何会来这乡下地方,难道此处还有老爷子看得上的角色?” 老头摇头晃脑,笑了笑,回道, “老夫半生逍遥,没钱了就杀个人玩玩,也算痛快。这不是钱花光了么,这手笔也还行,于是就来了嘛。” 妇人有些好奇,俏皮问道, “就在这云龙赕?我应该认识吧!” 老头干咳了一声, “人称许大脑袋,也不知道这脑袋到底有多大!要不你以为那向家四杰怎会出现在这。” 妇人点点头,又道, “如此说来,您要杀的并非这书生,而是那许世勋?而这许大脑袋正在那刘家。” 老头端起酒碗,看着碗中酒水,回道, “正是如此,” 他一口喝掉了半碗酒,意犹未尽说来, “这半碗等回来再喝!” 说完范仁良身形一闪,很快便不见了踪影,尽显杀手风范。小乙想去阻止,冲到门外,却是再不见一个人影,只好又回到酒楼中来。想那杀手,一般都是藏在暗处,让对手防不剩防,而这位,却是生怕他人不知,想来也是极为自负之辈。 “店门一直给您留着。” 妇人朝着门外喊了一声,又给自己倒上一碗酒来,她喝掉一半,轻声道, “把头抬起来。” 那白衣书生抬起头,望着她尴尬一笑, “姐。” 正文 08 生自欣然不负残酒,死亦无憾再世为男 妇人咯咯笑了起来,眯眼看着对面白衣书生,眼中满是怜爱之色。 “我看你这大侠装的蛮好,连那刘家公子的面子都不给,以后还想不想让你姐在这云龙赕过活了。” 白衣书生偷笑之后又是憨憨的看着妇人,逐字说来, “我那不是被吓的么,那几个大汉一来,我腿都站不起来了,只好继续装下去。不过我演得也还算不错吧,那些人竟都没发现。” “你这小子,都二十七八了,怎么还这么不让人安心,娘说给你相门亲事,怎么又跑姐这来了。”妇人把他鬓角发丝拨到耳后,眼中满是宠溺。 “还不是为了躲这事,我早就跟爹娘说过,这事非得我自己来才行。你想,哥都三儿一女了,咱沈家也算是后继有人,我成不成亲的,已经不太重要了。姐,你不是也没让咱爹娘抱上外孙么。”白衣书生自知失言,赶紧捂住了嘴。 “哼,你这小子,又拉上我!哎,咱姐弟俩从小就亲,想不到在这事上,也是一样啊。”老板娘眼神涣散,若有所思。 “姐,听说这云龙赕新开了一家妓院,好像叫‘鱼水缘’”,书生窃笑,继续说道, “听这名字都很是露骨啊。想来里面姑娘该是不错,给我点钱我去参观参观,说不定给你领回一个漂亮弟媳那就太好了!” “又是出来忘带钱吧,难怪在我这一壶酒喝了大半夜的。你可别乱来,别以为我疼你就不舍得凑你啊!”说完妇人从怀中取出一只淡紫色钱袋,看都不看一下,一股脑全丢给了那书生, “省着点花,你这小子!” 书生得了钱袋,欢喜得很,笑道, “你还不知道我么,嘿嘿嘿!” 妇人伸出玉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 “不就是为了那些卖艺不卖身的雅妓么,上次为了那玉竹,被司马家小子凑得鼻青脸肿,还不涨记性!” “姐,说了不再提这事儿的!”书生有些气恼,他只怕也只有在这姐姐面前才能这样撒娇。 “好了好了,快去休息吧。” 妇人又递给书生一支钥匙。书生接了过来,双手把玩一阵,这才又道, “姐,你真要等那老头?他真能杀得了那许大脑袋?!那群人好凶,我可不相信他一个糟老头子还能有这能耐!” 妇人摇摇头,笑笑, “这你就别管了,不关你事,快去休息吧。” 书生拿了钥匙耸了耸肩,向后院走去,一切都是极为随意,想来也是来过不止一次。妇人向伙计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了。她看着自己那半碗酒水,愣愣出神。又过好长时间,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几步开外背负黑棍的安小乙,疑惑道, “你是新来的么?怎么还不回去休息呀!都没客人了!” 安小乙知道老板娘跟他说话来着,便往前上来几步,后边还跟着个扭捏店伙计,正是苏白青。其实这妇人不知,不仅仅是小乙白青,这堂内还有不少人盯着这边。 “我不知道那老人家是什么样的人,他想要杀的又是什么角色。我不知道是否该管,也不知道是否管得了。我还是没能去阻止他。”安小乙显得有些无奈。 妇人看他身后还有一人,笑了笑, “原来后边还有一个!为什么会关心他,他可是个好杀人的,死了也是报应。” 安小乙摇摇头, “我想老人家杀人肯定是有是有苦衷的,看他的样子并非坏人。” 妇人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呵,你这小子,怎能看出人之好坏。那些杀人如麻之人,个个玉树临风,一个比一个正派,你也能够看出来么?杀人为钱,为钱就能杀人么,可笑至极,哈哈,可笑至极。” “所以我想多看看这江湖。” “可这江湖,是要死人的。” “为了能少死一些。” “……” 妇人眼神灼灼,看着这个黑小子,流露些许欣喜之色,她又看了看一旁的苏白青,微微一笑, “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来的。” “安小乙,她是白青,我弟弟。我们来了不到半月,老顾伯、顾大娘,还有哥哥们都很照顾我们。老板娘,我们这是第一次见!” “安小乙,安小乙,嗯,好名字,笔画少,好记。”老板娘看着白青,拉起她双手,轻轻拍了两下, “你这妹妹长得可真俊啊,瞧这小酒窝,长大了肯定迷死人。” 苏白青一阵脸红,看来在这些有阅历的女人面前,她那女扮男装的活也就只能骗骗自己了,老板娘是这样,顾大娘也是,怕是那给送针线的婆婆也是一眼就看出了。老板娘又接着道, “安小乙,你可不能欺负她,要不我可饶不了你!”她示意二人坐下,走到柜台拿起一个空碗。安小乙正奇怪,刚想为何这些妇人都这么喜欢白青,就听到老板娘叫他, “安小乙,你能喝酒么,要知道这走江湖的,大都豪爽,喝酒个顶个的厉害。” “能喝呢,我六岁就偷喝阿爷的酒了。”安小乙满脸堆笑。 老板娘爽朗一笑, “那就先给你一碗。” 安小乙接过碗,一饮而尽。老板娘又在他碗中倒上半碗, “这半碗咱等那老头来了再喝。” “嗯,好。” 老板娘又看了看他,满脸疑惑, “你这黑色棍子好生奇怪,怎么一直背在身上?” 安小乙背手摸了摸黑棍,说道, “是啊,这是阿爷给我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了,我就一直带在身上,寸步都不离身。老板娘,您以前就认识刚那范老先生么?” “是啊,当时,还有一人……哎,不说了。”老板娘眼中尽是惆怅。 安小乙看她神情,已然猜得八九不离十,便不再言语。老板娘也不再跟他说话,转而跟白青聊些鸡毛算皮之事,小乙被晾在一旁,插不了嘴。 夜已深沉,安小乙在灯笼中续上一支红烛,照亮大堂中这一小片地方,窗边的月影早已换了方向,却始终那般安静清亮,远处偶有几声犬吠,却让这夜愈发静了。大门虚掩,留下二指来宽缝隙,微风轻拂,微微张合。 想来子时已过许久,安小乙却丝毫未有困倦之意,他心中起伏,有些担忧,也有些兴奋。苏白青不愿自己回去休息,便被老板娘搂在怀中,此时的她正睡得香甜,多少男人若是有此等艳福,只怕是少活三年也心甘情愿。 烛火微微一晃,一个人影闪到桌旁,只见他浑身浴血,脸上鲜血之外异常惨白,来人正是那范仁良。他把随身佩剑放置桌上,端起自己那半碗酒,轻抿一口,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死不了?”老板娘对着老者轻声道。又看看怀中白青,想来是惊扰了这小丫头。 “怕是活不了了。”老者苦笑回道。用手轻轻抚摸桌上佩剑。只见那剑鞘全身见血,烛光之下微微泛有红光,那红光随着烛火轻轻闪动。 “这小子,你也一直在这等我的吧。” “是啊,范前辈。”安小乙站起身来,眼中正起波澜。 范仁良眯眼盯着小乙身后黑棍,满脸欣慰之色, “叫爷爷吧。” “呃,爷爷?!” “嗯,好孩子。这剑你帮我保管,它随老夫行走江湖四十余载,总计杀人三十有九,多为大恶之人,也还算是把良剑。”范仁良把剑向小乙推过去寸许,接着道, “这剑是我平生最爱,从不离手,老头子已是不中用了,就给了你个后生,算是让它与你再结个良缘。” 安小乙拿过剑来,轻轻拔出剑身,只见它隐隐散发红光,光影摄人心魄。 “它叫什么名字。” “烛影。” “嗯,我会好好照顾它。” 范仁良微微摇晃身体,把目光移向熟睡的白青。 “一见这丫头就令人欢喜,老头子也送给她个东西。”说完他从怀中取出一支骨笛,这骨笛长约一尺,深灰颜色,与普通家禽腿骨一般,只是略长些许,这笛身一端挂有黑色绳穗,虽说颜色不讨喜,编得却是极为精致。 老板娘接过骨笛,轻轻放在白青手中。白青抿了抿嘴,脸颊露一个小酒窝,又把头向老板娘怀里钻了钻,继续睡去。 范仁良看着她,眼中尽是怜爱之色。他微微点头,用手轻扯下巴上那稀疏的几根胡子。安小乙认真的看着这位老人,只觉他与普通人家老者并无不同,白发白眉白胡须,满脸皱纹,笑起来时眼角更是聚起一堆,双手枯瘦,上面还有点点黑斑。他笑起来很是和善,就如他名字一般,可又有谁能想到,这位老人便是那让人闻风丧胆的冷血杀手。安小乙突然有些心酸,也不忍再看他。 一时无言,只听得滴水之声,那是范仁良腹中鲜血下滴所致。虽说已是紧紧绑傅,血仍然浸湿束带缓缓渗出,想来老人身上定然不止一处伤口。 正在此时,门外一阵骚动,火光照亮整条街巷。为首一人手持双剑,血水染红白衫,正是那刘家公子。刘公子一脚踢开正门,身后众人手举火把鱼贯而入,将这桌上四人团团围住。整个大堂灯火闪亮,便如同白日一般。那刘家公子想来已是气急,满眼怒火,抄起双剑就要向范仁良砍去。只见老板娘把白青抱起交到小乙手中,挡开刘家公子,轻声道, “已是将死之人,容他喝下这最后半碗酒水。” 只见那范仁良轻咳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水,他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似乎是吐出了血水才能容下这半碗清酒。那酒碗旁静静放着一小块碎银,正是酒钱。他正襟危坐,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口中喃喃, “青草绿,绿草黄,来人不见良……” 安小乙坐老人对面,看他眼神中透着些悲凉,有欣喜,有遗憾,似乎还有深深歉意。最后,他眼中并无不舍,更无一丝痛楚。众人皆是呆立当场,老人低下头来,眼神渐渐暗淡,再无一点生气。安小乙眼中滴下泪来,落在苏白青脸颊之上,她从梦中惊醒,被这一幕吓得不轻。她紧紧抓住小乙衣襟,盯着对面血染白发的老人,哭出声来,这哭声伴着那火把燃起的噼啪声响,良久不息。直至此时,她才发现手中握有一物,正是那尺长骨笛。 “刘家公子,人已死,就把尸身交于我处置吧,他只是杀手,并非仇人,你应该也知道这江湖规矩,请公子高抬贵手,别再让奴家为难了。” 只见那刘家公子上提双剑,直直向那老人尸身刺去。老板娘左手一扬,两只酒碗飞出,分别击中迎来双剑。刘家公子被这飞碗力道所振,堪堪向外刺去。 “刘公子,人已死,这又是何必。” “哈哈哈,哈哈哈……”这刘家公子似疯了一般,大笑不止,他扔掉双剑,一步一步向门外走去,一人拾起双剑,其余众人跟着他,也都慢慢退了出去。 “只怕我刘家从今日起,便再也不得安身了……”刘家公子大吼一声,尽是凄凉。众人渐行渐远,街中仅留一抹月光,清冷异常。 远处,一位大汉踉跄而来,显是受伤极重。他走到烟雨楼前,抬头看看空中满月,歪歪头,走了进去。 老板娘见到他,一点也不觉惊讶,将他请入席中,倒上一碗清酒。大汉端过酒碗,一口饮尽,老板娘又给倒上一碗。 “你那兄弟四人只剩你一个了?” 大汉胡渣上滴着酒水,恨恨道, “技不如人,死而无怨。” “是条汉子,老娘敬你一碗。”老板娘与大汉一同喝尽碗中酒水,又道, “恕我眼拙,不知您是……” “天狼,我那三个哥哥死得不冤,至少也让这老小子破了自己的规矩。”大汉自己倒上一碗酒,又是一口喝下,继续道, “这人从来只杀要杀之人,今天多了三个,确实是坏了规矩。你那三位哥哥都是好汉,值得敬上一杯。” 那大汉看着范仁良的尸体,轻声道, “恳请将尸体交于天狼处置。” 老板娘看看老人,又看看这向天狼,点了点头。 向天狼抗起范老尸身,又向老板娘讨要了一大坛清酒,朝门外走去。刚一脚跨出大门,他停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小乙手中烛影,顿时明白过来, “几位若是愿意,可以一起来。” 说完他便大步走去,刚才那几碗酒水似是已然治好他身上伤痛一般。老板娘向安小乙点了一下头,苏白青跟在小乙身后,三人前后走出门外,远远跟在大汉身后。 由县府东北方小道上山,一路只月色为伴。走不多时,只见前方隐约有人影闪动,向天狼走到跟前与几人交谈片刻,将人和酒轻轻放下。安小乙仔细辨认,确定那几人正是刘家家丁,一人曾领取布施时见过,而其余人等皆是相同装扮。向天狼向他们一挥手,几人抱拳,留下一支铁铲,就此离去。 此时月光正浓,山边草地之上躺有四人,正是向天狼死去的三个哥哥以及杀死他们的凶手。向天狼看了看月亮,又四周打量了一番,便随意找了个地方开始挖掘起来。安小乙想上前帮忙却被老板娘一把拉住,他转头看了看老板娘,收回了迈出的脚。这向天狼毕竟军武出身,一身精湛武艺,身体也是极为强韧,在这样重伤的情形下,挖掘起来也是没有丝毫停滞。不多时,他已经挖好一处,然后自己躺在坑中试了一试,看得出他甚是满意,于是又在那坑旁一尺处挖了起来。如此这般,他一连挖好四个大坑,每个都自己躺下比试一番。 “哥哥们,就在这儿歇下吧,风景不错,没说的。还有你这老小子,经常陪哥哥们说说话,到了下面别再打打杀杀了。” 说完他便把三个哥哥分别放入坑中,只见三位身体皆是被剑多次刺穿,想来这夜间一战竟是激烈无比。三把佩刀被整齐放置在三人身边,想来是他们惯用兵刃。安小乙看到这一幕也是泪眼朦胧,一旁苏白青战战兢兢不敢多看,而老板娘倒显得十分平静,想来这场面她早就习以为常。向天狼安置好哥哥们,又抱起老头的尸体,放到第四个坑中,老头并无陪葬之物,但死态也算安然。安小乙紧握手中“烛影”,默默看着坑中白发尸身。 向天狼看起来已然极度疲累,身上剑伤并未愈合,又慢慢淌出血来。他毫不在意,飞舞铁铲,顿时泥土飞扬,慢慢将四人尸身掩埋。最后也只见四个稍高土堆,齐齐朝向西北方向,那里该是属于他们的草原。他用铁铲将坟土拍紧, “哥哥们,还有范老头,就这样了,兄弟要是有天死了,也来这里陪你们。” 向天狼缓缓走向远处林中,回来之时,手中多了一根圆木。他回到坟前,把那圆木砍成四截,又将每截一面砍平,然后坐了下来,用小刀轻轻刻着。慢慢说道, “你们肯定会好奇今晚发生的事情吧,其实多半也能猜出来。”他慢慢吐出一口气,继续道, “这老小子阴得很,在刘府之中只怕已经潜伏半月有余,对府内环境了解一清二楚,包括这许大脑袋进府肯定也在其监控之下。一天前,管家收到一封信,给刘大脑袋的,‘八月十六子时一过取你狗命,若出刘府,立死。’落款就是范仁良。” “其实我们四兄弟都挺佩服这范老头,每次杀人连时间都先行告知,但是你还是跑不了。从无失手,甚至也从未杀死无关之人。不过他这最后一次算是失了算,多了三条命。也是奇怪,这老小子杀人从来都只留真名,纵横江湖一生,只留大名传世间。” “刘家在这混得风生水起,与这大理城许家有莫大关系。许大脑袋前来祝寿,却死在刘家,那以后刘家日子可就不好过了。于是刘家小子找到了我们,我们几个也是自负了得,以为四人一起就是俩范老头也能拦下,都有些大意。谁也没想到,子时刚过,这老小子马上就来了。我们这几个,都是使刀,大开大合,在那小院之中并不好配合,于是才让这老小子各个击破。那胖子毫无还手之力便被挑掉脑袋,不过话说回来,那脑袋也真够大的。”说完,向天狼用手比划了一下那人脑袋大小,苦笑两声,然后点了点头。 “这范老头身中五刀,还能跑到酒楼再喝完那剩下半碗清酒,也算是命大了。以前兄弟几个就说过,如若是死了,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行,不过有一点,坟头一定要朝向来时的方向。” 向天狼手指西北方向,良久方才将手放下。之后才又继续将字刻完,再用手指按向腰间,从伤口处取出鲜血依次抹在字身之上,当然,也包括范仁良的那块。他走上前去,在坟前各挖上一尺深小洞,分别将对应木块放入,又使劲拍紧。然后,他回走三步,跪倒在坟前,把头重重磕下。 “哥哥们,走好。范老头……走好……” 向天狼磕了三下,站起身来,把酒坛拿起,大喝了一口,然后将剩余酒水全部倒在坟前。他回过身来,走到老板娘面前微微点头,然后把目光移到安小乙身上,又看了看他手中佩剑,轻轻一笑, “这位小兄弟,你叫什么?” “安小乙。” “安小乙,安小乙。嗯,我记住了。” 说完便迈开步子走了,人人都能看出,他只是在硬撑着。 老板娘用力鞠躬, “几位都是好汉,我是佩服得很,想来这黄泉路上并不孤单。这一辈子活得风风光光,死了葬在此处,虽说有些寒酸,也算是还有个落脚之地。小妹有空会来看看哥哥们,别的没有,酒水管够。” 安小乙突然跪了下来,苏白青早已哭花了眼,也跟着一起跪下,她也觉得那白发老者甚是亲切,其实看到骨笛之时她就明白了一二。二人重重连嗑三次,才慢慢起身。 “你俩还真像是在拜堂成亲。”老板娘打趣道。 苏白低头不敢言语,安小乙笑得十分难看。 “老板娘,这就是江湖么?” 老板娘望望天空,感叹道, “这都是江湖的好汉,也是好汉的江湖。” “可这江湖人也不全是好汉。” “嗯,还记得你说过的话么,愿这江湖能少死一些。” “记得。” “嗯。我们回吧。” 三人一齐下山,留下四座新坟,他们一点也不会孤单。月下,这四人仿佛正在举杯痛饮,一醉抿恩仇。他们名字上带着血,留在了木块之上,从左至右: “向天龙” “向天虎” “向天豹” “范仁良” 正文 09 秋夜雨凉幽幽药香,枣红汤暖情深意长 这场风波之后,并无大事发生,云龙赕很快便恢复了往日景象,偶尔有人说起此事,却也没人过多追忆。许家派人取回尸体,也并未对刘家给以颜色,不过人人都清楚,刘家以后日子定然不会好过了。刘家老太大寿不了了之,那七七四十九日布施也是告一段落。随后老太太一病不起,看来已没多少时日可活。那向天狼被一众护从连夜送走,早已不知去向。日子还要一天天过,所有人都已恢复如常,除了安小乙,他心里波澜却是迟迟无法平息。 老板娘以往都不会在店中待太长时间,这次却出人意料的一直住了下来。她对酒楼生意也并不关心,一切交于福伯顾伯处理,偶尔到大堂逛逛,也是马上引起混乱,于是她也不爱出去了,坐在鱼池边摇椅上看书打发时间。而那白衣书生,每日睡到正午时分,又将自己打扮的风度翩翩,向姐姐问好之后便匆匆出门,偶尔陪她吃饭,也是银子花光,找个机会哄她一哄,而老板娘也从不拒绝,书生每次都是钱囊鼓鼓,笑意盈盈。虽说这书生纨绔,但对众人都是以礼相待,众人不说喜欢,至少也是没有心生厌恶。老板娘想让白青在楼里住下,怎奈白青不肯,她便不再强求,她心知这小丫头心思,却也并不说破。 转眼就过了一月有余,已到了寒露。这些日子,虽说平淡,小乙也是长了很多见识,他还发现瘦猴知道的江湖故事多的出奇,于是有空之时便拉着他的“华哥”让他大肆摆谈一番。此时破庙也已是焕然一新,庙门被修好,门上上锁,墙上破洞被堵住,地上杂物被清扫一空,土地公也被从头至尾收拾干净。小乙还找来木板做了两张简易小床,床上有被褥,床边有炭盆,一旁还置有一堆炭火,都是用小乙一月工钱购置的。唯一没动的,就只有庙顶那块破洞,因为白青说从那洞里可以看到天上星辰。是像个家的样子了。 安小乙每日练习阿爷传授的拳法,一日也不曾间断,白青也总是坐在一旁加油鼓掌。小乙向老板娘讨教投掷之法,老板娘也悉心传授了看家手法,此时他已能用石子轻松击中十余丈外大树树干。老板娘说这需要常年不断的练习与领悟,并非一日之功,但要成为绝顶高手,则是需要上天眷顾了。有时顾大娘让他杀只鸡,他也会试试身手,三丈之外偶有一次击中鸡头也会让他兴奋半日。 这天夜里,狂风大作,不一会便大雨倾盆,在这时节还有这等大雨倒是极不常见的。小乙点上炭火,二人坐在火旁看着雨水从洞中灌入,倒是也不觉多少寒意。往常一样,二人相互聊着白日见闻,气氛也是异常欢乐。小乙脱掉上衣露出强健身体,还特意跑到那三尺雨中打了一套拳,白青咯咯笑个不停。打完后他披上外衣,到炭火旁取暖,看着白青憨憨笑着。 他发现白青脸色不太好,关切的问, “小青,你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么?” 苏白青按着肚子,脸色煞白, “肚子不舒服,可能是吃坏肚子了。没关系,休息一会就会好的。” 说完她便起身,正要回到小床之上。安小乙“啊”的一声,满脸的惊恐之色, “小青,你流血了!到底哪儿受伤了!哎呀,我得带你看大夫去。” 苏白青捂着肚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安小乙上前,一把将她背到背上,正要向外跑去,才想起门外那狂风暴雨。于是他放下白青,抓起一块床板,与棍子一齐绑缚到背后,双手抱起白青,冲出门去。刚出门不远,二人都已然全身湿透。他左手将白青的头按到自己颈边,想为她挡下更多风雨,他感到一阵暖意,正是白青脸颊贴在胸前,还伴着急促呼吸。 安小乙记得几家医药铺,可在这风雨之中,却完全失了方向。他抱着白青在这大街上四处乱跑,急得大喊大叫,叫声瞬间被风雨之声湮没。这条街道已经跑到尽头,他失望的转身,那店招却让他欣喜若狂,正是那“陆家药铺”。他想也不想,上前把店门敲得啪啪作响。 拍了好一会,只听店中传来女子叫喊之声, “谁啊,再敲老娘用针扎得你话都说不出来!” 然后一块门板向内开启,安小乙正要进入,却被自己背的床板挡在门外。 “大娘,我弟弟受伤了……” 还没说完,他就挨了一个巴掌。 “大娘,你倒是再叫一声!” 安小乙满眼金星,稍微一缓才仔细观察这门内女子。只见她手持烛火,身穿淡黄布衣,身后披着灰色长衫,长衫拖在地上,似是男人衣物。及腰长发散在胸前,看不清五官样貌,但依稀能看出脸色有些发黄。安小乙浑身一个激灵,也是被这扮相下了一跳。 “姐姐,这是我弟弟,他受伤了,你能看看么,你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那女子把烛火凑近苏白青,两指搭在白青腕上,然后白了安小乙一眼, “你就在这待着。” 安小乙轻轻放下白青,那女子扶着白青进到内间去了。 不多时,女人走了出来,冷冷的对安小乙说道, “救不了了,准备收尸吧。” 安小乙大惊,哭喊道, “啊,不会啊,姐姐你救救他!一定要救救他!” 女人满脸嫌弃,使劲把他向外推, “把你的门板放下,看那雨水全进店里来了。” 安小乙迅速放下门板,一下冲了进来,一把抱住女子大腿。 “姐姐你一定要救他,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能救她。” 女子拔腿不成,无奈至极,也只好任由他抱住。她托腮想了片刻,眼珠一转, “这样,你啊给我干三年苦力,我就救他,要知道救他可是要消耗本姑娘十年功力,你倒是不亏。” “好好,我同意。”安小乙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女子瞠目结舌。安小乙说完也是心中迷惑,怎么医生还会消耗功力,不过回头一想,阿爷的故事里,也有那江湖高手消耗功力救人,便也不再多想。 “还不放开我!” 安小乙赶紧放开,抬头看着女子。只见他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嘴唇暗红微微有些干裂,一张鹅蛋脸,虽说肤色不太好,长得也还算是标志。 “治好了,你可以进去看看她。”安小乙眨眨眼,飞快冲了进去,身后缓缓传来一声, “不过先把身上雨水弄一下。”女子大怒, “你这小子。”说完她也跟着小乙冲了进去。 只见苏白青坐在床边,用刚才女子身披的那件长衫裹住身体。 “小青,你没事吧。” 苏白青脸上一片艳红,不敢说话。安小乙看看白青又回望女子,甚是迷惑。 “你可是要为我做三年苦力哟,我可是记下了。”那女子轻声笑道。 安小乙眨眨眼睛, “那我弟弟他没事了么?” “到现在还弟弟呢,哈哈,你这小子着实可爱啊!”说完女子走上前来,双手捏住小乙脸颊,把这脸变换成各种样子。白青看到也是笑出声来,小乙看她没事,也是傻笑起来,口水流出沾到女子手上,那女子慌忙抽回手,又把那口水擦在小乙身上。 “你这小子口水这么多,这也难怪,老是守着这么个漂亮小姑娘,谁能不动心啊。” 苏白青脸色红韵还未退下就又红艳起来。 “你俩叫什么名字。” “我叫安小乙,我弟弟,不对,我妹妹是苏白青。” “我一看你俩就不是亲生兄妹,果然如此。”女子坐到白青身边轻声道, “这小子以后就在我这干活了,白青,你就来陪姐姐好不好?” 安小乙已经习惯,似乎所有女人都喜欢这个小姑娘,心里也是喜滋滋的。 “这个……” 她没有回答,只是望向安小乙。 “臭小子,你敢说不,信不信我把你牙齿拔光,还天天喂你吃硬馒头。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哼!” 苏白青大笑起来,不知为何,对这女子倍感亲近,虽然顾大娘和老板娘都对她很好,但在她身上才有这种不一样的感觉。她微微点头,那女子开心的站了起来。 “我这里啊虽然不大,但是多有人情味。” “还有药味。”安小乙打断她的话。 “你给我滚蛋。” 女子呵斥了一声,又转向苏白青,温柔道, “有空呀,就跟着姐姐我学学医术,以后治病救人,多好啊!” 白青一直想学点什么东西,听她这么一说也是有些心动,她想了想,喃喃问道, “姐姐,小乙哥能不能也在这,如果他不在这,那我也……”苏白青说完低下头去。她是真喜欢这个姐姐,从见到第一眼起,姐姐这样吵吵闹闹让她很开心,她也知道姐姐是在逗弄小乙,并非对他不喜。 “这个小混蛋嘛,让我想想,我想想。” 她盯着小乙走来走去,反复几次之后,这才说来, “算你小子运气好,拿块棕垫,睡外边。”说完她从床下取出棕垫,扔给小乙。 小乙满头雾水,看看白青又望望那女子,他轻轻咽了咽口水,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苏白青一愣,这才发现,她和小乙一样,到现在为止都不知这女子姓名,就答应了她要住在这里。 那女子看出二人心思,哈哈一笑,眯眼看着白青, “陆子苓,你看,我俩这名字呀都带中药,这每日闻着药香,再好不过了。” 白青拍手笑道, “苓姐姐,你名字真好听。这药店就你一人么?” “是啊,该死的全死了,就我一个。还有,以后直接叫姐,把那苓去掉。” “嗯,姐姐。” “姐姐。”安小乙跟着叫道。 “你还不快滚出去,把门关上,就垫在柜前。”陆子苓说完抓起一件棉衣丢给小乙,又在他屁股上轻踢一脚。 安小乙接住棉衣不住挠头,他走到外间,把门上好,将棕垫铺在柜前。他坐在垫子上,有些糊涂,莫名其妙的就要为这姐姐做工三年,莫名其妙的就要到这里住下,还有这姐姐是如何治好白青的伤……他心里虽乱,却还是有些欣喜,阿爷在时,也是这样对他骂骂咧咧拳打脚踢。突然他好想阿爷,心中有些酸楚。 门外雨声渐止,里间二女谈笑之声却大了起来,他知道白青很是开心,自己也是有些欢喜的。他闭上眼睛,不一会便沉沉睡去,梦里他偷阿爷的酒喝,被阿爷一把抓住,凑得屁股通红。 第二日天未亮,小乙就起了床。他一到这个时辰就再也睡不着,这也是阿爷从小让他养成的习惯。他轻轻打开店门,坐在店口,静静看着天空。他本想去烟雨楼帮忙,却只怕这门若是不锁,会有人惊扰了姐姐和白青,更重要的是,他怕自己回不来。雨早就停了,可这天空中依旧看不到星辰。他仔细回想,虽说这里比较偏僻,但定然是来过的,他能记住他见过的每一个人,也肯定从未见过这个姐姐。但是这个姐姐定然是没有恶意的,他知道一般嘴里狠的女人,心底大都是很脆弱的。不知为何,他此时有了一种想要去保护这个姐姐的冲动。 天空慢慢晴朗起来,可这内屋里却依旧没有一点动静。而这店外也是半天不见一个人影,清冷至极。安小乙在手心哈了口气,这一场夜雨似乎散尽了大地温度,一下变得异常寒冷。也是奇怪,这条街上的店铺似乎都没有要开张的迹象。小乙四处转了转,只见一股溪水从山上而来,顺着街道旁的小沟缓缓流下,最终汇入沘江。相对其它街道而言,这条街巷确是窄了些,也清冷了许多,铺街石上断断续续长了不少青苔,似乎已经很少有人在此走动了。而这“陆家药铺”是这街道最里的一间,若是在这集镇之中评个最差位置店铺,那它肯定是当仁不让了。 小乙逛了几圈,整个街道依旧是毫无动静,索性就在街口买了馒头回来,想着姐姐白青一会儿起床就能吃到早餐。可直等到日上三竿,屋里依旧毫无动静。安小乙满脸忧郁,不敢走,更不敢去敲门。眼看已到正午时分,里屋终于打开,只见陆子苓似昨晚一般走了出来,只是身上没披那件男子衣衫。安小乙看着他扬起嘴来,笑得很不自然。她这身打扮大白天都让人心发慌,若是晚上出门也定会将人吓倒。安小乙递给她馒头,他抓起两个,自己咬了一口说, “凉了。” 然后把另一个馒头递给身后一人,正是白青,她跟在姐姐身后,小乙却是一点没有看到,可能是白青比姐姐矮上半个头,又紧跟在身后的缘故。她俩啃着馒头,来到街道上。陆子苓边吃边活动筋骨,还催促着小乙白青一起跟上。正午艳阳高照,只见幽静街道的最里处,三人齐做“养生操”,其中还有两位边做边啃着馒头,场面甚是诡异。 “小青,咱们快去烟雨楼,顾大娘可要责骂我们了!” “你这小子,不是说好在我这干活,想赖账么!”陆子苓斜眼看着小乙。 小乙抿嘴道, “不是姐姐,顾大娘他们都很照顾我们,不去打声招呼太不好了,再说你看你这一个病人都没有……”小乙看看空无一人的街道,有些好笑。 “嘿嘿,那你别管,想做事还不容易,保管你从早忙到晚,总有收拾你的法子。” “姐姐,那我能不能上午在你这,下午到烟雨楼,这样两边都不耽搁。” “得得得,你俩还是过去打声招呼,饭点忙完之后给我回来。” “嗯。” 二人一齐点头,慢慢朝烟雨楼方向走去。这一路逐渐热闹了起来,烟雨楼和往日一样,大堂之中聚集了各式人等,所剩空桌也是寥寥无几。小二们出前入口,好一番忙碌。 二人走进后院,被老板娘抓个正着,她笑眯眯问道, “你俩这么晚才来,昨晚干嘛去了。” 老板娘将小乙打发走,把白青拉到身边,好好看了一番。白青红着脸把昨夜之事讲述一遍,老板娘哈哈笑得花枝乱颤,伙计不觉好笑,不住朝这边看来。老板娘让白青坐在椅子上, “嗯,大姑娘了。” 白青脸羞得更红。 厨房里,陆大娘听小乙说完,也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她也是大笑一阵, “你这臭小子,” 然后她贴在小乙耳边消消说了几句。安小乙听完脸上也是一片火热,只是他肤色黝黑,看起来倒是有些发紫。不过,如若这事不是发生在白青身上,只怕他也不会这么冲动了。 “你以后可要多疼惜白青。”顾大娘似有些怜悯,叹息一声, “这陆家姑娘,也真是命苦,看她如此要强,心里就更是难受了。你俩要去那里给她帮忙,我肯定很愿意的,至少能有人多陪陪她。小乙啊,你要多帮帮你陆姐姐,知道么。” 小乙对这姐姐有好感,急忙点头。顾大娘向小乙挥挥手,转身忙活,她口中喃喃, “这陆家孩子可是一天天看着长大的……” 安小乙刚要出门就又被顾大娘喊住, “小乙,给你说个事,这陆家女子要强的很,别人要想给她送点东西是绝对不肯收的。我想你白青和她三人这么投缘,何不每晚将她拉到烟雨楼来吃饭,至少热热闹闹的,有点人气。” 小乙眨眨眼,有些疑惑, “顾大娘,可以么?” “怎么不可以,就多双碗筷子的事。你最好还是让白青去拉她过来,我看这小妮子比你管用。”顾大娘拍拍他的头,满脸欣慰。 安小乙有些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 出了门,老板娘向他招手,他走了过去。白青坐在老板娘身旁,微笑看他走近。 “小乙,这事我也听说了。这陆家姑娘,当年她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我也是听说过的,只是没能见上一面,拖人送去一些金银,也都被退了回来。你要是去她那,我倒是很愿意的。”老板娘又看了看白青,继续道, “我觉得白青跟陆家姑娘要好,可以跟她学医,以后有个小伤小痛的,自己就能照顾。” 安小乙使劲点头,又听老板娘道, “至于小乙你啊,若是能在我这我当然喜欢,刚才与白青商量了一下。白天你就给陆姑娘帮忙,下午客人最多,这时再来烟雨楼搭把手就很好,最重要的是让白青把陆姑娘一齐拉过来,大家热热闹闹吃个晚饭。” “咦,老板娘,你怎么和顾大娘想到一块去了,她刚才还让我跟白青说这事呢。” 老板娘笑意研研,微微颔首。 客人散桌,伙计们都忙着收拾,小乙在后院杀鸡宰鹅,好一通忙活。老板娘见他已能用石子,在一丈之外准确击中鸡头,也是大感欣慰。她心想这小子悟性尚可,也从不偷奸耍滑,只怕假以时日还真能有一番作为。 顾大娘端了一小罐汤过来,舀出一碗递给白青,之后又给老板娘来了一碗。 “顾大娘你也一起喝呀。” 她摸着白青的头,温柔道。 “嗯,小丫头长大了,大娘就不喝了。这红枣花生汤,虽说材料不起眼,效果却是极好,再加上些红糖,滋味也是不错。”说完她向老板娘挤了下眼,便回她的厨房了。 老板娘喜滋滋的喝着汤水,眯眼看着白青, “啧啧,今天倒是沾了你的光哟!” 白青呵呵轻笑。 “这顾大娘其实还有一个女儿的,死的时候和你年龄相仿,要是还活着怕是也给这老顾家添上外孙了。” 白青满脸错愕。 “白青,你一会先回你陆姐姐那,差不多时辰把她带过来,我还真是有些想见见她呢。” “嗯,我喝完这碗汤就去。” 太阳西斜,食客渐多,这前后院众人和往常一样,井井有条的忙碌着。小乙四处穿插,干起了跑堂的活,只是那身后黑棍比较扎眼,引来一阵议论之声。 又过好一阵子,天早已全黑,天空之中挂有一丝月牙。整个大堂也只剩下几桌酒客,伙计们正在后院开心准备着自己人的吃食。 正此时,一位十二三岁小姑娘跨步进来,满脸笑意,嘴角浮起一个小小酒窝。她用手拽着一人衣角,只见那人身材修长匀称,一身淡黄色衣衫,长发散乱披在身后,面容虽有些憔悴,却仍能看出秀丽容颜。 来人正是陆子苓。 正文 10 恰似重逢酒醉方休,晃如隔世梦醒如初 陆子苓被白青拽进门来,廖廖几位酒客倒也是不以为意。进门之后,陆子苓倒也再不扭捏,在大堂里四处晃荡,东瞧瞧西看看,好像对这里任何东西都大感兴趣。 “这烟雨楼以前也来过的,没感觉有这么大啊,啧啧,真是奇怪了!”陆子苓摸摸头,把散乱头发稍微理了一下。 白青呵呵笑着,说道, “姐姐,再早一会人可多了,咱们先去后院看看。”说完她轻轻拉起陆子苓,便往后院走去。 刚进院中,就碰上一人,正是那瘦猴。瘦猴一见陆子苓,大喜过望,大声喊道, “啊,子苓姐你来啦。多久不见,你看你都瘦了,一会可要多吃点。听说要来,我都亲自下厨了。马上就开饭,马上就开饭。”说完瘦猴开心的奔向大堂。 陆子苓捂了后耳朵,又摇晃了下脑袋, “瘦猴子,不知道小声点么!” 白青挽起陆子苓,问道, “姐姐,你认识他么?” 陆子苓点点头,慢慢说来, “从小体弱,顾大娘倒是经常带他来铺子里。你可不知道,阿爹说他出生时就一巴掌大,刚生下来不久就被人丢到沟里了,眼看动也不能动了,一群人看到,谁都不敢上前。顾伯喝醉酒把他捡了起来,用手抓住他一阵拍打,又迷迷糊糊说了一句,要是想活啊,你就叫上一声。半晌,只听他嘤的一声叫唤起来。那年啊,顾伯少了个女儿却多了个儿子。”陆子苓轻轻叹息了一声,继续道, “以前叫阿华,也不知怎的大家都叫他瘦猴了。说来也怪,自从被叫上瘦猴,身体却是好了许多,只是怎么也不见胖。后来也就不常见到了。” 白青一听,大笑起来, “哈哈,这就是人如其名,看他样子,可不就像只小猴子么。姐姐,我们过去吧,可要开饭了。” 二人走入院中,两个伙计正搬动木板搭起饭桌,两两人见到陆子苓都是一惊,一人瞬间明白过来, “陆姐姐,你来了啊。”另外一位马上插嘴道, “马上就开饭,”然后他又大声叫喊了一声, “陆姐姐来了啊!” 陆子苓不停向他挤眉弄眼,他也不以为意,又喊了几声。 “死赖子,差不多行了啊。”陆子苓拍拍他肩膀,有些不好意思。 陆子苓身边突然多了一群人,手里拿着酒菜和碗筷,都傻傻看着她,一个接一个叫喊着“陆姐姐”。 “好了好了,不就吃个饭么,叫得我心烦。” 然后陆子苓便被众人按到板凳之上,众人有说有笑,把苏白青晾在一旁。苏白青一把抓住刚回来的瘦猴,然后指了指那一群人。 瘦猴心思活泛,便轻声道, “子苓姐当年可是我们这里的孩子王,每次出门都可威风了。你看这些二十多岁的,几乎都是跟在她屁股后面长大的。我年纪小些,小时候有没有跟着他们就不知道了。听说子苓姐为人仗义,从来不吃独食,又聪明,长得还好看,大家都喜欢跟她玩。有好些年纪大些的也都愿意跟着她。”瘦猴说完,吐了吐舌头,便往后厨走去。 苏白青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她找到小乙,添油加醋给小乙比划了一番,想来对姐姐佩服到了极点。小乙听完也是一脸错愕,想不到姐姐也是个大人物。 酒菜上桌,众人围坐一大桌,顾大娘坐在白青子苓中间,一个劲的给他俩夹菜。 “你这妮子也不来看看大娘,来可是好长时间没吃大娘做的菜了吧,来,多吃点。” 瘦猴凑上前来,大声叫道。 “子苓姐,还有这凉拌豆腐,我亲手做的,你可得尝尝。” 又有人叫道, “吃什么豆腐,陆姐姐,来个鸡腿,我新手宰的!” “还有这红烧鱼,我烧的灶火!” “……” 桌前顿时大乱,完全听不清是谁在说话。 “收……” 只见陆子苓长吼一声,手在空中比划一下,勿的攥紧, “各位,难得大家还记得我陆子苓,今天借顾大娘顾大伯的场子,向兄弟们问声好。咱别搞得这么客气,来先喝它一碗。”众人举杯,皆是一饮而尽。一旁顾伯眼含笑意,想来也是极其喜欢这孩子的。顾大娘也是难得倒上一碗酒,就连白青也想为自己满上一碗,却被子苓拦住,只好作罢。 安小乙突然觉得,他心目中的大侠就是姐姐这般,和兄弟们打成一片,大口吃着肉,大碗喝着酒,好不快活。他也陪着众人喝了满满两大碗清酒。 这晚顾伯看众伙计高兴,也没限量,只留下一句话, “别耽误明天活计。”然后哼着调子回了,想来心情不错。 各人不断举杯,比那过年还要开心。 突然老板娘抱了坛酒过来,众人皆是一惊,这老板娘可是从来没跟大家伙一起吃过饭的,伙计们个个喜形于色。他们虽然是伙计,但对老板娘却毫无畏惧的。这刚一上桌,一排酒碗就齐齐伸到老板娘面前。老板娘轻声一笑, “咱们挨个来。大家随便喝,但是要保证明日的活计。” 众人一听大喜,喝得更欢了。谁都没想到,老板娘才是海量,众伙计很快就被喝趴下了。 安小乙也喝了好几大碗清酒,眼神有些恍惚。只见得陆子苓搂着老板娘腰身,二人极为亲密,她大声道, “姐姐,以后有事跟我说一声,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老板娘噗嗤笑出声来, “什么汤啊火的,你要看得起我,就常来坐坐,别的没有,酒是管够。” “……” 听二人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小乙说更加迷糊了。他只记得老板娘最后说了一句, “今儿个谁也别跟我抢,说好我请的……”然后她掏出钱袋砸在桌上,趴在桌上再也不动。小乙听得目瞪口呆,这不是她的酒楼么,还要自己买单,弄得他哭笑不得。 顾大娘招呼白青,二人把老板娘扶回房中,又叫了几个值夜的伙计将喝醉的那些个统统搬至柴房,再盖上毯子。回来时,大桌上只剩四人,小乙白青,顾大娘,陆子苓。 “哈哈,你们都不行,还是我最厉害,小二再来两坛酒。” 顾大娘轻叹一声,拿起两个空酒坛递给她。只见陆子苓接过两坛酒,递给小乙一坛, “来,这位兄弟,第一次见面,来,干了这坛酒。” 说完她兴趣酒坛大口吞咽,大叫一声“好酒”,之后笑盈盈看着小乙,小乙学她端起空酒坛,仰头喝完,随她一样大叫“好酒”。 陆子苓显然是喝多了,用手搭在白青小乙肩头,说了一大堆二人听不懂的怪话。顾大娘在一旁看着,偷抹眼泪。陆子苓一抬头,看到了顾大娘,她走近前来,眼中含泪,一下抱住大娘肥胖身躯。顾大娘抚摸她的长发,有些干涩, “好孩子,好孩子。” 陆子苓“哇”的一声,终于哭了出来。 “好孩子,哭吧,哭吧,大哭一场,有大娘在,不怕,不怕。” 顾大娘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哭了起来。陆子早已苓泣不成声。白青上前抱着陆子苓,也大哭起来。三人抱在一起,哭了泪人。安小乙见到这一幕,心中酸楚,他不知道在姐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知道姐姐如此这般,定然是有着天大委屈。 三人哭了很久,白青子苓在大娘宽大胸怀中慢慢睡去。她和小乙将二人送入房中,二人脸上早已哭花,大娘温柔的为她们把脸拭净,盖好被子,这才慢慢退了出去。 顾大娘睡意全无,拉着小乙话着家常。小乙有些醉意,就只托腮听着。顾大娘说了很多,又转到陆子苓身上,小乙瞬间来了精神。 “这丫头啊,从小就招人喜欢,这远近乡邻就没有不爱的。那些小孩子也都愿意跟着他,你看今晚这些小子们,当年都是她的小跟班。她爹娘到哪儿都要说这闺女的好。”顾大娘稍停一下,又接着道, “这苓儿,聪明好学,很小便跟他爹学习医术,有些孩子为了讨她欢心,故意把自己脚崴了给她医治。那时候,陆家药铺总是有很多人,有些做孩子生意的小贩也把摊位摆在药铺旁边。苓儿经常带着一群孩子上山下河,砍柴挖药,倒也没做多少让人操心的事。”、 顾大娘停了停,又继续道来, “大概是十年前吧,这云龙赕来了个宋人,听说是位书生,那人游历天下,学问见识都是一流。苓儿一见便喜欢上了,整日跟在书生身边问东问西。可苓儿爹娘都不喜欢这书生,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那人来自大宋国。苓儿便要跟书生一起逃走,可惜二人半路被抓,书生被她几个弟兄打了个半死,他们估计都是喜欢苓儿的,所以下了黑手。苓儿苦求才保住了他一条腿。书生伤好后,便走了,听说走时留下一句话,‘等着我,我会回来娶你。’书生走后不久,苓儿爹娘齐齐吊死在店铺门口。可怜的苓儿啊,从那时起就孤苦无依的。” 顾大娘抹了一把眼泪,又道, “苓儿变得不爱说话,脾气秉性也都大变,除了偶尔上山采药就待在店里。刚开始还好些人去她那看病,可苓儿这样,到后来也只有几个跟她要好的兄弟去了。那条街上死了人,有人说是风水坏了,店铺就越来越少,到后来就只剩苓儿了。她说一定要守着爹娘的铺子,自己却也不太上心,就变成这番光景。其实很多人都心疼她,给她送这送那,但都被一一退了回来。你看今晚这些伙计这么开心,也是因为这好些年都没跟她一起喝酒吃饭了。” “……” 顾大娘陆陆续续讲了很多,到最后也只是不住叹息。小乙听她说了好多,直到夜已极深。 只睡很短时间,但安小乙还是习惯性的早起,天尚未亮,他已经打了一套拳,虎虎生风。阿爷跟他说这拳法没有名字,需要每日勤加练习,当自身气息力道与这拳法融会贯通之后,才能显出威力。因此他不论风雨,每日早起之后都会练上一练,有时兴起也会打上一番。练完拳,天色微亮,时辰尚早,后院仍不见人影。突然,他想起了陆子苓教的那“养生操”,便在这院中舞了起来。小乙对方向有些迷糊,但对人和这拳脚套路却是过目不忘一般,打起“养生操”来也是像模像样。 突然一阵笑声袭来, “你这小子,怎么像个小老太太似的,这是跳的都是些什么,怪好玩的。” 安小乙一回头,原来是老板娘,她正一脸好奇看着小乙。 “这是子苓姐姐教给的养生操,姐姐说常练可以强健身心,消减病痛,还能起到预防伤病的作用,对老年人特别好!” 老板娘咯咯笑出声来, “哈哈,这个子苓还真是有意思啊。难怪你打起来像个小老太太,太好玩了。”老板娘又捂嘴轻笑几声,向小乙招了招手。 小乙走到她跟前,听老板娘说来, “小乙,你去把这里所有伙计全部叫过来,那些睡柴房的也全叫醒,让他们来这里集合。” “您不是说今天中午之前都不做活了么?”小乙摸摸脑袋。 老板娘像个孩童一般,不断眨着眼睛, “早起做操啊,你一会儿教他们练这养生操,练得好的我来打赏,哈哈,就这样。” 小乙哭笑不得,这老板娘怎么和姐姐喝了一顿酒之后,就变得和姐姐一样让人捉摸不透了。他摸摸头,走向柴房,按老板娘的要求把人全都叫了过来。 不一会,全员集齐,福伯和顾伯好奇心起,也凑了过来,顾大娘则在一旁眯眼笑着。老板娘手向下一按,瞬间鸦雀无声。 “兄弟姐妹们,这大清早,空气清新,就适合锻炼一下,下面就由安小乙兄弟带领大家练一练这养生操。这养生操好呀,强健体魄,以后少病少痛少吃药,那药铺店子都要关了门。”说着她指了指顾伯福伯, “你俩的老胳膊老腿也要多动一下,也一起来吧!” 众伙计哈哈大笑,这顾伯还好,常在厨房,也会做许多体力活,可那福伯一天都是坐着,把伙计指挥得团团转,怕是伸伸腿都觉得累。福伯连忙摇头摆手,却被顾伯一把拉到人群里去了。顾伯大笑起来,小乙这才看清,原来顾伯口中缺了几颗门牙,难怪这么长时间都没见他张嘴笑过。小乙更是疑惑,怎么老板娘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似的,说话都跟姐姐一个样子了。 只见后院之中各人隔开两臂间距,小乙站在最前,他身后是老板娘,老板娘两边是福伯和顾伯,之后数十人列成一个大方阵。小乙慢慢的动了起来,其他人也跟着一齐。这养生操速度慢,众人也都能跟上。伙计们从来没见过老板娘这个样子,原来绝美的人儿就是打个养生操都如此迷人,她曼妙身段让身后几位小伙都忘了动弹。老板娘回头一瞪,那几位才又急忙跟上。与老板娘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福伯和顾伯了,他俩身体僵硬,摇摇晃晃,忽然福伯身体平衡被打破,一下跌坐在地上。顾伯指着他哈哈大笑,结果自己也是一个踉跄差点破了功。老板娘轻轻一笑,众伙计也都大笑了起来,也不知是否会影响楼上住宿的客人。顾大娘看着好玩,也跟着练了起来,不过她身体肥胖,练起来更具喜感,伙计们也笑得欢了。 养生操很简单,众人很快学会,也都练的十分开心。不过有些人练得像打拳,有些像舞蹈,福伯这样的就只能叫抽筋了。小乙一连教了两遍,看众人都差不多会了,老板娘说道, “咱们现在分组,四人一起操练,练得最好的那个有赏!”说完才板娘拿出钱袋,两个平时爱出头的小伙踊跃上前,陆续又走出两位,四位伙计相互抱拳致意,引得他人哈哈大笑。四人一齐练了起来,最后大家一致评定最后出来的腼腆小伙拔得头筹,老板娘赏了他一大块银锭,其余几人捶胸顿足,后悔刚才没有竭尽全力。看到此处,各人皆是跃跃欲试,比赛的异常专注,还未比赛的一边观看,一边努力回想要点。 不多时,比赛已经全部结束,老板娘给福伯顾伯也开了一轮,结果顾伯毫无悬念获得胜利,他接过老板娘发给的银锭,在福伯面前一晃,然后揣入怀中,他又大笑起来,露出有缺陷的两排牙齿。众人一起互相交流经验得失,气氛十分热烈,还有人又练上了,旁边几人指指点点,不住点头。老板娘很是开心,来到众人中间, “以后这就是我们的集体活动,每天选出三人给予奖赏。” “那小乙不是每天都能拿到赏钱了!”有伙计问道。 老板娘思考一阵,突然笑道, “那可不一定,我们也不需要选最好的呀,比如明天我选最不协调的,后天选笑得最开心的,大后天选站在最中间的。总之,人人都有机会,你要不参加,那就没奖励了哟!” 众人大感有趣,议论之声又大了起来。安小乙苦笑不得,这之前很长时间里,老板娘都是一人安安静静躺坐在院中,有时看看书,有时喂喂鱼,也只是偶尔和伙计说说话而已。可她这一出,着实让人大呼惊奇。安小乙心想,她这是找着好玩的了,而这种转变可能也是因为姐姐,此时,他对姐姐崇拜至极。 一把木梳从天而降,众人抬头,只见一位长发秀丽女子正立在窗边,朝众人使劲眨眼。正是陆子苓,她被叫喊之声吵醒,走到窗前查看,于是她目睹了小乙教授养生操,众人竞赛得奖的全过程。她觉得好玩,自己随意拿起木梳梳头,结果这一不小心,梳子掉了下去。 白青和姐姐在楼上看了好一会,现在却已经来到了众人身旁,她蹦跳着向陆子苓招手, “姐姐,快下来,明天我们也来参加比赛!” 陆子苓撇了撇嘴,向她做了个鬼脸,然后关了窗户,不一会便来到院中。她在人群中转了一圈,拍拍这个胸脯,又按按那个肩膀,大声说道, “刘小三,筋骨还不错哦。” “李大壮,你胸前两块也真够份量。” “二娃子,你到底能不能分清左右。” “瘦猴儿,要评个最瘦奖,你就是第一名了。” “……” 老板娘听她说话,在一旁咯咯直笑。最后她来到老板娘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点点头道, “姐姐,你这胸脯怎么长的,真是叹为观止啊!还有这腰肢,真是要让人羡慕死了!” 老板娘笑靥如花,拉起陆子苓双手, “子苓妹妹,这话就要咱们私下说谈了,来,到姐姐房中给你说道说道。” 伙计们都忍不住想要凑上前去听她俩谈话,却被老板娘呵斥回去,众人也都相视而笑。白青凑了上去,听他们说些什么。 “姐姐,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昨晚尽是喝酒臭屁,都没好好认识一下。” 老板娘很是开心,回道, “哈哈,我就喜欢子苓妹妹这样说话,听着舒服。我沈家姐弟三人,我是大姐,还有俩弟弟。名很好记,沐阳沐春沐白,沐是娘的姓氏,爹爹本意是凑成阳春白雪,可这老四迟迟不来来,就只排到白了。沐春在家,操持家业倒是一把好手,沐白游手好闲四处乱窜,这不,正在祸害我这烟雨楼。这家伙已经在这俩月,每日中午才醒,也不知给那‘鱼水缘’送去多少钱。怪只怪我太过疼他,舍不得教训他。” 陆子苓点点头道, “沐阳姐姐,嗯,这名字好好听。我爹当年给我取名相当随意,拿了一堆药让我抓,结果抓到的子苓还算好听,要是抓个牛黄狗宝之类,想想都后怕。陆狗宝,陆大黄,啧啧,现在想着还冒冷汗。” 老板娘哈哈大笑,拉着陆子苓和苏白青去了自己房间。 众人皆是第一次听到老板娘大名,只是觉得这老板娘一下从天上下到了凡间,倒是又亲切了许多。 正文 11 欲解心结投其所好,上山采药登高遇险 安小乙拉住苏白青,将顾大娘的话说给她听。白青很是难过,又不知如何办才好。小乙思量了片刻,说道, “子苓姐现在主要是自己心里边有些结尚未解开,需要咱们帮她一把。不如,咱们想办法让那药铺振兴起来,没准还有些用处!咱们还可以找老板娘帮忙!” 二人计划一番,又觉不妥,想着还是先瞒着姐姐,又回去与老板娘、顾大娘一起商议。 良久,陆子苓从老板娘房中出来,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看来二人聊得不错。陆子苓来到小乙白青面前,说道, “你俩今天在这帮沐阳姐的忙,晚上再到铺子里来。”她笑着捏了捏白青的脸,然后瞪了小乙一眼,又回头向老板娘挥了挥手,便径直走出了院子。 小乙白青找到老板娘和顾大娘,说明自己的想法,几人商议一番后就四处张罗去了。 这晚,小乙来到土地庙中,把有用的东西全部打包回了药铺。三人围坐炉火旁,小乙给二女烤着鱼,二人眼都看直了,陆子苓意是给安小乙挤出一个笑来,让小乙头皮直发麻。 这店中药香伴着烤鱼香味,说不出的滋味。这陆子苓突然想到些什么,走到外间忙活了一阵,回来时手中多了一小把细粉,她架开小乙一只胳膊,把细粉均匀撒在鱼身之上,刹时间香味愈加浓郁,小乙也是忍不住大咽口水。陆子苓仔细闻了闻,把鱼抢了过来,一条递给白青,一条直接就上口吃了起来。 “嗯,外酥里嫩,小子手艺还行啊。”说完又大口吃起来,小乙也是惊叹姐姐的吃鱼功夫,只见大块的鱼肉在姐姐中口一转,只片刻,鱼刺就被分捡了出来。白青咬了一口,便忍不住出声, “姐姐,你这是加了些什么东西,这般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烤鱼了!”说完白青看了看小乙,只见他眼巴巴的盯着自己,还不时咽着口水。她咯咯一笑,扯下半条鱼来递给小乙。小乙看了看陆子苓,见她只顾自己吃鱼,迅速接过,吃了起来。 “姐姐,不如以后咱们做这烤鱼买卖,就这滋味,肯定能赚好多好多钱!”苏白青看着二人吃相,不禁笑道。 “咦,好主意啊,姐姐,我来烤鱼,你来收钱,白青嘛就负责吆喝……”安小乙附和道,却被陆子苓打断。 “没兴趣。”陆子苓冷漠的看着小乙,然后转头笑眯眯的看着白青道, “这好东西怎能随意与外人分享。” 苏白青一脸茫然,边吃边点头。 三人吃完鱼,小乙笑嘻嘻的将地上收拾干净,还特意拿来湿布,以作二女擦手之用,态度十分恭敬。苏白青看看小乙又看看姐姐,乐得双腿乱蹬,又哈哈大笑起来。小乙出到外间,铺上棕垫,美滋滋的躺在上面。他还在想那烤鱼,想这改日定要多烤几条,要请老板娘和顾大娘也尝尝其中滋味。 这第二日天尚未全亮,小乙晨练完毕,正坐在店前出神,隐约听见远处有人向此处走来,而且人数应该不少。不一会,就见到一群人大步而来,步伐一致,着装统一,头前一个昂首挺胸,气派非常,衣襟宽松,裤脚拖在地上,应是那瘦猴无疑。瘦猴身后有数十人,个个嘴角翘起。这些人在两丈宽的街道上挨个排好,瘦猴大吼一声,众人一起凝神,慢慢移动身体。正是头日里所学养生操。 陆子苓睡眼惺忪,打开店门正起势要骂,却被眼前一幕惊得把话咽回。她摸摸头,然后向众人说了几句,怎料众人并不理睬,气得她直跺脚。一套打完,众人方才转向陆子苓,瘦猴抢先道, “子苓姐,老板娘说以后我们每日清早到这里来操练,你可要多多指点哦。” “要做操滚远点,来这干嘛,还让不让人睡觉。”陆子苓白了瘦猴一眼,恨恨道。 苏白青走到陆子苓身边,拉起她来到瘦猴身边, “姐姐,他们打得也太难看了,我看你还是再教教他们,来吧,你在最前面,我们在后面跟着。”白青把陆子苓向前推了推,转头向小乙眨了眨眼,小乙点头来到白青身边。身后传来伙计们的鼓掌叫好声。 于是,在这天刚微亮之时,这条破旧街道又充满了人气。数十人的动静也着实不小,不一会街道口便出现了围观人群,不时有人指指点点,有些还走上前来询问一番。有些个闲汉觉得好玩,便站到伙计们后边跟着扭动身体,之后还不时有人加入其中。 陆子苓打完一套,回头一看,人又是多了不少,也被弄得哭笑不得。刚想回店,却被瘦猴大声叫住, “子苓姐,大家对这操还不太熟悉,你给指点指点呗。”他身后伙计也一一附和,陆子苓愣了一下,并没有拒绝。瘦猴低吼了一声,众人皆是面露喜色,一齐缓缓动了起来。 陆子苓前后走动,不时停下给人纠正姿势,倒也不嫌烦乱。人群后方爱凑热闹的几个老头不时伸腿出掌,引来笑声一片。陆子苓自小便与这几个老人相识,也是耐心的解答对方疑惑,当然偶有调笑之辈,也被她怒喝一通。 众人好容易才全部散去,陆子苓终于长舒一口气。她回到里间,直挺挺躺在床上,双眼圆睁,目不转睛盯着屋顶。小乙白青看她这样,也是暗自好笑,心想这老板娘也真够厉害。二人正窃窃私语,陆子苓无声无息站到身后,双手各抓二人后脖颈, “你俩串通沐阳姐姐一起戏弄我是吧!” 苏白青想了一下,明白过来,这沐阳便是老板娘了, “哪有啊姐姐,我和小乙哥都不知道这事呀。我想老板娘就是让他们过来让你指点的。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呀,这一群人一起操练,还是挺好看的。今天那最后边几个老头,把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苏白青咯咯笑了起来,安小乙跟着笑,手臂却被狠狠拧了一下,他揉着痛处,不敢再作一声。 二人随意吃了些早餐,小乙上前把门板全都取了下来,准备开张。陆子苓已经记不清是有多长时间没大开店门了,这好些日子以来,也只是偶有几位老友上门看病,最多也就半开店门而已。门板一除,店中大亮,甚至是有些晃眼了。 陆子苓大感不适应,不过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坐着,她将下颚抵在柜台之上,愣愣出神。白青站到她身后,轻轻给她揉肩。 “姐姐,我想跟你学医,你说好不好。” 陆子苓一震,问道, “为什么想学医,这可是很辛苦的。” 白青嘻嘻笑道, “小乙哥说,这行走江湖,难免有嗑嗑碰碰,学些医术总是好的。而且,我要学了姐姐的医术,没准还能救上不少人!” “嗯,那好。”说完,陆子苓在柜台底下摸索了一番,取出一个小包。包里是几本旧书,用牛皮纸包得严严实实。 陆子苓拿出其中一本,递给苏白青, “你先看看这本,这几日我再把我这铺中所有药材药性给你一一说明。其它这些啊,有传世药方,还有我陆家家传的一些行医见闻与心得主张。这就得一步步来了。” 苏白青见姐姐如此大方,把自家老底都一股脑拿了出来,便转到她身后,熊抱着陆子苓,二人脸蹭脸,甚是亲密。安小乙也是开心,老板娘说要想解开姐姐心结,白青可是最重要的棋子,果真不假,而白青看起来也是愿意学医的,这就再好不过了。 陆子苓从立在墙边的药柜中取出一些药材,一样样说给白青,白青在这方面倒是很有天赋,陆子苓大都只说一次她就记住了,小乙听得头晕,只好想些其它事情。白青又翻开书来,对着实物观察记忆,看她如此认真,陆子苓满是怜爱与欣慰。 一个半白头发老头在门边探头探脑,陆子苓一看,也是好奇, “吴老六,你干嘛躲躲藏藏的,有话就说,没事走人。” 只见这人慢慢移出身子,脸上带笑,尽是褶子。这吴老六头发半白,总是套穿一件黑色小褂,甚是扎眼。他大概五十上下,老是佝偻着腰,显得十分猥琐。这人是这云龙赕有名的臭嘴巴,嘴里没闲,出口成脏。小乙和白青都认识他,却都不大喜欢,陆子苓更知其秉性,虽说是长辈,却是从来不会给他好脸色看。吴老六走到柜台前来,笑着对陆子苓道, “子苓丫头,你给我看看。我这几天啊,喉咙难受,吞咽个口水都痛得很啊,隔壁那个臭婆娘骂我是吞了牛屎,我说是吃了他男人卵蛋太上火……” 陆子苓拿起银针比划,狠狠瞪他一眼,吴老六吓得再不敢言语。 “把手伸过来。”吴老六照办, “子苓丫头啊,我这身体不会出什么问题吧,我总觉得哪哪都不舒服,整天都没精神……” “闭嘴!” 吴老六赶紧闭嘴。 “我看你是精神的很,张嘴,把舌头伸出来。” 吴老六有些紧张,却还是伸出了半截舌头。陆子苓用手捏住他双腮,吴老六吓得一哆嗦,差点从凳子上掉下去。 “别动,还想不想好了。” 吴老六僵住身体,不敢动弹。 陆子苓仔细看了看,又想了一下,突然她眯眼笑看着吴老六,然后空手取出银针,快速从吴老六舌尖扎入。吴老六大惊,正要飞起, “快把他按住,吴老六你以后还想不想说话了,不想当哑巴就别动,要不然,哼哼!” 安小乙上前按住他肩膀,大笑起来, “没关系啊,姐姐医术高明,保证针到病除,再来几针好得更快!姐姐,”他奸笑着盯着陆子苓,陆子苓瞪着吴老六,吴老六对着眼,努力看着自己的舌头。这三人模样滑稽,白青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陆子苓手中又摸出来根针来,针在吴老六眼前一晃而过,齐齐扎入舌中。 “吴老六,这舌针需要半个时辰才能取出来,我们这马上要关门了,就不留你了。针你半个时辰后自己拔出来就行,算是送你了。记住,要是拔早了,出了问题我可不负责啊。小乙,送他出门,咱关门了。” 小乙一把将吴老六扶起,推至门外,然后开始安置门板。吴老六显然是被吓着了,口中哼哼,双手扶着下颚,口水流了出来,甚是恶心。他眼巴巴的看着这陆家药铺三人,眼中满是委屈。 安小乙插好门板锁上门,陆子苓递给他一只背篓,然后三人目不斜视,走了开去。剩下吴老六一人巷中凌乱。 等拐过了街角,三人一齐大笑起来。陆子苓笑罢缓缓道, “咱们去找一趟沐阳姐姐,然后一起上山挖药。虽然时辰已晚,就当是一起散散心,平常就我一人,现在多了你俩,想来会有趣许多。” 小乙白青点头,三人向烟雨楼走去,白青问道, “姐姐,你为什么要教训那吴老六啊,他虽然嘴巴毒,好像也没欺负我们呀。” “哈哈,这怕是沐阳姐姐让他来的。我前面还在想,这吴老六怎么会来我这,我爹在时他也不敢来,要是只有我,他就更不敢来了。我爹要还在也会好好收拾他。”她一只手搭在嘴边,轻声继续说道, “我以前偶尔也会找他茬,不过一般不用亲自动手。呵呵。”陆子苓微微一笑,撅了撅嘴,如同小女孩般可爱得紧。她接着又道, “我就在想,他怎么会来,而且我也检察过,似乎身体不错,未见异常。突然想起早晨这养生操,嗯,多半是沐阳姐姐了。她这么有钱,吴老六又怎能忍心拒绝。沐阳姐姐还是懂我,她可不是让吴老六过来给我药铺增加人气的,她是让他来给我出气的。哈哈,这沐阳姐对我脾气。哈哈。” 陆子苓想来心情很好,还轻轻拍了拍小乙肩头。小乙也很是开心。不一会,三人一齐迈进烟雨楼。走进后院,老板娘还是老样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白青跑上前,还未近身,老板娘就知道她来了,一把拉在身边。 “沐阳姐姐,那吴老六是你请他去的吧,哈哈,舌头被拉出来扎了几针,我看都要被吓尿裤子了。”陆子苓跳着走到跟前,满脸笑意。 “我就想这老小子人缘不好,只怕是这整个集镇都没几人会替他说话。本打算多找些人到你那看病,又想着你定会不喜这种手段,索性就找个出气筒,哈哈,想不到咱姐俩心意想通,一下就想到一块去了。”老板娘让二女坐下,陆子苓抢先说话, “沐阳姐,我上山去挖药,要不就留白青在这陪你,我和黑小子去。” “咦,挖药肯定很好玩呀,白青,我们一起去呀!”老板娘两眼放光。 “好呀,好呀。老板娘和我们一起去,人多才好玩。”白青拍手叫道。 老板娘用手在白青鼻梁上轻磕一下, “都说多少次了,叫我姐姐,老板娘听着着实不大舒服。”她掩嘴一笑, “虽然从年龄上看,我怕是与你娘相仿了,可这姐姐,就是听着顺耳。” “嗯,这次一定记住了,老板娘。”说完他赶忙捂住嘴。 安小乙傻笑道, “沐阳姐姐,我也这样叫你吧。” 老板娘点点头,接口道, “你们三个稍等我片刻,我去换件衣服,马上就来。” 片刻之后,老板娘穿了一套普通农妇劳作的衣衫,缓缓走至三人面前。三人皆是睁圆双眼,被这俏丽村妇惊得讲不出话来。想这老板娘年近四十,仍是风韵犹存,平日里淡妆轻抹,确是千般妖媚,可这素衣素面之时,也能穿出百种滋味。这二十年前的风采,只怕是普通人不能想象的。陆子苓上前一把扶住她的腰枝,又仔细打量一番, “哇,姐姐,您这身子真是太让人羡慕了,怎么穿怎么有。啧啧。” 沈沐阳自己转了一圈,想来也是十分满意, “走吧,咱们挖药去。” 四人风风火火上山去了,引来街上一阵骚动,不时还有女人投来鄙夷眼光,沈沐阳也并不在意,只顾与三人说笑。 已是深秋时节,山上风大,带来些许凉意。几人一路未停,却也不觉如何寒冷。只听得树尖梭梭声响,似有飞鸟被惊起。陆子苓教三人辨认这山中常见药草,四人分成三组向山上慢慢摸索,两组之间间隔数十步,遇到情况叫上一声大家也都能听到。小乙和白青一组,只一个背篓当然也是小乙背着。 药草不多,倒是有不少野菜,几人决定自己采摘一些回去。于是小乙有时刚跑到陆子苓那边,沈沐阳就大声叫他了。他在三女之间来回奔波,自己倒是没采上几棵,这背篓就满了。想来这盛世光景,野菜也都没多少人吃了。 “沐阳姐,这正午刚过,要不咱爬上山去看看,这山顶之上云遮雾绕,好看的紧。”她转头看着小乙白青, “要不你俩就别去了。” 白青赶紧道, “姐姐,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陆子苓无奈,望向小乙, “那你……” 小乙打断他的话, “姐姐,我当然也要去了。” 陆子苓斜眼看他, “我是说你背她上去。” 白青咯咯直笑。小乙放下背篓,把黑色棍子移到身前,半蹲下来,对着白青傻笑,白青有点害羞,却还是跳了上去。她轻轻扶着小乙肩头,只觉这肩膀宽阔有力,极为结实,她开心的轻轻拍手,口中叫道, “驾,驾驾……” 小乙背起她来,非常轻松,原地转了两圈,大叫一声, “走咯,走咯……” 然后一溜烟跑上山去,似乎没有担负任何重物一般。陆子苓沈沐阳相视一笑,陆子苓指着地上背篓, “这个等黑小子下山来背,看他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沈沐阳轻轻点头, “这小子还挺有意思的,待人真诚,又能吃苦,武艺也还不错,最重要的是有颗善心。他说是想要闯荡江湖,可又自知这江湖凶险,上次范老头那事似乎对他触动良多。话说回来,你让他给你打杂,我觉得是好事,让他再磨练三年,出去时至少能够少一些危险,多一些机会。” 陆子苓点点头, “我当时就是想要戏耍他一番,哈哈,万没想到这黑小子竟然一口就答应了。” 陆子苓突然想到什么,大叫道, “这小子不认路的,咱快追上去!” 沈沐阳摸摸她的头, “哎,你是糊涂了么,你忘了她背后还有白青呀。”沈沐阳拉过陆子苓小手,二人对视一眼,噗嗤笑了出来,这才慢慢向山顶攀爬。 这山并不太高,却是极为险峻,一路之上溪水潺潺,绝美异常。安小乙自小在山中长大,加之白青体重较轻,他也并不觉太多辛苦。二人来到一处平坦之地,白青示意他下来休息。他放下白青,走到溪水旁,洗了洗手,然后捧起清泉快速跑回,白青一看,他手中仍有大半捧清水,对他笑笑,低头喝下少许。 “哇,这水好甜呀!真好喝!小乙哥,你也喝。” 小乙一口喝完,才慢慢擦去脸上汗水。 突然间,小乙听到一声低嚎,似有野兽嚎叫。他冷汗直冒,并不是因为畏惧,只是有些担心那东西会伤害到白青。他把手放在黑棍之上,把白青一把拉起护在身后。环视四周,终于,在溪水那头发现了那物。是一只野猪,巨大无比,全身棕黑,两颗獠牙足有尺许长,闪闪发亮,一看就知是不太好惹的主。 白青大叫一声, “小乙哥,野猪!” 安小乙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向后退远一些, “别怕,有我。” 正文 12 临危不惧初示身手,推杯换盏削骨吃肉 沈沐阳和陆子苓远远听到白青的叫声也是大惊,只是这山险峻异常,沈沐阳虽说精通暗器,体力却并不很好。而这山上传来声响,听着近,走起来可就远了,想来这二人一时半会也是帮不上忙了。 野猪朝小乙冲来,小乙飞身闪过,抽出黑棍在猪背上来了一记,那野猪身形微闪,鼻头喷出水烟,转身再次向小乙攻去。小乙身形灵活,这次他从空中跳起,用黑棍击中野猪后脑。野猪大怒,不断咆哮,不顾一切朝小乙奔来,来势太快,小乙不敢接招,只是堪堪躲过,锋利獠牙差点挂到身体。 小乙心惊不已,不敢大意,举起棍子挡在身前,白青从不远处大石后边探出头来,双手中各攥紧一块石头,显得极为紧张,当然更多是担心小乙。小乙有些后悔没有把烛影带上,至少一剑下去能割开这畜生毛皮,或是给他身上弄个窟窿。这黑棍不够锋利,击打在它身上也无太大反应,看来一时半会制它不住。 没有好办法,小乙只好四处乱窜,有几次都差点被野猪撞上,只是他体力好,并不显颓势。野猪在一通横冲直撞后,却是疲态尽显。野猪突然变得狂暴无比,只见它眼珠直转,掉头向白青冲去。小乙大惊,向野猪狂奔过去,与之前情景颠倒了一番。白青虽说心里害怕得紧,却也是浑然不惧,她怕小乙因她分神误了时机。小乙心中大骇,毫不迟疑将手中黑棍扔了出去,这一棍用了全力,正正击中那野猪屁股,野猪吃痛,噗嗤一声扑扶在地,可它也极为了得,转眼间便又站了起来。正是这一下,野猪速度停滞,小乙追了上来,在空中接住反弹而来的黑棍,向下使出十二分力道。只听得骨肉断裂之声,那野猪尾骨竟是被这一棍击碎。尾骨断裂,那野猪狂嚎不止,山中尽量悲凉。野猪显然已然无法正常跑动,却仍然想要伺机暴起伤人,小乙不敢大意,仗着黑棍之长,慢慢与其周旋,瞅准最佳时机时又给它来了几棍,那野猪再也无力反抗,只是趴倒在地上,不断喘着粗气,血从它七窍缓缓流出,凄惨非常。 可笑的是,这野猪想攻击白青,让小乙前来救援,之后便能接近小乙,给他致命一击。怎料小乙却是抓住机会,将自己投身险境,反而要了它性命。 小乙上前拉起白青小手,走了过来,隔得老远看那野猪,白青手指野猪,怒道, “看吧,叫你欺负人,被打死了吧!哼!”她被吓得不轻,却还故作镇定,小乙心中也是好笑。 那野猪却又暴起身形,作那最后尝试,小乙十分警觉,再加上野猪气力已然耗尽,迎头只一棍,野猪噗通倒在身上。 这时两位姐姐终于上来,二人皆是满头大汗,看到这巨大野猪尸身,汗水急速冷却。他俩飞速来到白青身旁,拉住她上下查看,一个拍拍肩一个摸摸背,白青也是哭笑不得,大喊没事,二女这才停止。小乙满脸黑线,姐姐们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不过他也已经习惯了,也并不以为意。 沈沐阳指着那野猪,张大了嘴, “你杀的?!” “是啊,是啊。沐阳姐姐,小乙哥可厉害了!就用那根黑棍子打死的,不过这畜生皮厚,倒是吃了好多棍才倒下的。”苏白青抢着说道。 “只用这黑棍?!” 沈沐阳咽了咽口水,又道, “厉害啊小子,要是换作是我,肯定是对付不了的!嗯,厉害厉害!这畜生怕是有个四百来斤,你一个人就能杀死,还是用这长棍,真不简单!小乙,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沐阳满眼放光盯着安小乙。 安小乙摸着头,却是有些害羞了, “我就是力气大了点,从小阿爷便让我背水桶,我这一膀子力气就是每日这样练起来的。时间一长,我就发现自己身体越来越结实,也越来越灵活了。” 沈沐阳疑惑的看着他, “难怪说要闯荡江湖呢,你阿爷倒是从小给你打好底子了。你才十四,难不成已经练了十年功?” 小乙摸摸头,笑笑, “如果这就是练功,那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怕是还不止十年哦。不过阿爷只教我一套拳法,看起来也是平淡无奇。” 沈沐阳不再问他,指着野猪道, “这猪怎么处理,不会就让它待在这里吧。” 陆子苓两眼放光,竟是对着满目狰狞的野猪咽了咽口水, “好久没吃过野猪肉了,上一次爹爹还在世呢。咱们抬下去吧,今晚就在烟雨楼大吃一顿,顾伯顾大娘的手艺那可真是了得!” 沈沐阳想了想,问道。 “可这么大,怎么弄得下去,要不一人下山叫伙计上来?” “这可不行,只怕他们来时已然天黑,晚上更是不好弄了。依我看啊,我们把四条腿砍下来,这黑小子抗两条,我俩一人一条。嗯,还有还有,把这心肝也给装上!哈哈,就这么办。” “姐姐,那你有刀么?!”安小乙无奈看着她。 “那老头给你的剑呢,我看锋利得很!……什么!你小子竟然没带来!气死老娘了。”陆子苓有些懊恼,如若是挖药的锄头还在,只怕也能帮上些忙,可现在什么都没有。 “我看就直接推下去吧,这家伙皮厚,不怕摔的。”安小乙拍拍死猪,两位姐姐对他翻着白眼。小乙也不多说,将棍子递给白青,将绑棍的绳子解下,套在死猪背上。这是他第一次把棍子交给他人,阿爷曾经跟他讲过,这棍子他只能自己背着,或是给那能交付性命之人。他取回棍子,架起石块,找准方位,一步步将猪移至崖边,最后使力一顶,这野猪便是向下急坠而去。小乙扒在崖边,看着野猪不断撞在山石之上,很快不见踪影。他回头傻笑,却发现三女皆已石化,好一会儿沈沐阳才回过神来,她连忙问道, “子苓啊,这山下会不会有人,要被这猪压死,那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安小乙一拍脑袋,大叫“哎呀”不好,就要顺势冲下,却被沈沐阳一把拉住。 “要真有事,你下去时早就死了,不在这一时半会,而且你这小子不辨方向,走丢了咋办。你拉着白青走。” 安小乙只好跟着与三人一齐向山下走去。这野猪也够干脆,在山石之间撞来撞去,毫无一丝停留,直接掉到山底,竟是与几人采野菜之处相隔不远。只不过品像就不太好看了,只见那野猪肚穿肠裂,一半脑袋不知掉在何处,周身全是血口,很多断骨将皮肉撕破凸了出来,断口很是锋利,死尸周围尽是血水肉沫,想来是摔得极惨了。白青只看一眼竟是差点吐了出来,晚间的野猪宴不知是否还能有那胃口了,两位姐姐想来也不会太好受,却只故做镇定。 安小乙大笑起来, “哈哈,我就说这样快。你们在这,我赶紧回去叫人,这样晚上就能吃到野猪肉了!哈哈!” 说完他抬腿就跑,一溜烟便没影了。三女躲得远远的,坐在草地之上大声说着话。陆子苓生怕小乙迷了路,可又想想,这下山就一条路,要是再跑丢那就真没办法了。 烟雨楼中,顾大娘听小乙一说,连忙叫来两个伙计,皆是一等一的好手,二人取来挑担,跟着小乙上山。小乙跟两位哥哥打了声招呼说明情况,自己提着大砍刀先跑了,那架势威风凛凛,势不可挡。 三女见小乙回来,赶忙迎了上来,陆子苓拉住小乙道, “那几块好肉你可别砍坏了,先把那半边头砍了,看着瘆的慌,还有再看看那心肝肚肠,要是没摔烂就一起捡着哈,那玩意儿烤着真是好吃的要人命……” 小乙有些哭笑不得,连忙道, “姐,还要不要我干活了,要不你来?!” 陆子苓连忙摇头, “我还是等着吃比较好。” 然后三女竟然直接走开了,留下小乙独自在风中摇曳。 有了这大砍刀,果然是犀利无比,小乙很快就将四条腿砍了下来,虽说很多肉都已摔烂,大部分腿脚却还算完整。小乙把猪身剖开,将内脏全部掏了出来,一股恶臭袭来,他干呕了一会,待呼吸顺畅,又把姐姐交待的没坏的心肝肚肠全部清理出来,其它的则挖了一坑埋了进去。小乙挥刀将猪身砍成两块,又分解成大块,然后才坐在一旁大喘粗气。直到这时,两位伙计这才欣然赶来,二人将野猪肉放入各自担中,每人足有小两百斤,可他们背上倒也不显如何吃力,是能干苦力的主,这顾大娘派这两人是肯定够用了。俩人向安小乙竖起大拇指,然后背着猪肉下山去了。安小乙歇息了好一会才缓缓起身,看到那堆内脏还在地上,瞬间失力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他是真饿了。 三女迟迟不见小乙下山,只好坐在路旁等着。好一会,小乙背着装有野菜的背篓下来,砍刀别在腰上,手中抓着肠肚,血淋淋的怪恶心。三女见小乙,连连向小乙问询,陆子苓竟也是一改往常,温柔的说, “小乙弟弟啊,你今天可真是厉害啊!我们家白青刚才还一个劲的夸你呢!……” 说了一大堆,小乙终于转过头来, “姐,你带的吃食还有么。” 陆子苓顿了顿,说道, “这个啊,我们刚刚吃完了,呃,咱们回家,姐亲自给你下厨啊……” “连一点吃的都不给我留啊,啊,我好饿呀,我好饿啊……”安小乙翻着白眼,慢慢向山下走去。 陆子苓追上小乙,掰开小乙的嘴,把一团东西塞进他嘴中。小乙口中仍旧轻轻说着“好饿”,好一会儿才发现这竟是一大块饭团,里边还有菜丝与碎肉。他大嚼起来,将饭团咽了下去,意犹未尽之时,口中又塞进一个饭团,小乙吃得异常舒爽。刚一吃完,又是一团塞入嘴中,他想也不想大嚼两口,顿时满嘴苦涩,还带了点儿辛辣,心知必是早前采的野菜了。安小乙看着笑成一团的三女,脸上极度扭曲,可他竟又继续大嚼了起来,然后将嘴中事物统统吞咽下腹。这时,倒是换作三女面面相觑,说不出一句话来。 陆子苓呆立当场,她拿起手中野菜,咬下一片叶子,然后飞快吐掉,大叫着跑向安小乙, “你这小子耍我是吧,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姐,你也尝了吧,味道不错吧,哈哈,哈哈!” “嘿嘿,来,咱再换种野菜试试。”说完陆子苓就要再给他塞,小乙吃了东西顿时来了力气,飞快躲了开来,二人打打闹闹,这一路倒也十分有趣。白青挽着沈沐阳远远跟在后边,二女看着他们,也是欢笑连连。 太阳刚一落山,几人便一齐回到烟雨楼后院之中。已是深秋时分,大堂中的食客正多,于是就只剩这刚回来的几人收拾这野猪肉。陆子苓一脸嫌弃, “叫我吃还行,这我是真不会弄了。我回铺里弄点药粉,一会儿弄点儿放在烤肉上,保准让所有吃过的都伸出大拇指。”说完她便拉着白青一起走了。 沈沐阳看看安小乙,耸了耸肩,笑道, “我也不会啊,就只有你来了。” 安小乙很是受伤,这猪自己打死,自己分尸,自己叫人背回来,然后还要自己来收拾,没准一会儿还得自己来烤。他满脸血水,哭笑不得,大喊一声, “啊,好像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啊!啊!” 天黑了下来,烟雨楼中客人也是渐少,有空的伙计们也过来帮着小乙收拾野猪肉。听说这个大家伙是小乙用棍打死的,伙计们纷纷竖起大拇哥,还有的想来看看这黑棍,却被小乙拦开。瘦猴虽说体力不行,但掏个肠子什么的手法却是极其娴熟,那堆内脏就全由他负责了。伙计们一起倒是很快就将这肉分类处理好了。两条前腿被整个拿去做熏肉,后腿则是剃下肉来切成大片,准备晚间烧烤之用,身上里脊之类先腌上吊干以后再吃,排骨之类则是大锅炖下。整个后厨人人带笑,喜气洋洋。 小乙取出两只巨大獠牙,把玩一会便送给了瘦猴,可把那瘦猴乐坏了,他用一根红绳拴起獠牙,挂在脖子上,见人就给炫耀一番。还有伙计愿意帮他做仨月活计换来其中一个,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有客人向他问起这是从何而来,他昂首挺胸,高喊“那可是我兄弟”。 一切收拾妥当,伙计们端来好几大盆炭火,红彤彤怪好看。陆子苓从药铺拿来两盒药粉,统统丢进肉片之中,小乙用大铲使劲搅拌。小乙用细条把肉穿起,放在炭火之上,后院中顿时油烟弥漫,肉香四溢,众伙计眼睛放光,口水直流。陆子苓默默的走向那一盆处理好的内脏,然后端到自己身旁。 老板娘叫人端来了好酒,众人一同坐下举杯痛饮,老板娘发话了, “今天这野猪,可是我们小乙亲手用棍打死的,我们都沾了他的光,一会可得好好敬他一杯。还有啊,这酒今晚随便喝,明日午间不开工!来,先干一杯。”说完老板娘一饮而尽,众人也都是痛快之人,一点不含糊。 这大锅中炖肉也是极有滋味,顾大娘派人给附近孤寡送了肉汤,一些伙计熟识的客人也是有幸来上一碗。要说这野猪肉,虽说没有家猪嫩,但肉紧筋硬,很有嚼头,肉里那种野性的味道,还真不是任何人都能有机会吃上的,特别是这么大一头,只怕是数十年也难遇。不过回头想想,若是留这野猪性命,不知以后还会有多少人会糟它袭击,又有多少庄稼被他祸害。 陆子苓翻动着肚肠,她轻声对身边的白青道, “好些人都害怕吃这些东西,依我看,都是猪身上的东西,又有什么区别。你看那些兽类,总是先把这心肝吃掉,最后才吃鲜肉,嘿嘿,不得不说,动物倒比人实在太多。哈哈,我就是猛兽!” 陆子苓向白青做了个鬼脸,偷偷在白青耳边说, “这肝是好东西,营养丰富,味道也是没话说,这一大块倒是运气好,没怎么伤着,一会咱们上山四个把它分了。嘿嘿,还有这脾脏,这也是精华,有人一辈子都体会不到这种滋味……” 白青不停眨眼,说道, “姐姐,你怎么懂的这么多?” “我不是医生么,这内脏什么的肯定要弄清楚嘛。今天不谈这些,只管吃,以后有空再慢慢教你。对这吃的,我可是有深入研究的。” 说完她奸笑着取出一小包药粉,轻声道, “咱吃这个,这药得来不易,千万别让他人知道。” 二女窃窃私语,安小乙凑到跟前,飞快的夹起一大块刚熟的烤肝,塞入嘴里。陆子苓顿时暴起,一把纠住小乙衣领, “你这小子,这块是我的!” 安小乙委屈道, “这上面不是还有好些么!要不吐出来还你。”他说着便要吐出来。陆子苓瞪他一眼道,小声在他耳边说道, “我这料都还没下呢!”然后她得意的把药粉在小乙身前晃了晃,小乙两眼发直,上次烤鱼的滋味他可万万不敢忘,无奈这口中已经吃完,只好在一旁眼巴巴看着陆子苓摆弄烤肉。 沈沐阳来到陆子苓身边,这四人又待在了一起,这药粉果然不俗,她只一试就赞不绝口,再来一杯美酒,好不快活。陆子苓喝着梅子酒,也是格外开心, “沐阳姐,我们才认识三天,这就已经是第二次喝酒了,还吃这么好的野猪肉,早知道我就早一些过来与你认识了。嘻嘻,不过怕是要不了一月,咱俩都成大酒鬼了,哈哈。” 沈沐阳微微一笑,脸上有了些红晕, “子苓妹子,还是要感谢这个小子,要不是他迷迷糊糊跑你那儿去,只怕我俩也是很难遇到的。这,就叫缘分呀!” 陆子苓眯眼看着安小乙,小乙只好在旁陪笑, “这药粉给你,以后好好干活,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乙大喜,接过来撒在身前烤物之上,果然奇异香味一下就出来了。四人疯狂把肉往自己大碗里装,不远处众人刚闻到味,竟是没反应过来。四人频频低头,还不时打量对方,偶尔对视皆是憋住坏笑。 子苓看着白青有些眼馋自己碗中梅子酒,还是给她倒上了半碗。白青轻抿一口,又仔细品味了一番, “沐阳姐姐,这酒好好喝呀,以前我也尝过爷爷的白酒,可辣了,喝后晕晕乎乎的。” 沐阳点点头,笑道, “我们这酒都是自酿的,祖传的手艺,再加上这最好的梅子,才有这样滋味。这梅子酒可不能放太长时间,这些是去年的,已经是最后几坛。我总怕哪年梅子不喜,于是在年份好时会让人多酿上一些。这不,今年上等梅子就极少,不过也没影响烟雨楼生意。” “沐阳姐,你可真会做买卖。”白青轻声回答,又冲陆子苓伸了伸舌头。 “嘿,小丫头,你这是说我不会做买卖了是吧!”陆子苓瞪着白青,继续道, “我可不是做买卖,我那可是救死扶伤……” 安小乙打断她说话, “姐,来吃一个大腰子,这东西好。” “臭小子,你……哦,啧啧,这腰子烤得不错哦,还有没有?!” “没了没了,今天就找到一个,还是我特意藏起才留到现在的,难怪这野猪战力不行呢!” 几人相视大笑,小乙凑到白青耳旁, “有好吃的就能堵住姐姐的嘴,嘿嘿。” 白青捂嘴轻笑。 伙计们不时过来敬酒,除了白青,其余三人都是来者不拒,异常豪气。这梅子酒极为顺口,却也不能喝太多,小乙只感身体轻飘飘的,他见身旁白青有时也会变作两人,便知已经喝多了。沈沐阳已经趴在桌上起了鼾声,小乙很是惊奇,想不到这等绝美人儿也会打鼾,真是太过意外了。陆子苓从茅房回来, “沐阳姐,我送你回房。” 说完便想要去抬沈沐阳,可她如何使劲对方却是纹丝不动, “咦,姐,你怎么变这么重。” 顾大娘白了她一眼, “你这丫头,这都能认错,这是棵树啊!小乙白青,扶姐姐到客房去。” 陆子苓已经醉得不行,摆了摆手,拉起小乙白青入外就走。 “不,不,我们回药铺去,嗯,走了。” 小乙依稀记得这一路跌跌撞撞,似乎还摔了好些下,还有就是,刚要想上床去,却被人一脚踹到了地上。 正文 13 药铺复兴喜迎旧客,街头偶遇笑对新人 这是小乙第一次喝醉,这醉酒的滋味真是妙不可言。可架不出自小习惯,他一到时辰便醒来了。与昨日一般,小乙打完拳,坐在门口等那烟雨楼伙计排成一队慢慢走来,小乙细看,好似比这头一日清晨少了许多,想来少的那些都是昨夜喝多酒了。 白青听到声响也出了门,二人相视点头,来到最前方,然后与众人一起操练了起来。虽说伙计少了,但又有不少街邻加入,相对昨日而言,总人数竟是又多了一些。众人打完一次仍不过瘾,又重新来了一次。白青给几位老头指点一番,众人笑成一团。她无意中眼神一扫,只见那吴老六从一店铺门口探出半个头来,见白青注意到他,又赶忙将头缩回。白青笑笑也不理他。 不似往常那般清冷,这街上竟是有人走动了。陆家铺里,白青取出药材,翻开书页,对照着温习记忆。小乙则捡了一堆石头,坐在门口挨个扔出,打得一旁山石啪啪直响。 好长时间,陆子苓总算出了门。她唱喃喃自语, “怎么就没想起先弄点解酒药吃吃。” 她来到柜台旁,摸了摸白青的头,又走到小乙面前对他嫣然一笑,小乙心想她这么一笑,怕是有事要发生,不过还好,她只是把那一堆石块一脚踢开。 陆子苓站在街道上,觉得有些奇怪,又说不上哪里有问题。突然吴老六从一间店铺跳将出来,吓了她一跳。他点头哈腰,看来这吴老六遇到能下手收拾他的人,也算是很有礼貌的。 “子苓丫头啊,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没事大家多走动走动。” 陆子苓满头雾水。吴老六手指比划对街一排铺面,开心道, “这些铺子以后就都都归我管了,嘿嘿,我昨个连夜将这些都租了下来,那租金可真是便宜得紧,就这一排加起来也只是够租上烟雨楼旁的一小间。你不知道,这往常啊……” 陆子苓没兴趣听他唠叨,白了他一眼,转身回到自家店里。吴老六嘴巴不停,仍旧在那指指点点,安小乙也觉得莫名其妙,不过这条街道似乎真的多了些人气。这两旁的街道规格相仿,门面宽约一丈,也有相邻两间打开通道而成的较大铺面。陆家药铺则是自己从中纵向隔断开来,虽说里间窄小,却也能住人,爹娘走后,陆子苓便一直住在这儿了。其实她家也有老宅,不过她与婶婶不和,也索性不再回去。刚开始,每到过年过节,叔叔婶婶顾为了面子,也会来铺里叫她回去吃饭,可她总是拖拖拉拉,有时干脆直接拒绝,于是后来双方就基本不再来往了。 这条街道虽然最是偏僻,可当年也是热闹非常,这里街道宽阔,店铺中各类营生也都经营得有声有色,不时还会有一群小孩跑来跑去,吵闹调笑之声不绝于耳。可十年前陆家一案,闹得人心惶惶,慢慢的就没太多人过来了,店铺一间间关了门,整条街越来越清冷,最后就只剩下陆家姑娘一人坚守了。 可现在街上有了些人气,陆子苓反而不太适应了。她托腮望着街上石块,有些心酸,只怕也是想起了往日情景。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六,小乙打完拳,天上仍是漆黑一片,零星有些细雪落下,在石块上铺上薄薄一层。小乙向手中哈着气,双脚不停蹦哒。这天气,较之往年冷了不少,白日里,那吴老六手里抱着炭炉,嘴里上下牙齿也依旧是要打起架来。 要说这吴老六也是有先见之明,低价租了一排铺子,没过几日,就高价转租了出去,白白赚了个盆满钵满。说来也怪,自从烟雨楼伙计每日来此处出操,这街上铺子陆续开张,慢慢恢复了往日景象。来陆家药铺看病的人也多了起来,陆子苓一改往日慵懒神情,每日专注于诊病治疗,脸色也是红润了许多,连那吴老六都四处说这陆家丫头漂亮了不少,要为她和本家公子撮合撮合。 与姐姐挖过几次药后,这活就由小乙白青负责了。其实小乙并不是不认路,只是对于方向无法建立客观的参考,所以老是乱走,最终导致迷路。陆子苓认真教他识别方位,又以银针扎屁股作为铺助,很快小乙就不敢再轻易弄错方向了。不过该迷路时他也还是会迷路,不过对于附近山上采药来说,陆子苓已经能够放心。有时白青留在店中帮忙抓药,小乙就会跑到很远的山上找寻,偶尔带回珍惜药草,陆子苓也会赏他几块密制酥肉。 三人白日里待在药铺,晚间则几乎都在那烟雨楼中。店里客人退去时,要上一壶梅子酒,和沈沐阳一起把酒言欢,聊着日常见闻,江湖趣事。这段日子过得极为舒心,虽说酒水有了节制,但那份豪情却是不减半分。他们最爱坐在窗户旁那桌,小乙白青挨着坐一方,陆子苓沈沐阳各占一方相对而坐,有月之时,桌上铺满月色,照亮那只半透明的玉壶,让这酒的滋味又是美了几分。小乙将那把“烛影”与黑棍绑在一起,随身带着,他闲暇之时也会把玩一番,偶尔也会想像,要能再遇到范良仁那般的剑道宗师,可以教他一些高深剑法,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天,小乙上山采药回来,放下背篓,在街旁溪水里洗了个脸,然后将外衣披上,四处随意晃荡。虽然天气寒冷,这街上倒是热闹非凡,满是置办年货之人。一家布店人头攒动,老板乐得合不拢嘴,旁边的衣店伙计和客人起了摩擦,老板正在笑脸调解,可那客人依旧是喋喋不休,李家媳妇掏钱买了个破碗,紧紧揪住身边淘气孩童……安小乙突然觉得生活如此美好,想着用身上零钱买些炭烤豆干给姐姐和白青。他迈开步子向孙老黑的摊位走去。 这条街上有许多店面,当然也会有行脚商人,在街上随意找处空地,铺开摊位就做起生意。这孙老黑就是如此,台面两尺见方,中间铺有炭火,丝网上的豆干被炭火烤得滋滋响。台面一旁放有各式调料,香糯咸淡都随客人喜好。陆子苓吃过这家,也是不住点头,安小乙虽说不太能吃出好坏,但只要姐姐说好,那肯定是极好了,特别是吃的,他是绝对不会有任何怀疑。 安小乙走到跟前,发现这里已经有了两位客人,对坐在小小铺面前。一旁汉子大约四十上下,满脸络腮胡子,大冷天只穿一件薄衫,安小乙看着他都觉得冷。这人用长筷不断将豆干塞进嘴中,还未下咽就又塞入一块,安小乙看着他吃都觉得好吃。 这粗犷汉子对面坐着个十三四岁少年,只见他青白衣衫,面容白秀,一脸艳羡之色。他只痴傻的看着对面大汉,自己却丝毫没有动筷的意思。大汉身旁已经堆着数十颗小石子,豆干按块买卖,这石子则是孙老黑作为计数之用,而这少年身前却是一颗也没有。小乙走上前去,坐在两人中间,看看大汉又瞅瞅那少年。他自顾自笑了笑,开始拨弄丝网之上烤得泛黄的豆干。 安小乙挑起一块,放入嘴中,慢慢咀嚼,很是享受。然后他夹起一块放到那少年口中,那少年眼睛盯着大汉,全然未有注意到小乙,不过,他的嘴却是十分听话,飞快将豆干卷了进去。这时,他才发现小乙,小乙傻傻笑着,黝黑脸上还挂着些许水珠。 “我请你吃呀。”安小乙笑着对他说。 “真的?” “真的。” 只见那少年一时间限入疯狂,把豆干一块块塞入嘴中,腮邦鼓起老高,比那大汉的吃相难看百倍。只是他面容较好,倒也不觉恶心。那大汉也是哈哈大笑,付钱走人了。孙老黑笑着道, “你可别噎着了,坐这半天没吃一块,这倒好……” 安小乙大慌, “你慢点儿吃!” 他其实是怕自己银钱不足,可说好请客,也只好随他吃去。 好容易这少年放缓节奏,这才嘟囔着嘴认真看看小乙。 “你叫什么?干嘛请我吃。” 小乙无奈, “看你想吃,就请你吃呗,不过没想到你这小身板也能吃这么多。” 那少年得意回道, “那是你见识少,我爹一顿能吃一斤米三斤肉,再加一坛烈酒!” 小乙笑笑,只道, “哇,那你爹一定是个大侠了!” 那少年咯咯笑着,而后眼神涣散,只怕是有什么不愉快, “呃,那倒不是,他帮人拉车,力气倒有的是。我娘说要不是在有钱人家干活,包吃包住,只怕是养不起他了。” 小乙觉得有趣,说道, “看你白白净净,文文弱弱的,真是想象不到你爹的样子。” 少年又塞了两块豆干,这才回道, “哼,街坊邻居都说我随我娘。我娘长得可好看了,又能干又贤惠,我家那边没有不夸她的!我以后呀,也要娶个似她一般的姑娘。”他眼神奕奕,不多时,似是又想到了伤心事,慢慢把头低下。 “那你爹娘呢。” 少年犹豫了一会, “干嘛跟你说。” 说完他便站起身来,可眼神一瞥,好似看到了什么人,便又慢慢坐下,把头压得很低。 “小乙,小乙,你这吃豆干呢!”瘦猴看到小乙开心的跑过来,当然也是那根黑棍子太过显眼。 “对呀,阿华哥,来吃烤豆干!” “不吃了,不吃了,老板娘让我来请你们过去,说是今天大家要热闹热闹,算是在一起过年了,明天她就要带着那白脸弟弟回大理城去了。咦,”瘦猴边说边盯着一旁的低头少年。 “呵,原来是你这小子!” 那少年刚想起身跑开,却被瘦猴一把拉住,这瘦猴力气不大,但对付这半大文弱后生,却也是绰绰有余。 “还想跑,看你今日一早偷偷摸摸出门,就知道你要跑路,我们烟雨楼可从来不赊账的。” 这少年想来也是从未撒过谎,满脸都是“我说谎了”。 “这位哥哥行行好,我,我一会就回去把房钱结清。” 瘦猴很是神气,向小乙解释道, “小乙,你说他没钱住店也就算了,咱们老板娘这么好说话,免了他房钱也不是不可。但这家伙竟然还跑这来吃豆干,这能忍么!哼,不能。” 小乙哈哈笑了起来, “原来他是没钱了,我说他在这盯着人家看了半天!哈哈,阿华哥,这豆干是我请他吃的,他可能遇到什么难处了吧。”小乙疑惑的看着那少年。 “我,我我……”那少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说说吧,怎么回事,小乙哥帮你作主。” 少年看着小乙,点了点头, “我一早醒来,就发现钱袋不见了,仔细回想,想起昨夜回烟雨楼时被一人撞倒,只怕就是在那时弄丢的。本来计划今日就回大理城,这可好,太丢人了。”说完他又低下头去。 “哼,我可不管,你回去再跟福伯说道说道。”瘦猴言语强硬。 小乙拉他过来, “阿华哥,你先回去,这人交给我,我一会带他一起过去。” “这可……” “没关系,他就交给我了。” 瘦猴想了想,道, “那我先回去了,你一会可要把他带过来。” “嗯,一会就过去。” 小乙笑嘻嘻的看着那少年, “嘿嘿,撞你那人你是没看清是吧!” “对呀,就是的。” “那你没钱了怎么办?” “要不先赊着,我回家取了钱就回来。” 小乙哈哈大笑起来, “谁信你呀,要不这样,你帮我干半个月活,我就帮你把账结了,还送你回那大理城去。你想想,你现在不是也没这车马费么,凭你这小胳膊小腿的,用腿定然是走不到的?”小乙得意的看着他,夹起一块豆干放入嘴中。 “你想,我这还请你吃豆干来着,你看我也不像是坏人吧。” 少年想了想,点头道, “那好,一言为定。” 安小乙本只想开个玩笑,没想到这人竟是一口答应下来。他不抓着头皮,有些后悔。小乙满不情愿掏出所有零钱,将豆干打了包, “喂,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脱口而出, “童陆。” “好,那跟我来。”那少年冲他一笑,跟在他身后。 小乙来到陆家药铺前,只见人头攒动,心想姐姐这补肾的泡酒药,还真是大卖特卖了。白青正跟人算账,看到小乙过来,赶紧叫道, “小乙哥,快来帮忙,我一个人看不过来了。” 小乙看看店里,陆子苓正眯眼给人把脉,他走过去把豆干放在她鼻下荡了一下,然后放在一旁。陆子苓表情微微一变,却没动弹。 安小乙带着童陆来到白青身边,让他看着这大大小小的纸包,上边写着字,“补肾”,“健肺”,“祛湿”,……只是这“补肾”小包已然不多,小乙负责收钱,童陆取药招呼客人,白青则去配药。 小乙轻声对童陆说道, “这还是我想出来的法子,每包定量定价,这头一晚便装好包,这不,取一包药收一包钱,多方便。只是没想到呀,这么多人需要补肾。”小乙奸笑着看着童陆。可那童陆面无表情,像是对小乙说“我可不需要”一般。 集市散场,陆家药铺也终于送走最后一位客人。陆子苓兴奋的大喊一声, “关门!” 小乙白青熟练的将门板一一合上,四人坐在柜前休息,小乙取出火盆燃起炭火,铺里顿时暖和起来。 “小乙,你买的豆干都没来得急吃,这会早冷了,来再烤烤。” 陆子苓看着小乙翻烤豆干,直咽口水。她微微一抬头,这才发现不太对劲, “咦,怎么多了一个人。” 她把烛火放在童陆面前一尺, “哟,这小子长得可真秀气,真像个女的。白青啊,你看,像不像你刚见我的时候。” 白青咯咯笑了起来, “姐姐,他是童陆,小乙哥带他来的,说是没钱吃饭,要来帮你干活挣回家路费呢!” 陆子苓眨眨眼,又道, “哦,我还是觉得他是女的,来,把裤子脱了,让姐姐看看,再确认确认。” 童陆臊得满脸通红,不敢看她。 “哟,害羞了,要不要到里间去,只给姐姐一个人看。”说完就要去拉那童陆。 “姐姐,我真是男的……”童陆半天憋出一句。 陆子苓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块豆干堵住了嘴,之后便再也不提是男是女这事了。小乙冲着童陆眨眼,又把另外一块豆干送入白青口中。 “哎呀,我差点忘了,沐阳姐让我们去烟雨楼,她明天就要回大理城去了。” “你早不说。”陆子苓白他一眼。 “那我们走吧。”小乙说完就要起身却,被陆子苓喝住。 “急什么,先把豆干吃完,来,小陆陆,你也来点。”说完也不管童陆愿不愿意,一股脑塞了好几块到他嘴中。剩下的二女分食,很快吃完。 小乙灭了火,锁好门,四人一齐向烟雨楼走去。白青挽着陆子苓走在前面,小乙则手舞足蹈给童陆介绍这云龙赕风土人情。 不多时,四人进到烟雨楼中,大堂之中空空如也,伙计见是这几位来,也都笑着打招呼,只是看到一旁的童陆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进后院就看到了老板娘,她正无聊的仍着石子,把一棵树干打得坑坑洼洼。看到几人,她丢下石子,迎了上去,拉起陆子苓的手道, “今天就是过年了,咱们一会可要多喝点。白青,你今天能喝两碗梅子酒。至于小乙,你,你就随便吧。”老板娘看着童陆, “哟,这谁家小公子,长得也挺俊呀,白青,你说像不像你刚来的时候。啧啧,这脸白嫩得,就是个女孩嘛。” 说完她伸手就想要去捏童陆的脸,童陆一脸尴尬,急忙躲开。老板娘也不在意,拉着陆子苓回房去了。 三人年纪相仿,倒是有许多话说,童陆也不再拘谨,与小乙白青玩闹在一起。顾大娘看到又来了一位小子,拉住他从上到下揉捏了一番,弄得童陆羞红了脸。 “嘻嘻,你今天是红了多少次脸了!怎么比个女孩子还不如!”白青盯着童陆,咯咯直笑。 “哼。”童陆瞪了白青一眼,也不言语。 小乙拉着二人来到后厨,顾大娘让他们出去玩,说是不需要他们来添乱。小乙知道,这是近了年关,大多店客商旅都已回家,烟雨楼的生意比平日里要清冷了许多,根本不需要这么多人手。 三人倍感无聊,于是去到街上闲逛,后来二人又领着童陆参观了他们的破庙。三人坐在石桥之上,童陆听着他们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惊得说不出话来,好容易他终于鼓足勇气, “要不你们行走江湖,也把我给捎上?!” “带上你干什么,你是有钱还是有力气?还是有什么别的本事呀!”白青咯咯笑问道。 “我,我,我,反正不能少了我!” 童陆看起来有些着急。 “哼,那就要看你表现咯!”小乙奸笑道。 “真的?” “真的!” 三人不再言语,一齐望向远方,那天际慢慢暗了下来。 正文 14 笑语欢声辞旧迎新,鱼水翻腾波澜忽起 三人回到烟雨楼,大桌小桌都已经摆好,伙计们人人有份,除了几个正在跑堂酒楼值班,其余大都聚到了一起,好些伙计家人也来了,竟是把这烟雨楼大堂占了个七七八八。想这些伙计们,一年到头其实都没什么机会在这大堂吃饭,这不过年了,沈沐阳也想好好犒劳一下大家。沈沐阳来在大堂中间,端起酒坛大声道, “这烟雨楼是大家的烟雨楼,其实我才是那个最无足轻重的,大家忙活了一年,多多辛苦,在此谢谢大家了。”沈沐阳一小坛梅子酒下肚,然后接着道, “给大家准备了红包,人人都有,明天挨个儿到福伯那领取。还有,今晚酒肉随便吃。来,满上酒!” 众人齐齐举杯,好不壮观。 沈沐阳坐到了大堂中间,本来福伯也要一起,只是他不愿和顾伯一桌,沈沐阳也就随他去了。这桌还有顾伯顾大娘,陆子苓,小乙白青,当然还有那个刚来的童陆,他和小乙坐在一起,一黑一白,一个壮实一个瘦弱,一个爱傻笑一个装严肃,对比起来,很有喜感。沈沐阳刚一坐下,一位白衣公子冲了过来,坐在她身边,正是她弟弟,沈沐白。除了沈沐阳,其余众人对他都不甚熟悉,他总是晚出早归,连吃饭也不常见到人影,有伙计说他就像个鬼魂一般,见首不见尾的。小乙也和他打过照面,这人也算客客气气,并非纨绔。 沈沐阳把弟弟介绍给在桌的几位, “大家好呀,我是沈沐白,幸会幸会!” 然后就只顾吃他的鸡腿了。 小乙这几月虽说见过很多次,可直到这时才能仔细看看这公子。果然,和他姐姐一样,面如冠玉,五官清秀,在男子之中,算是绝色美男了。小乙心想,如他似女子一般好生打扮一番,只怕也不比他姐姐差多少的。小乙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童陆,忽的哈哈大笑起来,众人只觉莫名其妙。 伙计们不断前来敬酒,顾伯经验丰富,很早就以上茅厕为由遁走了,顾大娘平日不喝酒,喝了一碗也到后院去了,那沈沐白只是吃食,对这酒却一点不沾,吃完便回后院去了。剩下的两个成年人,虽皆为女子,却是来者不拒,不一会儿就喝得趴在桌上,口中还不停的叫喊“好酒”。白青从怀中拿出一小包药,兑了清水给二人服下,不一会,两人竟是好转过来,还要接着拼酒。白青拉住二人, “两位姐姐,咱高兴归高兴,可还要身体呀,我看就慢慢喝点梅子酒就好。”两人一人一边抱着白青,白青也咯咯直笑。 小乙童陆盯着白青,心想,这等待遇真是可遇不可求也! 陆子苓放白青回去,然后仔细看着童陆,问道, “童陆小子,你这是怎么回事,说说吧。” 沈沐阳也很好奇, “对呀,说说你呀!” 二女睡眼稀松,却是强撑着身子注视那童陆。童陆犹豫了一会,从小乙手中接过酒坛,把自己的碗中斟满,然后一饮而尽。 “这话说来就话长了,我这……” 他又倒上一碗,喝完感觉有些飘飘然,这才慢慢说来, “我本是来找爹娘的,可是找了一大圈,一点线索也没有。我家住在大理城边,洱海之畔,一出门就能见到洱海,日出之时,家中波光粼粼,五彩斑斓,就像是住在仙境一般。”童陆满脸迷恋之色,紧接着又道, “我爹是一名车夫,在城中极有权势的许家干活,有时外出半月才回,也是极其辛苦。娘一直在家照顾我,她让我多读书识字,以后做个风流读书人。可我是真的不喜欢读书,看着书就犯困。我们也时常听那说书人讲故事,觉得好有意思,我呢,最想的就是当个说书匠,整天没完没了说给他人听。” 童陆停了片刻,又道, “有一天,听说那许家公子暴毙在这云龙赕了,那之后爹娘就变得有些不太一样,可我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直到六天前,我一觉醒来,爹娘就都不在了。” 众人一齐看着童陆,打起了精神。童陆又倒了一碗酒,他好像有些醉了,白青挤了些药粉兑了清水给他喝下。只听童陆眼中尽是泪水,抽泣着道, “我一醒来,枕下两侧各放着一封信,一封爹的,一封娘的。当然,都是写给我的。爹在信里说他赶车遇到个美貌姑娘,要和她一起私奔,然后他把值钱的东西全部留给我,还要我好好照顾娘,让我跟娘说声对不起。我觉得他是开玩笑,于是高兴的打开娘亲那封。娘在信里说,她再也受不了和这样一个车夫过日子了,她前些时日遇到了少女时的恋人,于是决定要和他一起浪迹天涯,她让我别想她,和爹好好过活,还嘱咐我以后千万不要找她这样的女人。还说留了财物给我。莫名其妙的,就在同一天,我又没了爹又没有娘。”童陆大哭起来。 其余人等一听,都一齐闭上了嘴,只是各人脸色渐红,想来也都是强行憋住了笑。几人呆呆望着童陆,突然一人漏了一口气,正是陆子苓笑出了声!紧接着,众人一齐大笑起来。笑声满大堂,沈沐阳胸前狂颤,把一众伙计惊得呆立当场。 “有什么好笑的,你们笑什么笑!”童陆狂怒,指着众人大声叫嚷。 “哈哈哈……” “你们再笑,再笑!” “哈哈哈……” “童陆啊,你爹姓童你娘姓陆,是这样么?” 童陆愤怒的哼了一声。 “哈哈哈……” 童陆大声叫喊, “别笑了!别笑了!……” 陆子苓眼泪都笑了出来,好一阵子,总算是停了下来, “我说陆陆啊,你爹娘可都是真性情啊!我真是佩服至极!佩服至极!以前只听说儿女私奔的,你这可好,来个爹娘私奔,关键还是双双同时私奔,哎呀,我受不了,再笑一会。哈哈哈……” 童陆一脸的黑线,只是默不作声喝着闷酒。 众人都是边笑边抿着酒,试图用那酒碗挡住自己笑容。陆子苓又笑了一会,这才慢慢道来, “陆陆啊,你看你也有个陆字,我俩这么有缘。还有,这么好笑的事情姐姐已经好久没听过了,这大过年的,多亏你了。没关系,姐姐帮你找他们,在这云龙赕,姐姐我大手一招,马上就有上百号人物帮忙。” 童陆眼珠直转,盯着陆子苓,问道, “姐姐,你说真的?” 陆子苓拍着胸脯,豪爽道, “那是,只要来了这云龙赕,我保证把他们揪出来!” 童陆满脸恳求之色,回道, “那今天就帮我,不对,那明天就帮我找,好不好。” 陆子苓想了想,帮作深沉道, “好是好,但是还有个条件。” 童陆满脸兴奋道, “什么条件!你快说,我什么都答应。” 陆子苓奸笑道, “你个小子,一点儿江湖阅历都没有,还没说就答应了。这样,你要是跟小乙一样给我白干三年活,我就帮你,怎样!” “这个……” 沈沐阳见状,大笑道, “你要答应了,我也能帮你,在这大理国,你沈姐姐也算是有些手段的,你好好想想。” 童陆想来也是喝得太多,一怒之下,把那酒碗高举过顶, “姐姐,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说完他一口饮尽,倒是有些大侠风范。 小乙白青在一旁偷笑,想着姐姐以后又多了一人可以逗弄了。 “哈哈,好啊好啊,以后你和小乙睡,我那铺子应该也能睡下。” 沈沐阳一听,皱眉道, “子苓妹妹,你那地方也不宽敞,要不一起来我这烟雨楼,好吃好住的。” “姐姐,我啊还是舍不得那里,至于他们,就看他们自己了。” 说完陆子苓狠狠瞪着三人, “我和姐姐住药铺。”白青首先表态。 “我也住药铺。”小乙紧接着道。 “那我也住药铺。”童陆怯怯回答。 陆子苓这才舒展笑颜, “哈哈,姐姐,他们非要住我那,我也没办法!哈哈!” 沈沐阳在陆子苓鼻上一刮, “哼,你这小心思!也罢,但是要经常过来陪我。” 其余四人一齐“嗯”了一声,又接着喝酒,其实并没再喝多少,只是有说不尽的故事和幻想。 小乙自从遇到这俩姐姐,自己酒量也是渐长,不知为何,跟他们一起,很放松,很安心,喝酒也能多喝上一些。小乙好像又醉了,这种感觉很是玄妙,说不尽又道不明。 第二日一早醒来,小乙发现身旁多睡了一人,正是童陆。他大力将童陆摇醒,童陆大惊,瞬间醒来,他四处瞧望,只是漆黑一片,忽的听到有人说话,正是小乙附耳一旁, “没事,你继续睡吧,我去打拳了。” 童陆气得跳起正要发难,却被小乙连被子一起卷了起来扔到棕垫之上,可怜他正做着美梦,之后只怕也再无睡意了。 小乙轻轻开门,摸了出去。街道上一片漆黑,天上下着雪,小乙适应了好一会才缓缓动了起来。雪大了,似祥羽一般,一片一片,落在鼻尖又慢慢融化。小乙拳风虎虎,将前方雪片打成齑粉,他的身体似乎萦绕着一团紫气,将他与这雪花分隔开来。他随手一挥,便在空中划出一道雪线,那漫天飞雪似着魔一般围绕着小乙,最后一齐四处飞散而去。 在这云龙赕,这样的雪只怕是数十年也难遇,它竟是连下三日,天空放晴之时,已是除夕之日。 雪堆起老高,封山又封路,少了往日来往商旅,这云龙赕一下变得冷清。山脚下一个孩童在雪里探索,突然倒了下去,再不见人影,又是好一会才从两米开外慢慢爬起,远处妇人急得直跺脚。大街上积雪大都已经铲平,有几处冰路,不时将行人放倒,引来无聊之人守候在旁指指点点。 陆子苓带着白青小乙童陆,在药铺不远的山坳里摆开架势,他们这是要在这雪堆之中来一次大餐。这里的雪足有三尺来深,安小乙在雪中挖出一个圆形大坑,用铲子将坑壁拍实,只留一条通道让人穿行。童陆用石块架起大锅,又搬来干柴与炭火,把火烧得噼啪作响。白青忙活着处理各式食材,一双小手被冻得通红。陆子苓则负责调配药汤,同时统筹全局。 难得有如此大雪,这大餐想必也定然极有味道。陆子苓这阵子赚了不少钱,出手也就极为大方了,当然对于吃,她历来都是非常投入的。四人分坐大锅周围,手持特制长筷,待到陆子苓一声令下,四人开动。 “小乙,下些肉片,这肉可不能煮太久,随吃随下。” 安小乙下了一些,稍微煮了一下,陆子苓吧唧着嘴道, “我先尝尝有没有熟。” 说完只一筷子就全部夹了出来,她赶紧放入碗中尝了一口, “嗯,熟了,快吃。” 小乙捞了几下,没一片肉来,正要发话,却听陆子苓说道, “哎呀,谁切的肉,还有这么多连在一起。” 小乙把要说的话憋了回来,继续下肉,三人一片没吃,这下学乖了,每人用筷夹住自己的那部分,熟后直接放入碗中。 “哎哎,你们三个怎么回事,这肉多的是,别急嘛。小乙再下点菜,看什么看,快把那蘑菇丢进去。” 小乙转过身形,筷子上一松,他知道大事不好,自己的肉果然已经不翼而飞,白青童陆赶紧把自己的那份放入碗中,大吃起来。安小乙无奈,一怒之下把这肉全丢部了进去。 “你这小子,煮久了就不好吃了!” “那就赶紧吃啊,哈哈,哈哈!” 小乙躲开陆子苓一拳,端起酒碗,一口喝尽。这是从烟雨楼取来的上等梅子酒,很长时间以来,他们就只喝这梅子酒了,喝到微熏之时,最是舒服。 北风怒嚎,可在这三尺雪坑之中却丝毫感受不到寒意。四人吃吃喝喝,好不快活,香味引来好些猫狗,还有那贪嘴的孩童。童陆这时对陆子简直是苓崇拜到了极点,看来他是下定决心要给她白干三年。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直至天黑,四人才摸着滚圆的肚子慢慢往回走。 陆子苓躺在床上,有些醉了,她突然觉得生活竟是如此美好,一下子多出的这几个弟弟妹妹,刚开始确实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渐渐她也发现,她越来越离不开他们了。和他们一起吵吵闹闹,也是很幸福的事情。她微笑着闭上眼,醒来时已是新的一年。 这一转眼间又过去了半月,正是元宵佳节,云龙赕里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听说沈沐阳今日晚间便要回来,天快黑时,几人关好了门就去了那烟雨楼。坐在老位置,吃着点心,喝着梅子酒,静待佳人归来。 不多时,远处驶来一辆华贵马车,几人从窗户向外探看,马车缓缓停在烟雨楼前,那车中应是沈沐阳无疑了。陆子苓冲出门外迎上那马车,可这车上只下来一人,一袭白色长衫,身披白色貂裘,头顶白色发带,腰间一支白绿玉笛,就连脚上那皮靴都是白色。陆子苓白了他一眼问道, “你姐呢?在后面吧!” 那小子正是沈沐白,满脸嬉皮,笑着回她, “陆姐姐,她今日是来不了了,爹娘定要她多留下些时日,你们只好过一阵子再见了。” 陆子苓有些失望,说道, “行吧行吧,我看你应该不需要我们帮忙,自己回房休息吧。” 沈沐白拍拍自己身上,笑笑, “我去收拾收拾,一会还得出去。” 陆子苓疑惑的看着他, “这么晚还出去?” 沈沐白笑了笑,不再言语,快步朝后院走去。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每人怀抱一大包行李。 陆子苓回到桌旁,告知三人,众人都觉无趣,于是只随意喝了点酒,便悻悻然回药铺去了。 第二日小乙与往常一样,午后便到烟雨楼帮忙,直到客人快要散尽这才回到药铺。一进门,看到三人正低声说话,他拉住陆子苓衣角,轻声问道, “姐,你听说了没,昨晚那‘鱼水缘’出了人命了!” 陆子苓点点头,说道, “嗯,听人说了,好像是个漂亮姑娘,弹得一手好琴,叫什么倒是忘了。这刘家公子喝花酒竟是一剑将人杀死,哎,可惜了,女人命不值钱啊。咦,你怎么这么紧张。” “姐啊,那沐白哥哥,从昨晚上出去就再没回来,以前他白日里,无论如何也会在烟雨楼中吃食,这次倒奇怪了。” 陆子苓跳将起来,把白青吓了一跳。 “那小子不会是看上那弹琴姑娘,殉情了吧!” 小乙摇摇头, “不会的,听说‘鱼水缘’里就死了一人,这刘家势大,想来只需用点小钱就能摆平。哼,有钱有势就能随意杀人么!还有没有王法!” 陆子苓冷静下来,看着小乙, “怎么,你还要把他给乱棍打死?” 小乙一时无言,只是满脸怒火,手中拳头攒紧。 “我,我……” “咱们先去那鱼水缘打听一下情况。” 众人点头,随陆子苓出了门。 来到鱼水缘,灯红酒绿,好似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样。陆子苓上前询问一番,却被人推走,她脾气可不好,正要撸起袖子,却被旁边一人拉住。 “子苓姐姐,你来这里干嘛呀!” 这人满脸皮包骨头,正是那瘦猴。 “我们来打听一下昨晚发生了何事。” “子苓姐,你们跟我来,顾大娘让我来看看,我都已经打听好了,咱们回去再说。” 几人跟着瘦猴又回到了烟雨楼,顾大娘在门口张望,看到瘦猴回来一把把他拉进大堂, “子苓啊,你们也快进来。” 众人转坐一桌,顾伯福伯相对而坐,双眼都只盯着瘦猴。瘦猴清了清嗓子,慢慢道来, “我刚跟小翠那了解了大致情况。昨夜刘公子好像心情不佳,一人在那鱼水缘买醉,那小茵在一旁抚琴,这小茵来了半年多,人人都知道这她卖艺不卖身,可这刘公子可不吃那一套,非要人家伺候他。小茵不从,顿时热闹起来,连那婆子都进屋劝解。这刘公子在这云龙赕向来横行无忌,又怎会对一个女人仁慈,那婆子不劝还好,这一劝,顿时来了气,拔出剑来就把那小茵刺死了。”瘦猴大大喝了一口茶水,继续道, “那刘公子杀人之后便要离开,出门前留下一句话,‘这女人值多少钱,来我府里拿,如若给脸不要脸,一把火烧了你这鱼水缘,老子照样眼都不眨一下。’说完一剑斩下门口灯笼,扬长而去。杀人之后,这些婆子女人都吓坏了,整个鱼水缘乱成一锅粥。婆子回到小茵那房,却发现尸体不见了,对了,有一间房少了一床被子。想来是有人趁乱把尸体带走了。” 顾大娘拍了一下头,喊道, “肯定是沐白那小子给抱走了!那车夫今早还向我抱怨说昨晚来的马车不见了。定是这小子给弄走了。哎呀,这可太乱了!” 陆子苓拉着顾大娘的手,温柔道, “大娘,没事,那沐白也不是小孩了,一定会好好处理的。明天我们就四处寻他去。” 顾大娘擦着眼泪道, “这小子平日里也挺好相处的,可他看起来就是个孩子呀,家里人人都宠着他,怎么会这样……” “顾大娘,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你就放心吧。”小乙白青童陆一齐发生,竟是十分默契。顾伯和福伯叫来伙计,各自嘱咐一番,又让驿馆给沈沐阳带了封信。之所以先不告诉沈家其他人,就是怕引起更大的麻烦。 各人商议了一番,要想在这寒夜中找寻只怕是不太可能,于是各回家中,准备第二日天明之后再行动。陆家药铺四人这夜无比安静,童陆虽只来了半月,也晓得其中厉害,还好有小乙睡在身旁,这才让他感到心安。 正文 15 寻人无果心事重重,四方招亲无始无终 天尚未亮,小乙和几个能干伙计便分为两队,一南一北寻找沐白去了。烟雨楼常备马匹,以备不时之需,小乙空闲之时也会借来骑耍一番,顾大娘也知他自小与马为伴,也懂得照顾马儿,因此也就随他去了。小乙骑术极好,加上体重较那几位轻了一些,因此跟他一队的几个伙计要想跟上他就显得格外吃力了,这一路他则需要不时驻马等候。 在这云龙赕,能够行车的官道也就从南至北一条而已,因此顺着官道走,只要能发现车马,这找寻范围就能缩小很多。顾大娘说这不是人多就能办好的事,因此除小乙外,陆家药铺其余几人也只有干着急的份。陆子苓这几日都心不在焉,干脆就关了门,带着白青童陆守在烟雨楼外,偶尔见到往来的商队,也会上前询问一番。 这一来一回就是三日,小乙和众伙计也都回来了。看着这些位满脸的抱歉,大家也都明白。顾大娘把小乙拉进大堂坐下,倒上一杯茶水,众人也都围坐在他身边。 “找到那马车了,只是它直接回了沈府,这相隔四百余里,沿路村落并不多,我们也都一一寻过,并没有发现踪迹。若是他到了大理城才下的车,可就麻烦了,那里道路四通八达,再想寻他,真是太难了。” 说话间,一位妇人走进门来,脸色惨白,但风韵依旧,正是沈沐阳。平日里她最是疼爱这个弟弟,这一下弟弟不见了,她也是慌了手脚。陆子苓拉她坐下,把情况又详细给她讲述了一番,沈沐阳泪流不止,一直怪自己没和弟弟一起前来,如是那般,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几人挨个安慰她,却并没任何用处。 童陆想了想,道, “沐阳姐姐,现在我们还不能确定那就是沐白哥吧,如若真的是他,我想,也许从他平日使用的物品中可以看出一些线索,至少比我们现在完全没有方向要强上许多。” 沈沐阳身体微颤, “是啊,我回来为的就是这事。”说完她快步走入沐白住的房中,剩下几位也跟了进去。 只见这屋里装饰竟也是一片洁白,真如他名字那般,想来平日里也不会有人进他房间。房中简洁异常,只是窗边有小桌一张,文房四宝整齐排列,一块白绿色玉石下压着几幅画,看来还没来得急装裱。最上面一幅画有一位美人,发丝轻拢,发中半插一支梅花钗,她正掩嘴轻笑,眼中爱意甚浓。顾大娘赶紧叫来瘦猴,瘦猴只一眼就认出来了,画中人正是那小茵。众人已经了然,这偷走尸体之人定是那沈沐白无疑了。再看这第二幅,女子正在抚琴,男子酒杯停在嘴边,似被这琴音吸引,不能自己,眼中惊喜溢于言表。第三幅中那女子抚琴,男子一旁吹笛,二人相视而笑。最后这幅,两山之间有湖水一潭,湖影之中男子抚琴,女子舞剑,水中月正圆。 沈沐阳用手轻轻抚摸画中男子,黯然无语。她太了解这个弟弟,和她一样,为心爱之人,任何事情都能做出来。她真怕弟弟为了这个女人,把命给搭了进去。房中许久无言,沈沐阳终于缓过劲来, “大娘,以后这店就要多麻烦你了,你跟顾伯福伯说一声,我找到弟弟就回来。” 众人大惊,正要劝阻,陆子苓拉住她,问道, “姐姐,你到哪儿去找,我陪你去。” 沈沐阳摇摇头, “子苓妹妹,还是你懂我,不是劝我而是要来陪着我。你不用担心,我会把沐白的所有东西再仔细检查一番,相信总有值得注意的地方。大家继续自己的生活,酒楼里鱼龙混杂,没准你们在这也能得线索,如果有他的行踪就联系大理沈家,我也会定期与家中联系的。我总觉得这事不简单,所以我要自己前往。我答应你们,一找到沐白,第一时间就回来跟大家团聚,没准明天我们就再见面了。”说完,沈沐阳她勉强挤出个笑容,随后她叫来伙计,把沐白的所有东西全部打包,放入车中,轻轻一跃跳入车里,只是在放下车帘时向大家挥了挥手。白青刚想上去再说几句,却被陆子苓拉住,她摇摇头道, “我了解沐阳姐,什么都不用说,她都明白。咱们都回吧,以后四处多多打听,这沈家势力不可小觑,要想找人怕是要比我们要强上百倍,没准她过两天就回来了。” 陆家药铺四人缓缓向回走去,而这夜里似乎无人能够入睡。 转眼又过三月,这刘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命案也早已无人问津,只是偶有鱼水缘旧客前来寻那弹琴女子,知情后也都只是心中叹息而已。想这风尘女子,又怎能让世人正眼瞧看,而这世间男子又大都薄情寡义,又有几人愿为她长情。何况杀他之人家中权势,又有谁人肯为她出头。可悲可叹! 陆家药铺又恢复了营业,来看病抓药的乡亲多了不少。这童陆也真是灵气,这迎来送往的,客人们也都喜欢得紧,白青抓药已经驾轻就熟,偶尔也会帮忙诊断开方,倒是学得极快,小乙则就负责一些苦力活,上山采药,下山晒药切药,这生意越好,他的活就越重,不过好在身体结实,体力极好,他也乐得多流汗不费心思。陆子苓虽说仍旧不时对小乙童陆“拳打脚踢”,但谁都能看出,她不能是极喜爱这两个小子的,用她的话来说,这是我的人就只有我能打,你要敢动他们,老娘打得你下半身失禁卧床三年不起。几人虽说面里欢喜,可心里总还有件事放不下来。因为,沈沐阳始终没有回来。药铺关门后,几人便会来到那烟雨楼,前后忙活一阵,然后似从前一般,坐在靠窗边的那张方桌,四人分坐两侧,剩下一方总是空着,而那杯中酒水却始终满着。依旧只有一壶梅子酒,却让几人都略带醉意,确是在心底少了些东西。 这日子还得过,人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又何必总是留恋过往。陆子苓并不在意铺里生意,因此四人做好约定,每隔十日便一起外出游玩,不过大都也只在近郊,少则一日多则三天。每当到了出游日子,小乙就会拉着童陆在地上比划,小乙酷爱爬山运动,童陆则更喜湖戏水,因此二人总是吵得面红耳赤,不过这也不是他们能决定的,陆子苓随手一指,便定下了地方。这日清晨,正是出游的日子,天空微亮,三人偷偷摸摸缩到角落里,童陆神神秘秘小声说道, “我觉得咱们还得给姐姐找个男人才好。” “呀,姐姐不是还要等那个书生回来么!不过姐姐也没亲口说过这事儿。”白青回答。 “要回来早就回来了!那个驴蛋,要是让我见到他,非把他屁股打成四瓣。”小乙恨恨道。 “你都说过多少次了,可还不是连人长啥样都不知道!”童陆斜眼看着小乙,继续道, “所以我觉得还是再给她找个男人。”童陆托腮,“不过这个男人得让我们先把关,姐姐这样的女人那就得找个大英雄,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来一个我们打跑一个。” 小乙白青点头表示同意。童陆又接着道, “我已经请顾大娘张罗了,她一听这事可高兴了,立刻就派人寻去了。咱回来时先去那烟雨楼看看情况,再筛选一番,最后给姐姐好好安排一场邂逅。”童陆轻笑出声,小乙白青也是精神振奋。 “小乙哥,你有没有觉得咱店门板很是难看,咱们一起在上面画画写字如何,其实我早就这样想了!” 白青兴奋拍手道, “就刻上妙手回春,神医陆子苓!” 童陆白她一眼,奸笑道, “这么俗气,我要刻天下第一大美人。” 众人哈哈大笑, “我要刻年芳二十八正待字闺中” “哈哈哈……” “要不再刻上生辰八字呀!” “哈哈哈……” “这个女人是老虎。” “哈哈哈……” “什么老虎!你们三个缩在这干嘛!”陆子苓不知何时站在背后,三人瞬间站起,一个劲摇头。只见陆子苓睡眼惺忪,眯眼看着几人,不见拳脚相向,三人这才放下心来。童陆在白青耳边轻声说了几句,白青向二人伸了伸舌头,把陆子苓拉到里间收拾出游行李去了。 四人关好了门,小乙童陆相互眨了眨眼,小乙说道, “姐,白青,你俩先走。昨晚顾大娘说让我和童陆今早过去一下,好像有些事情要交待,你们路上慢点走,我们一会儿就跟上来。” 陆子苓歪了歪嘴,轻轻点点头,与白青一齐走了。待到二人走远,小乙童陆各拿一块尖石,满脸奸笑,然后只见木屑飞扬,不一会,这木板之上就留下数排大字,其中那“天下第一美人”被反复雕琢,格外醒目。二人刻完后又后退几步仔细端详一番,满意的点点头。不远处几个晨练的老头看着也是不住点头,大叫“好字”,其实他们大字不识一个,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就是觉得好。 不一会,小乙童陆就跟上了二女,陆子苓也没问什么,反正她也没背什么东西,走走动动也只为舒活下筋骨。这次走的不远,随意找了个极美的山谷,铺开油纸布置于溪畔,众人坐下歇脚。在这云龙赕,这样的地方随处都是,众人也都并不以为意了。小乙拉起童陆,二人向山上跑去,他现在的石子扔得极准,出游之日便成了他大展身手之时。因而陆子苓每次出游时,对小乙格外亲热,因为每次她都能吃上新鲜的山中美味。陆子苓已经在调配佐料,幻想着接下来的一顿大餐,白青架起锅来,洗净碗筷。二女猜测待会会有哪些野味,又不时讨论着该有何种吃法,笑声满山谷。 不一会小乙童陆就下了山,童陆手中抓着两只野鸡,小乙则拧着一只灰色野兔。陆子苓赶紧起身,接过野味,大笑道, “啧啧,想不到这兔子还挺肥,这草刚绿就把自己吃得圆滚滚,哈哈,肯定不错。嗯,这野鸡肉少,不过用我独家密方炖上一锅,也是极有滋味的。” 四人大笑起来,对待会的大餐充满期待。小乙白青童陆,受了陆子苓影响,对这吃的似乎多了几分鉴赏能力,每次出游也是期待姐姐会给弄出什么花样来。陆子苓对他的药粉总是格外珍惜,只是每次有了上等野味才会舍得拿出,想来也是不易调配,白青也对药粉仔细钻研过,却始终不得其调配之法。陆子苓跟她说,千万不要变得和姐姐一样,老是贪吃,坏了事情,因而也就一直把藏着这个配方。三人皆是眼馋得紧,每次出游都努力讨好陆子苓,出了药铺,这脏活累活反而人人抢着做,陆子苓抱着双手等吃现成,甚是欢喜。 这次出游一日而回,四人回到烟雨楼已是明月高悬,坐在老位置上,品着梅子酒,慢慢消化午间饭食。小乙童陆找顾大娘去了,白青自称要去茅房也去了后院。陆子苓一人饮酒,也是无聊至极。忽然间,一位翩翩公子窜入大堂,满面春意,来到陆子苓身旁,笑道, “这位姑娘,这风和月暖,怎可独饮,可否借上一杯酒水,与小生一齐共度良辰?” 陆子苓示意无防。这公子便要坐下,刚要着凳,他大叫一声便飞了出去。原来这人正要坐在沈沐阳那空凳之上,被陆子苓一把丢了出去。要说陆子苓武艺平平,可对付这样的白嫩公子,还是能够轻松应付的。那公子摔到地上,惊魂未定,竟是哭了起来。安小乙跑了进来,一把揪住那公子衣领,口中骂了几句,拖进后院去了。白青与童陆回到陆子苓身边,见她面无表情,默默饮酒,心中也是好笑。 后院里,那公子坐在椅上,身边站着两人,正是小乙和顾大娘。公子眼中含泪,满脸委屈。顾大娘虽然心头上火,却也并未对这公子如何,让他赶紧收拾回房,又嘱咐他别再让陆子苓看见了。原来这公子本是店中常客,知根知底,顾大娘看其容貌较好,也颇有风度,于是便让他和陆子苓先接触一下,怎料那人直接捅了篓子,被对方一把丢在地上,可算是把面儿栽到底了。那公子也不动弹,只顾探摸着胳膊。顾大娘转身拿了一只酱猪蹄塞进他手中道, “好好补补。” 那公子这才缓缓起身,迈步回房去了。 顾大娘在小乙耳边说了几句,小乙满脸兴奋,不住点头。 梅子酒喝完,几人便回药铺去了。刚到药铺门口,乘着月色,那门板上的刻字极为明显,陆子苓揉了揉眼,然后大叫, “哪个挨千刀干的!” 仔细看了一番,略有思索道, “咦,天下第一美人,这倒不错,看来刻字之人还蛮有眼光。”她满意的点点头,又看到一句,她直接暴起, “什么年方二十八,老娘把他耳朵切下来凉拌来吃。”近处几家住有人的店铺纷纷掌灯,开门查看到底出了何事。 陆子苓黑脸看着三人, “是不是你们三个干的!” “不是,不是。”三人默契十足,挥动双手。 陆子苓看了看这三人,又看了看门板, “嗯,还是挺好看的,就是字写得差些。” 小乙童陆在背后互指对方,来了个无言之争。 第二日一大早,药铺门外人头攒动,小乙童陆一旁维持秩序。不一会,陆子苓被白青拖了出来,一出来,陆子苓傻眼了。只见一群烟雨楼伙计整整齐齐站在门口,外围也聚集了不少看客,有的在一旁附和,有的指指点点,有的吹起口哨,热闹非凡。带头一人满脸红润,手捧一大束红色杜鹃花,正是那烟雨楼后厨伙计严富春。这人二十六七岁,虽说肤色较黑,却也一脸正气,长像不算出众,但也绝不平庸。到了这般年龄还未婚配的男子,倒也是极少见了。他平日里多在马厩忙碌,与小乙也算相熟,小乙知道这人从小便跟在姐姐身后,只怕对姐姐思慕已久。看这架势,只怕是被众伙计怂恿而来,只羞得脸上通红。小乙左眼一眨,那严富春举起手中杜鹃递向陆子苓。陆子苓一直眨眼,似被沙子迷了那般。她咽了咽口水,一把将严富春拉进药铺,然后迅速关上店门。周围呐喊之声响起,都争着要朝铺里看看,把小乙童陆弄得很是狼狈。 好一会,药铺门开,严富春摸着头笑着走了出来。外面突然鸦雀无声,众人都盯着他,满脸期待之色。严富春不好意思的说, “陆姐姐说他不喜欢年龄比她小的,她把我当弟弟看待。” 陆子苓走出来, “喂喂喂,看什么看,回家看孩子去了,说你呢,老李头!”一个瘦小老头被点到名,反而开心起来,他向四周挥手致意,引得众人哄堂大笑。严富春摸着头回烟雨楼去了,众伙计跟在他身后议论纷纷。不一会,众人退散,街道也恢复了往日情景。陆子苓像是从未有事发生一般,这样小乙童陆很是忧心。 药铺四人仍旧每晚去到烟雨楼,不过这一阵倒是有了一些不同。顾大娘神通广大,每日都会有未婚男子前来,陆子苓也大都客气一下,并不过多接触。她虽说年纪不小,但脸上气色倒是不错,身材修长也还算凹凸有致,因此爱慕之人也是不少。陆子苓知道这是大家好意,虽说心中不大愿意,也不愿意说破,只是这没完没了也不是个事,这不出了一事,那男子哭着喊着要去县衙告她。 话说安小乙三人给陆子苓安排了一场邂逅,就在那通往破庙的石桥之上。那日正好下雨,陆子苓被带到破庙,众人研究了一下修缮破庙事宜,三人突然拿起雨伞拔腿就跑,陆子苓一脸茫然,只好自行回去。走至桥头,一人打伞缓缓而来,只见那人将伞移向陆子苓头顶,轻轻对她说, “姑娘可否让小生送上一程。” 陆子苓早已猜出是小乙等人安排,也就顺着他。她一抬头,见这人面如冠玉,身材挺拔,一双眼眸尽显温柔,刹那间确是让她心里微微一动。他温文尔雅,谈吐不凡,是那种瞬间让人觉得亲近之人,陆子苓心里盘算,这该是好些日子以来见过最“有意思”的人了。那男子长衫尽湿,却毫不在意。陆子苓有些不好意思,便抬手想要将伞推回,谁知这男子此时做了最不该做的事,他竟然一把握住陆子苓的手。陆子苓有些恼火,飞起一脚便将他踢下沘江,还好此人熟悉水性,要不在这水量充沛的季节,那男子怕是要就此结束大好年华。 顾大娘好说歹说,又赔了财物又赏了吃食,那男子方才松了口。顾大娘也是无可奈何,不过也只是轻轻弹了陆子苓鼻尖,陆子苓开口表示不愿再见这些男子,顾大娘也只是点了点头。 烟雨楼中,那张旧桌旁,三人低头齐声说, “姐姐,都是我们不好。” “不怪你们,那男子挺好,都怪姐姐脾气大了点,哈哈!你们呀以后也别为这个忙活了,缘分这个东西不该你的勉强不得。” “嗯。” 几人喝着杯中酒,相对无言。童陆抬头看着陆子苓, “姐姐,等我长大了,我娶你啊!” 小乙白青张大了嘴,惊得说不出话来。陆子苓一口酒喷在他脸上, “好呀,等你长大再说咯。” 陆子苓呵呵笑了起来,满眼尽是泪水。 正文 16 破庙相逢不知敌友,奇人作祟再见天狼 岁月流转,光阴似箭,转眼之间,四人挤在这陆家药铺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白日里铺中忙活,晚上到烟雨楼中小酌一杯也成为了习惯。这两三年里,云龙赕变化不大,这烟雨楼中生意兴隆一如往昔,偶有江湖人士打架斗殴,也并没有产生太大影响。几人偶有外出,最多也就在那大理城中待上几日,并未走得更远。小乙心痒至极,不过又舍不得离去,这小小药铺,早已成为自己的家。而在陆子苓眼中,唯一的变化就是,她身边的孩子们都长大了。 三年时光,小乙已经比白青高出了半个头,二人走在一起,一黑一白,倒还算顺眼。小乙模样变化不大,用陆子苓的话说就是,还能看,中等偏上水平。白青皮肤极好,吹弹可破,那个标志性的小酒窝依然待在老地方,十分讨喜,虽不如沈沐阳那般美艳,至少也有那上等姿色。不时有婆子上门给说亲事,陆子苓总是把小乙拉在一旁认真和商量,气得小乙恨不得一把将那人丢将出去,最后她当然也只是打个哈哈,不了了之。童陆比小乙矮了半寸,只是身体单薄了不少,不过长相却是极美,经常会有人将他认作女子,陆子苓总想让他化妆成良家闺女,骗骗那些公子纨绔。 小乙白青也常去那破庙,为了方便进出,小乙在内侧门板槽上做了手脚,陆子苓开始总责怪白青回来太晚,后来也索性也不再管了。童陆看着二人一起觉得别扭,加之也愿意单独陪在陆子苓身边,便也不去理会他俩。 破庙便成了二人晚间常去之处,燃起一支烛火,小乙在庙中打拳舞剑,白青则坐在一旁托腮观看。每次打完小乙都是满身大汗,白青也总会适时递上一条毛巾。二人常常并肩坐在土地公身前,从屋顶那破洞看天,似乎从这里看到的天,会不大一样。有时小乙会偷偷亲她一下,白青内心也是欢喜。 这天,月色正浓,月光穿过房顶破洞映射进来,照亮依偎在一起的二人。小乙转过头,双手拖起白青小脸,白青脸上泛起一片红晕,她轻轻闭上双眼。小乙缓缓亲在她的酒窝, “青青,你还记得三年前,曾经说过要和我一起去闯荡江湖么?” 白青羞涩点点头,回他, “当然记得了,可是姐姐那……” 小乙拉紧她小手,笑道, “我也舍不得姐姐,要不我们拉上她一起去!” 白青皱起眉来, “我想姐姐定然不会同意的,你也知道她的脾气。其实当年她也只是说说而已,并不是一定要我们为她干活。后来我们变成一家人,我们出了远门,她会担心的。何况姐姐这么疼我……” 小乙轻抚她秀发, “可我们也不能一辈子和姐姐在一起呀!我看找个时间我们跟她说道一番,还有童陆那小子,可真是愁人。” 白青捂嘴轻笑, “那个陆陆真是越来越像个女孩子了,我就奇怪了,他这么喜欢和姐姐待在一起,怎么看起来姐姐倒像是男孩子了。” “哈哈,是啊。” “让我亲一下好么!” “不让,不让。” 白青躲开他的双手,站了起来。小乙一把将她入怀中,在这一小片月色之下,二人抱在一起,没有更多言语,只有满心欢喜。他俩自然而然走到一起,也是缘份使然。 突然这庙中响起一丝轻笑,小乙刚想抬头,却听到门外脚步声起,他刚想移出那片月色,后背就被一物抓住,二人一同飞起,最后被一只大手按在那房梁之上。二人惊魂不已,好歹小乙也是一身功夫,怎会这般容易被人制住?!小乙刚要反击,回头一看,那人出手示意不要讲话。小乙冷静下来仔细观瞧,那人也不似有甚恶意。他满脸胡渣,异常杂乱,只怕是有多年不曾整理过,再看他眉眼,又觉十分面熟。小乙努力回想,终于想起,这人正是第一次见到童陆之时,一起吃豆干那人。而在那人身旁,还另坐着四人,每人都是盯着小乙白青,脸上挂笑,眼神玩味。二人大囧,没想到这破庙里竟是躲了这么多人,真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小乙正要开口,却被大汉捂住了嘴。这时,庙门从外开启,一人偷偷摸摸混了进来。小乙白青都认得此人,正是那刘家大管家,当日去还那薄饼之恩,管家还有让二人留下的想法。小乙觉得奇怪,不知这管家大半夜来这破庙所为何事。 只见那管家四处张望一番,轻声呼唤, “秦大侠,各位英雄,你们在么?我是刘喜啊。大侠?” “别叫唤了。” 只见那四人从房梁跳下,却是毫无声响,想来有着轻身功夫十分了得。小乙此时仍旧抱着白青,只觉得背后一掌袭来,被推下了房梁。二人只缓缓降落地上,小乙回头一看,只见身后挂有一条铁索,另一端牢牢抓在那大汉手中。大汉跳了下来,收起铁索,那铁索两边各有一只利爪,一大一小,一锐一钝,很是奇特。小乙好奇心起,正要问询,那大汉知道他的意思, “哈哈,小子,这是我的子母乾坤爪,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当然,也能用来抓鱼打猎,或是拿个果子取个物件。厉害吧!” 小乙白青看着这子母乾坤爪,频频点头。要想使好这般利器,只怕不是三五年内能够轻易做到的。那大汉盯着小乙背上黑棍,道, “你这黑棍子看起来倒是挺结实,就是样子丑了些。要是好好改良一番,只怕也是件趁手物器。”他转过头,看着那陆家大管家道, “我说刘喜,你这小子也忒不厚道了,怎么也得安排个能喝酒吃肉的去处吧,我们这五个也并非那不能见人的主,在这破庙憋得实在难受。哈哈,不过话说回来,这俩后生倒是给我们演了出好戏。”五人一齐看着小乙白青,满脸奸笑,白青羞得把脸埋在小乙背后,再不敢探出头来。 “秦大侠,等这大事一了,这酒肉美人应有尽有。” 这姓秦大汉手一摆,打断他说话, “我姓秦的杀人越货,也算不上什么大侠,就随着道上兄弟喊上一声秦二哥便是。有什么安排赶紧说,哥儿几个还想看这少男少女继续……”这姓秦大汉笑嘻嘻的看着小乙。 刘家大管家看着小乙,面露难色,那姓秦大汉向他招了招手,他赶紧向前,一阵耳语。大汉领会,又转述给身边四人,小乙白青确是一字也未听清。众人点头,姓秦大汉说道, “放心吧,我看没这么困难,不早说清楚了么,应该不会出岔子。” “还是稳妥一些才好。”那管家回道。 “好了好了,这事就交给我这兄弟几个了,拿人钱财消灾。你先回吧,明日一早便去拜访。”他转身看着小乙, “要不,你们继续?” 小乙双手不住摆动,口中嘀咕, “不用不用,各位大侠你们好生歇息,我们这就先走了。”说完他拉着白青,慢慢向庙门移动,刚一出门二人一齐狂奔。庙里众人放声大笑。 直奔到了大街之上,二人方才停下脚步。小乙轻声对白青道, “这几人好生怪异,我觉得其中必有蹊跷,你看那几人,个个身负武艺,还隐匿在那破庙里议事,定然是有所图。嗯,明天我们去那刘家看看。” “小乙哥,你说是不是那盐铁商路特权交接一事,我突然想起,好似就在这一两日了。” 小乙点点头道, “只怕是了,这刘家人怕突生变故,于是请来这些高手,以备不时之需。” “嗯,应该是这样了。” 小乙拉着白青来到药铺门口,他轻轻挪动门板,缓缓抬起,随白青一起钻了进去。铺里陆子苓童陆一里一外都已熟睡,只听得陆子苓鼾声轻细,十分悦耳。小乙又在白青脸上亲了一口才放她进了里屋,白青捂着被亲的脸颊,小心翼翼躺在陆子苓身边。小乙也躺了下来,把一只大腿放到童陆腿上,只是那童陆竟是毫无反应,小乙有些心事迟迟无法入睡。 第二日一大早,刘府外就聚集了众多看客,想来都是来看这盐铁大权交接一事。在这大理国,盐铁之事大都为官家控制,虽偶有私产之事,也大都不成气候。这沘江之上,盐井众多,便是这云龙赕主要经济命脉所在。有了这纵横交错的盐马古道,才让这云龙赕有此繁荣景象。这云龙赕刘家与王家都是名门大家,人脉甚广,也算得上是这官家之人,其势力之大可想而知。他们自祖辈起便着手这盐铁之事,也曾亲手打通这盐铁商路,其中关系之复杂,只怕官府也很难处理。因而这官家也倚仗这两大家族,两家拿了好处,当然也担了诸多风险。 这刘王两家皆从事盐铁商事,也各有自己商路网络,加之那大理城中有高官巨贾支持,表面上也还算客气,只是谁都知晓,这刘家始终要盖过王家一头,只因那背后靠山权势遮天。而三年前许家长子死于刘家,许家老爷悲愤欲绝,虽说没对刘家下那黑手,却是将转而亲近那王家,这让刘家受伤不小。只因那刘家背后高官本事,才未让刘家盐铁大权早早旁落他人。这不,此时刘家已是无力回天,只好妥协,奉命将这大权交于王家。对于云龙赕百姓来说,这王刘两家其实并无不同,皆是狗仗人势之辈,不过以后云龙赕只有一家独大,只怕这是更不如往日了。刘家本愿私下处理,怎知王家态度坚决,早早便定下交接日期,还闹得满城风雨,生怕有人不知。刘家公子虽说不悦,却也只好认了。 正是赶集时辰,可街上行人无几,人们都堆到了这刘府门外。人群一阵攒动,让出一道通路。只见那王家两位公子一前一后走上前来,众多家丁和习武之人将人群分将开来,留下两位公子居中而立。只见两位公子皆是风度翩翩,不时向圈外百姓抱手躬身,一点不显平日嚣张气焰。那王家大哥三十一二年纪,朝那刘府大声叫唤, “世杰啊,让这些乡亲们一起做个鉴证吧。”两兄弟相视大笑起来。 刘府门开,众家丁一齐走出,脸上尽是不忿之色。四人抬着一张摇椅走出,椅上躺着位老妇,衣着朴素,脸色却极为为难看,正是那刘家老太,三年前一病不起,人人都觉她时日不多,可转眼三年过去,她依旧能吃能喝,众人也只叹这生在富家命好而已。老太身旁一人手扶竹椅,在她耳旁说话,正是刘家公子刘世杰。椅后跟随着众多汉子,一看便知是些江湖高手。小乙也发现,昨夜破庙里的几位大汉也身在其中。这王家两兄弟一见老太,瞬间变得极为恭敬,二人低头弯腰,双手空中拜服, “这种小事还惊动刘奶奶,是满金满银无礼了。” 不等刘奶奶说话,刘世杰大袖一甩道, “哼,要是觉得无礼便将这若干人等散去,好你个王满金王满银,就想看我刘家出丑,整这么一出戏,你们倒是扮上红脸了。” “世杰兄严重了,咱们话不多说,马上开始吧。” 刘世杰从怀中拿出印鉴,向刘老太请示,老太微微点头。刘世杰走上前,直接塞入王满金手中,便转身招呼家丁回府,只听得身后王满银大嚷起来, “世杰兄呀,我们这多少年交情,如此大事怎可草草了事,想你刘家这般无有风度,可是要让世人笑话了。” 刘世杰回道, “你又要如何?” 王满银正色道, “世杰兄,你只需双手持鉴,躬身敬于我兄长便可。不算为难你吧。” 刘世杰满眼怒火,刘老太轻轻拍他手背,这才泄下怒火。他走上前来,取回印鉴,躬身敬于王家大公子。可恨那王满金视作不见,只顾向围观众人招手。众人都觉好笑,想这刘家公子往日里威风八面,何曾需要看人脸色,今日里被这没甚本事的王家兄弟一番羞辱,只怕以后都再难起身了。刘世杰紧咬牙关,极力压制心中怒意,想来也是为了整个刘家着想,不想再授人以柄。 好一阵子,王满金终于看向刘世杰,故作歉疚, “吆喝,世杰兄啊,这怎么使得!” 王满金一把拿过印鉴,满眼得意之色,他双手举起,向着那刘家众人傲视一番。 正炫耀间,忽的,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唰的一声,正好射中那印鉴下方。这箭力道不多不少,刚好穿过王满金手掌,将他两手紧紧连在一起。王满金尖叫声起,众人皆是哗然。只见那印鉴滚落在地,表面仍却并未沾染到一丝血渍。血水从王满金手掌缓缓流出,洒落满地,王满金哪里吃过这等痛楚,惊叫连连,他大声呜咽,却是不敢使力,只能任由那箭留在双手之间。几位王府家丁赶紧上前,将大爷带回。王满银大怒,大手一招,众位江湖人士一齐上前,要与那刘府之人好好理论一番。刘府虽说失势,却仍有拥护之人,其中江湖好手也不在少处。顿时双方剑拔弩张,就要开战。只听那王满银大声叫喊, “这刘家早就不如从前了,以后更是无法翻身,你们不要插手这事,我记得各位,以后大家来我王家,好处自然不会比刘家少了。如若一定要成对手,没准今天就要把命搭在这里!这刘世杰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刘府家丁大都心惊,虽说在这刘府干活,可真要为刘府拼命却是千万不能。刘世杰看着众家丁畏畏缩缩,却是大笑起来。想他刘家平日对待下人也算不薄,在这生死关头却无人愿为其出头。突然,刘家老太昏晕过去,刘世杰让人将老人抬入府内,从身后二待手中取过双剑。他拔剑出鞘,剑芒闪动,耀人双眼,剑锋直指那王满银, “王家小子,你要敢上前,定要你血溅当场!” 那王满银虽是个怂货,但有从江湖好手在旁,也还是有了些胆气,他提起嗓门道, “你伤我兄长,这账怎么算!若是你自毁双手,还则罢了,否则定然要你好看!” 说完他一招手,众人齐齐上前与那刘家公子对峙。只听又是一箭射来,直直穿过王家这边一人胸口,顿时刀挥剑舞,双方战在一起,围观人等皆是向后急退。小乙只觉刚才那箭有些古怪,因此也就多留了些心,这一箭他便隐约见到远处有那一抹嫣红,可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并未看得真切,想要阻拦也无可能。但唯一能断定的是,这人定是要双方斗个你死我活才肯罢手。 王满银倒是见过这等打斗场面,何况自身人手是对方数倍,倒也不太担心,他慢慢退到后边,垫脚观瞧。小乙很是奇怪,昨夜见到的几人却并未出手,只是默默站在刘府门口。小乙心中为难,自己上前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后来想想这两家平日行事,也就不动这心了。 不一会,那刘家公子身中数剑,已然全身浴血,可他依旧左突右挡,无所畏惧。眼看一剑将至,正刺刘家公子眉心,来势之快,只怕这公子就此殒命。王满银一见,大喜过望,在一旁鼓起掌来。怎料剑尖离额寸许之时,一把大刀从侧面袭来,将这一剑荡开,剑尖在刘世杰额前划下一道血线,一丝黑发随风而落。只见那持剑之人虎口欲裂,长剑随刀一齐钉入刘府大门。随后,一人朝那刀剑一齐飞起,拔出刀剑卷入怀中。小乙看得真切,来人正是他心目中的好汉,姓向名天狼。 这向天狼在大理国也算是响当当一号人物,虽说兄弟四人已去其三,但任是何人也不敢小觑于他。向天狼一出现,双方一齐停手,众人皆被他气势所折,不敢造次。向天狼将剑丢还于那人,慢慢说道, “既然刘公子已然身负重伤,却不知为何要痛下杀手。我看双方都有失德,便就此住手如何!” 王满银满头是汗,面对这样的对手,心中也是害怕得紧。正犹豫间,又是一箭而至,王满银甚至没有一丝反应,那箭便已直直刺入他肩头。王满银向后倒去,正好有家丁将其扶住,他疼痛难忍,口中仍是清晰, “给我杀了这刘世杰,杀了对面所有的人,赏钱要多少给多少!” 这些江湖中人深知这王家公子虽说颇为纨绔,但却极为爽利,赏金定然不会少,大都已然心动,何况今日这事,早有人暗中报备,即便是杀了人,也不会被牵连。他们知自己人多势众,一拥而上,要把对方一刀砍死。谁知这向天狼勇悍无比,却是无人能够近身,而那刘世杰的两位剑待拳脚功夫也甚是了得,赤手空拳便将一人锤倒在地,令其再也动弹不得。形势急转之下,这刘家多了三名好手,反而是占了上锋。小乙深觉奇怪,那腰附子母乾坤爪之人却迟迟未有动手,不知是何原由。王满银显出畏惧之色,那刘世杰举起双剑朝他扑来,他竟是伸手要把自家家丁拉至身前。只可惜他一手无法用力,另一手则沾满鲜血,根本使不上力,他瞬间屎尿齐流,只眼睁睁等着那双剑迎面刺来。 突然一根铁索从身后飞至,索上那物噗的抓入刘世杰右肩,一时间便是血肉模糊,小乙定睛一看,正是那子母乾坤爪中的母爪,此爪稍钝,用于抓取物件则能保证不被爪尖所伤,但这一爪却牢牢定入刘世杰肩膀,可想这使爪之人劲力之足。刘世杰向后急倒,双剑向上抬起,那王满银算是捡回一条小命,只见坐倒在地,浑身臭不可闻。 向天狼怒不可遏,转身劈向那使爪大汉。那大汉努力要与向天狼保持距离,可向天狼也是身手了得,不断近身,二人终是保持一定距离缠斗起来。众人都不想这刘家众人中竟有反叛之人,也都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忘了打斗。那使爪大汉的四位同伙与两位剑待斗在一处,这才让众人继续打斗起来。那刘家人手少了太多,除了两位剑待和向天狼,其余人等都已经被制服,刘家公子被剑待护在身后,满身是血,双眼通红。突然一支短剑刺入左剑待胸口,那剑待也是了得,一拳将那人击飞,可自己早已身受重创,再这般搏命相救,已然是不活了,他望向刘世杰,口中喃喃,瞠目而亡。 眼看这刘家一方即将被全数击毙,那向天狼狂嚎一声,手上青筋暴起,双眼布满血丝,他一把撕烂上衣,后背赤裸着恶狼纹身,整个身体遍露杀机。 正文 17 义字当头只身赴死,生时无怨死后为邻 安小乙看得心惊,不由自主的握紧手中黑棍。他虽然只是那晚见过向天狼,但此人忠义十足,勇猛强悍,又无惧生死,这些年来也是没少听他的英雄事迹,小乙对江湖英雄的想象在此人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在此生死攸关之时,他又怎能束手旁观。他正要上前助力向天狼,却被一旁的白青拉住了裤带,小乙回头向她点点头,白青忧心看着他,看他那眼神执着,虽不情愿却也慢慢放开手来。 刘世杰处境十分危险,向天狼索性不再与那使爪大汉周旋,转而扑向围攻刘世杰的三人。他毫不惜命,全力向一人砍下。那人举剑格挡,长剑应声而断,断剑势头极猛随大刀一齐钉入右胸,就只这搏命的一招,便已是死得不能再死。向天狼背后破绽大露,他却仍旧拔刀向前,毫不退缩,却被身后秦二哥子爪透肩而过。那围攻刘世杰二人突遇此变也是心中大骇,他们万没料到这向天狼武艺竟是如此了得,又是这般搏命打法。向天狼又是一刀横切过去,那人已有防被,只是小伤了左臂,并无性命之忧。再看这另外一名剑待,他身中数剑,瘫倒坐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可还是要用身体护着身后虚弱无比的刘家公子,众人见此情形,也都心生悲悯之情。 刘家一方已然只剩下了向天狼一人而已,此时正被那三大高手围攻,他一人反击却总是被三人一同卸去力道,待到力竭,便是死时。那些王家请来的江湖好手在一旁观摩,不时发出讥讽之声。正此时,一位少年持棍而立,进入场中,他身后缚有长剑一柄,只见他双目有神,黝黑肌肤透着红润之色,他大呵一声, “不要再打了!” 四人用余光打量这小子,不知他意欲何为,当然,也都没去理会于他。安小乙手心一握,冲上前去,照着其中一人狠狠砸去。那人不防,只能抽身闪躲,小乙一棍直击在地上,将那石板击个粉碎。那人一惊,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般力气,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人被小乙这棍激怒,转而向小乙攻来,小乙手中三粒石子飞出,那人轻巧化去两颗,却有一颗正中手腕,手中短剑差点掉将下来。那人怒极,疯狂攻向小乙,小乙连忙持棍格挡,那人武艺也是了得,也是尽出杀招,还好小乙身法敏捷,借助兵刃之长,这才堪堪与那人保持距离,那人越是发力越是近不得小乙的身,小乙不时乘机向他掷出一枚石子,偶有击中那人,直将他气得上蹿下跳似要抓狂一般。 向天狼对面少了一人,便有了势均力敌之感。向天狼肩头血肉模糊,却并未影响其出刀速度,那对面之人被频频逼退,只有子母乾坤爪还能稍微近身。小乙不知这伙人为何以命相搏,但事到如今,想让双方住手,只怕也是不能。小乙与那人缠斗至今,那王家诸人却无一人上前相帮,这才让他有那机会与之周旋。向天狼看准时机,一刀向上,直接挑断与他近战的持剑人右臂,那人捂住断臂,不住呻吟,再无还手之力。但高手之间哪里容人分心御敌,这不,子爪已到,在向天狼胸口抓出大片血肉。向天狼奋力挥刀格挡,那子爪才不至于穿胸而过,现在成了二对二之势,除小乙之外,三人皆是以命相搏。那秦姓大汉看到向天狼招招狠辣,皆是搏命招数,所露破绽也是极多,心中大骇。他转身略开,与向天狼拉开距离,向天狼流血过多,要再想贴身而战只怕也是不易。那秦姓大汉爪头一转,直直奔向小乙,向天狼大叫一声, “小心!” 安小乙大惊,看那母爪来势迅猛,已经避无可避,只好回身挥棍格档。但这边短剑武士却是有机可乘,他心中大喜,迅速近身,一剑刺向小乙后脑。忽然大刀飞至,猛烈异常,那持剑武士一直与小乙憨斗,却忘了那最大的对手向天狼。大刀从那人脖颈抹过,那人头脑歪斜,从伤口之中喷出一条血柱,将小乙身后染成一片鲜红。向天狼大刀脱手,少了护身兵刃,如何再抵挡那秦二哥的杀招!子爪飞到,直直刺入他胸口。向天狼知晓自己再无活下可能,只用手死命抓住铁索,狂吼一声,竟是将那使爪秦二哥拽到身前。那秦二哥一击得手,正自得意,却不想这向天狼临死之际还能有如此爆发,身形未稳便被向天狼全力一拳击中腹部。这向天狼最后一拳,用尽全身所有气力,再加上那大汉向前之势,已然被震碎了五脏。小乙看着二人瘫在一起,只怕再想站起都已不能。那王家武士个个脸白如纸,看到这二人再也无力动弹,这才缓缓上前,将场中几人围住。小乙满身是血,持棍挡在向天狼身前,众武士也不轻易上前。一人正要去活捉那刘世杰,只听得一老妪悲悯之声响起, “各位刀下留人,刀下留人!” 正是那刘家老太,四人抬着摇椅将她送到刘世杰身边。她双手颤抖,轻轻抚摸刘世杰脸颊,那刘家公子脸上鲜血已然凝固,表情也被拉得僵硬起来。刘家老太果枯手一指那不远处的王满银,大声道, “王家孙儿,如何方能饶恕我家世杰,放过我刘家?”这一声铿锵有力,十分干脆,倒是把那王满银吓了一跳。只见王满银战战兢兢走上前来,给那刘家老太行了一礼,缓缓道, “刘家奶奶,都是世杰先伤我兄长,这才动起手来,我那兄长双手被箭洞穿,只怕以后都不能端碗持筷了。”说着说着,这王满银竟然哭了起来。 这刘家老太心里明白,今日王家带这许多人来,一则为了羞辱刘家,若是这刘家反击,那就干脆以防卫之由除掉后患,这定然也有背后的支持。到了这等田地,她也就心灰意冷,转头看了看大门之上刘府二字,眼中含泪,却并未流下, “也罢,也罢。我刘家就此没落了。”她愣了半晌继续说道, “我云龙赕刘家今日愿尽散家财,原刘家家丁每人按入府年限领取遣散费,这些为刘家而死之人,刘家愿出资保其家人二十年生活无虞。其余家产尽数充作扶困救济礼之用。王家孙儿,这下满意了么?” 王满银心中大喜,他深知这刘家老太一言九鼎,若真是如此,那刘家再无翻身之时,云龙赕便他一家独大了,他向前一揖,轻声道, “刘家奶奶心存高义,孙儿实是敬佩不已。我与兄长并非要与世杰为难,只是先前有些误会罢了。那双方就此罢了手,以后既是乡邻,大家也需相互扶持。满银这就告辞,刘家奶奶您好生歇着,千万要保重身体。” 王满银这一段话说得极为顺畅,他微微躬身,转身大步走开,虽说下身屎尿污秽,他却不以为意。众王家家丁武士人架起伤亡,与他一齐离去。 围观众人难得见此情形,竟无有一人离开,都在远处张望,静待事态进一步发展。白青从人群中奔出,径直来到小乙身边。她用手挽住小乙胳膊,泪眼婆娑。刚才打斗之时,白青紧张无比,虽说她知小乙气力十足,却也没真刀实枪与人动过手,当然她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生怕因为自己让小乙吃了大亏。小乙拉了拉她的小手,向她傻傻一笑。 向天狼仍未气绝,用心全力抬起两只血指,小乙会意,赶忙上前扶住。向天狼声音在喉咙中打转,小乙听不清楚,但见他双眼努力看向远处一物,白青明了,跑去将那大刀捡回。白青气力不强,拿着这刀也是有些费力。向天狼手指滑过刀背,留下两条血痕,他大咳一声,将喉中血水吐出,竟是发出了声, “求你个事。” 他又大咳一声,吐出血水,一字一句说来, “把我埋在哥哥们身旁。”他转眼看刀, “还有这刀,跟我一起。” 小乙双眼有些难受,他看着向天狼,努力点头。向天狼大笑一声,一把拽出子爪,鲜血已流了大半,这心口竟是没能带出多少血来。向天狼含笑而亡,小乙轻轻将他双眼合上。那爪子带着血渍,却也难掩其锐利之色。 “咳咳咳……” 啪的一声,那秦姓大汉一大口浓痰吐在地上,只见那痰中带血,异常黏稠,让人一见便直泛恶心。 “你这小娃倒有些意思,若不是你,只怕这人早死了。”他又是一口浓痰,差点吐在白青身上,白青盯着他,一脸嫌弃厌恶。那大汉接着道, “小乙,小乙,嗯,好名字!你这小子很好,很好。我只怕也是活不了了。” 他满脸黯然之色,看看手中链索,长叹一声,然后递交给安小乙。 “这个我使了十多年,很合心意,死了就不带在身上了,送你了。如若以后遇到合适之人,便送他了事,要跟了位侠士最好,总比陪我做恶要强。” 小乙有些犹豫,不过还是用双手接过这子母乾坤爪,收入怀中。那大汉满意的点点头,接着道, “这辈子做恶太多,杀人无数,到头来被人所杀,却并无怨言,只是没想到就这样死了。小乙,完事后把我和这几个兄弟一同埋了吧,埋一坑里就行,随便插个木牌,也不用刻字。我们这些人,做恶太多,早不是人了,也不在意这些。”他从怀中取出一袋银钱,放入小乙手中。 “这辈子就只为钱活着,好似除了钱之外就再无其它了。这钱帮我带给大理城外下邑村里一位渔家小子,他和我同姓,单名一个朗字,今年只怕有十一二岁了。我这辈子什么都可变,唯一没变的就是这姓氏。”这秦姓大汉声音渐低,口中只是念叨一个名字, “秦朗,秦朗,秦朗……” 终于,他咽下最后一口气。这两人以命换命,倒也算是缘分一场。小乙心想将几人埋到一处,他们虽生时为敌,其实也并无多大仇恨,死后便做个邻居罢了。 小乙向刘府要来一副拉车,依次将这五具尸体搬到车上。小乙不知这秦姓大汉真名,他身边三位更是连姓氏也不曾知晓。这王刘两家死伤皆有人打理,可这几位却始终无人理会,甚是凄惨,也只有他来出头了。小乙发现少了一人,他记得那人被向天狼一刀斩断右臂,小乙四处寻觅却未发现那人影踪,也没找见那只断臂,想必是那人捡起逃命去了。 小乙拉起五具尸体,来到那日与向天狼一同上山之处。山路崎岖,不能行车,小乙只好用绳绑好尸体,一个个背上山去。待到全部上山时,小乙浑身湿透,不住喘气。 陆子苓听说这王刘两家大大出手也是大吃一惊,又知晓那小乙竟是上场帮手,气得直跺脚,她赶紧拉着童陆跑到刘府,却未见到小乙白青。随后上山,看到小乙背着尸体,也是不忍再责怪于他。她抄起锄头帮着挖起坑来,童陆白青也换着用铁铲铲土,四人皆是无言。童陆没见过死人,吓得脸色惨白,总是背对着那几具尸体,不敢正眼瞧看。 安小乙接过白青手中铁铲,很快便挖好一大一小两个土坑。小乙将向天狼放入那小坑之中,向天狼怀中是那把随他血战杀场的大刀,刀刃有几处缺口,却仍是极其锋利。大坑中是三位不知名武士和那秦姓大汉,他们能埋在一起,也算死得其所了。将土堆起拍实,小乙又去远处林中砍来树干,似当年向天狼那般,削出两段,刻下文字,一书向天狼之墓,一书秦二哥及兄弟三人之墓。 小乙后退几步,跪倒在地,想着能与这些好汉有这缘分,已是莫大的荣幸了。他郑重其事嗑下三个头。陆子苓从未见过他如此认真,心中也是一紧,她突然觉得这孩子不一样了。 这小片山坡从此更加热闹了,以前四人,现在又多加了五人,想必以后也绝不会寂寞了,只愿他们地下有知,别再打打杀杀,和和气气做邻居才好。 四人慢慢回走,来到一处山崖,小乙在崖边坐下,看着远处夕阳,愣愣出神。陆子苓在他身边坐下,她抱住小乙肩膀,只觉那肩膀异常宽阔,她似乎很久没有这样跟他依偎在一起了。她能觉察到小乙心中苦痛与无助,她把小乙头往自己肩膀按下,任它靠在自己肩上。小乙眼神涣散,轻轻说道, “姐,你说为什么这些人要互相残杀。” 陆子苓摸着他的头轻轻回道。 “大都为了权势与金钱吧。” 小乙太过伤感,泪在眼中不停打转, “其实可以不用死这么多人的。” 陆子苓不住抚摸他额头,叹了口气, “王刘两家恩怨已久,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 小乙咬咬牙道, “可我要是能挡住那只羽箭,双方可能就不会动起手来。” 陆子苓微微摇头,说道, “难道你要把责任全担在自己肩上,你救得了一人,又怎能救下那天下人。” 白青童陆静静待在一旁,听他二人说话, “可我连眼前人都救不了。” “傻弟弟,这都是他们的宿命,那放暗箭之人便是他们的索命鬼。” “姐,其实我也知道事实无法改变,就是想不通。” “其实你呀,能做的已经全做了。” “可我本该做得更好。” “人世间哪有什么完美之事,你想,那二人弥留之际,却将身后之事都交付于你,难道这还不是对你的肯定么。” “姐,我眼睛有些难受。” “嗯,姐在呢。” 小乙几滴眼泪流下,湿了陆子苓整个肩头。陆子苓黯然看着远方,眼眶湿润。她看看小乙,想起曾经的自己。 白青紧握小乙双手,不发一言,她总是习惯默默支持他,就如今日这般。童陆有些看不懂小乙了,他虽生性胆小,却总能看得细致,他也知道小乙是动了真情。童陆拍拍小乙道, “我说小乙哥,你真看清那射箭之人了?” 小乙好一会才反映过来,缓缓答道, “好像是个红衣女子,身影一闪就不见了。” “啧啧,这女子也真够厉害的,你说她会是王家人还是刘家人。” 白青回他道, “定然不会是那刘家人,哪儿有给自己家里找麻烦的。” 童陆向白青眨了眨眼,又问道, “那或许是这王家故意找借口,要让这刘家再无翻身之日。” 白青摇摇头,道, “那也不用如此狠辣,那王满金双手被洞穿,以后只怕都很难恢复如前了。” 童陆拍手道, “咦,这就好玩了,这女人定然是位大魔头,一时觉得无聊,便用羽箭激怒这王刘两家,她就在一旁等着看好戏。” 白青也向童陆眨眨眼,回口道, “小乙哥不是说了也没看清那人么,说不定是个男的呢。” 童陆撇嘴道, “我看定然是个女人,只有女人才会有如此手段。” 白青不服,呛道, “哼,女人怎么了,女人怎么了,姐姐也是女人,你娘亲也是女人,有什么手段你倒是说说。” 童陆缩了缩脖颈,看陆子苓没有反应,这才说来, “那不一样,我是说这女人要想耍手段,比十个男人都要强。” “……” 二人你来我往,吵了个不亦乐乎。 安小乙抬起头来,与陆子苓对视一眼,二人相视一笑,一齐起身。小乙一手一人,将白青童陆拉了起来,轻声道, “好啦,你俩吵得我头疼,再不停下我就要疯了。” 白青童陆对视一眼,一齐吐舌,这崖边顿时欢乐起来。 小乙长伸懒腰,轻声对陆子苓道, “姐,我饿了。” 陆子苓大笑起来, “哈哈,走,回家姐给你做香酥排骨,葱爆儿肠。” 小乙三人都咽了咽口水,陆子苓手指白青童陆, “没你俩的份儿。” 白青大急, “都是陆陆的错,是他要我跟他吵的,姐,不关我事啊!” 童陆怒道, “你怎么能这样,有了好处就只往自己身上揽,这一出问题,马上就翻脸不认人。” 白青嘟起小嘴, “你不是说女人好手段么,就是这样,怎么,来打我呀!哼哼!” 童陆挽起袖子,伸手就要抓住白青,白青朝小乙身后一躲,轻松躲过来势,她从小乙臂膀探出半个头来,笑道, “就你这身手,连临街那二傻子抓不到,哈哈,来呀,来抓我呀!” 二人就在小乙身边转来转去,那童陆身手确是极差,总是差了那一大截。白青不住嘲笑,到后来童陆也不再追逐,只是用鬼脸还击,二人不时摆出别样造型,逗得小乙哈哈大笑。小乙一手一人将二人紧紧抱住,白青知他已稍释怀,心中也是欢喜。童陆被他这一抱,差点喘不过气来,只是不住捶打小乙胸口。 陆子苓看着三人,心中生起暖意,想她十年孤独,是老天怜她,给她送来了这三个弟弟妹妹,她年过三十,还能有这般福份,又怎好再奢求些别的什么呢。她眼中莹莹,并未落下泪来,不过今日之事已然深深触动她的心灵。陆子苓哼了两声,三人一齐停下,等待她发号施令。只见陆子苓打了记响指,先行迈步,然后轻声道, “走,回家!” 日落西山,浪人归去。 正文 18 事态平息恩怨难解,酒醉梦醒竟是别离 王刘两家恩怨已久,却也没想到如此之快就已然了结。刘家老太果然言而有信,第二日便开始遣散家丁,一日之间,刘府已是门可罗雀,再无往日热闹情景。刘老太众多儿子没有一个有出息,老太爷死后,都是这刘家老太主持府内事务,这孙儿刘世杰,虽说经常横行乡里,但在经营家族生意待人接物之事上,却是颇有天赋,这刘家老太便慢慢让这孙儿接手。三年前刘世杰外出半年有余,便是四处打通与稳固商路,怎知那许家少爷惨死刘府,这才让大好形式急转直下。这刘家一倒,王家便成了这云龙赕唯一大豪,此后众人看那满金满银,多少也会平添些畏惧之感了。 这刘家虽说散尽了家财,但昔日友商也是遍布大理国,要想谋求个活命差事想来也不太难。刘家老太本想将子孙全部赶出刘府,怎知那刘世杰死活不依,于是祖孙二人便在刘家老宅住了下来。那些曾经受过刘家恩惠之人,却无一前来探视,当然,更多只怕是屈服于王家淫威。那刘家风宅无人再管,却仍然挤着不少闲散人员,他们可不管那刘家是否还在,只要有住的地方就满意了。 说来也是怪事,那刘老太眼看就要入土的人,愣是又活得精神起来,虽说仍旧无法站起,但心思敏捷较之常人丝毫不差。相反,那刘世杰却是一蹶不振,如死人一般。刘老太看不过去,厉声呵斥,可刘世杰却总是装作听不见。 那王家恶少找来两位三十多岁妇人,说是要给刘老太当个丫环,照顾起居,不过任谁都明白,这只是稍微撑下面子而已。刘世杰当然也不拒绝,毕竟他一个大男人,照顾奶奶确是有所不便,况且又听够了奶奶唠叨,正好求了个清静。那王满银使坏,不时令人送来酒水吃食,刘世杰也毫不客气,一天只与这酒水为伴,王家兄弟见他如此,酒就送得更勤了。 自那王刘两家大战十日之后,一切都已回归了平静,陆家药铺也一如往昔。这年初开始,每日有一半的病人由白青负责诊治,到这七月之后,陆子苓已经不再主动看病了,偶遇疑难她才上前指点。白青性格温顺,诊病也是极为仔细,多数病人都是赞赏有佳。此时,陆子苓坐在摇椅上,半眯着眼,可脸上却一点也不轻松。这十日以来她皆是如此,小乙白青童陆三人也觉奇怪,不知姐姐这些天都在想些什么,偶尔唤她,她也总要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陆子苓突然睁眼,满脸兴奋。她伸手指向童陆,大声道, “陆陆,走,跟我去买好吃的。” 童陆一脸茫然,却也没多想,放下手里活计,背着竹筐跟陆子苓走出药铺。小乙白青听说有好吃的,也是一阵比划,要那童陆买这买那。想那陆子苓平日里很少下厨,但其实她厨艺不错,加之有独家配方,这配方只她自己下厨之时才会加上少许,小乙三人都好这口,因而只要是陆子苓掌勺都会欢欣鼓舞。平日里四人做饭,都只在店铺门口支上小锅烹煮,四人饭菜简简单单,倒也都吃得香甜。可当陆子苓和童陆回来之时,小乙白青皆是傻眼。只见童陆一脸不情愿,身后背着一口大锅,想来是从那烟雨楼中借来。陆子苓背后背着满满一筐食材,手中还抱着一大坛酒水。她笑嘻嘻看着小乙白青,道, “快把店门关了,收拾东西,待会儿我来下厨。今晚咱们好好喝酒吃肉。” 小乙赶紧上前接过酒坛,抱在里间放下,又把门板合起。白青洗菜切肉,异常熟练。童陆抱来石块架起大锅,洗洗刷刷。陆子苓看着三人,倍感欣慰,她这晚定要拿出那看家本事,让弟弟妹妹好好品尝一番。一切收拾妥当,陆子苓挽起袖子,开始大干一场。只见她铁铲飞舞,恰似舞蹈一般,甚是好看。小乙三人在一旁看得直咽口水,待到一碗菜出锅,总是习惯性的由两人一起端入铺里,以防个人偷吃。童陆不肯让小乙白青一起端菜,因而每次上菜都会有他。不多时菜已上齐,五荤七素,来了个十二分完美。小乙三人眼神放光,滴溜溜乱转,要知道陆子苓可是很少做菜的,偶尔下厨也只做一两个,像这样摆上一大桌,那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陆子苓拿出大碗,给四人都倒上酒水,她端起酒碗道, “来来来,今天是个好日子,一起干上一碗。” 四人一齐举碗,共同饮尽,连平日里喝酒极少的童陆也一口喝完,因为他知道只要喝完就能吃菜了。果然,陆子苓大喝一声, “开吃!” 小乙三人运筷如飞,吃得极为舒爽。 陆子苓又将酒水满上,看着三人狼吞虎咽,她浅浅一笑,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三人吃得开心,却并未发现陆子苓只是自顾喝酒。陆子苓放下酒碗,对小乙说道, “小乙啊,你来这多久了。” 小乙咽下口中饭食,道, “我和白青一起,快要三年了呢。姐,你不是说要我给你干三年活么,哈哈,时间马上就到了!” 陆子苓用筷子轻敲小乙手背, “哼,你这是记恨我不是!” 小乙傻笑起来, “最开始还是有些记恨的,可到后来,我发现跟你待在一起,我和白青每天都很开心的。后来陆陆也来了,变成四个人,我们这药铺就更加热闹了。现在你想赶我们走,我们都赖着不走了,哈哈哈。对了,姐,你什么时候给找个姐夫呢!我们都很着急呀!” 陆子苓嫣然一笑, “你个小鬼头,你姐这么优秀,这么能干,当然是宁缺勿烂,宁缺勿烂了,哈哈。你这小子,不会是看上哪家姑娘了吧!”她斜眼看着小乙,满脸不屑。 小乙看看陆子苓,又看看白青,只好低头吃菜。 小乙刚才的话对陆子苓看起来也很是受用,她笑了笑,接着道, “小乙,你现在还想要去那江湖闯荡么?” 小乙收敛笑意,放下筷子,他有些迷惑, “姐,你不会不要我们,要赶我们走吧?!” 白青童陆都放下筷子,看着陆子苓。 “姐怎么会不要你们呢,你以前不是老说要去闯荡江湖,我还以为你忘了这事了呢!我还怕你把白青给蛊惑走了!” 四人一齐大笑起来,小乙尴尬的摸摸头道, “姐,说实话,我一直都想!不过顾大娘也说得对,我年纪还小,只怕是很难去承受这江湖的风风雨雨,要是长大一些,肯定是要上很多的,而且现在不止我一人。” 陆子苓一筷子打在小乙手上, “嘿嘿,就你那本事,要是把白青交给你,不得让我整天担惊受怕的!” 白青抢道, “姐,小乙哥现在可厉害了,那日与那高人缠斗也丝毫不落下风呢!” 陆子苓捏了捏白青脸颊道, “呵,你这小女子,这可倒好,还没嫁人就护着他了。” 白青羞了个大红脸,陆子苓看着她,也是好笑, “白青啊,你嫁人的时候,肯定会美得不像话!改明儿我多叫上些年轻公子,让你可劲儿挑挑,别轻易就便宜了这黑小子。” 白青有些扭捏,把头低到了腿上,支支吾吾说道, “姐……小乙哥,他……” 童陆打趣道, “要不改明儿就让顾大娘大摆宴席,咱们可好久没热闹热闹了!” 白青挥舞粉拳,正要打,却看见小乙正向自己傻笑,陆子苓童陆一齐对他叫道, “关你什么事!” 小乙吃瘪,闭上嘴偷看三人。 “来来来,咱再喝上一碗。”三人不觉有异,也是一齐饮尽,十分尽兴。 “姐的手艺怎么样!” 童陆抢答道, “用你的话说,就是好的不像样子!” 陆子苓抱起双手, “哈哈,那你们可要多吃点,以后我可不会轻易下厨了!” 三人接着吃菜,竟是有些争抢。陆子苓看着他们,眼中尽是怜爱之色。她又接着道, “小乙啊,你可要把武艺练好,要不以后要有人欺负我们,你帮都不上忙,那可是大大不妙。” 小乙拍着胸脯, “姐,你放心,我每日都在练习,而且我拼命也会保护你们的。” 陆子苓斜眼看他, “说大话谁不会,不过对你,我还是比较放心的。” 她看着白青接着道, “白青啊,这两个小子都不靠谱,有时候还得靠你自己来。还有,千万别把他俩惯坏了,该收拾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收拾。” 白青掩嘴轻笑。陆子苓手指童陆, “你这小子,心思倒是很细,但别老用错地方。” 童陆摇摇晃晃,有些迷惑, “姐,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在嘱托,在道别!” 小乙白青皆是一振,一齐道, “姐,你不会……” 陆子苓打断他们,道, “姐喝多了提醒一句也不成啊!” 三人这才释怀。陆子苓大声道, “来,再喝上一碗。” 三人虽觉有异,却也都端起碗来,酒碗交错,四人一饮而尽。这梅子酒虽说不易醉人,但也不能喝多。童陆不胜酒力,就有些吃不消了。可说来也怪,这小乙酒量本是极好,可就只喝三碗便像是醉了一般,不对,是真醉了。陆子苓自己满上,泪水洒出滴入碗中,看着迷醉的三人,久久不能言语。 这天色尚早,小乙迷迷糊糊醒了过来,依旧与往日一样打拳舞棍。半晌,天色微亮,童陆醒来,看到小乙坐在门口,他披上外衣走了过去,坐在小乙身旁道, “小乙哥,我好饿啊。” “嗯,我也是啊,这感觉好奇怪啊。” 童陆揉了揉眼睛,继续道, “昨晚吃了这么多,怎么这天还没亮就饿得很了,也真是奇怪。” 里屋门开,白青走了出来,来到小乙身旁坐下, “好饿呀。”白青轻声道。 小乙拉了拉她的手,说, “姐姐醒了没,咱今早去外面吃。” 白青怔了怔, “姐姐没在啊。” “啊!”小乙童陆站了起来,一起跑进里间,白青也跟了进来。只见方桌之上摆着一只篮子,打开篮盖,里面装有几碟精致点心。小乙拿起一块塞入嘴里,大叫一声, “这真是太香了!你们也来点。”然后他一手一个点心,分别送入白青童陆嘴中,三人一起大呼好吃。正自顾高兴,童陆移了移篮子,这篮子下方压着一封书信,他小心打开信纸,上面赫然印着六个大字, “找我男人去了。” 三人大惊失色,童陆就要奔走出去,被小乙一把拉住,他大喝道, “你要去哪?” 童陆大叫, “当然是去找姐姐!” 小乙抓住他,在他耳边喊道, “你知道姐姐在哪么?你这怎么找!” 童陆被小乙轻松制住,却仍在不停挣扎, “我不管,我要去找姐姐!” 小乙面露凶色,童陆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你给我醒醒,再乱来我抽你啊!” 三人坐在一起,小乙轻声道, “姐姐就这样走了,定然是不愿我们同去的。” 白青接着道,声音有些颤抖。 “是啊,要不姐姐肯定会带上我的。” 童陆拿起那张信纸,想想轻声说, “姐姐找她男人去了,我想这男人就是顾大娘提到过的那个小白脸!”童陆满脸愤怒之色。 小乙白青齐道, “难道姐姐去了那大宋国?!” 童陆点点头,平静下来,仔细琢磨了一下,说道, “我想我们已经睡了一两天,姐姐早就走远了!还有,小乙哥你酒量这么好,是不是也喝醉了?!” 小乙想了想,点了点头。童陆看着他, “那就是了,我就一直奇怪,姐姐为何一下做这么多好吃的,看我们的眼神都变了。我只当她是想好好鼓励小乙哥,也就没多想。现在看来,她定是在这酒里下了迷药,够我们睡上一两天的。当我们醒来时,她早就到了大理城,或是其他地方!那里四通八达,要想再找到她就太困难了!” 小乙想想,点点头, “那我们要去找姐姐么?!还有,为……为什么姐姐不带上我们!” 童陆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嘴中, “可能觉得带上我们,麻烦吧!哼,不行!不管你俩去不去,反正我一定要去找她!” 白青看着这两人,轻声道, “小乙哥,我们和陆陆一起去找姐姐吧!” 小乙边吃点心边说, “我终于明白那天姐姐那话的意思了,她就是要我好好保护你俩,这样她也走得安心!” 突然小乙双眼炯炯,大叫道, “对呀,咱们就边找姐姐边闯荡江湖啊!对呀,就这么办!” 童陆斜眼看他,哼了一声。 “你呀,跑不了,姐姐把你交给了我,你呀就认命跟着我走吧,哈哈!” 小乙白眼看他, “你知道怎么走么?!” 小乙无言,他也确是不知该去往何处。 童陆瞪他一眼,缓缓道, “依我看,姐姐会先到大理城,再北上,经会川建昌二府,然后进入大宋巴蜀境内。” 小乙白青满脸疑惑望着他。童陆指指白青,道, “也就是你家!” 白青大惊,她从何处来只告诉过小乙,童陆却一下就说了出来,让她大感诧异。 “陆陆,你怎么知道我是那里来的!” 童陆摊了摊手, “你虽然刻意掩饰口音,但偶尔也会蹦出些惯用方言,我们经常在那烟雨楼中忙活,这巴蜀客人也会得不少,多听几次就明白了。其实我早知道了,就你俩还以为隐藏的很好。” 小乙白青无奈,看来玩心思果真不是童陆对手。童陆话题重回陆子苓这边,用手在纸上划拉着,接着道, “姐姐那男人便是大宋来的,她应该是要去那大宋国的。目前来看,姐姐第一站定是先到那大理城,这个应该不会有疑问。” 小乙白青点点头,又听他边划边道, “到了大理城,大致有三个方向可走,向北,向东,向南。你们可别忘了,姐姐除了要找男人,她还是位良医,那日她看小乙的样子很是欣慰,我就在想她定是想起当年也似小乙哥那般要去救那天下人。最近听说这北方诸郡多发水患,疾病肆虐。所以对姐姐来说,这里是最佳选择。” 童陆指指点点,在小乙白青深感佩服,又听他道, “从这西北去往吐蕃,姐姐只怕是不会去,而向东北经北川建昌两府,过大渡河便入了大宋巴蜀之地,这里应该是她要去的地方!” 童陆咽了咽口水,继续道, “姐姐嘴馋,她早就听闻那巴蜀之地美食多不胜数,景致也是极美,想她这一路之上一边享受美食美景,一边治病救人,真是快活。我想,那才是她想要的生活啊。不论她是否真要去找那小白脸,这条路线应是最佳无疑。” 童陆用手指在桌上敲得咚咚直响,小乙白青听他一说,好似姐姐就是如此那般,对童陆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小乙攥拳童陆双手, “陆陆啊,你真是太厉害了,难怪你叫童陆呢,就是要跟我们同路啊!你看我们这么有缘……” 童陆使劲抽出手来,打断他道, “你少来,赶紧收拾东西,咱们一会就出发!” 白青想了想,缓缓说来, “可是姐姐可是把她的药铺都留给我们了,我们就这样走了?这药铺怎么办?” 小乙童陆闭紧嘴唇,欲言又止。想这陆子苓独自一人在这药铺一住十余年,又怎么忍心舍下这份祖传家业呢。三人再不言语。白青眼神一瞥,在床边发现一个精致药箱,是她从未见过的,不免生起好奇之心。她打开药箱,里面装有许多碎银,还有不少书籍药本,书中夹有房产地契之类。童陆看了看,对白青道, “白青,姐姐这是把药铺交给你了。还有这些药书,她是希望看到你医术精进,造福世人!” 白青默然无语,又听童陆道, “依我来看,既然行医,在哪里都能治病救人,何必拘泥于一处。我们跟随姐姐去路,既能有机会与她相聚,又可治疗更多病患,还能圆了小乙哥的江湖梦,何乐而不为呢!” 白青一听转忧为喜,她取出房契,询问童陆。 “嗯,这个,我要想想。”童陆托腮半晌方道, “这房契当然要留着,也算是为姐姐留点念想。我想,这一走,短则数月,长则数年,要不我们把这钥匙与房契都交由顾大娘保管,请她每隔半月让人打扫一番,如若大家回来,马上就能开门治病了!” 白青拍手称赞, “陆陆,你真的太厉害了!就按你说的办!” 小乙欣然同意。三人愉快的收拾完东西,一齐走向那烟雨楼。 正文 19 烟雨已逝来去成空,秋水如常白衣再现 这烟雨楼外人头攒动,好像有事发生。小乙三人上前一看,顾伯顾大娘还有福伯都在,脸色看起来都不是太好。他们身前站着一位中年男子,四十上下,正与三人交谈。小乙上前一看,大吃一惊,此人正是那刘府大管家,前些日子已被遣返,想不到会在这出现。这刘管家看到小乙三人,有些尴尬,跟顾大娘三人说了句话便出门去了。 白青上前拉住顾大娘的手问道, “顾大娘,这是怎么回事?” 顾大娘摸摸她脸蛋, “以后再没烟雨楼了,这地方以后姓王了!哎!” 小乙三人大惊, “怎么说没就没呢,沐阳姐姐再也不回来了么?” 顾大娘长叹一声,说道, “那刘喜,哦,不对,那王喜,刚才把这地契转让书都拿来了,让我们这几个看着办,甚是想留下,月俸在原有基础之上再加一倍。若是不肯,自行离开便是。” 顾大娘顿了顿,接着又道, “我们虽说不喜那王家,对这烟雨楼也是有了二十多年感情的,可这招牌一换,心也就寒了。” 小乙三人早知那刘喜有问题,顾大娘这一说,也在情理之中。顾伯福伯一齐点头,顾大娘又道, “我们也一把年纪了,不想干了,这就收拾东西回家养老。哎,你们陆姐姐前天过来要了匹马,我就知道她终于鼓起勇气了,那孩子从小便心系天下人,这下总算迈出第一步,我真为她高兴。”顾大娘看看小乙三人装束,笑了笑, “你们三个也想去吧,嗯,小乙,这一路你可得照顾好白青童陆,要是出了问题,顾大娘第一个不饶你!” 小乙连忙点头回答, “顾大娘,您这都能猜到!还有,您们都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童陆白他一眼,说道, “还不知谁照顾谁,你……” 顾大娘打断童陆说道, “好了好了,你们三个明日再走吧,下村的马车下午便回,你们坐着马车走,要方便很多。小乙你这么糙倒无所谓,把我白青折腾坏了,我可要心疼。那马车是你福伯的,我想他不会有意见吧!” 众人齐齐看向福伯,福伯用手捻着几根胡须,笑着点头。 “咱们再看看这烟雨楼吧。” 众人一起出来,只见两个王府家丁正搬来梯子,要将这烟雨楼招牌卸下。这烟雨楼店招已经挂了二十多年,也算经历了风风雨雨,这一卸便是卸下了多少人事苍桑。突然一边梯子大动,那梯上之人差点被晃了下来。小乙定睛一看,一人正在摇晃梯子,阻止那人动作,嘴里还骂骂咧咧。正是那瘦猴,众人哭笑不得,又怕瘦猴吃亏,小乙上前将瘦猴拉回。不多时,人群中窜出几人围在梯下,要是再晚些,只怕这瘦猴要吃大亏。小乙心里清楚,再怎么也无法阻止了,也就随他们去吧。 众人抬头看着烟雨楼招牌被放下,一块挂红新匾送入楼内,准备第二日开张大喜时再行悬挂,那匾上面大书“清风阁”三字,小乙白青童陆直摇头,童陆说道, “这名字比烟雨楼可差远了!” 顾大娘一阵感叹, “哎,这张牙子酒水是一绝,那王喜早就买通了,所以这不论是烟雨楼又或是清风阁,酒水自然不会差的,不过以后这里,只怕还是要少些味道。” “什么味道?”小乙疑惑问道。 “人味”。 小乙一怔,随即明白过来,那王家是恶霸,是走狗,这楼也就已经是官府的眼睛了。众人摇摇头,走入后院。 顾大娘招来伙计,说清原由,也表示不会再留。伙计们窃窃私语,随即有人表示不愿为王家做活,当然大多数伙计靠此为持生计,正犹豫不决。顾大娘大声道, “我知道大家都不愿为那王家干活,可大伙也要养家不是,我倒希望大家都留下来,只要不为那王家欺侮乡邻,又有何不可呢。我们这三个老东西累了,正好回家养老。” 顾大娘笑了起来,又道, “哎,回家养老了。小乙他们三个也要走了,咱们一会吃个散伙饭,大家伙动起来。” 大伙兴致不高,却也忙不停的准备吃食。福伯在关上大门,门口挂上歇业木牌,这牌子二十多年也没挂几次,这一挂,烟雨楼就真的没了。 不一会,酒菜上桌,异常丰盛。小乙白青童陆坐在顾大娘身边,心里都有些难受。顾大娘让众伙计斟满酒水,然后端起酒碗, “都别哭丧着脸,以后要想再尝大娘手艺,老顾家院子半个时辰就到,不过可要自带食材,我们老两口可不往里贴!” 众人闻言皆是挂着笑意。 “来,咱先干一碗,今天不用干活,放开手脚吃喝起来。”她一饮而尽,众伙计也齐仰脖颈。 不一会,酒桌之上便热闹起来。这福伯平日极少喝酒,没几碗便醉倒桌上,再不动弹。顾伯喝得大吐,顾大娘也不管他,任他一个劲的跑茅房。顾大娘眯眼坐着,肥胖身躯不住颤抖,她来者不拒,酒量极好。小乙与众人撞碗,还好他酒量了得,竟只是喝了个半醉半醒。白青童陆心情沉重,并未喝下多少。这饭竟是从正午时分一直吃到天黑,直到福伯马车回来,小乙三人才告别众人出了院门。 三人来到那去往破庙的石桥,齐坐在桥边。又是一个月圆之夜,却徒增了许多伤感。三人望着江中明月,尽皆惘然。想他三人在这云龙赕相识已近三年,虽说平日吵闹,却也相互依赖,这三年也还算是过得顺心。倒也经常一同赏月,那时还有陆子苓,四人嘻嘻哈哈,好不欢快。怎知这离别之夜,竟是如此凄凉。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小乙问道。 “我们睡了两日,该是八月十五了。”童陆回答。 “呵,这王家也真会挑日子,诚心让人难受。” 白青双手托腮,缓缓道, “明日就走了,还真是有些不舍。小乙哥,咱们以后还会回来么?” 小乙想了想,摇头道, “不知道啊,也许会,也许不会。” 白青看着月亮发呆, “要是姐姐回来看到我们不在了,烟雨楼也不在了,你说她会有多难过?” 童陆叹了口气,回道, “我想姐姐也不会回来了。” 三人再不言语。不远处,一匹俊马缚车而立,正吃着夜草,甚是悠闲。三人早将行李放入车中,随时可以出发。白青童陆本有些醉意,此时已然入睡,二人一左一右靠在小乙肩头,小乙肩膀宽阔,二人竟是睡得香甜。小乙将二人抱到车上,放下帘子,坐在车头。他心中五味杂陈,酒已然醒了大半,再无睡意,只怔怔看着月儿东升西落。 小乙到石桥之上打拳,一想这是最后一次在这云龙赕打拳,他格外的卖力,他脱掉上衣,在月下石桥挥汗如雨。打完一套拳,心中平静不少,小乙想就趁这月色离开吧,免得白青童陆见物伤感。他拍拍马儿,轻轻拉拽缰绳,马儿倒也听话,慢慢拉车前行。路过曾经的烟雨楼,小乙停车观瞧,大门之上少了招牌,好似人丢了魂一般,再无一丝生气。良久,小乙叹了口气,拨转马头,缓缓离去。马车微微一震,小乙以为是那熟睡时爱踢脚的童陆,也不觉有异,继续驾车前行。 为了白青童陆能够睡得安稳,小乙故意放慢速度,将这马车驶得极为平稳。不知觉间,东方已然发白,小乙双眼迷离,突然车上一声大吼, “停!快停!” 小乙被吓了一跳,赶忙拉马停车。车帘打开,白青童陆探出头来,一脸错愕。小乙站起身来,只见那车顶之上趴着一人,虽面白如纸,长相却是极美,那人正微笑看着自己。小乙见他也是大惊, “沐白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这是?你这是,受伤了?!” 童陆白青一听,急忙跳出,与小乙一齐将沈沐白扶下。沈沐白左臂和腹部负伤,虽已稍作包扎,鲜血却早将白衫染红。他身后背有一只包袱,似是换洗衣物。 小乙轻声问道, “沐白哥,你这是如何受的伤,又怎会在车顶之上呢,还有,姐姐们也一直都在找你,你这几年到底去哪了?” 沈沐白笑了笑,慢慢说道, “你要不要一下这多问题,你们先把那行李都拿出来。” 小乙三人满脸疑惑的看着他,他是真有些着急, “还不快点!” 三人忙取出行李。沈沐白微笑点头,在马屁之上狠狠一拍,那马吃痛,带着空车疾驰而去。 小乙三人大惊失色,又听沈沐白道, “别追了,咱从这里上山。”说完他指指一旁山崖。众人抬头,只见那山崖几乎是垂直而上,不远处崖壁向外伸出,一股水流倾泄而下,直直汇入沘江。小乙三人虽说与这沈沐白接触不多,却也知他不是歹人,何况这马车已经走远,只好陪他一起上崖。 这山崖对小乙来说不算困难,可要再带上童陆白青,外加一个受伤的沈沐白,难度就要大了许多。为安全起见,小乙取出绳子,绑在自己腰间,依次将三人绑住。由小乙开道,再向下使劲,那三人爬起来才少费了不少气力。四人上了崖,便见到了那条小溪,沈沐白指着溪水,笑道, “咱们顺着这溪水向上,明日就到。” 童陆疑惑问道, “沐白哥,咱这是要去往何处?” 沈沐白看了看自己伤势,又无奈的看着三人, “嗯,这个地方啊,真如仙境一般,明日应该能到,你们见了也定然也会喜欢。小乙啊,这一路还要劳驾你扶哥哥一把了。” 小乙摸摸头, “沐白哥,不过是费点气力而已,你千万不要客气。” 说完他上前就将沈沐背起,溯溪而上。白青童陆咽了咽口水,跟在他身后。小乙只觉那沈沐白体重极轻,只比白青稍重一些,怕是长久以来都没有好好吃喝过了,他心中也是一阵酸楚。童陆只背自己的行囊却是有些跟不上了,他在后边不时叫唤,小乙只好不时停下等待。白青身后背着药箱行李,脸蛋红扑扑,口中直喘粗气。走出几个时辰,童陆实在无法动弹,几人只好停下,小乙拿出面饼几人分食。白青这才想起自己还背着药箱,给沈沐白换药包扎,她包得极好,沈沐白也是不住夸赞。 走了不多久,童陆实在走不动了,坐在地上再不动弹,小乙只好放下沈沐白,几人就近找了个平坦之地过夜。小乙对这宿营之事十分熟练,不一会便生起火来,几人围坐火边,将面饼烤得泛黄,这可比冷食味道要好上百倍。小乙从溪水中捉来许多小螃蟹,正愁如何食用,他四周看看,心生一计。只见他搬起几块平坦大石放在火堆旁,用碎石将螃蟹压在上面,然后夹起烧红炭火放在碎石之上。不一会,那香味四溢开来,小乙拨弄一番,说了句好了,那三人也不顾烫嘴,一口一个吃了起来,口中不时叫着“好香”。小乙给自己拨了几个,看那三人吃完,才从怀中取出盐来。三人大惊,没想到小乙还带着盐,这小螃蟹若再加上些盐,滋味可是要好上不少。小乙看着三人,笑着吃蟹,还不时吧嗒嘴。童陆这时倒是来了力气,他瞪了小乙一眼,飞快跳进溪中四处摸索。不一会他就学着小乙串了两大串小螃蟹回来,白青和他忙活一番,又取来盐袋,这才好好品尝起这山间美味。要说以前和陆子苓一齐出门,也是吃过几次这山涧螃蟹,可那时只是游玩,从未如此辛苦,品出的滋味也就大大不同了。 如此这般,走了三日,终于来到了沈沐白说的地方。这三日虽说辛苦,却也有不少乐趣,小乙不时打上几只野货,那三人吃着美味,也是乐得合不拢嘴。偶尔会听到野兽之声,却也未有正面冲突,一路也还算安全。沈沐白伤势迅速恢复,不用小乙一直背着了,不过见他心情时好时坏,小乙三人心中虽是忧虑,可也不愿多问。 童陆一见这地方,大喊一声, “画!画!这是那画上的地方!” 小乙白青想了一会,才记起是那沈沐白画中场景。沈沐白对此景视而不见,独自走开,小乙三人平复了心情,跟在他身后,也不多言。只见那沈沐白来到一处,小乙心中一震,竟是一座孤坟。他定睛一看,坟前木块之上刻有“慕容文茵之墓”几字,沈沐白将手搭在上面,久久不语。坟上杂草丛生,良久之后,沈沐白才用手将其拔除干净。 小乙在湖边燃起篝火,沈沐白也过来坐火堆边上,他拿起一根木枝,拨弄炭火,轻声道, “你们一定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吧!” 小乙三人早想询问,听他之言也都精神起来。 “这事啊,快三年了,正是那元宵月圆之夜。当时回去,刚好撞见你们,你们肯定也都记得。” 三人点头,又听他道, “记得那积雪刚融,我快马赶回,也是差点误了那元宵之约。茵茵抚得一手好琴,长相也是极美,在那鱼水缘也算是个头牌,诸多公子为一亲芳泽,尽皆挥金如土,可她最多也只抚琴莞尔,毫不逾越良家规矩。”小乙等人看过那文茵画像,确是美人无疑。 “那年前数月,我都借住姐姐那里,晚间几乎也都在那鱼水缘度过。”他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茵茵总是轻纱蒙面,为了能一睹她芳容,豪客总是不惜金银,老鸨则赚了个满怀,也是笑得合不拢嘴。她深知人心,想要见上茵茵,就更加困难了。我心中暗骂,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每日前往混个眼熟,想着终有一日茵茵会注意到我。” 小乙递给他一只小蟹,他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待到食物下腹,方才继续说道, “一日,茵茵抚琴,虽是那讨客欢心之曲,我却能听出那曲中神意,她并无不甘委屈,只有无边寂寥。我心里一动,想这青楼之人,大都苦命,也大都有心有所怨,她越是如此,我好奇心越起。我这平日里喜好吹笛,这顺手一抓,便放到嘴边吹起。”沈沐白取出腰间白绿长笛,轻抚笛孔。 “茵茵不防有笛声起,琴声微滞,随后便是琴笛相和,懂曲之人尽皆叹服,这茵茵琴艺似乎较之往日又高明了不少。众人听闻笛声却也不以为意,大都只当作是多了一些玩味罢了。之后每日茵茵抚琴,必有我笛声相伴,熟客都习以为常,老鸨也就无所谓了,反正她不用给我银两,反过来却会收我不少酒水钱。如此这般,这鱼水缘里大小丫环婆子都与我相熟,花了不少银钱,也终于见到茵茵面容。”沈沐阳眼中光芒四射,继而又慢慢暗淡下来, “这老鸨也是可恶,我也只能偶尔见到茵茵,不过即使这样,我也知足了。我曾想过花钱替她赎身,可她不愿,我也就不再勉强。我们虽说见面不多,却也知对方心意,在我心中她已然是我妻子了。”他手指这片小湖,轻声道, “她曾说过,想要找这么个地方,与心爱之人避世而居。我屋里那幅其实是她画的。说来也巧,曾经游历这点苍群峰,来过此处。当时是迷路偶得,却不知从何处行来。可沿溪而下便是另一出路,我们这几日便走的这路。茵茵一听大喜,与我相约到此处,可正值年关,无法抽身,便与她立下十五之约。怎料大雪封路,回来晚了些,不过也总算在十五之日回到云龙赕。可要上山只怕还需两日,这便是我失了约。”沈沐白苦痛神情溢于言表,接着道, “若非如此,茵茵也不会被那刘世杰杀死。” 三人心头一动,细听他继续说来, “事发之时,我正在不远处饮酒,本想与那刘世杰搏命,可他武艺在我之上,再加上两位剑待,我只能白白送命。于是我趁乱带走茵茵尸身,想这将来再报那一剑之仇。可怜茵茵,她直至死后才能看到这番景致。我带她足足走了五日,那时这山间积雪深厚,走得异常吃力。那时方才后悔少年之时没有好好练武,爹娘请来的众多武师都只被我当作摆设而已。” 小乙三人听了也是一阵心酸,想这女人虽为艺妓,却不曾害人半分,到头来死得如此冤枉,如何不让人痛惜。沈沐白轻轻叹息,不再言语。他轻轻打开包裹,只见里面有鲜红衣衫一件,艳丽却不俗气。沈沐白仔细端详,忽的将自身衣衫除下,换上红衫。这衣衫甚是合身,左肩和腹部被利器划开,想来是他受伤之时的穿着。 沈沐白长相极美,身材也极修长,穿上红衣甚是妖艳。他在月下转起圈来,衣袖轻舞,似女子一般。 正文 20 美人妆艳不知男女,仙子心寒无论是非 小乙三人看那沈沐白跳舞,不由的拍案叫绝,他身体极软,身形消瘦,看起来与一个美妙少女一般无二。这沈家人看来真是天生丽质,想那沈沐阳年近四十,却恰似二十初头那般,而这沈沐白,虽是男子,如此这般打扮,风姿却更胜美艳女子。三人不由看得痴了。 沈沐白上下翻腾,红袖飞舞,好看至极,他跳了半响才方回到火堆旁。他双颊潮红,似那少女怀春。他拉了拉衣衫,清理身上污泥血渍,慢慢说来, “终于大仇得报,哈哈,哈哈!” 童陆疑惑看着他,问道, “沐白哥,在云龙赕最后一晚,是你将那刘世杰杀死了么?你不是说武艺不如他,何况你现在身体如此单薄,又怎能伤得了他。” 沈沐白笑笑, “你是想说我现在与那瘦弱女子一般是吧!哈哈,没关系,只要能杀得了那人,要我做什么都愿意。”他眯起眼笑道, “真是恶有恶报,那刘家竟然家破人亡,看到刘世杰那般破落样子,真是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哈哈。”他看着三人,奸笑道, “你们不想知道我怎么杀的么?” 小乙赶忙接话, “沐白哥,你快说,快说。” 沈沐白站起身来,自转一圈,轻抬又袖, “哈哈,你们看现在的我,如若是再打扮一番,和那鱼水缘中女子相比如何。” 白青抢着道, “沐白哥,你现在真的美极了,只怕要迷死人呢,那鱼水缘里怎会有你这般姿色的女子!以前听说沐阳姐在云龙赕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美人,你这一打扮,只怕也不输于她的。” 白青说完一脸艳羡,口中仍是喃喃, “怎么能这么好看,我这要是……” 沈沐白大笑起来, “我姐那可是国色天香,当年求亲之人多如牛毛,她现在人过四十,依旧有不少人惦记着她呢!” 沈沐白停了停,又道, “我在那鱼水缘做了花魁。” 小乙三人眼珠都快掉了出来,耳朵竖了起来,听他接着道, “难道你们没听过清音姑娘么,我可是做了一个多月花魁呢!” 三人张大了嘴,小乙直摇头, “啊,你沐白哥就是清音姑娘!天啦,天啦,太乱了!” 沈沐白拍拍他头,笑道, “那两位剑待太过勇猛,要想近那刘世杰的身,还真是不易。我四处探查,那刘世杰自从许家公子死后,便经常出入鱼水缘,也只有这时,才会放松一些警惕,我也才能有那机会,所以想到了此计。还好我天生丽质,只需面巾遮掩,不言一语,再加上这些年琴艺暴涨,想要骗过那老鸨却也容易。那老鸨以前认识我,因而处处都得小心,平时也得画上浓妆遮掩。” 沈沐白顿了顿,继续说来, “这刘世杰逛个青楼,剑侍也都在一旁,很多次都无功而返。正忧虑间,那王家兄弟让刘家输得彻底,这刘家小子从此不再出门。正在考虑是否潜入刘府给他来个一剑穿心,竟然来了个不速之客,那王满银!哈哈,那小子可是个好骗的主,在我面前数落那刘世杰,我不住掩嘴,他竟是越说越起劲。最后我在纸上写下一行字,‘八月十五,约刘公子前来,当奴家面羞辱于他如何?’那王满银看到后大喜,我写下计谋,临走时还让他在手上亲了一口,呃,到现在还恶心。” “那刘世杰功夫也是不错,如果与他正面较量,只怕我的胜算不大。茵茵的仇,我不愿他人插手,必须要我一人来报。也是天助我也,那王刘两家大打出手之后,刘世杰便整日以酒为伴,把自己身体消磨了不少。说到这里还真得感谢一下王满金王满银两兄弟,要不我这仇只怕是还要多费些功夫,至少做到全身而退已是不能。” “八月十五明月正圆,正是杀人好时节。那王满银也是守信,将刘世杰约到鱼水缘,二人一间上等包房,叫上酒水鱼肉,几个风尘女子陪在一旁。按计划,王满银叫退了那些女子,二人身前就只有我一人陪伴了。我抚了一曲《凤求凰》,那王满银也是乐开了怀。” “只听那王满银满眼堆笑,轻声道,‘世杰兄,你知道要请这清音姑娘单独演奏一曲需得多少银两么?’那刘世杰却不言语,只是自斟自饮,毫不理会那王满银,我也想待他憨醉之时,一剑了结他性命。那王满银也不着恼,接着道,‘一百两现银,那还是隔屏风之价,若是当面演奏,那可是要再翻上一倍。’王满银有些得意,继续道, “‘这清音姑娘刚才这一曲便要收两百两银子了。不过,世杰兄,对于我们这等大户人家,这点小钱当然也不会放在心上了。’刘世杰现在身无分文,却仍似大豪一般,只轻蔑瞟了一眼旁座王满银。那王满银肚皮微微突起,一双手放在肚子上,交替拍响,那声音真是难听至极。又听他接着道, “‘我兄弟二人,长久以来都很是佩服世杰兄,不仅武艺高强,学问渊博,家族事务也是被你经营得风生水起,我王家兄弟与您相比,真是惭愧之至、惭愧之至。你看即便刘家沦落,世杰兄也始终也是铮铮傲骨。要换作是我兄弟二人,只怕已然死了几次了。’王满银只睁一眼,斜眼看那刘世杰,刘世杰继续喝酒,但眼中已有怒火生起。王满银又道, “‘最让我佩服的还是世杰兄的孝心啊,你看这家族四散而去,只剩下刘老太一人,可世杰兄坚持要留下照顾祖母,这孝心天地可鉴,可昭日月。老太太风烛残年,遭此变故,还能有孙儿膝下承欢,也不枉她修佛布施一场。’这王满银也是厉害,你要直说这刘世杰,他只会当作耳旁风,但要提及那刘家老太,只怕随时会暴起伤人,反正他早已输得干干净净,更不在乎死了。于是我瞪了那王满银一眼,王满银闭嘴抿酒,那刘世杰也努力压制心中怒火,不住给自己倒酒。王满银向我点点头,我又弹一曲《长门怨》,极尽凄凉。这刘世杰竟是哭花了眼,直接端起酒壶想要将自己灌醉。可也是奇怪,这刘世杰酒量竟是好得出奇,几壶下肚却丝毫不显醉意。王满银兴致极高,又叫来酒水,刘世杰依旧只顾喝酒。王满银看着刘世杰哈哈大笑起来,他拍着肚子,大声问道, “听闻清音姑娘的剑舞是一绝,想必也能与那‘一舞剑气动四方’的公孙氏一较高下,那公孙氏舞技早已不能亲睹,若能亲见姑娘一舞,也是三生有幸啊!” “我微微点头,媚眼如丝,那王满银必是那淫邪之徒,我一眼便知,当然杀他也脏了我的手,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那刘世杰。我开始舞剑,这剑舞是我多年前偶然习得,是位佳人成名绝艺,我为了她还闹出不少笑话,这就不提了。那刘世杰起先毫不在意,可越舞他越是被这剑舞吸引,酒杯端至嘴边停住,睁睁盯着我瞧看。我移步上前,与那二人只三尺距离,只需伸手一剑便能刺破那刘世杰心口。我先来到王满银身前,一剑从他眉心处划过,又一剑在他鼻头停下,那王满银吓得脸色惨白,好一会才露出笑来,然后大声叫好,不住拍掌。我又来到那刘世杰身前,一剑刺向他右眼,他却眨也不眨,又一剑刺向他嘴唇,他微微抿嘴,似是吃了蜜枣一般。如此多次,我在二人身旁游走,却也并未刺出那致命一剑,因为还没有找到最佳时机,我要他像茵茵那样被一剑穿心而死。我剑舞稍缓,那刘世杰终于仰头喝尽杯中酒水,正此时,我觉时机到来,一剑刺向刘世杰心口。那刘世杰也是习武之人,身体一偏,剑虽刺入胸口,却稍稍偏离那一剑即死的位置。他丢掉手中酒杯,一手紧握长剑,手心鲜血直流。他大吼一声,竟是将那剑折断。他从我手中夺过断剑,上下两剑,分别划过我左肩小腹。” “那王满银吓得脸无人色,却不敢出声,生怕会招来杀生之祸,他藏到桌下,瑟瑟发抖。那刘世杰身受重伤,流血不止,相对而言,我的伤则是要轻上许多,于是二人就在这房内周旋,还好这房宽敞,又有桌椅可供躲避,才侥幸躲过刘世杰剑势。刘世杰也不大喊大叫,加之之前舞剑声响,并未招来猜疑。最终那刘世杰流血过多,倒地不起,我看那满屋血渍,心中却是大为欢喜。这刘世杰就此再不动弹,我又上前补了一剑,要想再活真是痴心妄想了!我把王满银拉出来,让他给我包扎伤口,这人除了吃喝玩乐,其它什么都不会,不过他也算帮我大忙,我也并未对他如何。他听到我的真声,虽说心中不忿,却也不敢说出口来。” “我将这一来一往告知于他,他听完竟是微微一笑,说那刘世杰真是该死。还为我出主意,说是自己假装喝醉,待到天明醒来之时才发现这刘世杰惨死当场,而那清音姑娘也不知所踪。想不到这等纨绔子弟,也会为我演上一出好戏,想他要陪这尸体待上一晚,也是怪难为他的。哈哈,哈哈。那王满银还想为我安排去处,被我一口拒绝,也是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我换上白衫,正巧遇到你们的马车停在那烟雨楼边,似乎随时都能出发,于是我便轻身上了车顶。哈哈,说来也是有缘,这也能遇到你们。不过你们不会怪我把车弄走,还逼你们这一路辛苦吧。” 三人不住摇头,又点点头,童陆抢先说话, “我们都不会怪你的,沐白哥,要不是你带我们来,我们也不知道这世间还有如此仙境。话说回来,你也真是厉害,能设下如此计谋,还能亲手杀掉那刘世杰。我想啊,那王满银也巴不得有人帮他杀了刘世杰,看到这一幕,只怕还会先帮你遮掩,不过他终没料到,他面前的花魁竟是一男子,这倒是让他颇为受伤。沐白哥,你是否早就想要如文茵姐姐那般,重现当年情景后,再杀之以慰亡灵。” 沈沐白眼神落寞, “我确是想要活成她的样子!” 小乙三人瞠目结舌。 沈沐白沉默良久方道, “有点对不起家人,姐姐她只怕还在四处寻我……哎,一切都结束了。你们要是见到姐姐,让她别找了,一切都结束了!” 小乙大叫, “怎么你不跟我们一起走么?” 沈沐白笑了笑,摇头起身。 月光下,他的身影拉得老长。他来到慕容文茵墓旁,用木片慢慢刨土,不一会出现了一长条物体,用油纸包裹得严实。他慢慢拆开,赫然是一把古琴,古琴身上泛起幽光,必是宝物无疑。沈沐白盘膝而坐,拨弄琴弦,琴声缠绵,道尽世间情苦。一曲弹罢,他竟是换上那白色长衫,伴水而立,吹起长笛,笛声悠扬,诉尽衷肠。之后又换上红衫抚琴,如此这般,他抚琴吹笛整整一夜。小乙三人知他这是用情太深,只好静静待在一旁,这一夜竟是无一人入睡。 天微发白,沈沐白奏完最后一曲,哈哈大笑起来。他此时正着红衣,一指小乙道, “小乙,借你长剑一用。” 小乙不觉有异,将烛影交于沈沐白。 沈沐白舞出剑花,飘逸洒脱,尽显风流。而后又温婉恬静,似少女出浴,悠闲淡雅。烛影微红,与他衣衫相称,在这清晨微光之下,竟是无比契合。他红韵双颊,泪流满面,对着小乙三人道, “把我埋在茵茵身边,我与她来世再做夫妻。” 说完他便要挥剑自刎,小乙不防,已然不及解救,三人大喊,白青童陆更是吓得脸色惨白,还叫破了噪子。长剑割破皮肤,正此时,一物呼啸而来,正中烛影剑身,将其击落在地,沈沐白脖颈流血不止,却也没伤及血脉,被救了下来也是万幸。小乙三人赶忙上前,白青正要为他止血,那沈沐白伏地刚握住烛影想要再次挥剑,却被小乙一把抱住。他大吼道, “让我去死,让我去死!不……” 小乙怒火上涌,在他耳旁大吼, “你不是要活成她的样子么,为什么不替她活着!” 沈沐白身体一颤,失了气力,瘫坐在地,大哭不止。 正此时,一声大笑响起, “哈哈哈,这群娃娃有趣的紧,有趣的紧。” 小乙一抬头,一抹艳红从天而下,落在众人身边。只见这人全身上下皆是红色,长发随风起,飘逸似仙人。小乙见是位中年仙子,心中大奇,只见她面白如雪,美艳动人,不可方物,额头正中有一大二小三个水滴状红色点缀,不似画上去那般。她手臂极长,双指戴有白玉护指,一手握住一张银色长弓,那弓背足有五尺,模样如常,但看那弓背纹饰吊坠皆是与众不同,小乙一见便知这弓必定不凡。那弓弦绷得笔直,极粗极韧,虽不知是何材质,也能一眼知晓其十足劲道,想来它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拉得动的。红衣仙子腰背处斜立着一支古朴箭筒,里面装有十余只羽箭。只看这羽箭,便知是这位仙子一箭击落了沈沐白手中长剑。 小乙突然大叫起来, “是你,就是你,你那三箭让那刘家家破人亡,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乙有些激动,却深知此人厉害,因此也只立起黑棍,将其余三人护在身后,不敢随意上前。 那红衣仙子转过头来,捂嘴轻笑, “没有我,哪里有这么好看的戏呢!你还要感谢我哟!”她看看沈沐白,微微一笑,竟是有些妩媚,她脸上也并未留下太多岁月痕迹,肌如凝脂,吹弹可破。 “这小子长得也真够美的,难怪能用上那美人计。要说你用情太深无法自拔,我可不敢苟同,就像这小子,哦,对,这谁来着,哦,对,小乙,小乙说的,你干嘛不为那人活着。连这点勇气都没有,真是枉生为男人。” 她轻捋发丝,十分优美,接着道, “死多容易,好好活着那才是难事!不过我看你啊,就是个懦夫,难怪这坟中之人不愿与你远走天涯。哈哈,果然是这样。哈哈,哈哈。” 沈沐白听她一与,变得有些癫狂, “不,不,不是这样的!” 那红衣仙子看着他,眼神冰凉, “那是又怎样?还想死么?” 沈沐白冷静下来,再不言语。那红衣仙子笑道,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很有意思的,我一人太过无聊,要不跟在我身边给我弹琴吹曲?”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沈沐白缓缓说道。 红衣仙子眯眼看着他,态度强硬,不由他反驳, “你觉得由得你么,你自己已经丢了命,而现在这条命是我救下的,就得我说了算。” “快把琴包好,跟我走,若是不然,这三个娃娃用不了我一箭。哈哈哈……” 沈沐白十分为难,但深知这人手段,于是他拉过小乙,拍了拍小乙手背,说道, “小乙,你和白青童陆让开,我跟她走,以后见到姐姐如实说明,就是我对不起她,对不起沈家,我想她和爹娘哥哥都能明白我的。” 沈沐白将烛影归鞘,递还给小乙,又弯腰将琴包好,来到那红衣仙子身边。这两人皆是一身鲜红,又是惊世之美貌,看起来如孪生姐妹一般。那仙子哈哈大笑,屁股一扭一扭,缓缓走到小乙旁边,和沈沐白一样,拍拍他肩头道, “你个小乙,还真有点儿意思,就是长得太丑,要不我就连你一起带上了。” 说完,她便缓缓向山上走去。 沈沐白来到小乙身旁,微微一笑道, “你们三个好好照顾自己,江湖凶险,活命最是重要!” 小乙知那仙子手段,也知道那人既然救了沈沐白,想必也不会再对他下死手,何况自己想要阻拦只怕也是力所不及,因而也不再阻拦,他拉过沈沐白,把烛影交到他手上, “沐白哥,你要多保重。这把剑,名叫烛影,是范仁良老先生临终托付。他说这算是把良剑,要我代为保管,可我知他意思,是想我为他寻个主人。刚才你舞剑时,与它融为一体,恰似人剑合一一般,我知道你就是它命中的主人了。我希望你能用此剑重新找回自己,就算只是为了沐阳姐,你也千万爱惜自己身体。” 沈沐白轻笑一声,接过烛影,摇了摇头, “我只怕自己会辜负了它。不过,我记住你的话了。谢谢你,小乙,还有你们俩,谢谢你们。我走了,希望有缘再见。”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堪堪从小乙面门划过,射入湖水之中,只是稍稍荡起一层波纹。小乙冷汗直流,这一箭要是再偏上一些,自己小命可要不保。沈沐白看这情形,笑得有些勉强, “走了,走了……” 他转身,朝那红衣仙子走的方向而去,右手抱琴,左手握剑,身形却是轻快了不少。 小乙三人看着沈沐白慢慢走远,消失在山林之中,突然一齐坐倒地上,相互看着对方。小乙知白青童陆和他一样,也是满脑子的疑惑与不解,只好勉强说道, “沐白哥定然是没有危险的,就放心好了,而且有那仙子在,只怕也没人能动他分毫。这一晚上没睡,咱们找个树荫睡上一会吧。” 白青童陆一听,瞬间失了魂一般,倒在地上便睡着。小乙一见,也顾不了那么许多,闭上眼睛,不一会鼾声便响彻整个山谷。 正文 21 江湖凶险所见非实,神物通灵奇幻成真 “大山哥,哦不对,小乙哥,我应该这样叫你了吧!”七子摸着头,轻声问道。 “以后还是叫大山哥吧,那是多年前的事了。这一说起来还就真是没完了,突然想起这么多,我头都快爆了。” 大山手拍额头,啪啪直响,又不停的揉眼睛。 七子看着他,勉强挤出个笑来, “大山哥,你的故事很是精彩,这说了一夜的故事,倒是弄得我睡意全无啊!要不干脆把后来的事也一齐说于我听,现在一闭眼便是那青青陆陆姐姐什么的,真是有些难受呢。” 大山拍了拍七子肩头道, “嘿嘿,当然要吊足你小子胃口!要知道这么多年的事情哪儿能一语道清,更何况我一时也只记起了这些,你要跟我再走了一路,这故事才有那下文。不要贪心,不要贪心!咱就在这多待上几日,养足精神,再去会那什么什么公子。这美景不常见,虽说伴有孤坟,但又再想想,里边住的是个美人,与她作个邻居倒也很是件美事。哈哈,哈哈。” 七子无奈道, “大山哥,你也真够怪的,竟是要与那坟中之人作邻居。不过似你说的,我们在这多待几日也是正好,那群追兵想来近期会在大理城中四处盘查,我们等那里风声稍减,再出其不意,一举杀死那恶魔!” 大山看着七子,笑道, “七子,哪有这么容易,你还是太过天真了。那可是段家人,很有可能是个皇亲国戚,甚至一人之上……反正那人身边护卫众多,我们就俩人,只怕还得好好谋划一番,若是运气不好,我俩身死了都不一定见得到那人一面。” 七子顿时有些沮丧,可他仍旧相信大山一定能带他报仇雪恨。七子回了一会神,问道, “大山哥,以前的事情先不提,你总得把在云龙赕发生的事告知于我啊,我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呢!” 大山哈哈大笑,轻声道, “七子,我问你,你知道我们是什么时候被那些人发现的么?” 七子思索片刻,回答道, “必然是在那清风阁,那小二一看便知是个线人,大山哥形象如此特殊,定然是他通风报信。” 大山点点头道, “那小二是线人不假,但我们并不是在那里才暴露身份。” 七子大惊,又听他道, “我们一进到那土地庙,便已然被发现了。还记得我们刚进去之时,小乞丐慌慌张张的通风报信么!还有那华服身影,必然与这些乞丐有所瓜葛。还有,其中有两个乞丐,浑身不自在,只怕也是刚当上乞丐不久。” “所以你就决定直接去那清风阁,反正已经暴露了,先把肚子填满是吧?!”七子问道。 “也不全是如此,我确实是想那里的梅子酒了。哈哈!七子,那清风阁还叫烟雨楼时,生意极为红火,你看我们喝酒之时却是没多少客人,真够悲哀的。七子,你再说说那其余两桌酒客。” 七子思索片刻,缓缓道来, “那堂中三人,一个叫四哥,一个叫七妹,还有一个可能是老五或者老六,武艺都是极强,只怕也是那公子手下。较远处窗边公子书童,似乎手无缚鸡之力,不过那书童胆子倒是够大,见到那三人竟敢那样说话。我想想也觉得奇怪,他们武艺高强,为何不直接与我们动手,反而用刀试探于你,大山哥,你说呢!” 大山听完,不住点头, “嗯,七子,只说对了一少部分。这三人武艺高强是不假,但那功力最强之人,可能还要数那面白公子。” 七子睁大了眼,又听他道, “这五人是一伙的,只不过戏演得有些过火,那书童再傻也不会故意挑事,特别是出门在外,就如作死一般,这是其一。那一刀下去,白脸公子手不住发抖,从他抖的方式来看,很容易想到是故意为之,他虽故意收敛气息,我却也能感受得到那股气力澎湃至极,这是其二。那白脸公子虽说一直在轻抿酒水,小小书童服侍在旁,二人却一直关注于你我二人,这是其三。那老五或老六,与那女人厮打,明显故意作戏,还假装被那老四将刀打飞,击向于我,更是假得令人发指,这是其四。他们所说之事,更是荒诞,这是其五。所以,他们皆是为我们而来。” 七子点了点头,又道, “那为何他们不与我们为难?” 大山轻笑道, “依我看来,他们可能只是稍作试探。虽说与那公子有所牵连,但还不至于同心同德。这其中关系,只怕不那么简单。” 七子冷汗直流,想不到其中还有这许多关键之处。他想了想又问道, “那你又是如何引开那些兵士的呢,我们要是选条小路上山,并不一定会遇到阻拦的。” 大山笑道, “我就是要来这里啊,所以一定要走这车马道。这道路上定然有明哨暗哨众多,想要不引起注意则是比较困难。所以我得引开他们的注意。而且得找个人有官兵把守之地,最好是人多一些的路口,留下个二人上山的印象。我先穿上乞丐服,将其余衣衫缠在腹部,击倒明哨,再除去暗哨。这山崖虽是陡峭,上山不易,但下来却也不难。我丢下衣衫,下山再次冲过路口,还又把那几人打了一顿,当然也转换了口音让几人以为真是两人。最后将那两件乞丐服远远丢弃,再悄悄摸下山崖,与你会合。” 七子听完,对大山钦佩不已。又听大山道, “那公子身边的刀疤脸才是真正狠角色,要与我正面对敌,我想要快速取胜只怕也是不易!我们下山时曾经见过的,一定要小心此人。” 七子嗯了一声,陷入沉思。大山笑着拍拍他头,轻声道, “先别想这么多,时间多的是,咱们现在补上一觉先,这不天都亮了,再不睡白日里没了胃口,就不太滋润了!” 七子听他这么一说,也是笑出了声, “大山哥,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大山躺在地上,睡眼惺忪看着他,点点头。七子接着道, “小乙哥不是一直带着黑色棍子么,可你现在身上并无一物,莫不是弄丢了?” 七子有些胆怯的看着他。大山想了想道, “这就不记得了,没准到了什么地方便又想起。哎,不管了。没准什么时候就回到我手里也说不定,咱先睡觉,先睡觉。” 李大山大大打了个哈切,闭眼再不说话。七子也躺了下来,只见二人横在水畔,不多时,便有呼噜声交错而起,直将那林间鸟儿惊得高高飞起。 一来二十余日,大山七子二人便在这小湖之畔住下,上山打猎下湖摸鱼,倒也过得极为舒心。大山教与七子拳法,七子悟性尚可,不几日便练得有模有样。大山看七子性格温和隐忍,于是上山砍来一根木棍,传授他守御之法,若是他能熟练使用此棍法,想来对上普通武林人士,不敢说能够取胜,至少也能多抵抗片刻。七子除了打猎抓鱼,其余时间都沉浸于拳招棍式,大山看他这样,也是颇感欣慰。 这天气早已转凉,大山七子并未备有御寒衣物,因而也是时候下山去往那大理城了。大山见七子拳法已有小成,于是准备离开。七子兴奋异常,他这些日子里苦练武艺,就是想有朝一日能亲手报仇。七子沿溪而下,却被小乙拦住,小乙指指侧面山林道, “咱走这里,上面景色可是极好的”。 七子听他所言,在前挥舞柴刀开路。二人走不多时便上到了这山顶之上。大山看着远处连绵群山,大声道, “七子你看,那便是点苍山了,这点苍有峰十九座,每峰景致皆是不同,云雾缭绕常年覆有雪者,便是那最高峰马龙峰。这群山之中,水气纵横,有急流湍瀑,也有死寂暗河。这点苍自北向南延绵百里,虫鱼鸟兽应有尽有,草木繁茂非常,常有山民药农居于此间,当然也不乏厌倦俗世之人避世而居。群山另一侧,便是那大理城了,那大理城背靠点苍,近临洱海,地理位置极佳。那洱海之畔良田万顷,极是富饶。”大山扶了扶面具,继续道, “七子,看到那马龙峰了么?” 七子点点头。 “我们这就起身去那上峰之上瞧看一番!” 七子知大山必有用意,点头应允。 二人落日之前便到了点苍山脉之中,这入山之处溪流交错,水汽弥漫,遍布墨绿苔藓,入夜时分凉意倍增。七子皱了皱眉,对大山道, “大山哥,这里山路艰险,又极为湿滑,咱们先寻个地方歇息一晚,待到天明再上山如何?” 大山扶了扶面具,那银色面具已附上了一层水雾,用手的抹,留下几处指痕。大山点点头,顺着一条溪水逆流而走,七子悄然跟在身后。走不多时,便来到一处水洞,洞有一人高,深处完全无法窥探。大山捡了几子石子扔入洞中,半晌也无动静,二人方才走入洞内。 洞里依旧潮湿非常,大山寻了个平坦之处,用脚将地面清理干净,一屁股坐了下来,只见他口中衔着一根细草,甚是悠闲。在这洞中水面三尺之上,竟是有这两丈见方的平坦之地,七子也是微感惊奇,更令他不解的是这地上只是微潮,较之洞里洞外其它地方要舒适不少。不过这一路经历,对于大山,再有更多出奇不异,他也不会觉得奇怪了。七子很是高兴,一溜烟跑出洞外,大山则侧身躺下,闭眼休憩。不多时,七子回来,手中多了两棵枯树。这枯树之上尽是苔藓,七子手握之处的青苔被挤出水来,七子对大山道, “大山哥,这里太过潮湿,这两棵枯树离离水面较远,只怕是这里最易着火的了,一会剥了皮,砍成细柴,没准能生起火来!” 七子说完便趁着微弱光亮砍柴,他将树皮扔掉,又将树干内最干部分切成细小木条。七子小心翼翼搭起木条,燃起火折,不一会竟是将火生了起来,他手舞足蹈,兴奋异常。加上大块木柴,火光照亮这小块平台,大山的面具在火光之下熠熠生辉,如有水气在其内流转一般,七子看着那面具道, “大山哥,你这面具真是奇怪,在这火光之下,似黑水流动一般,竟是如此好看!上次山洞之中一心想着要报仇,却是没注意到这神奇景象。” 大山哈哈一笑,道, “那你现在就不想报仇了么?” 七子摸摸头,道, “走了这一路,听了大山哥你的故事,虽说仇恨未减半分,心里确是冷静了不少,而且我也明白对手不是普通人,虽说有大山哥帮助,但也需要强大的自己。因而现今最重要的是强健自身筋骨,来日方能与之一决生死。” 大山听完有些惆怅,看着火光发呆,半晌方道, “七子,仇恨不应成为你内心的全部,先保住自己小命,咱还有那许多路要走。” 七子点点头,满脸坚毅神色, “大山哥,我定然会拼尽全力,如是过此一劫,不论天涯海角,刀山火海,我也随你走上一番。” 大山看着他,满脸笑意, “七子,看看有没有吃的,这附近应该会有鱼虾之类,弄几个填填肚子。” 七子应允,绑上一枝火把,到那洞外寻觅吃食去了。大山望向火堆,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 “这小子能吃苦不报怨,倒像是当年的我呢……” 七子回来之时,手中火把已经燃尽,他将火把残余丢入火堆,另一只手向前一送,竟是一串三寸小鱼,足有个二三十条。这鱼从腮部被细藤串起,想来穿鱼之人手法也是了得。 大山看了看,大笑道, “好你个七子,果然有些门道,还真是有我当年风范。” 七子也嘿嘿轻笑起来, “大山哥,我从小就数这抓鱼的本事拿得出手,只要有水有鱼,定然是饿不了肚子的。” 他顿了顿又道, “大山哥,你那飞石的绝技才真是让人羡慕,可我太笨,始终不得真义。” 大山接过鱼串,支起木竿放在火旁烘烤,然后慢悠悠的道, “学武最好趁早,这入门年纪越长,就越不易摸清武学深意,当然这也需看人造化。有不少功法传人在三岁之时便已开始艰苦修行,有些腐士一生苦修,却也不得精义,可仍有浪荡之辈三年五载便有所大成。不过话说回来,练武需要吃大苦,吃常人不能吃之苦,方能战而胜之。七子你其实身体强健,有个演武的好底子,只是并未从小习练,有稍显可惜。不过你常年劳作,算是有很好武学基础。练不好飞石,那只是这门功法不适合你罢了,我教你的棍法你可不就一学便会么。所以啊,练适合自己的功法,将它融会贯通,才是你最正确的选择。有句老话说得好,不怕人会那万种招法,只怕他把那一招使了万次!” 七子听完不住点头, “我以后就只学这拳法棍法,定然不叫大山哥失望!” 大山笑了笑,单眼直直盯着那串小鱼,想来也是馋得很了。烤鱼香味已出,大山从怀中摸出盐和调味料,均匀的洒在鱼身之上。随身带上调料,可能早就成为他的习惯,再苦再累,也不能委屈了口鼻与肠胃。大山用小木针挑了挑鱼肉,咽了咽口水道, “看起来不错,开饭了!” 鱼刺虽多,二人却吃得极快,不多时周围就只剩下了鱼骨残渣。大山半躺下,用手揉搓肚子,看起来极是受用。七子笑笑,把鱼骨之类丢进溪水之中,这才缓缓躺下。二人这日疲累已极,不多时便沉沉睡去了。 也不知过了几时,七子突然醒来,似是在梦中听到了悉索之声。他揉了揉眼睛,把那火堆拢了拢,火势渐起,方才向四周查看一番。这一看惊得他冷汗直冒。只见大山平躺在平台之上,一只庞然大物盘在大山一侧,赫然便是一条巨蟒!大山似不觉有异,依旧持续打着呼噜,那巨蟒吐着长长信子,伴着大山呼吸之声,竟是无比和谐。 七子见到此情此景,只把手中武器攒紧护在前胸,全身上下不敢动弹。他又定睛瞧看那巨蟒,似乎它又并无害人之心,这才稍稍安下心来。只见那巨蟒浑身墨绿之色,两只大眼半睁半闭,暗红色信子时吐时收,蟒头之上有淡黄色独角一只,约莫有那三寸之长。蟒身缠绕在大山一侧,竟是占了好大一片空间,它身体粗如酒坛,长度只怕也有八丈不止。火光之下,蟒身之上鳞甲紧密排列起来,竟是泛起层层黑绿光影,神秘非常。 在大山身上有太多的不可思议,但初见此景,也不免心生惧意。七子看那巨蟒似是心情极佳,方才对巨蟒笑了一笑,那巨蟒也似通灵一般,七子竟感觉它向自己眨了眨眼睛,心中大喜,这才慢慢放下警惕之心。 突然他臀部被一物击中,力道虽不很大,却将七子吓个够呛,他只觉那物似有些绵软,应该不至于伤到自己。七子回身一看,赫然便是一条蟒尾,那蟒尾又是朝他一挥,他却并未闪躲,蟒尾击中之处,似乎还有舒适之感。他回头看那巨蟒,似是在对自己调笑一般,甚是得意。七子不住摸头,对着巨蟒轻轻一笑,那巨蟒睁眼瞧他,似看个小丑一般。 七子再无睡意,用手拖着下巴看着对面巨蟒和大山。只见这一人一蟒共躺一处,相对而眠,场面甚是温馨。七子内心也是感叹,想不到大山哥不仅武艺高强,心思细腻,还能有缘与此等非凡活物为伴,若是一直与他相伴,只怕还会遇到更多的奇人异事,这一路也定然会有无数趣味与惊喜。 七子正自出神,只听大山吧唧着嘴,把身子侧翻过来,那巨蟒也挪动头部,将硕大蟒头紧挨大山。大山突然双手一伸,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双手向后,竟是直接抱住了那巨蟒头部。那巨蟒见他醒来,异常兴奋,不住朝他面门吐信,大山半张脸被这信子弄得甚是狼狈,他坐起身来,把蟒头按入怀中,一手摸它头部,温柔道, “小绿,你来啦!” 那巨蟒显然极有灵性,脸上竟是有了些欢喜之色。 正文 22 冰火交融不似人间,筋骨磨砺确是天堂 七子把火燃大了些,柴火湿气重,浓烟滚滚,可这洞中有风倒灌进来,却是把烟全都卷入山洞深处。那巨蟒抬头看着大山,眼中尽是哀怨。大山笑着拍拍他的头,指指自己脸上面具,轻轻摇头, “这个?我也记不清了,不知在哪出了问题,不过已经习惯了,带上这张面具不也挺有味道么!哈哈!哈哈!” 说完,大山便与那巨蟒玩闹在一块,七子注视着这一人一蟒,心中倒是有些羡慕。七子看着身边蟒尾,想去摸上一摸,伸出手来,却又是不敢。大山斜眼看到,便已会意,他向七子一招手,七子战战兢兢来到大山身前。大山对着巨蟒道, “小绿,他是七子,我好兄弟,来你们认识一下!” 说完,大山一手按住巨蟒大头,一手扶住七子,将两头合在一处。七子大眼与那巨蟒小眼相对,巨蟒信子吐在七子脸上,七子只感到一阵晕昡,心跳陡然加速。七子伸出手来在那巨蟒头上一阵抚摸,那巨蟒眼中尽是戏谑之色,七子也不以为然,笑着用脸蹭了蹭巨蟒。大山把两头分开,哈哈大笑道, “我出去看看有没有好货,咱弄点吃的先。七子把火照顾好,等我们回来。” 说完,大山向巨蟒小绿一招手,便起身朝那洞外走去,巨蟒跟在他身后,不离半步。七子目送二人出洞,见那洞口微微发亮,想来已然天亮。他加上几块柴火,就在这片空地之上打起拳来。这些日子以来,他每日打拳皆有不同体会,在这幽暗山洞之中,却是别有一番感悟。七子一连打了几遍拳法,身上早已大汗淋漓,他捧起溪水冲洗上身,溪水微凉,却是让他大感舒爽。正当此时,大山与巨蟒小绿一同回来。只见大山身后背着一头麂子,小绿扭动身体跟在身后,满脸的兴奋。 大山放下麂子,柴刀挥舞不停,将两只前腿卸了下来。他将两腿递给七子,道, “这是咱俩的。”他回头笑着看看小绿,摸摸它头,轻声道, “剩下就是你的了!” 巨蟒小绿摇头晃脑,心情显然极好。 七子接过双腿,将皮毛除去,用刀在肉上划出几条口子,然后架在火上烧烤起来。不多时,肉香便已弥漫整个山洞,二人肚中咕咕直叫,看着烤腿直流口水。这山间麂子奔速极快,胆小谨慎,极其不易抓获,何况大山这浑身上下并无利器,这也让七子对大山的打猎手段佩服不已。 二人吃完麂腿,大感舒畅,一旁巨蟒小绿却并没吃食,只是静静看着大山与七子。大山双手在身上一抹,哈哈大笑道, “小绿啊,我们要走了,你在这里好好的,有空再来看你啊!” 那巨蟒有些扭捏,显然是不想大山就此离去。大山让七子把火堆熄灭,摸摸巨蟒小绿头顶尖角,轻声笑道, “人说蟒头长角,飞化成龙。小绿啊,你快成龙了都!” 大山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带着七子出了洞来,巨蟒小绿一直跟在身后。大山向它招手道, “回去吧!” 说完,他攀石而上,不一会儿便上到了高处。七子回头看着巨蟒小绿,虽说与它相识不到半日,心中却是有些不舍,他向小绿摆了摆手,也随着大山去了。那小绿不住抬头张望,距上次见他之时,已经过了十多个年头,它也不知要再过多少年才会再见他了。 山石极陡,又是湿滑异常,二人小心翼翼向上攀爬,速度倒也不慢。爬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出了这片水雾,阳光当空闪耀,让人睁不开眼。大山七子并不停留,继续向上攀爬,这时再往上便容易了许多,至少不会像之前那般危险了。二人顺着一条溪水逆流而上,不多时便见那云层悬浮于山腰之上,缓缓的漂流倾泻,美丽非常。七子也曾见过云海,却远远不如此时这般云雾动人。大山向后看去,却早已不见来时的路,这一路行来,只怕是难再回头。他拍拍七子肩头,大声道, “哈哈,如此美景,我也来添上一把水气。” 他脱下裤带,向着后方尿了起来,尿水飞出老远,他哈哈大笑,对七子说道, “你也来啊,咱兄弟俩比比看谁尿得远。” 说完,大山竟然停了下来,他对着七子不住眨眼,七子见他这样也是哭笑不得,只好按照他说的来。二人并肩而尿,尿得极是开心,大山以微弱优势取得了此场比赛的胜利,他哈哈笑个不停。之后这才心满意足的提上裤子,继续上山。 不多时,二人就已到了雪线之上,稍停一下,全身就似会冻住一般。二人衣衫单薄,因而未做过多停留。这上山几个时辰里,晴空万里,极尽天黑之时,风云突变,竟是下起了雪来。二人冒雪前行,走得异常艰难,身后足迹片刻之间便被那新雪掩埋。大山转身问道, “七子,还抗得住么?” 七子回道, “大山哥,还行,不过咱们这晚只怕会有些艰难了。” 只听大山又道, “紧跟着我,别丢了。” “嗯,放心吧。” 二人继续向前,不多时,七子从那漫天大雪中,竟是看到了神奇一幕。趁着这片雪白之色,七子看到那不远处有山石矗立,那石上并无积雪,在这雪夜之中显得格格不入,山石周围升起团团烟雾,瞬间就把那落下的积雪融化。七子一手指向那山石,大声喊道, “大山哥,前面似是一个温泉呢!” 大山耸耸肩道, “这么大喊,要引下雪崩,咱俩就埋在这里了。” 七子一听急忙住嘴,却难掩兴奋之色。 二人身上早被大雪浸湿,寒冷非常。见到这温泉,二人也不客气,直接就跳了进去,好似惊起了一物,眨眼却又不见其踪影。这泉水三尺来深,温度也是较高,不过也还在身体承受范围之内,二人在水中除去衣衫,搭在泉中山石之上,就这样光着身子泡起了温泉。不一会,吱吱之声响起,大山环顾四周,只见那不远处有一只白色雪猿,正出神的看着自己,口中不停发出声响。 “哈哈,小白!”大山兴奋叫道。 那雪猿一听,双腿立起,直起身形,随后直奔向大山。它跃进泉中,水花溅起,将大山七子泼了个满面。大山抱住白猿,一个劲的亲热。七子看那白猿,身形魁梧,与大山相比都要再强上几分,双手强壮有力,较之人手要也长上许多。它通体纯白,没有一丝杂色,眉毛垂下老长,盖住了半张脸颊。七子听那白猿声带着哭腔,他仔细一瞧,那猿眼之中竟是滴下泪来,让他心惊不已。大山抱着白猿在泉中翻滚,玩得极是开心。 玩了好一阵子,白猿终于看向了七子,七子尴尬的向它打了个手势,白猿一巴掌拍起泉水,直喷了七子满嘴,然后它大笑捶胸,显然是开心极了。大山把七子拉到身旁,将白猿一只手交到七子手上,对那白猿说道, “小白,这是我兄弟,七子,你俩认识认识。” 只见那白猿反过来握住七子,手上加力,七子吃痛,顿时满脸通红,还好他肤色较黑,不至于那般明显。大山见壮大笑道, “小白,你这是给七子一个下马威呀!好了好了!” 那白猿似能听懂一般,大笑起来,露出同样洁白的两排牙齿,然后它又学着人样使劲拍了拍七子肩膀。七子也一同大笑起来,却遭到白猿一阵白眼。大山哈哈一笑,指向黑暗之处对七子说, “等衣衫干后,我们进到那洞中,里面暖和不少。” 七子揉了揉眼睛,问道, “大山哥,你怎么看出那是个山洞的?”他顿了顿又接着道, “哦,你肯定以前来过这里,这白猿也是旧相识,对不对!” 大山笑道, “是啊,告别小绿之后便遇到他了,他极有灵性,这么多年,容貌身型早变得不同,他却还能记得我,小绿小白虽然皆非人类,却是最重情讲义呀!” 七子看着大山,笑道, “大山哥,你真是太神奇了,这些日子与你同行,真是长了见识,只怕那说书先生讲的也比不上你这许多精彩呢!” 大山大声笑道, “哈哈,这精彩的可能还在后头呢!” 二人一猿在泉中嬉戏,好不快活。雪又大了起来,把这片暖处团团围住。温泉泡得浑身暖劲十足,二人方才起身,披上半干衣衫走进那小片黑暗。果然如大山所言,这是一个山洞,这洞里异常温暖,也不算太潮,是个极好的住处。七子十分兴奋,他也没想到在这样的雪山之上,竟有如此上佳去处,只可惜这时洞里洞外一片漆黑,只隐约能见那洞外一层白雪。大山在洞中四处摸索,不多时,他在漆黑洞中竟是划出一道火花,只听他道, “七子,在地上找找干草之类,我找到火石了!” 七子大喜,在地上四处摸索,不多时,还真让他摸到了一小撮火绒,二人又摸来几节干柴,小心架起木条。大山敲打火石,不一会,一片光亮溢满山洞。七子小心照顾火堆,他可不想在这黑暗之中待上太多时辰。火势渐大,七子这时才好好的观察这个山洞,只见这洞深两丈,有一人来高,外窄内宽,越往里走空间越大,也越是温暖,到了这最里处,就十分炽热了,七子待了片刻便已然无法忍受,在那里,他还发现无数的锁链痕迹。七子退了出来守在火堆旁,他看着大山,疑惑问道, “大山哥,这里怎么这么神奇,又有温泉又有山洞,看那里面铁索痕迹,莫不是有人曾被锁在此处?” 大山笑笑,慢慢回道, “我也不知为何会有这泉水山洞,只怕是地下有热气,恰好从这里向外溢出吧。至于那铁索,以后再慢慢给你讲述。七子,这里可是个练武的好地方。这就快要入冬了,咱们马上赶去也没多少胜算,索性就先在这里住下,待到明年山下春暖花开,再去不迟。” 七子眼珠都要瞪了出来, “大山哥,你的意思我们要在此处待上小半年?” 大山笑了笑道, “七子,这里可是难得一见的仙境,多少人朝思暮想的练武圣地,在此练上一日抵得上那山下半月,机会可是难得!” 七子点头,道, “大山哥,我知会得,先把武艺练好一些!” 大山满意的点头,说道, “这里算是一个避世所在,想来也不会有人前来叨扰,你就在这好好练功。我们头顶不远便是那马龙峰顶了,但此段山路极为险峻,想要从这上去非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所以你也需要练上一段时间。从那大理城看来,这里身处马龙峰背脊之处,想要从峰顶和两侧过来也都极其困难。我们从山脚一路向上攀爬至此,也是正好避开了这上方与两侧的悬崖。因而如若不是从这一侧山脚向上,想要到达这里几乎也是不可能的。谁都知晓,要在这常年积雪的峰顶待上太长时间,可是要出人命的。” 七子点头,又轻声问道, “大山哥,那明天开春,咱们要从这马龙峰翻过去么!” 大山笑道, “当然了,这也算是对你的一项考验吧!你要是连这山顶都上不去,那就别再考虑报仇的事了。” 那白猿看着二人,十分欣喜,它跑来跑去好不欢快。只见它窜到洞外,片刻即回,手中多了两大把青果。它将青果递给二人,大山接过,咬了一口,微微有些发涩,虽不美味却也说不上难吃。大山囫囵吃了三个,心满意足的拍拍白猿肩膀。七子也吃了几个青果,把肚子填得满满,他狐疑的看着大山与白猿,轻声道, “大山哥,这里怎会有这青果,似是刚摘下不久。” 大山回道, “这山峰常年积雪,甚是严寒,而这山峰背脊之处常年极少有那阳光直射,便是天然的冰室了,小白将这些果实藏于此间保存,倒是很有智慧。当然也需要选择最佳地点存放,既能保鲜,又能保证不被冻坏。这小白实在聪明。” 大山爱怜的抚摸着白猿,把它头颈处毛发梳理整齐。七子见状微微一笑, “大山哥,为何小白会独自守在此处呢?” 大山神情黯然,缓缓道, “小白并非生于此处,可它天生喜好严寒,在暖处生活太长时间反而会生出病来。它在这里正好,太过寒冷之时还能泡下温泉,还能在这洞中温暖身体。这应该就是它最好的归宿之地了。” 七子欲言又止,大山笑道,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其间关系太过复杂,待到我完全理清之后再说于你听吧。” 七子点头,默然看着火堆,久久不语。洞外山风呼啸,雪片被层层卷起,胡乱飞舞。那雪落在泉边,被热气一蒸,瞬间化作水滴,而后汇成细流,从一旁山崖悄然落下。 之后半月,七子每日都在雪中打拳舞棍,待到力竭快要冻僵之时才下到温泉之中。白猿在泉水旁不远处储藏有大量果食,只怕足够让两人一猿吃上一年了,大山七子也不客气,饿了便取来食用,白猿见到二人如此也是十分欢喜,把胸脯拍得啪啪直响。大山带着白猿四处玩耍,把这山上山下逛了一遍,不时他还会打上几只猎物。白猿力大,身体矫健,也常会捡些干柴回来,因而这洞中柴火也总是堆得老高。白猿平日大都只吃青果,大山一来,转眼便成了肉食动物。不过大山手艺了得,二人一猿总是吃得极为爽快。每次吃完,大山白猿便侧靠在洞壁之上,用手揉搓小腹,七子早就见过大山如此,可看那白猿学得有模有样,也不禁莞尔。 这日晚间吃完烤猪腿,大山白猿舒服的揉搓腹部,极尽满足。七子对这一幕已是习惯,他笑着对大山道, “大山哥,我觉得很是奇怪,那拳法棍法越练越觉得奇妙。刚开始那招式之类全都牢记于心,每打一次虽说都会有不同领悟,却仍能记清招式。可这几日以来,总是记不清那连贯路数,我也很是苦恼。” 大山大笑道, “哈哈,七子,你果然还是有些根骨天赋的!这招式路数,都是固定,不同人使出会有不同效果。如若完全按照套路练习,也太过迂腐不是。你忘了这招式路数,说明正走上正途。见招拆招才是实战要领,许多武林人士舞剑出花,惊艳绝伦,真正打斗起来,却常被那莽夫打得狼狈不堪。” 七子略有所感,又问道, “有时使棍,就似挥动锄头一般,可每当此时,就感觉气力更加充盈,对这棍子也就更加信任了。” 大山拍拍他的头,道, “七子,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这武学招式,大都从生活中领悟而来,你从小就干农活,对这农具十分熟悉,把棍子看作是那锄头,自然生出亲近之感。这也是我教你用棍的一大原因。能够将棍法与生活经验结合起来,武学造诣方能更上层楼。” 七子不住点头,又听大山道来, “七子,从明日起,我陪你拆招,有了实战方能快速提高。要知道对手可没有几个是傻子,那些轻视对手的人,大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七子嗯了一声,大山抱着白猿,刚一睡下便有呼噜声响起,白猿咧嘴大笑,七子与它对视,笑着闭上了眼。 次日开始,大山半日陪白猿玩耍,半日给七子喂招,在这避世之所,倒也不觉烦闷。起初几日,大山也不留力,七子全身上下被打得淤青,轻轻一按便是疼痛难忍,还好有那温泉水,泡上半个时辰便让疼痛大减,第二日竟又大为好转,七子大是惊喜。如此这般,七子虽说每日挨揍,身上却越发皮实,虽说仍是会被打中,痛感却少了许多。 一晃又是数月,大山每日会在洞壁之上刻下标记,因而也记得日子,这已然到了年关!大山心情甚好,一大早便与白猿出了门,回来时竟是背了一头大花鹿。他放下鹿来与七子拆招,七子已经能接上个二三十招,想来对上普通敌人定然不落下风了。 二人拆完招后,七子剥皮切肉,大山则抱着白猿坐在洞口,极是亲密。肉香扑鼻,让人欲罢不能,大山扬鼻大嗅,发出一声感叹, “要是再来上一壶美酒,那就要美死人了。”他不时吧唧嘴,十分陶醉,似是真有那美酒一般。 白猿突然叫了几声,兴奋的跑了开去。大山看着它也是疑惑。不多时,白猿回来了,竟是怀抱一只酒坛,酒坛不大,约莫只能装个十斤酒水,但在这等冰雪之地,还能有此酒水,已然是大大不易了。大山接过酒坛,启开封口,顿时酒香四溢,让人口舌生津。大山大喝一口,酒虽有些烧喉,滋味也是极美。他大吼一声好酒,把酒坛递给白猿,那白猿接过,也是大大喝了一口,它浑身一颤,看来也是极为享受,喝完它将酒坛递给七子,七子接过也学他俩大口下肚,倍显英雄本色。 这岁末一夜,两人一猿撕肉喝酒,好不快活! 正文 23 不弃不离相伴终老,巧舌如簧蛊惑人心 这山中日子虽是单调,这几位却过得极有滋味,转瞬间便又过了一月。这些日子以来,七子武力大增,身手也是矫健了许多,于是尝试着登上峰顶。一连数日皆是无功而返,他也并不气馁,心想自己每日有所提高,总会有一天能觅得上峰之法。 这日风清气爽,七子终于摸索到一条险道,他沿壁而上,只用半个时辰便爬上了峰顶。这峰顶之上尽是云雾,只能见到两丈之内,他心生遗憾,转身回走。这下山更是不易,七子好险才没摔落下山崖,直回到山洞方才缓过劲来。 七子看大山正在打盹,也不好叫他,只好外出打拳。再回来时,大山老远向他招手,他心知又有好吃的了,笑了笑,便进入山洞与大山白猿大吃起来。七子咽下一口肉,大声说道, “大山哥,我今天爬上峰顶了!哈哈,咱们收拾一下,明日就下山吧!” 大山颇感意外,摇摇头道, “嗯,这个啊,不急,还不到下山的时候,你再好好习练拳法棍法,可不是人人都有缘来此的,以后只怕也没机会了,多多珍惜吧。” 七子虽是不解,却也知大山必有用意,再不多说,他将一块肥肉塞入嘴中,顿时满嘴油腻,他缓缓下咽,一股暖糯之感从喉头一路向下进入胃中,在这仙境之中,还能有此等美食,真是让人欲仙欲死。 不觉之间,又过数月,虽说这里常年如此,并无太大变化,但七子也知山外已是春暖花开时分,他心中期待,因为下山时日已然临近。 这日,七子一早起来,便不见大山白猿踪影,以为这一对好友又到外面玩乐去了,他也没在意,独自打起拳来。直至正午时分,大山独自一人回来。平日二友半步不离,连拉屎撒尿都是一块,这倒是奇了。七子觉得有异,欲要上前询问,但见大山眼中遍布血丝,又不知如何才好。 大山看着七子,苦笑道, “它不见了。” 七子大惊,忙问道, “大山哥,这是怎么回事?” 大山满脸沮丧,回答道, “它老了,若是以人来算,只怕也是要过一百岁了。它是不想让我们为它难过,便自己走了,它应该是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要知道在这雪山之上,几乎无人能够追上它的。” 七子大惊,说道, “大山哥,你几个月前就看出小白活不多久了!我们要在这待到春暖花开之时,便是要为它送终是吧!” 大山轻轻点头,用手扶了扶面具,无助的望向那漫天雪雾, “是啊,当时就知它最多只有半岁好活了。哎,既然它不想让我们难过,我们明日便走吧。” 说完,大山走进洞中,坐靠在洞壁之旁,黯然不语。七子心中也是难过非常,他坐在大山身旁,怔怔出神。这数月里,白猿始终陪伴左右,这突然不见了,洞里瞬间清冷了下来,二人皆是一夜未眠。 第二日清早,大山七子二人一齐山上,不到半个时辰便已到达峰顶。峰顶依旧是雪雾弥漫,完全看不清周围状况。大山站在高处一动不动,任那风雪拍打身体。七子上前抓住他手,大声道, “大山哥,咱们快下山吧,这里天气恶劣至极,多待下去只怕会有麻烦。” 大山反手握住七子,在他耳旁大喊, “七子,走吧。” 他拉住七子向山下走去。 正当此时,温泉山洞不远处,一只白猿趴到在崖边山石之上,它浑身被雪覆盖,只留出双眼看着那洞口,尽是迷恋与不舍。它站起身来,将身上积雪抖落,又把周围积雪清理干净,而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收拾起身上毛发来。它梳理得极为认真,也极为缓慢。收拾好后,它来到崖边,探头向崖壁之下望去,眼中却并无苦意。 突然间,它身后响起熟悉的呼喊, “小白。” “小白。” 白猿回头望去,只见大山七子并肩而立,爱怜的看着自己。它有些惊惶,有些不解,但更多的是欣喜。大山七子走上前来,一人握住它一只手,就这样牵着它离开了那崖边,回到洞中。它靠在大山七子身上,泪珠不停转动。 不一会它轻轻闭上双眼,呼吸均匀,想来是睡熟了。大山看着白猿,轻声道, “它太老了,也许就在这几日了。它这一生,大都孤独,死前还能有我俩陪伴,也算是有人送终了。” 七子眼眶湿润,微微颔首。 接下来几日,大山七子一直陪在白猿身边,寸步也不离。白猿精神有些萎靡,但它脸上总是带笑,看起来心情也是不错。它靠在洞壁上,几乎不再动弹,此时想要坐起身来也是显得极为吃力,虽说它早已吃不下什么东西,但一看大山七子大口吃着自己储藏的青果,却是十分欢喜。 大山七子一人坐在白猿一侧,大山手舞足蹈说着阿爷当年讲的江湖故事,本是极为平常的故事,却被他添油加醋一番,格外的吸引人。七子听得哈哈大笑,那白猿也是微微笑着,不知是否真能听懂,那鼻头皱起,愈发白晰。大山把自己逗乐,正哈哈大笑,却只觉腿上白猿大手慢慢滑了下去,再无一丝劲力。大山单眼红肿,停住笑声,七子也是一惊,与他一同看去。只见白猿微闭双眼,眼角还残余点滴热泪。它脸上皮肤松弛下来,皱皱巴巴,与普通老者无异。大山把头靠在白猿胸口,在它身上轻轻拍着,口中喃喃, “小白,走好!要有来世,咱还做好兄弟!” 七子抱住白猿臂膀,泪水在眼中打转。这数月以来,他一直把这白猿当作好友和亲人,虽说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真到了时候,一时间仍是无法接受。 大山拍拍七子,轻声道, “它走了,也无遗憾了。” 七子回道, “嗯,大山哥,我们把它埋下么?” 大山微微摇头道, “它早就给自己选择了墓地,那日发现它的山崖之上,还有一个崖洞,有人在那里等它!” 七子大惊失色, “还有一人!” 大山有些失神,半晌方道, “我先送它下去。” 大山把白猿尸身背起,这些日子几乎没有进食,白猿早已瘦得不成样子,大山将它背起也不费丝毫气力,七子跟在身后扶住白猿。来到那崖边,大山用粗藤将猿身与自己绑好,面向崖壁,缓缓爬下。七子本要一同前往,却被大山制止,他只好探头看着大山慢慢消失在视野之中。良久,大山身影缓缓显现,七子也才放下心来。二人回到洞中,瘫倒在地上,洞外风雪又起。 大山看着七子,轻声道, “别怪我,想进那洞着实不易,我可不能让你冒险,而且小白心里清楚,它走时你一直守在身旁,这就够了。” 七子点头,道, “大山哥,那人……” 大山现在没有心情说事,只好打断他说, “与十多年前并无两样,具体缘由,以后一并说于你听吧。” 七子也不强求,不过对这十多年前之事更加好奇了。 第二日一早,二人便起身准备上山,临走时二人又在怀中装上许多青果。这漫天的风雪终于停歇,雪雾也散了开去,难得这天空湛蓝一片,与雪峰相互辉映,迷人非常。这数月里,在这片背脊之处,从未有过这样天气,临走之时能见到此番景象,也是不易。七子虽然每日户外练功,却也比刚来之时白净了许多,大山依旧很黑,用他的话来讲,他就是黑到了骨子里,要想白过来?没门! 二人不多时便来到这山峰之上,七子上来过多次,都是云雾缭绕,不能远视。难得这般天气,雾气四散开来,视野极佳,江湖壮丽,一览无余。 大山指着前方,大笑道, “七子,看,那便是洱海了!像不像只横卧的耳朵?还有这山脚下的大理城,这可要比那云龙赕热闹多了。” 说完,大山坐了下来,取出柴刀,刮起了胡子。这半年以来,他胡子留得老长,却从未修理,现今已是三寸有余。他一边磨刀,一边刮胡子,口中骂骂咧咧,十分有趣。再看七子,他每隔两日便会刮上一刮,大山说他爱臭美,他也只是嘿嘿一笑,并不反驳。 七子呼吸着寒冷空气,望向远方,久久不能言语。想他久居绿水村,二十年来,只到过一次大理城,还是为了送货而来,送完货都没在城中转上一转。这可倒好,一次就把这苍山洱海大理城远远的看上了一遍。他回头望去,只见到那连绵群山,不知来时的路。 大山拍拍七子肩头,大声喊道, “七子,咱们可不走回头路哦!下山,进城!” 七子眼中尽是坚毅之色,他跟在大山身后,握紧了拳头。 这下山之路好走了许多,到了雪线之下,便能遇上了不少动物。大山突然袭击,捕到两只白狐,那皮毛异常洁净顺滑,全身无一点杂色,要是拿到大理城中,定然能卖上个好价钱。大山飞石手段高明,一点也没弄伤狐皮,他趁着白狐身体尚未冷却,飞快剥下皮来,手法极为高明。七子看了也是不住称赞。 二人一路又打上几只雉鸡,七子用细藤绑好背在身后。不多时,已然有那山民药家活动的痕迹,大山寻找片刻,用几只雉鸡换来两顶草帽一只麻袋。大山戴上草帽,又把头发放下些许,倒是不那么引人注意了,而七子戴上草帽立刻与那常人无异。大山把狐皮放入麻袋之中,与七子各砍了一堆柴火背在背上。 一路下山,竟是遇上了不少游人。这不,前方这位公子大腹便便坐在竹椅之上,四个家丁分站一角抬起竹椅向上攀爬,每人脸色皆是青紫,显得极为吃力。这竹椅前方有护卫四名,之后还跟着几位丫环,个个脸蛋红润,娇嫩非常,再之后还有数位护卫,排场当真极大。这山间道路不宽,只能容许这一椅通行,大山正要带着七子到林中避让,便听到那公子大声吼叫, “这两个蠢人,还不快快滚开,扫了本公子雅兴,要你俩吃不了兜着走!” 七子正要走,却看大山一动不动向自己坏笑。只见大山抓住七子双手,用力向自己胸口推来。大山背对着那竹椅,看起来就像是二人在争斗一般。只听大山用这大理城方言大喊道, “你个小子,竟敢打我,我跟你拼了,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哎呀,你小子还真下手啊!哎呀!” 大山自己一阵推搡,然后便向那竹椅倒去。前方四位护卫赶忙抢上,却被大山一一弹开,他哎呀大叫,直倒向那肥胖公子。那公子大惊,竹椅晃荡得更加厉害,抬椅伙计吓得面无人色。椅后众护卫又一时无法过来,急得大跳起来。大山背负百斤柴火,就这样直直压在那胖公子身上。四个家丁手握不住,纷纷松手,椅后各人也向路旁山林躲闪。大山压着那胖公子,随着竹椅向后滑出十余丈方才停下。 众家丁护卫丫环惊得目瞪口呆,直直望向大山和那肥胖公子,没有一人上前。大山一下翻了起来,转头看那胖公子,只见他胖脸之上尽是泪水,竟是哭了个大花脸,大山看着他一阵苦笑。好一会,胖公子才举起手来,要令那护卫上前捉拿这歹人。大山拿忙一把握住胖公子双手,对众下人大喊, “公子受惊了,你们在干嘛,还不快来服侍公子!” 说完他笑眯眯看着胖公子,那胖公子每说一字便被他打断,气得双眼冒出火来,只听大山亲热说道, “公子,一看您就是有福之人,刚才这般危险您也能逢凶化吉,真是太不简单了!”那公子刚说了一个“你”字,又被大山打断, “公子,小子我可是练功三十年,难逢敌手,普通人给我这么一压,怎么也会筋断骨折,只怕也得在床上休养个半年。啧啧,您看您,就像没事人一样,当真是厉害得紧!”那公子脸色一变,慢慢挤出一丝笑意。众下人战战兢兢,不知该如何是好。大山抢在前方,把那胖公子扶了起来, “公子,您小心着地上,有些湿滑,可别摔了。”他一拍头,似击恍然大悟一般,又道, “哎呀,看我这心思,公子您这么厉害,又怎会摔倒,我可真是瞎操心了,瞎操心了。” 那胖公子听完,哈哈笑笑起来,想来也真是没有摔到什么地方, “你这小子真是有趣,姓甚名谁,公子我大大有赏!” 大山急忙上前扶住胖公子, “公子啊,小子贱名不足挂齿,今日能见到您就是三生有幸了,还能与公子切磋一番,又是让小子佩服得五体投地,哪儿能还要您的赏赐呢!” 众下人听他所言,都觉恶心,不时斜眼看他。怎料这胖公子却是极为受用,大手一挥,一名下人递上一大锭银钱,大山装作推脱,却是顺势将那银锭收入怀中,大声喊道, “公子,您可真是活菩萨,真是折煞小民了!以后公子若有吩咐,公子只管说,小子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胖公子哈哈大笑,想来是喜欢这贫嘴小子。大山见他欢喜,又大声说道,生怕那群下人听不清楚一般, “公子,你看这天色不早了,看这云层,没准就要下起雨来。要不要小子陪您下山,一路上也好给您说事取乐。” 那胖公子大笑道, “你还会说故事?!” 大山低头哈腰道, “公子有所不知,我可是远近闻名的故事大王,一天到晚不停也能说上一年半载的,您要听了定会喜欢。” 胖公子大喜道, “那你与我一齐坐椅,咱们边走边说!”说完他便要朝竹椅走去。 大山一把扶住他,奸笑道, “公子不知,这讲故事啊还是脚着地好,这才有底气,我看公子筋骨非凡,这山路定然也不在话下,不如咱们边走边说,也让小子好好瞻仰公子卓越风姿。” 那公子大笑说了声好,大山便搀着他慢慢向山下走去,口中不停说着新鲜故事,把那胖公子逗得不住大笑。他手上稍一用劲,胖公子走了好一会也不见气喘,对自己和大山也甚觉满意。大山高高伸出手来,打了个手势,七子会意,跟在身后。抬轿众人看三人走远,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胖公子已经让他们无法承受,若是再加上大山,那不得被折磨个半死。众人虽说不喜这柴夫,但对他的马屁神功也是钦佩不已,众人不用抬那公子,下山心情也是大好,一位大胆护卫还偷偷的给那悄丫环送上几朵春花。 不多时,空中竟是乌云密布,不多时便雷声滚滚。那胖公子极其害怕这雷声,每次响雷便要捂住耳朵,不住颤抖。大山在胖公子耳边大喊, “公子,你学我样,每次闪电便对着他大骂,就不会害怕了!” 刚说完,闪电划破天际,大山瞪着天空大吼, “你个王八蛋,有种来劈老子啊,老子才不怕!”雷声随后响起,大山随之大笑起来。 胖公子一见也觉奇怪,正此时,又一道闪电落下,胖公子指着那闪电大叫, “你他娘的敢来吓老子,你奶奶的!” 雷声伴着他的骂声齐响,那胖公子一怔,竟是不再害怕了。他哈哈大笑,拍着大山肩膀, “好小子,果然有用,真有你的,哈哈,哈哈!” 天空不断有闪电划过,只听到二人不住叫骂,然后又相视大笑。只听到大山恭维之声不断传来, “哎呀,公子,你这句骂得厉害啊!” “哈哈,这天上雷公只怕要气个半死了!” “公子公子,你这向谁学的,真是太霸气了。” “……” 前来送伞的丫环惊得不敢上前,只是默默跟在后方。七子满脸苦笑,和那丫环并肩下山,不时与她说上一句,那丫环就羞得满脸通红,偶尔偷看七子一眼,见到七子这般俊俏脸庞,想必春心也已大动。 雷声打了半晌,终于下起了雨来,那俏丫环上前送伞,大山接了过去,为胖公子打伞,还故意把自己衣衫打湿,那胖公子看着他不住的点头。七子给那丫环打伞,丫环双手攥在一起,不敢抬头。七子苦笑,也不知如何才好。 天色渐黑,大山与胖公子最先下到了山脚,大山故作气喘吁吁道, “公子好生厉害,走了这一路,看起来倒是一点也不累,小子我要不是有公子在身旁,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那公子大笑,拍拍大山肩膀, “看来,你还得好好练习啊,哈哈,哈哈!” 大山不住哈腰, “公子,这里离那崇生寺不远,要不咱今晚就借宿到寺庙之中?” 那公子一听,有些犹豫,刚要说话,却被大山打断, “公子可以派人回府告知情况,就说在寺中积攒福缘,我想老爷定然不会责怪,而且,这寺中好玩的甚多,还有那斋饭简直好吃得不行,每次我都要大吃几碗,我还知道几个寺中的隐晦故事,在那和尚眼皮子底下说他们的故事,岂不有趣!” 那胖公子眼神放光,收敛脸色,轻声道, “胡说,胡说,寺庙乃神圣之地,怎能有此想法。哼。” 随后他大声朝后喊道, “小四,你带人回去禀报老爷,就说本公子想在崇生寺礼佛,吃几顿斋饭,今日就住寺里,不回了。” 那小厮一听,便带着几位丫环回城去了,七子身旁俏丫环一脸不情愿,走不多时便回头看看七子,七子被看得有些尴尬。 胖公子向大山挤眉弄眼,二人在前,与其余众人,先后走入那崇生寺。 正文 24 风花无累雪月无愁,本是旧识支钱买酒 一行人来到崇生寺,这寺与普通寺院也并无太多不同,只是寺门较宽,香火更旺罢了。那胖公子似换了个人一般,变得尤为恭敬。小和尚十分热心,为众人安排住处,胖公子又给了许多香火钱,这才满意的被人引入房门。他拉住大山便往里拽, “今晚和我一起睡。” 大山立在当场,急忙抱住身子,说道, “公子,这可不行啊!” 那公子揪了他一把,怒嗔道, “你不是还要给我讲故事么!快进来!” 大山给身后七子使了个眼色,七子会意,走入隔壁客房,他这才笑嘻嘻与胖公子进到房中。二人在趴在床上,大山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竟是讲了一夜。那胖公子直到天明才不情愿的睡去,大山出了门来,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七子正在门外等候,见他出来急忙上前,大山也不着急说明,只拉着他在寺里四处转悠。他们把这崇生寺四处转了个遍,大山边走边说,只是在那后山茅草屋处多停留了片刻。二人回到客房处,大山摸出一锭碎银,塞进一位护卫手中,在他耳旁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他便带着七子出了寺门。 出了寺门,七子很是疑惑, “大山哥,你为何如此讨好那个胖子,真是奇怪了!” 大山笑笑,回道, “那个胖子知道的东西很多,对我们很是有用,从他那里可以打听到不少消息!十多年了,很多人事物都早已变样。刚见这胖子,便知其家中极有富贵权势。他好听故事,只怕对这城中大事也都了如指掌,于是用了一个晚上好好询问了一番。” 七子摸摸头, “不是你给他讲故事么!” 大山大笑, “后来胖子兴起,我问什么便说什么,我又把那故事添油加醋一番,他更是乐不可支!我们身上并无太多银两,这以后花费,便要靠这胖子了。哈哈,也不枉我白白说了这许多好话。” 七子一听也是莞尔,回道, “大山哥可真有办法,不过我们为何定要在这崇生寺歇脚,我倒是有些好奇。” 大山回头看那寺庙,叹了一口气, “哎,物是人非,还是以后再一起告知于你吧。” 七子点点头,问道, “那我们现在去哪?” 大山手指大理城门,道, “风花雪月!” 看七子不解,大山继续道, “这大理城中有名的酒楼,比起那云龙赕烟雨楼,名气可是要大上许多。我昨晚打听到了些消息,那对头只怕是有些不好对付,仅凭你我二人之力,有些为难。去到那‘风花雪月’,希望能见到那有用之人。” 七子点头,二人一齐走向大理城。 这大理北城门有官兵把守,守卫却并不森严,往来行人络绎不绝,可想这城中繁华景象。二人初进到这大理城,见这街道宽阔,四处人流攒动,小商贩随处可见,无知孩童四处奔走,引得一阵埋怨之声。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各式店铺应有尽有,铁匠铺不时传来叮当之声,倒让这嘈杂的街道变得更加和谐。 七子看这大理城靠山而建,城中地势自西向东缓缓降低,城中有多条街道,横竖交错在一起,每条街道商铺经营范围皆有不同,因而也按这街道划分成不同商区。当然,城中仍有大片区域为皇室官家所占。七子跟在大山身后,在人群中穿梭,不一会便来到一家酒楼,七子抬头一看,正是那“风花雪月”。 大山指着那“风花雪月”对七子说, “单就这规模而言,这风花雪月定然是比不上烟雨楼的。那烟雨楼后院就能建起两个风花雪月了,不过云龙赕又怎能与这大理城相提并论。烟雨楼供吃住,而这风花雪月却只有酒水吃食。这大理城交通便利,风花雪月引入各地美食,数量品质皆是一等一的好,咱们也进去好好体会一番。” 几位小二正在收拾桌凳,见到大山七子,其中一位迎上前来, “客官,这时辰尚早,还未准备吃食,二位看是待会再来还是……” 大山拍拍他臂膀道, “风花雪月各来一坛,再几叠精致点心,三楼雅间,这个时辰只怕没人跟我抢吧!” 那小二连声说是,带着二人来到三楼雅间。七子看那雅间门牌上写着“观海”二字,走入雅间,打开窗户,便可远观那洱海,这清风一吹,让人神清气爽。大山看着洱海,笑道, “这‘观海’中的海便是洱海了,这雅间名最是质朴,不像其它的幽兰青竹沧浪疏影之类,文邹邹的,听着都来气!” 七子笑道, “哈哈,大山哥定然是不喜欢那些爱吟诗作对的书生了。” 大山笑道, “那群穷酸,看着都烦,一天只知道无病呻吟,仗着有些文采,便四处勾搭良家女子,真是可恶至极,可恶至极。偶有一两个像样的,却是混得极差,时常被欺负得抬不起头来。” 七子笑笑,见那小二抱入两坛酒水,笑他笑嘻嘻的摆上大碗,倒上酒水, “客官,你先喝碗酒,点心很快就到,还有那‘雪月’也马上送来。” 大山七子坐在窗户边,端起酒碗, “来,七子,这些日子真是憋死我了,咱今天什么都不想,先好好的喝上一顿。”说完他与七子一碰碗,大口饮尽。七子也是一口干下,只觉入口清咧,清香扑鼻,回味似有些甘甜。七子想着,这酒水最好是慢慢品尝才有滋味,怎料大山又倒上一碗,与他对饮。七子无奈,也只好跟着他一口喝完。 大山看着七子笑道, “这楼中最为有名的便是这风花雪月四种酒水了,每种酒名取其中一字,刚才我们喝的便是这‘花’,由上好春花酿制而成,滋味甘甜,清爽怡人,是那些喜好风雅之人最爱酒品。” 说完,大山把这半坛酒水放在一边,打开另外一坛,七子这才发现,这酒坛封口颜色与之前那坛不同。‘花’上是青绿,而这坛却是艳红。大山开坛,倒出淡红色酒水,又是一口饮尽,然后大叫好酒。七子只觉酒香浓郁非常,酒刚一入口,满嘴留香,即便下到腹中,都能感受那神奇滋味。 大山看着酒碗,轻声道, “这便是那‘风’了,盛夏瓜果酝酿而成,酒香异常浓郁,其中滋味总是直扑而来,最是爽利。” 说完大山喝尽碗中酒水。那小二抱着酒水走入雅间,身后还跟十一二岁小伙计,他放下酒水,笑道, “客官真是懂酒之人,您的风花雪月上齐了,请慢用。”那小伙计从篮子中取出四五叠点心,整齐的摆放在桌上,便随那小二去了,临走还不忘将门掩上。 大山打开第三坛,那封口淡黄,七子心想,应该是那“月”了。七子喝了半碗“月”,只觉这酒入口似是平淡无味,不多时,那股清暖酒意缓缓而来,持久不散,其中滋味甚是绵长。似那女子月下相思,带着些酸楚与惆怅。 “这‘月’极有味道,许多女子喜好这口,似乎喝了这酒能消磨爱恨情仇,又似乎只有这酒能让人醉而忘忧。听说是用那深秋金菊所酿,酒味连绵,秋意浓长。” 大山打开白色封口酒坛,倒出两碗酒来。这酒一出,酒味四散,甚是浓烈,一闻便知是那极烈之酒。七子大喝一口,只觉这酒极寒,极辣,他艰难咽下,片刻之后,寒意退却,从喉头到胃部涌起一阵灼烧之感,半晌方才缓解。七子皱了皱眉,轻声道, “大山哥,这酒真是太烈了,这一坛,只怕能醉倒好几人!” 大山哈哈笑道, “这便是那‘雪’了。听说是用那冰山雪莲酿制而成,当然价格也是不菲,就这一坛,能抵得上三十坛‘月’了。这酒入口极寒,酒性猛烈异常,非是豪气之人万万不能体会其中滋味。这酒极少,能喝的人也是不多,刚好能满足酒客需要罢了。这风花雪月之中,我倒是最钟意这‘雪’。嗯,嗯,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贵了!” 七子小啜几口,慢慢感受这“雪”的滋味,只觉每喝一次都会有不同体会。 二人喝着风花雪月,吃着精致小点,好不快活。不一会,七子脸上泛起红晕,倒是有些醉了。他单手托腮,看着楼下往来人群,似有万千思虑。不经义间,他在人群中发现一张熟悉面孔,正是昨日一同打伞的俏丽丫环。俏丫环也看到了七子,顿时满脸羞涩,低下头来,不时望向七子。七子对她微微一笑,俏丫环双手攥紧手巾,想来也是心中欢喜。 大山看着七子,轻声道, “七子,可别仗着英俊不凡就四处留情哦,这女子最是不易收拾,抱着你要死不活,你能咋办!” 七子收回心神,无奈一笑,回头之时,那俏丫环已然走远。 不一会,那胖公子带着一群府丁朝风花雪月走来,其中便有那俏丽丫环。只见他笑容满面,高高挺起大肚,气度倒也不凡。门口小二一见他,赶紧迎上前去,弯腰低头,甚是恭敬, “孙公子啊,您可好长时间没来了。难怪今日眼皮直跳,原来是有贵客临门。这楼上雅间……” 胖公子心情杨极好,却不听那小二多言,丢给小二一块银锭,径自向楼上走去。七子看大山脸色有异,轻声笑道, “大山哥,那店小二马屁功夫也是了得,就这几句便挣了大块银两。” 大山笑笑,摇摇头道, “若猜得不错,我和这胖子也曾相识。” 七子大惊, “这胖子与我年纪相仿,我最多虚长他几岁,大山哥你……” 还未说完,那胖公子推门而入,看着大山七子, “哈哈,你这两个小子,躲在这里喝酒,难怪我一醒来就不见了人影!” 大山对那公子努嘴,胖公子转身让府丁退下,这才慢慢走到桌前。大山笑嘻嘻看着那公子,一手去揪他后背衣领,轻声道, “小 核桃,见着你叔还不磕头行礼!” 那胖公子身体一颤,差点倒在地上,七子也是大惊,盯着胖子不发一言。 胖公子压住嗓子, “你……你……” 大山打断他说话, “你什么你,你这小名还是你青姨取的,再这么叫,信不信我给你几个耳瓜子!” 那胖子嘟嘴望着大山,将信将疑, “是小乙叔?” 大山笑道, “想起我来了啊!哈哈,你小子长得倒是够喜人的!” 胖子尴尬笑了笑, “我那时刚出生,又怎会记得,只是爹娘老是提起,这四处都有你的传说,要想不知道,也很难啊!你,你,你真是小乙叔?”胖子疑惑的盯着大山,大山哈哈一笑,拍拍胸脯, “如假包换!” 七子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 “你俩昨晚聊了一夜,竟是连对方是谁都没提过?” 大山一愣,哈哈大笑起来, “对啊,对啊,倒把这事忘了!” 三人一齐大笑起来。 大山取过一只酒碗,给小 核桃倒了一碗“雪”,轻声道, “其实刚见你面,我就猜到了一二。刚听小二叫你孙公子,这才确定,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再看你听到‘小 核桃’的反应,那准是没错了。以后叫我大山叔,还有,见过我这事不能跟别人说,特别是你爹娘,以后再见到我,也装作不认识,记住没!” 小 核桃端起酒碗闻了闻,皱着鼻子道, “这酒我可喝不了啊。还有,小乙叔,哦不,大山叔,我爹娘常常念叨你呢,他们可想你……” “总之要不想惹麻烦就谁都别提,听懂没?” 那小 核桃连连点头。 大山瞅他一眼,目光停留在他手腕处,那小 核桃大惊,连忙缩回手去。大山似有些怒气, “手链还在,那串小 核桃呢?” 小 核桃不敢出声,把头低到桌子底下。 “快说!” 小 核桃身体微抖,颤声道, “小时候嘴馋,砸烂吃掉了。” 大山跳上前去,揪起他耳朵,怒道, “你青姨给的核桃串,你竟然贪嘴吃了!” 小 核桃憋住声音叫道, “啊,大山叔,小时候不懂事,算不得真的,算不得真的!” 七子看着二人,也是大笑起来, “原来这小名是从这来的,真有意思。” 小 核桃一边挣扎,一边对七子说, “你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年纪,你怎么能叫哥,这不比我还高了一个辈分了!不行不行,你也得叫叔!” 大山一听,哈哈大笑起来,放开他耳朵。小 核桃得解放,双手轻柔耳朵, “大山叔,怎么没见我青姨?” 大山双手一摊, “这你别问了,总之记住我刚才的话。” 大山停了停,奸笑道, “还有,你叔叔我,这不身上有些紧张,你看看,嗯?” 小 核桃会意,笑道, “别的没有,这黄的白的,倒是多的很。我爹对我说,除了不能欺负女子,其它事我做什么他都不管,说是没准哪天他倒了,那全家就都没了,不如让我痛快玩上几十载,代他好好享受一番。” 大山点点头, “你这爹还真是够有想法的,哈哈,有这样的老爹,也不知道你是倒霉还是幸运。”他喝了一碗“雪”,又道, “小 核桃,你大名叫做什么?” 小 核桃回道, “孙天佑,我爹说我定是有上天保佑,才能勉强活下来,所以他让我想干嘛就干嘛,反正这命都是捡来的。哈哈,哈哈!” 大山哈哈大笑起来, “你俩果真是亲生父子,老子不像样,小子更不是东西。” 正此时,雅间门响,小二在外轻声道, “孙公子,您要的酒菜是否一起上来。” 孙天佑大声回道, “全都上来吧!” 房门大开,酒肉果蔬齐上,大山七子看得眼花缭乱,口中不住吞咽。更奇的是,本来三五个就能拿的东西,竟是活生生用了二十余人。那孙天佑摆出架势,赏了每人银两,胖手一挥,众小二急忙谢过退出房去。转过头来,他满脸堆笑盯着大山, “大山叔,您这次回来是?” 大山拍拍他头,道, “也没多大事,你只管保密,然后该怎样还怎样。” 孙天佑点头称是,三人一同吃肉喝酒,不多时便将那四坛酒水吃喝干净。七子迷迷糊糊看向窗外,突然身子一动,他急忙转过头来, “大山哥,是那脸白如纸的病书生!” 大山斜眼看去,正是那人,手帕捂嘴,正自咳嗽。书生身后跟着那俏脸书童,眼神直盯着书生后背,与清风阁时判若两人,七子这才坚信那晚众人皆是做戏无疑。只见那书生与书童慢步走进“风花雪月”,被小二引入隔壁雅间之中。不多时,隔壁雅间又入几人,七子瞧得真切,就是那晚演戏的众人,不多不少,刚好凑齐。 大山看看自己碗中酒水已尽,孙天佑正要倒上,大山摆手道, “小 核桃,带着你的人回去吧。留下些银两,我去隔壁再借些酒水,不时便走了。” 孙天佑有些惆怅,轻声道, “大山叔,你又要走了么?什么时候再回来?” 大山拍拍孙天佑胖脸,双手使力捏了捏,笑道, “小 核桃,你笑起来可比你爹好看多了,以后有空我再来看你!” 大山不停使眼色,孙天佑把身上银两全都放在桌上,这才满不情愿的出了门去,走上大街还不住朝楼上张望,只听他大声道, “哎呀,这说书人今日就要走,还死活拦不住,以后没这许多好故事可听了!哎!” 身旁府丁凑上前面, “公子,要不把他抓了,这样就能天天听故事了!” 孙天佑一巴掌打在那府丁左脸之上, “混账东西,小爷什么时候需要强人所难了!” 那人吃痛,嘴中喃喃, “公子不是……” 他右脸又被击中,双颊顿时高高鼓起,血水从牙缝挤了出来,那人再不敢言语。 大山七子看到也不禁莞尔。大山揣起银钱,端着大碗,打开雅间房门走了出去,七子跟在他身后,二人一齐来到隔壁门前。只见那门牌上写“映月”二字,倒是与那“观海”有些亲近。 大山轻轻推门,那门竟是从内别上,他轻轻敲门,口中骂骂咧咧, “快给老子开门,你个黑狗娃,老子撒泡尿你就别上门来,是不是想独占了那俏丫头!” 只听房中糙汉声起,大步而来,一把拉开门栓,正要出来教训这醉鬼,大山顺势滚在他身上,一转身便来到桌前。开门之人正是那矮胖双刀汉子,被这一幕惊得不能动弹,七子笑盈盈从他身前走过,身体有些摇晃,轻轻撞到那人怀中。矮胖子正要暴起,只听大山轻声道, “几位好雅兴,借杯酒水可好?” 那病书生已然认出了大山,招了招手,矮胖子急忙关上门,回退桌后,一眼不眨盯着大山。 大山见众人面容肃穆,杀机四伏,于是大笑出声, “几位也真够小气,那我自己来了。” 说完,他自己拿起酒坛,向碗中倒入酒水,又拉过七子将他酒碗满上,这才缓缓说道, “要不,咱一起做个买卖?” 正文 25 买卖既成仁义犹存,天涯路远同死共生 那四男一女面面相觑,手中兵刃不知如何安放,竟是有些手足无措,半晌,那书生方才回道, “这生意如何算计,怎分利来?” 大山轻声一笑, “你保一人,我要一人,同利无害,五五分成,大大做得!” 那病书生咳嗽起来,书童递上一小枚药丸,书生以酒吞服,方才止住。大山也不急,自斟自饮,旁若无人一般。半晌,那书生轻声道, “事关重大,怒我等不能马上应允。” 大山看着几人,轻声道, “雨沐清明,正是做买卖的好光景。月亮湾,故人墓,苦怨向谁诉。” 众人大惊,那书生大口喘气, “阁下谁人,怎知这事?” 大山笑道, “不必问我是何人,我们之后也无需再见,总之这事一了,我们二人便远走他乡。希望日后多为民生,也就再无遗憾了。” 书生踌躇起来,最终还是点下头来, “我等从不曾待武行凶,做那欺侮良善之事,这点兄台可以放心。不过,若是我等事后将你二人……,嗯,又当如何?” 大山一听,也是不由笑出声来, “那点苍七侠,何等光明磊落,他们弟子又如何敢做那鸡鸣狗盗之事。何况,你们加在一起,是否有那必胜把握?” 众人一齐站起,也不知是被惊吓,还是被激怒。那书生缓缓抬手,示意众人坐下,道, “阁下知晓我等身份,想必也是了解内情,我等万万不敢有辱先师威名。阁下之言已然记下,我等先行告辞。” 书生站起,侧身过来,问道, “这买卖,本金如何安排?” 大山喝了口酒,回道, “归整出入由你,苦力我来。” 说完,几人一齐抱拳,而后开门离去。 七子始终不发一言,二人对谈,也只听得似懂非懂,他知这些人与那公子定然有所牵连,有些疑惑, “大山哥,这是?” 大山与他碰碗,笑道, “不用知道,我们等着就好,若是运气好些,大仇得报后还能全身而退,若是差些,也无防。” 七子喝完碗中酒水,眼神坚毅。 二人慢慢将酒水喝完,才出了店来,在这大理城中闲逛一番,又回到那崇生寺去了。之后一连数日,二人每日清晨上山砍柴,回来后又帮寺里僧众做活,众僧也都欢喜,二人便安心住下了,这些日子倒是异常清静,无酒无肉倒也过得十分舒心。 转眼过了半月,清明三天前,二人离开崇生寺,临走之时还为后厨僧人背来许多柴火。出了寺门,大山回头看那院门,眼中竟是有些惆怅,他微微叹息,快步离开,七子跟在他身后,片刻之后就不见了身影。 三日之后,阴雨绵绵,正是清明。洱海之畔,有一海角向内延伸三里有余,海角呈月牙状,当地人称月亮湾。月亮湾中草木奇石众多,从此处看这洱海又别有一番滋味,而那牙尖之处有凉亭一座,更是引来不少风流雅士前来观景。当地渔民早已见惯不惊,只是这凉亭不远处有一座高数丈的土丘,多年以来无人胆敢靠近半分。 大山七子在这月亮湾树林之中待了三日,也小心避开所有渔民游人,二人体魄强健,这阴雨初春时分倒也不觉多少寒意。这日清早,二人藏匿在小山不远处,七子心里有些激动,不知是否如大山所料,在此处能够为妻儿报仇雪恨。他攥紧拳头,关节咯咯作响。大山拍了拍七子后背,轻声道, “别紧张,一会如果动起手来,先把命保住,以你现在身手,只怕寻常之人根本无法靠近的。” 七子点头, “嗯,知道了。大山哥说那人会来,我是丝毫也不会怀疑,我早就等着这天了。” 大山点头。 不多时,远处似有大队人马前来。七子定睛一看,两位翩翩公子走在前边,身后跟着大队人马。最前一位公子白衣白鞋,鞋上沾染些许土渍,却也难掩其不凡气度。另外一位稍稍靠后,灰衣布鞋,对前方公子甚是恭敬。众人走近,七子圆眼大睁,竟是要瞪出血来。那白衣公子走近,赫然便是那杀妻仇人。大山按住七子,手心透出暖意,七子微微点头,一点不敢动弹。 两位公子来到土丘之下,身后一人赶紧上前,只听他朝那小山大喊, “公子来访,速速退让。” 话音刚落,小山之上悉悉索索,竟是下来七八号身披蓑衣汉的子,个个龙筋虎骨,太阳穴高高突起。只见那七八条好汉,一见到白衣公子便齐齐抱拳跪下。七子心中疑惑,也不知为何在这小山之中会藏有如此多好手,二人藏在树林之中,是否早已被人发现。想思索间,大山轻拉他的衣角,二人趁着这施礼间隙飘然上了土丘,并未让人发觉。大山还在一棵不起眼的小树之后,取出一个包裹,里面似乎装有衣物。二人刚一上去,土丘便被人团团围住,七子心里也是一阵发凉,虽早有准备,却仍觉有些惊险。 那白衣公子大手一挥,众人纷纷起身,从中让出一条道来。两位公子从此道上去,身后之人也并未跟随。大山七子小心翼翼来到土丘顶部,只见这有三棵大树,大树之下便是一座孤坟,坟上长满杂草,没有墓碑,甚是清冷。七子心中有太多疑虑,此时又不便开口,只好待到全身而退之后再向大山问询。 二人悄然藏于树后,两位公子便一前一后来到墓前。只见这两位公子神色悲悯,齐齐跪倒,全然不顾这满地泥汤。两位公子痛哭起来,好长时间也不发一言。哭罢,那白衣公子率先起身,飞起一脚便踢在灰衣公子脸上,直将他踢飞出去,那灰衣公子也不哭喊,只是嘴中吐出一滩血水,两颗白牙。那白衣公子大喊, “都是你,若是无你,娘也不会死,你这个丧门星!” 说完又是一脚,踢中灰衣公子胸口,那灰衣公子向后急倒,飞出老远,跌入泥水之中,他全身上下沾满黄泥,甚是狼狈,可从始至终也未叫喊一声。他侧过身来,嘴唇贴在泥水表面,不住喘着火粗气。那白衣公子走上前来,用脚踩住那泥中人头部,使劲压入泥水之中。那灰衣公子口中吃进泥水,又加入血水,缓缓吐出,十分凄惨。白衣公子玩弄半晌方才收回脚来,然后一口浓痰吐在地上泥人脸上。这土丘不高,这动静却是不小,想来下方守卫也早已习惯,并无人上来查看。那灰衣公子颤抖的抬走头来,含糊不清道, “哥,都怪我,都怪我!” 他挪了挪身体,继续道, “哥,你看后边。” 那白衣公子正想上前招呼,一听也是愣住。他赶忙回头,只见一大坨黄泥扑面而来,瞬间将他嘴中塞满。来人正是大山七子,白衣公子一招便被制服,手脚被二人合力按住,丝毫动弹不得。灰衣公子踉跄起身,来到三人身旁。白衣公子看着他,眼中尽是哀求之色。 “哥,你好好陪娘,希望来世咱们别再做兄弟了。” 说完,灰衣公子向七子大山点头。七子拔出短刀从那公子胸口斜斜刺入,然后伏在他耳旁,轻声道, “便宜你了!” 他忽的排出短刀,血流随刀口喷出,任是那仙人也是不活了。 白衣公子蹲下身来,好似认出了七子,只是胸口血流如注,再担不起一丝气力出声。灰衣公子走上前来,双手抚摸那已故兄长脸颊,满脸凄苦。他眼中含泪,轻声说道, “红绳,正东。小乙叔,谢谢。” 大山也是一惊,想不到这小子心思如此细腻,竟是猜到自己身份。那灰衣公子看看七子,继续道, “来吧!” 七子点头,也不多说,干脆利落一刀刺入他心口,刀身留在体内并未拔出。这都是大山的安排,也是为这二公子洗脱嫌疑,即使不成,也能有个说法。这两刀手法相似,只是方向略有不同,前一刀斜斜刺入心脏,即时毙命,后一刀则刚好擦着心脏而过,若是医治即时,便无性命之忧。 大山七子做事毫不拖泥带水,放下灰衣公子,便朝外遁走。大山见这土丘之外,每三五步间隔便有一人,皆是个中好手,细细数来,这腕中配有红绳之人足有五六人。再向远处看去,从穿过那几人,便是小片树林,然后就可沿西方海岸回到陆地之上。大山七子换上包袱中的衣衫,便与那守卫无二了。二人悄无声息来到一人身旁,那人目视前方,似没看到有人一般转身错开。大山向那人微微点头,二人飘然远走。在这月亮湾中又绕了一个大圈,来到东面一处,轻声潜入水中。 这日烟雨朦胧,洱海之中能见度不过半里而已,离岸二里之外,一条小船在水面盘旋。大山七子二人潜入水中,水面不起波澜,倒也不易被人发现。那包袱之中有换气竹筒,想得倒是周到,二人直到快要触到那小船方才露出头来。二人浮在水面,七子回头一看,竟是一眼看不到岸边, “大山哥,谢谢你,我总算是报了仇了!” 他从水中取出油纸布,又将身上栓着石块的绳索剪断,笑道, “大山哥,你可真是厉害,这样的方法也能想得到!若是换作他人,定然难逃。” 大山哈哈一笑, “好在今日天公作美,我们游了这么远,应该是没人见到。” 正此时,只听烟雨之外喊杀之声响起,乱成一团。大山七子相视而笑,奋力朝那小船游去。二人翻上小船,七子抢过船桨划动起来, “大山哥,咱们这要朝何处去?” 大山躺在船上,微微一笑, “往东北方向划吧,在那里换上两匹马,再向北去。” “我们是还是要走你们曾经走过的路么?” “反正一身轻松,走上一遭又有何防?!这路上可多精彩!” “嗯,我大仇得报,以后再无牵挂,陪大山哥走一次江湖,幸运之至!” 大山点点头,又听七子问道, “大山哥,你说现在那月亮湾是何种情形?” 大山从船内找出两只酒囊,顺手丢给七子一只,他打开自己那只,一口气喝下一半,哈哈笑道, “我猜啊,那些人估摸着我们已经安全,方才大喊有贼,追出老远,有几个未带红绳兵士被杀,带红绳几人重伤却不致死。有人发现大公子被杀,二公子重伤不醒。方圆数里被封锁,皇帝震怒,全大理搜查真凶。那二公子如此机智,应该早就为我们安排了替死鬼。所以我们暂时还算安全。” 七子思索片刻,问道, “这两人如此排场,也不知是何等出生。” 大山摇摇头,叹道, “这还没看出来?那白衣便是太子了!现在好了,老二成了太子。这老二啊,性子软,但心却好,老皇帝死后,百姓的日子可能会好过一些。以他的性子,应该不会对我们赶尽杀绝,现在就看上面那位了,不过,也无所谓了。不过七子,这老二若是当了皇帝,也不一定是好事,他不会压迫百姓,但可能也不会有多大作为。这是个两难的选择,是好是坏,倒也难说。” 七子瞪眼看着大山,他没想到自己竟是杀死了将要做皇帝的人,也没想到还有这般说法,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大山看他如此,轻扶面具,拍拍他肩头,继续说来, “那老二并不傻,想自己动手也少人手不是,特别像你我这等身手的,可以说根本没有。更何况那老大那边还有个刀疤脸,这次刀疤脸没在,只怕也是那爱演戏的五人暗中捣鬼。” 七子大仇得报,对大山充满无限敬仰, “大山哥,我现在头脑发懵,不知如何讲才好!哦对了,还有个疑问,你上次在大理城已经这么些年,为何还会对如今局势如此了解?” 大山嘿嘿笑了起来, “你忘了小 核桃了么?套他的话太容易了,那一晚上便把这些年发生的事了解得七七八八了!就连这清明习惯都是他告诉我的,哎,每次这老二都被凑得鼻青脸肿,都已经成了习惯。” 七子又问道, “那这清明连张纸钱都没有……” 大山叹了一口气, “这说来就话长了!咱们今日就在这洱海中泛舟,找一处风景绝佳之处,再向你一一道来。” 他突然扯开嗓子,大喊出声, “苍山白云天际间,一湖碧水洒玉盘。风花雪月两三事,不知人间已千年。不知人间已千年,哈哈,好诗,好诗!” 七子听完也是顿生豪气,把那船桨摇得吱吱作响。 二人在船上喝酒,好不快活。不过,这走走又停停,直到日落方才看到前方水岸。停船上岸,七子见这是零星几个小岛,有几处与陆地相连。岛上有不少房舍,几间屋内星火点点,不断有肉香飘来,二人顿觉饥饿,大山径直走向一间茅屋,在门口大嗅,他看着七子点点头。正是这屋内传来的香气。二人敲门,片刻后门房打开,一位老妇探出头来,约莫五十上下,头上花白,额头尽是皱纹,蓝色粗布衣衫极是熨帖,干净非常。她睁着小眼盯着大山看了一会,眼中划过一丝惊奇之色,侧身便将二人让了进去。 老妇关上房门,在屋中生起炭火,让二人烘干身上衣物,又在一旁忙活了一阵,方才端来三碗饭食,三人围坐在炭火旁一起吃饭。那老妇扒了两口,轻声道, “你这臭小子,我算算,嗯,都快二十年了,这才想起姐姐来么!” 大山哈哈大笑起来, “想不到严姐姐这么大年纪,眼力还是这么好。对了严姐姐,您老这做菜的水平好像大不如前了哦!” 老妇用筷子敲打大山手背,笑骂道, “有吃的就不错了!还挑三捡四!” 三人边吃边聊,让这孤寂茅屋有了些生气。那妇人哀叹一声, “霞儿嫁人后只是三年,就悄然离去了,朗儿之后也再未娶妻。朗儿说是要把我接过去,我又不愿意,就还在这屋住下,他不时来看我,每次都带上许多银钱物饰。哎,我这老婆子,能有个这样的女婿也算是修了八辈子福分了!” 大山也是轻叹一声, “霞儿这一生虽短,也算是有了个真心人。” 妇人嗔怒, “你这小子也真够讨厌的,管我叫姐姐,又管朗儿叫弟弟,害得我老是分不清辈分。” 大山哈哈大笑, “这不显得您年轻么!来来来,让我看看严姐姐皮肤还是不是那么好,嗬哟,您怎么看起来就三十来岁啊!怎么保养的,给弟弟我说道说道?!” “死贫嘴!” “……” 屋内笑骂之声不时响起,倍感温馨。七子心中也是暖意绵绵,不觉间便湿了眼眶。 第二日大早,大山七子便在这岛镇集市购来马匹,严老妇特意准备了最拿手吃食,给二人包中装得满满。当然,大山还不忘把那酒囊灌满好酒。那严老妇直将二人送出十里,方才往回走,大山看她不时抹泪,心中也是有些不舍。 二人行至正午,来到一处险隘,两旁山崖陡峭,怪石嶙峋,几棵老松悬在空中,迎来送往。这隘口停有一辆华贵马车,车夫坐在车驾上打盹。车窗处探出一张秀丽脸颊,一见大山七子,惊喜交加,大叫起来。七子马儿一惊,差点将他摔将下来。二人定睛一瞧,只见那车上下来一男一女,男的极胖,脸上肉嘟嘟,极是可爱,女的清秀可人,娇小精致,正是小 核桃和那名俏丫环。 大山看了看七子,又看向小 核桃, “小 核桃你怎么来了。还有你这小丫环,不会是要跟我们七子私奔吧!” 小 核桃大笑起来, “大山叔,瞧您说的,我啊就是来送您的,要是把我带上,那您这一路可得受罪了。” 小 核桃靠近过来,附耳说道, “有人让我来送你,坐我这车马,行路容易一些,大山叔,我可是等一晚了哦!” 说完,小 核桃故意向大山挤眉弄眼,大山知他意思,转身对七子道, “七子,这丫头你看着办。” 说完就把小 核桃拉在一旁说话。 七子很是尴尬,又不知如何是好,竟是不发一言。那俏丫环红着脸,憋了好一会,终于鼓足勇气说道, “公子,我叫思思,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天佑少爷已经同意让我一路照顾二位起居。无论天涯海角,我也愿意与你们二人同往。” 她顿了顿,接着道, “如若公子不愿,我便在这大理城等候你一辈子。” 七子看着大山,大山满脸淫笑,大手一摊, “看我做甚,你自己决定,一起走,或者让她在这等一辈子,我可不保证会再回来哦。”大山略一思索, “或者你俩远走高飞,我把小 核桃带在身边。” 那小 核桃急忙摆手,大叫不可。 七子犹豫了很久很久,小 核桃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摇头晃脑。大山抱着他肥大脑袋,二人说笑不停。终于七子出了声, “那就一起走啊!” 那俏丫环大喜,眼中春意盎然。大山噌的跳了起来, “好你个七子,就让我一路看你们俩打情骂俏?!” 七子无奈笑笑,摸摸头道, “你让我决定的!” 大山眯眼看着这一对男女, “哎,也罢,那就一起走吧。小 核桃,你这车我要了,你自己走回去吧。” 小 核桃装作大惊的样子,把手摆得老圆。远远的,只听得那大理城方向一骑快步行来。七子一见马上那人,张开双臂,作防守态势。大山定睛一看,来人正是那白甲公子身边的贴身侍卫,左眼处留有刀疤的魁梧男子。 大山迎上前去,那人一提缰绳,马立而起,在大山向前三步之处停下。他顺势下马,立在大山身前。 “哥,真的是你!” 大山作势要抱他,却被他让了开来,他从腰间取下刀剑,一手持刀一手握剑。七子正要走上前来迎敌,大山大手一抬示意不要妄动。 只见那刀疤男子双手运起全力,刀剑相交,火光四溅,二者竟是一齐从中折断。他从腰身上取出一支银黑色枪尖,直直插入小腹。 “哥,皇帝可不是傻子。我以前打不过你,现在更加不是你的对手。” 说完,那刀疤男子上前抱住大山,久久不愿放手。他拔出枪尖递到他手中,然后转身便要上马。 大山眼中尽是惋惜,大声将他喊住, “我这些日子了解了很多,作恶太多,终归要有报应的。我只是顺道帮他做了选择。” 那刀疤男子大袖一挥, “哥,我都知道的。我不能久留,咱们,咱们后会有期。” 刀疤男翻身上马,人马已经飘然走远。这一来一回速度之快,一干人等惊诧莫名,只留下一只枪尖,沾满鲜血。大山捡起枪尖,半晌作声不得。 大山把那枪尖交到小 核桃手中,缓缓说道, “枪尖还是带回给他,就说当哥的对不住他了。” 说完,大山用力踢中小 核桃屁股,小 核桃这才与那车夫慢慢往回走。眼看着二人走远,大山这才驾车北上。 傍晚时分,草原一处燃起篝火,火旁有车马一辆,马儿悠闲吃着青草,不时发出响鼻之声。火堆里柴火噼啪作响,七子思思并排坐着,神情专注,大山轻轻理了理面具,慢慢道来, “怎么一转眼,就已经这么多年,……” 正文 26 翻山越岭误入迷阵,勇者无惧共御强敌 小乙睡在湖边,直至正午时分方才被那骄阳晒醒。小乙揉了揉眼睛,睁眼瞧看,只见白青躺在身旁,满脸通红,却不见那童陆身影。四处找寻一番,这才发现那童陆竟不知何时跑到了树荫之下,此时睡得正酣。白青脸被晒得通红,估摸着需要几日方能恢复如初,像她这样的娇嫩脸蛋,只怕会先脱下一层皮来。 小乙揪住童陆衣领,将他提起,可那童陆也只是双手挥舞一下,仍旧睡得香甜,白青见了也不禁好笑。小乙向白青做了个鬼脸,白青红着脸不住点头。只见那童陆横飘出去,直直跌入湖水之中。他突然惊醒,不停挣扎,虽说水性不错,也是吃了好几口湖水。白青在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小乙一脸惊惶,大叫, “陆陆啊,你怎么跑水里睡觉去了!真是要命,要不要我来救你呀!哎呀,你看你,这湖水好甜的,你可要多喝点!” 童陆一看便知是小乙使的坏,他赶忙游回岸上,对着小乙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小乙也不躲闪,任他打骂。童陆打了好一会,终于体力不知,摊到在地,小乙这才按住他肩头, “陆陆啊,你干嘛打我,我可要报复你哦!” 童陆一脸茫然,然后身子一轻,又被丢入湖水之中。好容易挣扎着爬到岸上,眼神发红, “就知道欺负我,等找到姐姐,一定让她收拾你!” 他指了指小乙,又指向白青, “还有你!哼!” 小乙装作大怒, “你只顾自己享受,害得白青脸都晒花了!” 童陆哼了一声, “我以为你们喜欢晒太阳嘛!” 白青咯咯笑了起来, “小乙哥,要不再扔一次,这次扔远一点!哈哈,哈哈。” 童陆一听,委屈道, “好好好,你们都欺负我!我可记下了,以后有你们好受的!” 白青嘿嘿一笑, “陆陆,你身上肯定不舒服吧,要不要我替你扎几针!” 童陆一听大惊失色,急忙摆手,把头摇得老圆。小乙白青见他如此,也是哈哈大笑起来。小乙笑嘻嘻道, “陆陆啊,不逗你了。你……” 童陆打断他, “哼,意思把我丢入湖里是逗我玩是吧!这么好玩吧,那你俩自己去玩呀!” 小乙给他揉着肩,讨好道, “大不了你也扔我咯!话说回来,咱们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走才好。是顺着溪水回走还是咱直接翻山过去,没准咱现在就在那传说中的点苍山之上呢,翻过这山就是那大理城。” 童陆也不再计较被戏耍之事,主要还是因为自己没那气力扔他一次。他沉默了一会,缓缓道来, “咱们回走,以现在下山的脚程,需要两日方能到达上山的地方,如果没有车马,那可要把我和白青折磨个半死,估摸着怎么也需要十天才能到那大理城。上山的时候我就一直在观察,我们一直是朝北行来,稍稍有些偏向东方,走了大概一百八十里山路。” 他用树枝在地上划拉,又接着道, “来时我看过地图,这是云龙赕,这是大理城,这便是那点苍山脉,大理城就在点苍山脚之下,这点苍山脉南北朝向,我们大致是从这里上山,现在处在这个位置,离那大理城直线距离不足五十里,走那山路也不过百里。我看那红衣女子也是朝这方向上山,应该有路可走。我们跟在她们身后,少则两日,多则三天,便能到那大理城了!嘿嘿,能省不少时间呢!” 小乙白青一齐点头,白青开口道, “陆陆,小乙哥,那咱们就走这山路,正好这一路有山有水,也不缺吃食,还能见到不一样的景致,定是比走那官道要好上太多了。今天晚了,咱们明天出发怎样。” 童陆斜眼看着二人, “哼,这一路还不是要靠我!咱们可以再多留两天,我可不想再遇到那女魔头!对了,有没有吃的!” 白青取出最后两张薄饼,递给童陆一张,与小乙二人分食一张。小乙大口吃完,便去湖中捉鱼。这湖水较深,相比溪水之中难捉了不少,费了好大功夫方才捉到很小的两尾,小乙歇了歇,还是上山打猎去了。不多时,他提着两只灰兔回来,三人剥皮烧烤,大吃了一顿。白青把那毛皮清理一番,做成两顶帽子,一人一顶扣在小乙和童陆头上,二人互指着对方,笑得合不拢嘴。 三人在这湖边待了两日,又捉了些野味带在身上,这才动身上山。三人来到慕容文茵坟前,向她作别,虽说这文茵死得凄惨,死后还有那一人如此对她,也算死得其所了。 这几日里,白青童陆体力恢复过来,加之重物大都负在小乙身上,小乙慢上一些,二人也还算能跟上。不多时,便登到了这山顶部。三人站在峰顶,向东看去,远远见到那山峰自北向南延绵交错,童陆兴奋大喊, “看,那便是点苍山了,从北至南,延绵数百里!哈哈,翻过那山,便是大理城了!” 小乙白青也是异常兴奋,白青大喊道, “依我看,去到那边山脚,最多也就二十多里山路了,咱们脚步快些,也许明天便能到了!” 小乙看着前方,山的另一边,便是新的江湖。他镇定心神道, “走吧,咱们今晚就住那点苍山上!” 三人精神为之一振,快步向那点苍山走去。 快到那点苍之时,路愈发难走了。临到山脚处时,水气森森,湿滑异常,四处长满青苔,蚊虫鼠蚁四处乱窜,似是进了迷阵一般,让人倍感压抑。童陆有些着恼, “都怪你小乙哥,非得要从这里走,看吧,这里这么难走,根本不像有路的样子!” 小乙尴尬摸摸头,轻声道, “这里水路太多,难免迷了路。不过咱们大致方向应该不会有错,今天有些晚了,也不可能再往回走,只好前方找个干噪点的地方,好好休息一晚。” 白青童陆无奈,不过也只好如此了。小乙在前开路,白青童陆跟在身后,三人露出皮肤的地方擦有特制药膏,这才没有被那蚊虫飞扑叮咬。眼看天就黑了,也没走出去多远,童陆有些怒意,却也不知对谁发作。突然之间,正前方隐约出现两点光亮,仿佛还在移动,小乙示意白青童陆俯下身形,三人盯着那光亮一动不敢动。小乙半晌方才看清那物,正是一头花豹,它不停转圈,似是在围攻一物,只是光线不好,看不清那是何物。花豹不时朝小乙三人看来,对身旁那物稍微有些放松。小乙取下黑棍,紧握手中。要知道这许久以来,还未曾正面对付过这般猛兽。这花豹身法灵巧,下水上树无所不能,牙齿又是锋利无比,普通人要在这山野之上遇到,便很难逃脱。小乙并不怕它,只是担心不能护好白青与童陆。他让二人背立在自己身后,自己缓缓向前移步。那花豹一见小乙,发出低声怒吼,身旁之物乘机逃走,花豹更是恼怒至极,直直向小乙瞪来,再不理其它。 小子不时舞动黑棍,虽然手心出汗,还好那黑棍表面布满细小铁砂,倒也能牢牢抓住。小乙一连丢出好几颗飞石,可这飞石在五丈内才有较大杀伤,对付那花豹作用不大。那花豹始终在十数丈外徘徊,丢出的石子不是被那花豹轻巧躲过,就是打在它身上不起任何反应。那花豹速度奇快,若是奔跑到近处,更加不易击中,因而小乙干脆不再掷出石子,双手握紧黑棍,随时准备着给那花豹致命一击。白青童陆背靠着背跟在小乙身后,与小乙间隔一丈左右,不致于影响小乙出手,也方便小乙回身营救。二人手中各持一柄短剑,汗水从鼻头冒出,想来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阵势。 那花豹突然跳了开来,躲在枯树后面,片刻之后又从数十丈外窜跳出来。小乙心惊,若是与它这样耗下去,天一黑,己方胜算几乎为零,因而只能主动出击。童陆也没闲着,他四处观察地形,又看那花豹动作,似乎正在等待最佳时机,只听他轻声说道, “小乙哥,白青,咱们与他在此处对峙大大不妙,若是天黑,小乙哥根本无法保全所有人。我看这溪水流速平缓,似乎是从山洞中缓缓流出,咱们赶紧顺着溪水过去,应该可以找个好地势,至少不用担心后背威胁。” 小乙白青齐声说好,白青童陆先行,小乙跟在不远处紧盯着那花豹。又走出半里有余,终于见到了山石,三人大喜加快步伐。那花豹如此机敏,也发现了问题所在,它不断飞跃溪流断木,慢慢向三人靠近过来。这地方极为潮湿,三人就如刚从水中出来一般,全身湿透,甚是狼狈。天空只有一点光亮,童陆心急,一不小心掉进了溪水之中,白青去拉他,却反被拽进了水中,二人大囧,还好溪水平缓也只有三尺深浅。小乙急忙过来想要将二人拉起。他一手正握住童陆,刚要拉出水面,那花豹已到跟前,速度之快,超出世人想象。那花豹直扑向小乙,小乙另一只手提起黑棍格挡,花豹来势极猛,而小乙正用力拉起童陆白青,脚下不稳,被直直撞入水中。 小乙掉入水中,移动转身皆是不便,而天又快要黑尽,这漫天的水雾更是让人看不清那花豹足迹。白青急得不停掉泪,却并不哭出声来,她死死拽住童陆,小乙挣扎着来到二人身旁,将二人护在身后。天已然黑尽,小乙心知不妙,但却暴发更多救生欲望。童陆大喊, “我看到这溪水从一山洞中流出,咱们背靠在一起,呈犄角之势,每人守护一边,慢慢退向山洞,只要进去,咱就能守住!还有,把包袱药箱背到胸前,只有半里路了,集中精力!” 三人竟是默契无比,齐齐向溪水上游移动。那花豹在不远处嚎叫,一会在东,一会在西,吼声还不时从树上传来,在这黑夜之中,让人倍感恐怖。 这黑夜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到悉悉索索的声响和那花豹不定时的低嚎之声。三人不知还有多远,由于高度紧张,童陆白青都疲惫至极。突然间,那花豹不知从何处飞来,直扑三人最弱的白青,花豹咬着药箱,连同白青一起拽出了水面,速度之快,白青竟是来不急叫喊出来。还好小乙手快,一把拉住白青,顺势把她交给了水中童陆,自己则借着花豹咬力出了水面。小乙早就在等待此等良机,黑棍早已击出,堪堪砸向那花豹头顶。那花豹哪能想到这背负药箱的,为何瞬间变为那手持黑棍之人,虽有防备,却也难躲过这一棍。由于不好发力,这一棍只是使出五分力道,即便如此,这等猛兽也是万难再次抵挡。那花豹一阵哀嚎,竟是向外奔逃而走。 小乙不断喘着粗气,刚才那一击也是积攒了太长时间,若是不中,这第二击的威胁必然要降低许多。小乙把童陆白青拉出水面,白青丢了药箱很是沮丧。小乙拉着二人,慢慢朝那水洞走去。走不多时,便碰到了岩壁,童陆四处摸索一番道, “这右边就是洞口了,这里太潮湿,又生不了火,只怕这洞中也不安全,咱们要不就靠着这石壁挨上一晚,天明再想办法。” 小乙回道, “但是这里太过潮湿,会生病的。” 童陆道, “那也比遇到猛兽蛇虫要强上许多。” 小乙心道也是, “那好,咱们把这里收拾一下,今晚就在这。” 小乙摸索了一会,发现这山壁之上有许多山石突起,周围也有很多大石。他找了一个下方稍显干噪的山石,又搬来许多石块,垒起三面石壁,算是搭起一个简易石屋。他用力试了试,还算结实,这才把白青童陆放了进去,自己则坐在“石屋”门口,横棍在前。小乙把包袱递给白青童陆,让二人抱在怀中,虽说大都已经湿透,却也能稍稍保存体温。童陆摸了摸包袱,惊喜道, “哈哈,还有烤野兔呢!虽说有些凉,吃起来味道定然也不会差。” 说完他便用力撕扯烤兔,摸索小乙脸颊,把那最大的一只兔腿塞进他嘴中,笑着道, “你今天表现不错,先赏你个大兔腿!” 小乙咬下一块肉大嚼起来, “哇,满香的,看来多备点吃食是非常正确的。” 白青也得了块兔腿,美美的吃起来。童陆口中塞满肉,大声说道, “带上吃食可能也会引来恶狼啊!” 话还没说完,周围便想起奇怪的声响,三人皆是大惊。白青怯生道, “陆陆啊,你这乌鸦嘴,不会真有恶狼吧!”白青感觉周围空气一下子变冷了许多。 “我只是瞎说的,呸呸!” 三人被吓得不轻,童陆赶紧让小乙把那剩下的吃食全部丢入溪水之中,三人在“石屋”之中战战兢兢,神经异常紧张,再加上屋内潮湿气闷,这夜竟是无一人能够睡着。 好容易挨到天蒙蒙亮,白青童陆方才缓缓睡去,小乙刚一坐下,大叫一声,童陆醒来东张西望一番,却无任何异状,不由问道, “小乙哥,出什么事了?!” 小乙无奈道, “腿麻了!” 白青噗嗤一笑, “小乙哥,我给你揉揉腿,你不会蹲了一晚吧!” 小乙点点头,只听童陆道, “哈哈,谁让你一直蹲着了!” 小乙白他一眼, “要坐着,那猛兽一来,我能跳得起来么!” 童陆笑嘻嘻看着小乙,也来帮他揉捏。 小乙嘿嘿轻笑, “哎呀,舒服,舒服!陆陆啊,你再使点劲儿,怎么力气比白青还小呢!” 童陆使劲全力,直把小乙捏得“啊啊”大叫。经此一事,三人睡意倒也减轻了几分。童陆放开小乙,走到水洞旁边,打开水囊去接取那山石上滴落的泉水。小乙双腿还未缓解过来,只见不远处出现了一个熟悉身影。白青大喊出声, “豹子!豹子!” 小乙瞪大双眼,大喊, “陆陆!快回来!” 童陆吓得愣在当场,不敢回头看去。小乙双脚不听使唤,只是向前扑出三尺来远。那花豹顺着溪水飞奔而来,转眼就要将童陆扑倒。童陆双腿一软,就要瘫倒下去。正此时,一物悬空而来,童陆身子一紧,便被拖入水中,再也不见。那花豹奔至洞口,呜呜低吼,想来十分愤怒。 花豹不敢轻易走入洞中,转身看向小乙,双腿一蹬就到了极速,眨眼间便到了近前。白青吓得花容失色,却还是稳住心神,牢牢攥紧手中短刀。小乙双腿站不住,只好翻过身来,一手持棍立在当胸。花豹知那黑棍厉害,一口咬住,再不松口,它胡乱撕扯,四脚乱拍。小乙躺在地上,也不放手,被它拖来拖去,背后皮肉被撞开几处伤口。突然小乙手放开来,那黑棍突然失力,花豹向后仰倒。正此时,一物激射而出,直直钻入花豹喉头。花豹吃痛,大嚎一声,夺路逃走。 白青见状,抢到小乙身前查看,只见小乙背后多处淤青,几处伤口流着血水,倒也不算伤重,只是药箱被夺走,不能马上处理。小乙白青朝那洞口大喊, “陆陆,你在么!陆陆……” 叫了很久,二人方才停下。白青流下泪来,口中还不时喊着“陆陆”,小乙眼神坚毅, “青青,咱俩一起进去,你拉住我衣角,陆陆肯定是被抓进去了!” “可是里面这么黑,要是有猛兽呢!” 小乙想了想, “没时间做火把了,要是有野兽,没准它还不饿呢,那陆陆还有救的!” 白青点头,擦去眼泪,跟在小乙身后,二人缓缓探进洞里。摸索了不久,便来到一处宽阔平地,二人回头望去,可见那洞口传来微弱光亮。二人手拉着手并肩摸索,突然白青惊叫一声, “小乙哥,我脚旁边软软的,好像是活的什么东西!” 小乙一把将她拉入怀中,自己移步过去,使劲用脚踢了几脚,不见异状,这才用脚慢慢感受此物。他越是摸索,越是心惊,这脚下分明是个人啊! 突然,那脚下之物“哎呀”大叫起来,然后在地上不停翻滚。小乙白青一听,知道那人便是童陆,二人赶忙上前将他按住。 “陆陆啊,你真的没死!哎呀,老天有眼啊!”小乙抱住他大喊。 童陆挣扎不开,只好放弃。他抚摸着身上伤痛之处,眼神怨毒,大喊出声, “刚才谁踢我来着,是谁,说,是谁!” 小乙白青赶紧放开他,白青抢道, “那豹子太可恶了,这么对我们陆陆,待会定要抽它筋不可!” 童陆大怒,哇哇大叫, “那一双臭脚踩在我脸上,也是那豹子不成!” 白青口中嘟囔,好容易才说了出口, “真的很臭么?” 正文 27 觅得新宠相伴左右,追逐顽物又遇奇景 洞中静了下来,好长一阵,三人一齐大笑,方才缓解了这尴尬。童陆本不是小气之人,再说,和那陆子苓待得时间久了,更加不会再意这事了。小乙扶起童陆,三人在这空地之上四处看了看,只觉这里非但不觉潮热,反而有些干爽,可能也是那洞中倒灌的山风所致。正得意间,只听到索索之声,似有人滑水一般。小乙将二人护在身后,自己挺身面向那声音传过来之处。 一物被顶到平台之上,洞中再也没了动静。三人大为不解,盯了好一阵,小乙方才上前查看,只听他喜不自禁, “青青,这是你的药箱啊!你还说把它丢了会让姐姐不高兴呢,这下好了!真是奇怪,怎会出现在这!” 白青抢上前来,抱起药箱,好一番查看,药箱竟只有绑缚的绳索被那花豹咬坏,里面药物也并未丢失。白青开心道, “小乙哥,我给你止血治伤,陆陆你伤不重,待会再给你看哈!” 童陆白她一眼,伸手要了瓶伤筋动骨的药膏自行抹了起来。白青咯咯一笑,转身为小乙治伤。有些心疼道, “小乙哥,流了不少血,其它伤处不打紧,这后肩伤口虽流血不多,但已然伤到了筋骨,极难恢复,只怕以后会落下病根,咱们先在这里住下,把伤完全养好再走。” 小乙皱眉着, “这花豹灵活至极,又善于利用有得环境,没想到会这般难以对付。这里如此舒适,只怕也有厉害东西在此,一直待在此处怕是太不安全了,还是先找个……” 童陆打断小乙道, “小乙哥你听我说,我想这洞里定然是有厉害东西的,可仔细一想,它好像对我们也并无恶意!你俩好好想想,它先是救了我,而后又送回药箱!我倒是觉得此物极有灵性!我晕过去之前依稀记得此物极是粗糙,似是柔软之物,有这粗细……” 童陆用手比划,思索片刻,大叫道, “我知道了,是一条巨蟒!是了!没错,是条巨蟒!” 小乙白青被吓了一跳,二人并未见过山中巨蟒,虽说曾有听过此物,却根本不能想象,何况又是这等灵物。只听洞中童陆声音响起, “哈哈,哈哈,没想到啊,这么厉害的东西都被我遇上了,还一不小心被它救了一命,要是传出去,我可要出大名了!哈哈!哈哈!” “……” “小乙哥,白青,你俩都要给我作证啊!以后在人前,可得让我好好威风威风!” “呜呼……唑唑……嘶嘶……” 那童陆似疯了一般,不断换着花样喊叫着,似乎要把那条巨蟒引出来,好好同它戏耍一番。小乙无奈,拉着白青,大声道, “陆陆啊,你就在这喊吧,我们可要出去了!那巨蟒也不知道有没有吃过人,没准它刚才没舍得吃,过会便要后悔了。” 说完二人携手向洞外走去,童陆又欲叫喊,身子突然一紧,急忙又跟了上去。三人来到洞口,置身在一片水雾之中,只能见到不远处被青苔所覆的枯枝与山石。三人回头再看这山洞,洞口约莫有一人长宽,有溪水缓缓而来,流速极慢,正如童陆所言。 突然白青惊道, “小乙哥,陆陆……” 白青似乎很怕,小乙上前扶住她,朝她神眼方向看去,自己也是惊出一声冷汗。只见一个巨大蟒头微微露出水面,整个身体浅浅的浮在水中,那巨蟒全身墨绿之色,头顶上一点泛黄,稍稍突起,似长有一角。童陆见到巨蟒,也被吓了个不轻。小乙护在白青身前, “陆陆啊,你刚才不还叫唤它么,你,你,你再上去跟它聊聊呗!” 童陆咽了咽口水,慢慢移到小乙身后。这三人一蟒对峙良久,那蟒似乎并无恶意,只是不时晃着头脑吐着信子。童陆轻声道, “小乙哥,它好像真不会伤害我们。你上去看看呗,有我保护白青,你放心!” 白青一听也是莞尔, “哼,陆陆,你先把自己照顾好才是正事!” 小乙让二人待在原地,自己缓缓朝那巨蟒走去,他虽胆大,面对这巨蟒也是心中一紧。那巨蟒竟似有些欣喜,蟒身在水中轻轻摆动,水面微微浮动起来。巨蟒盯着小乙,小乙手心冒出汗来,把那黑棍握紧缓缓伸向蟒头。巨蟒眼神中似有些轻蔑,吐出信子轻轻扶在黑棍之上。小乙来到巨蟒身旁一尺,左手持棍,右手缓缓伸了过去。终于,手掌触及了蟒头,那巨蟒却也不反抗,随他抚摸,不时把信子吐在他手上。小乙这才放下心来,转头向白青童陆傻笑。二人也都放下心来,童陆玩心大起,也要上前观看一番。不料那巨蟒一截身子扑出水面,将小乙重重压在身下。白青童陆皆是大惊,只怕这巨蟒一口便将小乙吞入腹中。 白青举起药箱,童陆弯腰捡起石块,二人脸色惨白,却一齐向那巨蟒走去。走到一半,只听到小乙呵呵笑了起来,二人更是不解,上前一看,这才放下心来。那巨蟒似乎只是跟小乙开了个玩笑,一条巨大暗红信子不时吐在小乙脸上,小乙则抱住蟒头不断摇晃,二人就似好友一般嘻闹在一起。白青童陆傻傻看着小乙,一时不知如何办才好。又过好一阵,童陆终于鼓足勇气走上前去,缓缓伸手探在蟒头之上,他只觉蟒头有些潮湿,蟒皮异常粗糙,想来也是极为结实。那蟒头转向童陆,虽是有所准备却还是让他身体发颤,巨蟒与童陆对视,忽的吐出信子,抹在童陆脸上,童陆不敢动弹,任它作为。白青咯咯笑了起来,也伸手摸向蟒头,巨蟒舍弃童陆,依偎在白青身旁,向她吐信,看起来十分乖巧。 小乙站起身来,大笑道, “哈哈,它果然不会伤害我们!” 童陆满脸不屑, “哼,我早就说过了!只是你们不信!” 白青呵呵笑了起来, “陆陆,你刚才差点被吓尿裤子呢!要不是小乙哥,你才不敢过来呢!” 小乙摸摸头,看着二人,又摸了摸那巨蟒。白青看它样子,思索了片刻道, “咱们给它取个名字吧,我看就叫它小绿,你们觉得怎样!” 小乙念了两遍,表示同意, “小绿,小绿,真好听。我觉得好,陆陆你呢!” 童陆白了小乙一眼,斜眼看着白青, “每次都是这样!哼!你俩老是这样还问我干嘛!” 小乙哈哈大笑, “哈哈,小绿,小绿!” 他蹲下身来抱住巨蟒,那巨蟒似乎也对这个名字十分满意,用大嘴在小乙脸上蹭来蹭去。几人一蟒亲热一番,倒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友那般。巨蟒突然甩开身形,潜进水中,只留蟒头浮在水面。它向下游游走,不时转头看向三人,小乙不解,正要大喊,童陆兴奋的在一旁喊道, “我知道了,它定是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不是藏有武林秘籍便是金银财宝数不胜数!哈哈,这下发达了,发达了,哈哈!” 说完他便跟上前去,小乙白青摇摇头,远远跟在后面。 顺着小溪走了数里,小乙见童陆站定,望向一旁,他赶紧跑到近前查看。只见枯树之下有一只半大花豹,正在撕扯一旁的母豹身体,它满嘴鲜血。听到这边动静,回头看着小绿和小乙三人,不住发出警告之声。那母豹喉头赫然一个大口子,血早已流尽,子母乾坤爪被扔在老远处,一路过来尽是血痕。它肚腹被撕开,内脏已被小豹食去多半,场面十分血腥。童陆不忍再看,转过头去,白青眼中含泪,轻声道, “这母豹袭击我们,想必也是为了养活这只小豹吧!现在它用自己的肉来养它,算是给了他最后的一点保护。你们看,它俩长得多像呀!” 白青忍不住流下泪来,小乙握着她小手,轻轻点点头。童陆突然回过头来,又看了看四周,缓缓道, “昨天好像就在这里遇到这花豹的,那时它正在和一物搏斗,想必就是小绿了!花豹灵活狡诈,小绿身形巨大,倒是容易被它戏耍。我们那时误打误撞,恰恰引开了花豹救了小绿,它为了报恩,于是反过来救了我们。” 他看了看小绿,又接着道, “我猜想,昨日小绿应是刚捕食了什么东西,正要往回走却被这花豹盯上。听说那巨蟒进食之后最为无力,这花豹便想着趁机将它杀死,连同它腹中食物一并归为已有!可被我们一惊,小绿趁机逃脱,吐出腹中吃食,得以活命。” 那小豹继续低头撕咬,呜咽之声不断,又不时对众人怒目而视。小乙白青不忍再看,向小绿一招手,三人一蟒离开。小乙临走还不忘取回那乾坤子母爪,又在溪水中将血渍清洗干净,方才回到白青童陆身边。只听白青缓缓道来, “这小花豹想要活下来,只怕不易!” 童陆叹了一声, “没办法,物竞天择,适者而存,你不会还想救它吧。现在我们不知身在何地,还是好好想想自己如何出去才好。” 白青低下头来, “既然小绿对我们并无恶意,我看那山洞之中也是干净舒适,要不我们就在洞中休息几日,正好让小乙哥把伤养好,也能好好想想这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童陆点点头, “没问题,住这洞里应是比较安全,小绿可是会保护我们的。我们就在这住上几日。” 小乙本想说自己身体并无大碍,却也知二人定然不会同意,也是下意识点了点头。三人回到洞中平台之上,好好收拾了一番,小绿则盘在一旁眯眼看着。收拾完毕,白青童陆躺倒下来,大喊肚饿。小乙怪道, “都怪你,昨夜如此大惊小怪,把那烤兔全部弄丢了!这不还得我去寻吃食么!” 童陆不理他,翻了个身,抱起肚子大睡起来。小乙无奈,向小绿说道, “你可要保护好他俩哟!” 说完他伸手摸了摸蟒头,提起棍子向洞外走去。小绿似乎听懂了,摇晃着头脑,用身体将二人护在当中。童陆翻起身来道, “小乙哥,你可小心点,别又把伤口挣开了!” 小乙一听,回头大喊, “陆陆,要不你来吧,让我好好休息一下!” 童陆做了个鬼脸,在这只有幽幽光亮的洞中却是无人见到。他急忙躺下, “小乙哥,还是你去吧。我啊,要说比吃饭那还行,找吃的就不太拿手了。” 小乙苦笑一下,摇摇头走了出去。 不一会小乙回来,肩上跨着几尾鱼,双手环抱大堆木柴,也不知是从何处得来。小乙努力了好一阵才把火堆燃起,将鱼置于一旁烧烤。这火光一亮,照得洞中闪闪发亮,三人这才好好观察这洞中情形。只见这洞壁竟是异常光洁,如一只大石碗反扣,石壁之上有水珠,不时滴下,又或是沿石壁慢慢聚拢,最后流入溪水之中。火光映照在石壁之上,瞬间四散而开,洞中瞬间粼光闪闪,竟似那仙境一般。三人不由看得痴了,小绿在一旁摇头晃脑,十分得意。小乙把最大的两条鱼放入小绿口中,又收拾好另外几条,置于火旁烧烤。童陆有些茫然的看着那几尾鱼,轻声道, “小乙哥,白青,咱们以后还是带口锅在身边吧,老是吃烤肉,都快吃吐了,咱们时不时吃点炖的也好!” 白青咯咯笑道, “陆陆,要不这顿你就先别吃了,我保证下顿你吃得比谁都香!” 童陆摇摇头, “我真想姐姐做的菜了,那味道,嗯,说不得,说不得!” 三人一起沉默,良久不语。 小乙身体十分结实,又有白青治疗,伤好得极快。只是三天,那伤口便都无碍了。这些天来,三人抓鱼吃肉,又与小绿到处闲逛,倒也不觉无聊。眼看小乙伤好,随时可以启程。小绿知三人要走,十分不舍,没事就黏在三人周围,极尽讨好,三人也知长痛不如短痛,决定马上出发。看这崖壁确是十分陡峭,也不知前方是否会有危险,于是众人决定先走出这片雨雾湿地,然后再找路上山。 三人背上包袱,与小绿告别,小乙让小绿留在洞中,小绿来到洞口,与三人告别。突然间,头顶上方掉落不明物事,差点打到小乙的头,他俯身拾起,竟是一颗佛珠!三人大惊,想不到这崖上竟是有人。不一会,又有东西掉了下来,大都是些干枝青果之类。童陆看着这许多东西,思虑半晌方道, “崖上竟是有人,若是这山崖不那么艰险,咱们就从这里上山,或许是条捷径!” 小乙耸耸肩道, “我倒无所谓,主要看你了。” 童陆点头道, “这片湿地走出不知需要多少时日,危险也无处不在,咱们就从这上山,有人能上去,我也可以!” 三人计议已定,小乙便上前探路去了。白青童陆收拾好包袱,在崖下候着。不多时小乙回来,见他喜形于色,这崖下二人便知这里定然可由此上山了。三人心中极是不舍,依次上前与小绿告别。良久,三人这才小心翼翼攀石而上,虽有些湿滑,倒也没有太多危险。小绿从那洞中探出头来,目送三人走远之后,这才慢慢游回到洞中,它有些伤感,也不知这三人何时会来看它,或是永远不再回来。 攀爬好长时间,三人终于来到了雨雾之上,头顶碧蓝如洗,晴空万里,让人心中生起愉悦之感。小乙抬头看那头顶雪峰,有些担忧, “咱们从这山翻过去么?” 童陆向两边观察一番,手指那雪峰回道, “这两边皆有陡崖,似乎不易穿过,那投珠之人应是离山顶不远。我和白青脚程有限,所以还是保险为妙,依我看,咱们就在这雪线附近找处安身之地,明日一早再翻山过去。如果上不去,咱再下山另找出路。不过依我看来,应该是能从这上山的!” 童陆极是自信,小乙白青也都点头应允,三人一齐继续上山,在雪线附近找到一个避风之处,生起柴火,歇息了一晚。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三人继续出发,初时速度极快,到后来积雪越来越深,移动一步也要费上许多气力。小乙在前开道,从雪中开出一条小道,白青童陆跟在身后,倒也不觉难走。三人行了半日,小乙将一处山石积雪扫去,三人坐在石上休息。小乙擦着汗水,轻声道, “从这上山,看着倒不太远了,只是上边定然越发艰险,咱们得加倍小心才是。” 童陆回道, “小乙哥,若是遇到险处,咱就把这麻绳串起,你再从上方将我二人拉上去。” 小乙摸摸绳索,笑道, “这是当然,不过你俩这两日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不过,看看这上边,咱们最好早做打算,要想从这上去,太难了!” 正说话间,一块头大的雪球飞驰而来,直直击向小乙面门,小乙一拳挥出,将那雪球砸个粉碎,碎雪四散开来,似是在他身边下起一场小型暴雪。小乙抬头向上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物躲躲闪闪,探头探脑向三人看来。童陆随着雪球来处看去,只觉出是一活物,可那物身体全白,与这积雪融为一体,倒是不易分辨。小乙有些怒意,正要上去讨个说法,却听童陆道, “小乙哥可得小心,我觉得它好像不是人哟,或许是某种凶兽,咱们可千万不能走散。” 三人一起向那怪物走去,忽的那物又扔过一只雪球,只是这次准星较差,只是砸入小乙前方不远处积雪之中。如此这般,那物不时掷出雪球,未有一次砸中三人。童陆心思机敏,轻声道, “这活物似有灵性,这是要引我们去什么地方呢!咱们是否跟上看个究竟?” 白青有些担心,小乙却觉得这东西并没恶意,似乎是在向他求救,于是三人还是决定上前查看一番。走出了里许,小乙看到前方有水雾升起,心中大奇,想不到在这四处覆雪之地,仍有如此暖意在前,不觉间便加快了步子。三人来到近前,喜不自胜,竟是有一处温泉,站在泉边也能感受到其中温暖。温泉中间有一大石,素然而立,水气沾在石上,不一会便被蒸干。小乙抄起泉水洗了个脸,舒服得大叫起来,童陆白青也是大喜,赶紧上前暖手。白青双手被冻得通红,此时被泉水一暖,倒是红得更加厉害了。童陆哈哈大笑起来, “白青,你先回避一下,我和小乙哥先泡个温泉,一会儿再来换你!” 说完他便作势要脱下衣衫,白青嘟嘴不喜, “为什么你们先洗,应该让我先来。你们去把火生起来,本姑娘今日心情好,不想再爬山了,咱们今晚在这泡温泉,哈哈,就这样说定了!” 白青看起来心情极佳,小乙笑了笑,说道, “这里真是仙境啊,你们看,又下起雪来了!” 三人站在泉边,被那雪雾笼罩,冷热交替之间,心中竟是起了无穷幻相,三人不由醉了。正陶醉间,一串锁链之声传来,随后紧跟一声低沉叫唤,声音不大,却能钻入人心, “小娃娃过来!” 正文 28 手锁无情不得求死,高人有义重获新生 三人皆是大惊,虽说早有准备,却也被这一声吓得不轻。三人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半晌方才听那童陆道来, “这定是位高人!我刚才估算了一下,那些枯枝青果应该就是从这个地方扔到山下,我们真的找到山人了。不过不知这山人是否好客,咱们还得恭敬小心一些才好!” 小乙白青点头称是,三人朝那声音传来方向望去,只见雪雾之中隐约有一处山洞,三人对视片刻,便拔腿缓缓向那洞中走去。进到洞中,童陆只觉越往内走,越是奇热难耐,与洞外千差万别。趁着一丝微弱光亮,小乙看那前方有一人盘坐在地,只见那人宽袍大袖,衣色淡黄,虽说有些破损,却是极为干净。那人头顶锃亮,一看便知是位和尚。小乙上前,隔了几步,轻声问道, “大师,您是这里的主人么?我们三人多有叨扰,还望……大师?大师?” 那人也不言语,仍是坐着一动不动,三人一齐上前。童陆眼尖,看出是位老僧,右手袖管空空,似乎只有一只左手,他走到近前轻声叫唤,却仍是没有丝毫回应。他有种不祥预感,伸手探了探鼻息,整个人瞬间呆滞,脸色惨白,半晌方道, “已经死了!好像,好像刚死不久!” 小乙白青正也是心惊,想不到这老僧已然圆寂,白青心中有些难过,想着要让他入土为安。小乙环视四周,似乎这老僧生前曾在此处与人相搏,随后他又在地上发现许多链索痕迹,正疑惑间,只听童陆“啊”的一声惨叫,被抓了进去。小乙追上前来,却被人一脚踢飞回去。小乙正要持棍而上,只听低沉男音缓缓而来, “小娃娃,你要再动,我现在就捏死他!” 声音低沉,不带一丝情感,却最是让人胆寒,小乙头皮一阵发麻,不敢再动。童陆被那人抓住,也是不敢言语。只听那声音再次响起, “你在那老和尚身上找找,看有没有钥匙。” 小乙听他所言,把老和尚身上摸了个遍,却并未寻到钥匙。小乙这时才发现这老和尚只有一只左手,那右手袖管满是血渍,颜色稍显暗红,似乎这手刚断不久。他又搜了一遍,方才回道, “前辈,并没有发现钥匙,这位大师身边只有散落的佛珠。” 那声音似乎并不感意外,悠悠道来, “你们把和尚尸身搬过来,换这小子回去。” 小乙白青看着和尚,有些为难,不过生者为大,二人还是一起将那和尚抬起送到洞中深处。忽的,童陆身形一闪,被抛了出来,小乙赶忙放下和尚接住童陆,和尚尸身也瞬间被那人抓了进去。童陆惊魂未定,双腿发软,靠在小乙身上不停喘着粗气。三人赶紧出了洞来,童陆突然蹲下,将胃中吃食全部吐了出来,又干呕了半晌方才道来, “那人太恶心了,只怕是有几十年未洗过澡了!” 又吐了一会,他继续道, “那人好像被铁链拴住了,他要找的钥匙只怕是被这和尚藏了起来!这人真是太奇怪了,依我看来定然是无恶不作之辈,我们可千万不能助他逃脱此处!” 小乙白青点头,又听他道, “还有一点,这引我们前来的又是何物,不过似乎与那和尚有关,或许不是敌人,咱们时刻注意周围动静,可能会有所发现。” 不知觉间夜色来袭,小乙竟在不远处寻到许多木柴,怎奈湿气太重,无法生起火来。三人并排坐在温泉边上,虽说有些细雪,却也一点不觉寒意。说来也是奇怪,这一夜,洞中再无声响传来,三人皆是疲累至极,竟是在这泉水边上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二日天未亮,三人被一声巨吼声吵醒, “我知道了,哈哈,我知道了,哈哈!哈哈!” 只听那人声音飘然传至, “三个小娃娃,你们进来一下。” 童陆天生警觉,轻声道, “这人定然是那大恶之人,咱们还是少搭理为妙,不如直接离开了吧!” 只听那洞中人大笑道, “娃娃这么无情,你们想上山,没有我的帮助那是万万不能。你们怎会觉得我是恶人,这和尚当年杀人无数,以为出家为僧便能洗脱罪孽,真是可笑。” 童陆发出声音极轻却被那人一字不差听入耳中,三人皆是愕然。又听那声音慢慢传来, “这老和尚无恶不作,用毒计伤我双眼,又将我困于此处整整十年!小娃娃你曾进来过,定然也知这火刑之苦。我双眼不见一物,每日清晨听那和尚念经计算时日,呵呵,已然十年有余了!” 那人声音有些发颤,三人一听也顿起怜悯之心。白青听他自述双目失明,也想着是否有办法让他少些痛苦。又听那人接着说来, “我生于唐末,长于宋初,年少时因缘际会拜于名士门下,武学精进神速。不足二十便已然难逢敌手。那里心气极高,四处与人对战,伤人无数,但也从未乱杀一人。不几年功夫,这武林之中对我崇拜与憎恶之人皆是大有人在。十年前游历天下,来到这大理国,所谓风花雪夜,其实也不过如此。无意之中知晓了一些大理国密事,竟然惨遭毒计加害。” 白青惊疑道, “怎么前辈也是宋人?!” 白青说露了嘴,那人一听,也是一喜, “娃娃也是宋人?!哈哈!天不亡我,天不亡我!你们这三个小娃娃便是我命中贵人了。来,快与我解开这链锁。” 童陆皱眉问道, “前辈,还有一事不明,可否告知一二?” 那人知三人谨慎,也不着急,淡定回道, “但问无妨。” 童陆慢慢说来, “我们三人昨日上山,是一白色活物,指引而来,似乎是在向我等救助,只怕那物与您并非一路!” 只听那人哈哈大笑, “你这个娃娃有点意思,心思如此细腻。那我就与你三人说道说道。那物是一只白猿,通体白色,本是我从雪原带来。在那大理崇生寺,小白猿病蔫蔫的,我只怕他它就要不活了,这老和尚说他有办法,于是带我来这雪峰之上。没几日,这白猿喜寒,竟然活蹦乱跳起来,我也就对这和尚放松了警惕。没想到啊,一时疏忽大意,竟被这和尚下了药,醒来时便被链索困于此处。” 童陆想了想道, “那这白猿本先与你相熟,为何又会与这大师交好?” 那人苦笑一声道, “当时那白猿不过出生月余,又怎能识得主人。老秃子设计害我,瞎我双目又毁我喉嗓,便轻易骗过了那白猿。他将我困于此处,也很少让白猿进到洞中,秃子与白猿共处十余年光景,早就形影不离,它时常听我怒吼却是把我当作恶人,哎,老秃子用心太毒!太毒!” 童陆点头, “难怪前辈出声如此低沉,竟是被人所害。前辈我们现在又该如何施救?” 那声音继续道来, “我想了一夜,应是如此了。你们在这洞外帮我把和尚右手找到,我自有用处。” 三人四处搜索,却毫无所获。童陆想了想道, “只怕是被那白猿捡走了,咱们不要分散,时刻注意那白猿动静。” 白青注视雪雾之中一点,用手一指,轻声道, “看,它在那里呢!” 小乙上前将二人护在身后,童陆却抢了上来。 “白猿儿,你把那右手给我们,我们让大师入土为安可好?” 那白猿看着三人无动于衷,童陆手舞足蹈不停比划,心想若是个活物必然能够明白其中含义。不料那白猿竟仍是一动不动盯着三人。小乙撇了撇嘴,指指那白猿,摸了摸右手,又指指洞里,然后做了一个拼接手势,那白猿竟然呜呜叫了起来!童陆不停翻着白眼,看看小乙,又瞅瞅那白猿, “果然这大老粗才能和这畜牲心意想通!” 小乙又一阵比划,那白猿反应稍显呆滞,却也明白了个大概。它转身朝山崖跑去,小乙三人则回到洞中,把那和尚尸身搬了出来。白猿一见那和尚,急忙扑到跟前,左闻闻右摸摸,和尚毫无回应,白猿呜咽起来,好不悲凉,整个山谷寒意倍增。三人见它身体强壮,悍勇非常,也是不由退了几步。 三人这时方才正面见到这白猿,只见它脸颊手脚之外尽是白色,在雪中随意一伏便再难发现其踪迹。它极为强壮,若是站起身来,应要比小乙再高出半个头来。白猿一把抱过和尚,起身便走,一物从它身上滑落,正是一只手臂。白猿伤心以极,丝毫没有注意到那手臂。它抱着和尚尸身来到崖边,翻了下去。小乙三人大惊,来到崖边查看,却只见雾气弥漫,不见白猿身影。三人拾起和尚右臂,来到洞中。小乙轻声道, “前辈,您要这大师的右臂有何用途,不如让那白猿拿去……” 洞中低沉男音响起, “小娃娃,我用了就给还回去。” 小乙有些犹豫,一咬牙还是把手臂递给了那人。不多时,只听到铁锁与骨骼碎裂声响,一个瘦柴一般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小乙只觉此人身形高大,比自己足足高出大半个头,只是精瘦了些,看起来没那么大的压迫感。他慢慢向前移步,想来是失明了多年,早已难辨前路。小乙三人看他这般模样都替他难受。 他衣衫褴褛,蹒跚而行,手中攥着一条黑色锁链。他慢慢走出洞外,用脚探到泉水,一下跳了进去。三人跟在身后,大气也不敢出。小乙看他头发篷乱,与满脸的胡须和在一起,遮住双颊,只隐约见得那张国字大长方脸。他浑身散发着臭气,三人在其身后老远也能闻道味来,童陆不由得把鼻子捂住。 那人泡在泉水梳洗,轻声道 “小娃娃有刀剑么,借我用用,这毛发不要也罢。” 童陆回道, “前辈,我这有一柄短刀,经常打磨,极为锋利,您要不要试试。” 说完他走上前去,把短刀放在泉边,又慢慢退回。那人取过短刀一试,轻声笑道, “这也能算好刀?不过娃娃说好那定然也是不错!” 说完那人持刀削发剃须,不多时,头上黑发尽数削去,满脸胡须也已然刮得干净,乍一看便与那和尚无异。他将身上衣衫除尽丢到泉边,慢慢说道, “娃娃有衣服么,借我一身如何。” 小乙回道,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前辈身型高大,只是受苦多年,瘦弱了些,现在穿上我的衣衫应该正合适,不过过一阵只怕就穿不了了。” 那人哈哈大笑进来, “无防无防,拿来便是。娃娃再行个方便,将这身破烂衣衫掩埋,我这双眼不能视物,极是不便。” 小乙听他说话自带三分豪气,对晚辈也未失礼数,顿时好感大生。他从包袱中取出换洗衣衫,放在那人身边。一抬头,见到此人面目,小乙只觉心头一振,不知为何,崇敬之感油然而生。只见那人约莫三十四五,长着一张国字大方脸,额头宽阔,双眉浓密,鹰鼻高挺,唇型宽厚,似那算命先生所说的英伟福相。只是那双眼半张开来,眼珠与眼皮早已融为一体,这辈子再也难见光明。由于多年不见天日,那人脸上异常白净,可也丝毫不影响其英伟气质。 小乙心生悲悯之感,想这人英雄了得,却被人暗算,如若未遇自己三人,只怕也就默然死在此处了。小乙轻叹一声,在洞边不远处挖了处土坑,将那破烂衣衫埋了。 “前辈,您叫什么,想必也是鼎鼎大名之人。”童陆蹲在泉水对面看着那人问道。 “你们这三个小娃娃与我有缘,我也不藏着掖着,本名叶风,以后就叫我风叔吧!” 童陆一听,对那人也是亲近了不少,接着喜道, “风叔,您肯定是一身本事,能否传授我们一二,将来才不易被人欺负。” 叶风哈哈大笑起来, “就你这小子心眼多,待我恢复一些时日,定然好生相授。听你声音,我猜你身体瘦弱,似乎也不喜练武,那就教你些轻身功夫,危难之时,也能保命逃走。倒是刚才那小子,着实是可造之材,可能也只比我当年差上一些,过几日教你一些链术枪法。小姑娘身上药味很重,似乎有些医术,不防也一起练下轻身功夫。” 他搓了搓上身,竟是搓理一大层泥。童陆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说风叔,您就这一听一闻的,就能认清我们?” 叶风哈哈大笑起来, “这有何难!你气息不足,谁人都能听得出来!” 童陆有些尴尬,闭上了嘴,朝白青做着鬼脸。叶风把脸洗了洗,又道, “小姑娘,你来给风叔把把脉,看我还能活上多久。” 小乙向白青点头,白青上前抚脉,又查看叶风双眼,良久方道, “风叔,您这身体实在了得,被困此处多年脉相仍旧平稳有力,虽说双眼无法治疗,此生只能在黑暗中渡过,可若安心调养,只怕再活个五十年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叶风哈哈大笑起来, “人生一世只数十年,可恨这秃子害我白白浪费这十年光阴。” 说完他摸摸肚子问道, “小乙?有没有肉吃?!” 小乙摸摸包袱道, “有鱼,风叔要不要点?” 叶风笑道, “跟这和尚吃了十年素食果子,可把我憋坏了!快拿来尝尝!” 小乙笑笑,将鱼递了过去。叶风咬了一大口,大喊过瘾。小乙三人看他吃相,也是不禁莞尔,只见他一口接一口,鱼骨碎响,一根鱼刺也不曾吐出,只片刻功夫就将鱼全部吃完。 “哎呀,这滋味,真是美得不像样子。你们风叔我啊,多少年没这么舒坦过了,我先睡上一觉,那洞里温暖舒适,你们收拾一下,先住个几日,待我醒来再与你们说道。” 刚一说完,呼噜声大起,竟然就此睡着。小乙三人听那声响时起时落,偶尔还能吹出奇妙音调,只觉十分好笑。小乙刚才只关注叶风,这时才注意到那黑色锁链,这锁链只有手腕粗细,看起来并无特别之处,只是摸起来冰冷异常,又十分沉重,想来也是极为结实。 锁链旁边有大锁一枚,也是通体黑色,约莫有常人头颅两倍大小,两个大洞应是用于固定囚徒双脚。小乙一手也只勉强提起,若是换作童陆白青,只怕两手同施也是不成。小乙将巨锁翻转过来,发出咦的一声,童陆闻声走到近前。只见那锁中有骨,细细看来竟是一只人手,大人皆是大惊,不曾想到这和尚右臂竟是被嵌入了锁中。童陆思索片刻方道, “原来这和尚右手便是打开黑锁的钥匙了,除此之外再无可解之法。这锁之精妙,世所罕见,世所罕见啊!嗯,这锁看起来只能使用一次,钥匙已然被搅烂在锁中,不能再用了。若是有缘见到这锁匠,咱们可得好好讨教讨教。” 童陆坐在泉边,将双脚放入泉水之中才继续道来, “这锁链能困住风叔这么多年,想必非是凡物。这和尚不知为何直到近日才被风叔击毙,临死之时还断去右臂让白猿取走,分明就是要将风叔困死于此,真是歹毒至极。可他万没料到还会有人来到此处,将手臂找到并打开铁锁。” 白青一听,也是有些不忿, “想不到这个和尚看起来慈眉善目,却是一个大恶之人,亏他还穿着一身佛袍,真是有辱佛门清誉。” 童陆轻轻叹了口气, “也许他相着出家后便不再为恶,怎料又被风叔牵扯进来,只好将风叔囚禁在此处。这么些年,应有大把下手机会,可风叔仍旧好生生活到现在,这和尚只怕也是真心想要悔过。” 小乙白青听他所言,也觉有理,小乙思索片刻方道, “咱们是否要在此处多待几日,等风叔身体调理好些,再带他回大理城。他这双目失明,一人如何下得了山。” 白青表示同意,童陆也并无异义,于是三人收拾东西,来到洞口歇息。正此时,一物通体雪白,站在泉水旁边,对着叶风龇牙咧嘴,正是那白猿。小乙赶紧上前,生怕那白猿伤害到叶风。叶风并未醒来,依旧鼾声如雷。那白猿有些怒意,正欲上前,却又停住脚步。它看着叶风,似有些疑惑,后又发出呜咽之声,小乙不知所以,但见它再无伤人之意,就随它施为。只见那白猿拉动锁链,闭目听那脆响之声,而后竟是垂下泪来。它上前拿起手锁,快步奔走而去,下崖之前又回望泉中之人一眼,也不知是喜还是悲。 童陆走上前来,轻声道, “我听说这些动物第一次见到何物,便将其视作生母,这白猿极有灵气,虽已过十年,却还是记得风叔的。我起先还在怀疑风叔是否欺骗我们,料想这白猿定然不会说慌,因而风叔所讲应是真事。哎,白猿也是疑惑,为何两位主人要彼此伤害。一个可能是救命之人,一个又整日与它为伴,整整十年。换作是人都难以取舍,又何况是只胸无城府的白猿呢。” 三人站在崖边,看着白猿消失的地方默然无语。忽然狂风来袭,卷起雪沫飞扑而来,小乙拉着二人来到泉边,却始终无法叫起叶风,也就随他去了。三人坐在洞中,好容易才将火生了起来,夜色来袭,在这雪峰之上,却无丝毫的寒意。 正文 29 避世而居不缺酒肉,拜师学艺以棍作枪 三人在这温泉洞中待了三日,却始终未见叶风醒来。白青有些担心,不时上前为他诊脉,脉相平稳如初,她才稍稍放心。不过三日不食,这泉又甚暖,若是常人,只怕也是早已脱了水不省人世。可这叶风呼吸平稳,如常人熟睡一般。 小乙外出打来一只岩羊,足有六七十斤。童陆兴奋的大叫起来,还主动上前收拾,只是他手法极差,好好的皮毛被他扎破了好些个小洞,白青本想给叶风和小乙一人做顶皮帽,计划也随之落空。 小乙搭起火来烧烤,足足烤了两个时辰,肉香四溢,三人大为兴奋,正要举刀割肉,却听一声低嚎, “娃娃烤得什么,这么香?!想来味道也是不错。” 三人朝泉中看去,只见叶风正坐在泉边,蹉着大脚,那脚被泉水泡了三日,通体发白,这轻轻一搓便卸下许多污垢。三人一见此等情形,也是大倒胃口。叶风把身上搓了个遍,这才起身穿上小乙衣衫。他个头大,可在此处受了十年辛苦,定然是瘦了不少,可即便如此,小乙的衣服他穿上也稍显紧绷。小乙上前扶他坐下,从羊腿上割下一大块筋肉递给叶风,叶风接过,一言不发,大口吃了起来。三人见他吃得香甜,也纷纷举刀割肉。叶风吃完那块,大喊一声, “真他娘的快活啊!哈哈,哈哈!要是再有口酒水,那就美了。” 只见他忽的转过头来,仔细辨认,然后缓缓说道, “小白,你也过来吧,咱们一起吃上一顿可好。” 小乙三人朝外看去,并未有所发现,随后便听到那白猿轻微呼啸之声响起,三人对叶风耳力也是心服口服。想这叶风双眼瞎后,只能用鼻耳辨认,这听力也是日渐敏锐。 不多时,那白猿出现在众人眼前,手中还抱着一只酒坛。 童陆兴奋大喊, “竟然真的有酒!” 叶风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竟然真有美酒!来,小白,坐我身边来!” 只见那白猿缓缓走上前来,将那酒坛放到一边,然后安安静静坐在一侧。 小乙把酒打开,递给叶风,叶风接过,大喝一口,然后把酒坛递给小乙,小乙喝了一口递给那猿,如此这般喝了四人一猿喝了一圈,酒坛又回到这叶风手中。小乙只觉这酒水异常冰凉,应是在这云峰之上冰藏了多年,不过这酒性极烈,不一会胃中竟是似着火一般,顺着食道窜至喉头。白青童陆虽只是喝了一小口,却被这烈酒呛得咳嗽起来。叶风哈哈大笑起来, “想不到这酒冷藏了十年,滋味更是辛辣,痛快痛快!这死秃子倒会享受。” 小乙忍俊不禁,轻笑道, “风叔,您现在不也是秃子么?哈哈!” 叶风哈哈大笑起来,将手中羊肉递给白猿。这白猿本是杂食动物,这些年跟着和尚吃素只怕也是收缩了胃口。它犹犹豫豫拿起烤肉,用鼻嗅探半晌,方才用力咬下一口。这熟肉滋味极好,白猿竟是一发不可收拾,两三口便将硕大一块烤肉吃进肚子。叶风移到它身旁,轻轻按它肩头,它也没有反抗,叶风大笑起来, “哈哈,以后跟着我吃肉喝酒,总比吃斋念佛的快活吧!” 小乙又为叶风和白猿割下大块烤肉,这一人一猿吃得极快,童陆白青看得愣在当场。叶风与那白猿酒量也是极好,小乙与他们轮流喝酒,也是深感不及。一大坛酒水,不过盏茶时分便已见底。小乙喝得晕晕乎乎,靠在洞壁之上抚摸鼓胀肚子。这一顿,竟是将如此大只岩羊吃了个干干净净。 叶风吃饱喝足,想要让童陆白青学些轻身功夫,可二人向来对武学不感兴趣,练起来也无法专注,叶风轻叹一口气,也不再勉强,只是随意指点一番,就随二人去了。小乙却恰好相反,他对武学痴迷已久,好容易才遇到叶风这等大师级人物,怎可放弃这般机会。叶风让他蹲上一个时辰马步,他便只多绝不会少,这也让叶风十分满意,恨不得马上将他所学塞给小乙。 叶风似乎并无离意,童陆白青有吃有喝,又极其喜爱这温泉,丝毫未提离开之事,至于小乙,则是完全听命于叶风,不敢违背其意。半月过去,小乙偶尔出门打猎,其余时间就在雪里洞中练武,极是辛苦。可他性格坚毅,虽饱受这极寒热之苦,眼见自身武艺日渐精湛,就更加刻苦了,叶风知小乙心性如此,也不作过多劝解。 这日,小乙练完功,正舒服的享受这温泉。叶风和白猿一起跳进泉中,只听那叶风轻声道, “小乙,你这天赋极佳,底子也还不错,更可贵的是,你又很能吃苦,这可不是常人能做到的。这半月来,我每日都在观察,听你气息渐稳,这吐纳之术已然入门,假以时日必有一番作为。” 小乙笑了笑,回道, “多谢风叔指点,小乙定然会努力的!” 叶风摸摸他头,又道, “像你这样单纯的练武人真是太少了,碰巧让我找到了一个,怎么也得好生招呼。小乙,跟我说实话,你这阿爷为何只教于你最普通的拳法与棍法,连最简单的吐纳之术都不曾相授?” 小乙有些尴尬, “阿爷说他只会这些,而且阿爷身体极差,却老是偷酒喝,不过他每次喝酒都会讲一大堆故事,经常一堆小孩子转在身旁听得入迷。我也是从他那里知道的这江湖诸多故事。” 叶风点点头,却仍有些不解,知小乙不会再透露更多,于是说道, “有机会我倒是想会会你这阿爷!不过小乙,每套拳法棍法皆有其精义所在,只要能够领悟其中含义,便能成为一方高手。所谓没有最强武功,只有最强个人,便是如此。就如一些武林门派之中的入门武学,真正的高手比划出来又会是另一番境界。你阿爷教的拳法棍法虽是极简,却也是极高深武学,你可得好好琢磨一番才是。” 小乙点头, “我每日都会练习,上次与一高手相搏,我也不知为何,竟能与其僵持不下,我体力更强,到后来反而占了上峰。” 叶风微微一笑,眼白好似转了一下, “这世间神兵利器太多,当然有许多兵器相互克制,而不同的时机兵刃的选择又是极为不同。不仅单打独斗,那战场之上,步战马战所用兵器也总是依照战术阵法而变,有时胡乱搭配无法发挥应有作用,那便很有可能导致更多伤亡。不过总的来说,更重要的还是这身后之人。一个不要命的人,通常会在危及关头暴发出令人意想不到的惊人武力!所以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遇到普通江湖门派人士,又会多出许多胜算。” 小乙点点头道, “这个我是知晓的,那日王刘两家对战,那向天狼向大哥便是军武中人,义气深重,终是以命相搏,竟然一连斩杀了众位高手!不得不让人佩服!” 叶风微微一笑, “这四兄弟我也听说过,在这大理国西北也算是头一号的人物,有胆有识,十年前来到这里,本想与大理高手切磋一番,怎料我这出了变故。哎,可惜了如此好汉。” 小乙突然来了兴致, “风叔,我有些好奇,以前你是使的何种兵器?我想,定然是绝世神兵,超凡出世之作!” 叶风晃了晃头,大笑起来, “这江湖沽名钓誉之辈太多,能让我亮出兵器之辈少之又少。这大理国加起来也不过三五个,你说的那向天狼,或许能与我战个三五合。” 说完叶风向白猿招了招手,比划了一阵,白猿起身朝洞中奔去。小乙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向天狼武力之强是他亲眼所见,叶风却说他只能接下三五合,这又是何等自信,又是何等的张狂。小乙眨了眨眼,问道, “风叔,你说曾经游历江湖,难逢敌手,是否真的没有对手了,难道也没有敬佩之人?” 叶风微微一笑,看着自己双手,缓缓道来, “就武艺而言,除了师父与三位师兄,用这几指也能数完。我师傅世间从未遇过敌手,不过他年纪已然不轻,现如今,只怕师兄会要更强上一些了。我师兄弟几个皆得师傅真传,武艺也大致相当,只是我为人较为狂傲,四人中也只有我到处惹是生非。不过人世间变幻莫测,没准在这十年中又冒出众多年轻好手。” 叶风不大愿意提起这些江湖好手,似乎也不太想讲述那师傅师兄之间的趣事,小乙虽然很是好奇,却也不好过多询问。忽的,那白猿飞奔而回,径直跳入泉水之中。它手中拿着一支银黑色枪尖,约莫有两尺长,尖头极是税利,另一端则可用于固定枪杆。枪尖隐隐泛起黑光,似是有黑色雾气在身上游走一般。小乙看着也觉神奇, “风叔,这枪尖怎么与烛影一般,只是这浮光颜色不同。” 叶风咦了一声,说道, “你还见过烛影呢!” 于是小乙将遇到范仁良和向家四兄弟的事简要说明,只见叶风微微皱眉, “这老小子也是该死,太过自负,不过武艺倒是不错的。人们称他大理国第三杀手,其实单论武力,只怕这大理国只有一人能胜之,再加上烛影,只怕那第一之人要想取胜来也是不易。那第二嘛,名叫林梵,一生酷爱杀人,武艺不到顶尖,但人人都怕他,于是将他排到第二的位置。” 小乙来了兴趣, “那第一人又姓甚名谁呢?!” 叶风苦笑一声, “你不半月前刚见过么!” 小乙大惊, “难道,难道是那位大师!!!” 童陆白青也听到动静,来到近前听这说法。三人都没想到,那和尚竟是大理国第一高手!叶风微微一笑,慢慢道来, “这和尚本名连心,初一听这名字,倒是一点杀气也无。他出家前杀孽太重,因他而死之人不计其数,到后来竟是有些悔意出家为僧。可他的孽障又怎能就此消去!我早已听说此人,也想与他切磋一番,可万万没想到连心就是待人极为友善的宏度和尚,他当然深知不可力敌,于是引我来此雪峰,又下药重伤于我,把我害得如此田地,真是可恶至极,可恶至极!” 小乙到了此时仍然无法相信这和尚竟是这般恶人,他叹了一口气,又听叶风说道, “这和尚已死,也算是为世人除去大恶,不必挂怀。我是师傅的关门弟子,师傅早已避世而居,我这一路行来也是各方打听,却丝毫也无消息。师兄三人,一人为将雄霸一方,一人了无牵挂逍遥世间,另一人却只顾贪玩,师傅这么多弟子怕是也没个传人。小乙,你要愿意,就拜在我门下,我教你一身本事如何。” 小乙大惊,忙道, “风叔,我,我,我……” “你什么你,快叫师傅啊!”童陆一听,急忙推他身子,大声向小乙叫道。 小乙受宠若惊,连忙道, “师傅,请受徒儿三拜。” 小乙就在这泉中跪了下来,将头埋入水中,磕下三个头来。 白青拍着手笑道, “小乙哥,你以后可不能再欺负我和陆陆了,否则我可要告诉风叔,让他好好治你!” 童陆打趣她道, “白青,小乙哥什么时候欺负过你,就只有你俩欺负我的份,我还没说,你倒先攀上关系了!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三人打闹在一团,叶风好长时间无人陪伴,也是笑得合不拢嘴。叶风取过那银黑枪尖递给小乙,小乙赶忙接过,听叶风所言, “我们这一门本是单传,可到了师傅这里,他摒弃祖训,硬是收了四名弟子。不过到了我们这辈,只怕又只有单传了!” 叶风苦笑起来,又接着道, “师傅武学博杂,收藏的神兵也是众多,他各传我们一件兵刃,又将其余神器一一毁去,说是太过博学并非好事。最终剩下的只有刀枪剑戟四样武器,皆是由唐末名家以万年陨石炼制而成。师傅常说这刀枪剑戟排在兵器榜最前,必有缘由。师傅本要按顺序给我戟来着,可我更喜枪,于是强迫二师兄换了一换。师傅说那古时名剑虽说名气很大,若论实战,定然不是当今利器之敌。所以我们都相信,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人是如此,那人造之物也必然如此。我双眼已瞎,没多大用处了。看你心善有义,索性便把这枪传给你,希望你能善待于它。” 小乙手握枪尖,满眼坚毅之色。叶风拍拍他道, “别这么紧张,枪是死物,不能代表什么,还是要看你自己。从明日起,我便传你枪法。” 小乙点点头,正要说话,又听叶风道来, “对了,练枪前,再去打头岩羊回来,好长时间没吃了,还真是有些想念了!” 说完叶风便起身,穿戴好衣物,往洞里去了。 童陆脱掉外衣跳入泉中,舒服得大叫起来。水花溅在白青鞋裤之上,白青在泉边向他拨水,童陆还击,白青气得四处乱转,不时扔下石头,童陆一见急忙钻入水中,不过也仍是吃了好几记。小乙看着二人嘻闹,又看着自己手中枪尖,一种幸福之感油然而生。 第二日起,小乙便开始学枪,他以棍为枪,倒也学得有模有样。叶风只是教与他持枪出枪手法和一套基础枪法,其余就凭他自已领悟,叶风倒也不是严师,只偶尔指点一番。小乙但觉奇怪,叶风双眼已瞎,却仍能指出自己不足,对他更是钦佩不已。这枪练了月余,小乙对使枪已然有了些许心得,对那扎刺点拨等枪技也烂熟于胸,只是在实战运用上还欠缺火候。白猿与小乙已然混熟,小乙练功之时,白猿总是在一旁观摩,不时发出异样叫喊之声,有时兴奋有时轻蔑,似是能看懂小乙枪法好坏。叶风见他精进如此神速,想起当年跟着师傅练枪情形,也不由得心生欢喜。 童陆初时还觉这里有趣,还能泡上温泉与白猿为伴,可没过几天便吵嚷着要去大理城找姐姐。叶风也不理他,只是说身体还没养好,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童陆看他身体都快把小乙衣衫撑破,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白青看着小乙练武辛苦,既是心疼,又是为他而高兴。何况那叶风说这是绝佳的练武之地,能让小乙在短时间内有大副提高。她虽知叶风身体恢复得极快,却也丝毫未提离开之事,气得童陆好些天都不理她。叶风不走,那小乙当然也不会走,童陆也只好整日牢骚个不停,每当此时,众人和白猿都不理他,他知自讨没趣,也只是嘴中嘟囔几句,不再言语。 又不知多少时日,这日清晨,童陆用小棍在地上画着圈圈,看起来闷闷不乐,没了魂儿一般。叶风走到近前对他道, “小陆,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童陆白他一眼, “这里整天都在雪雾之中,是什么日子又有何分别。” 叶风轻笑道, “这里只是常年有风起,卷起那雪沫罢了,站在这上面山峰之上,那可是纵观大理的好日子。” 童陆兴奋得跳了起来, “意思是说今日咱们便能一起下山了么?” 叶风微微点头,童陆一把抱住他, “好风叔,咱们这就走,这就走!” 小乙白青听说要走,赶紧收拾物事,又取过吃食装入包袱之中。来到泉边,叶风抚摸着白猿,似在与它道别。小乙疑惑问道, “师傅,为何不带上它一起?” 叶风轻叹一声,回道, “它本就属于这雪原,若是与我等一齐下山,也活不多久,更何况这江湖险恶,我们也不能护它一世。有这么方福地,让它在这里颐养天年,可能也是它最好的归宿了。” 叶风停了一下,又道, “这些日子以来,我时常注意到它,白日虽对我们多有亲近,但几乎每日夜里都会到爬到那悬崖下边,想来也是不愿与那秃子分离。我们还是顺着它的心意吧。” 童陆白青上前与白猿道别,白猿呜呜低嚎,似有万般不舍。小乙紧紧抱住白猿,白猿不停拍打小乙后背,似兄弟般互道珍重。正分开时,小乙手中一紧,被白猿拉住,白猿伸手指向悬崖,小乙明白它这是要带他一同下去。小乙向白青童陆点头,与白猿一同下攀缘而下。 只是片刻,小乙白猿一同上来,白猿手中抱着一只酒坛,叶风鼻尖,大笑起来, “好小白,咱们最后再喝上一坛!” 说完便取过酒坛喝了起来,叶风极是爱酒,滴酒也未漏下。小乙三人也轮番饮酒,只是这酒比之前那坛来得爽利许多,酒味甜淡,连白青也能喝上不少。只听叶风哈哈大笑起来, “这老和尚还真会享受,竟是藏了这许多酒水,不过都让我喝了,哈哈,哈哈!” 白猿与四人轮番喝酒,片刻就已经喝完。它看着四人,眼神中有些惆怅。白猿来到崖边,向着崖外大吼一声,又回望了四人一眼,然后下到山崖之下,再不见猿影。 叶风抄起雪来抹了一把脸,大声道, “走吧。” 小乙三人又在四周流连一番,才带着叶风朝峰顶而去。 正文 30 再临人间重拾烟火,袅袅禅音丝丝入耳 前些日子,叶风早让小乙探好了路线,四人不多时便来到了上峰之处。小乙将准备好的绳索拴在叶风腰际,为他指明方向,叶风只要有物牵引,竟是比小乙还要熟练,不到半个时辰二人便上到了峰顶。叶风示意小乙回去接白青与童陆,自己则摊开双手,站在峰顶四处张望,似能看到这天下一般。 一个多时辰后,小乙将白青童陆都带上了峰顶,一路惊险万分,白青童陆面容惨白,一路上尽皆闭口不言。来到这点苍最高之处,只觉这里风力极大,因而积雪却远不如之前那般深厚,叶风在这吹了两个时辰冷风,却未觉出任何不适。四人望向山下情形,久久不能言语。又过半晌,叶风方才说道, “知道今日是何日子么?” 小乙想了想, “快过新年了吧。” 叶风微微一笑, “这大理国真是热闹!” 小乙三人看这景色,也是欢喜得很,转着圈来看了又看,似乎永远也看不够。好一会,听那叶风道来, “只给你们一柱香,好好欣赏这苍山洱海,不是人人都能爬上这峰顶,这种天气,也不是常有的。” 叶风依旧傲然而立,目视前方,也不知他是否真能看见。 小乙三人四处观望,不时私语,兴奋异常。白青童陆虽冷得发抖,却也不愿早早下山,叶风就又多给了些时间。走到日头偏西,四人方才寻路下山。 叶风一手搭在小乙身上,从他肩头便知这一路情形,倒也不需要三人过多帮忙,反而是白青童陆有些跟不上他了。这年夏季雨多,冬季却是少雪,这雪线倒是比往常高出许多,只一个时辰,几人便到了雪线之下。童陆叫喊着要休息,于是四人停下分食青果。白青咦的一声,突然问道, “小乙哥,你腰上何时多了一把小剑,让我看看好么?” 小乙解下小剑,递给白青。这剑剑鞘通体青黑,与小乙衣衫仿佛。白青将剑拔出,众人看这剑只一尺长,一指宽,剑身齐宽,尖部圆润,整个小剑隐隐泛着青光,白青在树上轻轻一滑,便留下细细一条剑痕,十分锋利。 只听叶风轻声笑道, “这老和尚倒一把小剑傲视大理国,算得上一个人物,缘份一场,这剑就当是纪念了。” 小乙看这小剑如此厉害,向叶风问道, “师傅可知这剑来历?” 叶风点点头,又道, “只知此剑名为蚀指,剑身极轻,只有指宽,锋利无比。剑尖圆润,穿刺能力却也极强,可见其锋利程度。此剑乃宋太祖当年征战杀场之时,亲点名匠所制,本是一他贴身女剑客的随身佩剑,后来不知如何落入这和尚手中。这和尚本名连心,看这剑只有指宽,便取名蚀指,与他合为‘十指连心’。此剑虽极秀气,却是杀人无数,也因这和尚而扬名天下。” 白青一听,作势便要还给小乙。叶风轻轻一笑道, “剑只是死物而已,关键还是使剑之人。青丫头,我觉得这剑与你倒也相配。它虽嗜血,你却要医行天下拯救苍生。它跟着你再好不过。而且它十分轻巧,你拿着倒也容易。” 白青有些心动, “我哪有风叔说的这般好,只是治病救人确是我学医初衷。” 童陆看她犹犹豫豫,大声叫道, “你不要就给我呀,我正好缺个防身的武器!” 白青一把收入怀中,向他做着鬼脸。童陆微眯起眼来,看她这般也不再计划,他拉拉小乙袖口,问道, “小乙哥,白青都有佩剑了,要不给我也找件家伙事!” 小乙从怀里摸出一串大念珠,总计一十八颗,笑着道, “这是那大师留下的,连同我们山脚下捡到的,应该没少,你要不要拿去玩玩?” 童陆摆手,又在小乙身上摸索一遍,除了两条链子,也就那只银黑枪头能看得上眼,可这是人家师徒亲传之物,倒也不好开口。他缩回手道, “反正以后要有好东西,得先想着我才是!” 小乙拍拍胸脯, “包在我身上!” 白青抚摸着蚀指,轻声道, “我得给它取个好名字才是,蚀指真是太难听了!要不叫它青蛇好了!看它全身泛着青光,看起来又极为乖巧,那蛇还能入药救人,再好不过!哈哈,对了,以后就叫它青蛇!” 叶风不住点头, “嗯,好名字,和青丫头又有一字相同,绝配,哈哈,绝配。” 白青拿着青蛇把玩,十分喜爱,倒是让童陆有些羡慕了。四人又歇息了一阵,方才起身下山去了。 渐渐有了下山道路,几人天黑时分便到了山脚之下,只见那头顶上繁星点点,不远处崇生寺中却是灯火通明。叶风告知众人去往那崇生寺,来到寺前,说明缘由,小和尚看叶风双目已瞎,也是起了恻隐之心,再看几人装束,应是善缘,于是热情将几人迎进寺中,领入禅房。白青依照叶风所言,换了童陆衣衫拌为男子模样,倒也没被认出来,寺中借宿之人不多,于是小和尚为四人安排了一间六人房。这房舍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房门对面便是一叶小窗。叶风打开小窗,坐在边上,甚觉满意,只听他道, “这崇生寺香火鼎盛,虽有大理皇室青睐,对待普通香客倒也极为客气。每年都有王孙贵胄到此吃斋念佛,为众生祈祷,少则一月,多则半年。毕竟门户有别,寺中也会为其安排特别住处,因而也极少能被普通香客见到。咱们住的这便是那普通香客的大通铺,这是小间能住六人,边上还有大间,能住二十多人。这寒冬腊月,倒是空了不少客房。” 轻风拂过叶风面颊,将他发丝微微吹起,他大吸一口气,又道, “咱们就在这里好生歇息,这年头,找个清静的地方也是不易。” 童陆白青不知其义,再加上一日奔波早就疲累已极,闭上眼便沉沉睡去。小乙心里有些疑惑,刚想询问,又听叶风道来, “这寺离大理城不远,明日你带着陆小子和青丫头去到城里四处逛逛,好生见识见识。” 说完他便睡下再不言语,小乙满心疑惑,却也不敢再问。 第二日,小乙为叶风整理洗漱完毕,便带着白青童陆去了那大理城。只见那城墙高有三丈,远远看来似卧龙一般,心中也是惊叹不已。小乙虽是来过一次,却是为了寻人而来,没有这般细致观瞧,童陆满脸自豪, “看,这就是大理城了!我们大理城富甲天下,又是兵强马壮,如此这般雄伟,纵观天下,想必也是首屈一指的了!” 白青一听,咯咯笑了起来, “陆陆你好大口气,我大宋这样的城池没有上百个也有五十,你见了不是要被吓晕过去。” 童陆虽未去过那大宋国,却也听人说过,心知白青所言可能不虚,可他嘴中仍是不服,只道, “规模大又如何,我就说大理城好,你拿我怎样!哼!” 白青童陆二人竟是为这事斗起嘴来,小乙无奈,只好一手拉着一人往城里走去,只听得二人在自己耳边聒噪。一进这大理城,白青也不再与童陆纠缠,恢复了少女爱逛街的天性,拉着小乙四处乱窜,童陆跟在二人后面,反倒是有些得意了。 这大理城商区之内街道纵横,各式商铺应有尽有,同类商铺大都聚在一起,扯了花布,不远处便能找到裁缝。小乙三人在这街上转悠了很久,把那各族衣饰把玩了一遍又一遍,可又总是舍不得花钱买下。小乙好容易才说服她买下一条面巾。 三人逛了半日,买了几张面饼边吃边看,这面前又是一条拥挤街道,街道一头卖些瓦罐杂物,再向里便是农具之类,看不到最里处,却有叮叮当当之声传来,应该是那打铁的营生。小乙一听便来了兴趣,拉着二人一齐往里挤去,二人并无兴趣,可又拗不过他。 来到街道尽头处,紧挨着四五间铁匠铺,门前挂满了各式铁器,主要是家用菜刀柴刀和马鞍马蹬之类之类,当然也有军武用的刀剑枪矛。小乙最初对武器并无太大兴趣,可自从留下了烛影,离开云龙赕后又收下这诸多神兵,此时看到兵刃又是另一番感受了。 三人在几家店铺随意看来,却并未发现能够入眼的物器,小乙也是大感失望。来到最里的一家,门前并未挂有刀剑之类,再看那店招之上赫然刻着五个大字,“天下第一匠”。童陆一见,轻声笑道, “呵,这口气才真是真大!咱们去会会这天下第一!” 说完三人一齐走入铺中。 铺里光线稍显微弱,打铁炉中炭火正红,将一旁打铁的青年照得通红。他光着上身,肌肉坚实,一敲一打都极具分量,每一锤下去皆是火星四溅,把这屋内映得十分好看。只见他不时将那短剑剑身放入火中,自行抽动风箱,待到剑身通红,又抽出剑来锤击打,如此反复剑身渐成。而后那青年夹起剑身往一旁水槽中放去,水气豁然腾起,而后那青年拾起剑身又仔细雕琢一番方才放下。 这时他才发现小乙三人,可想他做活时精力是何等集中。他向三人招了招手,冷冷道, “三位好像只是看热闹的,怒不远送。” 说完就又忙活起那剑柄来。童陆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张口便道, “谁说不是?哼,就怕你铸不出来!” 那青年一听,哈哈大笑起来, “还没我打不成的,我这‘天下第一匠’可不是乱来的。只要你能说出要求,我便做的出来!” 那青年又看了看三人,摇头酸酸的说道, “三位请回吧,料想这工钱你们也是付不起的,还是快快离开吧。” 他哈哈大笑起来,三人不由涌起怒意。只听童陆轻笑道, “我这有一兵器,你若照着样子做出来,价钱随你开。” 说完他从小乙腰间解下那只银黑枪尖,又抢过白青钱袋,接着道, “要是做不出来,那又该当如何?” 那青年轻哼一声,大笑道, “做不出来,那我拆了这店,再把全部家当都给你。” 童陆开心对小乙白青道, “这买卖好生划算,算是咱到大理城的第一笔生意,而且定赚不亏!” 他看着那青年,笑道, “我哥哥的这只枪尖好看得很,我也想要一只,你看做得出来不?” 那青年接过枪尖,走到门口,三人都能觉察到他身体一颤,竟是有些飘忽。童陆见他如此,哈哈大笑起来, “你是手艺人,肯定一眼便能看出玄妙之处,就不用我解释了吧!哈哈!我就说你做不出来吧,没关系,就当我开个玩笑,这生意不做也罢,不做也罢!小乙哥,咱们走。” 说完他便要上前取回枪尖。小乙也觉得好笑,拉着白青向门口走去。怎知那青年手中攥紧枪尖,大声道, “这生意我还非做不可了!你们几时要?” 童陆笑眯眯看着他道, “大兄弟,可不要勉强,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们先行告辞了!” 说完就要来取枪尖。 那青年晃过身形,微有怒意, “你们何时来取。” 童陆笑道, “既然兄弟你如此执着,那成,我们这几日住在崇生寺,咱们就以三日为期,兄弟要是做好劳烦送到寺中,银钱自然不会少你半分。” 那青年脸上更红了, “容我再观瞧片刻,三日后定将送到。” 童陆待到他观察完毕,方才收回枪尖递回给小乙。三人向那青年告辞,慢慢走出街道。童陆心情大好, “想不到刚回来便有如此好玩之事。” 小乙有些好奇, “陆陆,你家不就在大理城外么,怎么没见过这年轻人呢!” 童陆白他一眼道, “没事谁来看人打铁啊!一般走到这条街就不再向里了,谁像你一样!不过以前听过阿爹说这大理城有位奇人,不论任何铁器,都有求必应,手段十分高明,即便是那马蹬也个个绝品,不过价钱当然也不是普通人家负担得起。阿爹说那人约莫四五十,这青年说不定便是那人高徒,手艺倒是有些,可就太过狂妄了些,是得好好敲打一番。” 小乙拍拍童陆肩头,笑道, “陆陆你真是滑头,这枪尖可不是凡物,那青年虽有有身手艺,可这材料锻炉也都不是凡物,他纵使费尽心力也是定然不成的。” 白青咯咯轻笑, “陆陆把我钱袋抢去,那到时可得多分一些给我!不过现在这……” 童陆打断她话,拍拍胸脯笑道,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 三人说说笑笑,又在城中逛了一番,身上银钱都给了那青年,童陆便故意绕道避开那小吃街区。不知觉间日头已然西下,大街之上仅廖廖几人,童陆这才拉着二人往北飞奔而去,没准还能赶上寺里的晚间斋食。 三人回到禅房,叶风正坐在炕上,手中拨弄一串米色佛珠。小乙还未来得急开口,就听叶风道来, “你们三个还没吃饭吧,我让圆心小和尚留了些饭菜,你们快些去吧。” 说完他又捻起佛珠,口中喃喃。小乙带着白青童陆向食堂走去,正好碰到小和尚圆心。小和尚满脸笑容,将三人迎了进去,又取出饭菜给三人食用,自己则站到一旁。小和尚不知三人饭量,于是备了常人六份有余,小乙三人不好意思剩下饭菜,只好埋头苦吃,直把肚子吃得高高涨起。小和尚见状大喜,赶紧将空碗收好,又将三人送至院中。 院中石凳上,小乙大咧咧摸着肚子,白青也跟着轻抚小腹,童陆则双眉紧锁,有些犯嘀咕, “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呢!” 白青点点头,小乙望向他道, “我也觉得,就是不知什么地方不对。” 童陆思索一会,这才道来, “这圆心小和尚昨日见我们,虽说热情却也未显喜怒。今日表现着实有些不同,喜形于色,有些太过热情了。” 白青眨眨眼睛,回道, “我倒不是感觉圆心有问题,有些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圆心没准是遇上什么好事,比如香客赏给他一些好玩的物事,他毕竟年少,对这些东西定然也是把持不住。” 童陆摇摇头道, “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小和尚看起来只对我们三人如此。昨晚入寺后,你我三人并未与他人有过多交往,若是猜的不错,这定然与风叔有关!” 小乙轻声道, “我想这些和尚应该对师傅没有恶意,要不然也不会极力讨好了。咱们就别想这么多,明日开始,咱就在寺里帮忙,也不能白吃白喝不是。” 白青点点头, “也不知道风叔要在这住多久。陆陆啊,你觉得姐姐还在大理城么?” 童陆摇头, “这都好些个月了,应该早就离开了,要想再找到她,也只能靠缘分了!” 三人都有些伤感,又听白青轻声道, “陆陆啊,你家不是在这大理城么,咱抽空去你家玩玩呗!” “我家有什么可玩的,我再也不想回那家去了。哼!现在我的亲人就只有姐姐,嗯,还有你俩。” 小乙笑道, “陆陆,你这是话真是让人感动。嘿嘿!” 他抱紧童陆肩膀,疼得童陆大喊大叫。白青在一旁哈哈直笑,一些香客乍闻女声,探头查看,白青赶忙闭嘴。三人在这院中低语轻谈,直至深夜。 六人房内,烛火一点,将这户内照亮一半,叶风如之前那般,似是从未移动半分。三人蹑手蹑脚走了进来,轻轻掩上房门,却发现叶风仍在拨弄佛珠。小乙轻声道, “师傅,您还没休息呀!” 叶风微微颔首,笑道, “你们不也够晚的么。这里的和尚极为好客,想多留咱些日子,我也不好推辞,只好答应下来。往后几日,你们三人就在这附近好好游玩一番,要知道这大理城可是有名的游历圣地,可不能误了这众多美景。嗯,陆小子,听说你家也离这不远,你便回去看看也好,虽说爹娘不在,何况家中房舍还在不是。” 小乙疑惑道, “师傅是否有事没告知我们,我们都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叶风笑笑, “有个老和尚与我有些交情,正好他在这寺中辈分不低,于是特意嘱咐那圆心小和尚,他对你们殷勤一些便是因此了。我这双眼虽有不便,但有了这小和尚在旁,你们也能放心不是。” 小乙连忙接道, “有个问题刚才想到,师傅,您的不是说以前就在此处被人暗算,这才……” 叶风打断他道, “这只与那宏度和尚有关,其余之人并不知情。现如今,我虽眼瞎,但若是有人想要加害于我,只怕也是不易,你们大可放心。依我所言便是,你们明日便代为师去那洱海看看,回来再说于我听。听说洱海边上有个月亮湾,是个观景的好去处,万万不能错过。对了你们今日大理城中有没有遇到好玩之事,说给为师听听。” 童陆一听,顿时来了兴致,把今日所见所闻一股脑全倒了出来,他添油加醋一番,竟是说的无比精彩!直把小乙白青说的一愣一愣,似乎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说到兴奋之处,他更是手舞足蹈起来。白青小乙不时言语反击,双方针锋相对,好不热闹,直把叶风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叶风听到那打铁青年,也是颇感有趣,说是送枪之时,要将那人带来给他看看。几人不时说笑,睡意全无,房中不时传来嘻笑怒骂之声,与这静谧佛堂显得格格不入。直至夜极深沉后,四人方才缓缓入睡。 正文 31 愁眉不展云开雾散,重归故里悲喜如常 这第二日天还未亮,那圆心小和尚便来到了几人房中,叶风示意不需小乙三人跟随,随意收拾了下就跟那小和尚去了。小乙三人随意用了斋饭,出了崇生寺,不一会便到了大理城中。三人并未停留,直接来到了“天下第一匠”,只见那青年抱头靠在门口,目视前方,眼中遍布血丝,怕是一夜未眠。小乙走上前去坐在他身旁道, “小哥,做不出来也无需自责,这本是不是凡物,即便有那充足条件,三日也是万万不够的!” 那青年抬头看了看小乙,又转向童陆白青二人,低下头去。小乙拍拍青年肩头,又道, “我是小乙,跟你打赌的是陆陆,旁边是白青,小哥你叫什么名字?” 那青年只是摇头,不愿说话。小乙有些好笑,又道, “要不放弃那赌约,你给陆陆做把称手兵器,大家开开心心,岂不更好?” 那青年终于出了声, “愿赌服输,又有什么可反悔的。何况这时间还没到,又怎知我做不出来!我只是在这清醒清醒,你们先回去,不论成功与否,定然不会失约。” 三人相视苦笑,摇摇头,正要准备离开。突然一个女孩无声无息走到近前,小乙一看,只见她个头不高,约莫十五六岁年纪,一身淡蓝色粗布长裙,黑发及腰,披在背后,头顶两只蓝花小钗微微反着亮光,她右手中提着一只竹篮,满脸喜悦看着蹲坐着的青年。女孩见到小乙三人也不以为意,她目无他人,轻轻说来, “石头哥哥,你看,我给你带了好多好多点心!” 少女声音清脆细腻,音调高亢,似那黄莺轻啼,小乙听到也觉得欢快,他笑嘻嘻看着那少女,正要说话,却只见那少女突然变了个人一般,脸色极转,怒目盯着小乙三人, “是不是你们欺负石头哥哥了,哼哼!看我怎么教训你们!” 说完她挥起左手,作势要打,小乙轻轻抬手,想要格挡。那青年只好抬起头来,对她挤出一丝笑来, “云儿,你误会了,他们是来找我做活的,可不能这样。” 那女孩瞬间转怒为喜,笑道, “那石头哥哥还尝尝云儿的点心,可是老阿妈亲手做的,平常人可没这福分吃到呢!” 说完便打开篮子,递到青年跟前。小乙也觉好笑,这小女子所穿所戴也只是寻常人家那般,可脾气却是不小,更难得是她态度转换之快,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不知她下一刻又是何种心情。青年取出一块淡绿色小点,轻轻咬下一口,不住点头, “云儿,真好吃,你也……” 那少女打断他道, “石头哥哥,你想欢就多吃点,我可得先回去了,要不老阿妈要骂人了!我明天再来找你。” 说完少女向青年挤了挤眼,又瞪了瞪小乙三人,然后转身轻笑着一道烟溜走了。 小乙看她走远,方才问道, “小哥,她好像喜欢你哟!” 那青年马上红了脸,想说些什么却如何也开不了口,支吾半晌方才道来, “吃点点心吧。” 白青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石头哥哥害羞啦,我们云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好想再看看她哟!” 那青年被臊了个大红脸,再不敢抬头。童陆看他样子,大声笑道, “石头哥哥,云妹妹给你的点心,真愿意分给我们吃么?” 那青年一愣神,好一会才把篮子递向三人。童陆笑着道, “看来还是不大愿意,小乙哥,我们走吧,让他自己好好品尝。” 那青年一听,有些着慌,急忙拉住童陆,把篮子递到他手上。只听童陆惊奇道, “咦!这点心花花绿绿,真是好看哟!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说完他便拿了一块塞入嘴中,小乙见他眼睛发亮,不住点头,心知必是好吃至极。童陆又拿出两块,分别送入白青小乙口中,三人大喊美味,青年一听,喜悦之色溢于言表。白青吃完,意犹未尽,轻声问道, “石头哥,你和这云妹妹定然是有不少故事,说于我们听怎样。” 青年有些扭捏,又有些无奈,盯着竹篮不再言语。小乙知他必有难处,也不好再强求, “青青,陆陆,咱们走吧,早一些还能见到这洱海日出呢!” 三人谢过那青年,出了城门,奔向洱海。青年匠人目视三人走远,有些凄苦与茫然。 小乙满身喜气,白青一脸无邪,童陆却是皱眉紧锁,心事重重。小乙二人也知情由,一路与他放屁打混,童陆心情倒是好了许多。不一会便到了洱海边,东面天空有些发白,这太阳正待出来。这岸边有几处木质房舍,伴水而建,房屋背后是数块良田,种有青菜之类。那几处房屋有一半悬在水面之上,用实木支撑起来,离屋不远有几座小小草屋,不用猜,应是那茅厕了。童陆眼神有些迷离,径直走向其中一间。小乙白青已然猜到,这便是童陆的家,于是轻声跟在他身后,慢慢走了过去。 屋门之上有一把铜锁,童陆从怀中取出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拧,铜锁应声而开。童陆双手有些发抖,轻轻按在门扉之上,他稍稍用力,门便大打开来,门刚一开,灰尘直扑面颊。白青赶忙捂住口鼻,小乙甩了甩袖子,散去了迎面而来的尘埃。想来,这三年来,当真无人在此出入,小乙心想,那锁头一下便能打开,也算是良心之作了。 三人走入屋内,只见这堂屋东西朝向,南北各开一门,分别通向隔壁两间,想来便是卧室了。三间房朝向洱海一边都有大窗,撑起窗户便能见到那绝美洱海。三人来到其中一间,将那窗子擦试干净,一同手拖着腮趴在窗户边上看着外边。太阳出来,粼粼波光映入室内,明晃动人。童陆亦是双眸闪闪,忍不住滴下泪来。 小乙白青看到此情此景,也能体会到他心中悲苦。想他童陆四处寻亲,离家三年有余,所得线索却是廖廖无几,虽有陆子苓小乙白青三人常伴左右,却也难掩这相思之情。小乙手搭在他肩膀,只觉他不时轻轻抽泣,心中也是难过,把手攥得更紧了些。白青本想安慰他两句,却又不行如何说才好,况且当日听说他家中巨变,几人皆是大笑不止,心中深感愧疚。 三人待了好久,日头渐高,水中光亮更甚,童陆转过头来,在腰中摸出一只竹管。他轻轻拧开竹管,拨开油纸,从管中取出信纸出来。小乙白青很早便发现了这竹管,也猜到这就是童陆父母的离别信,可是打开观瞧,这可是第一次。童陆来到桌旁,用袖子掸去尘土,将信平摊在桌上,双眼只是盯着信上文字,也不言语。小乙白青早就对那信好奇不已,赶忙走到桌前驻足观看。可还是没能忍住,小乙白青相视大笑起来,童陆满眼哀怨,看着二人。白青急忙捂嘴,而后又一本正经看那那信纸。突然她似是发现什么,轻轻咦了一声, “陆陆,你不是说你爹娘都是农家子女么,为何我看这字,这字,好像不是这普通乡下人写的。” 童陆一惊,又仔细看这信中文字,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可能是这至亲之人所书,童陆却从未留意这笔峰与文字走势,隐隐约带着些神韵。他仔细思索一番,大惊起来, “他们,他们定是心中有鬼!” 小乙白青也是一惊,又听他接着道, “我娘是左撇子,教我写字时却是右手,当时我还说她写字这般难看,她也只是笑笑。我爹惯用右手,可偶尔书写他却只用左手。啊!啊!我怎么之前没能想到!呀!他们定是有什么阴谋!” 童陆显得有些激动,兴奋的大叫起来。小乙白青听他这么说,也是有些忧虑,白青拉了拉童陆,轻声道, “陆陆,也许是我们想多了,这只是他们的习惯而已。” 童陆盯着那纸,苦笑摇头, “希望如此吧,我现在对自己都是心存疑惑了。” 小乙拍拍桌子,大声道, “陆陆,你爹娘留给你什么好东西来着。” 童陆呆了呆,想来早已习惯,他嘴角上扬,笑了笑,双手一摊,回道, “就只一袋银钱,你们看这信中所示的地方,应该都放到了只有对方才能找到的地方,所以,我最终什么也没得到。” 三人默然无语。忽然门口脚步匆匆,一位体态臃肿的妇人走进房来,手中紧握一把六尺笤帚。 “是谁?”那妇人轻声喊道。 童陆回身一看,喊道, “杜婶!我是童陆呀!” 那胖杜婶一听,身体一颤,肥肉上下直颠。她扔掉笤帚,大步迎上,一把将童陆抱入怀里。童陆身体像是埋入肉块之中,差点喘不过气来。 “原来是小童啊,这几年你都跑哪去了,可把这些叔叔婶婶急坏了,我家鹃儿吵着闹着要去找你。哎,可惜你回来太晚了,鹃儿去年嫁人了。你这小子,长得多俊呀,像你娘!哎!” 胖杜婶把童陆上上下下捏个个遍,又看看一旁呆若木鸡的小乙白青,大笑起来, “这两位是你朋友吧,来来来,一起到婶家,婶给你们弄好吃的。” 她拉起童陆便要向外走,可又见三人表情,她这才放开手来, “难得回来,难得回来,那你们就在这里,我弄好饭菜再送过来,千万不要走开!。” 说完她捏了捏童陆脸颊,捡起笤帚,微笑着离去。 小乙点头大笑, “陆陆啊,你这婶婶可真够热心肠的,没准是想把姑娘嫁你来着,怎知你小子拔腿跑了,哈哈,还好没耽误人家姑娘终身大事!” 童陆冷冷看他, “杜鹃儿随她娘,一人便能抵我两个,要是娶了她,可是要被活活压死!” 小乙打趣道, “胖胖的多好,冬天多暖和,就一个大火炉,让人心头热呀!” 童陆哼了一声, “要不我让杜婶为你介绍一个,你也好感受一下这暖意!” 白青笑出声来, “你俩别贫了,我们要不要过去帮帮杜婶?” 童陆想想道, “还是不要去了,这杜婶,别看她胖,做事可麻利了。你要去帮忙,保准被她说道,还不如让她自己忙活,以前鹃儿总这样说,所以我们在家里等着就是。” 小乙笑道, “想不到跟着陆陆还能蹭饭吃,真是不错。陆陆,咱们再找找你爹娘留下的宝物,回到大理城中也能去那‘风花雪月’消遥一番。” 童陆白他一眼, “‘风花雪月’都知道,还真是消息灵通啊!小乙哥,你可是长本事了,那地方也敢去!白青,你管是不管。” 白青咯咯笑了起来, “陆陆,他是要你请客呢!” 童陆看着二人,气不打一处来, “你俩真是狼狈为奸!气死我了!啊呀呀!……” 小乙正要再与他说道,只见门外走入一人,身形瘦长,双手怀抱着酒碗和大坛酒水。那人一见童陆便喜上眉梢,大步上前就要拥抱童陆,怎奈那酒坛档在中间,他也只好放下酒坛,这才一把抱住童陆。 “童陆啊!你走都不跟哥说一声,大伙儿都可想你了!这次回来就别走了,哥哥我在大理城西寻了份差事,改明儿托人给你寻个媳妇,瞧你这样貌,怕是那女子都要为之癫狂了!哎,可惜啊,我那妹子去年嫁人了。她自小便中意于你……” 童陆赶忙打断他, “杜宇哥,咱们坐下好好说道,这些年村里都发生哪些新鲜事呢!” 童陆拉着杜宇坐下,杜宇很自然的打开酒坛,清酒入碗,递到童陆眼前。童陆虽不喜饮这烈酒,却也不好违意,接过酒碗,放到靠近自己的桌前。杜宇又倒出一碗递给小乙,小乙接过用鼻一闻,大叫一声“好酒”,杜宇大笑起来,与小乙童陆二人对饮起来。白青站在一旁有些不喜, “怎么不给我一碗呢!” 杜宇看着她道, “你个小女孩,喝什么酒。” 白青黑下脸来,心想她这女扮男装,从小到大就没骗倒过几人,也是心生烦意, “杜宇哥是吧,谁说女子就不能喝酒!你这不是看不起女子么!哼,跟那些臭男人一样!” 杜宇一听,顿时来了兴致,急忙抽出空碗,给白青倒上。白青接过碗来,直接饮尽,杜宇也是素然起敬,举碗喝干。小乙见这杜宇虽有些干瘦,却也气态不凡,只怕也是在大理城中经过一番历练,顿时也是心生敬意,与他对饮三碗。杜宇来者不拒,酒量甚佳。酒坛渐空,杜宇站起身来, “你们在这等着,我娘那饭菜估计也差不离了,我再抱坛好酒过来,一边吃肉一边喝酒,岂不快哉!” 小乙三人都要前去帮忙,却被他拉住, “你们就在这,我马上回,马上回。童陆小子今晚可别想走,我把哥几个叫齐,大闹一晚,哈哈……” 小乙笑了起来,摇摇头道, “陆陆,今天你怕是要醉死在这了。我和白青一会先走,你在此处会友,先喝个三天三夜。” 童陆叹了口气, “这宇哥以前是我们这村中孩子王,半大孩子都跟着他玩,我呢,相当于是他的军师,所以威望也是不低!你别看宇哥很瘦,力气却大得出奇,普通人两三个也不是他对手,偶尔有胆大的来挑衅,我们一人用计,一人出力,从没栽过跟头!” 小乙笑道, “听你说那杜鹃甚是肥胖,可他哥哥却又极瘦,一想到二人站在一起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童陆笑笑, “你这是没见过杜大叔,那才是真瘦,杜宇哥和杜鹃儿就像他俩的翻版,真是有趣的紧!杜宇哥以前还要更瘦一些,这几年做了活,竟是长了些肉了。” “天天喝酒吃肉,当然要长了。来,今天再长他两斤可好!” 杜婶笑着端了大盆鱼肉走入房内,身后只看到杜宇的半个头,杜婶身形一转,这才看到杜宇手中抱着的酒坛。童陆三人站起身来,接过杜婶手中食盘。杜宇拉着三人坐下,倒上酒水吃喝起来。 “宇哥,你现在在哪高就呢!” 杜宇笑道, “在那大理许家做个护卫,干了两年多,这不刚升了品级,今日正好有空回家看看,没想到竟是遇上了你。” 小乙好奇道, “怎么又是许家,是三年前被杀的许公子家么?!” 杜宇脸上铁青,重重在桌上拍了一掌,直把那木屑拍得飞起,他咬咬牙,恨恨道, “当时我还没在,要是我在,定然不会让这事发生!” 小乙三人都知他好胜心强,也不多言,只是不住劝他喝酒。小乙何等酒量,再加上偷奸耍滑的童陆,杜宇怎有不醉之理,不一会便倒在桌子大睡起来。小乙让白青收拾一下童陆的床铺,把他抱到床上,不一会便鼾声大作。三人关上卧室房门,趴在堂屋窗边,任那湿冷清风拂过面颊。白青脸上泛起红晕, “陆陆,你家真好,似仙境一般。” 童陆轻笑,神色却有些阴郁, “那是自然,可物是人非,再也不复年情形了。” 三人望着洱海,默然不语。良久,小乙眯起眼来,轻声道, “陆陆,你家里有船么,咱们划上小船到洱海中游玩一番,不是说还有个月亮湾么,咱划船过去看看。” “以前倒是有的,现在怕是早不能用了,要不先向杜婶借上一只,这洱海泛舟,当真是很有意思的!” 白青也是频频点头,十分期待。三人商议已决,便去向杜婶借了一只小船,这小船长约两丈,宽处可两人并排,是平日渔家打渔最常使用的渔船。三人依次跳入船中,小乙用撑杆在岸边一顶,小船缓缓向洱海之中驶去。小乙放下撑杆,摇起双浆,白青坐在船中间双手放在水中戏耍,童陆站在船头,手指远方,大喊道, “那月亮湾便在那里,咱慢慢向北行去就能到了。” 小乙轻轻划动双浆,船儿慢慢向北,在水中留下长长一条水痕。这天上一片蔚蓝,白云四处游走,微微轻风吹来,虽有些寒意,却丝毫未减三人兴致。三人一齐叫喊,引得岸边一阵狗吠之声。 行不多时,远远的可见那月亮湾。小乙定睛一看,这月亮湾便是一只“海角”,深深的嵌入洱海之中,这“海角”有如弯月,便是这月亮湾的名字由来。在那角尖之处,隐约可见一座凉亭,想来也是为了迎合那些文人墨客而建。 小乙正想加快速度,却只觉不远岸边有一物迎面而来,小乙仔细一看,正是一只渔船,船上上面有个十四五岁少年,在这寒冬腊月竟仍是光着上身。只见他浑身黝黑,肌肉线条异常分明,应是自小在这洱海中做活,练就这满身的腱子肉。小乙一看也觉亲切,他一直不喜那些面白书生,认为还是肤色黑一点方才有些阳刚之气,像童陆这样的小白脸,在他看来便和女人并无太大差异,只是这话不好明说,也只能与白青私下偷偷议论。那少年站在船身靠前之处,手持撑杆,在船两侧水中轻点,船儿便向前急速而去。小乙看得心惊,这少年这般年纪,竟然有如此身手,不由高看他一些。 不多时,两船相距只一丈有余,小乙见那船较自己船身小了不少,再加之少年就只一人,因而那船也是要快上许多。小乙不由得好胜心起,他调转船头,与那小船并行一线,然后快速划桨,想要与那少年较量一番。 正文 32 逐水相逢祸从口出,渔家再会自是缘来 那少年见他如此,满脸不屑,手上加力,船走得更快了,小乙用尽全力却也被拉下好长距离。那少年气喘吁吁,却又十分得意,他停下手中撑杆,向后比划了个拇指向下的手势。小乙看他如此狂态,心里微有怒意,可又不能以武力让其屈服,只好继续疯狂摇桨。童陆见此情形也是大喜,与白青坐在一起看着小乙与那少年斗法。白青也不想插手,与童陆说笑在一起,任小乙作为。 只是片刻功夫,两船便已远离岸边,那月亮湾也不见了踪影。少年体力了得,船儿始终快速行进,可令他大奇的是这身后船只也是紧紧跟随,并无落败之相。想那大船载有三人,又只一人用桨,却仍能与自己,少年对那摇桨之人也甚是佩服,不过他好胜心强,当然还是要与那人比个究竟。小乙与他一样心思,不过他也看出了端倪,这少年体力虽是极好,但终究还是个半大孩子,相比小乙,还是要逊色很多。小乙故意与那少年保持一定距离,让他乱了心思,在冲刺之前多消耗掉他一些体力。那少年果然如此,奋然用力,可回过头来小乙又跟了上来,他心境大乱,呼吸也变得急促,渐渐体力有些不支。小乙作势要赶超,那少年一见如何能忍,又是强撑精力卖力划船,怎知还是无法甩开小乙。这般反复,少年体力极将透支,露出败相。小乙心情舒畅,竟是噘嘴吹起渔家调调,气得那少年哇哇大叫起来。 那少年见大势已去,一屁股摊到在船上。小乙笑嘻嘻赶了上来,与那小船并行。童陆站起,回给那少年一个拇指向下的动作,而后又大笑起来。那少年一看,怒气上涌,抄起一只船桨便扔了过来。童陆大惊失色,他毫无防备,眼看便要被那桨击中,只见一条锁链飞来,瞬间卷住那桨,轻轻一带便偏离了原有路线,直直摔入另一侧的湖水之中。童陆大怒, “好你个小子,竟敢故意伤人!看来也是惯犯,今日就要好生收拾一下,让你长个记性!” 说完他向小乙龇牙咧嘴,好一番摆弄面容,小乙苦笑回应,看向那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输了不服怎的,脾气还这么大!” 那少年见他一条锁链使得顺手,也不敢再用武力,只道, “输了又怎的,这人故意损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小乙有些怒意,大喊道, “若是我不出手阻拦,这一桨可能会要了他的小命!你可就犯下杀人大罪,你还不知轻重?!” 那少年出了一身冷汗,他也没想到这挑衅之人却是没有一丝武艺,可嘴里依旧要强, “是我错了又怎样,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小乙三人一听,也是大感惊讶,想不到这么一个半大少年竟会说出这番话来,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那少年看着三人,有些茫然, “你们想要如何,尽管来。” 小乙看着他,想着童陆也并未受伤,因而也不愿再与他计较,只听他轻声道, “你向他道歉,这事便不再追究了。” 那少年一听,正欲道歉,却听那童陆奸邪声起, “哼,你得跪下来给我磕头才行,我命都快没了,还不让我占个便宜,我真是憋屈得紧!” 白青拉了拉童陆衣袖,童陆并不理她,只是盯着那裸身少年。少年气得直跺脚,大怒道, “真是欺人太甚,好好,小爷惹不起可躲得起!” 他抄起手中撑杆,作势要划水。小乙也深觉童陆刚才那番话有些不妥,并不理会少年动作。怎知那少年回手一记,撑杆尖头直直插入小乙三人所在船体之上,他一抬手,撑杆在水中一划便又奔出去老远,小乙大惊,想要跳入那小船已是不能。那杜宇当了好差之后,家中也是极少打渔了,这船也是长时间未有保养,少年这一记刺出一个小洞,顺着这破洞竟是裂开一条缝隙。湖水涌入船内,不多时,三人鞋袜已然湿透。童陆见状大怒,口中直骂,白青赶紧将船中常备的瓢找来,不住向外舀水。小乙干脆脱掉鞋袜,又把外衣解下想要堵住那缝隙。可这缝隙太长,这船身又年久失修,竟是在塞布条时把那缝隙越塞越大。三人虽说水性极好,可这季节下水也不是随便闹着玩的。童陆朝着那少年消失的方向喊道, “我不会放过你的,啊啊啊……” 白青也脱掉鞋袜,双手双脚被冻得通红,她大喊道, “小乙哥,咱们这离对面岸边应该不远了,我和陆陆舀水,你就朝着那小子离去的方向划,希望我们能够在沉船之前到岸!” 小乙大叫一声好,甩开膀子摇动双浆,船速渐起,但较之前速度也是差了许多,并有越划越慢的趋势。白青童陆不停舀水,怎奈这水灌入之势太猛,时间一长,这船内水却是慢慢增加,不一会便淹过了脚面。又过好一阵,终于见到了对岸,小乙苦笑道, “哎呀,怕是还有两里路程,陆陆,要是船就在这沉了,你可得把我身上这锁链带在身上,它可是救了你的命啊!” 童陆虽知是自己一句话惹的麻烦,口里却又强硬, “哼,全部给我好了,就让我淹死在这吧!” 小乙白他一眼,白青接口道, “你忘了姐姐说的话了么,咱们不论遇到什么事,都要团结在一起,是福是祸都得一起面对,你这话算什么!” 童陆自知失言, “好啦好啦,都是我的错,下次我注意好吧。或者等那打铁小子输了钱给我,我请你俩去那‘风花雪月’好生享受一番。” 白青苦笑道, “哈哈,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可不能反悔。要知道那赌约用的是我们共同的银两,你只能花你赢的那部分哟!” 童陆满脸黑钱, “白青你真是小气鬼,哼,就我那份,那也够吃上一顿了!吃不死你俩!哼!” 三人一边斗嘴,手中却并未停歇,船儿缓缓朝那岸边划去,隐约见到几间房舍,几缕轻烟飘然而起,更不时有那犬吠之声传来。船内水深已没过膝盖,再向前划已经十分困难。小乙站起身来,把身上兵刃一一绑紧,双手向白青童陆一摊, “没办法,只好游过去了,不是太远,可就是太冷,咱们快些上岸,找户人家烧火取暖才是。” 童陆也是毫无办法,只好脱去上衣绑缚腰间。白青女儿身,只是将外衣脱下,内里衣物显出曼妙身材,童陆毫无感觉,小乙却看得直咽口水。白青看他样子,也是好气,在他胸口砸下几记粉拳。小乙不觉疼痛,抓住她手塞给她一只船桨。童陆看着二人,斜眼道, “咱们看谁先到!你俩抓紧时间,这可不是亲热的时候!” 说完一下窜进水里,朝那对岸游去。小乙看他动作,点点头道, “陆陆水性还真是不错,果然是这洱海边上长大的孩子。” 他转头看着白青,又道, “青青,你可以么?” 白青点点头,转身一跃,跟着跳入水中。白青游累了便趴在桨上稍稍休息一下,她也知道在这水中不能长待,因而每次也只是稍喘口气便又继续向前。她见小乙始终陪在身边,不由心生暖意,当然也不愿小乙因为自己而在这冰寒水里待上过多时间,她拼命划水,坚定异常。直到能踩到水底,二人方才弃了那船桨,踏水而行。童陆坐在岸边干草丛中看着二人,全身瑟瑟发抖,眼中满是哀怨空之色, “你俩能不能快点,我都快要冻死了!” 小乙大喊道, “你不知道先去找个人家先暖暖身子!” 童陆大怒道, “那小子怕是也来了这里,我又不会武艺,一会他要收拾我,我可咋办!” 小乙白青无奈笑了起来,白青声音有些颤抖, “你刚才不是说要收拾他么,哈哈,原来只是狐假虎威!” 童陆不理她,只是叫喊快些。 小乙扶起白青走上岸来,他低头一看,只见白青身体被浸湿的衣衫包裹得凹凸有致,隐隐约约能见其峰,这等秀丽景色,对任何男子都有无穷吸引力,连童陆都看得痴了,小乙更是目不转睛,眨都不眨一下!白青一见二人表情,顿时羞得面红耳赤,赶紧跑到小乙身后,大声喊道, “小乙哥!陆陆!你们俩!哼!……” 说完她赶紧把外衣解下套在外面,这才遮住了大半春色。小乙好容易才回过神来,拉着二人向那最近一家房舍跑去。 这临近傍晚,光线已然昏暗下来,想来多数渔民也已回家,这第一家房舍中有点点灯火,还冒着丝丝轻烟,想来主人正在准备饭食。小乙上前敲门,稍等了片刻,门扉打开,赫然是位美丽少妇,年纪约莫三十上下,全身粗布衣衫,腰上带着围裙。她用手在围裙上擦拭,轻声问道, “有什么事么?” 小乙只觉此女声音极为动听,一点不似三十妇人。童陆打着摆子道, “婶儿,我们这落了水,全身湿透了,能否让我们进去暖暖身子。” 那妇人这才看到三人模样, “哎呀,快快进来,这大冬天的,可不是闹着玩的!” 三人大喜,鱼贯而入。妇人在屋内生起柴火,找来干净衣衫让三人换上,妇人衣衫较小,童陆白青穿上也只刚好,小乙就小了太多。三人换好衣衫,又在火边烤了半晌,这才有了些暖意。小乙看着妇人,笑道, “婶儿,真是打扰了,您真是大大的好人!” 那妇人掩嘴轻笑, “呵呵,这村里人啊,可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对了,外面这么冷,你们怎会掉到水里去呢!” 小乙本不愿提起那赤膊少年,可那童陆一开口便闭不上嘴,他添油加醋好生数落那少年,妇人脸上一阵青紫。小乙看她有些不大对劲,问道, “婶儿,你认识那小子?” 妇人有些坐立不安,怒骂道, “那个臭小子,看我不打断他腿!” 小乙三人皆是一惊,这妇人莫非便那小子娘亲!童陆眨眨眼,轻声问道, “婶儿,那小子是你?” 妇人长叹口气, “这话说来就长了,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弄些吃的过来,咱们边吃边聊。” 白青随那妇人一同去了,童陆拉着小乙疯狂猜测,二人尽量压低噪音,不让那妇人听到。不一会,白青跟着那妇人回来了,手中也是多了好些吃食,当然最多的还是这鱼。虽是干鱼,却都是由那洱海鲜鱼阴干而成,鱼香扑鼻,鱼肉紧实,没有半点腥味。小乙三人味口大开,一点也不客气,三人吃相都不好看,妇人看得大笑不止。白青最先吃饱,看着还在埋头用功的小乙和童陆,轻声笑道, “你俩真是够了!” 她又看看妇人,只觉她的笑容是如此亲切,不由叫道, “姐姐,你笑得真好看!” 小乙抬头看着白青,又看看那妇人,一拍额头, “对啊,应该叫姐姐的,看姐姐这脸庞,应该只比我们大个三两岁的!” 童陆白他一眼, “拍个马屁都拍不好,依我看,就像是亲姐姐一样,有种突然回到家的感觉,姐,你这厨艺真是妙得很啊!” 那妇人笑得花枝乱颤,眼角几根鱼尾纹时隐时现,却也丝毫未影响她那清秀容貌,三人也都笑眯眯看着她。妇人笑了好一会,方才说道, “你们三个小滑头,嘴巴一个比一个甜!一会等霞儿回来,我给你们弄银鱼羹吃!” 三人眼睛发直,经过陆子苓几年培养,三人对美食皆是无力招架,何况是这洱海出品的上等银鱼。童陆小乙都放下手中煎鱼,心中想着一定要空下肚子待会好好品尝。四人坐在火堆旁聊天,当然主要还是围绕这洱海的特产与美食,妇人被夸得欢喜,挽起袖管便要为几人展示手艺。白青向小乙童陆吐吐舌头,调皮跟了上去,要说打打下手,她还是没问题的。小乙童陆也来这灶前瞧看,相互打趣吹捧那妇人手艺,那妇人笑得手脚不太利索,便把二人赶了回去。 小乙童陆回到火堆旁,闻着香味,不住咽着口水。不多时,只听一声轻唤,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声音悦耳动听,和那妇人一样,如黄莺儿一样。只见一个小女孩突然闯了进来,身着一件红袄,两只小辫子没有绑好,一前一后,倒是显得十分可爱。眼睛很大,睫毛老长,她紧咬着嘴唇,显得十分乖巧。她一进门便见到了三人,她目不转睛看着小乙童陆,偶有眨眼,满脸疑惑。小乙看他约莫只有十一二岁年纪,十分瘦弱,脸上血色不足,只怕是有病魔缠身。 那女孩转身跑进厨房,抱着妇人哭了起来, “娘,朗哥哥今天出大事了,他把人家船弄沉了,出了好几条人命呢!。” 妇人早已知晓那少年便是女孩口中所念叨的“朗哥哥”,对她笑道, “你朗哥哥现在在哪呢,快去叫他回来吃饭!” 小女孩大哭起来,嘴中含糊道, “朗哥哥还在海里找那几人呢,他们的船沉了,不知道是不是被淹死了!” 妇人拍拍他头,努努嘴道, “啰,这几个都在家里呢,只是被冻得不轻,你快些去叫他回来,娘做了很多好吃的!” 小女孩满脸是泪,回过头来看看小乙三人,有些犹豫,可娘说的她也不会怀疑,她擦了擦眼泪,轻快的跑了出去。 小乙三人茫然的看着那妇人,妇人轻轻一笑, “一会朗儿来了,我让他给你们道歉赔罪,他还小,你们也不是小气之人,也别太在意了哈!” 妇人看三人依旧满脸不解,又接着道, “这其中关系,一时半会也说不清,等朗儿来了,我再一一说于你们听。” 三人听到,尽皆点头。正此时,女孩叫喊之声远远传来, “朗哥哥,朗哥哥……娘让你快回来……那几人在家里呢……” 小乙不由得发出声来, “这女孩叫声真是好听极了!” 过不多时,屋门一开,那少年穿着一件薄衫出现在门口,身旁是那红袄女孩。小乙看他衣衫不整,满身汗水,裤腿之上全是泥渍,对他印象倒也是好了几分。童陆心中不忿,却也不好在此处发作,也只是瞪眼耸鼻,算是稍稍解了一口恶气。 妇人见二人回来,迎了出去,拉着少年衣角,轻声道, “朗儿,今日之事,你做的不对,一会好好向他们赔礼道歉。” 她转眼看着女孩道, “霞儿,饭菜已经做好,快进厨房端上碗筷。” 女孩闻言进厨房去了。妇人拉着少年来到小乙童陆身前,笑着道, “啰,看看,是不是他们。” 少年点点着道, “今日都是我太冲动,我还以为你们已经……我,我,我秦朗愿任你们处置。” 小乙一听,一下跳将起来,拉着少年左看右看,从上到下摸得一遍,少年羞了个大红脸,加上那黝黑肤色,便添了些紫色。只见小乙叫道, “你就是秦朗!你就是秦朗!哈哈,哈哈!是那个下邑村的秦朗么?” 少年有些惊奇,慌忙点头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的?严姨?霞儿?!” 小乙开心得一把抱住他, “真是不打不相识,我们本也要去村子找你的,想不到这般相遇,真是太有缘了!” 那少年摸摸头,疑惑道, “你说的,我都听不懂啊!” 小乙把他拉到火堆旁,正要解释一番,那妇人抢先说道, “想不到你们之间还有其它关系,等这饭菜上来,再慢说不迟。” 小乙激动的拉住少年双手,童陆明白这其中隐情,也不禁莞尔, “这天下真是太小了,这样也能遇上,哎,孽缘啊,孽缘啊!” 白青一听,笑出声来, “要我说啊,这都是命中注定。快收拾一下,马上开饭咯!” 童陆喜嗞嗞道, “一个时辰内吃上两顿饭,这待遇,真是!哈哈!” 秦朗一听知他虽爱逞口舌之快,却也是个颇有气度之人,他心中之结早已解开,他笑着站起身来,向三人抱拳, “两位哥哥,还有这位姐姐,今日之事都是秦朗不好,以后有需要秦朗的地方尽管开口,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童陆看他如此也不经好笑, “你是听书听多了吧,小小年纪说话还要学那说书先生,听着怪别扭的。我可是见过那武林真英雄,和我们常人无异,喜好放屁打混,老是把行侠仗义挂在嘴边的,大都是无能之辈!” 秦朗摸了摸头,笑道, “哥哥教训的是。” 小乙拍拍秦朗,大笑起来, “别听他瞎扯,不知家中有没有酒水,咱们兄弟几个好好干上一碗。” 秦朗看了看那妇人,妇人无奈摇头,只好回道, “家中没酒呢,这村里人都不跟严姨来往,小贩都不愿卖她东西,现在寻酒只怕也是不易。” 小乙一拍桌子,怒道, “严姐姐人这么好,这村里人为何这般对她,我可得为她说说理去!” 正文 33 前尘虚幻不堪回首,来日方长何需躲藏 小乙起身推门出去,童陆跟在身后,妇人拉住他俩,说道, “千万别去惹事,要喝酒,我去买些就是了!” 小乙想想,冒然前去问责也是不合情理,于是答应只买些酒水便回,妇人这才放开手来, “快去快回,待会好好尝尝姐姐手艺呀!” 小乙二人回头笑笑,向她招手示意。妇人无奈笑笑,只好回屋去了。不一会,小乙童陆一齐回来,小乙一手抱着一大坛酒水。童陆喜嗞嗞看着屋里众人, “现在有酒了,嘿嘿,严姐姐,你也得来上几碗。” 小乙放下酒坛,与童陆围坐桌旁。二人一看这满桌吃食,限入长时间沉默。白青忍不住,笑问道, “这酒怎么来的呀,不会你俩抢来的吧!” 童陆不理她,只是看着那妇人,问道, “严姐姐,可以吃了么?” 那妇人大笑, “当然可以了,来来来,吃喝起来,千万不要客气。” 众人瞬间乱作一团,桌上人手交错,碗碟碰撞之声不绝。妇人心中大喜, “慢点吃,慢点吃,后边还有呢!嘿嘿,你们这些小子还真是好胃口,年轻还真是好啊!” 小乙满上一碗酒水递给妇人,妇人接过轻抿一口,问道, “这酒是怎么弄来的,要想买酒得走上好些时候,你俩这快便回,还真行!” 小乙嘿嘿笑道, “还不是陆陆,他这嘴皮子呀,真是厉害!我们见那人家中喜气,一问才知是小儿子办满月喜宴,陆陆一听,上去就是一阵吹捧,把孩儿爹娘直夸上了天,那家人一高兴,非不让走,后来好说歹说,终于让抱了两坛酒。哈哈,人家非要给,我们也不好拒绝嘛!” 童陆笑了笑,又收住笑容, “严姐姐,倒是说说你呀,刚听几个碎嘴婆子好像在说你坏话,本想上前骂上一通,可那人家办喜事,也只好忍住。” 妇人微微一笑,满眼温柔,众人停下碗筷听他道来, “难得有人来我这,你们若是想听,那我就跟你们说道说道?” 小乙三人不住点头,那妇人轻叹一声,慢慢说来, “这都是十二年前的事了。你们应该还不知我大名,姓严名竹,自小在这水边长大。那时的我,在这琅环也是远近有名的,喜欢我的青年男子也不在少数。我三岁时父母双亡,也是靠吃百家饭长大,这里老一辈都认识我,再下一辈的也是一齐长大的姐妹兄弟。那年不少人上门求亲,村长好不烦恼,后来干脆让我自己选择,于是放出话去,把那远近求亲之人全叫到一起,让我随意挑选。许多并非想要娶亲的小伙,为了凑热闹也参与了进来。到了日子,村子里真是吵翻了天,人人喜气洋洋,卖酒郎占据了村里各个入口,生意火爆至极。可是好像与想象中又大有不同,选郎已成次要,大家聚在一起吃喝倒是成了正事,很多人自带酒水美食,把这村里堵了个严严实实。” 严竹挤出一个笑来,继续道, “可笑的是,人人喝得大醉,倒把我晾在一边。我在这村里转了一圈,一个个的只劝我喝酒,真是尴尬至极,正想回家,却被一人拦腰抱住。我回头一看,是位俊美翩翩公子,白衣如雪,虽有些破烂,却丝毫不掩其非凡气度。我不由看痴了!正是我心怡的那种。那人将我抱起,飞快奔上一条小船,撑杆一点,便离岸而去。” 妇人理了理鬓角,温柔道, “船行洱海之上,景象绝美,又有那人陪伴,我感觉幸福到了极点。那人放下撑杆,立在船头,将酒壶别在腰间,取出一支长笛。笛声悠扬,这老天也是作美,竟下起了蒙蒙细雨。我醉倒在他怀中,只愿时间永远停在此刻,便能一辈子与他一起。” 严竹脸颊绯红,又接着道, “就在这洱海中,我把身子给了他。醒来时船已然稳稳停在了崖边,只记得他要我等他三年,其它的,就什么都没记住,包括,包括他的容貌。” 严竹苦笑一声, “这十二年过去了,孩子都十一岁了,可始终也不见他人。我未婚便有了身孕,村里人认为我不检点,便再不与我来往,几个要好的弟兄也怕惹人闲话,尽量不再来往。最可笑的是,临近几处人家也都搬走了,难道我还能给他们带要霉运?” 严竹笑着流下泪来, “十二年了,我相信他会回来的!” 白青听完,很是伤感,抱着严竹哭出声来。童陆叹息一声, “严姐姐,你觉得值么,为了这个连名字,嗯,连样貌都,都不知道的男人!” 严竹轻轻笑道, “他说我美若仙人,声如天籁,他这辈子非我不娶了。我恨过,也怨过,可抵挡不住我爱他呀。我不敢走远,怕他突然回来时,又找不到我了。” 小乙突然大叫起来, “啊,白衣男子,俊美异常,会吹长笛!对呀!这不就是沐白哥么!” 严竹大惊,使劲攥住小乙, “你,你,你真认识他?” 童陆把刚啃完的骨头丢向小乙, “你傻呀,好好想想,十二年前,沐白哥才多少岁!” 小乙一想,拍拍头,有些尴尬,又听童陆道, “不过这倒是一个找寻方向,没准沐白哥认识那人也说不定呢!咱们回大理城还得去拜访沈家,我倒是有些想沐阳姐了,还有那烟雨楼又是为何转给他人,需要一并问个清楚。” 童陆看着严竹,笑道, “严姐姐,除了这些,就再无其它线索了么?” 严竹苦笑摇头。小乙赶忙接话, “严姐姐,你放心,我们定会帮你找到那人,让你们一家人团聚。” 严竹长叹一声,怜惜的抚摸着霞儿, “霞儿怕是等不到他爹了。” 小乙三人大惊,白青急忙问道, “严姐姐,这是为何,我看霞儿虽说脸色不好,也不至于会有性命之忧吧!” 她不自觉探出手来为霞儿把脉,小乙只见她脸色阴暗下来,心知有些不妙。白青半晌方才道来, “霞儿心脉紊乱,只怕是天生的心病,这病无药可治,只有用针用药调理,只不过,也只能缓解痛楚罢了。” 严竹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也曾带她看过许多大夫,药也吃了不少,哎,可还是老样子。以前还瞒着霞儿,后来她得知实情,也并不哭闹,一下懂事了好多。她对我说,‘娘,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要让自己多活些日子,这样即使爹没回来,娘也能有人相陪。’霞儿很乖,真是让人心疼啊!哎,我的霞儿!!” 小乙很是难过,童陆白青也是强忍着没哭出声来,一旁秦朗满脸是泪,早已不能成声。严竹笑道, “你们呀,也别难过,这么多年,除了朗儿,几乎没有人来过家里呢。今天大家开开心心,趁着有酒,咱们好好喝上一番!” 众人举着酒碗,酒水咕咕下肚。不一会,两坛酒水便倒了个底朝天。霞儿今日高兴,严竹也给她倒了半碗。严竹看着这群年轻人,心中尽是暖意,她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小乙童陆秦朗睡堂屋,三女则挤在卧室,这夜里,众人各怀心事,默默无言。 第二日天还未亮,小乙来到洱海边上一块空地,将所学拳法棍法枪法一一使过。虽是寒冬,小乙却打得满头大汗。收好棍子,小乙这才发现秦朗站在一旁。他向秦朗微微一笑, “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秦朗回道, “小乙哥,你这武艺当真了得,昨日若是有心要对付我,只怕早就被你打趴下了。” 小乙笑笑,不置可否。又听秦朗道, “小乙哥,你刚才是以棍作枪么,我一直想学枪法,不知可否教我。” 小乙拍拍胸脯, “当然可以,不过师傅说这套路只是基础,要想用于实战,则必须要仔细钻研,深刻领悟的。” 秦朗点头,双眼直勾勾盯着小乙。小乙把这枪法又使一遍,秦朗学着舞动长竿,小乙一旁指点,他竟是学得有模有样。秦朗天资聪颖,很快便记住了所有招式,小乙十分满意,又给他讲述自己学武心得。二人坐在洱海边岩石之上淡笑起来。小乙突然拉住秦朗,面容有些凄凉, “小朗,我差点忘了,我这还有件物事要给你!” 秦朗疑惑看他,只见小乙从腰间取下一条链索,铁索一头小爪锋利,另一头大爪圆润。秦朗接过,轻声问道, “这是什么兵刃,好生奇怪。” 小乙轻声道, “这是你爹的遗物。” 秦朗一听,瞬间变色,将那子母乾坤爪还给小乙,回道, “小乙哥,他的东西我是不会要的。我也不想再与他有任何关系。谢谢你带来他的死讯,我很开心。” 小乙正想要说些什么,又听秦朗说道, “小乙哥,他当年抛妻弃子,我和娘早就不认他了。听说那人还做了强盗杀手,让娘在村子里一直抬不起头来。五年前娘就死了,便就剩下我了,后来遇到了霞儿,我才知受世间疾苦的并非只我一人。因此我努力打渔,让自己强大起来,为的就是要让这世间苦痛少上几分。” 小乙摸着秦朗额头,轻轻道, “太阳出来,就暖和了!我们都想做太阳,可还是抵挡不住那黑夜,所以尽力就好了。” 二人坐在一起,阳光斜照过来,将二人身影映在水中。 童陆抱着头出了屋,来到小乙身边大喊, “哎呀,头痛死了,你们为何这么能喝!简直要了人命,啊!” 白青和霞儿一齐走了出来,霞儿显得非常开心,紧紧傍在白青身边。白青换上了自己的衣衫,又是一个假小子模样。童陆扯着噪子要白青给他弄碗醒酒汤,白青却不理他,只顾和霞儿说话。严竹跟在后面,温柔至极。 小乙突然想起一事,问众人道, “昨儿借酒时,听说儿个是那村长小儿子娶媳妇的大好日子,要不咱们一起去热闹一番。” 严竹轻声道, “村里人长久以来都不待见我们娘俩,再说人家又未邀请,只怕去了也让人为难,不要坏了人家喜事才好。” 霞儿一听要娶媳妇,好生欢喜,巴不得骑到她朗哥哥肩上飞奔过去观瞧,可听母亲这么一说,却是立在当场不敢动弹,只是她心思乱飞,早已神游到了婚礼现场。 童陆一看霞儿神情,便已了然,向小乙使了使眼色,小乙明白,转头对严竹说道, “严姐姐,随意拿些礼物,咱们一起看看去。待陆陆把那老村长捧上天去,一切都好说了!” 严竹摇头笑笑,心想这弟弟当年也有跟在自己屁股后边玩耍,自己也曾经抱过不少次,他成亲,送点东西过去也不会有事,何况自己不一定非要出现在现场,在外围观瞧一下便是了。于是,她回屋里准备东西,霞儿脸色红润起来,倒像是个没病人一般。童陆向霞儿眨眨眼,霞儿对他吐吐舌头,逗得几人哈哈大笑起来。不多时,严竹备了些干鱼,几张喜气绢布, “东西是寒酸了些。” 小乙摇头笑道, “心意最是重要,还有这个!” 说完他从腰间钱袋中取出一个银袋,递到严竹手中, “这是小朗他爹死前留给他的,小朗说不想与那人再有任何关系,这银钱白用白不用,就当礼金送那村长了。这么大块,他只怕乐得合不拢嘴,又怎好拒绝咱们。” 秦朗一听,笑道, “那人虽不是好人,可这钱,在好人手上便是不同,严姨,你就拿着吧!” 严竹接过银两,只觉异常沉重,她小心收入怀中,又整理了一下衣衫头发,这才招呼众人一齐去那村长家。 村长家离严家足有一里,还在老远便能见到那边人头攒动,想来这村里上上下下都过去帮忙了。几人走到近前,只见那正中一位,穿着富态,满脸褶皱堆在一起,身材瘦小却是精神矍铄,小乙一看这老头便知是那村长了。童陆喜滋滋走上前去,对那老头便是一阵猛夸,乐得老头合不拢嘴,老头还没来得急问他姓甚名谁,他又夸起村长儿子来了,他说话很有门道,看似夸夸其谈,却又令人信服,竟是把周围人说得一愣一愣,像听说书一样。村长大笑不止,仅剩的两颗门牙都快被笑了出来。 小乙几人跟在严竹身后,缓缓走来,村长一见严竹,脸色大变。童陆一见知他不喜,于是在他耳旁说道, “村长,这大喜的日子,人家这许多人一起过来,你倒也不好为难,何况还带着彩礼,如若不让进,只怕是有些小气了。这周围也有不少身世显赫之人,让人笑话不是。不如大方请进来,有甚过节,咱改日再来了结。” 村长一听,急忙迎上前去,童陆见他如此,想必也是老世故了,不由暗暗好笑。严竹取出钱袋交于村长手上,村长大惊,慌忙找人收了彩礼,为几人安排坐席。严竹说了些祝福话,带着几人入了席。周围乡邻看村长如此,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隔得远远坐下,互相不照面罢了。几人坐了一桌,剩下两个空位也是无人再来。严竹有些尴尬,想要先走,却是被小乙几人拦下。 时辰尚早,外乡宾客大都还未到场,小乙几人坐在席中十分不自在。想要四处走走,又怕严竹母女被人欺负,只好相互说些有的没的。白青随身带有针灸,也是抽空在霞儿身上几处要穴扎了几针,白青针技很好,霞儿并未觉得疼痛,反而是扎完后觉得有些轻松。 直等到正午时分,宾客纷纷到来,整个村长家四周坐满远亲近邻。村长与几个有头有脸的人谈笑风生,很是得意。又过了半晌,小乙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无聊的用筷子敲打桌腿,发出节奏一致的声响。白青跟着他敲打的节奏轻轻点头。 突然,一声大喊传来, “村长,不好啦,村长,有人抢亲啦,新娘被那夷人抢走啦!” 村长大惊,站起身来, “这里怎会有那夷人!说清楚些,到底有多少人!” 那报信之人缓了缓,方才道来, “好像只有一个,抱起新娘子,抢过马来,一溜烟便不见了人影。那人穿着夷人衣服,接亲小伙们都去追了,就我先回来报信来着!” 村长脚上一轻,作势便要摔倒,还好大儿子就在身旁,一把将他扶住。小乙几人本是看热闹来的,这下可好,更加热闹了。严竹有些焦虑,对小乙道, “小乙,我知道你武艺极佳,可否帮帮村长。这大喜的日子,弄成这样,可别让他把老脸都给丢尽了!” 秦朗有些不忿, “村长平日里如何对待你们娘俩,我想这也是他自作自受,该有的报应!” 严竹摇头道, “他不仁,我们可不能不义。小乙,你看……” 小乙笑道, “严姐姐,你不说我也会去的,小朗,跟我一起?” 秦朗点点头,与小乙一齐站起。小乙高声喊道, “村长,有没有快马,给我二人各一匹,我保证把新媳妇给你带回来。” 村长一听,看着小乙,只觉他英气十足,身材气度都是不凡,一眼便知是个习武之人。他也不多想,马上让人去找马。小乙秦朗趁此空隙,来到那报信人身边,询问那人案发地点与逃离方向,又向村民了解了这方圆数里大至地形。不一会,有人牵过两匹马来,小乙秦朗跳上马去,飞也似的奔了出去。童陆这时便起到了稳定军心的作用,他站在一张方桌之上,先是说了些吉利话,之后便大声讲起故事来,起先的人声鼎沸,渐渐化为一人之言,他终于做他想要做的事了。听各人反应,似乎反响还不错。各桌宾客被他一通说道,竟是无人再去提那抢亲之事,众人皆是竖起耳朵,只怕听漏一字。更有甚者围拢在他那桌前,似乎在那早先听到一般。霞儿依偎在白青怀里,听童陆胡乱说话,笑声咯咯直响, “这陆陆哥哥真是太厉害了,他讲的故事好有趣,就像与他一同经历了一般。姐姐,你说那巨蟒真的有腰身这么粗大,还会在人脸上吐信子么!” 白青笑笑,回道, “当然是假的啦,你陆陆哥哥不仅会讲故事,编故事也是一绝哦,你要听他讲来,只怕是三天三夜也不会重样的!” 村长看着童陆,心中宽慰不少,只盼新人赶快回来,把这婚礼圆满了。村长找人端茶倒水,竟是没人愿意移步,他看得好气,却也不好发作,只好自己去办了。 童陆很会调动气氛,不时与众人接话,这婚礼现场倒像是变成了茶馆一般,只是这说书之人口才绝佳,长得又是帅气非凡,几位到了婚嫁年龄的姑娘不时对他抛着媚眼,他却只当没看到,仍旧不停讲着一个个有趣的故事。这都快一个时辰了,宾客们吃了些小点,倒也不觉饥饿,听他说事,倒也不显乏味。童陆慢慢有些情绪,心中大骂小乙,怪他这长时间还不回来。正思忖间,一阵马蹄之声传来,童陆站在高处见得真着,他大喜道, “亲朋好友们,咱们的主角就快上场了,大家聒噪起来!待到婚礼结束,小弟再给大伙讲那猴王戏仙女的好戏!” 众人一听,虽有些意犹未尽,可想想毕竟是人家婚礼,于是按照童陆所说忙活了起来。这婚礼现在顿时恢复之前热闹情形,村长大大呼出一口气来,喃喃说道, “真是老天保佑,要不真要颜面扫地了!” 片刻后,大队接亲人马赶到,小乙秦朗跳下马来,将缰绳交于他人,缓缓走回严竹桌上。小乙坐下大笑起来,朝白青挤眉弄眼, “青青,什么时候也能像那小子一样娶你过门呢!” 白青俏脸唰的红成一片,嗔怒道, “谁要嫁你呀,哼!” 童陆一旁叫喊起来, “今日太赶,不然就明日?让村长给你俩张罗张罗,我们再好好热闹一番。今日帮他这么大忙,这点小事定然不在话下!”。几人打趣了好一会,方才停下。 秦朗如有不闻,大灌一口茶水,似仍在回味刚才情形,只听他长叹一声,大笑道, “小乙哥真是厉害,这也可以,哈哈,哈哈,真是厉害了!” 正文 34 顺水推舟另点鸳鸯,言辞凄切欲解心结 小乙眯起眼,轻抿茶水,甚是得意。童陆赶紧凑到跟前,问道, “小乙哥,别卖关子了,你们是如何把那新娘子救出来的?!” 小乙正欲诉说,村长带着小儿子来到了跟前,一个劲儿的感谢,还要请几人去那上宾坐席。严竹连忙摆手示意无需多礼,几人看着村长脸色由红变紫又由紫变红,都不觉好笑。村长也不勉强,又是一阵客套方才去招呼其它各桌宾客。婚礼草草了事,拜了天地和父母就匆匆开席。小乙见这一桌酒菜虽不大美观,却极为实在,每个盘碗中都是满满当当,乡下人都能干苦力,这些年来,天下太平,物资丰足,因而酒肉也总是管得够够的。那些有名的大酒楼,样式精致,价格不菲,分量却是少之又少,反而不如这乡里喜宴来得爽快了。 小乙夹起一大块鹅肉塞入口中大嚼起来,他只觉满嘴的油腻,油香顺着舌尖遍布整个口腔,又沿着喉头滑入胃里,让人十分满足。严竹见他如此陶醉,终于开口笑道, “这鹅肉最是肥美,腌制入味切成大块,无需再加太多调料,肉香便是极为浓郁。这肉啊还是要大口嚼咽才能吃出好来,像那小家碧玉一小口一咽的,怕是体会不到其中美妙了。我们这些渔家人除了鱼肉,就只好这口了。” 小乙一听,又夹起一大块来,塞入嘴中,大嚼特嚼起来,他摇头晃脑,不住称赞。童陆白青也不含糊,管他怎么追回的新娘子,先把肚填饱才是真。秦朗看他三人吃相,也不觉好笑,先给霞儿夹了几块她喜爱的吃食,又为几人将酒水满上。吃到一半,村长带着新郎新娘来到桌前,向这几位贵客敬酒。童陆见小乙眼神不太对劲,还不住给那新郎新娘挤眼,也是大感疑惑,只是人多嘴杂,也不好马上询问。新郎新娘都有些害羞,喝完说了几句应酬话便去那下一桌了。 酒足饭饱,年纪小的几个都学着小乙抚摸肚子,霞儿更是一手摸自己,一手摸小乙,要比比看谁吃得更圆。童陆和秦朗竟是相互吹捧起来,两人都是面红耳赤,再无一点敌竟。严竹看到此处,也不经流下泪来。白青挽住她手,笑着安慰。只一天时间,这些个远游在外的少年们便把这对母女当作了亲人,严竹这是喜极而泣啊。 几人沿着洱海边上慢慢回走,海风带着层层水气扑面而来,瞬间让人酒醒大半。童陆朝那洱海大喊,只觉这洱海万分博大,能将这一切解包容。众人兴起,不住叫喊,引来远处渔民驻足瞧看。童陆心情尚佳,问道, “小乙哥,你倒是说说,那新娘如何救出来的!” 小乙比划了个手势,示意大伙禁声,又四处观瞧一番,找了个清静之处,方才慢慢说来, “并没有施救啊,只是换了个新娘而已啦!哈哈!” 秦朗知道其中原由也是大笑起来, “小乙哥,不如让我来说吧,这事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小乙手一挥,便随他说去。 几人缩在一处,把秦朗围在当中。严竹也觉好奇,抱着霞儿坐在一侧。只听秦朗慢慢道来。 “我们骑着马向事发地赶去,远远的见到人们蹲的蹲站的站,好似不关已事一样。一个衣着鲜红之人坐在大石上,甚是悠闲。我们走近一问,才知这人便是新郎了。新娘丢了他也不着急,好似没事人一般。我和小乙哥上前询问,他也只是说新娘被人截了去,有人骑马追去了。” “那迎亲队伍从没遇过这等怪事,私下议论纷纷,加之对方仅有一人,而己方则是十余骑前往追赶,众人倒也不大担心,晒着太阳等待新娘归来。我们都觉好笑,也骑马追了出去。话说小乙哥这马术当真了得,真是让我佩服!” “别拍马屁,讲重点!”童陆急道。 “哈哈,别急,重点马上来了。我们一路北行,不多时便见一骑在那里转悠,上前一问,才知也是来寻那新娘的。小乙哥问道,‘为何你一人在这寻找,其它人呢?’那人声音有些奇怪,只听他道,‘抢亲人朝北去了,我这马蹄子不听使唤了,于是便在此等候。’我们向北追出不远,小乙哥拉住马来,带着我绕回刚才那人身后,却不见那一人一马的影子。小乙哥说了声不对,我们便将马儿拴住,在这四周小心查看。” “终于在一条上山小路上发现新留下的马蹄印子。跟着印子上山,在一处树井中发现了人。我正要上前,却被小乙哥按住,于是我二人便躲在树后偷听。只听一女声起,‘你可得好好照顾我姐姐,要不我可饶不了你!’男声响起,‘好妹妹,你还不知道我么,我对你姐的情谊比天高比海深,我要是欺负她,定让我受那世间最狠辣的酷刑……’那男子嘴被堵住,听得分明,是另外一女子,‘宁哥,别说了,天涯海角我也愿意与你一起。’之前那女声说道,‘别婆婆妈妈的,赶紧换上衣服滚蛋。那人也是无情郎,竟是如此无情!’” “我和小乙哥也是惊奇不已。不一会又听那男道,‘好妹妹,辛苦你了,我们这就走得远远的,再不让人寻到。’我们一听,只得现身,只见树井中有三人,一男一女依偎在一起,另一人便是不久前遇到的那人。我这才知晓这人是女扮男装,难怪声音如此奇怪。我们现了身,吓了三人一跳。小乙哥摸摸头,笑着问道,‘新娘子要与情郎私奔,小姨子混入人群制造混乱又帮助引开追捕之人,这还能说得通。可那新郎丝毫也不伤心,就让我十分不解了!’那男装女子轻蔑道,‘他高兴个什么劲,新娘不见,他那一家都丢了人,我可是开心得很!’小乙哥轻叹一声,又道,‘莫不是你喜欢那新郎吧!’女子怒道,‘谁喜欢他,谁喜欢他!’我们一见她神情便知她这心中所想,小乙哥上前抢过新娘衣物,塞给那男装女子,轻轻笑道,‘我们这出来就要把新娘带回去,可能带回这个新娘,村长的小儿子会更加欢喜。’那人抱着婚服,摸了几下,呆在当场,不发一言。” “小乙哥忙声催促,还威胁她若是不从,便要将另外两人抓回。那人满脸不情愿,眼中却是透出惊喜,我们怕她脸上挂不住,也没给她戳穿。她有个台阶下,倒也顺着下了,躲到树后换上了嫁衣。她走出来,我们一看竟是完全认不出来,若是再有些脂粉,就更美了。那姐姐哭花了脸,与妹妹告别,小乙哥一脚踢在男子屁股上,说道,‘你可别负了人家姑娘,我这拳头可硬了!’那男子匆忙抱拳,又是一番表白,听得人满身鸡皮疙瘩。二人拾起包袱上山去了,新的新娘则牵着马跟我们下山。我无意中看到她笑了,确实是十分欢喜的,不过那表情只是一瞬,又被她收了回去。” 童陆思虑片刻,说道, “照你这么说来,我猜想,这村长家小公子本与那小女儿有情,又不知是何原因,竟是点错了鸳鸯谱,要娶了这大女儿。这小子也真够粗心的。” 白青有些不解, “连人姓名也会弄错,真是够蠢的。” 小乙笑出声来, “要怪就怪她父母,两姐妹名字念起来一模一样,姐姐叫卢笙,妹妹叫卢昇。那婆人提亲,当爹的当然首先想到姐姐了,那姐姐不从,父亲却看中这村长家境殷实,强行把她关了起来。说来也巧,这妹妹正好出了远门,一时抽不开身,直到昨晚回来才知晓事情真相。我想,也是这村长小儿子猴急,说好那妹妹要远行的,他却急赶着找人提亲。这不,快迎回家中时才发现路上骑着大马、男扮女装的心上人。他当时定然是大感崩溃,哈哈!哈哈!”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白青又问道, “那个带走姐姐的男子能信得过么,听你们说来,我怎么觉得他有些不大靠谱。” 小乙想了想,轻叹一声, “只是说话有些让人讨厌,别的似乎也还好。多少痴情儿女,我们也管不了这么许多,她自己的选择,我们也只好祝福了。我在想到时候回家省亲,那父亲会不会气得背过气去。”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白青看着几人轻笑, “这喜事差点变成悲剧,真是有意思。不过小朗,这故事要让你陆陆哥来讲,定然又是另一番味道了。” 霞儿开心笑道, “要是陆陆哥哥来讲,只怕能讲上一天一夜呢!” 童陆捏捏她白皙脸蛋,笑道, “说我话太多是吧!” 霞儿忙摆头道, “您讲的故事定然活灵活现,就像发生在身边一样。时间一下就飞走了!” 众人又笑了起来,却看两人慢慢走来,正是那一对新婚夫妇。小乙站起身来,笑道, “哟,卢家妹子,没找个无人的地方,好好教训你家男人么?” 那卢昇大笑起来, “自然要好生收拾的,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有他好受的。” 村长小儿子立在卢昇身后,不住傻笑,听罢走上前来,抱手拘礼, “谢谢各位救命之恩,当时一见到昇儿,死的心都有了。不过,也还好出了这档子事,让我娶对了媳妇儿,各位大恩,严松真是无以为报。” 他施下一礼,看着严竹,又道, “竹姐姐,这么多年,村子里大人小孩都远远避开你,我知道你心里苦。从今往后,要有人再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饶他!” 严竹笑笑,拍拍他头,说道, “松儿,姐姐门前不时出现的鱼干也是你放的吧,还有那坏的渔具也是你修好的吧!我知道村子里人都看不起我,不过还有你这个好弟弟,我只是怕别人对你说三道四,这才不敢与你说话。这下好了,大小伙子,成了家,变成一家之主了。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待卢昇,她个性强,你可得让着点她。” 严松拉着严竹的手,有些激动,声音有些呜咽, “姐,我知道的。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说完竟是流下泪来。卢昇握着他双手,倒也不觉他懦弱,只听她笑道, “以后啊,咱们都是一家人,可不能像以前那样疏远了。” 姐弟俩说了一会话,严竹才把二人赶了回去。严松叫嚷着要众人晚间再去家中吃饭,众人点头允诺,他方才拉着卢昇去了。这乡下人实在,要是再扭捏倒显得自己没了气度,小乙几人又能蹭个饭吃,当然欣然答应。 阳光洒落,将这洱海映成蓝白一片。众人坐在岸边晒着太阳,小乙童陆呼呼大睡起来,白青回严竹家中取来毯子盖在二人身上,又把霞儿身上红袄紧了紧,这才坐到小乙身旁痴痴看着洱海。不多时,严竹回去忙活家中琐碎,说话之人就只剩下秦朗和霞儿了。 霞儿注视着远方,眼光流转, “朗哥哥,新娘子的衣服真是漂亮啊,要是我也能穿上就太好了,可惜,我怕是,我怕是要等不到那天了。” 秦朗知她也就这一两年可活了,可也不忍心说出口,只好道, “霞儿,你穿上肯定特别好看!一会我就去找卢昇姐姐,把她的衣服借来给你穿上,一定好看得不行。” 霞儿咯咯笑出声来, “朗哥哥,等我长大了,你会娶我么?” 秦朗毫无迟疑道, “当然会了,霞儿长大了肯定是个大美人,我要娶了这天下最大的美人,该有多好!” 霞儿咯咯笑着靠在秦朗身上,她声音清脆,让听者神清气爽,白青在不远处看着二人,泪水慢慢涌出。 “朗哥哥,我们认识多长时间了,在霞儿记忆里,朗哥哥就一直在霞儿身边呢。” 秦朗轻声回道, “足有五年了,还记得第一次见你,你弄得满身是泥,我还花了好长时间为你清理,对了,你还记得么,帮你偷了好些野鸭蛋,那群野鸭子还拼命追打我呢!” 霞儿捂嘴偷笑, “那野鸭子好生厉害,不过朗哥哥更是厉害,一下子就把它们都赶跑了!后来娘看到我,对我又是一阵数落,朗哥哥还挡在霞儿身前。嗯,霞儿从那时起就喜欢朗哥哥了。” 秦朗微微笑道, “霞儿才六岁就想着要哄娘亲开心,那年严姨生辰笑得那么开心,我都看在眼里呢!” 霞儿轻轻一笑,靠得更紧了些, “朗哥哥每隔几天就会来看霞儿,还给霞儿带吃的玩的,霞儿真的好开心。” 秦朗有些沮丧, “村子里的小孩子都不跟霞儿玩耍,霞儿心里肯定委屈吧。” 霞儿笑笑, “有朗哥哥陪着我,我开心得很呢!” 秦朗看着她,满是宠溺, “那我就一直陪着霞儿,保护霞儿。” 霞儿眼神有些涣散,她把眼睛眯成一条缝, “朗哥哥,有时候好怕,好怕我闭上眼就再也睁不开了,我好怕不能长大,好怕还没当上新娘就……” 霞儿自小坚强,眼泪流下,却未哭出声响。秦朗眼神湿润,环抱着霞儿肩膀,夕阳的余晖洒在二人身上,在岸边拉得老长。小乙童陆不知何时醒来,呆呆望着对面两个小鬼。白青不住抹泪,小乙伸手将她抱入怀中。这两个孩子,一个不到十五,一个刚满十一,却早早的许下誓言,他们可能还不懂情爱,却把对方看作人生中最重要的人。童陆在脸上抹了一把,长舒一口气,走上前来,笑嘻嘻道, “霞儿愿意嫁给你朗哥哥么?” 霞儿转过头看看他,不住点头眨眼。 “那小朗你呢,愿意娶我们霞儿么?” “这是当然了。”秦朗毫无停滞回道。 童陆小手一拍,笑道, “那不就成了,咱们今晚好生张罗一番,明日便给你二人办个喜宴!” 除了童陆,几人脸上都是狐疑之色。小乙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哎呀,对了,村长家什么都是现成,找几个手艺好的婆子,把新娘衣服连夜修改一番,霞儿明日便能风风光光嫁给你朗哥哥了!” 霞儿很是兴奋,不住点头眨眼,她眼睛弯得像那月牙儿一样,可爱极了。秦朗脸上有些发紫,傻傻的,笑得合不拢嘴。严竹一听,也不知如何是好,可见到女儿如此欢乐,再看看秦朗也没有反对,想着在她还活着时能够实现这最后一个愿望,至于是否只当个小孩子过家家,也已不太重要了,于是她也就随小乙等人摆弄去了。霞儿见母亲同意了,钻进她怀里撒起娇来。 小乙三人先行来到村长家中,村长热情招待,把家中压箱的好酒都拿了出来。一听小乙要办婚礼,赶忙拍拍胸脯答应下来,可仔细一听竟是要为霞儿操办,顿时犹豫起来, “小乙兄弟啊,我以为你自己要办呢,可这霞儿,哎,怎么说,村里人长时间不与她们母女来往,只怕不太好弄啊。” 童陆笑道, “那就要劳烦村长将村里能说上话的人请到家中,我跟大家说道说道。” 村长知他口才了得,今日大婚几人又帮了大忙,再加上严竹也算是自己半个孩子,只好拉下脸面请人去了。两位新人一听要为那两个小家伙举办婚礼,也是加入了讨论,屋里顿时吵翻了天。之后,只见卢昇取出嫁衣,拉着严松跑出了门外,说是要为霞儿量身子,顺便找上几个好手艺的大嫂,再从小媳妇那里借上些胭脂水粉。 村子里半大小子大都还在这村长家中,不一会儿,这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琅环。年纪稍长的大都熟悉严竹,虽说对她所做之事有些异议,但这孩子也是苦命之人,也想听听他们有甚说法。村长回来一看,几乎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来了,他有些忐忑,让小子们搬来凳子给老人们坐下。 童陆自己搬了张桌子放到中间,站了上去。这村里多数人都知道他会讲故事,大都期盼的着看他。童陆双手下压,院里院外瞬间安静下来,只听他大声问道, “乡亲们,你们认识严竹么?”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有些满脸不屑,有些咬牙切齿,有些还把那竹杖砸得砰砰直响。童陆一字一字说来, “严姐姐被人欺负了,你们为何还要记恨于她!难道说,她不是你们大家的孩子、姊妹、姑姑么!你们对陌生人尚且能有善意,为何对这至亲之人却如此无情呢?!” 人群中有些骚动,也有反对之声响起,不过也并未对众人产生更大影响,童陆直起身来, “已经十二年了,她并没做错什么,却已经承受了这十二年的艰辛。你们如此对她,可她却始终如一,没有任何抱怨,仍然深深爱着这里和这里所有的人!你们有没有想过,她年幼之时在你们家中留下的诸多欢乐,有没有想过她拉着弟弟妹妹的手在洱海中戏水,有没有想过她趁着月光为大家缝补渔网,有没有想过你们出海归来之时,她站在岸边不停的招手,甜甜的喊上的那一声‘阿叔’、‘阿伯’!乡亲们,她一人带着多病的孩子苦撑到现在,却仍然对生活充满希望,这样的女人,难道还不值得敬佩么!她没错,错的是命运!” 不少人流下泪来,呜咽之声不时响起,童陆继续道来, “霞儿从小没有爹,可她本应有疼爱她的叔叔伯伯,阿公阿婆,还有陪她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们。可她什么都没有,甚至能不能活到明年今日都是个问题,可她每日都会笑着面对眼前的洱海,孤独的向它讲述着自己内心的故事。你们根本无法想象,这么个十一岁女孩竟能如此坚强!你们听过她的声音么,和她娘一样,动听极了!” 童陆大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乡亲们,这个小姑娘,她活不了多久了,能在有生之年穿上嫁衣是她最后的愿望,难道我们不能帮帮她么?在她最后的日子里,若是能有这许多亲人守在身旁,在她离开之时,也会带上笑的。” 童陆跪在桌上,泪如雨下,大喊道, “乡亲们,她们是你们的女儿和外孙女儿,她们一直都在这里,让她们一起回家吧!” 几位老人哭作一团,人群之中不知是何人呜咽了一句, “姐姐,咱们回家!” 众人一齐回头,见到那早已泣不成声的严竹, “闺女,回家吧!” “妹子,嗯,咱们回家!” “姑姑,姑姑,呜呜!” “……” 正文 35 喜事连连笑颜如花,艺之路远咫尺天涯 村里大多数人对严竹都有些感情,这些年来,虽然表面上不去搭理他们娘俩,其实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惦念的,被童陆这么一搅和,也都突破了心头那一层窗户纸。那村长小儿子带着几人簇拥着严竹,把她围在当中,这么多年的委屈一股脑全部倒了出来,她哭成了泪人,好一会才止住,她看着周围老老少少,除了些外来媳妇新生小子,她几乎都认识,并能一一叫出名来。严竹只觉这琅环像似是回到了从前,这些年所有的苦,也都值了。偶有几位心头仍有情绪,可看这情形,自己意见并无用处,也就任他们去了。 一时间,这十一岁小女孩的婚事牵动了村中所有人的心。众人出谋划策,很快便把婚礼细节商议完毕,竟是比村长小儿子娶妻还要用心。村长看夜已深,许多东西也是现成,不需要再准备些什么,于是他让众人先回,第二日清早再来。众人纷纷散去,全然忘了这是那新郎新娘的洞房花烛夜。 村长转身看着严竹,柔声道, “孩子,是我们这些老头子对不起你。明日就在我这,为外孙女儿办上一场!” “嗯,阿爹!” 严竹一下扑入村长怀中,抽泣起来!老村长眼中含泪,一手抱住严竹,一手紧紧抓住稀疏的几根花白胡子。 第二日一大早,村里人人喜形于色,像是过年一般。花轿停在严竹屋门口,门口青年汉子站了几排,人人笑得合不拢嘴。不一会,童陆带着霞儿出来了。这婚服经过一番改造,与霞儿身体极为相称,再加上几处别出心裁的裁剪,显得精致又大方。众人一见霞儿这装扮,都竖起大拇指。这抬轿之人都是村里汉子,这时也不在乎那迎送礼数了,只要把这婚礼办的热热闹闹就好。这头一位抬轿之人,便是那严松了,他走到近前,捏了捏霞儿小鼻子,笑道, “霞儿,叔叔伯伯们接你来了!” 霞儿笑成一朵花,不停点头哼哼。童陆把霞儿扶上轿,大吼一声, “起轿了!” 众人一拥而上,轻轻抬起轿子,喊着一致的号子,跟着前面一骑白马,慢慢离开了。那骑马之人正是秦朗,不过以这阵势,他倒是成了配角。严竹看着众人走远,笑着掉下泪来。小乙三人背着手跟在后面,每人都是喜滋滋的。 霞儿身体不好,这轿子便是走得极慢极稳,霞儿平日看着这么多叔叔伯伯,不敢多说一句,其实她喜欢他们,今日这般,她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人家迎亲大都四人抬轿,霞儿数了一数,乐了,竟然有一十六人。轿子前后多绑了几根细木头,竟是加长了不少。这十六人抬着一个小女孩,每人出力不过几斤,一点也不觉疲累。大家节奏一致,霞儿坐在轿中十分享受。她只觉八面威风,比前方的朗哥哥气派多了。秦朗带着十六人大轿把这琅环转了三圈方才直奔村长家中。家里早就准备好了,待到大轿来到近前,炮仗响起,震耳欲聋,好长时间方才歇了下来。 大轿在三张大红垫子之前停下,鼓锣之声大响,此时无论有何乐器,都一齐跟着节奏和了上来,气氛顿时热闹起来。秦朗上前牵下霞儿,众人围在两旁迎着二人走上红垫。走到第二块时,几个半大小子拖起第一张飞快铺到最前方,如此反复,便似走了长长一条红毯路。小乙也不觉佩服童陆这小心思了。 之后,秦朗和霞儿把昨日新婚夫妇缺的礼数一一补上,村长也是挣足了面子。众人虽是常听有那小女孩嫁人之事,可在这琅环倒是从未有过,因而大家也都欢喜得很。不一会,跟往日喜宴一样,大伙吃喝在一块,热闹极了。霞儿身体不好,也就秦朗一人去给众人敬酒,大家伙很快熟络起来,不再把秦朗当成外人。几个年轻人一听秦朗身手不错,捕鱼捞虾也是好手,眼下便要和他比试一番,秦朗爽快答应下来,只因今日有喜事不便,只好来日寻个好天气一起出海较量。严竹与乡亲们化解了心仇,没几下就醉倒了,卢昇找个人姑娘一齐把她送了回去,小乙四处敬酒,童陆早已喝高,只有白青陪在霞儿身边给她说些贴己话儿。这酒从正午一直喝到了深夜,童陆不知第几次醒来,大喊道, “糟糕了,糟糕了!” 小乙疑惑看着他, “什么糟糕了,你喝糊涂了吧!” 童陆拍拍桌子道, “你们忘了那打铁小哥了么!今天他可是要给我送枪去呀!” 小乙这才想起这一出,可这大夜里的,如何过去,只怕这村里也没几人清醒的。他转过头来,却见童陆又睡了过去,心中好笑,便和白青扶着他去那村长安排的住处了。小乙白青放下童陆,两人一齐摊坐在床边,小乙看着白青, “青青,以后你嫁我时,定然要比今日还要气派,我要六十四抬大轿,不对,要一百二十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娶你过门。” 白青敲敲他头,笑道, “谁要嫁你,哼!我才不要!” 小乙一把抓住她手,大声道, “那你要嫁给谁,我一定揍得他连他亲娘都不认识!” 白青捂嘴轻笑,小乙拨开她手,在她酒窝之上轻轻吻下。白青只觉一阵心跳,却不见小乙动弹。她低头一看,小乙已然睡着,打起了呼噜,直把童陆吓得清醒过来。童陆啊啊叫了几声,又接着睡了过去。白青只觉好笑,将二人被子盖实,这才出了门去。 这夜里,村里闹腾到很晚方才作罢。霞儿带着笑,在秦朗怀中静静睡去。 这第二日一大早,小乙三人便要回大理城,村长也不勉强,说是让严松驾马车送他们回去,三人也不推辞,与众人好一番作别,方才上车走了,卢昇非得跟着,严松也就随她了。 这年冬季雨雪不多,道路也还算平整,马车行了半日便到了大理城下。小乙三人下车便直奔“天下第一匠”,严松寄好车马就被卢昇拉到了胭脂水粉铺。 到了那“天下第一铺”,三人大吃一惊,只见这铺面已经空空荡荡,连店招都被卸了下来。向旁人打听,方才知道那小青年昨日便退了铺面,把这店中家伙事一一散尽,只留下一把师傅传下来的废旧铁锤,店招被拆了下来,一把火烧成灰烬。三人不防这青年竟有如此脾性,那青年对自己也真够狠心,不过回头想想,这奇人脾气大都古怪,若是一味按部就班,只怕也不会是那绝世之材。童陆拍拍头,大叫不好, “这小子骗我们银子!肯定是拿钱跑路了!” 小乙一听,笑了笑,回道, “没准人家去崇生寺寻咱呢,咱们快快回去才是。” 三人慢慢走回崇生寺,远远的就见到一人站立门口,那人背着一只包袱,一动不盯着大理城方向,不是那“天下第一匠”又是何人。小乙三人赶紧上前,小乙一把抱住他肩头,笑道, “我们只想着逗你玩呢,没想到你还当了真,你不会想不开吧!还有,你不会是在这里等了一天一夜吧。” 那青年笑笑,摇摇头道, “我昨晚来的,小师傅见天晚了,留我在寺中住了一宿。话说回来,确是我见识浅薄,总想着自己技艺冠绝天下,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这下吃了大亏,方才知晓这天下之大,还有太多东西需要去学习与钻研。” 他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支枪尖,银黑发亮,小乙接过仔细查看,乍一眼看去,只觉与自己身上枪尖一般无二。小乙三人仔细对比两只枪尖,虽有差异,却也要细致观瞧方才分辨得出来。三人对这青年手艺也是赞不绝口。青年向小乙讨来两只枪尖,解释道, “这只是外在相似罢了,且不论这材质,就是打磨功夫也是差了一大截,只不过一般人不大能看出其中玄妙。自小便跟着师傅学艺,十年出师,他也说我是可塑之才,要我收敛心性,以后必有大成。可我太过自负,学成之后,还弄了个‘天下第一匠’,想想真是惭愧。师傅走时说我已有他巅峰时期水准,要知道那大理独身剑客范仁良手中长剑,也是家师代表作之一。以前总以为家师便是这天下第一,而我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才这般张狂。如今方知这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他把枪尖递还给小乙,小乙又仔细对比一番,这才发现自己的那只黑气游走如斯,反观另外一只却只薄薄一层,并无流水之感。那青年拿出一只琉璃锦盒,交与童陆手上,他长呼出一口气,缓缓道, “这是全部家当,愿赌服输,你们定要收下,不然我一辈子也不会心安。我呢,现在一身轻松,想要去大理以外的世上游历一番,若是能寻到那仙师,学到这最玄妙的制铁之术,也不枉我铁石执着此艺十年。” 小乙笑道, “铁石兄弟,我们也是要游历江湖的,要不跟我们一起搭个伴如何。我这童陆兄弟心思缜密,鬼计多端,我小乙别的没有,有的只是这一膀子力气,我媳妇白青懂得医术,有个头疼发热的,她几副药下去就好了。” 白青在他屁股上重重踢了一脚,怒嗔道, “谁是你媳妇!谁是你媳妇!” 小乙在铁石童陆身后跑来跑去,白青一时捉他不到,几记粉拳砸中童陆,气得童陆也哇哇大叫起来。铁石看着三人,心中好不羡慕,想他自小学艺,从无要好伙伴,能像这样打闹成一团的更是想都没想过,听小乙这么一说,确是有些心动了。他正要回话,一个女孩声音响起,小乙回头一看,正是那日与铁石哥哥妹妹相称的蓝衣女子。她满脸怒意,拔出手中短剑,朝着童陆脸上刺去。童陆大惊失色,赶忙躲避开来,手中一用力,琉璃盒子飞向小乙,小乙伸手接住,正要上前保护童陆,怎知那女子又朝小乙刺来。小乙挥掌,轻轻击中那女子手腕,将那女子手中短剑打落在地。铁石赶紧上前拉住那女子, “云妹,你别这样,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那女孩一下哭了出来, “石头哥哥,你要是走了,让云儿怎么办呀!” 童陆嘻嘻一笑, “你跟着石头哥哥一起走不就得了!” 那女孩愣住,想了一下,又马上笑出了声, “对呀对呀,石头哥哥带着云儿一起走,这样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 童陆皱眉道, “石头哥啊,你这小女朋友变脸可真是太快了,以后你得多多小心才是。” 那女孩瞪眼过来,童陆打了个激灵,抬头不看她。铁石轻轻笑道, “云妹,你家里如此大产业,你真愿意跟我这穷酸辛苦么!还有,你家里又怎会放心让你跟我走!” 小乙三人皆是一惊,看这女孩穿着,哪像是富家小姐,就只是普通农家闺女嘛。可若是寻常人家闺女,又怎如此刁蛮任性。三人正在疑惑,就听铁石道来, “云妹姓许,这大理城中‘许祝文沈’四大家,不知几位是否听过。” 小乙点头道, “到是有所耳闻,皆是巨贾,富贵至极。这许家莫非就是那许大……嗯,的家?” 那女孩子脸色又是一变,铁石听他说话突突,看这云妹又要发飙,赶忙接口道, “云妹便是这许家小姐了,不过这许家女子众多,许家大爷只怕也记不清她了。云妹是小妾所生,生母又早病逝,更是无人理会了。她生在许家,自然而然养了些坏毛病,不过她自己说的,在遇到我之后,已然改了很多,也只有他人欺负我时,她才会如此这般。” 铁石捡起地上淡蓝色短剑,插入剑鞘之中。缓缓道, “这剑便是我俩的定情之物,由我亲手打造,剑刃无锋,极为乖巧,是我集大成之作。云妹给它取名‘兰幽’,我也觉这名字好听。我本心高,本不愿与那许家有所牵连,可这情爱之事,又有谁能说得清楚。云儿为了不让他人对我指指点点,每次偷跑出来,也总是要穿上这普通人家衣服。” 铁石怜爱的看着许云儿,轻轻问道, “云儿,你真愿意跟我一起么?” 许云儿不住点头, “反正家里没人记得我,到了年龄便要许配给一个从未见过的人,真是那样,不如死了才好。云儿什么都不怕,只要以后天天都能和石头哥哥在一起!” 白青轻叹一声,道, “这世间女子痴情,子苓姐如此,沐阳姐如此,严竹姐如此,还有这霞儿云儿。” 童陆道, “痴情之人也并非只有女子,只是那所遇非人的女子才真叫人痛心。” 说完他看看铁石云儿,从小乙身上接过锦盒,打开盒盖,从里边取出一小块碎银,笑道, “那枪尖就算我用定金买了,这碎银便是你输我的钱。这一路多少艰险,怎能不带些银钱。还有,你不会想让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和你徒步远行、风餐露宿吧,怎么也要有辆像样的马车才是。不过你可要放心上,制出了绝世神兵,可要想起我呢。我想想,我还是要一把小剑,可以随意把玩的那种,剑看起来多有品味,不像那人背的大棍子,看起来就让人不舒服。” 铁石接过锦盒,哈哈大笑起来, “童陆兄弟,你的佩剑交给我了,不是绝世好剑,我也没脸带来给你。不过以后如何才能找到你们几位呢。” 小乙笑道, “咱们看谁先在这江湖之中闯出名堂,有了名气,那就再好找不过了。只是你以后真成了那‘天下第一匠’,见到我们可不能装作不认识。” 铁石回道, “小乙,你这小子人小鬼大的,我应该比你还长个两三岁,怎么感觉你倒像是大哥一般。好小子,那以后我们江湖再见了!” 小乙笑道, “铁石哥,我还有句话想说。” 铁石点头,小乙继续道来, “阿爷说,这人世变迁,越往后越是强大。就如捕鱼打猎工具一样,人们总能在原有基础之上更进一步,更有甚者,完全推翻前世之作,另辟蹊径。这打铁铸造我不太懂,但我也知这门技艺越发精进,也是耗尽了无数匠人心血,真是得来不易。但我想,未必就不能超越前人,铁石哥,你就是为铸造而生,定然会有所作为的!” 铁石被他说的心神激荡。想他在这大理城多年,从来都是心高气傲,被这三个小鬼头一闹,方才知晓自己一直坐井观天。听小乙这一番言语,他好似又有了新的生命,只觉这世间应有属于自己的一番天地,他现在就要去闯荡,成就一番事业。 铁石热泪盈眶,双手抱拳告别三人,又分别与小乙童陆拥抱,轮到白青时,他腰上吃痛,赶紧收回双手,回头一看,正是许云儿在身后给他来了一下。众人相视大笑,二人收拾好行囊告别小乙三人,向北去了。 小乙远远的听那女孩说道, “石头哥哥,若我不来,你是不是就丢下云儿自己走了!” “这,这……” “哼,你怎么这样狠心,如此铁石心肠!” 铁石嘴中含糊,半晌方才回道, “呃呃,我就叫铁石,我的心肠当然就是铁石心肠啰。对,对,哈哈,哈哈!” “石头哥哥你……” “哎呦,云儿你轻点……” 三人瞧这二人走远,小乙缓缓道来, “也不知道他们以后又会怎样,阿爷说不经风雨,不为良材,若是他日在江湖中听说有他这么位铸造大师,我一点也不会觉得惊奇。” 童陆点点头道, “他的手艺已经相当了得,若是换作相同材质,只怕也是差不了太多。不过这高手之间,仅那一点点的差距,有些人却是花上一辈子也追赶不上去的。” 小乙笑道, “对呀,那站在顶峰之上的,必然是既有天赋,又勤学上进的。铁石哥应该就是这样的人。想想在这世上,若是在某一行当中成为翘楚,也算是没白活一世了!” 童陆拍拍他道, “对呀对呀,白青成为天下第一医术名家,我呀成为这天下第一说书先生,至于你嘛,干脆就当那天下第一脸皮厚,任谁都打不痛。哈哈,哈哈!” 小乙哈哈一笑,一脚把童陆踢倒在地,童陆捡起地上石子扔向小乙和白青,小乙挡在白青身前,几颗碎石击中他上身,只听小乙大喊道, “你打我得了,青青又没欺负你!” 童陆冷冷一笑, “就只有扔白青才能击中你,只打你,你当我傻呀!” 白青笑着把童陆拉了起来,小乙白青继续斗嘴,好一会才收住。童陆突然变了脸色道, “咱们这一走就是三天,风叔不会责怪我们吧!” 小乙白青也闭上了嘴,三人蹲坐在地上商议如何向叶风解释这三天经历。最后三人一致决定实话实说,由童陆作为发言人,想这三日经历太过精彩,叶风听得高兴,没准就不再计较他们不打招呼三夜未归了。商议完毕正要起身,只见远处一匹黑马嘶鸣而来,身后扬起一道烟尘。童陆定睛一看,大喊一声, “哎,杜宇哥,你怎么来了?” 正文 36 四方来朝相约而至,好食多磨福气东来 来人正是杜宇,他虽有些干瘦,可骑在这大马上也是威风凛凛。杜宇跳下马来,拍拍童陆,又向小乙白青问好,方才说道, “哎,这许家小姐半日不见了,老太太让我四处寻找,这不刚好找到这一片来。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位十五岁左右女孩,应是穿着浅蓝色粗布衣衫,笑起来很好看,也是特别容易发怒的那种千金大小姐。对了,她手中有只短剑,非常精致,也是淡蓝色。” 小乙三人一听,疑惑起来,童陆忙问道, “这小姐很受宠爱么?” 杜宇点点头道, “那是自然,老太太最喜爱的孩子,若非如此,她只怕早就许给人家了。老太太午睡过后吵着要见她,可找来找去,不见半个人影,这不全家都急了,四处都有人去找了。” 童陆笑道, “那小姐叫什么名字呢?没准我们能帮上些忙的。” 杜宇惊喜道, “小姐大名许诗悦,可是老爷的心肝宝贝,这要找不回来,可是要出大事的!” 小乙三人张大了嘴,杜宇摇了摇童陆,他方才回转过来,问道, “那小姐不会是被人拐走了吧!” 杜宇摸摸头道, “小姐平日里经常会偷跑出门,不过连贴身丫环也从来没有一起带出来过,丫环也只是知晓,却又不敢询问她去了何处。今日老爷发怒了,她这才说了出来。在后院池边发现一个半大小洞,她便是从这里出去的,小姐出去后,丫环用石块挡住还真是看不出来。长时间以来都没出过事,丫环也是大胆了些,二人还有密语之类,也是费了心了。” 童陆苦笑问道, “杜宇哥,这小姐品性如何,除了刁蛮任性一些,有没有做什么让人心寒的事情?” 杜宇有些困惑道, “老弟干嘛问这个,小姐对下人还算亲切,只要不惹怒她,还是挺好相处的,她倒是经常和老太太念佛,应该品性不差的。” 童陆点点头道, “杜宇哥,我想小姐只怕是出来玩忘了时辰,没准一会便回了,你也不用太过心焦。” 杜宇叹了一口气,道, “我这就上山去,没准在上面。” 说完,杜宇便与三人道别,沿着山路奔走而去。 “陆陆,你是怎么想的。”白青问道。 童陆摇摇头道, “这女孩颇有心机,只怕咱们的石头哥哥以后有得受了!我之所以问那品性问题,也是怕铁石哥一时看不清,受了蒙蔽。不过这女孩应当不坏,只是任性了些,这也是我不告诉杜宇哥的原因。二人自有二人的命,既然携手江湖,抛弃所有,就让他们自己决定以后的命运吧。不过,小乙哥,我想去看看他俩。” 小乙忙问道, “不是说让他们自己走自己的路么!” 童陆奸笑道, “咱们跟上去,看看石头哥哥和他的云妹妹!” 白青笑道, “陆陆,你个没正形的,不是要我们一起去威胁她吧!” 童陆笑道, “逗逗她总是好的,快点走,再不走就要追不上了!” 童陆拉着小乙白青往北跑去,小乙口中喊道, “要不要跟师傅说一声再走?” 童陆喘着粗气道, “都三天了,也不迟这一会,快走,快走!” 不时间,三人已经奔出一里有余,完全没听到寺门前圆心小和尚的高声叫喊。 三人奔至一处缓坡之上,向北看去,哪里有那人影,童陆见那不远处似是有刚挖出的新土,他走上前去,用手扒拉开来,赫然便是那一身淡蓝衣衫,他把自己大腿拍得大响,恨恨道, “这个女子果然够精,所有退路都想好了!” 小乙在这缓坡上发现了马车印,还有几块新鲜马粪。童陆咬牙道, “只怕早已走远了,碰上这么个小妖精,铁石哥要吃苦了!” 童陆把那件蓝衫埋好,又用双脚跺了跺,轻声道, “不知她为何要偷偷溜走,是真要和铁石哥私奔,又或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白青推了推他道, “你能不能别老往坏处想,谁像你一样,满脑子的坏水!” 童陆皱眉道, “但愿是我想多了。” 白青看看一旁的苍山洱海,大呼一口鲜冷空气,笑着道, “愿这有情人能终成眷属。咱们这就回去吧!” 三人转身,远远看到一辆马车,严松卢昇并排坐着,不急不缓行来。小乙三人看这对新婚夫妇不时打闹,也是羡慕得很。 三人回到崇生寺,却发现后院之中人满为患,全是些陌生面孔。小乙四处看看,这其中有青年书生,有江湖人士,有大肚子富态商贾,更有穿着统一制服之人。小乙心道,只怕有大事将要发生,急忙拉着童陆白青回到叶风房中。一进屋来,见叶风仍旧端坐炕上,手捻佛珠。小乙叫了声师傅,叶风歪歪头,笑了起来, “三个小鬼,这大理城如此好玩,是不是把我都给忘了。” 小乙忙道, “师傅,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我们这才没跟您说上一声。要不让陆陆给您讲讲这些天发生了何事。” 叶风大笑,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陆小子,快快说于我听!” 童陆脱掉鞋袜,在炕上盘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这才慢慢道来。说到兴奋处,他在炕上跑来跑去,十分卖力,叶风听得欢喜,不住叫好。童陆对叶风极是敬服,那千金出走之事也未有隐瞒,只是他把声音下压,只让四人听到而已。叶风听完,大笑一声, “为师对那铁石小子倒是颇感兴趣,只可惜无缘见了。你们这三个小鬼头,这一路倒是精彩,与我当年游历天下相比,也是不遑多让了。不过我那大都是打打杀杀,你们却多儿女情长。小乙啊,以后要是我不在身边,你们可得万事小心,这江湖可不太干净的。” 小乙三人点头称是,小乙这才问道, “师傅,这寺里为何来了这么多人,这客房可都已经住不下了。” 叶风微微一笑, “也不知何人在此集会,动静倒是不小,若是有事发生,咱们可不要插手,看看就行。” 小乙点头道, “师傅,您这双眼有碍,要不然,先换个清静的地方,免得被卷入纷争之中。” 叶风一听,笑了笑, “遇到这难得的江湖大事,可有不看看之理?更何况,以你师傅的身手,即便让出一对招子,也没人能动得了我分毫。” 小乙这才应了下来,几人又说了一会话,便听那圆心小和尚童音响起, “叶施主,该用斋饭了,是否现在就跟小僧前去?” 叶风放下念珠,回道, “甚好甚好,小师傅进来吧。” 圆心小和尚推门而入,发现小乙三人也在,施了一礼,对三人笑笑,来到叶风身前,轻轻扶住他双手,领着出门去了,小乙三人跟在后边,稍显奇怪。 来到斋堂,四人被小和尚安排在靠里的位置。小乙环顾四周,见这斋堂已然坐下大半,有寺中僧人也有不少香客。在此处吃饭本不允许说话,可仍有几位窃窃私语,惹得盛饭菜的大头和尚极为不喜。小乙并未发现那群江湖中人来到此处,心里稍稍安心了些,想要说话,却又不好坏了寺中规矩,只好咽下一肚子话,待到用餐完毕再行问来。童陆白青倒显得十分轻松,反正若是有人挑衅,以眼前这两位的实力,自己只怕也是没有出手机会的。圆心小和尚守在一旁,待到叶风吃完方才扶着他走出斋堂。 三人来到后院,此时已经挤满了人,竟是找不到一个可以坐下休息的地方。一个大汉眼见来了个瞎眼人士,就地弹起,把叶风扶到他刚才坐的石块上坐下,叶风口中谢了一句,那大汉便走了开去。小乙这时才问出声来, “圆心小师傅,为何一下多出这么多人,看起来也不像是普通香客,不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吧!” 圆心摸摸小光头,皱眉道, “不知为何,从前日起,陆续来了好些人,并不像是相互约好。他们也大都诚心拜佛,然后在寺中住下。寺中床位有限,一个二十人大间,竟是住下四十余人,再住不下的,便只好在院中将就了。方丈见这些人似乎并无恶意,也就让其住下,不过也吩咐下去,让众师兄弟们对这些人上心一些。”圆心歇了歇又道, “说来也怪,这些人大都不在寺中吃食,他们自带素食,倒也未坏了规矩。” 童陆摸了摸圆心的小光头,笑道, “小和尚,你对我们这么殷勤,是不是有什么企图,嗯?” 圆心急忙摆手,急得眼泪都要流下来, “万万没有,万万没有啊!施主,小僧从小在寺中长大,绝计没有任何杂念的呀!” 白青笑道, “圆心小师傅,你可千万别理他,这人就爱胡说八道,你越和他说,他就越是没完没了的!” 小乙摸摸那小光头,笑道, “他逗你玩呢,你还没吃饭吧,赶紧去吧,别一会让师兄弟们吃完了!” 叶风点头向他示意,小和尚这才喜上眉梢,笑着跑了开去。 这寒冬腊月,虽无风雪,却也是极寒。这院中人数众多,竟是能相互取暖。小乙揉了揉白青冻红的小手,童陆在一旁视而不见,大大的吐了口浓痰,差点兹到旁边一人身上。白青说童陆恶心,他却不以为意。叶风听得明了,微笑不语。小乙正要扶着叶风回房,便听身边不远处一人大声道来, “真他娘的晦气,进了这破庙,又不能吃肉喝酒,真是憋死我了!” 旁边一人回道, “这可不能乱说,你把嘴闭上几天又出不了人命,何况咱们早上刚到,这就忍不了了?要吃肉喝酒,那你出寺去,反正后来的人都要在外边堵着,嘿嘿,反正我是不会出去的。” 那人一听也瘪了嘴,回道, “嘴里淡出个鸟来,要我出去,哼,也是休想,这么大的事,怎能少了我,就再忍上几日。” 小乙几人听得一头雾水,又听不远处一人道来, “杀一个人还要如此兴师动众,直接一刀下去便是,害得大家在此受罪。” 又听一人说道, “这也不为过呀,你们不也想看看那人风采,若是有机会让那人死在自己刀下,那这名声一夜大噪,只怕不比你在这江湖之中再混上三十年差了。” 几人说得兴奋起来,大有志在必得之意,却听一阵咳嗽声起,院中瞬间静了下来,再无一人出声。 已是入夜时分,小乙几人大觉无聊,便扶着叶风回屋去了。童陆坐在炕上道, “说来也怪了,咱这屋里还能住人,和尚们却不安排,对咱也着实不错了。还有那人口中要杀之人,也不知是哪条道上的,似乎是位名满天下的绝顶高手,不然,仇家也是满天下?” 小乙回忆片刻,说道, “会不会是那大理国第二杀手,叫什么来着?” 白青接话道, “叫林梵,叫林梵!” 小乙一拍额头,笑道, “对对对,就是这人!师傅你说他就好杀人,必然也是仇家遍天下了,而且此人名声之大,只怕小孩子听他名字都会被吓哭!” 叶风哈哈一笑, “能搞出这等动静之人,只怕天下也找不出几个,若不是那大恶之人,便是这最有权势之人了。” 童陆惊声道, “风叔不会是说那大理国皇帝吧!” 小乙白青一听也是大惊,叶风却不觉惊奇,笑道, “也只有这才能有此般号召力,不过皇帝岂有被捉任人宰割之理。” 小乙称是,又听童陆道, “那必然是这林梵了,除了他倒也想不出还有谁能有这般能耐,又这般可恶。” 叶风笑笑,躺倒在床上,样子十分满足, “那人说再有几日,应该快见分晓了,咱们就在这里等着看场好戏。” 小乙三人点头答应,在炕上胡闹一阵,方才睡去。 寺里不时有江湖人士进出,来人越来越多,寺院实在无法满足住宿需求,后来者也只好在寺外搭起帐篷,把这崇生寺围了起来,只留下前殿一片开阔之地。寺里年轻和尚不知发生何事,人人心事重重,只几位老僧气定神闲,闭耳不闻,对众人也是视而不见,和寻常日子无异。 叶风几乎都待在屋内捻珠,一时间,小乙都以为他想要出家为僧了,可他又不时笑骂,说是以后还要去找他的相好,弄得几人哭笑不得。小乙三人闲不住,便整日在那大理城是闲逛。打赌也没真正赢钱,在那“风花雪月”周围晃荡,却也不敢进门一步。小乙带着二人来到一处露天茶铺,要上一壶浓茶,想用它就着西市买来的点心胡乱填饱肚子。临桌几位江湖中人喝完茶水匆匆而去,整个过程不发一言。童陆喝了一口茶,只觉苦涩非常,再喝上一口却又好了很多,他叹了一声说道, “可把我憋坏了,这群人倒底什么时候才能开始行动啊,非得要等到那最后一刻,真是受不了。” 小乙点头接道, “是啊,关键这群人一问三不知,想要打听都没人理会。这又过了三天,就只听那几人说了几句,真是让人心痒难耐。” 童陆白他一眼, “说了让你抓个人来好好拷问一番,你却赖说下不去手,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哎,有心也是无力。” 白青咯咯笑道, “我最遗憾的是没能去那‘风花雪月’大吃一顿,陆陆啊,这可是你欠我和小乙哥的,你以后得补上才行!” 茶馆老板一听,插进话来, “这‘风花雪月’就是酒品最妙,菜式虽多,这味道啊,也就一般了,可架不住这名气,在那好好吃上一顿,可抵得上普通农家一年收成了。要想吃得好,又便宜,还得是那东福楼,就从这条巷子向东走到尽头,拐个弯便是了。”他给三人加了些热水,又道, “这寒冬腊月的,城里多了不少江湖人士,个个膀大腰圆的,听说还有从大宋国来的,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这年头,日子刚好过一些,可别再出什么变故了。你这几个小娃娃也得当心一些才是!” 三人急忙点头。小乙说道, “青青,陆陆,这么些天没好好吃上一顿,咱们去东福楼品品如何,这些点心晚上当夜宵算了。” 二人一听也是来了精神,赶紧放下手中点心,结好账,跟着小乙向东而去。如茶铺老板所说,少时,便来到了那东福楼。这东福楼在大理城东面,与东城门仅一街之隔,从这东城门入城之人,大都也曾在这吃食休整过。小乙见这东福楼也是三层隔楼,一楼大堂摆满桌椅,热闹非凡,二楼三楼则都是雅间,此时也大都客满,一看也大都是些江湖人士。小乙三人等了好长时间,才被跑堂伙计带到大堂最里的一桌坐下。小乙一看菜谱,又确认了自己身上银钱,这才放心挑了几个招牌菜和一壶福春木瓜酒,伙计答应后便报起菜名来,后厨一听赶紧记下,依次做来。整个过程井井有条,杂音虽多却也丝毫不乱。 这东福楼大厨不少,可这食客太多,小乙三人已经等了小半个时辰。三人用筷子敲打桌面,以此来打发时间。终于,小乙看着跑堂伙计端着两大碗肉食朝自己这桌走来,正欢喜间,伙计与他擦身而过,竟是把菜上到了身后那桌。三人一下泄了气,趴在桌上一动也不动。又了好一番挣扎,终于两碗大肉放到了桌上,外加一小壶木瓜酒。小乙打开壶盖,用力闻了闻,笑道, “应是好酒不假,今日好好吃喝一番!” 白青夹起一块肥肉放入嘴中,边咀嚼边点头,笑道, “小乙哥可把风叔给忘了,在外吃好喝好,让风叔一人在寺里吃斋念佛,还有,咱们银钱可不多了,可别到时成了乞丐了!” 小乙哈哈大笑, “叫师傅出来走走他也不愿,他好像也极是享受寺中饭食,哈哈,咱们现在只能顾到自己了!至于银钱,若是没了,我就上山砍柴打猎,或者叫上小朗打上几网鱼来。” 童陆接过小乙倒来的一杯木瓜酒,轻抿一口,叹道, “小乙哥你就不能想点轻松点的事,咱放着白青这么个大医生不用,竟然还想着去卖力气,真是够了!还是老样子,我招揽生意,白青看病,你嘛就维持下秩序,抓抓药什么的。这大理城中人太多了,一天就能让我们赚得盆满钵满!” 三人哈哈大起来,一起喝完一杯酒水,正要放开手脚,却听堂中一个清脆声音响起, “日子提前了,就在今晚。” 堂中大哗起来,江湖人士一个个结账出门,整个楼中一下变得空空荡荡,只留下寥寥几桌食客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正文 37 壮士勇悍不惧身死,人魔嗜血来者无还 小乙一大片肥肉放在嘴边,却迟迟没能入口。白青犹豫着道, “小乙哥,陆陆,咱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小乙一下将肥肉放入嘴中,站起身来, “走啊!” 白青赶忙跟上,二人一溜烟跑了出去,留下童陆满脸眼线,他极不情愿的掏出银钱,勉强够这一顿花费。童陆一手抄起那只肥美公鸡,另一手拿起酒壶跑出东福楼,身后响起那跑堂伙计叫喊之声,似乎是要让童陆把酒壶留下。 三人跟在那群江湖人士身后向北走去,路上又有不少人加入队伍,声势了得。童陆全然不顾小乙,只递给白青一只鸡腿,自己则直接上嘴在鸡身上咬下几块肉来。白青咯咯笑了起来,又把鸡腿递给了小乙,童陆斜眼瞧她片刻,又撕下另一只来递给她。 “你俩可太不厚道了,这也要算计我。” 小乙咬着鸡腿,很是满足。不一会,大队人马便来到了北城门,小乙心叫不妙,小声对二人说道, “不会就是今晚要在那崇生寺杀那恶人吧!” 童陆白他一眼, “你这才知道啊,这几日你都在想些什么!” 小乙被他一句话堵了嘴,把那腿骨咬得嘎嘎直响。果不其然,三人跟着众江湖人士又回到了崇生寺。这寺中里里外外都站满了人,小和尚圆心站在门口,四处有人找他说谈,早已被弄得满头大汗。一见小乙三人,迎上前来,满脸委屈道, “三位施主,刚才叶施主还在寻你三人,咱们这就速速回去吧。” 小乙拉住圆心问道, “这么大动静,寺里大师都不管管么?” 圆心苦笑道, “这些人都很守规矩,入寺不带兵刃,还会上香火钱,住持长老也都不好拒绝,只是寺中一时也无法容纳如此多人,后来的也只好守在寺外了。” 三人跟着圆心挤回了屋中,看那叶风如往日一般,也都大感无趣。小乙不由问道, “师傅,外面乱成一锅粥了,您还在这里捻珠啊!” 叶风直起身子,说道, “小乙,你成天带着他们乱窜,有没有耽误了练功!” 小乙急忙回道, “师傅,小乙可从未有过懈怠。” 叶风放下佛珠,笑道, “如若师傅不在身边,你也得这般才行!” 小乙有些疑惑, “师傅,难道您要走了?” 叶风笑道, “我这瞎子也不能总跟着你们吧,你们难受,我也不舒服,不如找处清静的地方,好生安度晚年。年轻人有自己的路,不能绊手绊脚的,那样能成得了什么气候!” 小乙嗯了一声,再不言语。童陆见到此番情形,笑出声来, “小乙哥,除了姐姐,又多了一个可以管住你的人了。风叔,小乙哥老是欺负我,你可得好好教训他才是!” 叶风大笑,大手按住童陆头顶, “你个陆小子也不是什么好鸟,你俩彼此彼此吧!哈哈!” 几人说笑在一起,只听院中锣声响起,小乙探出窗户看去,只见一位素面和尚手持铜锣,不住敲打,人群便集中到他那里去了。叶风示意小乙将他扶起,又摸摸小和尚光头,缓缓道, “咱们去后山,圆心,你一会就跟着我们,别走散了。” 圆心说了声好,虽不太明白,却仍旧跟着向后山去了。刚走出后院,只听那敲锣和尚大声喊道, “戒律院师祖有事与大家商议,劳驾各位移步本寺后山。” 众人闻言,缓缓向后山走去。 这后山是大片缓坡,极是空旷,草木稀疏,足可容纳万人,这等规模集会,选在此处议事再合适不过。坡上有几处房屋,大都是得道高僧临时居所,平日只是偶有僧侣前来送衣送食,极是清静。这秋末初冬,僧众将这满地枯草聚拢起来,竟是堆起了三个巨大的干草堆。 不多时,这后山已是人头攒动,低语之声合在一起,竟也是将耳膜震得嗡嗡作响。小乙几人来到最高处的一处房屋,攀到了上去,小和尚圆心摆手,却被小乙使劲一拉提了上去。这木屋倒也结实,并无丝毫晃动,屋内也静得出奇,应是没人入住。小乙向坡下看去,不觉有些心惊, “这里只怕不止两千人啊!这么多人来杀这一人,这人死得也算极有面子了!” 童陆哼了一声,笑道, “我看决计没这简单,这里边定有什么阴谋!” 叶风舒服躺下,轻笑几声,也不言语,只是让那圆心为他讲述这坡下情形。 江湖人士蜂拥而至,寺中僧侣也怕出事,于是一大批武僧手持长棍,排成长队维持秩序。这僧侣只怕也有数百人,虽说较江湖人少了许多,可却整齐化一,赢了阵势。不多时,后山又涌入了许多人,武僧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好在这些人也大都守礼,并不与那僧侣为难。小乙四下观察,只觉得这人头黑压压一片,心中也是起了些波澜。天色惭惭暗了下来,后山各处亮起火把,照料得各人脸上泛起光来。人群中开始有些骚动,想来是急性之人实在无法忍耐,有些小脾气发作了出来。正此时,僧侣中间缓缓让出一条道来,一位身形健硕的白眉大和尚带着一群僧侣从中行来,有人认出来人,大叫道, “宏武大师,是宏武大师,大家安静,安静。” 这人喊毕,人群中静了下来。叶风一听,微微一笑, “这和尚威望一时无二了,只怕比现今方丈还要高上许多。” 小乙有些疑惑,又听叶风道来, “这崇生寺中,僧侣也需习武,练功并不比那江湖门派少。你想,这僧人大都清闲,时间多花在练武之上,高手辈出自是理所应当,而这宏武和尚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了。当年他一拳一棍平天下,也是让我刮目相看,再加上他又是僧侣出身,就更让这以武力为尊的江湖敬服了。这和尚现在年纪已过半百,不过圆心说他这些年来一切如常,甚至比年轻人还要厉害,这就极为不易了。” 小乙边听边向那方仔细看去,只见那和尚虽说眉头已白,却威猛异常,较之叶风的身形也是不遑多让。他往那里一站,就是一尊佛,常人根本损伤不得。小乙看他那气势,只怕是三五个中高手也无法近得了身。大和尚走到缓坡最前方,大手一挥,江湖人士纷纷肃目,屏住呼吸。只听宏武和尚似只轻声说话,却又声如洪钟, “各位朋友,不知何事来我崇生寺,本寺僧人皆不知众位施主来意,还望有人相告。”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小乙也觉困惑,更是竖起了耳朵。只听一人抱拳大声回道, “宏武大师,我山南千羽门只为杀那一人而来,此人在我门中犯下滔天罪行,整整三十六条人命,我等怎能咽下这口恶气,今日必要报这血仇。” 刚一说完又一声音响起, “宏武大师,我滕冲玉河部,世代经商,从无欺价蔑市之举,却惨遭此人荼毒,整个部族也只剩我等几人而已,不杀此人,我等绝不罢休。” 此人紧咬牙关,嘴中冒出血来。又有人接口道, “我等是只是普通山野村夫,日子本过得清闲,怎知这人仅是一时兴起,便杀光全村四十八口,我等上山打猎才幸免于难,这屠村大仇怎可不报!” “……” 顿时底下似开了锅的水一般沸腾起来,人人怒气上涌,骂娘之声不时传出。宏武和尚哼哼几声,场下方才慢慢静了下来,只听他道, “贫僧也听闻这人手段,只是各位为何要来我崇生寺,难道此人在我寺中?” 一人慌忙抢道, “不是您亲自发帖邀我等前来,还要我等万万不可向他人提及此事?不好!莫非是有人从中作怪!” 宏武和尚手捋白眉,正要发声,却听一声大笑响起,众人向上一看,只见一人跨坐在小屋顶上,一身黑衣,隐于这夜色之中,若非亮起那柄长刀,倒也不易被人发现。那身后长刀映照火光,闪闪发亮。那人与小乙相隔不远,小乙起初也并未注意到他,也不知他何时上的屋顶。那人约莫四十上下,正笑盈盈看着坡下众人。众人一看此人,都挽起胳膊,想要抢上前来,只是一时被那众武僧拦住,好不懊恼。那人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不是想要杀我么,要一个个逞英雄上前送死,还是不顾江湖规矩一起上来。” 叶风一听轻笑起来, “这人也是真有意思,自己从不守规矩,却要如此去激那一群武人,可笑啊可笑。” 小乙已然猜到此人便是那大理国第二恶人,名叫林梵,自称人魔,惯使六尺长刀,只是这刀有些与众不同,刀身便占去了一大半,刀柄略短,看起来确是有些不大协调。要将这刀使好,非得有那一膀子气力不可。小乙自己掂量了一番,自己要用上这刀,只怕也无法拼上太长时间。那人看了看小乙这边,又转头过去,笑道, “怎样,有谁想来送死?” 一声巨喝传来, “众位朋友让行,待我秀水卢青山会他一会。” 宏武和尚看向那方,正欲制止,又听那人说来, “宏武大师,我若战死,也是无怨,请放我过去!” 宏武有些犹豫,可众人却是齐齐向他求情。为了避免场面混乱,宏武叹了口气,只好作罢。人群中让开一条道来,一位青面硬朗大汉走了出来,手中空空,并未带有武器。叶风轻笑道, “这秀水在大理城东南,风光秀美,人杰地灵,算是一方福地。这秀水卢氏显赫一方,本是小门小派只教些拳脚功夫,怎知上代门主四处打通商道,将这生意倒是经营得有声有色,不几年便成了一方豪门。卢式衰微,只怕也是拜这林梵所赐。至于这人武艺如何,就不好说了,希望他能多坚持几招。” 小乙问道, “这人看起来身体极佳,难道对这林梵没有丝毫威胁?” 叶风又道, “这林梵能做这许多恶事,要是连这人都对付不了,还做什么大恶人。” 小乙看那林梵起身,跃下小屋,若无其事的伸了伸懒腰,方才迎上前去。他将刀放下,对那人说道, “一对一?那我让你三招,你用拳,我便用拳结果了你。” 那卢青山一听,顿时暴起,颈部青筋连成一片,他挥起一拳击向林梵面门。林梵微微向后,拳劲不及,再无威胁。卢青山左手横扫一拳,直击林梵腋下,林梵抬手横档,卢青山又一招直拳扑面而去。这拳风虎虎,一点也不花哨,可懂行之人一见,便知他武力也是极为了得。这林梵丝毫不惧,向上一托,将这拳势轻轻化解,他向后一跃,笑道, “好底子,只是这武功到最顶尖都是看天赋,你这天赋平平,看来今日也只有死在我拳下了。哈哈!” 林梵大笑之后,迎上前去,抬手一拳击向卢青山胸部,众人一见也都发出长叹。只见那卢青山闪避不及,只好双手相交于胸前,却仍然被林梵一招击飞,倒出三米开外。卢青山刚只觉手臂疼痛难当,刚刚翻身而起,一拳已到,直直打中面门,他本想伸手格挡,怎耐双手已然不听使唤,这一拳过后,他倒在地上再无动静。宏武走上前来,林梵看他一眼,笑道, “宏武大师,你这是要出手了么?” 宏武有些怒意, “施主怎可在我崇生寺乱来?” 话还未说完,一位青衣侠士来到宏武和尚身前, “大师请不要插手,今日就让我们江湖人自行处理,是死是活,全凭本事,若是死在此处,随意掩埋即可,我等绝无任何怨言。在贵宝地举事,实在有背寺规,怎奈这人,这人!宏武大师,请让我们自行自行决择!” 话音刚落,顿时叫喊声四起, “还请大师不要插手!” “……” 叶风一听,轻笑道, “这些人真是可笑,所谓江湖规矩,呵呵,算个逑啊!不过就这样才有意思,这场戏定然百年难遇!” 小乙点点头,目不转睛看着那上场之人。只见他缚手而立,眼中透出自负神色,气度非凡,潇洒绝伦。那人声音稍显尖锐,听起来让人极为不舒服, “林梵,你怎如此猖狂,难道要用这江湖人用何兵刃,你便要以此道与之相搏么!” 林梵哈哈大笑, “此言有趣,不过又有何不可,让你等看看自己是何等不济!” 青衣甩开袖来, “我乃秀山齐越,请教阁下高招。本人惯用长剑,可入寺并未带有兵刃,何不以这树枝为剑,你我二人大战三百合。” 说完他抄起两根树枝,将其中一根丢向林梵。林梵接住,将那枝叶清理干净,奸笑着看那齐越。圆心在一旁讲述完毕,叶风微微点头,笑道, “这个秀山郡齐家算是名门大族,在那一带也算是一霸,齐家如今可大不如前,这位齐越应该是这名门之后,可惜听他中气不足,不可能有多大本事。此人爱耍些小聪明,想着露脸挣面,商议用那树枝相搏,想着无论如何也不会输了性命。可他难道不知对手是林梵?呵呵,只怕还是要吃大亏的。” 小乙疑惑道, “师傅这都能听出来!” 童陆抢道, “你傻啊,这人故意逗那林梵用剑,还捡来树枝比试,就是在想若是落败也定然不会将命搭上去。而且,这人抢在第二个出手,大大的有学问,众人见那卢青山惨死当场,正踌躇间,他上了场,首先能让众人敬服,而后又引诱林梵使剑,之后若有人再上前挑战,林梵若是遵守承诺,众人胜算可是要大大增加,也必然会感激于他。不过这人树枝使得如何就不得而知了!”童陆说完嘿嘿傻笑。 小乙一听才知这人心思,盯着那齐越。齐越也不主动出击,等着林梵来战,林梵大笑一声奔走向前,瞬间便到了齐越身旁,齐越虽说气力不足,可身法却也了得,侧身闪过这一击,树枝向上将林梵树枝弹起,二人分开三尺有余。众人齐声叫好,齐越极是得意,将树枝放在身后,尽显那大侠风范。林梵也不着恼,笑着又贴了过来,他左刺右挑,却被齐越一一化解,二人缠在一处,竟是不分胜负。众人鼓掌叫好,还不时有人吹着响哨。林梵有些发怒,却始终不得,齐越大笑起来, “林梵,你我二人用剑不分高下,是否要换其它兵刃呢!” 林梵怒气上涌,大叫, “小子别得意,看爷爷用树枝结果了你!” 说完二人又战在一起。刚才一番比斗,齐越也探明林梵剑法深浅,只知自己想要保命不难,只是若想胜之就不太容易了,何况这人极凶极恶,多战无益。他本也不想与之以命相搏,因面使出轻微功夫想要跳止战。可这林梵身法突然加快,竟是将他死死缠住,他心中大惊,那林梵树枝舞得更加迅捷,完全将他笼罩其中。突然,林梵停了进攻,齐越正要恢复防守态势,刚呼出一口浊气,那林梵手中树枝急转而来,粗壮的一边直直横插过来,刺穿齐越喉头。齐越亲眼见这一幕,竟是毫无化解之力。林梵手速极快,握紧沾有鲜血的那头,用力将整个树枝拉了出来。鲜血喷涌而出,凄惨至极,好一会儿,齐越才瘫坐在地上,渐渐没了活人气息。林梵哈哈大笑道, “真以为这就能让我发怒么?你这小子耍点小心思,可又怎知爷爷我只用树枝也能结果了你。哈哈!哈哈!” 他把沾有鲜血的手在齐越身上擦拭一番,往尸体身上吐了口痰,然后抬头看向众人, “这不还有好几千好汉,谁先来?” 小乙看得头皮发麻,也想要上去帮忙,却被叶风拉住, “还不是时候,这么乱,你去了也无济于事。” 小乙不知如何办才好,也只能先听叶风之言。 “大家一起上,砍死他。” 众人没带武器,又忌惮林梵手中大刀,却是没有一人上前。叶风一听,也是轻笑出声, “这大理江湖也就这样了,数千人还斗不了一个,小乙啊,你送我回去吧,没啥可看的了。” 叶风声音低沉,话语也极为刺耳,众人眼中顿生怒火,朝向这边屋顶看来, “你又是何人,胆敢在这撒野!” 叶风哈哈笑道, “我一个瞎子,人畜无害的,只是说了句大侠们不爱听的话,大侠们可千万不要当真才是。” 有人打火把上前,众人见他果然是位瞎眼之人,而又更在意那江湖名声,也就无人去与叶风比武理论。被这叶风一激,果然又有几人站了出来。这次出来的是三兄弟,都是二十岁左右,身材短小,干瘦黝黑,长相一般无二,应是同胞兄弟。众人一听是那山南宋家庄人士,也是恍然。那大哥看着林梵,怒道, “我们三兄弟生死一起,林梵恶贼,你可敢与我三人一战,兵刃你自己挑,我等生死无怨。” 林梵哈哈大笑, “你们是那宋十卫之子么?让我想想……嗯,已经有个十多年了吧,想不到他儿子也长这般大了,不对,这般小了!哈哈,你们十年没长个儿吧!哈哈!对了,你们老子不是用棍的么,就让和尚拿几根出来,我倒也想看看你们三个到底有几斤几两!” 三人同时向宏武和尚施礼,宏武叹了一声,点了点头,一位武僧拿过棍来,递给四人。三人掂量了一番,不住点头。林梵一看又是笑了起来, “来吧,侄儿们,爷爷教你们使棍!” 白青眼见有人被杀,心痛不已。童陆却是看得性起,轻笑道, “这林梵嘴上无德,也是乱了辈分。” 转眼间,四人便战在一处。宋家三兄弟列开阵式,攻守相合,竟是逼得林梵不住变换位置。众人一见此景,也是不住叫好,将之前两阵身死之人全然忘在脑后。林梵多次被逼退,也不敢再小瞧了这三人。林梵试探了很久,终于发现这其中一人功力较弱,可从此处突破。只是这三人模样相同,衣着也是一般无二,竟也一时分不清楚,无奈之下,他放慢攻击速度仔细观察,终于发现那人手背有一黑痣。找到了突破口后,这三人合在一起又如何是林梵这高手之敌,不时间便被林梵一一击破。林梵棍下无情,三人皆是脑袋开花,白浆直流。 小乙握紧黑棍,怒气上涌,便要从那屋顶跳下。 正文 38 义士入局死伤殆尽,生死未解又在局中 叶风轻轻拉住小乙,笑道, “不是说好不要掺和么!还有,不到时候呢!” 小乙恨恨道, “师傅,这人下手好狠,江湖规矩,点到为止,可他却狠下杀手,我又怎么能忍。还有,什么时候下去才合适呢!” 叶风把他拉到一旁,又道, “江湖规矩,哎,只有你这处事未深的年轻人才这般说话。这些人都是来杀他的,他若不杀人,自己也是活不了的。更何况,那人若是用上刀,只怕死的还不止这些。就像我刚才所说,你上去也无济于事,还有,你现在根本不是那人对手,难道还要为师出手救你么?” 小乙一下泄了气,说道, “师傅,我知道可能不是对手,但是……” 叶风拍拍他头, “再看看吧,为师自有合计,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上去,听清楚没!” 小乙一听,也是强压心中怒火。童陆拍拍小乙后背道, “小乙哥,你知道你比那人缺了些什么么?” 小乙摇头不解,听童陆又道, “就是这狠劲,这只怕不是每天练功能够学来的,那人杀人眼都不眨一下,就是一个嗜血狂魔,太过凶狠!” 叶风笑道, “陆小子看得明白,小乙,若是遇上这等对手,你可得要比他更狠才行,否则定会吃大亏的。” 小乙调匀呼吸,看向正在收拾上身的林梵。林梵大笑起来, “众位不必担心,你们使用的兵刃爷爷我这都有,你们随意选用。” 说完他吹了记响哨,黑暗中走来几十个黑衣人,手中怀抱着各式兵刃。众人大惊,只听一人说道, “这不是我等寄存在寺中的兵刃么,怎会在此!” 众人看向那宏武和尚,宏武和尚一脸茫然,又不知如何解释,却听那林梵笑道, “大师不必在意,这全是我的主意,我这些位伙伴平日爱做些这类营生,倒是有些身手。” 小乙注意到其中一人袖中飘摇,应是断了一手,莫名让他回想数月前刘家门前大战,被向天狼砍掉了右手,后来装死遁逃的那人。来不急多想,又有几人站了出来, “石城夜氏叔侄四人请教阁下高招!” 林梵笑道, “自己去拿回武器吧。” 他想了想,皱眉道, “嗯,记不起什么时候杀过姓夜的,这姓氏倒是特别,今日倒是让我狠狠记住曾经杀过这四个姓夜的。哈哈!” 四人一听,怒气上涌,迅速摆好架势便冲了上来。林梵轻轻冷冷一笑,随意捡起一支长剑,迎面冲了过去。四人不防他如此拼命,阵势稍有滞缓,其中年轻一人肚腹已被长剑划了开来,肠子流了一地,人尚未死绝,那人手捧自己肠子不住往回塞,让人不敢直视。林梵哈哈一笑,又冲向另外一人,那人被自己兄长惨相吓住,竟是一点没有还手之力便被割破喉咙。两位年长者见这侄儿不及躲过一招,气得直跺脚,拼了老命向前冲来。可这两人武艺也是平平,也是被林梵一招刺死。除了那被剖腹之人,其余三人倒也死得干脆。林梵上前又补上一剑,这才丢下长剑,笑了起来, “我发发善心,让你死个痛快。对了,刚才用的哪位好汉的长剑,谢了,谢了,哈哈,哈哈!” 叶风笑笑,轻声说道, “这些所谓江湖中人,还在守那江湖破规矩。这群人虽多,可单独拿出一人,又怎是这林梵对手。可笑,可笑!这下好了,任谁都想让他人先行消耗林梵体力,后来人上阵时胜算也会稍稍大上几分。” 小乙轻声道, “武力差距过大,师傅,若是你上场,能在几招内打败林梵呢?” 叶风自信回道, “若是当年,十招之内足已,现在可就不好说了。” 小乙心知师傅能耐,正要回话,童陆插嘴道来, “这人下手阴毒,若是武力相差不大之人,只怕也是难逃一死。我看此人有恃无恐,似乎还有后援,这群江湖中人怕是有麻烦了。刚才还信誓旦旦要老和尚不要插手,这会再舔着脸求人家,不知是不是把自身脸面丢尽。真是可笑,可笑。” 白青皱眉附和道, “这人几乎都是一招毙命,绝无生还余地,哎,若只是伤重,可能还会有机会活下命来。” 叶风拉拉白青小手, “青丫头心眼好,可这就是他们的命,也怪不得别人,青丫头你也就别再自责了。” 白青无可奈何,垂下脸眼,却是不时抬动眼珠上下瞧看。几人说罢看向场中,又有几人上前挑战,也是一一败下阵来,且无一人生还。圆心小和尚早已说不出话来,他脸色惨白,只顾低头闭眼捻珠念佛,偶尔抬头瞄上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来。解说之人变为童陆,童陆口吐莲花,竟是把这惨事说得极为有趣,叶风不时哈哈大笑,引来无数双眼怒视这方。众江湖人士听这瞎眼人笑得毫无顾忌,也是恨不得持刀冲上屋顶将他砍死了事。不多时,又多了数十死尸,被和尚们整齐的摆在一旁,倍感凄凉。整个后山之上,叹息之声重重响起,回荡在山谷之中,让听者也为之落泪。 林梵大笑起来, “还有人么?要不一起上?” 人群躁动起来,叫骂声此起彼伏,却无人上前挑战。良久,才有一人颤颤巍巍走到武器堆前,小心找出自己武器,林梵并未加以阻拦,随后又有不少人取回自己的武器。众人自家兵刃在手,而且不再是单打独斗,心中也是有了不少底气。宏武和尚看这剑拔弩张之势,赶忙令武僧加以阻拦,可这群所谓江湖中人,你愈加拦阻他们可跳得越欢,这让众武僧大感焦急。 林梵嘿嘿冷笑几声, “你们这些人,就一起上吧!宏武和尚,让你的人让开些,这不关你的事。” 说完他用脚在刀柄上一弹,大刀飞起,他一手接住,霸气十足,这是他今日第一次用这把刀,这刀一亮相,便是不同凡响。 “来啊来啊!” 吼完林梵向坡上跑去,这一奔逃却是让人群发了疯,几个武僧被冲开,人群如潮水般涌出,向坡上扩散出去。宏武和尚深知已然无法拦住,不住摇头叹息,众武僧也只好收势,任那人群四散而去。小乙见这人群向上而来,握紧手中黑棍,生怕这些人不分好赖伤到自己人。 林梵跑不多远,停下脚步立在一间木屋前,他回转身形,将大刀横在胸前。有几位身法轻盈的侠士已然奔至跟前,双方一照面便接上了手,林梵使上刀来真是有那万夫不当之勇,那当头一人还没看清对方出招,便被连人带刀砍成四节。林梵又挥几刀,斩杀两人,又把后面之人逼退。林梵极是狡诈,边打边退,偶尔也冲上前去打得对手措手不及。不一会,便留下了一路的死尸。这时的江湖人士已然顾不了死活,玩命向前,要与林梵同归于尽。可这人数太多,前方不敌,这后方之人也只有干着急的份。 小乙几人看得冷汗直流,叶风却是十分镇静, “一人战数千人还不露一丝胆怯,确实是个人物,小乙,这人倒有不少地方值得你去学习。你注意看他跑位,还有对阵不同兵刃的使刀技巧与出刀时机,这可是大好的学习机会。” 小乙目不转睛看着那林梵,虽说光线时明时暗,可距离不远,小乙也是看得真切。只见那林梵出刀速度极快,又稳又狠,虽说次数不多,但每刀下去必然会有一人躺下。小乙见这人杀人如麻,心中大感不适,这四下叫喊之声太大,他只好扯着嗓子喊道, “师傅,这人虽猛,但消耗也是巨大,这边人数众多,只一小半人也能让其力竭,这林梵太过狂妄,只怕难逃一死了!” 叶风微微一笑,也不作答,童陆扯起小乙耳朵大吼道, “我和你打赌,我猜这人死不了,敢不敢跟我赌。” 白青一听,给了童陆一拳,小乙嫌他捣乱,反过来揪住他衣衫,想要让他快些闭嘴,在他耳边大叫道, “就赌一场‘风花雪月’,你要输了可是欠下两次了!” “一言为定!”童陆兴奋的回道。 二人击掌为誓,叶风一旁哈哈大笑起来。 林梵再如何威猛也有力竭之时,如此多敌人,怎能全身而退?此时他已然负了伤,不过这伤倒好似更加激起他的斗志,来人更是抵挡不住被一刀斩成两半。林梵全身浴血,模样十分恐怖,可另一边也都是不要命的主,纷纷上前送命。林梵也不客气将近前来人一一斩杀,不过此时,已然气力大衰,有时三五刀也无法逼退一人。众人一见,更是气势如虹,吵嚷着要一刀结果了他。林梵心知不妙,借力攀木屋屋顶,他把两指放入嘴中,吹响响指,响指之声虽不大,仔细听来,却也能够听清。童陆看着小乙,有些幸灾乐祸道, “我就说嘛,肯定有后手的,这下好了,‘风花雪月’跑不了了,哈哈!” 小乙全神灌注看这一场恶斗,却是没注意自己脚下,差一点掉下屋顶,还好叶风及时拉了他一把。那响指声一响,数千人短时间内便分开为两组,在前喊杀的有个一多半,身后分离开来的则有仍有数百之众。只见那数百来号人物拉开了距离,迅速从袖中摸出弩箭,抬起便射。由于距离过短,前方之人根本来不及躲闪便一一被射杀,只听得噗噗之声,接下来,惨嚎之声便响彻整个山谷。这群江湖人士没有过多反抗,一排排倒将下去,未死之人,也很快被补杀得干净。数百支弩箭只是片刻就被收回,留下一地死尸。山谷之中静了下来,和尚们惊得不敢动弹,好一会,才有诵经超度之声响起。 白青一见这数千人转眼便被杀死,往前一倒,昏了过去。小乙一把将她抱住,又在人中按了几下,白青方才苏醒过来,只听她呜咽道, “竟一下死了这么多人,这么多人……” 她泣不成声,再讲不出一个字来。小乙抱着她,很是心疼,只是小声安慰几句。童陆见这场景头皮也是发麻,刚才数千人追杀一人,只片刻光景,就全死了,任谁看到这幕都会心惊不已。圆心小和尚被叶风揽在怀中,不住颤抖,也不知是否正在哭泣。和尚们被惊得说不得话,全都立在当场,不能动弹。叶风摇头叹道, “这群人有勇无谋,连一点纪律也没有,难怪要被人算计了。” 林梵站在屋顶擦拭长刀,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不是要和人拼命嘛,不好意思,只怕我命太硬,你们加起来也还不够。哈哈!” 他轻轻跳下屋顶,踩着尸体朝宏武和尚走去。偶尔地上还有未断气的,他也会轻轻补上一刀,算是帮那人解脱了。数百弩箭手跟在他身后,列成统一阵势,好不气派。来到宏武身前,林梵向他一揖,抱拳道, “大师勿怪,借您场子一举收拾了这群不怕死的,也算是了结相互恩怨。不知大师以为如何。” 宏武身后众武僧都已怒极,可看了看这弩箭手,却又不敢与之为敌,只好咬碎了牙往肚里咽。宏武和尚虽有怒意,却并未挂在脸上,良久方才道来, “施主杀戮太重,贫僧今日豁出老命也要为民除害,我只一人与你来战,不论死活,都要给大家一个说法。” 他招手示意众武僧不要轻举妄动,自己则上前一步,作势便要与林梵过招。两大高手正要开打,只听一声大响从寺外传来。所有人朝寺院看去,只见一位二十多岁男子身着金甲缓缓而来,他身旁跟着一人,满脸谄媚,甚是恭敬。持刀护卫分立两旁,几位江湖人士四周游走,防护十分严密。宏武和尚一见,大皱眉头,停下手脚,向那年青男子施了一礼,缓缓道, “太子殿下亲临鄙寺,不知有何指教,今日,今日……哎!” 宏武和尚虽有礼数,态度却不太恭敬,太子身边那人来了气,大声叫喊道, “见了太子殿下还不下跪,是想要谋反么!” 谋反二字一出,太子身后涌出大队人马,个个身穿铠甲,横刀立马,英伟非常。 众人大惊,却是没人下跪,林梵笑嘻嘻走上前来,抱拳道, “太子殿下,好久不见,不知近日有无觅到香艳绝色的女子呢?若是运气欠佳,小人我这倒是有几个,您要看得上眼,就拿去好了。” 众人一听也都明白这二人早就相识,似乎还有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那太子也不着恼,大笑回道, “林兄威风依旧不减当年啊!甚好甚好,有机会再与你切磋切磋。” 众人听这太子言语也纷纷皱眉,心想这太子如此说话,似乎真与那林梵有不少瓜葛。那太子轻轻一笑,又道, “林兄搞出这么大动静,又是为何,本太子还以为有人聚众谋反,于是带上亲卫前来查看一番。” 那太子四下观察一番,方才道来, “就是简单的江湖恩怨么?林兄,你在寺中这样做,只怕不太妙啊!” 林梵大笑道, “也是沾了宏武大师的光,要没他的面子,又怎能一次将这些江湖贼子一并除去。说来,这还要感谢宏武大师了。” 说完他奸笑着向那宏武和尚抱拳施礼,眼中尽是狡黠之色。宏武和尚不再言语,低下头来诵起经来。 小乙看这阵势轻声道来, “这太子与林梵认识,我想,会不会是二人商量好的,要将这江湖人士一并除去。太子不好直接出面,便请这林梵设计陷害众人。大师刚要出手,这太子却刚好出现,替他解了围,想想也真是太巧了,或是本身就是设计好的。” 童陆拍拍小乙,笑道, “小乙哥,你倒是变聪明了哦,那顿‘风花雪月’确实让你多长了些心眼。” 几人一齐看向太子,只见他满脸笑意,不住点头,大声道来, “宏武大师,这群江湖人聚众私斗,现都已然伏法,本太子于心不忍,还是帮您的一起处置了这些尸体吧!” 说完他右手轻抬,一群兵士冲上前来,往那一堆尸体走去。宏武和尚攥紧拳头,可他身后还有数百武僧,因而虽是怒极却也不敢发作。那太子做事蛮横无比,小乙等人心道,老皇帝一死,这大理国人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那林梵和太子在宏武和尚面前谈笑风生,丝毫没把他人放在眼中。林梵向后招了招手,那一群激射弩箭之辈抱拳向寺外撤走,太子身边的亲卫让开一条道来容这些人通过。走了一半,一支响箭破空地起,带着一条火线射入半空。众人大惊,一齐望向天空,这地上也是闷哼声起,那太子亲卫瞬间死伤过半。太子大惊,正欲逃走,一支弩箭激射而来,却被身旁谄媚男子飞身挡下,箭尖击中那人胸口护心镜,不过也让那人吃了不少苦头。太子身边突然站出来五人,将他团团护在中间。 林梵不知为何自家手下突然倒戈,惊出一身冷汗,他明白此时无论如何也是说不清楚,只想快快遁走保命。他身形微变,急速闪开,却被迎面二人挡住道来。来人一人紧握双刀,一人手持金鞭,配合默契无比,竟是将那林梵困在刀光鞭影之下。林梵一时抽身不得,有些气急败坏。三人缠斗在一起,另外一边则是血流成河,场面混乱非常。 原来那数百弩箭手中,十有三四再次倒戈,距离太近,不少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射死当场。几个和尚被射杀后,武僧们也加入了战局,瞬间这三股势力混战在一起,不断有人命丧当场。倒戈势力虽然较小,但他们先发制人,却反而占了上风,初时死伤大多也是太子近卫,武僧加入之后,双方这才势均力敌起来。可这弩箭十分厉害,加之这些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竟又渐渐压下对方气势。 太子身边五人护持,一看便知是那绝顶高手,所持兵刃也是各有特色,一刀,一剑,一枪,一扇,还有一人赤手空拳。五人在太子周边游走,未让那弩箭靠近半分。眼见那太子便要被护入寺中,弩箭手中窜出几人,与那五位高手近身肉搏起来,众人一见也是纷纷把箭朝太子这方射来。那持刀大汉眼见身后露出空当,只好挺身向前,被十数支弩箭射入体内,他大吼一声,竟是又与对面之人战在一处,威猛无比。对面之人也不急于进攻,只远远与他周旋,那大汉渐渐喘不上气来,缓缓跪倒地上,全身各处鲜血直流,眼看就要血干人死。又一波弩箭激射而来,他不知从何处来的气力,竟是又跳了起身,将那几只弩箭纳入体内。他身上又中数十箭,倒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只听一声清脆女音响起, “四哥!” 正是与林梵缠斗的金鞭女子所发声响,她离开林梵身边,奔向那已死之人。双刀男子却不敢大意,奋力与林梵对战,可少了一个帮手,对上这大恶人,也是渐渐落了下风。 那金鞭女子伏在死尸身上痛哭起来,全然不顾身边危险,她用手轻轻抚摸那人脸颊,将血水擦净,为他合上双眼。突然她大叫一声,冲向弩箭队伍,金鞭挥出,卷住一弩,向上一掷便抛开老远。可这数百持弩之人,她又如何能敌,一支弩箭穿胸而过,之后是第二支,第三支……她趴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朝她“四哥”尸身爬去。可就只差一指距离,她却没能继续向前。 双刀男子见那女子身死,也是大吼一声,便要朝那女子尸身跑去,丝毫不管身后杀手如何作为。他刚刚跑出两步,那林梵大刀便已赶到,他身子向前跑出两丈方才倒下,一颗头颅却高高飞起,久久不能落下。 正文 39 白发高洁肉身作盾,高僧大义以死度生 那七位高手,顷刻间便倒下了三人,可见这弩箭的厉害。弩箭手们继续发箭,要把这些人斩尽杀绝。虽有人去搬救兵,却远水解不了近渴,情况十分危急。小乙慌忙叫道, “师傅,若是这太子被杀,只怕大理国就更要乱了,我现在就去助他一臂之力。” 叶风拉住他,道, “小乙,还不是时候,要取他小命倒也不那么容易,再等等看。” 他将小乙按住,小乙起身不得,也只好作罢。他看向远处战事,心中起伏,十分痛苦。白青童陆攥紧他手臂,他感到一丝温暖,这才让稍稍平静下来。 林梵斩杀了那双刀侠士,正自得意,想要趁乱溜走,一转身却见那宏武和尚持棍立在身后。他心头一凉,他对自己有多少斤两是有数的,就武艺而言,与和尚相比本身就要稍逊半筹,而自己之前又消耗过多气力,和尚这边却是养精蓄锐多时,怒气正盛,若是一战,定会不敌。他赶紧收拾脸上笑意,抱拳道, “宏武大师武功天下无双,小子怎敢与您动手,不打也罢不打也罢。” 说完他把刀横在胸前,慢慢向后退去,宏武和尚飞步上前挡住林梵去路,刹时间一刀一棍便战在了一起。林梵疲累已极,可性命攸关,也是玩命抵挡。二人身影飘忽,其余人等完全无法近到身前。 再看另外一侧,四位高手身前兵卫死伤惨重,这四人也纷纷挂彩,虽不至于要了性命,却也影响到其出招速度。 小乙恳切看着叶风,叶风似乎能感觉到一般,他叹了口气,拍拍他手,笑道, “想去就去吧,不过不要逞能。当心一些,把自己小命保住,我这一支,还得靠你延续。” 白青童陆齐声道, “小乙哥,千万小心!” 小乙点点头,跳了下去,在地上摸起许多碎石,慢慢潜了过去。碎石破空而去,不断打在弩箭手头上手上,弩手阵势慢慢乱了起来,不像之前那般犀利了。武僧队列也稍稍有了喘息之机,纷纷朝那驽阵冲去。一旦得以近身,那驽阵威力大减,好些驽手放下弓弩,持刀上前与武僧混战在一处。 林梵被白眉宏武逼退,恨得咬牙切齿,他一怒之下,踢开两人,窜入武僧之中,借着那僧人身体,竟是避开了宏武长棍,他一时大喜,不住逃窜,偶尔出上两刀,又把武僧队伍冲乱。哀嚎之声不断响起,然而更多的是闷哼一声便已死绝。 小乙在四周游走,不断掷出飞石,那驽阵已破,几方近身肉搏在一处,刀剑棍棒碰撞之声极为刺耳,让人心惊不已。太子身旁高手又已倒下两人,正是那用拳和使扇之人,这二人武力也是极佳,怎奈自己兵刃在这种战事中完全发挥不出威力,只是一味抵御,那必然是死路一条。 剩下的两位高手被缠住,无法带着太子脱身。周围又尽是乱兵,眼见太子头顶几把大刀同时砍下,二人却是无能为力。太子心知自己死期已到,闭上眼睛等死。正此时,一个身影蹿到身前,横棍格档,将那大刀架起,他用力向上弹起,竟是将那持刀的几人逼退一步。来人正是小乙,他挥动黑棍,使出枪花,来人尽皆无法近到身前。太子不知这是何人,但也知他并非乱党,颤颤巍巍问道, “多谢大侠救命之恩,不知大侠高姓大名,本太子定当……” “闭嘴!”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小乙喝住。几支弩箭飞至,被小乙用棍弹开。太子躲在小乙身后,见这小子一条黑棍舞得虎虎生风,甚是好看。几人近前搏杀,也被他巧劲化解,击退开去。众人对小乙武艺也是大感心服。小乙打了一会方才知晓师傅为何担心,若是自已身处箭雨之中,也难免会有所损伤,师傅说时机未到,便是要尽量多多损耗对方箭失,待到短兵相接之时,方能突显这长棍优势。 战不多时,寺中冲入许多带刀武士,一看便知是太子的援兵到了。形势急转直下,乱党阵势大不如前,慢慢被几方好手蚕食,几人眼见大势已去,挥刀自刎,把最后的气血留在这崇生寺后山。 叛乱很快平息,林梵大刀被宏武夺下,众武僧将其堵在当中,他心急如焚,大声吼道, “太子殿下,这事我可全不知情啊!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太子从小乙身后慢慢移了出来,向那林梵怒吼道, “别废话,赶紧把此人擒住,我要好好审问审问!” 林梵气力已经消耗过半,面对众武僧,如何能敌。他被众僧人棍棒架起按在地上,太子走上前来,一脚踩在他脸上,又用力踩踏,好一番折腾之后,方才缓缓道来, “说,是谁主使的,量你自己没这胆量!” 林梵一阵委屈回道, “太子殿下,都是按您,不对,都是在下的主意,把这帮江湖人士引来一举歼灭!可我万没料到自己阵营中却被安排了乱军,这我可真不知晓啊!您可一定要相信我,念在咱们一起逛青楼的份上,您一定要高抬贵手啊!” 太子殿下冷哼一声,笑道, “哼,谁跟你一起逛青楼,以为自己是谁。来人,把这人砍了!” 这林梵说秃噜嘴,在场之人都已知晓事情来龙去脉,各人心中的怒气都不打一处来。林梵万没想到,本来是为这太子办事,可到头来这人却没有任何情分,说杀便要杀掉,他心中气恼不过,心想若是自己多留个心眼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几位带甲武士上前,用绳索将他手脚绑在一起。一人拾起林梵大刀,想用这刀结束这恶人性命。太子殿下冷笑一声,道, “杀吧,这人作恶多端,早该有此下场!” 林梵愤怒已极,在地上不住翻滚,可被绳索绑缚,决计无法脱身。那武士手持大刀,看着林梵奸笑起来,这可是多少人想要做的事情,现如今这好处落在了自己手上,怎不让人惊喜!他将长刀举得老高,用力劈下,林梵见再无生机,只好闭眼受死。眼看一刀下去,“人魔”林梵就要身首相离,却有一支羽箭飞驰而来,从那持刀武士胸口透体而过。刀身随着武士向后倒下,在林梵颈部留下一条两寸长血痕。林梵见自己还未身死,心中也是大动,正自猜想是何人所为,另一支羽箭又已飞来,将林梵身后绳结划了开来。林梵解开束缚,大喜过望,在地上滚了一圈,将那长刀卷入手中。他心知若是再战,自己绝难再杀出重围,念头一转,便扑向了两丈之外太子殿下,心想若是能擒住太子,以此作为筹码,自己定然能够保下命来,若是不行,杀了他垫背也不枉此生。 太子殿下离行刑处不远,看到这边动静,惊得说不出话来,待到那武士向后倒下之时,那林梵已然杀到了近前。这一刀直直向他胸口刺来,太子毫无反抗能力,若是无人相护,便只有一死了。太子身旁带枪高人十分机警,迅速抬枪格挡,身形也是移到太子身前。他受伤虽重,却是丝毫不惧,林梵长刀被枪身弹起,林梵双手发麻,却仍不死心,他把长刀在空中划出一个圆来,又从下方向上劈斩。用枪之人刚才一档,身上伤口暴裂开来,已然没有气力再接下这招,他使尽最后力气将长枪斜斜插入土中,希望能稍减长刀来势。可这刀力道十足,又如何能够抵挡。突然他身旁出现一人,用力将他推了开来,小乙看得清楚,正是那持剑之人。此人已是满头的白发,白发上沾有些许艳红。一看那妆容气度,便知是这七位高人首领。这一刀从下而上,将他胸腹划拉开来,这一推挡,便是他最后的使命了。眼见大哥再不能活,持枪之人用尽最后力气抱住他的尸身,尸体瘫倒在他身上,再无一丝气息。众人心惊,想不到这位高人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可仔细看来,才发现他早已身中数十箭,箭矢没入身体,其余部分被他用剑削去,看上去就像是穿了一件满身破洞的破衣服。 小乙本以为所有事情都已结束,便告别太子向叶风这边走来,怎料又是那只熟悉的羽箭改变了一切。他赶紧回身,却为时晚矣。小乙快步冲向林梵,举棍便打,林梵知他气力足,武艺也是了得,不愿与他纠缠,正想逃离是非之地。那宏武和尚却又赶到了他身前,他进退不得,愤怒已极,只好玩命向太子冲去。小乙赶来,与众武士一起将太子护到身后,太子殿下暂时没了性命危险。林梵横刀向小乙砍去,小乙立棍欲挡,不料林梵却是虚招,他向后收刀,身形却是滑向了小乙身后。小乙阻拦不及,林梵已然一刀劈在太子护卫身上。几人带着太子摔了出去,太子折腾起身,林梵就在眼前。林梵正要出招,突然手腕一痛,长刀差点掉在地上,回头看来,却是被小乙的长棍击中。宏武和尚已然奔至跟前,挡住了林梵去路。众护卫见此情形,趁机持刀上前将其团团围住。林梵心知不妙,只怕这次再难逃出,他不断挥舞长刀,局面却是未有任何改变。他心中所盼,则是那射箭高人再来一箭调转乾坤,可却迟迟没能等来那一箭,他心如死灰,生念已消。正此时,一声惊叫让林梵瞬间清醒过来。 “大师,你这是为何!大师,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众人回头一看,那太子竟是被宏武和尚擒住脖颈,以宏武大师气力,稍一使力便能将他了结当场。这一出着实出人所料,小乙与众护卫惊得呆立当场,一时忘了那林梵还在场中等待受死。林梵心中大喜,知这老天待他不薄,这等情况还能让他逃出生天。他四处打量一番,选定最佳路线,砍杀开一条血路,奔逃出了包围圈,隐入黑暗之中,再也不见踪影。 众护卫目光一直盯在太子和宏武和尚身上,他们心知若是这太子出了事,他们全家老小都得一起陪葬,可这和尚武功太高,又有人质太子在手,当然是无人胆敢冒然向前,众人一时进退两难。宏武和尚大笑一声, “你这太子,横行霸道,害死多少无辜之人,若是你做了皇帝,以后百姓还有好日子过么!你和你那父亲当年一样,杀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今日我就为民除害,结果了你这乱世之人。和尚我死不足惜,就是粉身碎骨,也是心甘情愿。” 说完他手上加力,太子殿下哀嚎起来,众护卫心中皆是一沉。突然一声大喊响起, “他死了,又有谁能做这皇帝呢!” 问话之人正是小乙,他手握黑棍,不住颤抖。 宏武和尚稍稍放松了些力道,哈哈大笑起来, “谁来做都比他做要好!” 小乙问道, “若是没有威信,名不正言不顺,又岂能做上皇帝,那这世道不是会更乱了么?” 宏武和尚又是一阵大笑,慢声回道, “这祖孙三代皇位本就是抢夺而来,若是那正统之人尚在人间,能否有此威信?” 在场众人无不变色,想这文经皇帝被废为僧,已是四十年前之事,如今经这宏武和尚提来,心中也不免打起鼓来,何况这后人一说,更是让众人心惊不已。太子殿下两行热泪滚了下来,不住哀求。宏武和尚声如惊雷,又道, “如今正统尚在人世,而其后人也是本分仁慈,由他们来做皇帝,岂不更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你们好好想想,若是太子死在这里,你们和你们的家人能够幸免于难么?而换作那正统,我可以保证,绝计不会牵连于你等家人。” 众护卫尽皆沉默下来,反正现今已无能为力,也只好听由天命了。宏武和尚哈哈大笑起来,正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幽幽传来, “师弟,你这又是何苦呢!” 众人向山上看去,只见不远处一间柴扉轻轻开启,一位老僧慢慢挪步出来,倚在门前,朝这边望来。宏武和尚泪珠滚落, “师兄,您可知,您这四十年苦禅都是拜此人祖上所赐,现如今有此良机,何不……” 那老和尚摇摇头,问道, “师弟,你入寺多少年了!” 宏武和尚一愣,慢慢回道, “很小便在寺中,足有四十年了。” 那苍老声音又起, “这么多年了啊,哎,你为何还看不破呢!” 宏武回道, “本来我也无意插手这庙堂之事,可这父子二人作为实在有违人道,弑杀成性,只怕对这苍生无益。” 老和尚声音再次传来, “师弟,今日这场屠杀也是由你而起的吧,看这死尸成山,真是造孽太深啊,罪过啊,罪过!你本生性醇厚,今日用心为何这般险恶,真叫师兄看不懂了。” 宏武和尚回道, “有位故人提到了这后人之事,当时听来也是震惊不已,不知师兄是否记得自己还有位小儿子,此子给您这一脉留下了香火。” 老和尚身体微微一颤,嘴唇一张一合数次,半晌方才轻叹一声,回道, “我本不愿旧事重提,只是这……哎,也罢。师弟,你知师兄为何无怨?” “师兄请讲。” “我本不喜争斗,对权势看得极轻,在位两年却是毫无作为,对民生无丝毫益处,我也心知自己并非皇帝之材,便也不做抵抗。世叔做上皇帝,其实我是打心底里高兴。后来出家为僧,一半是被迫,另一半则还是自己所愿,也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归宿。出家为僧后,这三代皇帝也未曾亏待于我,虽然最初也会有武僧监视,可到后来没了束缚,让我能够清度余生,也算是有心了。” 宏武和尚呼吸有些急促, “师兄,他们以为您没有子嗣,可老天有眼,竟是让明妃留下了您的骨血!” 老和尚有些颤抖,半晌方道, “师弟,放下吧,一切都如过往云烟,不要再执着了。” 宏武有些迟疑,却听一人大声道来, “宏武和尚,你是否还记得当今皇帝即位那年,南方诸部叛徒乱,多少无辜惨死,多少家庭妻离子散!那队弓弩手便是这些苦难子弟吧!如今这皇帝见自己已无多少时日可活,便大肆清理门户为儿子继位铺路,这又要平添多少冤魂!这太子性情凉薄,哎,是福还是祸,真是难说!” 说话之人正是叶风,小乙对他声音太过熟悉,一听之下,头皮也是发麻。宏武和尚也是怒极,被他一激,便要痛下杀手。那老和尚不住咳嗽起来,宏武怕他有事,便带着太子殿下来到跟前。老和尚手如枯槁,一手握住太子一手握住宏武,轻声说道, “孩子,可否答应叔爷爷一事。” 太子殿眼泪鼻涕流在一处,不住点头,又听老和尚继续道来, “孩子,以后要以天下为己任,今日过后,希望你改过自新,做个好皇帝,叔爷爷就是见了佛祖也每日为你祈福。” 他看着宏武和尚,道, “师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应道皇帝在位十几年,倒也并无大过,想来他的儿子经此一役,也会看清世事,将来多为民谋求福利,也不枉死这么多江湖中人。” 说完,老和尚看向屋顶,大声说道, “施主,想必是你做的手脚吧。” 叶风哈哈大笑道, “我又岂会做出这种勾当,太小看我了吧!当年仅是游历至此,却被这寺中和尚设计陷害,十年困苦,常人谁能够忍受。即便如此,我也没对你等作出报复之举。前几日,我不过给宏武大师聊起了这后人之事,便有了今日之事?太抬举我了!” 叶风站起身来,继续说道, “那宏度和尚,不对,那恶人连心已然伏法,便是我亲手所为,你们若是想要报仇,我叶风眼虽瞎,又何惧之有!” 宏武眼神有些迷离,看向叶风,只见叶风缚手而立,长袖飘摇,英伟非凡,众武人见此人气势如虹,也不由的心生敬意。叶风又道, “林梵作恶无数,再加上宏武大师高僧大德,方能引来这大理江湖翘楚,而这太子殿下想要铲除这江湖势力,便将计就计,与林梵勾结定下如此奸计。平日里要想对这太子下手可是难上青天,如此规模的伏兵,这局中局设的还算巧妙,不过,有些太过繁琐,牵连之人过多,很是麻烦。宏武大师,这场戏依我我看来,更多的,只怕是为了给老和尚一脉复位造势吧!真是一场好戏,好戏!不过我还有些疑惑,为了杀一个太子,大师竟然宁愿用这满场数千性命来交换?太过惨烈了吧!” 宏武泪洒当场, “怪我!怪我!怪我听信了小人之言,以为太子殿下只是想要将众人诱捕,用以胁迫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没想到,他们,他们竟是痛下杀手,一个不留!我恨那林梵,却还要与他合作,真是不配为人!那些弩箭手确实是我安排,可我不知他们后来为何不再与我联系,难道是怕此事牵连于我?我也想在事成之后,顺带将那林梵杀死,扬我寺威。哎,今日之事,我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罪过罪过,我再多活一日都是罪过,也是无脸去见佛祖了!” 宏武和尚闭眼,手上却没松劲。叶风脸向上一扬,轻轻点头道, “咦,这就有意思了!不说其他,宏武大师,接下来怎么办,决定权在你,我呢,只作个看客罢了!” 宏武和尚手心传来老和尚温暖之意,也是犹疑不决。正此时,一个尖锐的男音响起, “皇上病危,太子殿下……” 正是一名太监跑进后山,他话还没讲完,就被眼前情景镇住。叶风一听,又是大笑起来, “这下好了,老皇帝快要死了,他还是没能过这年关。哈哈!新皇即将即位,是这凶残的太子,还是那淳良的后生,宏武大师,你可要好生斟酌,哈哈,哈哈!” 宏武和尚一听,咬了咬牙,便要结果了这太子,耳旁轻轻传来老和尚声音, “师弟,放下吧,我相信这孩子定能改过自新。我愿用我一命换他一命。至于那个孩子,不要让他知晓自己身世,不被卷入这场纷争,就是他最大的造化了!” 说完老和尚缓缓躺下,血已然流了一地。宏武大惊,这才发现师兄不知何时已经割开手腕。他终于放开太子,握紧老和尚干瘦手腕,大哭起来。太子捂着喉头,跪坐在老和尚身边,他看着老和尚认真道, “叔爷爷,您的话我记下了,以后定会做个好皇帝,善待百姓,为民谋福祉。” 老和尚微微一笑,又吃力的转头看向叶风。叶风摇摇头道, “原来是这个结局,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如此这般,也好也好。” 话音刚落,一阵银铃般女声响起, “哈哈,风哥哥,这场好戏着实不错,要不要小妹替你将这剧情改动一番?” 叶风轻捻胡须,双眼转向声音来处,他厉声回道, “你怎么在这!真是顽皮!” 众人四下看去,在一个大草堆上发现了那话说之人,可距离远了些,火光照射不到,只能远远看清那人窈窕身形。那女声再次起, “风哥哥,呵呵!看我的!” 话音刚落,一支羽箭急速飞来,直直射向那太子殿下心口,破空之声尖锐之极,让众人不寒而栗。 正文 40 人心叵测难分善恶,前途未卜怎知吉凶 小乙已经是多次见到这支羽箭,如此时刻,他又怎可让这人再次得手。小乙将黑棍立在胸前,档在太子身前。刚一站定,羽箭便已射中黑棍棍身。小乙带着黑棍向后翻倒,与太子撞到一起,又翻倒过去,方才卸下那羽箭力道。怎知又一只羽箭悄无声息已然近到身前,小乙眼见太子即将被射穿,来不及多想,他便扑了上去。这一下非同小可,屋顶上的白青童陆急得大叫起来,可喊叫声再大也无济于事。那只羽箭已然穿过小乙身体,箭头则留在太子腹中,二人被这一箭面对面串在一起,好生亲密。 叶风双耳振动,然后大喊一声, “凡妹住手!” 那女声带着哭腔回道, “风哥,我这寻了你十年,你却这般吼我!哼,那我就把这一群小子全部杀掉!” 叶风怒道, “还是这般脾性么,这是我徒儿,你要有胆,就杀给我看看。” 那女子听后,放下羽箭,轻声抽泣起来。 童陆白青先后跳下屋顶,奔向血泊中的小乙。宏武和尚听叶风所言,知他丝毫不把这大理江湖放在眼中,于是用布带将那老和尚手肘绑好,抄起戒棍朝叶风这边冲来。叶风耳力了得,轻声笑道, “宏武大师,你就如此待客么?” 宏武和尚冷笑道, “知晓此事之人不多,定然是你从中动了手脚!还有那女子,是和你一起的,你们之间定有阴谋!我算是想清楚了,你受了这十年苦,便想到用这大理江湖众人的性命来报复!难怪那几日你这般殷勤,便是要打消我心中疑虑,听你使唤!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和尚才会犯下如此大错,害死这数千同胞,今日定要与你这宋贼一决生死!” 叶风轻笑道, “宏武大师自己做错了事,就要诬陷他人么,真是可笑!我看你比我还要眼瞎!不过话说回来,要对付你只怕也用不着我出手,你想打,我可没这功夫陪你,哈哈哈哈。” 突然,两条黑影蹿上屋顶,来人身穿夜行衣,没入黑暗之中确实不易被人发觉。二人来到叶风身边,一同抱拳,只听一人说道, “主上让我寻您下落,整整十年,此刻一切就绪,这就护送风爷回家。” 叶风微微一笑, “二位如何称呼?” 一人说道, “在下隐一三。” 另一人愣了一下,方才说道, “在下隐一四。” 这声音似女音,却又稍显奇怪。 叶风哈哈大笑道, “竟有这等待遇!你们主上太过客气了!有劳两位。不过,容我再与徒儿说上两句。” 他将头脸移向众人方向,大喊道, “小乙,记住我的话,江湖多凶险,千万不要逞强。青丫头陆小子,你们多提醒他一下。若是有缘,咱们还能再见。” 童陆白青回头看向叶风,满脸疑惑。那宏武和尚瘫软在地,只怕是被刚才两人下药迷倒。叶风哈哈大笑,与二人一齐飘然隐入黑暗之中。众武士面面相觑,没有一人追出。 只见一位红衣女子跳上叶风之前所站的屋顶,气急败坏的大喊大叫道, “风哥哥,你等等我,凡儿以后听你话就是了,你等等我!” 说完,她正要要朝黑暗中飞去,却注意到地上蜷缩一团的圆心小和尚,她一把抓起小和尚,向下一扔,正好丢进宏武和尚怀里,宏武和尚身形魁梧,小和尚也没被摔痛,躲在宏武怀中慢慢向外探出头来。红衣女子奸笑着向众人道, “这小和尚便是那老和尚的后人,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她身形一闪,也隐入了黑暗之中。这女子真是好事之辈,这里越乱,才越合她心意。 白青童陆查看小乙伤势,虽是受伤不轻,倒也没有危及性命,二人大舒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小乙满头大汗,说不出话来,童陆看得好笑,打趣道, “这下你可厉害了,你救的可是将来的皇上哟,以后荣华富贵是跑不了的了。等你伤好,定要让皇上请我们在那‘风花雪月’吃喝三天三夜的。” 那太子殿下憋吃一句, “没问题。” 小乙一时没忍住,一口血痰喷到那太子脸上,众人愣了片刻,然后齐声大笑起来。两位伤者鲜血流至一处,也算是有了过命的交情。 几位太医匆匆而来,与白青一齐处理二人伤口,童陆站在一旁看着,又不时望向叶风消失的方向。二人包扎已毕,太医转身医治地上的老和尚,老和尚流血过多,有些晕眩。大轿已然抬至跟前,正要扶起二人,宏武和尚带着圆心来到跟前。太子殿下示意暂缓,看看那圆心,又看向老和尚,微微叹了一口气。 宏武来到老和尚身前,让圆心跪下,轻声说道, “圆心啊,那人说的不假,这人正是你爷爷,快给他磕头。” 圆心跪在地上,低下头来,不时抬眼看那老和尚,终于弱弱的喊了一声爷爷,老和尚微笑看着他,显露慈爱之色。他声音微弱, “圆心,你我虽有血缘关系,却从未好生相处过,按这寺中字辈来算,我也刚好高出你两辈,你还是叫我一声师叔祖才是。” 圆心哭花了眼,他只知自己从小在这寺中长大,却不知原来仍有亲人在世,而且让人意外的是,自己竟与这大理国皇帝有了牵连,他一时无法相信。老和尚看着他,轻轻道来, “宏武师弟,你就把这前因后果一一说来,让这两个孩子也听个明白。” 宏武长舒一口气,叹道, “也罢,我就从头说来吧。” 小乙躺在白青怀里,竟是面带微笑,他把头向白青腹部蹭了蹭,白青脸红心跳,也不忍心把他推开,只好羞涩低下头来。宏武和尚白眉微挑,回忆起来, “我入寺已有四十年,那时宏义师兄,也就是你们的叔爷爷和师叔祖。我也好奇为何师兄会有人看守,后来明白过来也是为他打抱不平。可师兄说他本不愿为帝,做个和尚也挺好,我打心里喜欢这个与世无争的师兄。整整四十年,现如今又有几人还记得他。” 宏武和尚顿了顿,若有所思,又道, “寺里生活虽是单调,但不乏味。我平日习武,师兄总在一旁观看,给我送餐擦脸,这些我都记在心上。我武艺有了大成,开始在这大理国有了响亮名声,师兄也真心为我高兴。这十二年前,也顺理成章成为这戒律堂首座。那年师傅仍在世,又收了一名弟子,赐法号宏度,他年纪较长,但我入门较早,也就成为了师兄。后来我才知这人便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屠城恶魔连心。我怒极,便要与那人拼命,师傅拦在他身前,说是愿意用他的性命换取此人改过自新的机会。那连心也任我发作,态度倒也和善。我虽不忿,也是慢慢咽下了这口气。” 宏武和尚看看叶风消失的地方,缓缓道来, “十年前,叶施主来我大理国,在寺中见到我,便要与我切磋一番。此人武艺高强,我生平未见,斗到三十回合,我便败下阵来,这才让我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对他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他生性豪爽,倒与我脾性相投,很快我们就成为好友。我这一生唯一一次坏了规矩,便是与他一同饮酒,大醉了一天一夜。” 宏武叹了口气,又道, “一年多时间里,宏度师弟倒是一心向佛,我对他的态度也大大改观,师傅坐化前数月还传了他十二仙佛珠,希望能帮他化解尘世罪孽。十年了,圆心来我寺中刚好十年。那日宏度师弟带回一个小小男孩,孩子还不会走路,便是这小圆心了。宏度师弟极喜爱这个孩子,我看着也是欢喜,便询问孩子来历。宏度师弟却只说是附近迷失的幼 童,未将实情告知于我。” “叶施主不知从何处得知这孩子的来历,可能也就因为如此,宏度师弟才起了杀意,可光明正大又打他不过,只好设计陷害。师弟带走了无怨手锁和黑宇链,这两个物件既可困龙虎,想来对上叶施主也应该能够应付了。师弟向叶施主道出俗名,并与他约好在那马龙峰顶一战,还说在那他有手段治好叶施主身边那半死不活的小白猿。没几日,二人一同消失,再无任何音讯。直到这七天前,叶施主忽然又回到我寺中,我很是惊奇,后来给我讲了他如何被宏度师弟陷害,被困了整整十年。我有些抱歉,便好生招待其起居。后来他无意中说起,这圆心是宏义师兄亲孙儿,真是把我吓得不轻。我在宏度师弟留下的藏经中也发现了纪录,确定这是实情。听叶施主说来,当年明妃已然怀上师兄的骨血,数月之后生下一子,这便是圆心生父。圆心生父体弱多病,也只留下这一个儿子,不久之后也与世长辞了。至于宏度师弟如何找到的圆心,从叶施主那得不到答案,宏度师弟那里也没留下其它线索。” 他看着小乙三人,轻轻道来, “叶施主回来后一直住在后院之中,我时常让圆心带他见我,叶施主说师弟既然已死,他也不再怀恨在心,这事就此作罢,不会为难我们。我大感惭愧,向他赔礼,让圆心好生服侍。圆心也是懂事,叶施主对他倒也是疼爱有加。” “那日叶施主与我谈话,又问起这大理国现今形式,我也就一一与他说明。后来他知晓这太子爱胡作非为,又用良善的圆心与之对比,加之圆心又是师兄嫡亲孙儿,我一时心动便与他商议,他半推半就给了我一些模棱两可的建议。我暗中会那林梵,给了他好处,林梵虽狠,却没心机,被我说动,便听我使唤了。他自行联系太子殿下,在那边也要了诸多好处。之后,我发帖给各大门派世家,说是擒住了林梵,要与众人一齐裁决,还特意嘱咐不要向外散布消息,以免有人前来营救。如我所料,这如此多江湖人士聚在一处,那段家皇室又如何能放之任之。太子殿下生性嗜血,一举牵制江湖精英是何等光彩,他又如何能放过此等良机,必然亲自带人前来。只要太子出现,我就有可乘之机一举将他拿下。叶施主还告知我当年叛乱之后未被灭口的六百余人之所在,这些人痛恨段氏,因而即便身死,也是心甘情愿,于是青壮的都做了我的棋子,为我所用。” 宏武和尚看着不远处众武士处理尸体的情形,长叹一声,继续道, “这后来的事,你们都已知晓了。都是贫僧的错,害死了这许多好汉。贫僧万死也难赎罪!” 宏义和尚轻轻眨眼,摇头道, “事已至此,再追悔也已经无用。” 他看着太子殿下,轻声说道, “这些亡灵也只有你能安慰了,还有他们的父母妻儿,就算叔爷爷求你。” 太子殿下抹了把眼泪,回道, “叔爷爷放心,孙儿知道如何处置。” 宏义和尚微微点头,又道, “快去吧,你父亲病危,快些回去,或许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太子殿下点点头,回头看看小乙,轻声说道, “你是小乙吧,你救了我一命,要什么尽管说来,若是一时想不起,来日想好再与我说明。还有,那‘风花雪月’,我刚才已经应了下来,算是附赠的吧。” 他又看看圆心,伸手摸了摸他的小光头,笑道, “没想到,我还有这么个弟弟,真好。” 他从腰上解下一块金牌塞到圆心手上,说道, “这牌子收好,以后想见我了,随时可以进宫来。” 圆心一脸茫然,太子脸色惨白,强笑道, “来,叫一声哥来听。” 圆心看看宏义和尚,又回头盯着太子殿下,弱弱的挤出一字, “哥。” “哎!我的好弟弟。” 太子向几人抱拳施礼,这才招手让亲卫抬他上轿回城去了。 小乙听罢,心中也是酸苦。自己三人与师傅一同入寺,却丝毫不知师傅所做之事,这一夜之间,大理江湖惨糟血洗,已然元气大伤,只怕要再过几十年方能恢复。自己虽然救得了一人,又如何能救这江湖众人。他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么渺小,又想想自己以前说过让这江湖少死一些的豪言壮志,不由轻笑一声。阿爷与师傅还有很多人都说过,这江湖是要死人的,而这么多人身死都与自己有关。小乙泪水夺眶而出,白青只觉一片冰凉,她知小乙心中痛楚,只是温柔抚摸小乙青丝,却未发一言。 好一阵,小乙方才停下,他抬头看着圆心,轻声道, “小和尚,你喜欢当和尚么?” 圆心和尚摸摸自己光头,模样很是可爱,他撇了撇嘴,擦了擦眼泪,轻声道, “喜欢啊!我从小在寺里长大,当然喜欢了。” 小乙轻轻笑了一下,继续问道, “若是让你一辈子都做和尚,你可愿意?” 小和尚想也没想,脱口便回, “当然愿意。可师叔祖说做和尚不能守着寺门,所以我的志向也是游历四方,普渡众生。” 小乙点头道, “看来你我志向也是大同小异,只是你年纪太小,不然倒能与我们同路。” 圆心和尚眨眨眼,又听小乙说来, “我这里有一串佛珠,一共十二颗,应该就是刚才宏武大师提到的十二仙佛珠。我看与你有缘,你就把它拿去吧。” 小乙望向两位大师,二人点头应允,小乙便取出珠串交到圆心手上。圆心接过珠串,仔细把玩,只觉这来找珠子貌不惊人,摸起来却手感极佳,不知是否还残留着小乙体温,在这冬夜里,珠子竟是带着暖来。宏武大师看着圆心,眼中充满怜爱,轻声道来, “这十二仙佛珠乃是万年阴木精雕而成,由于木材极为稀少,因此普天之下也仅此一串而已。这阴木长在极阴处,万年也只长此珠粗细,能制这如此均匀一串佛珠,真是来之不易。这阴木无味,用它制成的物饰不变不腐,更无虫蛀,并且极其坚韧,冬暖夏凉,十分神奇。” 圆心小和尚看着手中佛珠,知它是如此宝贝,竟然不敢收下。宏武见他模样,微微笑道, “与你有缘便收下吧,希望你能做个好和尚,不要像我一样。” 宏武大师叹了口气,眼色暗淡下来,他看着地上刚刚呼出最后一口气的宏义和尚,久久不能言语。又过了好一会,他要了一支火把,另一手抱起宏义和尚,缓缓朝坡下走去。他依次点燃了那三个巨型草垛,看着众多尸体,长叹一声, “诸位都是因贫僧而死,而我又害死了师兄,贫僧也知罪孽深重,万死也难辞其咎,就让我与你们一同去吧,下到地府再来了清这旧怨。” 大火窜起老高,把这后山照得如白昼一般。宏武抬头看了看,缓缓眨了眨眼,随后俯身背起宏义和尚尸身,迅速冲入了中间的草垛,又飞快爬到垛顶。二僧对坐在一起,大火已将衣袍点燃,宏武和尚一动不动,似乎并未受苦。垛下圆心和尚撕心裂肺叫喊着,却被童陆紧紧的抱住。四周和尚也是纷纷跪倒,哭成一团。这三个大草垛就像是三柱大香,要为这数千人一起送行。二人被火龙卷住,不多时便灰飞烟灭了。 小乙三人被僧众送回屋内,圆心则由师兄陪着一直待到火堆燃尽,小乙后来听说二位高僧烧出了舍利,不过也只是听说而已。数千人的尸体一直搬到天明才收拾完毕,这崇生寺后山成了不祥之地,此后的岁月里,即便是寺中僧侣,也是来的极少了。 小乙留在寺中养伤,童陆白青则在一旁守候,从那日起,这寺中越发清冷,整个后院也就只有小乙三人,再无其他香客借宿。老皇帝在那场江湖浩劫之后两日便匆匆走了,还是没能熬过这年关,虽是国丧,新皇也没有大张旗鼓,这让大理城中百姓颇感意外。这新的一年马上到来,当然也不只是改了年号,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城中百姓这新年似乎过得更加红火了些。 这转眼半个多月过去了,天空中明月当头,正是元宵佳节。童陆在寺里待得无聊,非要拉着二人一起去洱海边上看花灯,小乙自觉身体已然无恙,便与童陆一起拉着白青去了。三人来到那月亮湾,这里如同白昼一般,早已聚集了大批游人,男女老少比比皆是。许多手艺人做起了生意,沿路卖着各式花灯,他们大都定价销售,同样也没几人讨价还价。当然也少不了吃食,各式小吃点心应有尽有,小孩子们拿着好吃的四处乱窜,大人跟在后边生怕把孩子弄丢。一时间,欢声笑语不断,节日气氛渐浓。小乙看这一片和谐景象,心里开心,便也挑了几个好看花灯。三人拿着花灯来到洱海边上,白青开心的点燃烛火,心底许了个愿望,轻轻一推,花灯慢慢飘走,最终成为小小的一点。童陆说是想要点那天灯,于是小乙又掏钱买来天灯。他看着二人如此开心,心中也是欢喜,竟是忘了自己去点上一只。洱海之中,天空之上,花灯无数,竟把那天上的明月与星辰比了下去。 正此时,海上行来一只三层楼船,船身之上缀满各式花灯,五彩斑斓,炫丽无比,与其余小船一比,就是大巫见小巫了。众人惊叹不已,人人脸上显露羡慕神色。童陆摇头叹道, “哎,能坐这船的,定然不是普通人。小乙哥,要是能找到太子殿下,咱们或许也能上去瞅瞅!” 小乙苦笑道, “人家只怕早就忘了咱们了,咱们放放花灯就回去吧!” 刚说完,船头出现一人,小乙一见便想起是那夜守护太子的使枪之人,那七人中只他活了下来。小乙刚想说话,却听那人大喊, “喂,你们三个,上船说话!” 童陆大喜道, “稍等稍等,马上就来!” 他拉着小乙白青,笑道, “哈哈,这下好玩了。对了小乙哥,等你伤好得差不多,咱们也该去‘风花雪月’好好吃上一顿了。” 三人租下一只小船赶了上去,与大船侧面接好,爬了上去。刚进到船仓,小乙大惊出声, “小朗,你怎么在这!” 正文 41 繁星降世与民同乐,高徒既得不恋人间 船中迎来一人,正是秦朗。他满脸带笑看着三人,说道, “小乙哥,陆陆哥,白青姐,公子从船上看到了你们,就让师傅去叫你们上来。你们在这见到我,有没有很惊讶!” 童陆拍拍他,笑道, “嗬,小朗,只半个多月不见,竟然又壮实了不少,是不是严姐姐伙食开得太好。改明儿咱们也得去好好蹭上几顿。” 他顿了一下,问道, “咦,对了,那人怎么变成你师傅了?” 秦朗笑道, “这说来就话长了,咱们先去见公子才是。” 秦朗带着三人沿梯而上,来到最上层雅间。秦朗跟两旁亲卫打了个照面,轻轻敲响房门并说明来意。里面传来一声轻唤,小乙听出是那太子嗓音,也就是当今大理皇上。房门打开,迎出之人笑意玩味,正是那是用身体为太子挡下一剑的青年文士。他笑着说来, “三位小侠里边请。” 童陆一听笑了, “我们这两人,一个只会些医术,另一个倒本事大点,却对武艺一窍不通,如何能称‘侠’。” 那人面不改色回道, “这小乙兄弟英雄侠义,举世无双,一身的好功夫,有那万夫莫当之勇,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的朋友定然也非泛泛之辈,称二位小‘侠’又有何不可呢!” 三人听这话心头也是高兴,正想与他再说上几句,便听里边传来急切叫喊, “孙保山,开个门也这么费劲么?” 这孙保山向三人吐了吐舌头,笑道, “公子早已经备好酒水,三位请随我来。” 三人跟着孙保山,绕过一面雕镂屏风,便见到了那当今大理皇帝。三人并不知那君臣之礼,只是抱拳见过年轻皇帝,皇帝也不着恼,笑道, “真是巧了,在这里也能遇上,来这边坐下,一起用些酒水点心。” 皇帝伸手示意三人坐下,取过酒壶给三人满上,笑道, “这酒水点心可一点不比那‘风花雪月’的差,你们先尝尝这,待我着了空再带你们一起去风花雪月!” 小乙端起酒杯闻了闻,只觉酒香淡雅,甚是轻柔,他看了看白青,见白青微微点头,方才一口喝尽。这酒虽不甚浓烈,却是回味无穷,小乙不住点头,笑着道, “这酒着实不错,只是这杯子稍稍小了一些。” 皇帝一听也是忍俊不禁, “好你个小乙,这小小年纪便是如此豪迈,再过个几年那还了得。你我伤口尚未大好,就先用这小杯,以后再换上大碗如何。” 小乙笑道, “那是自然,能与皇帝一起喝酒,小杯也能喝出豪气来!” 童陆噗嗤一声将酒喷了出来, “小乙哥,你什么时候学会拍马屁了,而且拍得还不错,只怕也不输咱这位孙大人了!” 那孙保山始终微笑着立在一旁,听到自己名字也微微点头示意。皇帝哈哈大笑来,扯动了尚未完全康复的伤口,他鼻头冒出冷汗,却又含笑说道, “小乙兄弟,你三人也只有十六七岁,却是豪气干云,若不嫌弃,就在我这宫中兼个一官半的职,将来一起好好作出番事业来。” 小乙摸摸头,笑道, “皇上啊,不是我等不愿,只是我三人志不在此,还望皇上能够理解。” 年轻皇帝看着小乙,微微点头, “我也不愿勉强,只是稍有遗憾吧。以后见到不必多礼,倒也一起换个称呼,和他们一样,叫声公子吧。” “公子。”三人笑着喊道,皇帝点点头,轻轻将窗户开了三指宽缝隙,他贴近窗来向外张望一番,才慢慢回声, “这外面真是热闹,看到这百姓安居乐业,心里倒也欢喜。哎,现在当了皇帝,这才明白这担子沉重非常,也真是为曾经的胡作非为感到羞愧。” 小乙喝了口酒,笑道, “公子这船可是奢华无比,一看便知是大人物来了,百姓们看到可都羡慕得紧,公子何不弃船上岸,与百姓同乐呢?” 年轻皇帝身子一震,回道, “对啊,我怎没想到这出。我自小锦衣玉食,出门时也总带上大队人马,现在看来,并没有威风八面,反而是有些作威作福。” 他转头望向孙保山,又道, “保山,你去安排一下,我们这就上岸,与百姓一齐能欢度这元宵佳节。” 孙保山有些犹豫,年轻皇帝怒目而视,他识趣的开门出去。皇帝看着孙保山离去背影,笑道, “这个保山,十分伶俐,不仅口才好,为人处事也是了得。最重要的是,他能读懂我的心思,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尺度都把握的极好,而且他差点为救我丢了性命。有这么个人在身边,不知能少去多少烦恼,自然也就舒心许多。” 年轻皇帝看着白青,又看看小乙,意味深长的笑道, “小乙兄弟,要不要为兄替你操办婚事,保证恢宏大气,与众不同!” 白青一听,脸一下红了,低下头来轻抿酒水。年轻皇帝一看笑道, “这白青妹妹怎么脸红了,莫不是早想嫁给我小乙兄弟了。” 白青脸红得更加厉害,被烛光一照,竟似擦满了胭脂一般。皇帝继续打趣道, “咦,莫不是你不愿,哎小乙兄弟,这就不好办了。这样,改明儿我找上百位貌美女子,让你自行挑选,一个不少,两个不多,若是一并收了,当哥哥的也自当照办。” 童陆看着白青脸上由红变紫,大笑出声, “公子啊,我家白青脸皮薄,你可别再逗她了,她要哭起来可不好收拾。” 白青也知这皇帝是逗她玩,可脸皮不听使唤,出卖了自己,只好把头埋得更低。小乙看着白青,心里也是欢喜,只知她在乎自己,伸手握紧她手说道, “公子好意心领了,我们年纪尚轻,过两年成亲也不迟的。” 年轻皇帝笑道, “什么年纪尚轻,我像你这般大时,环儿可都已经挺上大肚子了,她现在又有了八月身孕,我只希望她能再给我添上个小公主!” 皇帝眼中尽是怜爱之色,小乙从未见过此般温柔,心想原来这公子哥也有这温情之时。此时敲门声响,外面一人说来, “公子,一切安排妥当,几位也请移步。” 说话之人正是孙保山。小乙几人跟着皇帝出门,童陆还不忘多揣几块精致小点。孙保山给公子披上一件狐裘,又小心扶着下到船沿。只见两只坚固小船停在一旁,两个身着寻常服饰汉子立在其中一条船上,一只扶梯搭在上面,被亲卫抓得牢实。孙保山和秦朗搀扶着皇帝下到那小船之上,待到小乙三人上来,这船已然无法再坐更多人。几位换好衣衫的兵士相继下到另一船上,秦朗方才摇动船桨,小船慢慢与大船分离,朝那岸边慢慢划去。身后小船紧紧跟着,小乙发现其中一人有些面熟,仔细一想,竟是那依旧带伤的高手护卫。这水中不少浮动花灯,小船似在这灯海中穿行,其中美妙难以描述。小乙见到一只花灯竟是写有文字,字体娟秀,只怕书写之人是位妙龄女子,他也不愿窥探他人私密,索性手指轻划,将那花灯推得更远,希望这洱海之神看到她心中所愿。 不多时,船已靠岸,秦朗将船停在无人之处,打算与众人绕行过去。公子兴致大好,上岸后也不需他人搀扶,与小乙并肩向月亮湾走去。百姓惭多,众护卫则默契的四散开来,却是保持一定距离,以防不测。公子身边,只留下使枪男子、秦朗孙保山还有小乙三人在旁。 明月高悬,这地上海面被照得亮白一片,再加上这各式花灯,看得人莫名欢喜。小乙给公子买来几只花灯,公子把玩一番,却是不愿离手。一位身着破烂衣衫的孩童痴痴望着公子,半晌也不动弹,公子看他可爱,便分给他一只。那孩童拿了花灯,顾不上道谢,便发足狂奔而去。公子看着那孩子兴奋模样,便一点也不在意了。不一会,那小男孩带来一个女孩,女孩约莫三四岁,手中捧着刚才公子送的花灯,两位小孩来到水边,轻轻放下花灯,双手合十许愿。小孩双手紧握在一起,看着花灯慢慢飘远,直到再也看不见时,这才收回视线。俩小孩来到公子身前,一齐俯身施礼,那小男孩笑着道, “谢谢公子的花灯,我妹妹喜欢得很呢!” 公子体会过这般兄妹深情,他双眼通红,回道, “你们大人呢,怎能放心你们在此。” 男孩笑着说道, “我们早就成孤儿了,多亏这上邑村叔叔婶婶关照,才不至于饿死冻死。我们看这月亮湾突然来了这么多人,也来凑凑热闹。我见公子一人手中拿了这许多花灯,心想若是可以分我一只,那妹妹也能放一只了。没想到公子真给了我一只,真是太感谢了!” 说完男孩拉着妹妹小手前后摇摆起来,二人咯咯笑了起来,只听男孩说道, “妹妹,还不快谢谢叔叔!” 两小孩一齐轻声喊道, “谢谢叔叔!” 说完二人便笑着跑了开去,童声清脆,萦绕耳旁。公子竟是流下泪来。他轻轻擦拭眼角泪珠,缓缓说来, “我从不曾想过,在这富庶的大理城竟也会有孤儿无处依存,再想想那穷乡僻壤,又会是何种情形。不知那百姓疾苦,又如何做好这一世君王,真是痛心啊!还有刚才这声叔叔,哎,若是不能爱民如子,又如何对得起这一声叔叔。” 白青感慨道, “公子,你看这孩子得了这一丝的好处便十分满足,百姓也是一样,他们要的真的不多,能吃饱穿暖,平平安安,这就够了。” 公子点点头,看着白青,笑道, “小乙啊,你这个媳妇可是个女菩萨,你以后可不能欺负她,不然的话我就派精兵追杀你,把你绑到她面前磕头认错。” 小乙拉着白青小手,哈哈笑道, “青青,以前有姐姐顾大娘替你出头,这下可好,连大理国皇,呃,公子也为你说话,我可再不敢欺负你了。” 白青瞪他一眼,心里却是美极,小声说道, “多谢公子,您可要说话算话哟!” 公子眨了眨眼,几人一齐大笑起来。 几人放了花灯,四处玩耍赏景,又去往小吃摊前吃些小吃果点。公子似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竟是停不下来,把这四周各类吃食全部尝了个遍,最后他挺着滚圆肚子坐在水边,放肆打着饱隔。公子摸着肚子,轻轻笑道, “我常去那‘风花雪月’之类的名楼,以为那就是人间最真的美味,却不知原来最美的滋味却是在这民间,在这寻常乡野。以后有空之时还得多多来这乡间寻觅寻觅。” 白青笑着接道, “不要只顾吃喝,还要抽空感受这民间疾苦哟!” 几人一听,也是哈哈大笑起来。这天上月亮,地上月亮湾,欢天喜地,其乐融融。 不知觉间,夜已深沉,那大船之上还有几间客房间,公子便邀小乙三人到船上住上一晚。三人满心欢喜,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能在如此华丽的船上过夜,便一口答应下来。四周人群慢慢散了,只留下几位喝多的青年文士,几只小狗四处寻觅游人留遗留下来的零落美食。小船开到近前,几人逐一上了船,便朝那大船行去。 行不多时便与那大船对接上了,秦朗先行上船,正向上拉着公子,爬至一半,突然水面荡开,赫然出现两个人影,两把长刀闪闪发亮,一左一右直直刺向公子后心。公子本身武艺平平,再加伤势并未痊愈,又如何能够抵档。眼看形势危及,小乙却只能下意识的攻向那就近的一位,那人被小乙一棍扫中落入水中。秦朗大惊,欲要跳下解围,却只见一个身影闪了下去,直直扑向那柄长刀。这身影就似一团肉盾,被这锋利一刀穿破,而这下坠之势也将那人连人带刀一齐砸入水中。血色染红水面,片刻之后,一人从那血红之中冒出头来,正是那公子身边最得力的使枪护卫。只听得秦朗大声叫喊, “师傅,师傅!” 他赶紧将公子接上船去,然后纵身跳入水中,几位亲卫也搭了把手,将那人与两位杀手尸身一起拖到船上。房中,秦朗将师傅外衣脱去,不住揉搓着师傅身体,想给师傅添上一丝温暖,孙保山取了火盆放在房中,可那人却也不见醒转,身体也慢慢冷了下来。白青脸色惨白,坐在那人身边仔细检察一番后,方才慢慢说道, “只怕回天无力了,师傅本就重伤在身,又吃了这么一刀,后来又与那人在水中缠斗多时,流血太多,小朗,你可要坚强一些才是。” 秦朗听了,泪如泉涌,却并未哭出声来。不多时,那人在秦朗怀中黯然逝去,众人皆叹,并无一人发声。 公子令人查看那两人尸身,小乙那一棍击中贼子胸口,那人被这一击乱了呼吸,竟是被淹死在水中。另一人腹部被刺出多个血洞,一看便知是秦朗师傅水中所为。众亲卫并未发现任何疑点,只怕这两人是有备而来,不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孙保山在两具尸体边查看多时,也未发现蛛丝马迹,只好摇头回屋。刚一进来,他见众人模样,心中已经了然,只听他轻轻说道, “齐二哥一辈子好汉,我们都会记上一辈子。公子,二哥临死前还收下了传人,也算是了了心愿,咱们就让这小朗为他料理后事吧。” 公子听完,点点头道, “二哥在我身边多年,虽我多有任性,却从无丝怨言,我心中早把他当作是亲哥哥那般。他兄弟姊妹七人,一生侠义,却都因我而死,我真是太愚蠢了!真是该死!” 说完,公子已经泣不成声,竟是向那人跪了下来。他这一跪,众人皆惊,孙保山张大嘴巴,却是不敢言语。众人知公子这一月之内经历如此多变故,便似脱胎换骨一般,但身为君主,竟是给一位贴身护卫下跪,又是多么难得。哭了好一阵子,公子用手抚摸苍白的二哥,慢慢说来, “小朗,处理好师傅后事,你就跟我一起回宫吧。你师傅生前特意嘱咐过我,我想你也明白。” 秦朗眼神涣散,微微点头应允,回道, “谢公子,师傅也曾对我说过,我知道怎么办。公子,还有大伙,能否让我和师傅单独待一会,我有些话还想跟他说道说道。” 众人心里难受,却也依他所言慢慢退了出去。几人来到最初见到公子的雅间之中,孙保山拿来一壶清酒,给众人分别倒上一杯。小乙一杯喝完,缓缓吐出一口气才方才问道, “公子,能说说这点苍七雄么?还有,小朗又怎会拜这齐二哥为师!” 公子一怔,半晌方道, “让保山跟你们说道吧,这些事,他都知晓的。” 孙保山接过话来,道, “你也猜到了他们便是那如雷贯耳的点苍七雄了。他们七个算是这大理国最为了得的几人,要是单独对上他们其中任何一人,只怕整个大理国也没有几人能有胜算。他们本来自各地,由于受这点苍眷顾,方才练就一身武艺。几人志趣相投,便义结金兰,一起号称点苍七雄,从此之后,这名声便响彻整个大理国。不少人前来挑战,大都落荒而逃,偶有能抵抗数十招的,回乡之后便能名声大振。因此,这大理江湖便有了个快速成名的捷径,就是来点苍挑战这点苍七雄。没几年,这七雄厌倦了这般比斗,便就此不再与人比试,别人找上门来,也只是请喝杯茶水,不再与人动手。偶尔遇到蛮横之人,却也大都不需七人动手,几位近临隐士便能打发了事。” “多年之后,这点苍七雄住处门可罗雀了。这下可好,几人都是练武之人,又怎能耐得住此般寂寞。于是七人约定,每人收一徒弟,教其武功,每隔半月相互比试,胜者便能指使其余六人做一件事。不到半年,除了这齐二哥,其余人等四处游历后都带回了满意的徒弟,可二哥宁缺勿烂,始终没能觅到合适人选。这不十多天前,他带着其余六人骨灰来到这洱海之中,却刚好遇到了秦朗。这秦朗身体素质极佳,那日在这岸边以杆作枪,舞出一串枪花,二哥一见激动得无以复加。想那六雄徒弟现今都已跟随师傅十年,而二哥直到现在才觅得良徒,怎能不激动,伤口发作,便晕了过去。醒来时,便在这秦朗家中。秦朗对他照顾有佳,因而也顺理成章成为了师徒。虽然时日不长,但听二哥说来这秦朗倒虽年纪尚小,却是一个难得人才,不仅有学武天赋,做人也是正气十足,他想若是秦朗跟着自己,一定会成为他的得力助手,因此就把他带在了身边。二哥这些日子心思一直在这徒弟身上,公子看他欢喜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他多注意自己身子。秦朗是个聪明孩子,很快便将二哥武学心得一一记下,这两日正把那枪式练得精熟。哎,可这造化弄人,二人相处不过半月,便要阴阳相隔。” 正文 42 追忆往事恰似云烟,世事难料真假难辨 小乙摸摸头,问道, “这点苍七雄为何又会成为太子的护卫,这倒让人好生疑惑。” “这话说来可就长了。” 孙保山思索片刻,用铁勾拨弄炭火,慢慢说来, “这点苍七雄姓甚名谁早已无人知晓,只知其姓氏排序,胡齐魏武苏莫尤,江湖人称胡老大齐老二,以此类推。七人惯用兵刃也皆有不同,依次为长剑银枪铁扇大刀双刀金鞭,还有一人只用双拳,七人各有所长,武艺倒也在伯仲之间。几人沉浸于武学,对这情爱之事却无丝毫挂怀,许多仰慕之人上山交好,却都碰得灰鼻土脸。” “那时几人都还年轻,住在这点苍之上也算是安逸舒适。先皇那时还是太子,便经常前去叨扰,去的次数多后,几人对先皇也算是有了些认识,不再像往常那般冷淡,最后也算是与这七雄成为了好友。” “先皇登基那年,南方诸部叛乱,规模空前,先皇谋划深远,虽有惊险却还是击溃了叛军,保住了我段氏基业。叛军异常凶狠,先皇年轻气盛,一声令下,便诸杀了叛军及亲属数十万人,这南方一时人心惶惶,相隔十数年方才渐渐恢复往日景象。先皇在位一十七年,也只此一件大悔之事,他时常提起此事,想要以此教化于后人。七雄知先皇身世,却并未下山帮助先皇平乱,可后来听说有此屠杀灭门之事,便断然与先皇绝交。” “先皇十分心痛,也知是自己做得有些过火,可又不愿与七人为难,只好每隔几日请人上山送上酒水吃食。七雄不收酒食,可先皇始终坚持派人送来,时间久了,那酒坛便在点苍山上堆出了一座小山。送酒人一连送了十余年,对方却从未收过一坛,心中虽觉恼火,但也无可奈何。一日,他突发奇想,把那酒坛堆连起来,竟是成了一座小小迷宫,到后来,更是引来无数游客驻足观望。” “那七雄有了弟子之后,心性也是随和了不少。看到这酒坛迷宫,心中仍是气闷,但这十多年来,看着先皇一直默默送来酒水,多少还是有些感动的。可他们也始终拉不下面子与先皇言归于好。直到先皇病重之后亲自上山拜访,再加上先皇已经时日无多,双方这才冰释前嫌。先皇称自己气盛一时,这才犯下大错,向七雄低头认错。七雄也表示当年若是下山帮助先皇,也定然不会让他做下此等错事。双方抱头痛哭,一齐醉倒,这一次与上一次醉倒相隔整整一十六年。” “先皇知自己身体已有大恙,只怕再无几年可活,便将公子托付于七雄,要这七雄护着公子顺利继成大统,安稳帝业。” 公子插话进来, “只可惜我表面对七位师傅恭恭敬敬,背后却仗其势四处惹祸。父皇又怎不知我秉性,也是不住规劝,我口头倒是应承下来,背地里却又忘得干净,现在想想却真是不孝之至啊!” 公子眼神涣散,孙保山待到他话音结束,这才继续说来, “七位师傅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可也只是护公子周全,其他一概不管。齐二哥由于没有徒弟,与公子相处时间较他人多了不少,而二哥性情温和,我看公子与他倒也能对上脾气。崇生寺一场大战,二哥虽然侥幸活了下来,可也是身受重伤,公子心中也是十分抱歉的。今日二哥身死,公子心头确是有说不出的痛啊!” 小乙几人听完,也是对那七雄心生敬意。童陆摇头晃脑说道, “哎,依我看来,这天下最厉害的武器,哪能轮到那刀枪剑戟,还得看这箭!射程远,威力强。你们看,那数以千计的江湖好手,还有武艺这般高强的点苍七雄,在这箭雨之下,都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众人一听这话,虽不太受用,但却是事实。好一阵沉默,小乙用手贴近火盆,把手烤得发烫,然后在自己脸上摩擦几次,这才缓缓道来, “这点苍七雄也算是真英雄,不仅武艺高强,只一句承诺便能拼上性命,真是让人佩服。对了公子,你不是说七雄还有六个徒弟么,这会又在何处呢?” 公子微微抬头,孙保山会意,轻声回道, “除了胡老大徒弟,其它五位此时都在宫中,几人皆是二十上下年纪,与他们师傅倒是如出一辙,就连三年前开始的情爱纠葛之事,也都一样。他们深得七雄教诲,以后也必会是我大理国朝之栋梁。这胡老大爱徒半年之前就病逝了,他死时定也极不甘心。这秦朗算是齐二哥徒弟,不过年纪最轻,按他们的叫法,七雄序号不变,年长为兄,因而都要称秦朗为二弟了。” 白青听完轻声问道, “公子,那日见到七雄,却有些糊涂,本来对阵林梵颇有胜算,为何又突然自乱阵脚,莫不是这七妹与四哥六哥都有些道不明的关系?” 公子轻抿了一口酒水,孙保山马上为其斟满,又道, “这日久生情便是如此,朝夕相处十多年,有些男女之情也是情理之中。双刀长鞭虽配合最为默契,可七师傅却心属四哥,这男女情爱本就没有对错之分,六师傅也只能心叹了。四师傅身死,七师傅回身施救,六师傅心神不定,这才被一刀砍死。这情爱最是动人,有时却又最是害人。” 三人点头称是,童陆皱眉思索片刻,问道, “公子可知今日之事是何人所为,不知这大理国又有多少公子的仇敌,正在暗中窥探。” 公子叹了口气,慢慢说来, “我也不瞒你们,我这仇敌多不胜数,不过要说能买凶 杀人的,估计也不会太多。你们这几日是否也听到那许家之事,不知外人如何传说。” 童陆接口道, “外人皆说这新年伊始,许家举家迁离大理城,也不知是否真如传言一般。” 公子叹气道, “你可知为何那日会突然出现如此多的死士?想想看,如若没那财力支持,如何能够在数日之内凑齐这等训练有素的敢死之士。” 小乙三人大惊, “莫非这背后财力便出自许家?!” 公子面无表情回道, “这许家大头倒是与我交好,任我如何想来,也猜不到是这许家背后做的手脚。这些日子我们已经调查的清楚,这些死士已是训练多年,本来是准备在父皇驾崩时政变所用,可这误打误撞却是将其引了出来,我们顺藤摸瓜,竟是一举将那不轨之徒清理干净。现在我确实不知该要痛恨还是感谢那崇生寺一战了。只不过,我够幸运,活了下来,哎,几位师傅可就……哎,还有小乙,还要多多感谢一下你的师傅,若不是他,也就没有这崇生寺一役,正是因为这一役,我才真正知晓如何用心去做一位好君主。” 说到师傅,小乙三人都是低下头来。好一会,童陆缓缓抬起头来, “公子,那是接走风叔之人自称隐十三隐十四,你可知他们又是何人?” 公子笑着道, “这还是让保山给你们说说吧。” 孙保山眯着眼慢慢道来, “经过多方打探,也花费大量银钱,终于知晓了这其中原由。这两人便是大宋国安插到我大理国的暗哨了,他们就如同普通百姓一般,极难发现。这隐字辈算是最高一级,除非重大的人事军事变故,绝计不会现身。十三十四是二人编号,这些人相互之间并不认识,各自也有唯一直接对话的上级。像这样一起出现了两位隐字辈大人物,绝对是不常见的。小乙,你可想过你师傅又是何等人物?” 小乙三人惊诧莫名,小乙也是闭口不言。又听孙保山继续道, “你们师傅十年前便纵横四海,打遍天下罕有敌手,当时他有个响亮名号,叫做‘雪魔’。” 小乙三人吓得跳了起来,小乙大喊道, “原来世人说的‘雪魔’便是师傅!可师傅说他与人比武从来都是点到为止,如何似那传说中的‘雪魔’杀人不见血!” 孙保山摇摇头,笑道, “小乙,你可太天真了,和那宏武大师一样。他当年对宏武大师也是这样说的,十年后回来宏武大师虽知他真实身份,却也甘心被他利用,此人武力与心计之深超出常人太多。只怕崇生寺一战,也都是他在背后操纵权术。” 三人除了震惊再无其它。孙保山又继续道, “小乙,你师傅几乎未向外人道过其真实姓名,因而也就少数人知他底细。我起先也在怀疑,后来令人画像四处寻觅曾经见过‘雪魔’之人,这才断定此人就是叶风。至于那两个影字密探,我等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不过好像是对中年男女,大概三四十年纪,必然已经潜伏在我大理多年了。” 童陆脸色惨白,突然大叫起来, “啊!啊!啊!” 小乙拉住他,问道, “陆陆,你到底怎么了!你不会是疯了吧!” 童陆挣扎不开,大喊道, “他俩该不会就是我爹我娘吧!” 童陆大哭起来,好一会才呜咽发声, “我那天就觉得好生奇怪,今日再这细细想来,只怕真是他们了!我爹是隐十三,我娘是隐十四!他们虽是改变了音调,但现在想来,还是有些能够听出,我的天啦!为什么!为什么!” 童陆紧紧抱住小乙,白青也握住他手,不知如何安慰。公子和孙保山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看童陆哭得如此伤心,只怕他所言不虚。公子向孙保山微微点头,孙保山进到前来,轻轻抚摸童陆额头,说道, “小陆,你呀也别太过伤心了,他们若真是隐士,这下现了身,要想寻找就容易多了。你们现在已有线索,那‘雪魔’与你三人有缘,想必也不会为难你们。” 童陆心想也是,慢慢恢复了情绪。小乙思索片刻,轻声问道, “公子为何要要将这些告知我们?” 孙保山摇头道, “那日小乙兄弟救命之恩,公子莫不敢忘。后来知晓事情原委,公子却也不愿与你三人为难。思来想去,还是想实话说于你三人知晓,以此查看你三人底细。如若你三人与那魔头是一路人,那我们可能就会耍些手段,可刚才你三人表现打消了我等顾虑,这样方能心口如一,还望三位见谅。” 小乙轻轻叹了一口气, “若是换作我们遇上这事,只怕也会如此,公子倒也有些肚量。我现在还有个问题。” “但说无妨。” “那许家人现在究竟如何了,还有去年秋末沈家一门又是为何一夜消失无踪。那沈家姐姐与我等相熟,本想来大理城寻她,可一打听,却只道是无缘无故不见了踪迹。公子应该消息灵通,能否解答则个。” 孙保山看了看公子,轻声道, “据我了解,两家倒是有些不同。沈家在去年秋天开始变卖家产,只一个月就将诺大家业清理干净,而且最核心的事宜也并未对外公布。你们在云龙赕估计也曾知晓,他们的酒楼生意如此红火却突然转与他人,十分奇怪。据可靠消息,这转让费用也极具吸引力。这当然也引起了官府的注意,不过沈家向来安分,不曾有过越矩之事,因而这官家也是无可奈何。至于一夜走空却也不实,只怕是在一月之前便开始慢慢撤离,最后那当家几人才是一夜之间消失不见。那日只剩下一屋子的丫环伙计,也是让城中百姓口中多出不少谈资。他们行事极为缜密,官府中人也有收到好处,放松了调查力度,这才让其慢慢撤离。有人说他们去了南疆,有人说到了吐蕃,不过更多的说是要了大宋。不过真实情况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童陆点头道, “难怪四处打听都得不到可靠消息,只怕这些线索也是他们放出的迷魂香。” 孙保山笑道, “可不是嘛,这沈家人还真是有些门道,要不然又如何能在这短短二三十年成为这大理城中四大家族之一。” “还有那许家呢!”小乙问道。 孙保山咋吧一下嘴,回道, “这许家在大理城已有百年,当年还属南诏之时,便是一方豪绅。当年我大理国开国皇帝夺下这大理国政权,便是有这许家支持,因而之后许家多有越矩之事,只要不是原则问题,官家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许家能在四个家庭之中成为领袖,其实也是跟皇室有着莫大联系。说来也奇怪,这许家才是最不可能背叛我们的世家,可这偏偏又是事实。我们顺着那死士线索查到了许家,他后院之中藏有非常多的飞弩箭矢。而这些东西,与那些死士所携带的武器一致,并且还有那用坏的和未完成弩箭,有些似乎是头一日还在制作。” “再看这许家人,若未早做安排,又为何能如此快速的撤离。只怕是心中有鬼,眼见事情败露,这才迫不得已走了后路。” 童陆不住点头道,口中喃喃, “难怪那小妞要化名与情人私奔,原来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我就想这诺大个许家,若是真想要寻那对男女,只怕也是极为容易的。我有些好奇,这许家已有如此势力,为何还要做出这等事来。” 孙保山摇摇头道, “这就不得而知了,可能比想象之中更为复杂。不过这下敌人都变成暗处了,就得加倍小心才是。你们行走江湖,若是有了线索,还请告知于公子,也算是为大理百姓做了些善事吧。” 小乙三人一齐点头,小乙郑重道来, “我第一次觉得这江湖路如此坎坷,我也算是经历了生死,真到了那一刻,还是会放不下太多东西,比如青青和陆陆。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坚定要走完这条路。” 小乙轻笑一声,又接着说来, “现在这一路有了很多事要做了,首先是要找姐姐,其次便是找师傅、寻陆陆爹娘,再有是追查沈家与许家,哦对,还有严姐姐的白衣情郎!” 童陆终于破涕为笑, “小乙哥,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三人一齐笑出声来,又听童陆道来, “不过,就是这样才会精彩,咱们可不能一开始便结束了。小乙哥,我们还得看遍这山河湖海,吃遍天下美食,还要度世救人,惩凶罚恶,侠义江湖!” 小乙白青也是一脸兴奋。公子听了也是心神激荡, “要是不做这大理皇帝,我倒也想与似你们这般侠义江湖,多么让人神往。你们三个,若是有一天走头无路了,尽管向我救助,别的没有,这银钱不论到了何处都能好使!还有,若有好吃好玩,记着哥哥一些,咱这驿路也是四通八达,有空来两封信件,也让我好生见识一下这外面的世界。” 小乙拍着胸脯回道, “这当然不在话下。不过公子,当前就有个需要麻烦你的事情。” 小乙指指自己腰间,无奈道, “这太多东西了,还得要个好背篓才是。” 公子哈哈大笑起来,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这事就交于保山处理了,你也把这伤养好了再行上路,到时给你们找辆马车,这白青陆陆身子弱,还是坐下车比较好。” “公子,我才不弱呢!”童陆抢道。 “哈哈,陆陆,就你最弱了,连我这个女孩子都不如!”白青笑着回他。 众人谈笑不断,本来如此悲伤情景,不一会就变了样子。最后白青弱弱的说了一句, “这小朗还在抱着师傅的尸体呢,咱们这样好像不太合适吧。” 众人闭嘴,不再言语。几人一起出了雅间,来到甲板之上,明月已不见踪影,风势渐大,白青童陆习惯性的躲在小乙身后,孙保山为公子紧了紧狐裘,方才说道, “只怕要变天了,看这月亮已经被云层遮住,夜已深了,咱们还是回屋休息吧。” 刚一说完,几人便见到了秦朗,众人知他生性好强,也不再多问什么。秦朗向众人点点头,微笑着说道, “师傅今日还跟我说过,要与众兄弟一起洒到这洱海之中,他说七人住那点苍山太久,都想要换个地方住了。到了洱海之中,他们又能做好兄弟,一起吃肉喝酒,比武对骂。” 众人眼珠都红了。秦朗衣衫单薄,却也不觉寒意,他看看头顶天空,轻轻道来, “师傅今日说他讨厌这月亮,我想可能也是与兄弟分离的缘故吧。这下好了,他再不用躲着这明月了。可你们看,月亮不见了,师傅会不会找不到他们呢?” 小乙上前搂住他,道, “他们七人已经团聚,逍遥自在极了。咱们还有自己的路要走,小朗,我送你个礼物。” 秦朗疑惑的看着他。小乙从腰间解下一只枪尖,火光映照下,隐约可见枪身缠绕一丝黑色雾气。秦朗接过枪尖,仔细查看,又听小乙说道, “我师傅给的枪尖我是不敢随意送人的,这虽只是一支仿制品,可也是难得一见的好物件。我和你师傅先后教了你枪法,也算是一场缘分,这枪尖送于你是最合适不过了。不过这枪只能对付敌人,可不能为祸百姓哦!” 秦朗点点头,举起枪尖瞧看,天空飘下几片雪花,落在枪尖之上,半晌也不曾化去。小乙哈出一口水汽,轻声向众人道, “下雪了,来年定然有个好年成。” 正文 43 酒香自有菜是远来,本是一家怎生怨仇 “哎呀,这个太好吃了,快来尝尝,快来尝尝!” “……” “嗯,这酒是真好,不过好像挺醉人的。” “……” “小乙哥你身体还没全好,可别喝这么多酒了!” “……” 公子坐在一旁,看着小乙三人胡吃海喝,好似比自己吃喝还要过瘾。孙保山满脸笑意,又为三人斟上一杯,笑道, “这‘风花雪月’的酒水天下闻名,不过价格也是不菲,可不是人人都能喝得上的哟!” 童陆白他一眼道, “有公子请我们吃喝,看起来你倒还不太乐意了。” 孙保山笑道, “这可就是大大的冤枉了。三位小侠好生品鉴,若有不足之处也请道明,一会告知他们好生改进。” 童陆哈哈笑了起来, “哎呀,那些人说东福楼美食盖过‘风花雪月’,真是乱讲一通。自己没钱来吃就说它不好,真是太过小气。你说古人说这‘色香味俱全’,为何要将这‘色’字排在第一,还不是为了突显其重要性。你想,要是一盘炒肉弄得黑乎乎的,又怎能下得去嘴,所以说,这样子要是做得好了,便能让你味口大开,多吃几碗。” 白青摇头道, “陆陆你又在乱说了,这‘色香味’说的是吃食顺序,先看再闻最后才是吃,你可倒好,说得乱七八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真如你所说呢!” 小乙笑道, “依我看哪,就这饭菜味道来说,东福楼菜确是要更胜一筹。‘风花雪月’每个菜名都是文邹邹的,你们看这‘蚂蚁上树’,能猜出是什么么!这菜虽是做得精致好看,份量却是极少,感觉就像是在吃银子一般,让人好生心疼。那东福楼可就不一样了,每份菜品都极为实在,而且似乎也更加美味一些,吃起来爽快不少。‘风花雪月’总的来说环境更好,也更有情调一些!” 公子笑笑,缓缓说道, “我看啊,还是小乙说的实在,不过这东福楼我还真没去过,至于它的菜品,就一点儿也不知晓了。保山,你去点几份东福楼拿手好菜过来,咱们现场比对一番如何。” 孙保山嘿嘿笑道, “这好办,我去去就回。” 孙保山出了门,小乙又喝一口,方才道来, “公子,他这酒水确实极有风味,‘风’‘花’‘雪’‘月’滋味各有不同,连我这小酒鬼都能品出好来,要是阿爷过来,可又要把自己灌倒三次了。你看这伤已经有一个多月,咱是不是也干一杯呢!” 公子苦笑道, “我哪有你这身体,而这政事又极烦忙,有几次不小心扯开了伤口,到这会还在疼呢!我看哪,还是先把伤养好才是。” 童陆吃了口菜,打趣道, “我们小乙哥这身体是铁打的,伤口刚愈合就喝上酒了,哈哈,这会已用大碗干上了!” 几人说说笑笑,留下肚子等着吃那东福楼拿手好菜。果然,只要肯花钱,这菜说来就来,完全不用等待。这不,孙保山已经带着两个‘风花雪月’伙计回来了。这俩伙计一脸茫然,极不情愿的打开篮子,将各式菜口端将出来,整齐摆在桌上。小乙夹起一筷冬笋炒肉,大口咀嚼起来, “这味道真是又实在又地道,用这东福楼的菜,就着这‘风花雪月’,真是太美妙了。” 刚一说完,房门打开,一位满脸油腻的胖子站在门口,他全身上下皆是白色,就连头顶帽子也是雪白雪白。这胖子似乎不识公子,他向着几人怒目而视,又朝着正陶醉不已的小乙大喊大叫, “是不是你这个小黑炭,吃了老子的菜还觉不够,还要再吃那东福楼的!这也罢了,还让伙计去那边把菜都端了过来!老子忍不了!忍不了!啊!” 那胖子冲了进来,一把大菜刀直直跺在那盘冬笋炒肉上,盘裂碗碎,汤汁四溅,弄脏了他的白色大褂。胖子气喘吁吁,正要继续发作,却见周围忽然多了七八人,腰中似乎都带着家伙。他心道不好,这房中人只怕无论如何也是惹不起的。于是朝着小乙几人恨恨,说道, “哼,这次就算你们好运,老子今天不跟你们计较,可别再让我碰到,否则,哼哼!” 说完他拔出插在桌上的菜刀,转身便要离去。公子只觉好笑,轻轻一咳,几个亲卫围了上来,胖子有些着慌, “你们想要干什么,这朗朗乾坤的,你们可不能欺负守法良民!” 公子哈哈笑了起来, “对了,你叫什么,是这‘风花雪月’的厨子么?” 那人抬着看着公子,一脸傲气,回道, “‘风花雪月’头牌厨师郝香,就是我了!” 白青一听,笑了起来,说道, “郝香,好香!你到底有多香呀,哈哈,你这名字也太可爱了!” 那胖子怒目看着白青,却不言语,白青闭了嘴,嘟囔道, “说你好香,你还不乐意了,这么凶!” 童陆看着胖子,笑道, “你会不会有个兄弟叫‘郝臭’呀,这样才相匹配,哈哈,哈哈,笑死了!难道名叫‘郝香’,做的菜都要较他人更香一些么?!那‘郝臭’又何解呢!哦对,可以去做臭豆腐!哈哈,对了对了!” 童陆抱着肚子大笑起来,那胖子一脸惨白,握紧手中大刀,向上轻轻一提,童陆赶忙住了嘴,慢慢向窗边移去。小乙一见,笑嘻嘻说道, “‘郝香’大哥,您这最拿手的好菜是哪几味,可否向我等介绍一番?!” 那郝香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可一看周围亲卫,又不敢支声。公子一见也乐了,使了个眼色,孙保山招手散去亲卫,胖子这才放松下来,找了个凳子坐在一旁,滔滔不绝讲了起来。 这郝香口才也是了得,从他出生开始说起,如何开始学习厨艺,如何成为一代名厨,自己的拿手好菜又是如何被人认可。众人听得咋舌,公子也觉有趣,郝香说话时脸上肥肉一上一下,还不时挤眉弄眼,逗得白青大笑不止。正说到这郝香来到‘风花雪月’后,这里生意又是好了几分,他得意的摇头晃脑,双腿抖了起来,弄得身上肥肉直颤,十分滑稽。童陆见这胖子只怕也是那爱攀龙附凤之徒,有意想要捉弄他一番,于是从那东福楼菜肴中夹起一块肥肉递到郝香嘴边。郝香是厨子,当然也是极爱美食,菜到嘴边又岂有不吃之理。他吃得满嘴油腻,十分享受,刚一咽下,这才发现不对,他硕大身躯弹了起来,满脸怒意,大声喊道, “这是那人做的!你们竟给我吃这个!” 童陆大笑起来, “你刚才不是吃得很香么!我看比你吃自己做的还要舒心!” 郝香怒道, “我刚才没有好好品味,这菜还是差了些火候,比我做的可要差远了!” 白青夹来另一种菜笑道, “我说郝香大厨,你再尝尝这个!” 说完便要喂给他吃,胖子连忙摇头避走,白青在他身后跟着,二人便在此间追逐,碰得凳子东倒西歪,还差点把那桌子掀翻。胖子最后体力不知,嘴中被小乙三人塞进不少东福楼菜肴。胖子深知这屋内几人身份特殊,因而也是不敢发作,嘴中食物既不吐出也未下咽。看到此处,公子一口白水吐了出来,扯动伤口疼得鼻头直冒冷汗。小乙看着公子,公子只是微微一笑,示意无防。那郝香嘴中含含糊糊说着些什么,谁也没能听清。童陆打趣道, “是不是很好吃啊,要不要再来些美酒?” 说完便要为他倒酒,郝香连忙朝门口跑去,刚一开门,便又见那诸多壮汉堵在门外,他心知不妙,口中也是松弛下来,将那一口佳肴慢慢吞进腹中。郝香转身回来,笑容有些凄苦,说道, “各位小爷,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了。” 童陆笑盈盈的看着他道, “来这‘风花雪月’一般都是贵族公卿豪商富贾,只怕也没几个你能惹得起,为何又是叫骂又是耍刀,难道只是为了那几道菜么?” 郝香涨红了脸,回道, “我就是气不过在我的地盘还有人敢拿回东福楼的菜肴。” 童陆看了看桌上菜品,这东福楼招牌菜众人吃得满腹,却还剩下一大半,童陆向公子使了个眼色,笑道, “郝香是吧,我们公子大人有大量,也不与你计较了。” 郝香一听,心中大喜,又听童陆接着道, “我们家公子时常教育手下不可铺张浪费,你看这么多美食,我们早已吃不下了,我看你如此肚量,不如就……” 郝香咽了咽口水,窃窃看向公子,公子笑道点头。郝香这才不情不愿坐到桌前,大口吃了起来。小乙用碗给他倒酒,他吃几大口喝一碗酒,众人看他吃相也都觉得美味无比。不一会,这桌上盘碗尽皆清理干净,郝香打了一个饱嗝,气味浓烈,众人捂住鼻口纷纷跑到窗前。童陆捏着鼻子道, “你这厨艺不咋样,吃喝倒是厉害得紧,改明儿让公子办个厨神大赛,你定然能夺下魁首!” 小乙笑道, “郝香师傅,我有些好奇,那东福楼大厨与你有何过节,你这般表现倒是让我等十分意外!” 郝香盯着桌上碗盘,眼神犀利, “我与他势不两立,也没什么好说的。总之就是我看不惯他,他也看不惯我。” 小乙皱眉道, “是不是你们厨艺相当,彼此不服,因而互相看不顺眼呢!” 郝香恨恨道, “怎么可能厨艺相当,我可要高出那人一大截!” 小乙笑道, “可我倒觉得他做的菜更合我口味!” 郝香张口便道, “你这是山猪品不出细糠……” 只说半句,他自知失言,只好闭上嘴来。童陆笑问, “要不你俩来一场比赛,看看谁的菜品更受欢迎!” 郝香嘟囔道, “跟他比,岂不是失了身份,我才不去呢!” 童陆遗憾道, “哎,好吧,既然你不敢,那就算了,反正这大理城中大多数人都觉得你不如他,哎,也罢,也罢。” 郝香怒极,吼道, “我会怕了他?!你倒是说,怎么个比法!” 童陆轻轻抿了一口酒水,慢慢道来, “咱们在这城中为你二人举办一场比赛,邀请这城中百姓作为评判,你看可好。” 郝香摇摇头道, “百姓大都不懂品菜,如何能够让人信服!” 童陆看公子有些不喜,笑着说道, “郝香师傅,你可是想要各行各业,不同阶层人士都来参与么?这样也好办,咱们公子认识人多,随便就能叫上一众富家公子。” 郝香心想若是多一些富人参与,自己胜算便要大上许多,点头问道, “做自己拿手好菜评比还是如何?” 童陆笑道, “当然是由我们家公子出题,你二人分别做来,再由众人品评。” 公子沉默了很长时间,听完童陆之言,拍手说道, “不错不错,陆陆啊,这比赛实在有趣,咱们就定在这三日之后,东城门外,我会令人架起灶炉,任比赛双方施为。你俩可自带趁手家伙,由我亲自定下五道菜式,当然这菜式事先不能透露于你二人知晓。郝香,你道如何?” 郝香闻言笑道, “这自然是极好,就怕他不敢来!” 小乙哈哈大笑起来, “我看你二人半斤八两,那人也定然不会退缩,待会我们就去东福楼,让陆陆好好吹吹风,你就等着与他比试吧!不过话说回来,那人又是姓甚名谁,我现在倒是十分好奇。” 郝香满不情愿说道, “和我同姓,单名一个味。” 童陆念叨几次,大喊出声, “哎呀,你俩定是兄弟,一个香一个味。哎,这两兄弟较起劲来,可是要比其它人厉害许多。” 郝香不置可否,童陆奸笑着看他,又道, “你俩会不会还有个哥哥,单名一个‘色’字,兄弟三人‘色香味’俱全,还好你排行老二,要是老大的话……。” 白青念叨一声,大笑起来, “‘郝色’,好色!哎呀,太好玩了,哈哈,哈哈!” 郝香脸上白一阵紫一阵,好一会方才开了口, “家里就两兄弟,我是大哥,他比我小一岁。从小我和他便老是较劲,后来一起爱上厨艺,又一起学习较量,渐渐的,我和他对美食的理解产生了差异,分歧也越来越大。到后来,竟是相互看不惯,到了那种一见面便要厮打的地步。我们一起离开建昌府,来到这大理城,就是为了要好好比试一番。这‘风花雪月’与东福楼都是大理城中有名酒楼,也是各有千秋,我们来这三年,依旧看不上对方,这三年也没见过一次面,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 小乙打量他一番,笑道, “你俩是亲兄弟,这都忘了,你也真够心大的。你好好准备一下,我们一会便去那东福楼看看弟弟有何手段。” 童陆补充到, “这几日我们便四处造势,把这比赛话题炒热起来,到时候谁要得胜那可就是万民皆知,名声可就一日千里了。不过那输的一方可就倒霉了,郝香师傅,你要输了,就是搬着石头砸自己脚了!” “我怎么可能会输!怎么可能!”郝香急声说来,却又十分兴奋。 公子站起身来,笑道, “今日就这样了,我也得回去做事了。小乙,今日保山就派给你用了,你们一定得把这厨艺大赛办得红火漂亮!我赶紧回去处理完公事,才好来观看比赛。哈哈!” 公子拍拍小乙和郝香,转身出门去了,孙保山留了下来,将这台灶锅炉细节一一询问清楚,小乙三人也是感叹这孙保山心思之细腻。记清之后,孙保山这才放那郝香回去,又与小乙三人商议一番,然后出门直奔东福楼。 这个时辰食客早已散去,东福楼中只几个跑堂伙计收拾桌椅,小乙打听了一下,只知那郝味不在楼中,至于去往何处却不得而知了。一位小伙计兴奋的从外面赶回,看到小乙几人便上前招呼,待听到是找大厨的,伙计满脸淫笑,轻声说道, “这会在小翠那呢,你们可不知道小翠身材曼妙,与郝大厨就是那天生一对!” 小乙三人来了兴致,问东问西,跑堂伙计也是围了上来,那小伙计将手一摊,众人恨恨放上银钱,伙计数了数,甚是满意,这才慢慢道来, “今日出城,刚好碰到郝大厨,他就在我前边不远,我正欲喊他,又回头想想,他本住在城中,为何会着急出城,再看他神情,定是去会那相好。我小心跟在他身后,到了一家农舍,那相好竟是与我相识。啧啧,那小翠一只胳膊可比我大腿还粗,我从小便受她欺负,我怕被她发现,就躲了起来……哎,不知怎的,好生口渴!” 有人殷勤倒来茶水,小伙计轻轻喝了一口,继续说道, “我在门外待了半个时辰,也没听到什么动静,觉得无趣就回来了。” 众人咦了一声,四散去了,一个力壮的还给小伙计屁股蛋上来了一脚,小伙计抚着屁股呵呵直乐。童陆拉住小伙计,笑着道, “你个小子,这也叫讲故事么,一点也不精彩。快快带我们去找大厨,可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伙计摆圆了手,这可不行,若是让郝大厨知道了,那我可吃不了兜着走了!童陆一把抓住他衣领, “你刚才不是对这么多人说了么,刚才怎么不说怕郝大厨呢?不就想要银钱么,哼!” 童陆向孙保山使了个眼色,孙保山早就准备好一小锭银子,他走了过来,直接塞进小伙计手中,伙计看到银子,赶紧收好,然后大笑起来, “走吧,这就带你们去。” 小乙没想到这小伙计如此善变,也是无奈笑了笑,跟他一齐出了东福楼。几人风风火火出了城门,远远见到一些行人,小伙计大叫一声, “看,看,那便是郝大厨了,最胖的那个!” 几人努力看了一会,这才发现一个胖子摇晃着身体远远走来。 “郝大厨找到了,我嘛就先走了!”刚一说完,小伙计拔腿就跑,眨眼之间便消失不见。 几人看那郝味与他哥哥确是有几分相似,一身灰布衣衫,头发盘得极好,应该不是自己所为。待他慢慢走近,却也无一人上前说话。郝味起先并未发现,走到近前这才察觉不对,这四人盯得他很不舒服,他上上下下把自己检查了一遍,疑惑问道, “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么?为何这样看我!” 童陆一脸奸邪, “郝味师傅,你也太快了点吧!” 正文 44 信手拈来各施所长,悦己悦人自凭本事 郝味一脸茫然,忽又想起刚才之事,脸上瞬间变得血红。他皮肤白皙,这一红便极为明显,四人也觉好笑,肆无忌惮大笑起来。小乙见郝味脸色转青,这才收住笑意,说道, “郝味师傅,跟你商量个事如何。” 郝味揉揉胖脸,回道, “你快些道来,我还得赶回去掌勺。” 童陆笑嘻嘻道, “三天后有个厨神大赛,胜者能得那厨神称号,郝味师傅,我们可都十分看好你呢!” 郝味冷笑一声道, “我没兴趣,若是没其它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拔腿就走。童陆大声喊道, “果然不出所料,我就说郝味不敢应战你们还不信,嗯,还是郝香师傅比较厉害。” 郝味一听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大怒道, “和那郝香又有什么关系!” 几人故意不看他,慢慢向城中走去,又听童陆道, “哎,看来这郝香师傅真的是众望所归,这大理厨神他是手到擒来,一点悬念都没有了。哎,倒是少了些趣味。” 白青附和道, “对呀,听人说郝味大厨勉强有几道好菜,可跟人郝香师傅比起来,可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啰。” 郝味气得哇哇大叫, “你们竟然说我不如那郝香,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你们倒是说来听听,如何个比法!” 童陆疑惑的看着郝味, “咦,这不是郝味师傅么,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们还以为你早走了。” 几人一齐装出尴尬表情,又听童陆道来, “郝味师傅,刚才的话你可有听到?都是胡乱说的,你可千万别当真。咱们的比赛确是要选出个厨神,不过即便你不参加,郝香师傅也不一定能夺魁,咱们啊就等着看好戏吧!” 说完几人便迈步要走。郝味跟在童陆身边,喊道, “那郝香也要参加?” “是啊!” “如何个比法呢?” “大众评议啊。郝师傅你不是不参加么,到时与我们一样做个观众就好,这次比赛可热闹了,你可千万不能错过!” 郝味大喊, “我要参加,我要参加,有他郝香,又怎能少了我呢,还有,我怎么可能输给他!我也要报名参赛!” 童陆指指孙保山,笑道, “找他啰!” 孙保山早就准备好了纸笔,笑盈盈看着郝味,和之前一样把各种细节一一记下。孙保山给那郝味讲述比赛规程,不过到最后,也没跟他说这比赛就只郝香郝味二人参加。郝味心想,他做的菜定然比较符合大众口味,他也不想其它,只要能胜过郝香便是好的,至于那厨神的名号,则是无关紧要,可要可不要了。郝味告别几人,进了城门回那东福楼去了。众人见他有些惊惶,也是大感好笑。 大事已毕,小乙三人和那孙保山分别张罗。孙保山找人搭起了灶台,准备各种做厨工具,与商家定下食材。小乙三人则负责宣传,童陆点子多,又是张贴字报,又是找人街头传话,甚至那说书的先生都收了银钱帮着说上几句,一夜之间,就弄得大理城中人尽皆知。百姓们都等着到时看场好戏,心想若是运气好选作评议员,不仅能免费品尝美食,更能在父老乡亲面前一展风采。公子那边则是十分平静,小乙也知道,他只要一句话,那些公子哥还不跑断了腿。 这日,天晴气朗,除了逢年过节,这大理城倒是很少有这等有趣之事发生,百姓们一大早便聚在东城门口,还是孙保山找来不少武士,架起围栏,这才不至于让场面混乱起来。大多数人都是为了凑热闹而来,只因这“风花雪月”的名头太过响亮。众人见到这般场景兴奋得大喊大叫,许多小贩看到了商机,也在不远处支上摊来卖些茶水果点之类,生意倒比平常好了不少。孩子们在人群中四处窜逃,惹得一些脾气不好中年妇人破口大骂。两个小伙为争那最好的观赛位置,还差点动起了手来。 郝味比郝香先到这比赛现场,他四处观瞧,欲要先行寻找比赛对手,可多方打听,却也没见到其它参赛者,正迟疑间,郝香迈着大步而来,看他容光焕发,精神气十足。更让郝味可气的是郝香背后跟着大队“风花雪月”伙计,最前两位还拉着横幅,上面写着“风花雪月厨神郝香”八个大字,气得郝味咬牙切齿,不住跺脚。郝香来到近前,瞥了郝味一眼,就不再理他,然后抱拳向观察人群施礼。这百姓都知这“风花雪月”不是普通人能消费的豪华酒楼,并且大多数人连一只脚都没迈进过他家大门,今日能一睹这大厨风采,也是不枉此行了,观众掌声热烈,一旁的郝味气得脸色发青,用鼻孔瞪着郝香,大大的哼了一声,转头不看众人。 突然城外出现了很多轿子,一个赛一个的华丽,似乎这方轿子也在相互比拼。孙保山本来专为达官显贵预备了一大片开阔之地,可这轿子来得太多,竟是无法装下,许多抬轿人相互磕碰,叫骂之声不绝于耳。童陆见此状况也是大大皱眉,若是任由他们如此行事,现场必然要大乱。他站上高处,大喊一声, “公子说,把这些破轿子远远扔掉,若是比赛开始时还看见轿子,管他是谁,统统绑了关起来。” 众轿夫不以为意,依旧在相互争执。孙保山在身旁一人耳边说了几句,那人一招手,带着三人一起上前,三两下放倒了挤得最凶的那顶花轿,一把将轿中人拖了出来。这人下了轿,不知所措,还没反应过来,手脚就被麻绳绑在一起,他大喊道, “我是小叶王爷,你们竟敢……” 还没说完,他嘴上就吃了一巴掌,口里瞬间冒出血来,小王爷捂着嘴,嘤嘤哭了起来。他偷眼看那对面汉子,只觉那人身强力壮,要是真下狠手,只怕自己也是挨不了一拳。那汉子大吼一声, “还有要试试的么。” 众轿夫哪见过如此凶狠之人,纷纷向后退走,不多时便不见了轿影,只剩下百十来位穿金戴银的富家公子小姐。这群公子小姐也是了得,如此情形之下,仍旧风度翩翩美丽端庄,毫不掩藏华贵身份。壮汉带着公子小姐来到一处,公子小姐近前一看,竟是要与那百姓挤在一起,都是不愿上前。那壮汉怒道, “公子的话也敢不听,不想活了么!” 公子小姐们一听也是瞬间失了风骨,与百姓挤在一处,虽是不大情愿,却又不敢公然违逆公子旨意,只能叫上自己贴身护卫书童之类傍在身边。那小王爷在众家丁的帮扶下竟是挤到了最里的位置,他也忘了刚才伤痛,兴奋的朝两位大厨看去。处理好这些公子小姐,孙保山笑着看看天色,日头刚冒出一点,公子订下的时辰已到。孙保山一招手,鼓手挥舞鼓锤,砸得大鼓砰砰直响,一人大吼道, “比赛开始。” 叫喊之人,正是小乙,本来此事应由童陆负责,可他今日嗓子不适,便让小乙顶替了去。小乙大声喊道, “现在宣读一下比赛规程。今日比赛共两位选手,二位也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他指向郝味,又道, “其中一位,东福楼第一大厨,郝味郝师傅,他的厨艺之绝,想必大家也有所耳闻,常去东福楼的人也是不少,应该对他不太陌生。大家掌声给他鼓励鼓励!” 郝味这才明白,今日比赛就只他两兄弟参加,心中虽是不喜,如此情况之下又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微笑着向众百姓招手示意。他心中不停盘算,看到百姓对自己如此爱戴,心中把握也是多了几分。 小乙看时间差不多了,继续介绍道, “这另外一位,则是‘风花雪月’头牌厨师郝香郝师傅。他的厨艺也是十分了得,相信众多公子小姐也是了然的。” 小乙指向郝香,又一阵热烈掌声响起,似乎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倒是让郝味心中不大快活。郝香十分受用,不住抱拳还礼。那‘风花雪月’众伙计齐声叫喊,场面极为热烈,几位公子哥识得郝香,也令家丁带头起哄,现场更是热闹非凡。小乙双手一摊,继续道, “两位大厨皆是这大理城中名厨,名声之大,只怕这大理国最偏远的乡民也有所耳闻。相信许多人已经猜到,我们的二位名厨本就是一对兄弟,现在两兄弟即将要分个高下,还要有请各位做个见证了!” 众人纷纷叫好,又听小乙道来, “现在有请二位大厨准备,咱们说下比赛规则。” 观众们这才静了下来,仔细听他说道, “今日是两位大厨比试,二人只允许自带惯用刀具颠勺铁锅,其余食材助理之类,两位师傅都不曾见过。为了公平起见,咱们还需选出五十一位评议人员,这人员要求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富家公子,有穷人子弟,一会我指到的就向前进入评议区。咱们今日共有五道菜品,具体要做些什么我也是不得而知,一会得了题目,便由他们自由发挥。咱们评议员的工作可不简单,需要从刀功刀法,颠勺花活,香气口味,色泽样式等各个方面综合评议,不知道咱们有没有人自愿参加呢!”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举起手来,小乙乐得不行,走到人群中挑选评议人员。十位年幼孩童,十位富家公子小姐,十位中年妇人,十位力壮汉子,再加十一位老人,刚好凑齐五十一人。那“小王爷”也在其中,他刚才被人捉打了一顿,也算是因祸得福了。郝香一见这些人,心中也是多了一分把握,他心想,这十位富家公子小姐定然大都会投票给自己,这年幼孩童喜好漂亮吃食,而自己这方面则要强出郝味太多,中年妇人和老人只要能拿到一半票数,自己便有了极大胜算。他看着郝味,笑容玩味,郝味面目则是有些僵硬,可这种情况下又不能与哥哥撕破脸皮,只能生生挤出一个笑来,难看至极。 小乙回身问道, “两位郝师傅准备好没?” 郝香郝味一齐点头,郝香一脸轻松,郝味则是手心出汗,众人一见,只觉这郝味似是信心不足,也纷纷为他加油打气。郝味长舒一口气,方才稳定下来。二人身边皆有一名伶俐助手,只负责递送食材,而所有的做菜流程都由二人亲自操刀,包括洗菜切菜,火候把控,翻炒出锅等等。 孙保山拿来一只细小竹筒,小乙打开来,里面是一条丝绢,上面写着一道菜名。小乙看过之后,大声道, “第一道菜,清炒萝卜丝。二位师傅,可以开始了。” 百姓们一听,也是一片哗然。如此简单一道菜,又怎能拿得出手,而且还是清炒,也不知这两位大厨师又能有怎样表现。郝香一听,心中大喜,他知公子是要考验二人刀法,自己在这方面绝对是有百分百胜算。他接过身旁助手递来的大块萝卜,去皮切丝,极为自信熟练。郝味叹了口气,也是忙活起来,不过众人一见便知他的刀法虽好,比起郝香来却是要稍逊半分。点火入油,姜丝爆香,萝卜丝下锅翻炒添料,起锅时再添上几粒葱花,二人动作如出一辙,竟似一人。众评议员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这二人做这最简单的清炒萝卜丝也能如此潇洒自在。评议员上前品菜,看这大盘中菜品,郝香师傅的萝卜丝摆放讲究,十分顺滑,再加上几条萝卜皮做的炫酷配饰,真是看上去都让人心生好感。再看那郝味师傅的,就显得凌乱许多,与之前那盘相比,一个便如少女青丝,另一个则是老妇蓬头。众人试吃以后,只觉两盘清炒萝卜丝皆是清甜可口,与平日家中食用的大大有别,对这二人厨艺也是赞不绝口。口味不分上下,可这刀功与花样郝香便要强上几分,这评议人员纷为两队,分别站在郝香郝味两侧。这一轮,郝香以四十七比四的悬殊比分大获全胜,郝香十分得意,故意看着郝味手中锅铲发笑,郝味被他这一看弄得十分气恼,他强定心神,握紧手中颠勺。 孙保山又递上第支竹筒,小乙看后又道, “这第二道菜,肘子。并未说明如何作法,二位就请自由发挥。” 这回换作是郝味欣喜了,他对于大肉做法极有心得,反过来郝香则是讲求细致,若是做肘子则非要切开肉来不可,可在这般比赛中定然要吃些亏了。双方助手递上食材,二人熟练的操作起来,待到将肘子闷上,便传来小乙话音, “做这肘子时间过长,现在咱们做下一道菜,松花白条。” 两位郝师傅开始摆弄这白条来,一旁副灶也早已点燃,温热着锅中清水。这冬季白条实不易得,洱海水美,这白条滋味当然也是一绝。这洱海之畔,人人都会做这白条,只不过看这两位大厨做来又是另外一番感觉。众人只道自己杀鱼手艺不错,可见到这二人,才知这世上能人太多,是自己目光短浅了。那“风花雪月”的众伙计也是看呆,他们从未见过大厨自己处理过食材,这刚一露手,便是惊为天人。如之前清炒萝卜丝一般,郝香师傅鱼肉看起来让人食欲大开,当然味道也是不俗,而郝味师傅这边虽说样子稍稍差了一些,可这滋味绝美,甚是符合这大众口味。众评议员一时竟也无法作出选择,有几人犹豫不绝,一会左一会在右,最终站在了中间不再移动。这松花白条,郝香得票二十一,郝味得票二十二,剩下八位没做选择,郝香师傅以一票之差输掉此局,也是气得直喘粗气。下边“风花雪月”众伙计仍旧摇旗呐喊,气势逼人。 “下一道菜,三鲜汤。两位师傅请!”小乙高声道来。 这鲜汤本是郝香拿手好戏,他做菜之时倒显得十分悠闲,切菜手法极妙,蔬菜尽皆切得一般大小。郝味师傅这边就显得有些出入,还未下锅,这卖相便是差也不少。起锅后,郝香师傅又是一阵摆弄,众人一看十分惊奇。这三鲜汤中,三种蔬菜三种颜色,又是整齐规律的夹杂排好,似那鱼鳞一般叠起,十分养眼。再看这边郝味师傅则要粗狂很多,一看之下,便是输了几分。果然不出所料,郝香师傅以较大比分胜出,总分二比一领先。郝味满脸沮丧,只期待锅中肘子能够搬回一成来。 没过多时,二人一同起锅,这肉香扑面而来,众评议员口水直流,争着要上前吃那第一口。一旁百姓也是抵挡不住,纷纷叫饿。评议员上前一看,只见郝香师傅的肘子切成了小片,摆放整齐,色泽鲜亮,配上香菜葱花,让人食欲大增。再看这郝味师傅,硕大个肘子只是身上插了几个刀眼,众人也纷纷好奇,这味道是否真能入到其中。其中一人急步上前,用刀切下一块放入嘴中。他的表情瞬间凝固,一旁之人问他如何,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大喊, “一点也不好吃,你们吃那盘,这盘归我了。” 众人听他这样说,便明白这人贪心,于是纷纷上前切下肉来,一时间倒是没几人吃那郝香的肉片了。众人赞不绝口,回头再吃郝香的肘子,都觉寡淡无味了。这人也真是奇怪,本也是极美味的佳肴,可一遇到更好的,便将其视为平庸之作。小乙三人一旁看着也是不住摇头,大感不解。郝味师傅以全票赢得了这一局的胜利,他抱拳拱手,如今战成二比二平,只待下一局再使上厉害手段,一举胜了这不可一世的同胞哥哥。输得如此惨烈,也让郝香大感羞赧,四局两胜两负,虽然尚未结束,他的心态也是发生了些微妙变化。围观的“风花雪月”众伙计此时也有些挂不住面子了,叫喊助威之声小了不少。众百姓大声叫喊起来,想这最后一局才能决出胜负,看头更足。郝香郝味也知这是最后一局,定要拿出浑身解数,一举击败对方。众人纷纷看向高台上的小乙,待他说出下一道菜名。 小乙看了看绢布,脸上有些不可置信之意,他又低头仔细看了一遍,咽了咽口水,方才一字一字道来, “最后一局,菜糠团子!” 正文 45 吃糠咽菜拉拢人心,酒足饭饱盛世太平 百姓们一听,也是静了下来,想这太平盛世,早就没听人说有人还需吃这东西,即便是有,也定是在那穷乡僻壤,怎能随意见着。而那些公子小姐,普通吃食尚且不能满足,这菜糠团子,只怕是连名字也没听说过。人群中几位老人过过苦日子,忽的想起往事,眼中默默滴下泪来。郝香郝味大皱眉头,只道这东西只是战乱饥荒之年才会有人食用,而自己也从未想过如何去做这等吃食,二人迟迟没有动静,人群渐渐骚动起来。“小王爷”一听要吃这菜糠团子,连忙表示要退出评议团,却被一旁壮汉大手拦住,他不住求恳,那汉子却是毫无反应,“小王爷”索性回到队伍最末,希望这前面众人多吃一些,最好全部吃完,自己也就不用再试吃了。 两位大厨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开始处理野菜糟糠。两位助手只是递来野菜与粗糠,又将调料尽数收走。郝香欲哭无泪,心想若是有些调味料,兴许还能勉强下咽,又或是来上几个鸡蛋,打乱混入菜中,兴许也会好上许多。这倒好,只有菜和糠,又如何能够做出美食。他看了郝味一眼,见他也是不敢下手,这才稍稍缓解心中压抑情绪。二人似商量好一般,一齐将菜叶剁成了细末放入大碗之中,随后又挥动大刀,将粗糠斩得极细,方才混入菜叶之中搅拌均匀。众人见他二人手法一致,菜叶粗糠配比也是相差无几,倒也看不出谁高谁低。二人加大火势,将那锅中之水烧得滚腾起来,放上蒸笼,把菜糠捏成团一个个放了进去。众人都知,这菜糠若是没有鸡蛋之类加入,入水便是散成一锅,根本无法做成团子,因而也只有用蒸了。 蒸了很长时间,二人退去火势,打开蒸笼,众人上前一看,只见那郝香师傅团子稍小一些,绿黄相间之色,倒是十分好看,可却迟迟无人上前尝上一口。再看这边郝味师傅的,团子也只是稍大一些,其余的与那郝香师傅并无两样。众人依旧犹豫不绝,旁观人群一阵噪动,有人高喊出声, “咦,遇到好吃的咋没见你们这样,哈哈,你们可是专门选出来评选的,到是快吃啊,两位大厨做的,定然不差的。” 众人起哄声起,把这比赛推向另一个高潮,郝香郝味脸色难看,只是看着自己的团子不发一言。 一个白发老人从郝香笼中取出一个,掰成两半,递给身边七八岁小姑娘一块,笑道, “爷爷以前常吃这东西,能填饱肚子的,咱们一起吃好不好。” 那小女孩点点头,在那半块团子上咬下一口,她嚼了几下说道, “爷爷,酸的,而且好难嚼呢!” 那老人一口吃完,缓缓道来, “切得如此细致,比爷爷当年做的那是要好上很多了,既然说了要评比,咱们爷俩可一定要吃完哟!” 说完他又从郝味那里取出一个,掰下一小半递给小女孩,自己则一口吃下那大半块团子。小女孩接了过来,也学他一样,大口吞进腹中。她摸着肚子,笑道, “爷爷,我吃完了!” 老人笑着捏了捏小孩脸蛋,再不多言。众评议者看这爷孙二人如此,也是硬着头皮上前食用,一个团子两人分食,人人如同嚼蜡,苦不堪言,不过好在人人都有份,也算没有坏了公子定下的规矩。小乙无奈笑道, “下面请各位选择,郝香师傅,或是郝味师傅。” 众人站在原地,皆不动弹。郝香郝味也不像之前那般傲气十足,二人低下头来,默然不语。场面有些尴尬,小乙也不知如何才是。正踌躇间,一个白衣公子从后方慢慢行来,要知这周围全是臂长腰圆的大汉,这位公子行来却无人阻拦,应该是个人物。这公子吸引了所有人目光,小乙正要发话,见那公子左手一抬,小乙点头应允,并未作声。公子来到郝香郝味这边,从那蒸笼中各取出一个,然后放入口中大嚼起来。他表情有些奇怪,众人更是惊奇不已。公子慢慢咽下团子,走到刚才那对爷孙身前,这才说道, “老人家,您以前吃过的菜糠团子如何做法呢,可否向众人展示一下。” 那老人微一迟疑,笑着道, “现今谁还吃这东西,这就不必了吧!” 公子笑道, “没关系,我就是想尝尝那滋味罢了。” 老人虽有不解,还是放开女孩小手,来到案板前。众人盯着老者,生怕错过些什么。一旁伙计递来粗糠野菜,老人放上野菜用擀面棍捣碎,把那粗糠倒上,再加上些许清水,搅拌均匀。一旁郝味过来帮手,想要把那灶火烤得更旺,老人大手一摆,示意只需小火即可。他捏好一个个小小团子放进锅中,把锅盖一放,在清水中洗净双手。长舒一口气道, “这位公子,这团子也能这样做,味道比那蒸的倒是要好上一些,待会你可得好好尝尝,这做法可是有些粗野的,不过人要活命,更难以下咽的东西也是有的。” 公子点点头,回道, “老人家说的是。” 他回头看着那一群公子小姐,笑道, “可有愿与我一起试试的?” 那群公子小姐大都认识公子,几个与公子从小为伴的正想叫喊,却被公子一眼瞪了回去。百姓们见这公子小姐吃瘪也是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来,可这些公子小姐反而个个争先,却让众人大惊失色,那公子无奈也只是挑选了二十个出来。百姓疑惑不解,不知这群养尊处优的青年男女,为何能放下身份抢着上前吃糠咽菜。 老人接开锅盖,点点头,看着公子笑道, “火候刚好,团子捏得小,熟得也快,公子就趁着这热乎劲,赶紧吃吧,若是凉了就不好了。” 公子点点头,自己先行取出两个,放入嘴中大嚼起来。这粗糠有时连牲口都不愿吃,又何况是人。公子嚼得极其艰难,可仍旧不愿直接吞下腹中,众人看他吃相,心中也是有些佩服。百姓心道,这人是疯了不成,见过猪吃肉,却没见过人吃糠,还吃得如此自然,也是奇了怪了。众青俊一齐上前,各自挑了一个团子吃了起来。几位奸滑之人放入口中,并不咀嚼,便整个吞了下去。另有几位刚入口中便吐了出来,偷偷看那公子神情,又默默走回锅旁另取一个。公子慢慢咽下,大大舒了一口气,他慢慢走到小乙之前位置,笑道, “这东西确实不太好吃啊,可这也是我们的先人们吃过的东西,若没有他们用性命换来的现世和平,我们又如何能够吃好喝好,还有这般闲情逸致观看这厨艺比赛。” 百姓中有些噪动,有人大喊一声, “是皇上啊!是皇上!皇上万岁。” 想来也是这公子四处惹事,不知觉间却被一些百姓记住了面容。他起初站在低处,距离又远,应是没人看清,这时站在高点,便是被识破了身份。百姓们前后跪倒,大喊皇上万岁。那群青年俊彦多数认得公子,却是先前被告知不许透露公子身份,此时见到如此情景,也是全部跪了下来。童陆不情不愿,却还是与小乙白青一起跪下,依他的想法,他们可是能够与公子平起平坐,一起吃肉喝酒的人,又怎么能随意跪下呢,这样做只是为了让公子面子上过得去罢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公子竟是向着众百姓跪了下来,所有人大惊失色,不敢言语。公子双目流泪,大声说道, “大家请起,下跪之人应该是我了!” 百姓看公子跪下更是不敢动弹。公子苦笑道, “我与大家一同起身可好。” 话音刚落,孙保山尖声喊道, “大家快些起身!” 众人这才慢慢起来,可场面依旧十分安静,公子缓缓道来, “大家都知我曾经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这里的公子小姐也大都与我相识,好些曾经还与我狼狈为奸,做下不少坏事。可当我有一天扛起了这天下重担,方才知晓之前的我是如此的不堪。我今天吃糠咽菜,就是想告诉你们,我段某人,也是那能与民同苦之辈。我在这里立下誓言,以后即便是拼上了性命,也定要让我大理百姓安居乐业。大理国各级官员也定会想百姓之所想,急百姓之所急。我大理国必能国泰民安,我大理国子民必能永享安宁!” 一番话说毕,百姓们震惊不已,在他们看来,谁当皇帝其实并无所谓,只要为民着想的就是好皇帝。这当今皇上曾经作为,人们也大都清楚,只是这一番话由他亲口说来,却是让人有些不知所措。又是好一会,一人大叫“好”字,又是拍起手来,百姓这才缓过神来,大声叫喊鼓起掌来。童陆凑到小乙白青面前,笑道, “公子这招有些厉害啊,这么些话定然很快传遍整个大理国,他以前做的那些坏事,却被轻描淡写抹去了。他一直称我,好像也是有些门道哦!高手啊,高手,真是高手!” 小乙白青也是点头,白青皱眉道, “希望公子言而有信,让这百姓们都过上好日子,这样也不枉小乙哥拼命守护于他了。” 小乙哈哈笑了起来, “为国为民,这才是英雄呢!” 三人一齐看向公子,只觉他与以往大大不同,似乎又高大了不少。公子十分欣慰,也为百姓们如此大肚感到惭愧。他双手一压,众人渐渐静了下来,只听他缓缓道来, “各位乡亲,大清早便来到这里,只怕人人都腹中空空了,这大理城中各式酒楼都已安排下宴席,大家一起入城好吃好喝,也算是我这新皇帝对各位的见面礼吧!保山,速速安排下去。” 百姓大声叫好,甚至还有人为皇帝歌功颂德。 孙保山早已收到城中各酒楼私贴,便差人将百姓们分送过去,整个过程井井有条,连那卖茶的老汉也是有份,公子看得十分满意。 公子来到郝香郝味身边,笑道, “你二人今日倒是未分胜负,不知什么时候再来比试。” 二人低下头来,郝香轻声回道, “皇上,小人们不敢再行比试了,今日的菜糠团子已是丢尽了颜面,不敢再有好斗之意了。” 郝味不住点头。公子咦了一声,说道, “你们还未尝过自己做的团子吧,相比后来老人家做的团子,其实味道也还不错呢!” 郝香郝味连忙拿起团子吃了起来,只觉那老人做的极难下咽,味道十分怪异。郝味摇头叹道, “这便是那人生的苦涩之味了。” 老人被留在皇帝身边,拉着身边小小女孩,也是有些惊慌。公子拉住他手,笑道, “老人家,不用害怕,咱们今日一起吃个喜宴如何。” 老人战战兢兢回道, “不知皇上是要小老儿参加谁的婚宴?” 公子回身看着郝味,郝味始终低头,浑然不觉。小乙看不过去,轻轻推了他一下,他方才抬头,看到公子笑着望向自己,半晌才回过神来, “我?!” 公子哈哈大笑, “就是你啊!那小翠已经打扮好了,就等你娶回家了。” 旁边亲卫拿过新郎服装递给郝味,郝味双手接住,不住颤抖。公子拍着郝香道, “弟弟成亲,你这做哥哥的是否也要表示一下?!” 郝香一时说不出话来,又听公子道来, “你俩怎么如此笨拙!那就听我安排,郝味,我的亲卫给你一半,你赶紧去将小翠迎回。郝香,这婚宴就定在‘风花雪月’,你是不是也该亲自下厨才是!” 郝香郝味一听,方才惊醒,赶紧按照公子所言去了。陆陆咂巴着嘴,笑道, “公子真是太高了!这全城喜宴,可是给足这兄弟俩面子,公子这一出又是收了不少人心啊!厉害,真是厉害!” 公子笑着拍拍童陆肩头,奸笑道, “要不改明儿也给你说门亲事,你跟我说,喜欢什么样的,只要这大理国有,我统统给你找来!” 童陆摆脱他手,笑道, “嘿嘿,我要娶那大宋国公主,不知公子可否为我找来?” 公子思索片刻方道, “这个倒是有些难了,要不吐蕃公主,你看可好?反正都是公主,都差不多,你要觉得好,咱们马上动身前去求亲!” 童陆没想到公子还能来这么一出,便胡扯些有的没的,把话题转向其它,众人看他模样也不觉莞尔。公子一手扶着老人,一手牵着小女孩,慢慢朝“风花雪月”走去。两旁护卫离得老远,生怕影响公子心情。小乙三人则跟在身后,不时说笑打闹,他们四处看看,只觉人人脸上带笑,突然感觉这大理城变得有些不同,不知觉间似乎又多了些亲切之感。 不多时,众人来到了“风花雪月”,掌柜伙计全都守在门口,看到公子前来,小心的将他迎了进去。这“风花雪月”里竟是坐下了不少东福楼掌柜与伙计,算是这新郎一方代表。另一边则是乡野村民,应是那小翠家人与乡邻。公子哈哈大笑,与老人小孩一起在当中一桌坐了下来,小乙三人也紧挨着坐下,满脸的兴奋。原来这一切都是孙保山的主意,公子听闻后也觉有趣,便让孙保山着手督办这事。孙保山一齐处理如此多公事私事,还处理得如此妥当,众人对他也是刮目相看。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新郎官身骑高头大白马,出现在这大理城街道之上。百姓们见他如此肥胖,都担心那马儿会不会被他压坏,不过这也只是玩笑而已,人人也都为他感到高兴。新郎官笑得合不拢嘴,不住向四周招手抱拳,他也没想到这今日早晨还与亲哥哥比试较量,互相看不顺眼,这刚到正午,自己便骑马迎回了心上人儿,而且还是皇帝亲自定下的婚宴,气派非常,可是为他挣足了面子。新郎身后跟着一顶大轿,四人抬轿,虽说有些吃力却也是个个面露喜色,帘中薄纱隐约透露出轿中人伟岸身形。这应该就是小翠了,郝味的妻子,郝香的弟媳。 来到风花雪月,婚礼现场十分喜庆,拜完天地父母,又感谢了好友亲朋,还有那皇帝亲自证婚,众人都感叹这郝家上辈子到底是修了多大的福分。郝香借口在后厨忙活,没有现场看到弟弟拜堂成亲,虽然二人不合,可说实在的,此时他的心里也是真心为弟弟感到高兴。只是这二人闹了这么多年,一时间却是无法解开所有心结,只好把这所有的祝福转化到饭菜之中。这“风花雪月”头牌厨师当然也是有些手段的,不一会便做好大大小小十多样美食,虽不全是由他操刀,可也样样亲自把关,没有一点含糊。 饭菜上齐,酒水也是管够,这些乡下人之前哪曾想过有天还能在这“风花雪月”吃上一顿,这下全都傻了眼,竟都不敢下筷了。公子一瞧众人,心中也是有些感慨,想这世道虽比以往都强,但这贫富差距则是越发大了。他站起身来,笑道, “各位乡亲,今日是我们郝大厨与小翠姑娘的大婚之日,还请各不要客气,吃好喝好,这二位新人婚后日子才能红火嘛。来来来,大家一齐,干!” 公子举起酒碗,众人也再无顾忌,一齐饮尽碗中酒水。公子高兴,又给自己倒上一碗,孙保山轻轻在他耳旁说道, “公子,今日就两碗,可不能再多了哟!” 公子笑着点点头,又轻抿了一口酒水。 郝味带着小翠挨个向各桌敬酒,最后方才来到公子这桌。几人一看这小翠,确是与那郝味有些夫妻相,她皮肤白皙,一个大圆脸似乎比郝味还要宽上几分,双眉浓郁,两眼微张,笑起来极是喜气,按陆子苓的话说,一见她就知道能生儿子。直到此时,郝香才在这堂中现身,他也是抹不开面子了,被伙计硬拉了出来。两兄弟一见面,竟是没有半句话说,场面十分尴尬。众人也觉好笑,小乙近到前来,给两人手中各塞入一坛酒水,两人不说话,喝酒倒是干脆,咕咚咕咚一齐喝尽,又是不分胜负之局。这酒浓烈,两人很快有些迷糊了。小翠在一旁叫了一声大哥,郝香心头和身体皆是一震,拉着郝味一屁股坐到地上,二人就此打开话头,不住哭诉衷肠。伙计抱来酒水放到二人身旁,二人不时对饮,又不时抱在一起痛哭,场面异常的滑稽。小翠拉不动二人,只好坐在凳子上,看着二人抿嘴偷笑。 公子很是享受,他从未和百姓一起吃过饭,这次虽然不能多喝,却也算是与民同乐了一次。孙保山脸上有些尴尬,凑到近前向公子说道, “公子你看,事情已经办得差不多了,我这先行告退了?” 公子疑惑看着他, “保山这家中有事?” 孙保山回道, “我家母老虎生孩子,我回去看看到底生完了没有。” 正文 46 事发突然临危受命,医者仁心母子均安 公子大拍桌子,叫道, “好你个孙保山,家中这么大事,你这一天还像没事人一样,真要我说你什么好,赶紧给我滚回去!” 孙保山点头哈腰,又看看小乙三人,挤了挤眼睛,这才匆匆离去。小乙三人一听孙保山要当爹后,也是叫嚷着要一起去看看。公子心想,这酒宴也差不多了,正好去见证另一番喜事,于是跟众人告辞,带着小乙三人一齐出去了。走在门口,小乙回头一看,那郝香郝味依旧腻在一起,不住饮酒,丝毫没有发现那坛中酒水早被小翠换成了清水。小乙笑了笑,这才迈步去了。 不多时,来到那孙府,听公子讲来,这孙府是刚为保山赐下的宅子,搬进此处还不足十日,以前孙保山虽是一直待在身边,当时还是太子的公子虽也赏些银钱,却仍不足已置办如此规模豪宅。进到后院来,几个俏丽丫环进进出出,十分忙碌。孙保山站在门口来回走动,不时用拳锤打手心,显是十分着急。公子与小乙三人来到近前,孙保山耸了耸肩,慢慢说来, “昨夜便疼得厉害,连夜找来全城最好的稳婆,我心想这么多人,应该没什么问题,便放心去忙活今日婚宴和比赛了。可到了这会,竟还没生下,真是心头没底啊。” 白青有些疑惑, “不会连那叫喊声都没了吧!” 孙保山无奈回道, “听丫环们说叫唤了一夜,刚刚还出了几声,这会却是静了下来,不知是不是喊累了。” 孙保山双手发抖,显得是害怕得很了。白青难得皱起眉头, “我听姐姐说,这女人生孩子,最好的一鼓作气,要是折腾太长时间,到最后要生之时反而没了力气,对母子都是不太好的。我虽没接过生,可也听姐姐说过不少,不如,就让我进去帮帮忙吧。” 孙保山知白青也是学医多年,现在也只盼能多一人多一些办法才好,于是赶紧找来丫环带白青进去了。四个男人站在门口,垫脚看着那门扉,似乎能够看到里面情景一般。突然一个孩子飞奔过来,一下窜进公子怀中,口中大喊, “爹,爹!” 公子抱着他好一番亲热,放下小孩,又仔细端详一阵,向几人慢慢说来, “这是我儿子,小名燕儿。环儿生他时,几只燕子在外面叽叽喳喳,吵闹得不行,环儿说多亏那燕子,她才强撑住了身子。孩子出生后,我是喜欢的很。不过这后宫之中多有瓜葛,至今也没把他母子带回宫去。先皇在位时,也见过他母子二人,极是喜欢,不过这事他也没有办法,只是叫我有空多陪陪他们母子二人。” 孙保山知晓这事,小乙二人听来却是极为不解,见这孩子约莫四五岁年纪,一身灰色布衫,虽有些破旧但也干净整洁。小乙刚想发问,房门开启,两个丫环扶着一个大肚子女人走了出来,那女子气喘吁吁,仿佛她也要生孩子一般。公子连忙上前抚住那女子说话,温柔中却有些责怪之意, “环儿,你这已有了八月身孕,不在家中好好养胎,还要来这看人家生孩子?!” 那女子慢慢缓和下来,慢慢说道, “这芳儿生了一夜都没生出来,我可是过来人,想要来教教她,可看她没啥动静,我自己却像是要生了似的,真是奇怪了!” 小乙一听也是忍俊不禁,心想这大肚子操的心也真够宽的。又听那妇人道来, “我看啊,这芳儿快没劲了,可得想想办法。” 一旁丫环插嘴道, “夫人快随我们回去休息,您这怀里还有公子的骨肉呢,您不心疼自己也要多为小公子着想啊!” 那小孩子也抢到前来,说道, “娘,咱们回去休息,这里有这么多人,芳姨定然能给我生个好弟弟。” 公子点点头道, “快回去吧,可得当心点。燕儿你可要照顾好娘亲哦!我一会就过来看你们。” 公子回头见小乙童陆疑惑的望着自己,笑了笑,慢慢说来, “环儿就住在这隔壁,虽我常差人带来金银细软,可环儿生活一直清简,你看燕儿那一身破布衣衫。哎,都怪我,现在也没给二人一个名分,确实是我对不住他娘俩,这可好,又多一个,现在非得想办法把他们母子三人接到宫中去才是。” 童陆想了想道, “莫不是公子已有良配,那人家中势力极大,即便是公子,也得倚仗对方,因而不能有所得罪!” 公子看着童陆,半晌方道, “你这小子果然厉害,这也能猜中!我真的不愿放你三人走了,小乙是武将之才,你出谋划策是一把好手,白青又有医术,得你三人,真是有如天助。要不你们就留下来陪我可好!” 小乙童陆看着对方,有些无奈,童陆双手一摊道, “我只是胡乱瞎猜,小乙哥身手还行,但也绝非绝顶高手,至于白青嘛,我认识他的时候她刚开始学医,只怕还得要些时日才能成为个好大夫。所以啊,公子,您真是太过抬举我们了。” 孙保山一展脸上阴郁,笑道, “假以时日,你三人必有作为,我敢以性命担保。” 几人说笑在一起,气氛倒是轻松了不少,可人人心中都是万分紧张,希望这孩子尽快来到世间。屋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然后屋内乱了起来,房门打开,白青脸色发白,泪水在眼框中打转, “保山哥,嫂子难产,大出血了!” 保山一听,几乎就要晕厥过去,小乙赶紧扶住他,回道, “青青,你有办法么!” 白青摇摇头道, “姐姐已经没了气力,孩子生不出来。里边还有两个稳婆,也都束手无策,我这又从未接生过,也只是听姐姐说过一些生孩子的事情,我又怎敢,怎敢……” 公子也有些着急,叫那丫环快去请太医来,可保山却伸手拦住, “这里已有最厉害的婆子,她们都没什么办法,那太医只怕也是有心无力,何况这一来一回又得多长时间,先让青姑娘想想办法。” 孙保山满脸苦闷,对着白青说道, “青姑娘,你尽管放手去做,若是保不住孩子,定也要救活我的芳儿。” 白青瞬间感觉身体僵硬,血脉不畅,可她又想到这一大一小两条生命,自己可绝对不能犹豫不绝。她镇定心神,目光坚毅,说道, “我一定会救下他们母子二人!小乙哥,给我找些烈酒过来,我试试看!” 小乙握住她手,给她力量,她咬咬牙,转身再进到房中。好在这孙保山平日虽不喝酒,却爱私藏一些好酒,这下倒是派上了用场,保山只是片刻便取回烈酒。白青接手过来,看了看腰间青蛇,向几人点了点头, “我去了!” 几人一齐嗯了一声,也不言语。小乙看其余三人面色凝重,心中也是苦恼万分。他心想若是青青能够成功还好,若是不成,那她定然会比自己去死还要难过,不知觉也是攥紧童陆胳膊,童陆吃痛,却也未作挣扎。四人在外边度日如年,好长时间,几位太医竟匆匆赶来,守在门外研究对策,尚未看过里边情形,就一个劲的说要保母弃子,这让公子和保山大为不满,干脆把他们支走,免得碍眼。众太医吃了瘪,悻悻然退出院去。小乙心想,太医在此,竟是入不了门,诊不了病,这也太过荒唐了,可他依旧相信白青能够处理好一切,保住大人和孩子。 丫环们进进出出,看着不断端进端出的血水,四人都是紧张到了极点。约莫一个时辰之后,这屋内传传来叫喊之声,小乙听得明白,是些老妇人,听这些妇人不住嘤嘤念叨,孙保山差点没忍住就要冲进屋去,小乙心想他进去只能让人更加手忙脚乱,一把将他抱住,孙保山向前之势很猛,小乙没办法只好将他按在地上。孙保山稍稍平静下来,侧耳倾听里边动静。不多时,一阵孩子啼哭之声响起,屋内传来欢喜哭声。屋外众人皆是喜极而泣,心想这孩子怕是保住了。一个丫环含泪带笑轻探出头, “恭喜孙老爷,喜得公子,只是这夫人……” 小乙手上放松,孙保山一下跳了起来,急切问道, “夫人怎么了,夫人怎么了!” 那丫环被他这一跳吓得不轻,喏喏道, “只说是还需要些时辰,也不知,也不知……” 那丫环再说不出来,却是轻轻抽泣,又关上门回转进屋。 小乙几人心上一点也未放松,不一会两个婆子抱着个婴儿出了屋来,孙保山接过一看,心中父爱泛滥,不住掉泪。小乙看这小子眼睛小小,尚未睁开,这出生之后也不想着睁眼多看看外面的世界,竟是睡得正香,他脸极胖,堪比那平日见到的出生两月的孩子,难怪会让他母亲如此艰难。他脸上褶皱极多,似个小老头一般,鼻子塌陷,嘴唇半张,小小舌头留出一截在外,很是讨喜。保山把他交给小乙,自己则在房门处探询。小乙没抱过这刚出生的孩子,不过手里也大致有些分寸, “这小子可真胖的,难怪芳姐姐生得如此辛苦!” 童陆也接过孩子仔细查看,揪住那胖胖小手上下晃悠, “小乙哥,要是找到姐姐,让她给你和白青操办婚礼,你俩也生个娃娃给我玩玩!” 小乙苦笑道, “孩子是拿来玩的么,而且有了孩子还怎么行走江湖呢!” 童陆回呛道, “谁说有了孩子就不行的,你看那些农家妇人,用块破布把孩子往身后一绑,照样不耽误农活。” 公子见二人又吵吵上,轻轻接过孩子,那孩子一到他手上竟是慢慢睁开了眼,公子撅嘴逗弄,孩子口中也是不断吐着泡泡,惹得几人欢笑不已。孩子双眼最是干净,最是纯洁,小乙看着这孩子也是喜欢得不行,转念间,又想到自己从小跟着阿爷长大,从来也没见过双亲,心中生起一丝酸楚,不过这酸楚也只是一瞬而已。这院中稍稍有些微风,婆子便把孩子接抱过来,退了下去。 没了孩子在旁,几人又似丢了魂一样,举手投足皆是不安。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那门轻轻开启,白青全身上下皆是艳红一片,双手沾有鲜血,不断往下滴来。众人傻眼,小乙见她疲累已极,赶紧上前扶住。白青似那重犯刚受过酷刑一般,一时无力,瘫倒在小乙怀中,望向孙保山,轻声说道, “嫂子应该不会有大碍了,多休养一些时日便好,只是,只是,这个……” 孙保山喜极而泣,握住白青双手,血水也把自己双手染红, “只是什么?没关系,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白青这才缓缓说来, “只是以后她只怕再不能生了。” 白青说完,眼中尽是黯然之色。院门外几位太医听得真切,相互交谈起来,本想入院与白青说上几句,可又怕公子不喜,只好趴在院门偷偷往里瞧看。孙保山听完,只是轻轻一笑, “青姑娘救了我妻儿两条性命,这大恩大德已经无以为报,能不能再有孩子,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青姑娘,你赶紧到客房休息,这里就交给下人办好了。” 白青点点头,一位丫环带着小乙白青去了客房,童陆拉住另一位了解之前屋内情况,公子也是好奇,一起在旁听来。那丫环也认识公子,不敢违逆,慢慢说来, “那白青大夫进来时,夫人正大出血,几个婆子急得不知该如何下手,我们也是慌了手脚,整个屋内乱成一团。白青大夫说大家冷静,一切都听她安排,那俩婆子虽说经验老道,这时已然没了办法,只好听她所言行事。那时夫人又昏睡过去,情况十分危急。白青大夫仔细检查一番,然后取出银针,在夫人身上扎下数十针。之后,她又向那婆子询问了许多问题,至于说了些什么,我们一时紧张,倒是没能全听进去,似乎是提到了生孩子的一些细节。我们端来热水,又准备好各种白青大夫需要的各种东西。白青大夫从腰间取下一只短剑,用火烧过,再淬入酒中,再用干布擦净,如此反复多次方才回到夫人身旁。我们都知道她要如何,都是不敢再看。过了好些时候,我偷偷看过去,只见白青大夫从夫人腹中捧出一个孩子,那孩子满身是血,没有一丝哭喊,也不知是死还是活。她割断脐带,把小公子交于婆子。婆子提住小公子双脚倒挂起来,用手轻轻拍打小公子后背,又是好长时间,小公子终于叫喊出声,我们见此情形,高兴得哭了出来。婆子给小公子收拾好后,怕老爷们过于担心,于是抱出门来给老爷们观瞧。后来,白青大夫又取过针线,在夫人下身缝缝补补,我胆子比较大,便按照白青大夫要求擦拭血水。她非常冷静,精神集中,一点也没有偏颇,夫人下身伤口被一一缝合,眼看着呼吸慢慢平稳下来,虽然虚弱无比,应该也算是把命保住了吧。” 公子与童陆长舒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那丫环又道, “白青大夫还说,夫人需要很长日才能恢复,还要我们好生照顾,以免留下后遗之症。” 公子点头,让那丫环忙活去了。 “总算是有惊无险,有惊无险,这青姑娘不错,有颗善心,又医术高名,是个好姑娘。” 童陆咧嘴笑道, “公子莫不是又想要给她寻门亲事,那可别怪小乙哥暴起伤人哦!” 公子一听,哈哈大笑起来。 “若是给他俩办个婚宴,倒是不难。” 童陆摇摇头道,叹道, “我们早就说好,要先把姐姐找到后,再为他二人操办。公子还是不用费心了。” 公子叹了口气,又道, “对了陆陆,他俩这一对,倒把你晾在一边,你心里如何想的,会不会有些嫉妒呢!” 童陆苦笑道, “我啊,早就习惯了,一天没见他二人,心里倒是空落落的。我们三人一起,倒也过得开心。等有一天找到姐姐,我便跟姐姐一起走,让他俩自己玩。” 童陆偷笑道, “要我不在,他们肯定过得比现在惨!哈哈,哈哈!” 公子笑笑,回道, “若是有机会,倒是想见见你们这位姐姐,在你们口中那可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啊!” 童陆一听,也是来了兴致,把陆子苓夸上了天,连这公子也感叹这女子只应天上有了。二人说笑一会,这才发现孙保山早已不见了人影,童陆笑笑,知道他关心夫人,早就进屋陪伴去了。公子与童陆走回前院老树下坐下来休息,丫环端来茶水甜点,二人也不客气,取来便吃,感觉又似吃了一顿喜酒,整个人都舒爽起来。几位太医见已无大事,识趣的遁走了。 小乙将白青送回客房,见她慢慢睡去,这才关门出来。听说童陆二人在前院,便自己找来。小乙摆了个手式,童陆知道白青只是有些累了,便错过一个位置让小乙坐下。丫环又端来酒菜,三人一边吃喝一边闲聊,倒也轻松。公子没沾酒水,却说自己当年如何能喝,小乙童陆都不相信,吵闹着要定个日子好生与公子切磋切磋。三人聊得正起劲,一个俏丽丫环慌张赶来,不小心摔倒在地,又奋力爬起,小乙一见,赶紧上前扶起。那丫环见到公子,没了主意般大哭起来, “要生了,要生了,夫人也要生了!” 来人正是那环儿贴身的丫环,公子一听,手中茶碗一松,掉落在地,摔得稀烂。那太医刚走不久,小乙赶忙说道, “我去把太医追回来,陆陆,你去把青青叫醒,跟公子一起赶过去。至于那婆子,还是一起叫上吧!” 三人分头行事,不一会儿,所有人都聚到了隔壁。公子看白青累得不轻,心想这太医定然也是见多识广,应该不会有大问题,若是真有问题,再请白青前去查看。于是几个太医和婆子一齐被让进了屋去。公子这才拉过那丫环问道, “夫人为何会如此,时日不对,这腹中孩子也只八月,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那丫环脸色惨白,喏喏的道, “夫人从孙大人那边出来后,就一直在大口喘气,我们为她轻推后背,她这才慢慢恢复过来。她让我们过来看看孙夫人情况,我担心夫人,便一直在门口守候,让玉兰一人去了孙府。玉兰过了很久方才回来,说是孙夫人已无大碍,我听得屋内无声,以为夫人睡下了,便没敢打扰。可没过多久,夫人又大声叫喊起来,我们冲进屋内,发现夫人抱着隆起的小腹不住挣扎,我们扶住夫人,眼睁睁看她痛得汗泪直流,却硬是不知如何才好。我突想起公子也在孙府,还有那太医和婆子,这才一路小跑过去。” 正文 47 徒生凶险未有不测,气色如常内心惶惶 众人守在屋外,只听得那环儿不住大声叫喊,又不知这屋内情形,公子焦急万分,不住捶打手心。白青欲要入内,却被公子拦住, “这几位都是老太医了,应该不会有问题,你就先休息休息,若是不成你再来想办法。” 白青点头,也是时刻注意屋内动静。过了很长时间,屋内传来孩子啼哭之声,几人这才松了口气。房门打开,婆子将孩子递给公子, “又是个小公子,真是好福气。” 众人都是欢喜,几位太医也一齐出来向公子道贺,公子乐得合不拢嘴,迈步就要进门,与一个丫环撞个满怀, “这么急干什么,夫人没事了吧!”公子笑盈盈说笑。 “公子,夫人她,夫人她出了好多血!”那丫环说完便大哭起来。 公子拉住那几位太医,问道, “你们不是说没问题了么!为何还会这样!” 太医们都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一位战战兢兢说道, “刚才一切都好……” 公子怒道, “你们什么都没看见是不是!” 那太医怯怯点头,表示都是隔着帘子,依照婆子说法,然后指导婆子丫环如何做法。 公子大怒, “我都不介意这事,你们竟敢!!哼,要是环儿出了问题,拿你们是问!” 白青早已抢进屋内查看,看到那般情形也是心惊,心想若是自己坚持进来,可能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她稳定心神,让丫环婆子配合着治疗,又过了好长时间方才走出屋来。小乙见她神情憔悴,也是心疼不已,赶紧将她扶到石桌旁坐下,公子飞快钻进屋去。白青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小乙哥,要是我一开始进去就好了,都怪我不好,都怪我!” 小乙摸着她柔顺长发, “你也尽力了,不过这里到底出了何事,那环儿姑娘怎么了?” 白青长呼一口气道, “出血过多,生完孩子后众人也未注意,以为环儿姑娘昏睡过去了,婆子丫环收拾好后便给她盖上被子。好一会,那丫环才发现床边流下血来,要是再晚些发现,只怕就要丢掉性命。要知道,这可是大出血呀!” 小乙轻声问道, “那现在又是怎个情况?” 白青无奈道, “血虽止住,但环儿姑娘身体已经十分虚弱,就怕留下病根,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呢!” 白青流下泪来,一旁童陆嘟着嘴道, “为何环儿姑娘会早产,是否出了什么问题?” 白青摇头叹道, “这就不得而知了,兴许是先受那孙夫人刺激,后又不小心磕碰到了吧。现在就希望她能好生恢复,不要留下后遗之症。” 童陆拉拉小乙, “小乙哥,你过来,我有话跟你一人说。” 白青有些疑惑,却也未加拦阻。小乙跟着童陆来到院中角落,童陆在他耳旁轻声说来,生怕他人听到, “小乙哥,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你想那太医为何如此这般救人,我有种预感,这事可没有这么简单。” 小乙一想,也是大惊,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做了手脚,故意让夫人早产,这些太医也可能是那人派来查看情况,碰巧遇到,然后趁机下手?” 童陆微微点头, “只怕是这样了,小乙哥,咱们要不要告诉公子。” 小乙摇头道, “我也不知,这事有些复杂,要不暂时别说,先看看环儿姑娘恢复情况。” 童陆点头,二人商议已毕,这才回到白青身旁,白青见二人不愿与自己说明,却也不问究竟,她知二人若真刻意相瞒,必不是什么好事,干脆也不再多管。公子出了屋来,坐在小乙身边,看着白青说道, “现在我连这太医也不能信任了,青姑娘,能否求你个事?” 白青点头应允, “嗯,公子,但说无妨。” 公子继续说道, “青姑娘,能否多留你些时日,为我环儿引针开药,把她身子调理好才是。” 白青看着小乙童陆,看二人并不反对,这才点头答应下来, “这又有何难,我们留下便是,正好小乙哥也需要好生休养,看他老是喝酒,不知还要恢复到什么时候。” 小乙摸摸头,傻笑看着白青,又听白青道来, “公子,能否求你个事?” 公子点头,又听白青说来, “经此一事,我又觉得自己医术只是学得皮毛,可否让我有机会向太医们多多请教学习。” 公子笑道, “这又有何难。院子这么大,你们以后就住这里,也好与环儿有个照应。我再令太医上门传授医术,一个太医所擅之术讲完,那就再换其他。” 白青终于挤出一丝笑来, “那我们就在这里白吃白喝了。公子,你对环儿姐姐可真好!” 公子叹了口气,正欲再说,只见一人悄悄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话,公子听后便与小乙三人告辞,又进到屋中寒暄几句,这才跟着那人一同去了。 童陆遗憾道, “已经走了这么多个月,还没出这大理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姐姐。” 小乙白青也是皱起眉头,又听童陆说来, “不过咱仨人一起,这一路倒也是十分有趣啊。咱们就在这好吃好喝,养足精神,之后再弄辆好点的马车,走路实在是太累了!” 三人相视而笑,感觉这一路其实一点也不觉孤单乏味。 如此这般,在这大理城中又过了三月,这时已是春花烂漫,遍地留香。小乙平日里练练功,偶尔去找秦朗玩玩,在这院中有吃有喝,当然要做些什么才是,便就自发做起了护卫工作,而这只怕也是公子有意为之,偶有到大理城之外散心,也都是一日来回。童陆闲来无事爱去找那郝香郝味解闷,当然最重要的是为了吃喝。这二人和好之后,相互交流做菜心得,竟皆厨艺爆长,这东福楼与“风花雪月”生意日益红火。小翠这阵子张罗着给郝香说亲,也是忙得不可开交,郝香却是有些羞赧,老说“不急不急”。白青的工作呢则要繁重许多,她每日为环儿姑娘检查身体,引针调理,之后便要与那太医请教各种病例诊法疗法,她心肠好,心思细腻,又爱钻研,前来授教的太医都十分疼爱她,有时竟是很多名医一同前往,争着要在她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白青舍不得丢弃那只姐姐留下的药箱,于是找人好好改装了一番,可将各种药具药草药粉分类装入,又换了背带腰带,背的时间长了也不至于把肩膀磨痛。她记起小乙需要的包袱,又请公子找来能工巧匠制作了一款熊皮背囊,这背囊十分结实,中间有硬皮隔开,可以调节空间大小,总计能分装一十六样短兵,外边还可绑上四只长武器,小乙一见也是十分欢喜,那他身上乱七八遭的东西全放入这背囊之中。他那只黑棍背得习惯,也就没再绑在这熊皮背囊之上。 这院中有了小乙三人,也是热闹了不少。除了经常来授业的太医,孙保山和孙夫人也是经常带着孩子过来串门,两家关系十分要好。环儿姑娘心情也是大好,那早产之事也没留下什么病根。公子若是得空,也会过来与众人一起吃喝玩乐。不过政事繁重,越到后来,公子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停留时间也是越来越短。小乙三人都为环儿抱不平,可环儿姑娘却说这是他的使命,要治理如此大一国,安抚这么多人民,是多么的不易,自己又怎能再为他添堵呢。小乙三人见她如此,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孙保山依旧每次前来探望,若是政事过于繁忙,则会从他夫人那里了解这边境况。 这日,众人都在院中乘凉,环儿姑娘抱着孩子,燕儿在一旁逗弄孩子小松子。小松子便是那三月前降世小公子的小名了。这小名是白青所取,众人叫起来也十分顺口,也都这样叫了。至于为何取这小名,也是有一番说法的。那日,白青难得在手中闲逛,心血来潮便买了一些红绳回家,想要绑成小结送于众人。这家中正好有那松子,她便从中挑了几个圆润饱满的,把绳做成手串,绳结中空,即是用来装那松子之用。绑好之后,她便给小公子拴上,人人都说好看,白青便给小公子取了这个小名。邻家孙保山不干了,也要白青为他家小子做上一串,白青心想,两个孩子同一日出生,就做相同的物饰以示情谊。只是她突然看到了那一堆小 核桃,便用小 核桃替换了松子的位置,只是这小 核桃稍稍大些,手链也就粗了一些。这两个孩子同年同月同日生,一个叫小松子,另一个叫小 核桃,真是天生一对好兄弟。 燕儿十分喜爱小松子,有了好东西总是先想着弟弟,这便让环儿好生欢喜。环儿心情上佳,轻声对众人说道, “天气如此之好,咱们一同去洱海泛舟如何。” 白青笑着回道, “这水中有些风浪,小松子还小,只怕会有些不适,不如我们乘车去到那月亮湾游玩半日,午后方回。” 众人都表同意,于是各人开始张罗,不多时这车马吃食,防寒衣物也一一备齐。众人一齐上车,小乙赶着马车慢悠悠朝月亮湾赶去。一旁孙夫人见众人出游都不叫她,假意牢骚几句,又赶紧吩咐家丁备齐马车追撵上去。两辆马车先后出城,马车朴实无华,却也没引起太大动静,远远的有些护卫跟住,并未影响到众人心情。只是半个多时辰,马车便到了那月亮湾,众人下车,看到这蓝天碧水,心情大好,不由唱起歌来。这环儿噪音真真好听,白青说就似听到了人间最美妙的音符那般,难怪公子对她最是亲近。 众人在这洱海边上铺上席垫,盘膝而坐,丫环取出酒水茶点,蔬果美食,环儿将她拉到身旁,众人一起喝酒吃食,很是快活。小乙身体早已痊愈,喝了半壶酒,便觉身体发热,他脱去上衣背囊,只绑着那黑棍跳进了那洱海之中。他这些日子倒是与秦朗学了好些水中技巧,游水泅渡更是精熟不少。白青童陆手拿点心,光着脚丫站在水边,不时用脚背踢起水花,童陆捡上几枚石子,朝小乙身上丢去,不过小乙身法极快,倒也没中几下。燕儿跟在白青童陆身后,看着水中小乙,咯咯笑个不停。岸边两位夫人抱着孩子正在攀谈,孙夫人很是委屈,环儿又是道歉,又是不停说笑,这才逗得孙夫人哈哈大笑起来。游人止步,都被这景致吸引,还有那酸儒对着洱海赋诗一首,不知是他临时起意,或只是复念前人诗篇。一切都是如此和谐,这广袤洱海让众人心平如镜。 又过了好一会,小乙从水中起身,刚穿上外衣,就听远处传来马蹄之声。众人好奇回头一看,只见一众护卫簇拥着一辆华贵马车缓缓行来,跟随出城的护卫也被阻拦开来。小乙背上熊皮背囊,站在众人身前。一人骑马向前,离小乙一丈之处立马而言, “不知谁是环儿姑娘,我家主子有请亭中一叙。” 小乙正要开口,环儿已然站起身来, “姐姐稍待片刻,奴家这就前去看看情况。” 环儿将小松子交于丫环,轻声对众人说道, “我早就料到有此一天,你们也不用担心,这大庭广众的,想来对方也不会对我怎样。你们好生看着燕儿和小松子,我去去就来。” 她微微一笑,转身朝湖边凉亭走去。 小乙欲言又止,想要上前护她过去,可环儿轻轻摇头,示意不用费心。小乙心道,这环儿也是位女中豪杰,面对此情此景,一点退缩之意也无。他看这情形,早已明白几分,对方是谁不言而喻了。童陆赶紧吩咐孙府家丁,速速回城告知孙保山与公子,那人也是懂事,解下车索,骑马回城报信去了。小松子在那丫环怀中倒也不哭不闹,他与胖胖的小 核桃两眼对视,极是欢喜,小 核桃态度就冷淡了许多,只是直勾勾盯着小松子,双手不时挥舞。小乙看到这一幕也是心生怜爱之情,可这小松子生母会是怎样结局,他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童陆揪着小乙衣角,说道, “小乙哥,你说这皇后会不会为难环儿姐姐。” 小乙摇摇头回道, “不知道了,不过众人都亲见环儿姐姐被叫了过去,光天化日的,绝对不会在此刻对她下手。” 童陆点头,继续道, “你说这皇后嫁给咱公子已经好些年,却一直没能要上孩子,会不会是得了什么不孕之症,咱们要不要让白青给她看看,没准便能消除她对环儿姐姐的敌意呢!” 白青抿了抿嘴,说道, “这不孕之症我也曾翻阅书典,又问询过许多太医,他们都是束手无策,我又怎有更好的治疗方法呢。” 童陆遗憾道, “公子都要忌惮她三分,我们又能怎么办,最多也只有小乙哥舞刀弄枪,守护在环儿姐姐身前,可守护一时,又怎能守她一世!不过依我看来,这燕儿已经这么大,皇后若想,只怕是早就下手了。所以,我们其实完全不用担心,环儿姐姐母子三人定然是没有危险的。” 小乙白青点头称是,可心中仍旧有些紧张。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凉亭侍卫分开,环儿从中走了出来。小乙赶紧上前接她回来,看她脸上并未有任何异常,这才放下心来。那皇后带着众侍卫回去了,没有人再多说一句。童陆却是有些忐忑,这场面平静的太过诡异,只怕没有这么简单,可他一时也不知发生何事,那环儿也是只字不提,自己也就不好再问。公子派来一队人马,将众人护送回府,这院中又恢复往日平静。 这一连几日,童陆留心观察环儿,只觉她身旁有人之时便如往日一般,但自己独处之时则有些心神不宁。童陆心想定是那日与皇后密谈,提到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秘事,不过见环儿并未有过激反应,也就未采取任何措施。 这日,环儿似乎心情大好,一大清早便四处张罗起来,说是要亲手为众人做上一桌丰盛晚宴。小乙问她是否需要请示公子,让他抽身回来齐聚,环儿却说不用劳烦,称这只是院中几人小聚,无需公子放弃政事。小乙也就没太上心,只待留下肚子,晚间能够大吃一顿。 这晚间一餐着实丰盛无比,虽说平日里环儿也经常下厨,不过也大都只做上一两道小菜,像这样十来个大菜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小乙三人看得眼都直了,又见丫环抱来大坛酒水,老远就闻到了香味,这腹中馋虫作祟,三人皆是难以忍受,只待环儿一声令下,便要上前夺食。这孙家夫人也受到邀请,让贴身丫环带着小 核桃,自己则与环儿一起在那后厨忙活。接近日落时分,这酒菜方才准备完毕,丫环们点燃烛火,众人在烛光之中推杯换盏,场面十分热烈。两位小公子由那丫环带着回屋睡了,俩夫人得了闲,也是喝了不少酒水。晚宴持续了很长时间,孙保山刚好错过了宴会,他也不气恼,亲自将夫人接了回去,孙夫人走时不断吵嚷着也要为众人亲自做上一桌。小乙也喝得晕晕乎乎,最后也是与童陆相互搀扶回到住处。童陆本觉得奇怪,不过在喝过一碗之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这第二日天尚未亮,小乙已然起了身,独自来到前院打拳舞棍。这日常活动结束,回头便见到那一桌杯盘狼藉,本是众人商议好第二日清晨再行处理,他看不过去,便自己收拾起来。刚收拾完毕,童陆来到了身边, “小乙哥,不知怎的,感觉有些不大对劲呢!” 小乙也摸摸头,回道, “我也有这种感觉,但又说不上哪里出了问题。” 小乙见白青房门开启,白青按着太阳穴走了出来,她走到小乙身边坐下,慢慢说来, “小乙哥,我觉得头好痛,你们感觉如何。” 小乙回道, “可能是你不胜酒力,我倒没什么感觉。不过青青,你有没有感觉到异常。” 白青认真点头,说道, “环儿姐姐见过皇后以来,便有些不同以往了,在人前却是装作没事人一样,可私底下……哎呀!” 白青大声叫喊起来,小乙童陆盯着她看,听她说来, “你们想想,姐姐走时也是莫名其妙做了一大桌好吃的,这环儿姐不会也是……哎呀,我得去看看!” 说完白青转身便向环儿房间跑去,小乙童陆赶紧跟在后边。白青敲了好一会,里边却是毫无反应。三人皆是有些着急,小乙一脚将门踢开,白青跟着进到房中,小乙二人多有不便,只守在门口静待白青探明情形。不多时,屋内白青哭喊之声响起,二人不由分说,一齐冲了进去。 正文 48 刹那芳华春色永驻,日月经天莫问来处 小乙三人立在床前,众丫环也都听到声响,慌忙赶来。白青哭坐在环儿床边,早已泣不成声。众人看那环儿,脸色异常惨白,似是擦了不少白色粉末,在这暖春清晨,她身体冰凉,早已没了一丝人气。童陆有些自责,泪流不止, “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都怪我这贪吃,这才误了大事!小乙哥,我们本该能救下环儿姐的!” 小乙拍拍他,又蹲下身来轻抚白青后背,说道, “既然想死,除非你我一直伴在身边,否则又如何能够阻止呢!所以,我们倒也不必自责。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通知公子,让他来处理这身后事宜。还有,这里一切都别妄动,等我和公子回来。” 众人允诺,小乙这才狂奔出门。 旭日东升,这春日暖阳湿润柔和,将这大理城照得一片喜气。两人带头冲进院中,正是公子和小乙,二人衣衫尽湿,大口喘着粗气。想那皇宫离这宅邸距离虽不很远,可公子却是好些日子没有过来,也不知是否真是政务繁忙,小乙几人也觉他无论如何也该经常回来看看夫人孩子,这可倒好,上次一别半月之久,再回之时,便是与她阴阳两隔。公子夺门而入,一下扑倒在环儿身上。 公子也知皇后邀见环儿之事,可皇后并无过激举动,环儿这边也是一切如常,他也就没太在意,万万没想到环儿竟会自行了断。公子抱着环儿冰冷尸体,哭成泪人,却始终不发一言。小乙心中酸楚,不忍再看,一位懂事丫环去了燕儿屋,暂时不让他知晓此事。小松子还在睡觉,便由另一位丫环抱了出去。这屋内又多了一人,哭得梨花带雨一般,正是那孙夫人。公子好一会方才抬起头来,他从环儿手中取出一条白底丝巾,小乙一看,约莫一尺见方,上面书写着几行小字,字体婉约纤瘦,应是环儿亲手写就。公子仔细过,递给小乙。小乙接过丝巾,与童陆白青一齐看来,只见字迹清晰,不似随意为之, “小松子出生之后,妾身只觉身体越发孱弱,下身隐痛不止,每日痛不欲生,时日愈久,痛得就愈加厉害了。妾身心知时日无多,与其病死痛死,不如趁着还有些姿色,给公子留下我最美的样子。我走后,将我埋在我们初识的地方,无需墓碑也不需拜祭,让我就那样静静离去便是。两个苦命孩子,这就交付给公子了,当娘的对不起他们。公子,若有来世,只盼我们再见不再相识。” 这丝巾之上有些许泪痕,却没沾到字迹之上。白青看完大觉不解,哭道, “环儿姐姐明明已经大好,为何还说自己每日痛不欲生,难道真是我看错了不成。” 话音刚落,又一女子哭喊着跑了进来。小乙三人回头一看,却是不识,公子有些吃惊,却未有任何表示,小乙只好目送她去到公子身前。那女子看了看环儿尸身,轻轻抹着泪,扑腾一声跪倒在公子身前, “皇上,都怪臣妾那日对环儿说了那些不中听的话,这才让她走上这不归路。臣妾犯下大错,还请皇上责罚!” 这屋内众人一听,便已猜到来人身份,正是那几月前方才入主后宫的皇后娘娘。小乙见这皇后一身素衣,身材高挑,打扮倒与环儿有些相似,她眉目清秀,面若桃花,竟也一点儿不输环儿。皇后娘娘一拉着公子衣角,一手扶在膝上,低头抽泣。只听公子厉声道, “你对环儿说了些什么,怎会害她如此!” 皇后娘娘被公子语气吓到,身体瑟瑟发抖,半晌方才回道, “妾身那日洱海游玩,恰好遇到了环儿姑娘,便邀她一起说了会话。本也只是一番闲聊,却是没想到环儿姑娘竟是如此想不开。” 公子大喊道, “到底说了什么,速速说来!” 皇后娘娘止住哭泣,缓缓道来, “那日一见环儿,也是十分欢喜,与她也算相聊甚欢。我早知皇上有此良偶,却因家父阻挠始终未给其名分。我听说她已为皇上生下两个皇子,便与她聊了些孩子之事。臣妾跟着皇上多年,却一直没能怀上龙种,因此也对这俩孩子多上了些心。” 公子瞪着皇后,恨恨道, “就这些么?” 皇后娘娘低下头来,怯声说来, “妾身跟环儿姑娘说,希望她将这两位公子交于妾身抚养,臣妾也必将视于已出……” “所以,你便让环儿自行了断了,以绝她后路,这样永远不会威胁到你!”公子大吼道。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皇上,臣妾只说愿给她无数金银,够她一辈子享受,若是,若是她愿远离大理城,臣妾也可为她再寻处好人家……” 公子怒极, “所以,现在你满意了?” 皇后娘娘又是掉下泪来, “皇上,妾身,妾身……” 话还未出口,一个四五岁孩童从门口探入头来,他一脸迷惑,见到父亲在场,这才小跑进来,他一把抱住公子,笑道, “爹,爹,你看我自己做的竹蜻蜓,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公子努力挤出笑来,点点头,轻轻拍拍孩子幼小肩膀,轻声道, “好看,好看,燕儿真是厉害。你娘睡着了,咱们……” 公子想要去蒙住燕儿双眼,他小巧身子却是一转来到了环儿床前。这孩子也是机灵,早就猜出事有不对,他抱着身体发凉的母亲,一遍又一遍的轻声呼唤着。公子心知事已如此,便任他去了。公子把皇后娘娘扶了起来,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你也跟我这么些年了,希望你说话算话。” 皇后娘娘上前跪在环儿床前,心疼的将燕儿揽入怀中。燕儿在她怀中只是轻声抽泣,自始至终也不曾喊叫哭闹。屋内众人都没发出其它声响,只听得那嘤嘤轻啼,让人心碎不已。 良久,公子终于长叹一口气,将燕儿和皇后拉起身来。他掀开被子,将僵硬的环儿直直抱起,向屋外走去。小乙细细一看,这环儿竟是穿戴得十分整齐,项链手镯之类虽不似名贵之物,却也小巧而精致。小乙心想环儿生前应是将自己好生打扮了一番,似她这般女子,死也要死得美艳动人。小乙给童陆白青分别使了个眼色,便跟着出了院子。皇后赶紧拉上燕儿带着众丫环仆人和护卫,远远跟在后头。 众亲卫虽想上前帮忙,可看到公子神情,也知他必然不想让他人相助,只好四处散开,远远的开道护航。公子始终保持一个姿势,脸上也是不露声色,看不出喜怒哀乐。小乙只觉这时的公子极为陌生,与之前那人有了千差万别,可这毕竟是失去了亲爱之人,小乙也是不愿再多想,只好紧紧抓住白青童陆,生怕这两人一下便从自己面前消失不见。 路旁百姓尽皆驻足观望,不时有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更有好事之人远远跟在大队人马后面,想要上前看个究竟。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公子来到了众人已然十分熟悉的月亮湾,小乙心想,公子与那环儿只怕也是在此处相识。这月亮湾中有一处大土堆,恰似一座小山,来到这土堆顶部,公子终于将环儿放下。他动作极为缓慢,似是怕惊扰了环儿亡灵,又或是长时间抱着死尸,双手有些不听使唤了。这里有三棵大树,树干笔直,皆有酒坛般粗细,树前青草享受着春色,也是朝气蓬勃,长势极为喜人。公子便走到那最中间一棵前,默不作声,徒手拔除这尺长青草。白青看他辛苦,欲将青蛇借于他用,却被小乙童陆一齐拉住,小乙二人轻轻摇头,她这才收回手来。皇后带着燕儿与那院内之人也来到了土堆之上,众亲卫也被她打发下去,守住四周。燕儿抬头看了一眼皇后,皇后向他微微点头,他便上前来到公子身边,与他一同拔草。父子两人对视一眼,并无言语,然后自顾拔着青草,不一会儿,这大树之前便清理出一小片空地,两人手上也都被杂草割开许多伤口。公子十指嵌入泥土之中,开始挖土,燕儿学着他样,可这小手太嫩,不几下就挖出了血来,可他却是咬牙坚持,一点也不似那天真的五岁孩童。公子也是不能让他停下,自己双手又是加快了一些。这草根极长,倒是让这泥坑好挖了些,不过这尺许深坑,也让这父子二人双手流血,几个指甲盖被从中折断,让人不忍直视。 公子轻轻将环儿尸身放入坑中,大小长短刚刚好,竟是为她专门定作一般。公子看着坑中死尸,没有多说一句话,他双手轻轻捧起泥土,慢慢撒在环儿身上。燕儿与他父亲做着一样的事,众人看着都觉难过。父子两人把土堆用手掌拍实,这才停下手来。皇后来到燕儿身边,捧起两只小手,十分心疼。她用手绢给孩子擦拭双手,就像环儿曾经做过的那样。 已是正午时分,艳阳如火,这土堆顶部被树荫遮盖,竟似有了些寒意。公子缓缓挪动步子,来到皇后身边,拉过燕儿小手, “来,给你娘再磕个头。” 燕儿扑通跪倒,重重磕下三个响头。他抬起头来,眼中尽是泪水,问道, “爹,昨晚娘还好好的,为何一夜之间便死了?” 公子把燕儿拉起,回道, “你娘啊,生你弟弟时得了病,能坚持到现在已是不易了!以后就跟在爹身边,爹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公子把燕儿抱在怀中,燕儿被他抱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他把小脑袋侧向一边,看着皇后,欲言又止。皇后上前摸着燕儿小脑袋,温柔道, “好孩子,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娘。” 燕儿疑惑的看着公子,小声道, “爹?!” 公子并未开口,向一旁的小乙三人点了点头,拉着他的小手,往下走去。皇后也小施一礼,跟在身后,只远远听她说道, “孩子,以后要叫父皇了……” 院中丫环仆役尽数走光,只留下了小乙三人呆立当场。三人心情十分沉重,一起坐到地上,黯然神伤。童陆沉默片刻,方道, “小乙哥,白青,我不想在这大理城再待下去了。” 小乙白青一起回道, “我也是!” 童陆勉强挤出一个笑来, “你们怎么想的?!” 小乙抢先道, “我突然觉得公子变得好陌生,人说伴君如伴虎,这话一点不假,他对自己的爱人都是如此冷漠,又何况是他人呢。猜不透他心思,或许哪天就翻脸不认人,咱们还是远远的躲开才是。” 白青点头道, “也许是他心中苦痛不愿表现出来吧,不过他这个样子,我真的好怕。” 童陆又道, “不仅仅是环儿的死,我觉得更吓人的是那小燕儿,小小孩童,竟能如此隐忍,以后若是成为一国之主,也不知是否能够造福天下百姓。也许,这便是君王,舍得才能放下。我突然有个奇怪的想法。” 小乙白青一齐问道, “什么想法?!” 童陆苦笑道, “只是猜测吧,也许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公子的安排,若非如此,环儿姐姐怎会甘愿一死,还有,这皇后为何这么快便知晓此事,而公子对皇后的态度也甚是奇妙。” 小乙白青身体皆是一震,又听童陆说来, “我只是乱说的,可别当真。况且在这死者面前,这样说话确实太过不负责任。小乙哥,白青,咱们尽快走吧,我心里很乱,若是再留下些时日,我一定会疯掉的。” 小乙郑重道, “阿爷说无论如何都不要与官家为伍,现在想想,还真是如此。咱们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再与秦朗郝香郝味还有严姐姐逐一道个别,就此离开这大理城吧。” 三人商议已毕,向环儿坟墓各施一礼,这才慢慢离去。 回到宅院之中,只剩下一位下人,其余人等皆已被送入宫中。三人随身东西极少,只是片刻便已收拾完毕,与那留守之人招呼了一声,三人便去到隔壁孙家。孙家夫人把自己关在屋中,听闻小乙三人前来告辞,这才出了门来。她一把抓住白青双手, “你们这就要走么?这环儿刚走,公子怕会不悦的。” 白青无奈回道, “自从我们三人来到这里,已经见过太多的悲欢离合,也是时候离开了,我想公子也定会理解的。” 孙夫人眼中血红, “家中那辆马车还算结实,你们若不嫌弃,就把它拿去,这一路上也少些颠簸。” 说完,孙夫人向一旁仆役吩咐几句,那人便置办马车去了。丫环将小 核桃抱了出来,白青小心接过,用脸在小 核桃脸上蹭蹭,小 核桃两只小拳紧握,向后伸展开来,似是伸了一个懒腰,这才逗得三人笑出声来。小乙见那仆人带来车马,也不客气,将行李物品放入车中,自己接过缰绳坐在车驾之上。白青在小 核桃红扑扑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把他递还给丫环,看到那小串红色核桃绳链,心头也是暖暖的。不由多想,童陆拉着她一齐进到马车之中,打开车帘,向孙夫人招手作别。孙夫人知他三人性子,也就随他们去了,待到马车走远方才想到没为他们准备些吃食,也是后悔不已。 小乙赶着马车来到宫门,本是想跟秦朗说上一声,却碰上了匆匆而回的孙保山。孙保山大吃一惊,与几人客套一会,他轻叹一声,入宫去了。不一会儿,只见几人并排走出,小乙仔细一看,其中一人正是秦朗,他身边还有五人,四男一女,虽都年轻,却是长相怪异,有彪形大汉,也有矮胖圆脸,两只小眼睛深深埋在肉中,不知能否看清事物。小乙已然猜到这五人身份,正是那点苍七雄亲传弟子。这大哥徒弟早逝,秦朗便是这老二了,不过他年纪较小,其余人等也都叫他“二弟”,不过小乙也听说这几人对他似乎没甚好感,对他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而已,秦朗对此倒也不太在意。 秦朗知道总有一天小乙三人会离开大理城,却不知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他上前与三人依依作别,从袖中取出几块碎银,放到小乙手上,轻声说道, “小乙哥,陆陆哥,白青姐,你们三人一路保重,这是我这三月省下的银钱,虽不多,可也是我一番心意,可千万不要推脱。家师临终托付你们也都知晓,便就在此处向哥哥姐姐们道别了!” 小乙拍拍他结实后背,笑道, “回去时给霞儿严姐姐说一声,以后若有闲暇,我们也会给你寄些书信之类,好叫你羡慕羡慕这外面的风光。小朗,公子那里?” 秦朗叹了一口气,说道, “公子说,他已经知晓,让你们一路珍重。” 小乙点头,看向秦朗身后五人,轻轻一揖,白青走到近前,说道, “小朗,我给开的药也只能帮助调理,延些时日而已,霞儿此病乃是天生,要想根除病症,怕也只是妄想。不过也不要太过灰心,以后若遇高人指导,有了解救之法,定会飞信传书于你。” 秦朗点头,便与三人道别,转身与五人汇合一齐回宫去了。那五人始终不曾上前,似乎也是出于好奇前来查看一番,小乙无奈笑笑,驾车缓缓朝那“风花雪月”去了。 郝香见三人模样,也是大惊, “说走说走,你们也真是心够大的。既然公子都留不住,我也不说什么了。” 郝香四处翻找,找出几大块腌制好的大块肥肉。小乙毫不客气,笑着接过,统统放入车中。三人行远,童陆从窗中看一位干瘦女子站在郝香身旁,不由轻笑数声, “应该是郝香师傅的相好,啧啧,他两兄弟,眼光可真够毒辣的,翠儿姐姐巨胖无比,这一个却是骨瘦如柴。” 白青一听不觉莞尔,马车已然来到了东福楼。郝味迎了出来,也想送些吃食,却见这车上已有郝香的腌肉,他思索片刻,取出一口精致小锅,又拿来大包调味用料,笑道, “出门在外,吃是最重要,亏了什么也不能亏了肚子不是。这小锅可是跟我好些年了,你们一路带着,给自己做些好吃的。” 童陆心想,若不是铁石先走一步,他定会让铁石亲自打制一口,看到这口小锅,他心里真是乐开了花。童陆抱着被粗布包裹的小锅,笑道, “我看以后都不用比了,郝味师傅略胜一筹!哈哈!” 郝味笑嘻嘻正要答话,那翠儿抱着大堆干货来到身边,全部塞进车中。小乙三人当然来者不拒,一一笑纳。小乙打趣道, “小翠姐姐什么时候也给咱郝味哥哥生个大胖小子呢!” 小翠脸上通红,郝味喜滋滋道, “小翠已有了两个多月身孕,嘿嘿,我就要当爹了,这方面咱也是要胜过那郝香的!哈哈!哈哈!” 小乙三人大笑着与二人作别。出了城门,小乙拉住缰绳,三人一同回望,只觉此刻的大理城竟是这般恢宏大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伟岸得多。童陆眼中湿润,忍不住留下泪来。 “我有种预感,我们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小乙长叹一声, “路总是要向前走的。青青,陆陆,我们这就出发!” 马车向北渐行渐远,最后成为小小一点,继而消失不见。 正文 49 缘是天定自在而行,绿草相伴水色常青 “真是凄惨!” 七子摇头叹道。一旁思思哭花了脸,呜咽着说话, “那些事,果真是皇上做的?!” 大山笑笑,回道, “好多事情,你也只能猜想罢了,哪能了解得清楚。是与不是,现如今都没有意义了。生者如斯,逝者已矣,人还是得向前看的。” 思思低头想了一会,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来,她看着七子侧脸,心道,若是能做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与他一起有这般奇幻经历,哪怕只有一天,就是死了那也心甘情愿。 大山伸了个懒腰,笑道, “哎呀,好累啊。思思,你大山哥又饿了,要不再弄点儿吃的?” 思思应了一声,乖巧的忙活去了,七子则抓着大山双手不放,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十多年前的江湖,一个劲的问东问西。大山只是装作没听到,大声叫喊, “怎么这么慢啊,要饿死人啦!” 七子见他如此,只好苦笑着站起身来,与思思一齐准备吃食。不多时,思思便端上了大盘肉食,七子屁颠屁颠跟在后边,手中拿来一袋清酒。大山吃喝起来,七子笑问道, “大山哥,思思手艺有那郝香郝味几成水准呢?” 大山小喝一口清酒,将口中肉食吞咽下肚,这才慢慢说来, “对于这美酒美食,大多数人也只是跟风而已,这酒楼的厨子一生要做多少饭菜,可真正懂他的却也廖廖无几,他在这美食之中用了多少心思,也只那有心人才明白罢了。对于思思来说,她的厨艺不需让天下认可,只需一人足已。所以看一个人的厨艺如何,除了这色香味,更重要的是看他是否用了真心。你看,我这盘明显就比你那盘粗糙,哎,想必味道也差了一大截。” 思思听完脸上一红,低下头来。七子看着自己碗中肉条,似乎真是比大山盘中的精致一些,他笑眯眯说道, “大山哥,要不你吃我这盘!” 大山抱紧自己盘子, “我还是比较喜欢粗野一些的风格,这就刚刚好,刚刚好!” 七子吃了口肉,问道, “大山哥,那崇生寺一战真的如此惊心动魄么?那可恶的林梵果真趁机逃走了?还有那刀疤汉子,他为何会有这么大一条伤疤?还有,那环儿之死真的与公子有关么?还有还有,那‘雪魔’后来又是如何?……” 大山讲述之时,七子思思都是专注于倾听,虽有一肚子疑问,却也未发一言,正是那最佳听众。大山听他说完这一大串,皱了皱眉,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能说的基本都说了,自个好好琢磨琢磨。思思,你给他说道说道。” 这思思倒是心思活泛,给七子讲得有条有理,竟是和大山想的一般,于是这一男一女一问一答,竟是把大山晾晒在一边。二人交流异常激烈,竟是比大山说来更要精彩。大山苦笑一下,看着火光之中这对男女,似乎见到了当年的情景,他眼中闪过一丝欢愉,而后又暗淡下去。他倒在草地之上,眯眼看着天上星辰,良久方才睡去。 这第二日天色尚早,大山便已起身,来到远处又打起拳来。打完拳后,大山坐在火堆旁,把那火堆又烧旺了些。七子昨夜睡得极晚,直至阳光入眼方才醒转过来。醒来时一看,思思早已准备好了早餐,只待他醒来便能享用。大山正用细小竹签剔着牙,他看着七子,笑道, “有了女人,便把这练武之事忘了,要知道这么多年,除非极特殊情况,我可一天也没断过。” 七子有些惭愧,大山手一摆, “今天就算了吧,思思真是个好女子,你看,这大清早便是有荤有素,你还不赶紧的!” 七子连忙起身,胡乱把食物塞进嘴中,口中还不停叫喊着“好吃”。思思看他样子也觉好笑,自己则取了素食慢慢咀嚼。 眼看七子吃完,大山站起身来,拍拍袖管,跳上马来, “走吧,这里官道还算通畅,咱们今日倒能多走上一些。” 说完大山轻夹马腹,慢悠悠向那官道行去。七子思思收拾好东西,驾着马车跟在后边。上了官道,道路也算好走,思思不愿一人待在车内,便来到七子身边坐下,看他熟练的驾车前行,也是喜欢得不行。大山一见二人这般模样,心中来气,一个飞石钉在马屁之上,他虽力不大,可那马儿刚一吃痛便拔腿狂奔,思思紧紧抱住七子右臂,七子只一手驾车,操控不及,足足跑了两里,那马儿才放慢脚步。大山迎头赶上,吹着口哨, “快点快点,别只顾打情骂俏!” 说完他一溜烟飞走,片刻之后就消失在这弯弯曲曲的山路之上,七子小心驾车前行,直至太阳西下,方才看到大山坐骑。那马儿吃着青草,马尾扑打着蚊虫,十分悠闲。大山则躺在一旁,怀中抱着一只巨大乌龟壳。 七子思思一见他这般模样,也是齐齐笑出声来,七子看大山似乎还没睡够,便想要找个地方停下车马,刚一动身便传来大山叫喊之声, “怎么这么慢,还好找了个乌龟壳,要不非得着凉不可。” 思思轻笑出声, “大山哥,以你的身体,只怕睡上两天也不会有事呢!” 大山哼哼道, “别说这有的没的,赶紧,前面不远有一岔道,大路通往小镇,咱们走小道,那里有个极好的去处。” 大山咋吧着嘴,翻身上马,转眼便消失在视线之中,七子手中多了一样物事,正是那只巨大龟壳。七子看看思思,无奈的耸了耸肩,继续向前行进。行不多时,便来到一处院落,院落四周用篱笆围了起来,上面爬满藤蔓。柴门虚掩着,七子将马车拴在门外,轻轻推开门来。只见这院中十分潮湿,趁着那微弱星光,七子依稀见到这地上全是青草,他踩到上面,只觉异常松软,稍待片刻足印之中还会冒出水来。这院中置有一桌,桌上点有烛火,两人分坐一边,正在对饮杯中酒水。七子一看,其中一人正是大山。他走上前去,轻声说道, “大山哥,这是?” 大山哈哈一笑,一把将他按在地上, “看,这酒水都给你倒上了,先干了这碗。” 七子让思思先行坐下,这屁股刚一挨着那长条凳,就被灌了一碗,酒刚一入口,七子只觉无比甘甜,喝入腹中还微微觉得有些温热。他惊奇道, “这是什么酒,为何如此香甜,似那山中泉水加了蜂蜜一般?” 大山又给他倒满,看向对面那人,问道, “这可是这一带有名的‘甜心’!” 那人微微点头,脸上皱纹聚到一处,看起来已然十分苍老。七子看着那人,正要请教,就听大山说来, “叫甜叔吧,他可快要五十的人了!” 七子看着那人,抱拳道, “甜叔好,多有打扰了!” 那老人笑着不住点头,大嘴咧开,露出两颗亮晃晃的门牙。七子见他眉尖发白,眼窝向内凹陷,花白胡子十分凌乱,似乎平日都是这般不修边幅,看起来也比实际年龄大上不少。那老人抿一口酒水,笑道, “你这小子,看起来倒真像当年的小乙呀!啧啧,一样的黑,一样的帅气,一样有个漂亮女孩跟在身边!” 七子被这老人逗乐,却是没有回话。 “只是这话稍微少了一些,不似当年几人逗嘴来得欢乐。” 老人眯着双眼,喝尽碗中酒水,嘴角流下几滴,挂在花白胡子上,随他脸部起伏上下晃动, “这几年雨水多,这海子水面也是涨了不少,这不,院里一踩就能踩出水来,若是再下场大雨,只怕就要没过双膝。几个孩子觉得太过潮湿,也都搬到乡里住了,老伴三年前便去了,所以这大多时候也只剩我一人而已。说来也怪,这水面上来后,却是来了不少不速之客,那几间草屋,随意收拾了下,便给那客人住去了,再加上我这‘甜心’,日子过得着实不差。” 老头笑起褶子,七子却觉无比亲切, “甜叔,您这院中如此潮湿,只怕易得那风湿之症吧。” 老人笑笑, “这几十年都过来了,也不想再搬到外面去了,以后老死在这,也算是寿终正寝了。” 一旁思思看着三人,说道, “阿叔,我们三人多有打扰,可否借厨房一用,让思思为你们再多弄些下酒菜。” 大山笑着回道, “甚好甚好,最大那间屋子前方搭的土灶,你过去就能看到。” 老头笑眯眯点点头,思思便拿了些腌肉之类去了。不多时,炊烟升起,在这黑夜之中却是极为明显,思思手巧,少一番功夫便端来几盘下酒好菜。她坐在七子身旁,四人吃喝渐入佳境。这“甜心”酒虽是清甜,却也醉人,那老头又多喝了几碗,便趴在桌上睡着。大山轻轻抱起老头,送入房中,又轻轻关门回来。 “大山哥,甜叔自己一人住在这里,也太过孤独了,难道这当子女的都不理会他了?” 大山又喝了一碗“甜心”,摇头晃脑道, “这老头脾气倔,和他爹一样,他面相虽老,身体却是极好,只怕再活个一二十年也不是问题。他那子女倒是有些头脑,竟是把这‘甜心’生意做得有模有样,不时有客前来,竟是又生生多了可用车马的小道。也不知这甜老头心中,是欢喜还是悲哀。” 七子思思也是好奇,却又知大山虽不刻意对他们隐瞒什么,却是要再多经历一些事情,才会告知于二人,因而也就不再问询。一坛“甜心”下肚,大山招招手, “老头今日没客人,咱们一人一间,屋子虽小,却颇有特色。” 说完,大山打了个哈切,朝那其中一间小屋去了。七子看了看思思笑道, “天色已晚,明天一早再来收拾吧。” 思思笑道, “这你不用管了,快些歇着去吧,要留下这一桌,我可要睡不安宁的。” 思思把七子推入一间小屋,这才回到院中处理碗碟。七子从门缝偷瞧,那淡淡烛火印在思思脸上,娇媚动人,七子迷迷糊糊,竟是觉得那人就是许久以来自己朝思暮想的杏儿。他眼泪夺眶而出,打开房门奔到思思跟前,思思一脸茫然,七子这才发现自己认错人,他摸摸头,笑道, “早点歇息。” 七子转身进屋,思思看着他离去背影,若有所思,好一会才轻笑一声,继续将那桌旁收拾干净。 次日,七子早起院中练武,思思准备早餐,大山和那甜老头却是不见了踪迹。待到天色大亮,二人方才回来。七子思思注意到二人笑声是从屋后传来,便转身来到这后院之中。七子一见此景,立在当场不能动弹。 只见这后院十分广阔,是一片巨大海子,海子中遍布翠绿色条状水草,有的潜在水下,有的露出水面尺许,茫茫一片绿意,让人身心愉悦无比。水草之间平顺的分开几条水道,大山与甜老头坐在一条小船之上,从一条水道之中缓缓归来。 思思满脸兴奋, “这便是那草海了么!早就听说过这草海,却是从未来过。这茫茫一片草海都是甜叔后院啊,真是了不得!了不得!呵呵!” 七子点头,回道, “是啊,若是乘那小船草海中随意飘荡,定会让人浑身舒爽。” 甜老头跳下船来,将牵绳绑在岸边直立的木棍之上,大山也跳将下来,手中竹篓之中有些动静,应该是一早捕来的鱼虾之类。思思乖巧接过竹篓,只觉颇为沉重,怎么也有个十来斤了。大山笑笑, “这草海虽然不深,鱼虾却是极多,滋味鲜美,也是养活了这一方百姓。老甜家这里虽是独门独户,可就不远之外便有村落,每到集日,也是极为热闹的。” 思思拿着鱼虾回去,三个男人站在草海边上说笑一番。七子心想,若是能像这甜老头一样,在这里无忧无虑的过上一生,也算是一种幸福了。大山拍拍七子肩头,笑道, “咱们一会吃完就走,甜兄说用船载我们一程,正好能在这海子之中游览一番,哎,可惜这时节不对,不能见那连绵数里的荷花花海了。” 七子笑道, “能和大山哥一起行这一路,也是上天对我的眷顾,我怎么还能有别的奢求。这草海确是极美,这美也是各个时节都有不同,能遇上当然是最好了,若是不能,听大山哥讲讲也是极好的呀!不过大山哥,为何如此着急赶路?” 大山笑笑, “早就跟你说过江湖多凶险,不知什么时候人家便翻脸了,所以还是早点离开为妙。不过,稍稍挤出一些时间来看看这草海,也并无不可。” 不多时,思思弄好了饭菜,大声呼唤起来。大山一手拖着一人后背,将七子甜老头一起带回。甜老头取出大坛“甜心”,给大山七子满上。思思虽有惊讶,却也未作拦阻,只是笑着说道, “甜叔,这大清早便饮酒,听说对身体不太好哟!” 甜老头嘿嘿笑着, “一日三餐不离酒,鸡鸭鱼肉天天有。若问草海真居士,独木船中甜老狗。” 大山哈哈笑了起来, “甜兄,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个。来来来,咱为甜老狗喝上一碗。” 二人碰碗一饮而尽,七子思思都在猜测这甜老狗,大山又道, “这大理境内江河山湖极多,倒是那富饶之地,各族乡民聚居于此,倒也算相处和睦。这草海虽小,却也极具风情,游在其中,经常可见那青年男女谈情说爱,互对情歌。七子,一会让你甜叔教你两首,你再唱给思思听听。” 七子脸上有些发紫,低头努力吃鱼,却被一根鱼刺卡住喉咙,一旁思思却比他还要着急,两人一起对付那鱼刺,却是毫无进展。甜老头哈哈大笑,却是不理他二人,只与大山喝酒聊天。二人对饮数碗之后,七子取出鱼刺,思思也才放下心来。正此时,院门轻响,叫喊之声传来, “有人么,甜老爹在么,甜老爹在么?” 思思看着甜老头,见他向自己微微点头,便起身去开那院门。院门刚一打开,一位少年一下扑倒进来,脸朝地直直摔在地上,他慌忙起身,脸上沾了几叶碎草,后面公子一见他这模样,也是哈哈笑出声来。 “甜老爹,我来啦,我来啦!” 那公子一见这院中还有他人,也是一愣,只是片刻便又恢复了笑容, “今日还有这许多客人,甜老爹这生意倒是兴隆啊。” 公子微笑看向思思,眼光瞥瞧见甜老头向他招手,他向思思点点头,走到桌前坐下,接过七子递来的酒碗,仰头一口喝完,然后听他说来, “您看我这主意多好,您一年吃喝应是不愁呀!对了,这位小姑娘如此貌美,不知是哪家女子,若是仍未出嫁,小子我……” 那公子看七子瞪着自己,哈哈笑出声来, “兄弟不用担心,我只是为那姑娘好,若是她已有了以上人,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思思站在七子旁边羞红了脸,七子把她拉坐下来,那公子视而不见,又道, “老爹,家里姐姐们为我婚事操碎了心,可我。。。哎,这次又要麻烦你了。” 甜老头眯眼点头, “这次要待多久?” 公子笑道, “个把月吧,我看这海子里有些许荷花已经开放,想必过不多时便能见众多姐姐妹妹游湖情景了,想想也觉欢喜。” 大山一听,哈哈笑了起来, “人家都是看景,你倒好,只是为了看人姑娘。” 七子思思都觉这人只是浪子一名,便不再理他。那公子笑道, “我打小便觉得姐姐妹妹亲切,就是看不惯那些臭男人,遇到欺负姐妹之人,我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 那公子恨恨说着,大山却是大笑起来, “你倒极有见地,不过你觉得以你的气力,能打过这院里其他人么!” 公子被他一言问住。七子这才仔细看他,只觉这公子长相极美,却似女子一般,皮肤尤其细嫩,全然不像男人,他腿脚极细,一双玉手相比思思双手更细更柔,若不是穿了一身男子衣饰,不出声时还真分辨不出是男还是女。刚才大山的问题一目了然,他定然连思思也是打不过的。七子不由噗嗤笑出声来,那公子怒目盯着他,七子想憋却是憋不住,倒把众人逗乐,那公子仆人站在一旁,也是憋得脸上通红。大山见状,笑道, “我猜你是从丽水镇来吧。” 那公子疑惑道, “你怎么知道!” 大笑眯着眼打量那公子, “嘿嘿,我们今日要坐船赏景,公子是否要一齐?对了,船太小,你的这小伙计要再上去可就要沉了。你让他驾车备好吃食去那草海最北处等候,我们游完上岸便能在那吃上午餐,可不正好。” 大山这番话却似命令一般,那公子本想问他为何不在这海子里一边游玩一边吃些点心,可被大山这独眼一吓,便老老实实吩咐随从去了。七子与思思相视一笑,对这公子也再生不出敌意。大山轻拍桌子,笑道, “来,喝完这碗,咱们就出发。” 众人一齐饮尽,思思赶紧收拾碗筷,七子上前帮忙却被她拦下。大山让七子拿上包袱,七子虽有疑虑却也是照办。收拾完毕,几人一齐跳入船内,甜老头熟练的解绳起步,小船缓缓驶入这一片草海之中。 正文 50 泛舟而行云水一处,缘分已尽不问前途 甜老头划得极慢,大山悠闲躺在床头闭眼休息,七子与思思谈笑说话,那公子凑到思思面前想要插上几句,却被思思一眼瞪回,吃了个闭门羹,只好自己个儿抄水戏耍。甜老头兴致颇高,轻轻唱起调子,大山一时好生享受。这天气变化之快,初时还是晴天,这走不多时,便下起了小雨,云层下压,竟是和那水面连成一片。 “哎呀不好,要下雨了,妹妹可有带伞,不如到我这来,我们一起躲雨才是!”那公子取出一把雨伞,却不急着撑起,看着思思微笑道来。 思思看他一眼,轻轻笑了一声,又不理他了。公子也不气恼,七子看他样子也觉好笑,那公子走到近前,将伞递给七子,又道, “这伞你来撑,可别让妹妹淋着了雨,要是生出了病,可就大大不妙了。” 七子犹豫了片刻,接过伞来,与思思一齐撑伞。公子负手而立,背对他俩,极有风度。甜老头哈哈大笑,取出两顶竹帽,丢给公子,那公子张嘴笑笑,接住后转手便戴在了头上。思思这才好生看他,只见他一身浅绿色绸缎衣衫,衣上图案繁复,一时分辨不出所绣何物,一双灰白绣鞋做工精致,应是那鞋中上品。竹帽外沿滴下雨水,打湿一片衣角。思思笑着说道, “公子,你也过来打伞吧!” “好呀!”那公子笑着来到近前。 思思飞快取下公子头顶竹帽戴在自己头上,又把那公子推向七子,公子气得脸上发绿,竟是宁可淋雨也不愿与七子一同用伞。他拨开伞来往外便走,却被七子一把拉住, “这位公子,思思好意你就不要再推辞了,咯,这不你自己带的伞么!” 那公子被七子抓住,丝毫动弹不得,也只好不再看他,与伞外思思笑谈起来。七子本对公子没有敌意,公子看在思思面子上,也偶尔与他说谈两句,这一路上倒也和谐。烟雨蒙蒙,时辰又尚早,这草海之中并没太多游人,偶遇几位青年男女船只,也是被远远避了开来。公子喜欢与女子交往,这几人心中也是有数,于是思思便被他邀请到家中作客,连同大山七子也沾了光。思思笑问道, “公子,您不是要在甜叔那待上一个月么,这么快便要与我三人一齐走了?!” 那公子笑道, “相逢便是缘分,能在此处遇到各位,也是小生的福气,先尽上地主之谊,至于这里嘛,过大半月再来,那时方有那花海可供观赏,确是不用着急的。” 思思看这公子约莫二十六七岁,却仍似一个小孩子,毫无心机利害,对他也是渐生好感。他看看七子,又看看大山。大山依旧闭眼休息,七子则是耸耸肩,不置一言。公子看来有些着急,大声道来, “我那小仆已然在对岸等着我们,坐上车马,今日便能回到丽水镇去,我们正好同路,一起走又有何防。我家在这丽水镇也算是有些地位,总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大山睁开眼来,长长伸了一个懒腰,笑道, “小子有点儿意思,若不依你倒显得我们不够大肚了。思思,你就答应下来,我和七子也沾个小光。今晚好酒好肉可是免不了了,还能住上大宅,啧啧,真是划算!” 那公子一听,顿时喜笑颜开,一边与众人交谈,一边用手在水里划拉,想让这船儿行得更快一些。这草海不大,即使穿过这狭长的南北方向,也是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不,已然到了岸,那公子小仆拴住马车,正在车驾之上打着盹,几人来到了近前,方才醒转过来。七子拍拍那小仆,回头看向大山, “大山哥,所以你让带上行李,便是早就想好要与这位公子一起去往丽水镇了?!” 大山笑着点头,向甜老头招招手,纵身跳进了马车之中。七子思思与那公子分别与甜老头道别,挨个进到车中。马车缓缓开动,慢慢向北去了。甜老头盯着远去的马车看了半晌,有些欣慰又有些感伤,良久方才转身进到船中,悠悠荡回。 这刚到正午,马车便已来到了丽水镇。这丽水镇地势平坦,溪水纵横,活野千里,由于地理位置优越,自古便是那竹盐铁器丝绸茶马的集散之地,此时也已初具了规模,常居此地者竟有千余户,再加之那往来客商马队江湖游侠,倒是一片繁荣景象。七子从车窗之中露出头来,看这丽水镇似乎比那云龙赕更具规模,各式商贩遍布,叫卖之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常。可这公子马车竟是在街中横行,丝毫不管那行人是否方便,几位孩童路边玩耍,差点被车马撞上。大山闭目不语,七子却是心头火起,正想对那驾车小子说道两声,身体不由向前一送,差点从前门摔将出去。那公子早有预感,用手扶住身体,笑眯眯看着思思七子一齐摔倒。 “这小六子呀,年纪不大,车技却是了得,你可千万别小看他,他虽年轻气盛,驾车技术却是一流,也从未出过乱子。刚才也只是给你们炫耀一番,可没有恶意的,妹妹可莫要与他生气才是!” 思思七子尴尬起身,大山方才睁开眼来,拉开车帘朝外看了几眼,他悠悠然打了个哈切,慢慢说来, “车里人都不舒服,车技再好又能如何!小鸽子,你家还是老样子,没甚变化呀!” 那公子大惊,叫喊道,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小名,这,这,这小名,只有我几个姐姐方才这般叫我!” 大山也不言语,拉开车帘下车去了,七子思思跟在后边,来到那府宅门前四处观瞧。那公子盯着大山后背,满脸的疑惑,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你可是认得我父母或几个姐姐?” 大山看那门楣之上的红色“肖府”,慢慢说来, “这牌子上也出奇的干净,文娟也真够心细的!” 七子吃惊的看着大山,只觉大山独眼中隐隐有些泪光闪动,那公子摇摇头,努力想象眼前这人, “你认识我二姐?这可难猜了!与我二姐相识的,只怕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大山不以为意,笑笑, “有人就是喜欢取小名,你这小鸽子不也是她取的么!” 那公子想了想,突然惊觉,伸出手指晃了起来,他扑上前来便想要将大山抱住,却被大山一只手隔开, “你可别这样,我俩可不太熟!换作你那几个姐姐,那还勉强能够抱上一下的。” 那公子傻傻笑了起来, “我是说好像在哪里见过,原来是小乙哥呀!哈哈,咱们进府说话,我去把二姐叫出来,她呀,现在可忙了,有时一连几天都看不见人影!现在她当家,我们上上下下可都要听他使唤!” 说完,他回过头来,对思思甜甜一笑, “思思妹妹,我二姐人可好了,要知道是我的朋友,定会好生招待你们的。快快与我一齐进府!” 思思被他这一笑弄得有些头皮发麻,她轻挪双脚,隐到了七子身侧。肖家公子无奈,只好拉着大山向院中走去,七子思思一前一后跟着进了肖府。这肖府占地极广,这前院之中竟还有个巨大池塘,五彩鱼儿在荷叶中穿梭,偶尔碰得那荷上水珠滚落,场面极是生动。七子见那池边停有小舟,似是有人经常泛舟池中,池边有凉亭,亭中置有桌椅,桌上还有小吃瓜果之类。众人一齐来到那亭中坐下, “小乙哥,思思妹妹,你们就在这坐会,我这就去找二姐,再令人送些酒菜过来。你们稍等,很快就回来!” 大山一屁股坐了下来,抓起一大块牛肉干使劲嚼了起来, “嗯,有嚼劲,趁年轻,这牙口尚好,可得多吃点!” 大山将那盘子推向七子思思,自个儿则走到池边石上坐下,看着那池中活物出神。他将口中肉干嚼烂,一口喷到那池水之中,鱼儿在水中翻滚而至,顷刻间便将那碎肉抢夺干净。 思思七子看着大山伟岸身影,心中也是泛起一丝酸楚。想那十数年前,他英雄年少,万丈豪情,更有那佳人相伴,对这漫漫前路也是充满期许。如今独眼寂寞,连个趁手兵刃也无,虽仍看似潇洒不羁,内心定然苦痛至极。思思七子皆是没了心思,看着桌上果点,愣愣出神。 不多时,远处传来脚步之声,七子回头一看,只见一位窈窕妇人急步赶来,她身着粉红色连衣长裙,一条腰带扎得极为精巧,两只一品绣花鞋快速交替向前。待到近些,七子这才看清这妇人面目,只见她不施脂粉,面容秀丽,虽有三十多岁年纪,却仍带有些少女神韵。她发髻盘得老高,一枝素雅珠钗插入其中,那珠子只有一颗,看起来似乎也无特别之处,一点不似这富商之家女子应有之物。妇人来得很快,却始终保持优雅身形,身后数丈之外跟着两个十岁左右双胞姐妹,两人一路并排着小跑,想要追上那妇人却仍是不能,二人气喘吁吁,粉红脸蛋上汗珠滚滚,一看便知平日里缺乏锻练。两位女子身后又是数丈之外,那公子更是上气不接下气,似乎被这姐妹花落在身后很是气恼,可自己双腿太不争气,费尽气力也只能勉强跟住。 妇人来到亭中,向七子思思微笑施礼,二人刚要起身,妇人便点头示意二人不用拘礼,随即走向大山。她在大山身旁三尺距离停了下来,盯着大山侧脸看了半晌,这一边侧脸被那黑色面具挡住,什么都无法看到,可她还是看了很久。 “小乙哥,真的是你么!” 大山把捏在手中的石子扔了出去,他力气甚足,石头虽小不吃力,却也扔得老远。 “文娟妹子,多年不见了!” 大山转过头来,嘴角稍稍扬起。肖文娟只看他正脸一眼,便是流下泪来。 “小乙哥,这些年来,你可是受了太多苦,这次回来,就留下来多住些日子,好让小妹我多尽些地主之谊!” 大山苦笑回道, “文娟妹子,你知道我是待不住的。不过这吃喝玩乐嘛,倒也不会客气。” 那肖文娟噗嗤笑出声来, “小乙哥稍待片刻,我已经吩咐下去,吃喝定会让你满意。” 双胞胎姐妹慢慢走到近前,一人拉住妇人一手,依偎在她身边,一眼不眨的盯着大山。妇人笑道, “两个女儿,刚满十岁,这个是大双,左眼角有颗小小黑痣,这个是小双,没那小痣。这俩小祖宗要不是这小小一点,还真是分辨不出来。哎,我们这肖家,全是姑娘,姐姐一连生了六个女儿,还好姐夫并不在意,否则可要受苦了!大双小双,快叫小乙舅舅!” “小乙舅舅!” 两个清脆童音一齐响起,大山哈哈一笑, “大双小双要不要飞高高,以前我也把你们小舅舅扔上天过哟!” 大双小双有些认生,眼中却满是期待。文娟把大双小手递给大山,女孩没有反抗,大山弯腰,托住大双胳膊向空中一掷,大双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然飞起老高,快要落下之时,一只手掌轻轻扶住腰肢,泄去力后便是稳稳落在了地上。大双这才惊叫出声,有些害怕,更多的却是欢喜,她一把抱住大山右腿,吵嚷着要再玩一次。大山大笑起来,一手提起抱住左腿的小双,一人来一次那才叫公平。 “小乙哥,咱们到那亭中边吃边聊,这俩孩子淘气得很,可别把她俩宠坏了,要以后吵嚷着让我来抱,可得把我这小腰折了!”小鸽子喘得粗气笑着喊道。 大山一手牵一小手,与众人一齐来到亭中入座,大小双则是分别坐在大腿之上,不住给大山嘴中灌酒塞食,大山也是来者不拒,待到那肖文娟扬起眉来,二人这才安静下来听她说话。 “小乙哥,这些年都还好么,你这脸?” 大山哈哈一笑, “以前的事,不提也罢,现在过得不也挺好么!浪迹天涯,逍遥自在。人嘛,总还是要朝前看的,就像你一样。偌大的家业,靠你一人撑起,你也真是不容易。这俩孩子聪颖可爱,我看像你更多一些。对了,文娟妹子,这两位是我好友,七子,思思,算是与我有那过命的交情。” 话音刚落,那肖文娟起身向二人行礼,七子从未被女子这般过,倒是显得有些慌乱,思思却是驾轻就熟,丝毫没差了礼数。 “二位既是小乙哥的好友,那也就是我肖府的贵客,这几日便安心在府中住下,让姐姐我尽下地主之宜才是。”肖文娟笑容满面,与七子思思对饮一杯。 大山轻捏大小双脸颊,笑道, “文娟妹子,你可是太多礼数了,是想要我们不自在么!” 肖文娟掩嘴轻笑, “哪能呢,大家就请随意,可是当在自己家中才好。” 几人边吃边聊,不知觉间已然过了两个时辰,大小双早已睡着,被丫环带了下去。除大山之外,其余人等皆是有了些醉意。大山张口就来,把这大理城中趣事说笑一番,倒也让那肖文娟姐弟俩人惊奇不已,当然这杀人之事却是一字未提。大山也从他二人口中知晓,肖家在这丽水镇权势地位更胜从前,家中现在最大的事情,便是为了独子寻下门婚事。这姐妹几人都对这弟弟疼爱有加,因而他不愿意,众人也不会勉强于他,这才造成了如此局面。 这肖家几代从商,在这丽水镇根系众多,家中事务极繁,便在这两个时辰之内,那管家也是多次前来与肖文商议。肖文娟也是极为干练,大山看她这般能干,也是深感佩服。管家又一次前来,在肖文娟耳边轻言几句,肖文娟皱了皱眉,转向大山, “小乙哥,今日这镇中突然来了不少江湖人物,个个要打要杀,厉害得很!好生奇怪!” 七子思思一听,瞬间酒醒大半,大山却只微微点头,将那杯中酒水喝尽,方才慢慢道来, “来得还挺快,娟妹子,我们得走了,若是连累了你肖家可就不好了。你这般聪明,想必已然猜到其中原由。我也不客气,要上几匹快马三日口粮便可。” 肖文娟点点头,眼中含泪,向那管家吩咐了几句,管家便找人准备去了。大山半靠在椅子上,用大手摸着肚子,笑道, “像我这般四处飘泊之人,还能有人惦念,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哎。”说完,他转向肖家公子, “小鸽子,肖文玉!你这也即将到那而立之年,若是不愿成婚,那也该为姐姐分担一些了,你这二姐最是要强,可这偌大家业,只让她一人扛起,似乎也有些太过分了,更何况还有两个小不点需要照料。不求你成为顶梁柱,但至少能做个左右手不是。你好好看看你姐姐,他可是最疼你的。” 那肖文玉看了看姐姐,低下头去默然不语。半晌方才开口, “二姐,以后别再逼我娶妻生子,我便跟你一起经营生意如何。” 大山一听,哈哈大笑起来, “这都要讨价还价,还真是个做生意的料。文娟妹子,这感情的事,还是不能勉强,就让他自己做决定吧,没准哪天心血来潮,生米煮成了熟饭再来通知于你……” 肖文娟向肖文玉嘟了嘟嘴,摇摇头道, “也罢,当着小乙哥的面,姐姐答应你,不再逼你了,不过这做生意,你还得慢慢学来。” 那肖文玉跳将起来,从身后抱住肖文娟,嘻笑道, “二姐最好了,嘻嘻,看来还是小乙哥面子大,只一句话你就让步了。哈哈,二姐放心,我以后定会在生意上用心。”肖文玉扭捏了几下,又道, “不过二姐,以后还是得有休闲时日,老让我待在一个地方,可是要把人憋坏的!” 肖文娟摸着他发稍温柔笑道, “好好,都依你!以后啊,到什么地方去要跟姐实话实说,偷跑出去多危险,至少也得带上几个家丁……” “知道啦,知道啦!以后再不惹二姐生气了 ” 肖文玉把脸凑到肖文娟脸上,二人腻歪在一起,七子思思看得好笑,大山却是见怪不怪,只是自斟自饮。管家匆匆赶来,肖文娟听他所言双眉紧蹙,轻轻点了点头, “小乙哥,马和干粮都已备好,现在就走么?” 大山点头, “嗯,这就走。” 肖文玉跳将起来, “小乙哥,不行!你可得多待几日,这么多年没见,我和姐姐们都可想你了,二姐经常在我耳边唠叨,……” 话音未落,肖文娟一把将他拉住, “别吵,小乙哥要走自有他的道理,你在这瞎闹什么!” 没有太多客套,大山三人跟着管家来到偏门,接过缰绳后,大山也只是向那姐弟二人轻轻点头,便转身慢慢朝外走去。七子思思与二人略微寒暄几句,方才牵马跟上大山。肖文玉想要叫喊些什么,却被肖文娟捂住了嘴。她轻轻摇头,一滴泪落了下来,正好砸在那门口青石板上,接下来是第二滴第三滴,当然,也仅此而已。 七子思思追上大山, “大山哥,那肖家小姐可真是这一家之主?这肖家公子只喜欢跟女人在一起,也真是奇怪……” 大山没有回头,只轻声笑道, “谁说女子不能当家,她是个人物!至于那小子,也只不过是个被疼坏了的弟弟罢了!” 肖家门外,肖文娟默默看着三人远去,待到再不见那人踪迹,方才转向肖文玉,她只微微一笑,说道, “回家吧,有些人,即便只存在心里,也是好的。” 正文 51 跋山涉水烟雨不息,酒肆笑谈座无虚席 “瞧这扇子峰,酷似折扇,峰尖陡峭无比,又有那常年积雪,要想上到那峰顶真是难如登天。” 七子思思看着那扇子峰,也是不住感叹这自然造物之奇,盯了半晌又听大山道来, “这里已到苦寒之地,可不能多待,这就下山去吧,不过这路不太好走,可是要多吃些苦头!” “那咱们马匹都不要了么?”思思疑惑问道。 “有这些干粮足够到下一处了,这里马走不了,就只能辛苦一下双腿。” 七子思思整理了包袱,便与大山一同下山去了,这下山之路与上山之时方向不同,又是更为艰险,七子思思对大山都是极为敬服,因而也并未问询原由。三人翻山越岭,一路向北而行,虽遇不少毒虫猛兽,却也算没遇太多险阻。这不,转眼间便到了这第三日日落时分,大山趁着还有一丝光亮,寻了处干燥通风的小小山洞生起火来。思思从未有过如此经历,大山七子虽已尽量放慢脚程,也还是让她十分狼狈。三人吃完干粮随意收拾了下,便就此入眠。 这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大山便已不在洞中,七子思思一同走出洞来,思思大声惊叫, “这不是草海么,难道我们又回到那草海小镇了?” 七子圆睁双眼,摇摇头道, “我看不是,这可要比那草海要广袤许多,你再看这草势,较之前的草海也要雄伟不少,估摸着里边的鱼虾鸟兽也要更多一些。” 背后笑声传来,七子思思一起回头,发笑之人正是大山,二人刚要发言便听大山道来, “这大理国遍地是山,这高山海子星星点点,多得无法估量,但如这海子般大小的却是极少,再想找出能与它比美的,只怕也只廖廖几个而已。” 大山独眼看着这片海子,半晌方道, “这海子名为勒得,靠近我们这方,有大片的水草,在另一头,视野开阔,一眼望不到头。这里水极深,大大小小数十条支流,水域极宽极广,鱼虾资源十分丰富。虽然如此,由于这山路艰险,与那外界少了许多交流,也算是一片世外的桃园吧。” 三人一同看向远方,尽皆被这美景陶醉。那青绿水草漫漫延伸出去,一眼看不到尽头,草间有那淡淡薄雾,那白雾缓缓升起,又慢慢散去,青草白雾之间不时飞出几只水鸭,清音传来,让这片海子愈发宁静安逸。 大山大口的呼吸着这里的空气,似是对它情有独钟,七子看得好笑,却听他说来, “这里该是有些水道,咱们寻上一条,划船出去。” 七子疑惑问道, “大山哥,咱们哪来的船,难道这儿还有渔民居住?” “这里别的不多,草是应有尽有,咱随意砍些木头,用这草绑上便是船了!” 七子思思会意,便与大山一同砍树割草,二人动作麻利,不到两个时辰,一条草船便稳稳停在了水道之上,七子跳上船使劲摇晃踩踏,只觉这划船结实无比,那树干大半没入水中,水草将其绑得牢靠,再四处加固一番,坐上去倒也十分舒适。大山思思上到船来,七子用长竿在崖边一杵,草船慢慢向海子之中移去。大山侧靠在一边打起盹来,七子思思则是小心划着船,不时有那水鸟被船惊起,也丝毫没有对大山产生影响。这船简易至极,因而也是行得极为缓慢,思思十分享受,始终含羞带笑,这几日虽有些疲累,脸上幸福之感却是愈浓了。七子虽然与她接触颇多,却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敢正视她的眼睛,似有魔力一般,偶有目光接触也是立即想要躲闪开来。思思知他还有顾忌,也不多说,只是默默跟在身边,打理着那些琐碎。 终于走出了这片草域,眼前顿时豁然开朗,这海子远远的被那青山包围,天空中万里地无云,蓝得有些不同寻常,而这水也被映成了蓝色。大山伸个懒腰,伸手捧起海水,他定睛一瞧,只觉这水清透异常,略微还有些寒意,他一口吞下,如此反复多次,方觉身心舒畅。 “真想在这海子里睡上个三天三夜。” 七子笑道, “大山哥,有这么多人跟在咱后边,你还睡得着呀!” “那又怎的,明着不敢来,又要使阴招,哈哈,不过有这许多人相陪,咱们这一路才不至于太过乏味。” 大山望着思思,又道, “思思妹子,你闭个眼,我这身子脏得紧了,不下去洗涮一番,可真是对不起这大好天气了。” 思思脸上顿生红韵,转身慢慢低下头去。大山三下两下解尽衣衫,扑通一声跳入水中。七子惊得目瞪口呆,大山这真是一丝不挂,吞吞吐吐说来, “思思,你可别向后看,我……我也下去洗个。” “嗯嗯。”思思轻声回道。 七子不似大山那般,还是给自己留下一条底 裤。二人在水中翻滚,好不畅快,思思是女子,水性不佳,跟大山七子二人出门,也只敢在夜深人静之时前往小溪之畔梳洗,这种场面还真是生平未见,虽是几乎蒙住了双眼,耳根却也一片通红。 二人在水中翻腾戏耍,良久方才上船。二人身体都是十分结实,长久的劳作与练武,身上没有半分赘肉,再加上这黝黑肤色,普通人一见倒也要畏惧三分。这大理国中农家女子,也大都喜欢这样的男人,感觉实在牢靠,不似那些白脸小生,虽多显风流,却总觉有些虚浮。思思出身贫寒,入那孙府也不过数年,因而喜欢上七子,也就不觉奇怪了。 大山手指向远处,笑道, “从那方上岸,我看这时日尚早,咱们慢些也是无防。” 七子顺着大山所指方向看去,只见那狭长小山伸入海子之中,不远之处还有数个小岛,与之相印成趣,那小山之后又大片水面,似乎较之这侧更加宽广。大山抄起家伙,这船行速度便加快了不少,不多时船儿已到了那狭长小山。三人弃船上岸。这山上林木极为繁茂,隐约还有人行走踪迹,附近应有村落。三人上到小山顶部,恰好看到那夕阳缓缓没入山水之中。七子找了个空旷之处,砍了些木柴护在周围,就此生起火来, “大山哥,此处风景正好,看起来似乎也很少有人前来,咱们是否在此休整几日?” 大山啃了一口干粮,摇摇头道, “这可不行,咱们惹的可不是小事,对手也不只是那江湖人物。再说了,要不是想要再走走这一路,没准咱们这时已经出了这大理国。这皇帝好面子,可内心却是极为凶狠,这里风景虽好,看看也就罢了,可不能把小命也一齐丢在此处。” 七子会意,便与思思一起问些这江湖琐事,大山随意说些也是让二人异常兴奋,待到这月上枝头,三人方才慢慢睡去。 这第二日清晨,天色未亮,三人便已起身,思思自行海子边上洗涮,大山七子二人则一齐练武。七子经大山指点数月,身手力量都已然不凡,普通江湖中人怕也是奈何他不得了,他现在最缺的便是实战,大山跟他说过,未经过生死相搏,必然成不了高手。想那二十多年前的叶风便是如此,大大小小数百战,方才成就那般地位,虽说名声不佳,确是实打实的顶尖高手。 三人随意用了饭食,便收拾东西上路。不多时,来到一座小村庄。村里静得出奇,零散分布着数十座院落,只几处炊烟袅袅,还算有些生气。七子思思跟着大山来到其中一处,只见这院落与其它并无不同,皆是土坯屋舍,外有刺锞围起的小院,隔着刺枝看那院中种有小菜,瞧这长势,自给自足应是不成问题。这院子与其它不同之处便在这大门上了,它大门敞开,用短棍插在地上,将门挡住,门头之上有一朵红花,艳丽非常。大山微微一笑,过了那门,径直走入小院,从房檐绳索之上取下好些干鱼粮食,统统塞进自己包袱之中,然后走了回来。七子思思疑惑不解,笑问道, “大山哥,这渔家你定然认识,这般洗劫一空,人家不会怪你么!咱们为何不再多等一会,说不定他很快就回了。” 大山摇摇头,笑着回道, “说不定,没准他日落方回呢!这人毛病颇多,说不准的。若是有缘,这会已经见上了。若未见到,又何必强求。只是路过借些吃食,不必挂怀。” 七子追问道, “这院中住的定然是位女子吧,大山哥,你是怕见到她么。” 大山苦笑一声, “你小子倒是会挖苦我了,是不是女子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拿他这许多东西,他绝对不会说三道四。你看那院中挂着半大孩子的衣裳,想必他早已成婚生子,日子过得,应该是不错。” 七子不再多言,三人悄然穿过村子,待行至这山路之上,再回头望向这一小片村庄,只觉它如世外桃源那般美丽动人,伴着这绝美海子,让那温柔与善良在此处世代传承。大山眼中有些湿润,他摸了摸脸上的黑色面具,缓缓转过头去。这一路走的越远,心中越起波澜,不知要何等强大的内心方能接受这万千思绪,其中痛苦,也只他一人知晓而已,不过,路在前方,还得继续走下去不是。 行了半日,三人方才找了一处空地歇下,大山半躺在草地之上,慵懒着道, “咱们这一路便这般游山玩水,身体虽有些疲累,心情却是极为舒畅啊。” 思思腿脚似乎有些不便,她缓缓坐下,脱去鞋来,慢慢揉捏双脚,微微嘟起小嘴道, “大山哥,你们可得慢些才是,思思可是要跟不上了,可是,思思又怕拖了你们后腿,若是因为我出了什么问题,那又如何才是!” 大山笑道, “若是只有那群窝囊废,倒是不用太过担心。咱们就慢慢走,尽享这一路风光,我猜啊,他们应该前方某处等着我们。既然如此,那就慢些赶路吧。” 七子想了想,突然一拍胸脯, “大山哥,你不是要赶路,你是要躲那位姑娘才是!哈哈,昨晚刚说要快些走,今日又说要慢走,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呀!” 大山一脚踢在七子屁股之上,怒骂道, “就你聪明,你怎么不上天!我不是为了思思着想么!” 七子要躲,却是不能,又被大山一脚踢中。他摸着屁股大笑出声,思思也是笑得合不拢嘴,也不知是笑那七子被踢,还是那大山被说中了心事。三人说笑一阵,方才起身赶路。这脚程放得极慢,思思也只是勉强能够跟上,既然不再赶那时间,便就这般走走停停享受美景。没过几日,这高山之上,只见山茶花开漫天,一点也不输那艳红霞光,三人找到一处高山小湖歇了数日。大山每日看那山花烂漫,偶尔打上两只野味解解馋,除了每日的固定拳脚之外,大多数时间里都是侧躺着看那樱红山花。七子闲不住,便与思思到那周边山上游玩,有时早上出去,傍晚才回。思思心思缜密,竟是带有针线,把这三人破烂衣衫一一补好。这几日休整,各人都是养足了精力,待到再次出发,人人都是精神焕发,神采奕奕。天空下起雨来,这一下,便是再也没有停过。 走走停停十余日,这天清早,大山径直奔向一座小山坡,待到爬上坡顶,只见一条江水自北向南滚滚而来,在这小坡之上也能听到那汹涌磅礴的气势。大山目视着前方,只见那河流之上似乎还有索桥,隐约有几个人影攀立在桥头。那桥的另一边不远处,有一座屋舍,虽是白日,也能见到炊烟与灯火。 这些日子里,雨一直下个不停,即便是大山,也是稍稍有些狼狈。略微有些小风,将那细雨吹到脸上,大山干脆脱掉自制的草帽,趁着那雨水狠狠洗了把脸。七子抹了把脸,看着那雨中小屋,笑道, “那河边房舍,只怕是个小小酒家,哈哈,终于有个地方可以休息一下了,这雨一下就是十几日,可真是要把人愁坏了。” 思思长呼一口气, “终于可以好生休息一下了!这几日我这衣服都没干过,要是再这样,怕是要坚持不下去了!” 大山笑道, “先不急着下去,” 七子思思皆是有些疑惑,却听大山继续道来, “没准下去就是一阵厮杀,先放松一下不是更好?!” 七子想了想,点头称是,便听大山说道, “这水名作金河,自北向南绵绵数千里,水量极大,养育了百姓万千。河中盛产鲜鱼,以肥美爽 滑闻名于世,这金河边上便有那金河小镇,也大都靠捕鱼为生。这里水寒,鲜鱼长势较缓,因而要想捕到那十斤大鱼却是有些困难,不过这三五斤的倒是极多。若是没人来找麻烦,我倒是想在此处吃个几天全鱼宴。” 七子听后笑了起来, “每次大山哥说到这美食,都是如此兴奋,这全鱼宴似乎也应有那美酒相伴才是,不知这里的酒水又有何特殊之处?” 大山拍拍七子肩头,笑道, “你小子懂我啊,除了吃的,当然少不了酒了!这里的酒水其实没什么特别,大都是些古法自酿美酒。不过那小酒馆的酒却是有些特殊之处,这酿酒之水源于那金河另一侧崖边山泉,泉水极为清冷,略带甘甜。酒水制成之后,装入特制酒坛,用特殊方法封口,再存入这金河水中。酒客想要买酒,那必然是整坛购入,并且尽快喝完。啧啧,这滋味,真是美的不像样了。” 大山表情甚是陶醉,思思也是笑出声来, “大山哥,咱们一会买上十坛,让你喝个够!” 大山双手叉腰,大笑起来,一手指向那小酒馆, “咱们这便下去,喝他个天翻地覆。” 大山戴上帽子,微微整理了下帽檐,带着七子思思下坡去了。 这金河之上,东西方向横着几根绳索,这行人便是抓着这些绳索过河。以往似乎还置有木板,此时却只剩下绳索而已。大山七子身手敏捷,倒也不觉困难,可对思思来说,却是难如登天。七子一咬牙,干脆背起思思,又用绳子将二人绑附在一起,这才起身踏上绳索。七子向对岸一看,大山已经立在对岸,悠闲的丢耍着手中石子,他小心翼翼慢慢向对岸挪动身体,思思则紧闭双眼,死死抓住七子肩背。 好一会,七子思思方才过去,这雨天气温不高,七子后背却是热乎乎的一片。他放下思思,二人来到大山身边。大山笑笑, “走吧,看,这小酒馆中不少人等着咱们呢!” 七子看向那小酒馆,门扉半掩,门窗之内似有人头攒动,怎么也数十人之多。大山走在前头,推门而入。果然,这酒馆之内有那形形色色各式人等,一看便知是些习武之人,可仔细一瞧,却似没有高手在场。众人盯着大山,近处之人却是自动让出一条道来。大山大摇大摆向前走去,迎面而来是位三十左右干瘦赤膊汉子,正是那酒馆掌柜。掌柜笑盈盈说道, “几位客官里边请,小店尚有一空桌,这里鱼美酒淳,可得好好尝尝才是!” 大山哈哈大笑起来,轻轻向那掌柜眨了眨眼,来到那空桌坐下, “拿手的尽管上,酒水先来个五坛。” “好嘞,您稍等片刻,酒菜这便上来。”掌柜笑着回应,然后便回那后厨去了。 七子思思也到那桌前坐下,看着周围四五桌全都坐满江湖中人,那无座之人则立在一旁,有的抱着酒坛,有的则是推开窗来望向远方。这些人不时回看大山这桌,可又不敢一直盯着,似乎对大山也是十分忌惮。七子苦笑道, “大山哥,这么多人,却独独留下这一张空桌,似乎是专门留给我们的。” “哈哈,人家给我们面子,我们总得领着不是!先好好吃一顿,若是他们愿意,顺便听听我的故事也不错啊!哈哈,哈哈!” 不多时,那酒菜上齐。是那十斤大鱼,分烧两种口味,还有那秘制蒸鱼,刚一端上,大山便迫不及待大吃起来。七子又是一阵苦笑, “大山哥,这种情况下,你怎么还有这般味口。还有,这酒菜会不会被人下药?!” 大山哈哈大笑, “吃吧,没事,他们要使这手段,那人得多卑鄙!” 众人脸上露出不屑之色,七子思思看得真切,对笑一眼,这才开动碗筷,吃了个不亦乐乎。这鱼肉鲜美异常,鱼骨散落一地,三人一齐,竟是将这一大桌鱼吃个干净。大山在大碗中倒上酒水,一口喝尽,大笑起来, “屋里的朋友应该都是来迎我的,不防再多歇上一会。我这两位小友还等着我讲故事呢,不如让我把它讲完?故事虽不算精彩,听听也是好的,若不想听嘛,那也没法,这地方就这般大,外面又下着雨,便只好请各位自行捂住耳朵了。” 看那众江湖人士一个个人模人样,虽有些怒气,却是没有一个胆敢说上一句。大山环顾四周,打了个长长的饱嗝, “哈哈,看来大伙都没意见,那我可就要开始了哟!” 正文 52 酒似甘露妙不可言,荷花应景草海逢缘 “咦,小乙哥,这前方有条岔路哟!咱们要不要走走看呢!” 童陆大声问道。安小乙拉住缰绳,思索片刻方道, “这左边车痕较浅,应该少有人走,不知为何,就想走这岔路。” 白青从掀开车帘探出头来, “有路定然有人家,况且我们又不急着赶路,这官道走得烦了,咱们也改走小道试试。” 童陆拍手笑道, “那走吧,咱们可是越来越有默契了,哈哈,哈哈!” 安小乙轻拨缰绳,马车缓缓向前行去。这路越走越窄,到后来尽被那青草覆盖,只几路车痕指示着前行方向。不多时,前方不远处隐约可见一处院落,再走近些,看那院落极为宽敞,院门停着辆马车,看上去十分结实,没有遮篷,应是用作拉货之用。那院门半掩,里边几处人声,似在搬动什么物品。小乙将马拴好,三人一齐来到这院门,童陆刚想探头朝里张望,门扉大开,一个花白胡子老头立在门口,正朝那院中指指点点。乍一眼看到小乙三人,愣了一愣,然后又继续指点忙活。 院中先后走出两人,各抱大坛酒水,这坛怎么也能装个五十来斤。二人也是劳作好手,抱起坛来十分轻松,那为首的一人头发花白,似有四十年纪,长相倒与那门口老头有些相像,只怕是那亲生兄弟。抱酒坛这位没留胡子,相比之下稍稍显得年轻一些。二人放下酒坛,看了小乙三人一眼,又进了那院子。不一会,各自又抱了酒坛出来,如此反复,一共抱出了八坛酒水,这才装车拴牢。 “嘿嘿,甜老头,我们家老太就好这口,你尽点心力,可少不了你的好处!喏,这便是你的辛苦钱,以后只多不少。” 那甜老头点头哈腰,接过银钱,乐得合不拢嘴。那给钱之人一幅奸邪之相,轻蔑看了小乙一眼,与三人擦肩而过,走向自己的马车,极不协调的把屁股弹到车座之上。那搬酒小斯牵马而行,主仆二人慢慢离去。 “你好,甜大叔是吧,我们路过此处,可否借宿一晚呢?” 对面两人站在一处,更似那亲生兄弟。白胡子老头该是心情大好, “来来来,进来放下行李,今天可得陪咱爷俩喝上一顿!” 小乙三人目瞪口呆,白青支支吾吾说道, “您二位竟然是父子?” 那花白胡子老头大笑起来, “哈哈,我这儿子天生老相,看起来便像是我弟弟一般。有人说他和我一样老,更有人说他比我还要老,哈哈!这种说法我不太认可,换过来讲才对,应该说我跟他一样年轻!你们说是也不是?” 小乙三人皆是笑出声来,小乙抢先说道, “甜叔,甜兄,今日就多有打扰了!” 那甜兄笑起来倒是纯真无邪,想来也是习惯了人们的冷嘲热讽,估摸着也没几人叫过他甜兄,小乙这一句倒是让他极为受用。那数间小屋散落院中,小甜挑了两间让三人住下。出了房门,老甜已经摆好碗筷,热情招呼三人过去。三人来到桌前,见那满满一桌酒菜,极是丰盛,旁边还有一口大锅,锅下柴火噼啪直响。 “我们这啊别的不多,就是鱼多,这鱼啊还是边煮边吃得好。啰,这些是今早打的,还有那腌鱼,倒是各有各的风味。甜老头我别的手艺没有,这腌鱼酿酒功夫倒也还算凑合。” 童陆一听,哈哈大笑起来, “您老太过谦虚,依我看,您这酒水能有这大户上门求 购,只怕不是凑合而已啰,我们今日能有这口福,真是修来的福分!” 甜老头手捻胡须,有些得意, “来来来,尝尝我这酒水。” 那小甜动作麻利,赶忙将酒水上来,几人围坐在那大锅边上齐齐举碗。童陆喝了一口,惊叹出声, “甜叔,您这酒水真是香甜无比啊,我们也算见多识广了,可也从未喝过此等甘露啊。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啊!” 甜老头一听这话,咧嘴笑出声来,那刚喝入的酒水顺着那掉落的门牙缝隙流了出来。白青喝了一大口,惊喜问道, “甜叔,这酒可有名字,似乎不太醉人,适合大多数人饮用呢!” 甜老头咽下酒水,轻声说来, “这酒啊,就叫甜心,与我这儿子名字一样。这甜啊,是那‘酸甜苦辣’的甜,也是我的姓氏。” 童陆下巴拉得老长, “啊,竟然还有此姓氏,我还以为是种田的田呢!哎呀!这天下真是无奇不有啊!” 甜老头很是得意,笑道, “那是自然,在这草海镇里,我们这‘甜’姓倒也有那么几户。咦,刚才说什么来着?哦,对,这酒不醉人?那就大错特错了!虽说比不过那烈酒,但这酒啊,容易让人贪杯,也是经常能让人醉得不省人事的!” 童陆喝完一碗,又自己倒上一碗,丝毫也不客气, “甜叔啊,刚才那两人应该来自大户人家,是专门在您这定做酒水的么?” 甜老头有些无奈,慢慢说来, “这草海镇王家,大户,有钱,霸道,谁敢不听话,那是要有罪受的!老太太喜欢喝我这‘甜心’,非得让我父子为她酿,我这平日里哪会酿出这许多酒来,还不是他们供粮使钱,到时上门来收取。我一想,算是能赚个工钱和日常吃喝,还不得罪人,何乐而不为呢!今日这钱给得实在,哈哈,真是老了老了,还能有此福分!” 锅中水已沸腾,小甜把几块腌鱼倒入锅中,又加上一盘鲜鱼,笑着说道, “很快就能吃,倒是要趁他鲜嫩之时才能品出味来,咱们可要随放随吃。还有我这老爹啊,平日里抠门得很,你们也算运气好,恰好遇上他得了好处!嘿嘿,连我一起沾光!” 小甜笑着说完,甜老头一脚便已踢中他后背,他也不气恼,站起身来用手拍了拍,自个去倒酒吃了。小乙见这父子二人这般有趣,也是频频向二人敬酒,不一会便把那甜老头喝翻在地。和小甜一起将老头抱回屋后,二人又回到院中,四位年轻人把酒言欢,好不快活。这小甜喝了酒,话也多了不少,把他老爹出卖个干净,逗得小乙三人大笑不止。小乙稍稍有些上头,他拍拍小甜肩膀,问道, “甜哥,你这到底多大年纪,我们怎么看都……” 没等小乙说完,那小甜便大笑抢道, “二十有四了,说来也是烦恼,没有哪家姑娘看得上我,也只好跟着老头子酿酒了。” “可别这样说,依我看,你虽然面露老相,但也是有膀子力气的,而且人又不迂,又有股聪明伶俐劲,说话还这般讨喜,肯定会有女子愿意嫁你的!”小乙淫笑看着他,又道, “现在生意做大了,有了银子,还怕找不到媳妇么?!” 小甜咯咯笑了起来, “那就借你吉言啰!” 二人凑近到一起,说了些没羞没臊的,然后一起大笑起来。 月儿只一半亮起,却也将这院子照得透亮,四人横躺在院中草地之上,看着那繁星点点,轻声说着些闲话。没过多时,其余三人都已入睡,这夏日的嘤嘤蚊虫也丝毫打扰不了那清幽的美梦。不多时鼾声渐起,小乙将三人分别抱回屋内,自己则又多看了会这天上的星辰,他在想,这天下的星空都如此相似,可又似乎略微有所不同,不知他所惦念的人们,是否身体康健,万事顺心。 这第二日直到那日上三竿,童陆白青方才起身,小乙早已拉开阵势,为众人备好了饭食,整整一大桌,其中还有一早打来的渔货。甜心蹲坐在不远处,笑着看他忙活,他这一笑不要紧,整个人又老了十岁。童陆白青赶紧把自己收拾了一番,这才过来观瞧。童陆四下观看一番,方才问道, “甜叔怎么还没起?哈哈,年纪大了,经不住那点酒力了吧!” 小乙斜了他一眼,冷笑道, “谁能像你这般没心没肺,人家甜叔天未亮就出船了,甜哥说他至少要到正午才回,咱们就不用等他了。” 人一多,这吃饭都要香上一些,相比平日里,白青可算是暴饮暴食了。不过这草海刀鱼确实不错,条条都是一至二两,用那新鲜菜油轻炸,待到面露焦黄之时,随意洒上些细盐,一口下去咬掉半条,鱼刺极软,再混杂着那香糯鱼子,口感极为丰富。 吃完随意收拾一番,甜心便去准备渔船去了,众人吃饭时便已商议完毕,要到那草海之中戏水泛舟。小乙三人则聚在一片低声交谈, “青青,陆陆,咱们帮甜心哥找个媳妇吧,他为人不错,只是面露老相罢了。” 刚一说完,甜心便在屋后叫唤,三人笑着击掌,转过屋来正好碰到迎来的甜心。甜心手中拿着几顶草帽,均是用这草海之中大小一致的细草编制而成。一人取过一顶,小乙仔细观察,这草帽比起平日里见到的那些都要粗犷不少,这水草宽大,加之这男人手上不甚精细,挡个阳光尚可,若是下起雨来,要想挡住那雨水似乎也是力不从心。三人戴上大帽,跟着甜心来到这草海边。 这边草势极盛,冒出水面足有一人多高,完全看不到后边海子。甜心来到草墙之前,用手轻轻拨开几股长草,不远处,这草海方才尽收眼底。小船就在草后,四人齐齐上船,小船吃力,轻轻在水道中前行。这两边青草随波上下起伏,也是别有一番景致。这日头正猛,深草之处竟是闷热异常,不过持续时间倒也不长,来到开阔之处,只觉身心俱爽。小乙把包袱交给白青,除去外衣便跳入水中。他似条鱼儿一般,一会潜入水中,一会又漂在水面,倒是与那船行速度保持了一致。 “哇,快看,这一片荷花,真是太漂亮了!”白青兴奋得大叫起来。 小乙童陆随她所看方向望去,那漫天荷叶间点缀着无数嫣红。这些荷花儿有的正含苞待放,有的早已过了花季,已待凋零,而更多的正怒放着妖艳生命。船愈近,看那四方游船愈多,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甜心脸上满是皱纹,他站直身形笑道, “刚好赶上这花季,真是该你们有这眼福。话说回来,若不是今年春夏来得早,还不一定能见得着,所以,这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就像昨个儿遇到老爹数钱那般。哈哈,哈哈!” 小乙从水中起身,笑问道, “甜心哥,这草海不大,游人倒是多得很,看来这周边村镇也是极为繁华了?” 甜心笑笑,回道, “草海镇呢人口也算不少,因在这官道之上,交通十分便利,往来客商也是极多,再加上这每年一次的荷花节,也是在这一带小有名气,因而这镇虽小,各式营生也都不缺,就连那镖局妓院也都是有的。平日还好,这荷花节时倒是当然是热闹非凡,许多周边小贩也会趁机前来赚上几笔,生意好时,仅在这荷花盛放的月份,就能赚出平日里一年的辛苦钱!” 小乙一听这荷花节,也是来了兴致, “不知这荷花节是每年几时,咱们不会刚好赶上了吧!”、 甜心摸摸花白胡渣,笑道, “每年时日都会有所偏差,只因要看这花开的具体时日,一般来说,便在这端午节后半月左右,足足一月,这草海荷花节便是这一带最具人气之地了。今年开花得早,你看,未到端午,这荷花节便已早早开始了。” “哎呀,我们正好赶上了荷花节,可有好玩的了!”白青拍手笑道。 甜心笑笑,又道, “这荷花节可不止这些,除了这游船赏花,草海镇还有更多活动,比如男女相亲,美食美酒品鉴,书评杂耍之类,更有那夜间焰火,可是要让你看花了眼!我不太喜欢热闹,所以也就很少去镇里玩。你们若有兴趣,我就载你们一程,玩个尽兴再回,反正草海镇就这么大,没几时便逛完了。” 小乙给童陆白青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一个劲的吵嚷着让甜心带他们去镇里玩,甜心抵挡不过,也只好同意。船儿又在这一片荷花之中飘荡了好一会,这才转向朝那草海镇方向行去。 这荷花节俨然成为了这草海镇独有的名片,商户们都要在这时节好好赚上一笔。有租船的,将那渔家小船装饰一番,转租给穷酸书生,虽说费用不高,总的下来,也能赚上个一大笔,当然对于大户人家,则会有专人打理豪华船支,这便又能养活不少匠人。有的人家会做些传统吃食,支个小摊在这海子周边一放,一天下来,也能赚个半月口粮。还有些手艺人,诸如诗人画家雕刻匠人之类,根本不用吆喝,自有人找上门来,若是运气好些,再遇上个不惜钱的主,那这一年的生计就有着落了。总之,这一个荷花节,完全改变了这个偏远小镇,改变了这里的人们。小乙心想,那王家拖甜老头酿的酒水,只怕也不全是为自己准备了。 这草海南北较长,东西方向则是相距不远,而这草海镇便是在那草海东边,这不,只一会功夫,船便到了岸。刚一上岸,甜心便被一人拉住。小乙一看那人,一身粗布书生服饰,发髻扎得老高,应是特意打扮了一番,一位素雅女子立在身旁,举手投足之间稍稍显得有些羞怯。小乙上前一听,方才知晓这穷书生要租用甜心的船支,正想与甜心商议那费用问题。甜心人好,也不多言,一口咬定只收取些许押 金,也是免了那租金。小乙笑笑,走了开去,只听那书生一个劲的道谢,还说什么“谢某绝不忘大叔恩情”之类,他心想,这大话也不知说过多少次,这都当真,那可要人笑掉大牙,况且这一声大叔也是把人都得罪了。书生将那女子让进船去,自己又是深鞠一躬,这才转身滑动船桨。小乙四人只觉好笑,便不再理他。 草海镇就在草海边上不远,镇中横竖几条街道,皆是由那青石板铺成,各家门前石板归由各家负责,行路人虽多,这街道却是极为干净整洁。大小商贩吆喝之声不绝于耳,其中叫喊之声最响亮之处,便在那小镇东北角阁楼之处。小乙四人边走边看,各式小吃也是吃了个不亦乐乎,听闻那边动静,也是慢慢朝那方走去。 走近一打听,原来是位小姐抛绣球选夫婿,这可把小乙乐坏了。三人正想着要帮甜心找个媳妇,这机会可真是难得。以小乙的身手,抢个绣球还不容易,直接递给甜心便是了了众人心事,真是完全不费功夫。三人一同挤到前方,也是遭了不少白眼笑骂。 这是二层小小阁楼,楼下大都是那好事凑热闹的男子,真正有需要的只怕还不及十分之一。不一会,两名俏丽绿衣小丫环来到围栏跟前,对那将要抛出绣球的小姐大肆吹捧一番,无非是那肤白貌美,家世清白之类,小乙听得头疼,架不住众人荤话起哄,两位小姑娘也是羞得面红耳赤,最后也是不了了之,只说到一半便让那小姐上前露了脸。众人一看顿时热闹了,这小姐穿着华丽服饰,好似那大家闺秀,只是一张脸过于肥大,竟是看不见脖子,她四肢也是异于常人,只怕能抵上三五个甜心。小乙忍住笑问, “看这小姐身材,家世应该是不错的,只是稍稍有点肥胖,甜心哥,你看如何?!” 甜心苦笑一声, “只怕是接了绣球人家也不愿意跟我罢了!现在看来,是个女人就好,只要能为我甜家传宗接代就行。” 小乙咽了一口口水,看向身边的童陆与白青,二人使劲朝他眨眼,小乙这才长舒口气, “嗯,甜心哥,那我就为你抢这绣球!” 小丫环敲响铜锣,那胖小姐显得异常兴奋,朝下方看了好一会,那绣球抛射而出,竟是要朝远处飞去。小乙眼看不好,黑棍瞬间飞起,直直把那绣球顶得向上飞起,待到落下之时,小乙一手接住黑棍,另一手轻轻一拨,绣球乖巧的飞入甜心怀中。甜心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一时间,周围人声鼎沸,众人竟是比自己得了绣球还要开心。甜心战战兢兢看向楼上,那胖小姐一脸怒气的看着他,似乎对这结果异常不满。甜心有些灰心,想要再把那绣球向后抛开。小乙一见不好,赶紧制止了他, “甜心哥,你这是?” 甜心无奈笑道, “人家不喜欢我,留给更合适的人吧。” 小乙有些怒气,回道, “这抛绣球不都是听天由命么,今天你得听我的!” 小乙按住甜心,朝上看去。只见那胖小姐气得直跺脚,把那两个俏丽丫环叫到一边,然后气呼呼的走了开去。其中一位丫环进去请示了一番,回来后,大声宣布, “因女方不愿,本轮绣投作废,接到绣球的这位公子,……,嗯,这位大叔请到楼下领取违约金。” 小乙三人惊得张大了嘴,不知该说什么才是。甜心放下绣球,轻声说道, “走吧,咱们该回家去了。” 正文 53 略施小计引蛇出洞,获赠巧物不知缘由 一路无言,小乙三人紧紧跟在甜心身后,生怕他会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甜心步伐稳健,却似无事发生一样,想来他也早就已经习惯了。甜心忽的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三人, “你们这是……我这啊,没事,没事!以前我也接过几次绣球,倒也赚了不少银钱!” 甜心笑得有些奸诈,小乙三人看他这般,心想该是没有大碍的。放下心来,白青这才小心问道, “这抛绣球不是天命所指么,为何还能悔上一悔?好生奇怪!” 甜心笑笑, “这啊,就得慢慢说来了。天这么热,咱找个小茶馆喝口茶,容我慢慢讲来。喝完茶,再随意逛逛,就该回去了。” 甜心手指街边一个小茶馆,正好有一小桌支上,四人上前分坐一侧。小乙三人对这茶倒没啥兴趣,随意呡了一口便支着下巴听甜心说来。甜心大大喝了一口,慢慢说起, “好像是前几天开始的,这抛绣球呀,倒是吸引了不少人。当然不仅仅是那未婚男女,很多已婚青年和老人儿童也会来凑个热闹。对了,这组会之人便是收我们酒的那王家。这王家想了一个厉害招数。每到这荷花节,便举行这样的抛绣球活动。这未婚女子只要花些银钱便能参与,而这男子也是不限年龄身份,只要是个男人就行。” 甜心咂了口茶水接着道, “这绣球若是抛中了如意郎君,自然是好的,王家还会送上贺礼,恭祝新人终成眷属。但若是这女方不愿,那则要赔上银两进行解约,该男子也会得到一小笔慰问金,不过大头还是让那王家赚了去。若是接中绣球,不论是否他人硬塞给你,只要那小姐认可,那便认定是你的了。若是不愿娶那小姐,自己乖乖掏钱便是,那小姐一方也能得到部分赔偿。还有,若是这男子已婚,小姐不同意,男子还要再多赔上一笔,所以,也不是人人都能再娶上这一房的。这每日会有十位小姐前来选婿,最可笑的是,这抛绣球之热闹,若是现在报名,只怕要排到了十日之后了。” 童陆听完哈哈大笑, “甜心哥,这荷花节,咱们就在这赚钱啊!以小乙哥的身手,那不是百发百中么!” 甜心苦笑一声, “这绣球场还有规定,不能多次抢绣球,否则还是要赔付银钱,要不那江湖好手不是赚钱就是抱得美人归了。美人,呃……不过来抛绣球的姑娘大都嫁不出去,所以,这绣球比赛来凑热闹的人便更多了,说真的,也实在是一场好戏。” 童陆笑笑,接着道, “这王家人也是厉害,竟然能想出此等办法!他们倒是绝不做那亏本买卖!甜心哥,你刚才有没有注意,那绣楼之下的几坛酒,似乎就是昨日从你家中搬走的!我看他是按碗收费,好像把名字也改了一改,叫什么‘糖心’酒!啊呸!真是恶心极了!” 甜心呵呵笑了起来, “人家有权有势,你又能怎样,不过说话回来,你看老爹这般高兴,我心里倒也觉欢喜。至于他们把酒收去干嘛,我就管不着,也不想去管了。” 小乙喝了口茶水,只觉这茶异常浓郁,也是品不出什么味来, “甜心哥,你心态真好,要是我的话,可是要气疯了不可!” 甜心拍拍小乙肩膀, “小伙子,等你年过半百,再来这接个绣球,你就能深切感受我心里状态了!哈哈!哈哈!” 几人说笑一番,又在街上搜罗了些点心,就着这茶水吃了个大饱。闲逛一日,不知觉间,这天色暗了下来。甜心一拍大腿, “哎呀,我的船还在那书生那,咱们得赶紧去取!” 小乙知道这船对于他来说是何等重要,虽然很想夜游这草海镇,却也不好违逆,只好拖起童陆白青,四人一同出了镇去。 来到这草海边上,四处寻觅一番,在一处偏远角落中,终于发现了那书生踪迹,但他周围却是不见那小姐踪影。小乙上前,笑着拍他肩头, “这位谢小哥,你倒还算守信呀,一直在这等着!” 那姓谢书生轻轻一揖, “小生只怕误了各位,只好一直守在此处。” 童陆笑着接话道, “那位小姐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书生眼神有些暗淡, “小姐本是邀我去那草海镇吃茶看戏的,这不,我执意要守着这船,她便生气离开了。” 童陆大惊, “那你还不快去,等着干嘛,快去快去。” 小乙也上到前来,把那定金塞入他手中,推着他向那草海镇方向走去。可这书生嘴中仍在嘟囔,说些感谢报答之类的话,几人都是哭笑不得,这等迂腐之人,小乙心想以后还是少惹为妙。 众人准备启程,刚要上船,便听那不远处呼喊声起。小乙抬头一看,远远的见到一条豪华大船靠上岸来,船上灯火通明,人影攒动,与那日公子所用船只也差不了多少。大船四周放着烟火,火光四射开来,异常美艳。岸边众人大呼小叫,由于离得较远,也不知在叫喊些什么。童陆好奇心起,问道, “咦,这船好生气派,咱们要不也去看看,没准还能遇上好玩的事呢!” “好呀好呀,一起去看看!”白青也是拍手赞同。 三人看向甜心,甜心双手一摊, “你们去吧,我在这等着,若是天黑下来,夜游这草海也是不错的哟,不过,若是离了我,要想在水草中找到出路也是不易,所以啊,我就在这里等你们了。” 小乙想了想,说道, “那我们快去快回,甜心哥你就在这休息一会,我们去去就来!” 说完三人一齐奔走而去,很快便来到了那大船边上。这船前挤满了人,大都是些年幼孩童,还有那周边的小商小贩。不多时,船上伙计下来十数人,将那人群分开一条道来。众人倒也配合,只是眼巴巴看着那船。突然一阵呼喊声起,丫环们簇拥着几位小姐缓缓下船,那几位小姐穿着倒是朴素,即便如此,从那份气质,也还是一眼能看出其高贵身份。小乙踮脚看着几位小姐,只觉头昏眼花,完全无法分清谁是谁来。白青被人群挡住,小乙便让她马骑在自己肩头,白青心情大好,四处观瞧。 “好像是四位小姐,应该是两对双胞胎,大概也就十五六岁,咦,还有个七八岁小子,想要蹿逃,却被这几个小姐一人一手按住。最可气的是,这丫环居然也是两两一对,真是好生奇怪!……”白青一边看一边嘟囔个没完,童陆跳起方能看到一点,实在是看不真切,又听她这么一说,心情郁闷起来。 身边一位小贩看他,轻轻推他一下,笑着说道, “这肖家小姐们可是大大的善人,每次出游都是大张旗鼓,可每次也都会惠及乡里,遇上我们这些小商贩,便是要把那没卖完的一并收走,这孩童也是人人有礼物相送。这肖家大宅虽然未在此处,但其家业之大,营生之广,是这大理城北方一带数一数二的巨贾,我们这里最厉害的王家与他相比,也只能算是小商小贩了。这不,每次肖家来这草海镇,王家可是要卯足了劲的巴结,你看这船,王家可是废了不少心思!” 人群簇拥着丫环小姐们慢慢朝那草海镇走去,一路上银钱四散出去,那小姐们似是一点也不心疼,就连小乙三人都各自分到了一份。有些贪心之人之前领过后,又排到后边去,再多领上一份,这天色暗了下来,倒也没人注意。小乙手捧银钱,笑道对白青童陆说道, “我可发现个生财之道,以后这几位小姐走到哪我就跟到哪,处处都有饭吃,还不用干活,真是快活啊!” 白青童陆听完也是哈哈大笑起来。突然,一位小姐停下脚步,朝这边看来,正巧与小乙四目相对,小乙心里打个激灵,莫不是刚才那话被她听了去,可那眼神中却只是有些埋怨,并无愤怒之感,这才让他稍稍安心。阿爷的话早已深入心中,这女人哪,可千万不能得罪。 小乙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两排大白牙,那小姐对他皱了皱鼻,这才转身跟上前边众姐妹。一道黑影一闪而过,那小姐似是被人轻推了一把,可她回身一看,却是没有任何异常,这周围人群混杂,确也没人留意。小乙刚才与那小姐对视,眼神便没离开过,对刚才发生之事却是看得一清二楚。他放下白青,挤上前去,隔着几人对着小姐那方叫喊道, “这位小姐,你可得检查下有没有丢下些重要东西!” 那小姐见又是此人,心中有些恼怒,瞪他一眼,又继续往前走去。刚走出十来步,便是惊叫声起, “啊!双喜玉佩不在了!双喜玉佩不在了!” 其他几位小姐也是惊慌起来,丫环伙计乱了起来,想要拦住众人,却是让那场面更加混乱。孩童四处奔走,商贩也都想要尽快逃离是非之地。小乙本想上前,怎奈身边全是小孩,一时也不得近前。小乙看得真切,那几位小姐,果然都中了招。四位小姐齐齐失了贴身物饰,除了那与小乙对视的女子,其余三人都是嚎啕大哭起来。小乙心想,这小姐不简单,并无任何慌乱,叫来近前丫环伙计,安排之后事项,小乙见她眼神坚毅,做事干练老道,心中倒也有些佩服。童陆白青都是看戏的不嫌事大,站在小乙身边傻乐,这些小玩意对于富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不过瞬间能将四人身上物件偷走,还没人发现,这就考验那贼人手段了。 小乙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也知那贼人就在身边不远,可事发之时,自己离得太远,现如今人群混乱起来,要想抓住那人只怕不易。更何况,难得遇到这种事,也想见识一下这小姐的高明手段,若是能引得那人现身,自己再来帮手不迟。 那小姐俯身安慰三个姊妹,公子则是一本正经怒视着周围所有男人,包括自家伙计们也是一样。小乙只觉好笑,却看那小姐纤纤细手扶在小公子胸口,轻轻按了一按,然后轻轻舒了口气。几位小姐梨花带雨,却是慢慢起身,有意无意护在那小公子身前。 “小姐小姐,你看这人鬼鬼祟祟,多半是他了!”一个伙计拧着一人来到近前,大声叫喊道,那人被吓得蜷成一团,不敢出声。 小乙一见那人,心头也是不喜,虽然此人长相猥琐,这般凭空诬陷他人却又是何道理!这种以貌取人之举,也真是可笑至极! 几位膀大腰圆的伙计上到前来,在那人身上翻了几遍,竟是把那人吓得屎尿齐流,好不恶心。可这一搜不要紧,周围有人出了声, “还有没有王法,怎能施以私刑,肖家就是这样对待百姓的么?” 人群中议论纷纷,场面便又混乱起来。那丫环们四周安抚人群,众人却是更加不给情面,甚至还有人大声怒骂,一点不记刚才得的好处。小乙心想,这人心啊,实在难以把握,刚得了好处,这会就翻脸不认人。就像那行走江湖之人,初时对你好,没准下一秒便要了你的命,真是不得不防啊。可是话又说回来,自己没那个心眼,又如何能防得住啊。他摇摇头,微微叹了口气。 那小姐大声致歉,人群中却是有人起哄,将他们围在当中。小姐无奈,再加上那屎尿臭不可闻,便与丫环伙计一齐想要挤出人群。正此时,一个轻快身影挤到了近前,一只巧手早已探到小公子颈项之中。突然间,清脆铃声响起,那身影还未回过神来,便被几位伙计团团围住。人群慢慢平静下来,目不转睛看着眼前一幕。小乙一拍大腿, “哎呀,好计好计!这小姐真不简单!” 童陆笑笑,附和道, “人长得美,还这般聪明,什么样的男人才有这福气把她娶回家呀!” 白青呵呵笑了起来。 那小姐并未观察这边,只是盯着那偷玉之人, “你是何人,为何要做这偷窃之事?!” 那人普通渔民打扮,长相倒也还算正气。此时正满脸堆笑看着四周大汉,听小姐说完,也是点头哈腰, “这位小姐姐,您可大发慈悲,定要饶我这次才是。以后我可再也不敢了,啰,这小铃铛就还你了。” 说完,他飞快掷出那小铃铛,直直钉向那小姐眉心。小姐大惊失色,销有慌乱,脚下没留神,便急急向后倒去。她虽有些被惊吓,却是毫无惧色,眼看那铃铛飞至跟前,自己也即将摔倒在地。突然一只大手扶住了小姐腰肢,迎面而来的那铃铛也被那人轻松抓住。小姐回头一看,是位黝黑少年,肌肉线条异常分明。此人正是小乙,从那小姐之处看来,还真是英武非凡,这小姐这时却似失了魂一般,直勾勾的看着小乙。小乙自己一点不觉,倒是白青有些不自在,上前咳嗽几声,小乙这才轻轻扶起那位小姐。 窃贼冷笑一声,身形爆起,飞身一脚便将迎上前来的大汉踢倒。借那来势,腾空而起,竟是双脚站在身后那人肩头,他笑着一转身,便要向那人群之外飞逃。 说时迟,那时快,双脚刚离开大汉肩头,却被一条锁链紧紧缠住。那窃贼整个身体都是一颤,被这铁锁向后一拉,瞬间失了重心。小乙心头大喜,料想此人虽是轻盈,却不防自己还有此招,子母乾坤爪一出,那人便要被生擒住。那人落到地上,双肘着地,用力一弹,身体暴起,飞起一脚便是向后弹来,小乙没想这人身法这般高明,慌忙躲开这一击,那人趁机挣脱了链锁束缚。小乙心头不甘,正要做势向前继续与之相博,那人却是哼了一声,一块青白之物击射而来,小乙不敢大意,轻轻一扶将来物接入手中,只觉那东西光滑圆润,刚想看上一眼,那另一块却又急飞而至。小乙已然猜出是那四枚被盗玉佩,而那贼人已然飘到数丈之外,以他的身手来说,想要赶上只怕也是有心无力。小乙握着玉佩,定眼看向那人,只见那人背向众人,头向左侧轻轻歪斜,说道, “小子身手不错,若是遇到名师,再勤加练习,必能成就一番功绩。某人纵横天下多年,却是极少被人识破,今日算是栽到你手上了,那些玩物便送于你,任你发落。今日有所不便,若是他日江湖相见,定要向你讨上一杯酒来!” 话音刚毕,一声手哨响起,只听得骏马嘶鸣,飞也似的从侧方窜将出来,那贼人一个箭步上前,轻轻巧巧便已扶上马背。小乙心头一惊,这人如此身手,想来必是大有来头。这一番打斗,虽然未吃大亏,倒也有些心有余悸,他细想来,自己却是连那人面目也想不起来,似是从未见过一般,身体毛发都竖了起来。再细细想来,那人初时面目扭曲,确实是看不出来真实的长相。小乙苦笑摇头,这才低头瞅那几块玉佩。说来也奇,这玉虽是好玉,却并未经过太多打磨,似乎与这千金身份不太相配。正思忖间,小姐便已走上前来, “多谢公子为我姐弟出头,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小女子必当重重相报。” 小乙摸着头憨笑道, “叫我小乙便是,公子公子的叫着让人不太舒服。诺,这玉佩这便物归原主了。” 小乙平日不拘小节,将那玉佩递于小姐时,却是不小心碰到了小姐细手,小乙丝毫不察,那小姐却是红透了脸。小乙只觉奇怪,便只盯着那小姐瞧看。那小姐脸色更红,却是说不出的娇艳动人。小乙心头一振,原来这女人害羞的样子是这般的好看。小乙傻傻笑着,突然脚上一痛,他咬牙向下看去。只见一双小脚正在自己脚背上不停踩踏,口中还骂骂咧咧,看向小乙眼神也是带着些怨毒之色,正是那小小公子。小乙苦笑,用手去摸他头,却不想被那小子抓住袖口。那小姐上到前来,好说歹说,这才让那小子放开手来。 小乙俯身拍拍脚背,向那小姐耸耸肩,笑道, “谢就不用了,这便告辞了!” 说完他轻轻一笑,向那小子做了个鬼脸,便径直来到白青童陆身边。三人相视大笑起来,并肩笑谈而去。 几位小姐看着三人背影,也是一时讲不出话来,只那小小公子不停朝着这方做着鬼脸,隔空打拳叫骂。这方人头又开始攒动,似是刚才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那小姐轻轻叹了一声,携着姐妹弟弟缓缓朝那草海镇方向走去。 甜心在远处见这方情形,也是十分好奇。童陆添油加醋说道一番,倒是把那甜心说得大笑不止。四人上船,划竿而行,离那岸边已是三丈有余,小乙眼神一瞥,冒出了一身的冷汗。那岸边站着一人,看那身形,正是那偷玉贼人!小乙不知如何才是,那人却是向这方招了招手,然后迅速掷出一物。小乙轻巧将其接住,再朝岸上看来,已然不见那人踪迹。他趁着月光瞧看那物事,只见此物有两寸长,一头较为宽厚,另一边则是尖锐非常,它通体黑色,表面稍有粗糙,虽然中空,却仍旧异常坚硬。小乙试了下,似乎是个指套,刚好能够戴在小指之上,若是白青童陆,也可戴于中指。小乙好生奇怪,再四处寻来,和预想一样,只是白白忙活了一场。 正文 54 天赐姻缘喜得良配,再见遗物老泪纵横 “小乙哥,只怕是这人送你的礼物哟!他似乎也没甚恶意。” 小乙歪了歪嘴,笑道, “这江湖之中,奇人太多,这小小指套,也不知是为保护手指,还是作杀人之用!” 白青呸他一口,笑道, “你这江湖我不懂,不过哪有这许多打打杀杀!人家还说要与你一齐喝酒呢!咱们现在倒是有酒,不如先喝上一些?” 白青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酒囊,想来,这里边装的也应是那“甜心”。四人放慢行程,交替着喝了许久。酒虽不多,喝得却是极为起劲,不知觉间,已然到了那草海中央。四周都是那娇艳荷花,伴着这朦胧月色,与那白日相比,却是更加有味。小乙心想,这夜里景致如此美妙,却是极少人来,倒是辜负这荷塘与月色了。 忽的,抽泣之声响起,小乙仔细辨来,应是从那右前方的宽大荷叶之后传来。几人一齐站起身来,小乙拨开荷叶,朝那方看去,只见不远之外,一女子坐在船头,埋头哭泣,身体随着哭声不住颤抖。小乙向几人吐了吐舌头,白青童陆只觉又有好戏可看,也是吐舌回敬,甜心却是有些慌乱, “这大晚上的,这姑娘一人在此,会不会是迷路了。” 童陆差点跌坐在船,他踉跄一下,轻轻扶在甜心耳边说道, “甜心哥,这草海就这点大,想要迷路可不容易!嘿嘿,不如,你问问?!我听人说,这种伤心女子,最是容易放下防备,嘿嘿嘿,甜心哥,加油!” 童陆推了推甜心胸口,转头向小乙白青挤了挤眼,二人瞬间知其意图,把甜心让到了船头,又抢过那竹竿想要绕行过去。 突然,落水之声响起,女子哭声戛然而止。几人大惊,甜心看向那方,却是不见女子踪迹, “那,那……那女子不见了!” 小乙急道, “那什么那,快救人啊!” “噢!” 甜心说了这声,已然跳入了水中。小乙三人知他水性,救这姑娘没甚问题,只是坐在船头指指点点。甜心熟识水性,与那女子也是相距不远,三两下便已在水中抓住那女子头发。待到那女子被拖上船来,甜心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来。那女子想来也是在这水边上长大,水性本就不俗,竟是一点事也没有。白青看着那女子神色,想必是被甜心扯了头发极度不满,她笑着说来, “会水的可是不易被淹死的哦!我们大哥以为你要自尽,这才扯了你头发,你可千万别怪他哟。” 那女子转头看着甜心,满眼愤怒, “要你好心,要你好心!” 刚说两句,便又哭了起来。甜心坐在远处,浑身湿透,听着这呜咽之声,眼神中尽是落寞。那女子忽见甜心身旁酒囊,一把夺了过来,打开塞子便喝了起来,这刚一入口,顿时满眼春色, “咦,这不是那王家‘糖心’酒么,一碗倒是要不少钱呢!” 那姑娘见几人不似有钱人家,也是有些疑惑。童陆插嘴道, “这酒我家多的是,小姐姐要是喜欢,咱一起回家喝个够!” 那女子不似扭捏之人,马上回呛道, “哼,想得到美!一听你说话就不像好人!” 那女子盯着甜心看了一阵,指着他道, “你倒是说话啊,大叔!” 甜心一脸憨相,正待要答,童陆奸笑道来, “这是我家大哥!可没比你大几岁的!他本名甜心,与这酒同名,这酒也是他亲自酿成,小姐姐可是喜欢?你看我大哥的老实相,从哪看都不像是那宵小之辈。” 女子又看了看甜心,有些疑惑,见了甜心微微低头,轻轻一点,她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喝那甜心酒,似乎颇为享受。小乙撑杆回走,童陆白青一旁打趣,倒是让这女子放松下来,众人方才知晓她姓姚名箐,家住金河边,一家人皆是渔民,也是一名捕鱼好手。不过众人也有分寸,并未提及那女子跳湖一事。 不多时,众人回到了甜心家中。甜老头早已睡熟,院子里倒是被收拾得极为干净。小乙在院中生起一堆火来,甜心从屋内抱出两坛‘甜心’,又取来不少干鱼,几人便围坐在火堆旁喝酒说话。只喝了两口,童陆白青相互看了一眼,便拉着小乙走了开去。三人趴在不远处偷偷看着这方情形。这甜心平日里倒也还算风趣,这乍一见到年轻女子,便是不知如何是好,更何况是二人单独相处,可把小乙三人急坏了。可不知怎的,这一喝上了酒,话也多了起来,那女子也瞬间乐呵起来。二人说了良久,夜已然深沉,小乙三人都是哈欠连天,只要给张床,马上便能睡着。那甜心忽的抬起头来,大喝一口酒水,又长长舒了口气,摇头晃脑笑道, “你看,我啊,便是那真正的‘老好人’啦!关键是这个‘老’字,再贴切不过了!” 那女子歪歪头,努力睁开一眼看着他, “老好人有什么不好,比那些虚情假意之辈不知好了多少!” 甜心皱起眉头,更显苍老, “年轻女子一见我,都觉得会晚上一两辈,这辈子便是要孤独终老了!”甜心无奈笑着摇头。 那女子一听,努力起身,微隙双眼, “只要对人好、够实在,足已!我这不也没人要,不如我把你娶了呗!” 甜心身体一颤,虽然醉的不像样子,可还知道羞涩,他脸和脖子红成一片,半晌方道, “好啊!” 抬头看她时,女子早已睡熟,只隐约能听见她口中喃喃, “甜心,甜心……” 也不知她是叫这人,还是喊那酒。 转过天来,甜老头一如往昔,一大早便出船去了,根本没发现院中多了一人。小乙三人也是早早弄好了饭菜,日头升起老高,那甜心姚箐二人这才一齐缓缓走出房门。小乙三人跑上前去,笑着看他俩, “哎哟,这可如何是好,还没成婚便住一起了!” 甜心脸上有些红润,看来气色不错,似乎一夜年轻不少。那女子倒是极为镇定, “哼,几个小鬼!” 她转头看看甜心,稍稍皱眉, “你以后便是我男人了,我老家人都没了,那些礼节也都免了罢。” 小乙一听也是大为惊奇,却听那女子继续道来, “数月前突发大水,整个村子被淹,家里人都被卷走,就只剩下我一人了。辗转来到这草海镇,本不愿再活,却被你这人救了。哎,这就是命吧,不服不行。不过有个要求,从此以往,我每日都要喝这‘甜心’酒,还要管够!” 小乙三人张大了嘴,甜心喜上眉梢,点头哈腰, “管够,管够!” 众人齐笑,气氛倒是十分融洽。几人商议了些婚礼细节,便依了姚箐,一切从简,只请上两三桌亲朋便是。午时时分,甜老头回来,听说儿子大晚上的,在这草海中捡了个媳妇,也是乐得合不拢嘴,愣是把自己珍藏多年的家底拿了出来,当着众人面塞给了姚箐。姚箐也不客气,接过直接揣入怀中。 这婚期便定在半月之后,小乙三人也想沾点喜气,加之甜家老少和姚箐都极力挽留,便也留下来帮忙了。虽说一切从简,但也不能太过寒酸不是。这甜老头虽说每日依旧出早船,却是比平日里回得早了些,还不时去到那草海镇置办些东西。看这甜老头精神气十足,一些好事小伙便是跟在屁股后面,想来看看这甜心到底能够娶上什么样的媳妇。待看到面容身材较好姚箐之后,众人皆是咬牙不忿,心想着甜心这“老年轻”竟然能娶上这般女子为妻,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小乙三人闲来无事,也是常去这镇子周围转悠。 婚礼虽不热闹,只刚好三桌亲朋而已,然而这各人脸上喜气之色却是一点不少。甜老头一个劲的喝酒,那张黑脸上紫红一片,不知是被这日头晒得还是那酒力上涌染红了面皮。两位新人向亲朋敬酒,也都是用那大碗,虽说人不太多,可这几碗下去也是有些吃不消。这不,这洞房花烛夜,二人便是醉得一点动弹不得,还是小乙几人给抬进的婚房,想必这夜是怎么也醒不过来了。 转过天来,喝得半死的甜老头竟然依旧起了个了大早。小乙看他每日辛苦,带回的鲜鱼却是极少,只勉强够家中食用而已,也曾问询多次,却是没有任何答复。这日,小乙便是下决心一定要跟着老头出船。这甜心成了婚,老头高兴,这次也终于允了他随船出行。小乙第一次登上甜老头的小船,显得极为兴奋。这半月来,每日天色未亮,甜老头便一人出船去了,小乙三人都觉奇怪,就连那甜心也只是知道他多年以来皆是如此习惯,并不知其中具体原由,小乙便更加好奇了。今日有此良机,定要好生探究一番。 这小船极为精致,虽常年使用,但有老头的精心呵护,倒也不算太过老旧。小乙站在船头把玩着船檐,甜老头用撑杆轻轻在岸上一点,小船慢慢驶了开去。小乙又是旁敲侧击,那老头也不回答,十分无趣。不多时,老头寻了处水草繁茂之地布了些暗网,之后便缓缓驶了开去。小船慢慢行至水面,那甜老头把撑竿直插入水中,不断搅和,用心的感受着那头传过来的讯息。小乙觉得奇怪, “甜叔,你这是在打捞什么东西么?!” 甜老头微微点头,也不多言。小乙看他如此,多少也猜到一些,想必是那极珍贵之物,方能让这老头每日打捞,多年不曾间断。小乙看甜老头专注神情,心头为之一动, “甜叔,要不我来帮你吧!” “不用。” 甜老头平日里话虽不多,却也能与人说谈上一番,可在这船上却是惜字如命。小乙不再多言,只是看着老头忙活。忽的,老头停下手中活计,解衣跳入水中,在水底摸索了半晌,又爬上船来,上船之后又重复之前的劳作。忽的,他坐了下来,独自愣神。小乙也觉奇怪,往四周看去,却在不远处发现一只渔船,渔船缓缓漂远之后,甜老头这又摆弄撑竿。小乙心觉好笑,只怕是这甜老头担心他人看到这举动,也来四处搜索,没准哪天这宝贝就被他人寻了去,那可如何是好。这天已然亮起,小乙取了些吃的,二人分食。甜老头吃完马上又继续打捞,小乙则是躺在一旁四处观瞧。这躲躲藏藏打捞半日,头顶烈日,晒得皮肤发烫,老头终于开了口, “回去吧,今日还算有些收获。” 小乙点点头,看着船内几样物件,苦笑起来, “甜叔,你看这女人衣衫和孩童布鞋,拿回去可还有甚用处?” 老头笑笑, “是没甚用处,没甚用处。” 小乙接过撑竿,老头这次倒也没有拒绝。 “甜叔,我看您另有所图,不防说来听听,我也好帮下忙不是!” 老头摇摇头,也不作答。小乙无奈,举起撑竿指向那西南方向, “甜叔,我看那边不错,我就到那边替您打捞一阵。”、 老头尚未作答,船儿已然飞速朝那方前行。老头轻轻一叹,也不再阻拦。小乙舞起竿子,老头只觉十分好看,乐呵起来。这常年习武之人,随意取支树枝都能挥舞得有模有样,这竿与黑棍有异曲同工之妙,竟是让小乙打出一套漂亮棍法。水花四溅开来,倒是让这水面不再那般炎热。甜老头舒服的躺在船尾,任小乙对船儿施为。小乙脱掉外衣,赤露着上身,黝黑肌肉展露无疑。甜老头看这十七八岁少年身体如此强健,还有那一身的好武艺,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对这江湖还充满敬意。小乙一下跃入水中,老头也是禁不住拍手叫好,这一记入水直上直下,却是没有荡起太多水花。好一阵子,小乙才再次露出头来,他挥舞一手,大喊道, “找到了,找到了!” 甜老头身体微微颤动,朝他这方看来,只见小乙手中攥着一支荷花,不住叫喊。老头被惊了一下,看清他手中之物,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微微一笑,又轻轻摇头。小乙本就是逗他开心,在这水中四处游戏,一会潜入水中,一会又浮出水面,有时还会朝那天中抛上几条小鱼。甜老头看他玩的兴起,也不多言,只是闭眼休憩,用草帽遮盖大半张脸。小乙玩了半晌,这才上到船上,缓缓向回划走。 回到家中,众人皆在院中,看那甜心姚箐坐在一处,与那平日见到的渔家夫妻一般无二。老头在白青童陆身边找了个地方坐下,几人倒是有些话说,场面瞬间热闹了起来。小乙蹲在老头身前,笑道, “甜叔,您要找的是不是一支小簪子?” 甜老头一下跳将起来,脸上青筋暴起,他一把抓住小乙胳膊,异常兴奋道, “你真的找到了?真找到了?!” 小乙稍显无奈笑道, “胡乱找了一通,只是运气好罢了。我本想试探你一翻,没想到您找的竟然真是此物!” 小乙从腰间取出一支三寸石簪,没有太多纹饰,表面稍稍有些粗糙,仔细一看,那底部还刻有一个“文”字。由于长期浸在水中,表面也是生了不少藓类,小乙已将大部分清理干净,仍旧可以轻易看出那岁月留下的痕迹。簪子尖部极为锋利,虽已过多年,在身上轻轻一扎也能扎出个窟窿出来。小乙把簪子递给甜老头,眼中满是疑惑, “甜叔,我不知为何,在船上时,身体有些说不清楚的感觉,指引着我到那方去找寻。不过依我看来,这东西更像个防身之物,到底是何人所留,又为何会落入这草海之中,而您为何又会如此坚持。” 甜老头小心捧着那只石簪,突然老泪纵横,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众人围在他身边,却也不知如何劝解。老头只顾着自己,丝毫不管周围如何,这一哭便是哭到了天色黑尽。小乙见他终于缓了过来,倒上一碗“甜心”送到跟前。老头端起碗来,对着这酒水看了一阵,这才一口吞下。甜心有些担心,正要问询,老头摆摆手道, “有没有吃的,咱们边吃边说。” 众人大喊“有的有的”,赶紧把甜老头扶上座来。甜老头又喝了一碗酒,又咽下一大块肥美鱼肉,这才慢慢道来, “这一晃都二十多年了。” 老头顿了顿,看着甜心微微一笑,接着道来, “那时我本住在那草海镇,每日打鱼为生,日子虽说清贫,倒也还算过得去。那时在这一带像我这般二十多岁尚未成婚的,只怕也是寥寥几人而已,甜心他爷奶直到归西也没能见我娶妻生子。之后便是我一人过活了。我这人啊,做甚都不行,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也只将将能养活自己罢了,就再也不愿去想那男女之事。每日悠哉悠哉,倒也十分快活。从那时起这酒啊,就不离口了。我这打渔所赚银钱,几乎全部给了那酒馆。邻里小孩不知何时给我取了个外号,‘甜老狗’,初时听他们叫时还要上前追打,后来听着倒也顺耳起来,于是大家便都这样叫了。” 老头抿了一口‘甜心’,又道, “那日没了酒钱,便起了个大早,船行了一半这天才蒙蒙亮起,一看这船仓之内,竟是多了一人。我大惊失色,那女子声音却是轻轻响起,‘大哥,我不是坏人,可否帮我找个安全的去处。’我见她只一弱女子,便寻了处隐蔽的水草将她安置下来。这姑娘受伤不轻,胸腹都有刀伤,还好她自己有些钱财,这才不至于连药钱都付不了。这姑娘懂些医道,竟是为自己开了方子。为了方便,我趁着月黑风高,将她转移到了自己家中,她也并未拒绝。” 甜老头看着天空,微微眨了眨眼,接着说来, “这日子一长,我发现自己慢慢喜欢上了这姑娘,她虽说长相普通,气质却很好,定然是个大家闺秀。我这白日里去打渔,半日方回,酒是戒不掉的,但也喝得少了,各种活计抢着做,也算是不怕苦累了。我慢慢发现自己完全是变了一个人,就连街尾的阿婆都要介绍女人给我做媳妇。当然这时,我已经彻底爱上这姑娘。她几乎不出门,这镇子上也没人见过她。突然有一天,她对我说想要搬去一个清闲无人的地方。我便把那家当全抵换了银钱,在这草海边上搭了这院子和房子。” 甜老头眼中含泪,微微闭上双眼, “二人这一相处便是半年,我也能感受到她对我的情谊,自然而然,她便嫁于我为妻了。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这草海边上简陋茅屋内,但她却真真实实成了我的妻子。我快乐极了,想着能与她一直幸福下去。甜心的母亲,我最爱的文心,她说,要为我生七个孩子,于是我们在这院中又盖上了七座小屋,她肚中的孩子以后会住进第一间屋去,我幻想着和他一起在草海中泛舟戏水、打渔做乐……” 甜老头声音渐小,整个院子沉默了下来。没有其他人发出声响,都静静的看着这半百老人,像个小孩那般嘤嘤抽泣。 正文 55 迷失心魂时日无多,推杯换盏对饮豪客 “她懂得很多,不仅会医术,这酿酒也是一绝。咱们喝的这‘甜心’,便是她教于我的。平日里并没有人前来,我们过得倒也快活。一年后,她给我生了个儿子,我们就在大名中各取一字。嗯,这便是甜心了。孩子尚未满月,突然有人来访,与文心交谈了半日,之后她便整日郁郁寡欢。我很是着急,文心也慢慢憔悴下去。又过了几日,她忽的打扮起来,异常的美艳动人,她给我做了一大桌好菜。我还记得那日喝醉前,她抱着甜心喂奶,温柔的说,‘甜心儿,你要乖,多吃点……’,甜心吃饱后,她扶在我耳边轻声说道,‘还有你甜老狗,嘻嘻,第一次这样叫你,真好听,你也要好好吃饭,也要乖乖的哟!’。醒来之后,一切皆如过往云烟,消散不见。只剩下,只剩下小小甜心不住啼哭。” 这甜老头说完这一段,心中苦闷也是消散不少,他干咳了几下,又道, “我想她,真是想她。从最开始我就知道,她不是普通人,也许就是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才委屈自己下嫁于我。可这又怎样,我就是喜欢她,即便她就此离去,我也一点不怪她。我就是个普通的渔民,我只能带着孩子,在我们的家里等她,一直等她。” 众人心头都有些震惊,就连小乙都久久不能平静,小乙思索一番,问道, “甜叔,那这石簪又是什么说法?” 甜老头看看那石簪,抱入怀中说道, “自从搬到这里,文心每日都很开心,伤也好得很快。那一日,我终于鼓起勇气问她愿不愿意嫁给我。她笑得如此开心,像朵花儿一样。可她没答应我,说当我帮她找到遗失在这草海中的石簪时,她就嫁给我。她可能只当成个玩笑,但我当真了。这草海虽说不大,要想找枝簪子,却是难如登天,何况我并不知晓大概的位置。没过多久,她对我说,她等不及了,我们便成了夫妻,但也每日坚持去寻那簪子。她说不用再找,可我却始终坚持。说来也是惭愧,这二十多年,我只干了这一件事,便是每日寻这簪子。今天,终于寻到了,可我的文心,她还会回来么?!” 白青紧紧拉着小乙手臂,小乙看着她,轻轻拍拍她小手,又转过头道, “甜叔,你信命么?” 甜老头疑惑看着他。 “这簪子这般小,却是让我误打误撞捞了起来,可不就是命么。既然簪子能够找到,那一个大活人也定然能够寻来!” 甜老头眼神涣散,摇摇头说, “我又何尝不想,可又到哪寻去?她若想我们父子,又怎么不回来看看?我这都年过半百了,又有几年可活?……” 老头边说边向自己屋子走去,众人并未阻拦,想着他能抱着那簪子入睡,多少也能减轻些相思之苦吧。 小乙三人本不想再有叨扰,可架不住甜心夫妻二人挽留,只好再多留几日。甜老头不再出去捕鱼,却也还是每日早起,坐在自己的小船上,捧着那簪子发呆。众人都不知如何劝解,也只有远远看着他。自从有了这簪子,甜老头却是变了个人一般,整日恍恍惚惚,白青说这是心病,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能慢慢开导,希望他快些恢复往日精神。 住在这草海边上,虽说潮气稍稍重些,却是无拘无束,自在欢乐。那新婚夫妻带着小乙三人,把这草海转了个遍,又一起去到那草海镇里热闹了几日。 这日,小乙三人这时想要离开,甜心姚箐倒也不好再强人所难。看那甜老头还坐在船中,小乙三人走上前去向他辞行, “甜叔,我们这就要走了,您老可要保重身体哦。” 甜老头慢慢抬起头来,小乙心头一惊,他没想到这老头这几日间已然变得如此苍老。老头年过半百,这大半月前还能一个人出船打渔,下水捞虾,可没几天,便像是一朵艳丽荷花凋零了一般。甜老头伸出手来拉住小乙,把那簪子塞进他手中,喉头不停颤抖,说道, “我这辈子都没勇气去找她,心知也没多少时日可活了,你们年轻,有盼头,这簪子你拿着,若是有缘,帮我带还给她。就说,就说,这甜老狗终于把簪子找到了!还有,他一直在等她,想她,也想了一辈子了。” 众人皆是心酸,看甜老头伸起双手,小乙明白他意思,掺着老头回到屋中。甜老头轻轻侧身躺下,口中呜咽细语,倒也没人听清那呢喃之音。慢慢的,他睡着了,永久的睡着了,他死前能看到儿子娶亲,又有这几个小辈送终,对这乡野渔民来说,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众人悲痛无比,却也忍住没有大喊出声,就让他这般安静静的走。 甜老头的丧事简单至极,三人帮着张罗,一切乱中有序,倒也十分顺利。丧失办完,小乙三人都不好过,便向二位新人辞别,甜心这刚成婚,老父又突然辞世,也不好再作挽留,只是想亲自划水,送他三人一程,也正好再看看这草海风光。小乙三人也不推辞,几人上了船,一路无言,所遇众游船嬉闹之声不断,却让这小船气氛更加凝重。没过太多时侯,船便已然到了北岸。姚箐架了车,已经在此处等候多时。甜心慢慢拴好船绳,这才陪同几人来到车前。 “你们三个还会回来么?” 小乙笑笑, “当然会呀,还要亲手抱抱那小甜心呢!” 甜心点点头,童陆插嘴说道, “甜心哥姚箐姐,你们回吧,我最受不了这好友别离,就让我们目送你们回走吧!” 姚箐丝毫也不啰嗦,点点头,拉着甜心上了船去。她轻轻挥手,与三人作别。甜心傻傻看着小乙三人,他平日没什么朋友,虽认识很多人,但大多数都爱嘲弄于他,像小乙这三人真心拿他当朋友的,真的不多。他向这方轻轻挥手,便是作别。不多时间,小船隐入那长长水草之中,已然看不真切了。 三人都有些难过,但这就是人生,有太多的酸楚,习惯就好了,路还得继续一步一步去走。童陆叹了口气,道, “你们说这甜叔这辈子值么?窝囊么?” 小乙摸摸那石簪,微微摇摇头,回道, “这是他选择的生活,这才是他,没什么窝囊的。他的后半生都是为去寻这簪子,但真正找到它时,却是让他瞬间老去。失去了这精神上的寄托,他的生命便没了意义。哎,也不知帮他找到这簪子是对还是错了。” 白青挽着小乙轻声道, “小乙哥不也说是命运安排么,若是甜叔一直待在那小船之上,最后绝望的闭眼,只怕是要更加凄凉了。” 三人望向这一小片草海,沉默半晌,这才驾车北上。 这官道好走,道旁村庄也是多了起来,这一带地势平坦,溪水纵横,气候宜人,再看那沃野千里,想必这乡民也大都过得富庶安乐。 “这丽水镇就在前边了,咱们走得如此慢,也就用了三个时辰。听说这丽水镇往来客商众多,倒是能长不少见识。” 童陆嘿嘿笑道, “还有那四方美食美酒,白青你可别心疼那银子,咱好容易来一趟,公子给的银子,白花白不花……” 白青朝他吐了吐舌头,笑道, “得得得,我什么时候抠过门,咱们今晚大吃一顿。”白青拍拍胸脯笑道, “我请客!” 童陆白她一眼, “咱们的钱都装你包里,可不是你请客么!” 三人说笑进了镇中。这太阳已然西斜。小乙随意找了处驿馆安置下车马,三人又来到街上四处闲逛。这车道不宽,勉强能容两车相错,街上已无小贩,多数街边店面都已关闭,只偶有几处茶室客栈之类还在开门迎客。 “这比云龙赕也好不到哪去,似乎不如人们说的那般热闹。” “是啊,小乙哥,咱们还是回吧,这一会黑了天,这青石板可要让我们吃些苦头!” 白青指着那一排排石板,又磕了磕鞋上的泥土, “这里溪水很多,水量也十分充足,倒像是曾经听人说起的江南水乡。你看这些房屋也很别致,若是在此处安家,每日听伴着这丝丝流水之声入睡,也是极美的呀!” 童陆呵呵干笑两声, “这有什么好的,不如那云龙赕破庙,还能听到沘江流水声,可比这要大多了!” 白青知他打趣自己,倒也不着恼,拉着小乙便往那偏门小驿去了,童陆远远跟在后边,把那路上小石子统统踢入一旁溪水之中。 三人回到驿馆之中,找了一处靠窗小桌坐下,童陆也不客气,把那招牌特色美酒美食点了个遍,乐得那小二合不拢嘴。小乙心想,这小小驿馆,以往本来只有那官家人入住,现如今也算是为百姓开放,多少也能多些收入。看这小驿规模设施,只怕也大都住些过往小贩,若是那巨贾之类,想必也不会屈就于此处了。 不一会,这酒肉便已上齐。童陆试试这碗,又尝尝那盘,一大口酒喝入嘴中,呛得眼泪直流, “这喝了半月‘甜心’,再喝这个,怎么这般厉害。还有这些菜啊,也太过寻常,哎,真是失望之极,失望之极啊!” 小乙喝了一口,只觉口中似火烧一般,又是十分呛喉。 “这酒火辣辣的,青青你还是别喝了。” 白青端起小乙的酒碗,轻抿一口,也算尝了个鲜。 “小娃娃喝什么酒,哼!” 一条身形高挑大汉破门而入,朝小乙这方看了一眼,留下这么一句话来,童陆气不过,正想回骂两句,却被小乙拦住,他也只好嘟喃两句“臭屁”解解恨。那人三两步便走到正中一桌,一屁股坐了下来,小二赶紧上前倒上茶水,那人一口喝尽,又让小二倒上一碗。小乙看他也只二十上下,身板却是极为紧实,想来也是个练家子。这时,门外悉悉索索跟进一帮人来,虽是普通穿着却个个带有家伙,似乎也是大有来头,不一会便将这驿馆桌凳挤满。 童陆观瞧这群人,低声说道, “怎会一下冒出这许多人来,也真是奇怪了。你看这些人,似乎都随身带有武器,好像很不好惹的样子。” 小乙点点头, “咱们可不要惹事,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一些才好。” 三人低头吃食,眼睛却不时瞟向其余各人。小二忙活个不停,四处张罗酒水。这些人大多点了肉食烈酒,却没有人说话,只听得大口喝酒之声。喝不多时,一人站起身来,把那碗中酒水喝尽,而后将那酒碗重重摔下,那碗立时被摔个粉碎,小二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 “三哥,咱受不过这鸟气,这肖老头子不是人,改明儿就叫上兄弟把他好好收拾收拾。” 众人一听,顿时热闹起来,都叫喊着要去那肖府找人家的不痛快。小乙注意那最先进来的大汉,只见他虽已怒极,却又极力克制,自斟自饮了两碗,方才开口说道, “兄弟们跟我跑这一趟着实辛苦,差点把命都搭在路上,可到头来没得到好处,反而攒了一肚子火气。是我对不住兄弟们!” 那大汉举起酒坛,咕咚咕咚喝了半坛, “不过兄弟们还是听我一言。虽然这肖老头不是东西,可我们也抓不到他的把柄,毕竟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咱们确是误了时辰。” “可他不把我们当人,这气我可咽不下去!” “对对!绝对不能放过他!” “……” 一时间,这驿馆之中臭骂之声大起,小乙三人也是来了兴致,仔细听众人讲话。那大汉挥挥手,驿馆慢慢安静下来,想来在这群人中,也算是有些地位, “兄弟们,那奸商一家必有报应,但不应由我们来惩戒。咱们在这休整两日,再找找其它可走的活计。咱们可千万不能惹事,肖家不是咱们惹得起的,这家中老小可还要有人养活啊!” 众人一听,尽皆泄气,都只低头喝着闷酒。那大汉摇摇头,扯下一块肉,放入嘴中大嚼起来。 “哼,那肖家也太不是东西了!看我不揪住那肖老头,狠狠抽他几个大嘴巴子!” 小乙咽了咽口水,问道, “陆陆,你这是?” 童陆向小乙眨了眨眼,小声说来 , “我看这些人挺有意思,那肖家财主也不是好人,咱们就掺和掺和,没准还有好戏看呢!” 众人回头看向这方,童陆端起酒碗站起身来,赔笑道, “众位哥哥,这肖家老爷视财如命,唯利是图,是个不折不扣的奸邪之辈!我们来时便已听说,去年,丽水镇西北多地突发大水,弄得民不聊生,这肖家老头竟是坐地起价,把那米面价格一抬再抬,又并购了良田无数,真是发了黑心财!最可笑的是,那一家小姐公子巡游之时,还要四处布施,以博取个好名声!” 话音刚落,便有人附和,那大汉咳嗽一声,众人也就没再多言。小乙白青也觉这肖家老头所作所为有些过份,若是有人能让他吃些苦头,倒也是喜闻乐见了。童陆笑笑,继续说道, “刚才听诸位所言,必是被这肖老头算计了一把,我这也差不多猜出一二。” 那大汉一听,也是来了兴致,挤出个笑脸接话道, “小娃娃心思倒是活泛,你便说出这一二如何?” 童陆抿了一口嘴,大喊一声“好酒”,来到这场中, “我便大胆猜测一番。瞧诸位穿戴,便知是那众人挂在口中的马帮了,不知是也不是?” 那大汉也不言语,又听童陆道来, “这些时日西北诸地大水又至,百姓苦不堪言,若是因此误了这送货时日,也就不足为奇了。依我看,诸位便是被这大水拦阻,这才被那肖老头狠狠的算计。” “嗯,有点意思,继续说来。” “若是诸位从这西北而来,想必所运之物便是那红白细盐了。听说那一带产盐多,可这山路艰险,车马并不好走,因而大都靠这马帮送往各处。这肖家为丽水镇最大商贾,与官家交往也是极为密切,这盐铁之事大都是他经手处理,所以这也就能够说通了。马帮贩盐过来,又带回香茶布衣陶罐之类,实实在在用双腿走出了这商道,真真是了不起啊!” 童陆举起大拇指,众人听闻也觉欢喜,纷纷举碗敬酒。童陆轻轻喝上一口,继续道, “这肖家老头去年已经大赚了一笔,今年又想发这横财,咱们可不能由他胡来,可得好好教训他一番才是!” 四周议论声起,那大汉一口喝尽碗中酒水,朝四周环视一圈,最后才把目光落在小乙三人身上, “我们都是守法之人,又如何能够做那些不法之事?!” 童陆眼角带笑,轻咳嗽一声, “咱们靠力气吃饭,被人下了这一道,也真是够倒霉的,若是就此咽下了这口气,以后又怎么在这地界生计?还有,人家肖老头怎么对待咱们的,咱们不能学着给他也来这么一下么?” 大汉眼中亮光,催促道, “还请指教。” 童陆端着小碗来到跟前,凑到大汉耳边小声说来, “这盐铁本是官家之事,这肖家也只是为朝廷办事,咱们要在这中间轻轻做下手脚,到时候就不用咱们亲自下手,自有人前来处置!” 大汉一听,思考片刻,哈哈大笑起来, “来来来,小兄弟,咱们走上一个,咱就是要不到那辛苦钱,也得让这肖老头遭受点罪!!!” 这驿馆之中又是乱成一团,众人看那大汉不再有那许多顾忌,这才纷纷痛快吃喝起来。那汉子来到小乙这桌坐下,四人吃喝闲聊,不再谈论那不快之事。谈起这风土人情,倒也有趣得紧。那大汉酒量也是了得,每次都是一口饮尽一碗,豪气非凡,对他的酒量,小乙也是佩服得紧。 小乙酒量不差,几大碗下肚,确还是有些微熏,他摇头笑道, “大哥,这话说了半天,酒也喝了不少,还没请教您高姓大名呢?!” 大汉这才想起,几人热络半晌,连姓甚名谁都不知晓, “哈哈,哈哈,刚想起来啊!我叫卫威,卫青的卫,威武的威,倒是有些拗口,叫我卫大哥便是!” 童陆马上接嘴道, “嘿嘿,这是小乙哥,白青,我叫童陆,咱们这才算真正认识了!哈哈!” “小伙子,你这棍子我注意了半响,真是有点意思,想必你也是有点能耐的,有空咱哥俩可得切磋切磋!” “到时卫大哥可得手下留情哦!” “……” “小乙哥你还要喝酒呀,这酒可烈了!” “就喝一碗,就一碗!” “……” 吃喝说笑到了大半夜,这才回屋睡去。 正文 56 恶仆横行小以惩戒,少女心高难越朱墙 小乙起了个大早,活动完筋骨出了门来。天色刚有些变化,这街上竟已聚了不少人,小乙四处瞧看,大多都是周边百姓,卖些农家小菜,都想趁早卖完,尽快去到地里忙活。几家商铺也已开了门面,已然有了顾客光临。小乙心想,这丽水镇果然是个好地方,这每日的早市都这般热闹。他四处走动,看那天色已然大亮,这才买了些精致早点带了回去。 童陆还未起床,小乙白青一齐坐在驿馆门口的青石板上吃着早餐。这大街之上人头攒动,有人匆忙,有人清闲,有孩童四处玩耍,有老人笑眼相随。一匹顽劣枣红马路过,打了两记响鼻,在小乙身前拉下几十颗球状马粪。小乙白青大笑着避了开来,伙计骂骂咧咧上前将那马粪清理干净。一切都是如此自然,小乙心想,若是年纪大了,每日坐在此处看那人来人往,倒也安逸。 “小乙兄弟昨夜可有休息好?” 卫威刚出驿馆便看到了小乙。小乙递给他早点,他倒也不客气,三两下便塞进嘴里。 “我已经找了几个兄弟到肖府四周晃悠,那肖老头已经有所察觉,不过我只让他们远远看着,肖老头倒也没什么动静。” 小乙吃完手中早点,站起身来, “卫大哥,你对这丽水镇很熟吧,不如带着我们四处看看。” “哈哈,我倒也很久没转过了,那就一起吧。哎,我们这些马帮,平日都是风餐露宿,倒是极少有这闲功夫。” “嘿嘿,卫大哥,咱们先去看看那醉春楼吧!” 三人回头一看,驿馆大门出来一人,正是童陆。卫威笑笑, “想不到童陆老弟年纪轻轻,还有这等嗜好。不过,这白日里没啥可看的,待到晚间,大哥再带你去参观参观。” 卫威把手搭在童陆肩头,一齐朝那集市走去,小乙白青跟在后边,聊着这方风土人情。这丽水镇街道繁多,纵横交错,每条街道都不长,却是长得极为相似,因而也常有那外地客商游人在此迷路。四人转了约莫一个时辰,就近找了处临水的茶摊坐下歇脚。刚一坐下,一人匆匆赶来,俯身在卫威耳边低语。卫威听完点头,打发了手下,轻声对小乙三人说, “那肖家小姐公子前些日子去了草海镇赏荷花,已经住了半月有余。我让几个兄弟盯着,这不,只需半个时辰便能回府了。这饭钱归我,随意吃些我便去了,你们三人就四处走走看看吧。我呀,哼哼!” 童陆嘿嘿笑出声来, “卫大哥,若是去为难这肖家女眷,是否有些不太合情理!” 卫威愣了愣神,面色有些尴尬,出不得声来。他屁股底下似长了倒刺般,再坐不住。 小乙心道陆陆说的有理,但当面对卫威说,也是驳了他面子,自己则不好再说些什么!童陆摇摇头,继续说道, “还真是赶巧了,帮了她们这么大忙,嘿嘿,以后还不对咱客客气气的!” 童陆看着小乙说,眼神玩味, “我还记得那小姐看你的眼神,啧啧,恨不得马上把你招回家,做个上门女婿!” 卫威一听,原来几人与那肖家小姐还有些渊源,便留下继续听几人说话。白青嘟着嘴,斜眼看着童陆,脚下使劲,正好踢在他小腿处。童陆吃痛,想要回击,却被白青轻巧躲过。童陆眯起眼来,呵呵干笑两声,接着道来, “这肖家家大业大,小乙哥可是要享福啰!以后在这丽水镇便是一方霸主,又有谁敢欺负咱们!” 白青一听,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扔出一支筷子,正打在童陆面门,疼得童陆哇哇大叫。 “嘿嘿,这就是乱说话的报应!” 童陆摸着额头,怒道, “你这下手这么狠,你要不是女子,我定然要好好教训于你!” “……” 二人吵在一处,小乙早已习惯,卫威却觉新鲜,不发一言听他二人吵闹,这童陆嘴皮子厉害,确是占了上风。 卫威吃完最后一口,双手不停相互摩擦。小乙看看白青童陆,轻轻摇头,笑着对卫威说道, “卫大哥,您这有事就先忙,不用管我们了。我们在这周遭走走便是,晚些时候再一起喝酒。” 白青说不过童陆,却是不能输了气势, “哼,本姑娘今日心情好,先放你一马!” 童陆正要回顶,卫威站了起来, “那我就先忙我的了,咱们有空再聚!” 几人作别,卫威转身走出两步,又回头看上一眼,瞧这三人这般要好,眼中满是羡慕之色。童陆那一句话,应该也是说到了他痛点,他显得有些不自在,也不知接下来会如何打算。 小乙三人吃完擦嘴,在这镇中转了一小会,不知觉间便是走出了集市。这条大路有些眼熟,便是头一日进镇的大道。这夜里下了雨,路上车痕极多,虽说常有人修缮,却也还是积下了不少水沆。这车马一多,有些地方就变得十分泥泞了。路旁有不少田地,几条水渠纵横其间,田中谷物长势喜人,想必秋后能有个好收成。小乙指着这片田地,叹了口气, “听说这大片田地都归那肖家所有,这肖家还真是那一方巨贾啊!这肖老头又把田地租给他人,再从中收取租子,什么都不用干,这钱就自己跑到自己手中。实在高明,实在高明!” “那可不,当官的都要靠他供养,当然要和他穿同一条裤子,这普通人又如何能入他法眼,哎,这丽水镇便是他肖家说了算了。” 小乙选了处极好的路段,趁着这路旁清水,好生把自己收拾了一番。三人一起脱去鞋袜,把脚泡在路旁小沟里,这水冰冰凉凉,轻轻冲洗脚上肌肤,酥酥痒痒,十分舒爽。不多时,远处行来一队车马,看那阵势,便知是肖家车队到了,而这车马整齐划一,应该没被人骚扰过。三人起身,将鞋子提在手中,远远看着这车队驶来。这一段路况极好,那头前几匹马儿行得极快,身后不远处的车马倒是走得不急不缓。待到临近十数丈时,便听那马上之人大吼, “不想死的,快快滚开,不想死的,快快滚开!” 小乙三人本就站在路边,并没挡住去路,听这吼叫之声,心中十分愤怒。童陆咬牙道, “小乙哥,教训下他们!太可气了!” 白青也使劲点头,小乙手中也不知何时多了块石子。 那当头几人冲了过来,面目凶狠,想来平日里也是如此这般对待附近乡民。小乙心头有气,攒了一肚子火。那马上之人一看也是个练家子,马术十分精湛,手中长鞭虎虎,那马儿也听他驱使,毫无保留向这边奔来。小乙拉住白青童陆,尽量靠那大道远一些,生怕那长鞭不听使唤抽将过来。 突然,那马儿前腿一折,向前扑倒。马上之人大惊失色,尽管努力想要止住跌势,怎料这马儿来势太猛,那人也是有心无力了。马儿直直摔出几丈之外,只怕短时间内无法站起了。再看那马上之人,更是惨烈,他从马背上飞了出去,重重摔在路上,前胸一大片血渍,口中大口吐出血来,受伤极重。那当头一人有如此变故,身后三人虽说已经极力控制,却仍然止不住来势,纷纷摔倒在地,只是有之前那位的作为警示,伤情倒是小了不少。 小乙虽有些抱歉,但只因那人速度过快,这才伤得重了些。三人脸憋得通红,童陆实在忍受不住,这才转过头去无声大笑起来。也亏的是这群家丁蛮横之极,才会这般吃了苦头。小乙这几下子倒是恰到好处,不至于让那几人提早反应。 童陆跑上前去,一脸苦样, “哎呀,几位大哥没事吧,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小乙看童陆模样,也是好笑,他也满脸悲悯之色,跑东跑西,最后拉着白青跑到摔得最惨那人身边, “大哥啊,你还好吧,哎呀,我家青青正好是位医生,你可忍住,一定不会有事的。” 那人努力抬头看着二人,嘴中不住冒血,竟是说不出一句。童陆故意去碰他伤处,那人竟是疼得喊出声来,白青把童陆推开,这才仔细检查了一番,长叹一口气, “全身多处骨折,这脖颈动弹不得,只怕也是断了,还好没伤及血脉,不然现在已是死尸一具了。大哥,您这骑术也太差了,以后只怕再也骑不了马了!” 那人舌头伸了出来,带血的口水流了一地,十分恶心。白青毕竟学医多年,不论这人之前如何,现在变成她的病人,她还是要努力为他医治。 “大哥,你先别动,我先帮你止血,再为你接上这骨头。” 那人呜呜两声,应是明白了白青所言。这药倒也有效,几处伤口不多时便止住流血之势。小乙努力伸展胳膊,这接下来便是他的接骨时间了。白青气力不足,在陆家药铺之时也是如此,陆子苓和白青指导,小乙实际操作,虽说技法差些,可这力气足,差那么一点也能给掰折过来,地上这位遇上了小乙,只怕还要再多吃些苦头了。 咔咔几声骨头折断声响起,那人大喊出声,真是痛到了极点。 “哎呀,大哥,真是不好意思,这太久没弄,有些生疏了。” 那人双手本是根部脱了臼,被小乙这一弄,却是真断了一只。小乙心头这气也出得差不多,不顾他疼痛,赶紧把那双手又接了回来,反正有白青在,这骨头多恢复几个月也能长好。这边三人也被摔得够呛,童陆一一过去查看,又故意按压伤处,弄得几人喊叫声此起彼伏,恨不得飞脚将这小子踢翻在地。 叫骂之间,那身后车马已然到了跟前。这车极为奢华,较之平日所见车马也要宽上些许,为了避免错车发生危险,这才有了那地上几人开道在前。小乙看向这方,来人不少,估摸着能有个好几十号人头。来到跟前,众人分开两边,一名素雅女子走了过来,正是那日设计贼的肖家小姐。那小姐一见到小乙,满眼喜色,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公子,原来是你!真是好巧!” 女子走到近前,小乙这才仔细看她。肖家小姐穿了一件粉红连衣长裙,裙身十分贴合,透露出曼妙身形。 “我这家仆太过无礼,让公子受惊了,真是过意不去。” 小乙傻笑一声,摸着头回道, “没甚大碍,我们也只是站在路边,并未受到惊扰。倒是这几位大哥伤得不轻,恐怕要多休整一段时间了。” 那小姐向身旁一人吩咐几句,众人上前,配合白青将骨头固定好后,这才一齐抬到后边马车之上。那当头马儿无法站起,被几人拖到沟边,直接了结了性命,其它几匹未受重伤,安抚之后被牵回马队当中。那小姐精明能干,每件事都安排得恰到好处,小乙三人也是相当佩服。小姐四周观察一翻,又看了看小乙三人,心中早已明白,微微偷笑一下,又隐去了笑容。小乙知她已然看出端倪,尴尬的摸摸头。小姐看他双眼,眼神甚是调皮, “公子,上次替姐妹们解围,还没好好答谢于你,不如就随我回府,好让小女子尽些地主之宜。” 这小姐说完便低头玩弄手指,脸上也是多了些红润。看她处事这般利落,这冷不丁显露出的一丝羞涩,却是更显少女风情。童陆见她这般,也觉好笑, “肖小姐啊,我们这里可是三人,你只邀请小乙哥,那我们两人又该如何办才好!” 那小姐抬头看看几人,轻施一礼,笑道, “是小女子失礼了,这就让仆人备上三匹好马,咱们一起回府。还有,嗯 ,小乙哥,我叫文娟,以后便叫我娟儿吧。” 说完,这小姐便亲自牵马去了。小乙也觉奇怪,发生了这么大事故,这女子竟是一句也没过问。不多时,肖小姐牵回三匹马儿,小乙一见便知是马之上品。马儿皆是腿长肉紧,身形高大健硕,又俊美非凡,毛发顺滑无比,两只大眼炯炯有神,四蹄宽厚,肌肉强健有力,真真的马之上品。小乙心中叹服,这一匹马可就价值不菲,普通人干一辈子活计,只怕也买不上一匹,这小姐随随便便就取来三匹,可想而知,这肖家财势之雄厚常人根本无法想像。 小乙接过马来,与它对视一眼,一跃而上,那马儿前蹄轻轻一抬,小乙双手扶在它颈部,马儿瞬间乖顺无比。小乙向前伸手出去,白青会意,身体一轻,便被小乙提了上来,白青侧坐在小乙怀中,少男少女恩爱非常。肖小姐神色有些黯然,不过也只一瞬而已。童陆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整个动作潇洒至极。刚回大理城时,他还不太熟练,可这王家好马可以随意让他驱使,很快便有模有样了。那马儿太高,身边仆人也极会来事,赶紧上前蹲下让小姐踩着上了马。三匹马儿走在最前,缓缓朝那肖府走去。 不一会,便来到了这大街之上。人们见这阵势,也知是那肖府中人,纷纷避让开来。直到行至肖府门前,完全没有任何停滞。刚到肖府门口,便有人迎上前来,四人下马站定,这才好生观瞧这肖府大宅。只见肖府墙高丈余,门口两头雄狮威风八面,朱门开启,竟是一眼看不到尽头。 “小乙哥,这便是我家了,稍等片刻,我这先将姐妹弟弟迎下车来。” 小乙点点头, “文娟妹子请随意。” 马车停在一旁,陆续下来三位少女,还有那半大孩童。三位小姐见到小乙三人,便认了出来,也是纷纷施礼,唯独那孩童,一见小乙就是挤眉弄眼,便要上前与之纠缠。还好那文娟眼急手快,一把揪住了衣领,这才让那小拳小脚落了空。肖文娟有些尴尬, “弟弟不太懂事,请别见怪。” 不知从哪窜出两个奶妈,把那小公子牵走了,小乙三人这才随那四姐妹进到院中。 “这是我姐姐文婷,她们是妹妹文妤和文媛,我们肖家两对双胞胎,外人倒是不太能分辨出来。家中还有一弟弟,名叫文玉,刚才你们也已见过,就是顽劣了些,我想也怪我们这些做姐姐的太过宠溺他了。” 小乙边听边看,走过前院,又经几处厅堂,这才到了后院之中,三位姐妹告辞回屋,只留下文娟一人陪同。后院之中有一池塘,边上有立着一座凉亭,文娟便将几人带至亭中,下人早已备下的瓜果,看上去倒是十分诱人。那小姐笑道, “还请随意,咱们先随意吃些,待会还有正餐招待贵客。哎,我们这姐妹四人,看似风光无限,其实这肖府之中各种事务,却是一点都做不了主,偶尔出出门,花花钱,也就这样了。每次出门都是被一群人围着,对这府外的世界,完全看不真切。姐妹们所知,也大都是从那书本之上得来。” 文娟说得有些动容,眼中泪水不住滚动, “其实我更愿意生在贫寒之家,这高门大院,与那外间竟是隔了千里万里。” 小乙拿起一只果子,狠狠咬了一口,这果肉香甜无比,他再咬了一口,便将那果子全部塞进口中。肖文娟一看也是笑出声来, “嘻嘻,第一次见人这般吃果子,真是有意思。” 小乙咽下果肉果核,这才慢慢道来, “这世间穷苦之人,最怕的就是自己的命运被他人掌控,文娟妹子,你懂我在说什么么?” 肖文娟急忙点头, “这是自然,我也一样做不了主,若不是没挑到满意的,只怕我早就嫁作人妇,替他人生儿育女了。” 小乙本想暗示那肖家囤积土地之事,却不料触及了肖文娟的伤心之事。白青童陆丝毫不关心他俩说些什么,只自顾自埋头吃着果子点心。小乙只好转移话题道, “文娟妹子,我看你这姐姐虽说与你长相极为相似,性格确是大大不同,而那文妤文媛却是走路都一个样子,也不知是何原因。” 文娟笑了笑, “这也奇怪了,我和姐姐不知怎的,从来对不上路子,她性子懦弱,逆来顺受,也从来不会报怨什么,一心想着能嫁个好夫君,成婚生子,就此安安稳稳过上一辈子,而我就刚好相反。我想把握自己命运,可我,可我……” 这说来说去,又回到了这上边,小乙头疼,只好打断她道, “当然可以了,万事都没有绝对,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一定要相信自己,还有,我们也可以帮你呀!” 肖文娟一听,眼神烁烁, “真的可以?” 小乙点点头,想要再次转移她的注意力, “那是自然。对了,文娟妹子,你们这肖家如此气派,这院子这般大,想必下人也是不少了。” 文娟笑笑, “小乙哥关注的东西还真不太一样。我们肖家仆人有数百人,不过大都在外办事,府内家丁也不过百十来人,算不得多了。” 童陆噗嗤一声,将那果肉吐将出来,散得到处都是, “天啦,这百十号人还算少么?你可知道那大理国皇帝的宠妾院中也只有三个仆人么!” 文娟愣了愣神,竟是无言以对。童陆接着问道, “文娟妹子,刚才听你说起,这肖家事务连你都不能插手么?” 文娟点头称是,又听童陆道来, “不会是肖老爷事必躬亲,每件事都要由他来处理吧!” “也差不多,总之父亲每日都极忙,连那买菜榨油之事也需要由他安排。不过他也是小心惯了,有些东西牵扯到官家,一旦出了差错,很有可能便要了全家的脑袋。父亲说等着弟弟长大,再让他来接手。” 文娟也是奇怪,这几人与她其实并不熟悉,却是一见就显亲近,竟然愿意把这家中事务说于他们知晓。不过她断定,这三位也必定不是坏人。 童陆仔细听来,又道, “还有一事,文娟妹子,你这么大个小姐,若是请我们这些并不认识的人进府,就不怕出什么问题么?” 肖文娟轻轻笑道, “我早已派人通报了府上,何况那日还多亏了你们才不至于丢了玉佩,爹爹对这应该不会介意的。” 话音刚落,一人奔走而来,小乙看这人步伐稳健,呼吸均匀,应该也是个中好手。那人奔至跟前,弯腰笑道, “二小姐,这酒菜已经准备好,老爷说请客人入席,咱们这就……” 肖文娟嘴角弯起,笑容十分迷人, “我说什么来着,爹爹平日可很少亲自陪客人吃饭的,咱们这就请吧!” 正文 57 珍馐易得美酒难求,盛情难却借宿院中 三人随肖文娟来到一处小楼,小楼四周竹林环绕,优雅非常。小乙三人惊叹不已,想不到这吃饭的地方竟也如此雅致,三层小楼,南北通透,每层各有一个正厅,正厅之中置有大圆桌,足能坐下一二十人。小乙心想,这肖家老头定然是位好吃之人,否则如何能把这吃的地方也弄得这般讲究。文娟带着几人直接上到了三楼。 这楼上只两位丫环立在一旁,见到几人上楼,急忙上前招呼,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擦手洗脸。小乙三人也算见过世面,也就随她们折腾了。整装完毕,三人在客席坐下,前方早已摆上了碗筷,皆是用那上等金银制作,手工精美,碗沿之上刻有几排小字,童陆看了一会,竟是一个字也没能看懂,于是装作没见,转过头来,缓缓咽下一口清茶。就这碗筷,想必也是雇那能工巧匠定制而成,价钱也定然不菲。 肖家二小姐坐在小乙身边,轻轻摆弄着桌布, “爹对这吃食很有讲究,专门建了这小楼,天热时,这一日三餐都在一楼,其他时候也大多会在二楼。来这三楼,便是要会那重要的宾客了。看来,爹对咱们的恩人还真是上了心了!” 小乙三人也觉奇怪,又听那肖文娟接着道来, “平日里,我们四姐妹很少有机会来这里吃饭,大多时候都是厨子们做好了直接送回屋中。弟弟虽小,却是极为疼爱这几个姐姐的,总是会偷偷给姐姐们带上些吃食。” 小乙微微点头,叹道, “想必肖老爷子晚年得子,也是对这孩子疼爱有加。” 肖文娟点点头,笑道, “弟弟出生前,阿爹还是很疼我的,有些家事也让我来操办,可这弟弟一出生,每日便只剩下吃喝了。姐妹们逆来顺受惯了,也没多少想法,可我……哎……” 肖文娟用手托着脸,嘟囔着嘴,显得有些无奈。小乙看着她,知她聪慧好强,不甘只为嫁作人妇,正想要再搭上几句,梯中传来不急不缓的两组踩踏之声,一听便知是一成人一小孩,应是那肖家老爷带着小公子来了。 果不其然,肖家老爷公子带着一干随从入了厅堂。小乙三人尽皆好奇,这么许多人,却只有那肖家老爷和小少爷的脚步之声,其余人等竟是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朝脚上一看方才明白,众人皆是穿上厚厚的棉鞋,走路也是极为小心。小乙心想,这肖老头真是好大谱,吃个饭还这么多事,比那当皇帝的还要讲究,对这老头的恶感又多增了几分。 肖老头满脸堆笑,抱拳迎了过来, “今日真是贵客临门,让我这小院蓬荜生辉……” 小乙听到此处,便知此人马屁巴结功夫即将施展出来,生怕自己承受不来,只好笑着抱拳打断, “肖老爷子,您太客气了,若是您这院子还小,那这世上怕是没有大院了。我们三人多有打扰才是。” 肖老头笑容殷切,两只眼角堆满细纹,看上去倒是有些慈祥。 “那咱们话不多说,就请少侠们上座,咱们边吃边聊。” 话音刚落,肖老头右手袖子微微一斜,几位仆从马上会意,迅速上前安置酒菜。那小少爷一直躲在肖老头身后,也不似刚才那般充满敌意。肖老头亲自安排入座,几人依次坐下,倒也不失风范。那小少爷不知何时来到了肖文娟身侧,小脸贴着文娟说着悄悄话,肖文娟轻掩红唇,微微笑出声来。 直到此时,小乙三人才正经看那菜肴,竟是没一道菜能叫出名来,亏得三人也算是吃遍大理城那大大小小各式小点名肴。童陆张大眼来看那跟前一道, “肖老爷,这菜样子好生奇怪,不知是何物所制。” 肖老头胡子稀疏,轻捻着那几根花白细丝微笑道来, “这是用那一斤河鲤鲜嫩嘴唇清蒸而成,味道鲜美,口感极佳,少侠们可得慢慢品尝,才能体会其中滋味。” 三人惊得叫出声来,想这一盘菜就得用掉数百斤鱼儿,也真是够奢侈的。那肖老头显然十分满意,他正襟危坐,继续说来, “这鱼啊太大不行,太小也是不成,必须是这刚巧一斤的鲜活河鲤。还有那最好的厨子最佳的火候,啧啧,真是美味极了。这菜呀必须要趁热吃,稍凉一些滋味可就要差上许多。少侠们请吧!” 三人也不客气,这难得吃上的东西,错过了那可真是对不起自己,很快,这盘菜便被吃了个干净。那肖老头满意的点头,一旁的肖文娟带着弟弟默默吃着,看他们三人如此吃法,也是会心一笑,小少爷与那红烧乳鸽战在一处,也是没顾上理会其他人。 “少侠们再尝尝这个,” 肖老头指向一小盘卤制小食, “这可是好东西,半斤重的鸭子,割取那鸭舌尖上最软最嫩的一处,弄这一小盘,可是不容易哟!” 小乙三人目瞪口呆,这一小盘又得杀掉多少,不敢想象。 “这小卤下酒极好,少侠不如就着他喝上一杯,那舌尖味道,真是让人陶醉啊!” 肖老头闭眼微微摇头,小乙盯着那盘小菜咽着口水。 “傻愣着干嘛,快吃呀!” 说话之人正是童陆,他那筷子已经夹住十来粒舌尖头,然后快速放入口中,咀嚼一番后,再抿一口酒水,然后不住点头咽下。小乙看他这般,只觉好笑,也是不自觉的学他吃喝起来。 “这滋味也真是绝了,肖老爷,您也真会吃。嗯,这酒,嗯,这酒……” 肖老头微笑半睁眼看着小乙, “这酒又如何,少侠年纪轻轻,难道对这酒水也颇有研究?” 小乙又抿了一口,点头说来, “这酒略带青绿之色,入口甘醇,稍带些竹叶清香,却又不是很强烈,入喉顺滑,也没有辛辣之感,进到胃中,顿生暖意,想必是那上好的养生酒。” 肖老头哈哈一笑,喝下一口杯中酒水, “少侠好见识,我这年纪大了,喝这酒啊最合适不过。这制酒之人,那可是蜀中隐士,是当年游历巴蜀之时结识的好友。因仕途不顺,终是隐居竹林,机缘巧合之下,逢高人指点,故而潜心制酒。前些年托人送来几坛,正合我胃口。我特意再去寻他,却再也找不到了。哎,喝这酒啊,又岂止是喝酒啊。” 肖老头眼神有些迷离,想来是思念起了那位故人。小乙心想,这肖老头竟是还有些情谊,双手举杯敬酒,肖老头将杯放得很低,两杯轻碰,未洒出一滴酒来。 白青也轻抿了一口,在这外人面前,也是难得的开了口, “肖老爷,这酒如此珍贵,您真是太客气了!还有,这酒可有名字?” 肖老爷微微摇头, “故人不曾取名,只知这酒酿制工艺复杂。” 白青现如今最喜欢给人、物取名,马上脱口而出,道, “这位故人隐居竹林,以竹为伴,酒里也有竹香,不如就叫它‘竹叶青’,也是饱含对故人的思念之情?!” 肖老头一拍大腿,叫道, “好名字,就叫竹叶青!就叫竹叶青!” 白青拍手称赞,她转眼看那小小公子说道, “小公子,你有没有小名?嘿嘿,不如我给你取一个?你吃得这般香,不如就叫‘小鸽子’吧,你看怎样?!” 那小公子好像对女子天生的亲近,白青主动对他说话,他便无比的开心,自己默念了几声,想来也是对这小名十分满意。 正此时,一老仆高举一盘大菜匆匆赶来, “老爷,活肉到了!” 肖老头笑眯眯点头,那老仆稳稳将盘子放下,撤回手去,悄悄立在一旁。肖老头手指那大盘肉,笑嘻嘻说道, “这是最鲜的驴肉,你们可得好好尝尝!” 小乙三人都好吃,各自夹了大块放入碗中。小乙仔细端详了一会,疑惑问道, “这肉确是极嫩,不过不太均匀,似乎不符合肖老爷品菜的精致要求啊!” 肖老头笑笑, “这是用烙铁烧红,直接在活驴身上荡取的活肉,大小不均也属正常!” 小乙以往听说过此吃法,只是从未亲见,今日也算是大开了眼界。童陆一口没咽下,嫩肉卡住喉咙呛咳不已,待到恢复后方才道来, “难道这是头闷驴?被烫都不会叫的?!” 那老仆答话道, “驴被拴得牢实,又塞住了嘴,这里可是听不到声音的。” 说完,老仆一脸殷切看着肖老头,肖老头也是微微点头,又听那老仆说来, “老爷用餐之时不喜有人打扰,我们这些下人都很清楚,因而备得得当。” 老仆给那肖老头一揖,老头也是高兴,从桌上捡起一只空银碗丢给了他,那老仆连忙接住,不住作揖,然后慢慢退了下去。肖老头笑了笑,示意小乙三人品尝。小乙心想,这老头看起来面善,却也是心狠之人,还是早些离去才是。白青脸色惨白,想来也是被这“活肉”吓到,再也提不起筷子来。童陆倒是好吃好喝,全然不在乎,反正白吃白不吃。小乙看他这般也是很无奈,只好有的没的,与那肖老头随意应答。 三人吃喝已毕,童陆竟是趴在桌上睡着了。小乙扶住他身体,说道, “肖老爷,肖公子,还有肖小姐,我们今日多有叨扰,感谢这盛情款待,我们就先告辞了。” 肖老头只是小酌了几杯,一手轻压下来,答道, “哎,这位小兄弟看来是醉了,我肖家客房多,不如就在院里住上几日,以感谢几位的大恩哪!” 小乙一手摸头,尴尬笑道, “哪有什么大恩,便是举手之劳啊!” 转头看着那肖文娟,小乙心头一紧,那文娟睁大了眼看着他,眼中泪珠流转,委屈的像个小孩。小乙又看了看童陆,望向白青,白青轻咬嘴唇,也似不愿再留。 “少侠可别再推辞,后院客房已经布置妥当,娟儿这就带客人前往吧。” 肖文娟神采奕奕,把那小公子交给肖老头,小公子也不吵闹,安安静静待在父亲身边。肖文娟轻轻移至小乙跟前,笑道, “三位请随我来。” 童陆吧唧着嘴,小乙看了看白青,轻轻点头,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小乙将童陆扛在肩头,向那肖老头作别后,便跟着肖文娟下楼去了。白青虽说不愿,还是紧紧跟在他俩身后。 客房分左右两边,中间是一小厅,布置简单舒适,置有桌椅之类,虽不起眼,但也并非凡物。白青挑了左边一间,小乙便扛着童陆去往右边那间,一股脑将童陆丢在床上。床上铺了软软的棉絮,倒也没将他摔痛,他转了转身,又继续睡了过去。 小乙来到厅中,肖文娟已然沏好了茶,白青端起一碗慢慢喝着。小乙示意文娟坐下。三人餐后品些清茶,也是极有滋味。肖文娟坐了下来,笑嘻嘻说道, “今日爹爹真是奇怪,虽说他讲究吃食,但平日里,他也大都只吃些素食,这般待客倒真是少见了。” 小乙苦笑道, “这是把我们看作是贵客了?!为了这一餐,可是要多杀这许多牲畜!” 文娟笑笑, “在我看来,也就那活肉有些吓人,其他剩下的,都让仆人们分了,所以也不算浪费啦!” 小乙点点头, “这样便好,要不心里还真不太好受。不过你爹也真是奇怪,怎会如此怕人打扰?” 文娟笑笑, “我猜想,只怕与那位故人有关。我们肖家有这大的家业,全靠那位叔伯。爹爹也只偶尔提起,并未透露过任何细节,姓甚名谁、家庭住址之类都无从知晓,所以,我所知道的,也并不比你们多。” 文娟顿了顿,接着道, “我只知道这位故人每日与竹为伴,清闲适宜,偶尔小酌,却也从来不求宿醉,他待人和善,从不亏欠他人,品性应是极佳的。这位叔伯对我家有大恩,虽说数十年未见,父亲却仍会在身边摆上杯碗,只盼有天他会临门。那小楼四周种上的翠竹,也是因他喜好。我猜想,这位故人只怕也是不喜杂乱声响,父亲才会有此奇怪要求。” 小乙听闻此人,也是来了兴致, “要是有机会,还真想会会这会奇人,待我们去到那巴蜀之地,没准就能寻到!” 白青呵呵笑了起来, “这巴蜀之地可不比大理国小,何况山多路险,要寻这一位隐士又谈何容易!” 小乙嘿嘿一笑, “有缘必能相见,若是前辈不弃,还想请教那酒水酿制之法。若是以后不再游历江湖,回到乡里当个卖酒郎也是不错。这酒,确实有些独道之处。” 白青不自觉打了个哈欠,肖文娟甜甜笑道, “那二位也稍适歇息,晚些时候再来打扰。” 说完,文娟便转身跳着小跑出去,临走还不忘关门,小乙从那门缝看她轻摆小手,甚是可爱。 “小乙哥,这妹妹挺可爱的,我喜欢!” 小乙歪着嘴看着她, “人家怕是比你还要大些呢!不过这小姐性格随和,长得漂亮,人也聪明,还真是讨人喜欢!” “是呀!” “是什么呀是,要是人家小姐招小乙哥做了上门女婿,你还会喜欢么?!” 二人回头一看,右屋门口斜靠着一人,正是童陆。 “这肖小姐应该是真心想留我们,但那肖老爷子只怕另有目的,我猜想,他也知晓我们与公子的关系,想要来攀些交情!我刚才装醉,就是想留下来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有,那卫威大哥可能还会有些动作,咱们在这好吃好喝,等着看场好戏!” 小乙白青摇摇头,都不理童陆,各自回房去了。 “哎,小乙哥,哎,白青,你们听我说啊……” 小乙回到房中,轻轻躺在那床上,童陆看起来有些发蔫,扑倒在被子之上,只片刻功夫便已睡着。微鼾响起,小乙有些无奈,不习惯午睡,只好闭目养神。这肖老头很是奇怪,小乙思索良久,还是无法透晰那老头用意,于是干脆想想曾经的种种欢乐,也是不知觉间睡了过去。 约莫过了两三个时辰,童陆睡得极美,起身打开房门出来一看,正是那日落时分。小乙和那肖文娟并排坐在屋门之外,正对着那落日夕阳,相谈正欢。 “哟,两位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童陆斜眼看着他俩,又朝房内看了看, “白青还没起么?这么懒!” 没人理他,无趣得很,童陆也从屋内搬了个凳子坐下,手托着腮,嘟着嘴看向远处。不多时,白青也走了出门,来到小乙身后站下,长长伸展了身体,身体曲线已经慢慢突显,应是那绝佳的美人胚子。 “白青妹妹长得真好,一眼看去就让人欢喜。” 肖文娟看着白青笑着说道。她站起身来,又取了一只凳子递给了白青, “爹爹今日真是奇怪,本是安排了晚间一起用餐,可又临时外出办事,我吩咐了管家,咱们一会就在这里吃了。” 话音刚落,远远的便见一长队仆人往这边过来,小乙眼力好,知那当头一人便是肖府大管家了。不多时,人到近处,携着大大小小各式菜篮,想来这晚宴也当是极其丰盛。仆人们动作麻利,很快便摆好了一桌,酒水茶点应有尽有。摆弄完成,便随那管家去了,整个过程没发出任何声响。两个小丫环留了下来,想来也是做些为客人斟酒之类的活计。肖文娟把丫环打发走,笑嘻嘻道, “就咱们四人吃喝,也自在一些。” 小乙三人从不客气,各自找了凳子便动上了筷。 童陆四下翻找了一会,疑惑道, “这酒菜也都寻常得很,并没有那午间各式奇珍,看来我们肖老爷的宴席档次变低了哟!” 小乙用筷子轻拍了他手背一下,笑道, “怎么,你还想每顿都吃那玩意儿啊!这许多好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小乙夹了一大块肥鹅肉塞进童陆口中,童陆大嚼起来,看他表情,口感应该不差。肖文娟呵呵笑起,继而又叹出声来, “你们三人感情真好,真是让人羡慕。若是我也能有几个知心伙伴,那该有多好。” 童陆嘴中仍含东西,嘟囔道, “有什么好的,有时候真是烦死个人!你啊,以后有了丈夫,和丈夫多知下心便是了,多大点事儿!嘿,小乙哥,这好吃,豆腐做的,香软可口,想不到这里还有厨艺高手,咱们有空去请教请教!” 肖文娟瞬间红了脸,不敢再说,只是默默吃着面前一盘小菜,偶尔轻轻抬头看看小乙。小乙大口吃喝,倒也不觉有异,只是这酒较之午间那壶“竹叶青”却是要浓烈了许多。童陆喝了些酒,话变得多了起来,这酒桌气氛也是逐渐升温,四人频频举杯,醉意渐浓。 忽的一阵敲门之声响起,继而一人大喊, “二小姐,二小姐,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 正文 58 醉梦良辰有心无力,事发突然疑点重重 小乙开了门,伙计满脸汗珠,气喘吁吁,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那伙计见是小乙,又探头朝里看去,小乙耸了耸肩,让了开来。房门打开,一条淡黄色影子直直向外倒了出来,小乙眼疾手快,一把将那人抱住,一看,不是肖文娟又是何人。 肖文娟平日里应该极少喝酒,这没几杯确是醉得个实实在在, “怎……怎……怎么了?!” 那伙计焦急万分,大声问道, “二小姐,您这怎么喝得这般醉!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 小乙将肖文娟抱起,放到白青那间屋内, “肖二小姐,有什么事我来处理,你醉成这样,只怕也是有心无力。青青,你就留在这里照顾她,我和陆陆一起去看看。” 小乙童陆二人出了房门,那伙计仍在门边打转,童陆气不打一处来,揪着他领子吼道, “还愣着做什么,有什么事赶快说,二小姐已经嘱咐我们二人代为处理,赶紧的,误了事可就是你的责任了!” 小乙拉开童陆双手,那伙计这才慢吞吞的开了口, “老爷不行了,真是不行了!我娘说这人一但失了魂,就离死不远了!二小姐,哦,公子,你们快去看看啊!” “别费话了!快带我们过去!” 那伙计看二小姐醉得不醒人世,也只好听从小乙之言,带着二人一路小跑去了。那肖文娟醉得太厉害,躺在软床之上一下就睡着了,白青靠在床边玩弄着手指,心中也是好奇那边的情况。 小乙童陆跟那伙计来到大堂,大堂里堆满了人,几位身着官服之人坐在椅子上,伙计们正上前伺候着。另一边,围了好些人,一人双手比划着,喊道, “都散开些,散开些,让老爷透会气!” 说话之人正是那大管家,小乙走到跟前,问道, “出什么事了?” 管家看了小乙童陆一眼,伸手一指身边的伙计, “你送客人回房去,可别怠慢了。” 伙计很是机灵,半身前倾,正是要送二人回房。小乙看看童陆,摇了摇头,童陆身形一转,插到人群中去,正巧赶上一人站起,竟是将那人鼻子撞出血来。那伙计被这一幕惊着,竟是忘了将二人送回之事。鼻子流血之人随意塞了些棉布止血,拉着管家来到一旁,轻声说道, “肖老爷这是中风了,看这情况,要想完全康复,只怕也是不能够了!我这里每日施些针灸,再辅以膳食,两年之内,必能恢复八成。” 那管家一脸愁容,正要答话,便听耳边一人声响起, “庸医啊庸医,真是庸医!两年后还有没有肖府都难说!就这点本事可别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管家二人转过头来,面对一人,正是童陆。 “你,你,你又有何方法?!” 那医生怒气上涌,黝黑脸蛋变成了紫红。童陆不去理会他,拉着管家来到小乙身边,指着小乙笑道, “要治这病不难,赶巧了,小乙哥便知晓如何化解。” 那医生拔掉堵着鼻子的布条,带出一条血带,他怒视着童陆,呛声道, “你这小娃娃懂什么,这肖老爷双眼无光,筋肉僵死,老夫行医多年,还未遇到过比行针推拿更好的方法!” 童陆看着他,无奈道, “你这瘸脚医生,又怎见过那大世面,我们小乙哥一口仙气便能让他有些活气,再施以手段,不出一月,便能好个七七八八了!” 再看那医生,果真是瘸了左脚,听闻此言,气得胡渣立起。正待发作,那管家却好似找了神丹妙药,对那坡脚医生抱歉了几句,而后转向了小乙这边, “那好,那好,小侠您就赏脸看看,我家老爷他……” 童陆蹦到小乙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小乙摇头苦笑,跟着那管家分开众人,来到了肖家老爷平躺之处。只见那肖老爷横躺棉席之上,双眼半睁,嘴皮微动,就似半个死人一般。小乙来到跟前探查一翻,而后附到肖老爷耳边低声轻语。管家站在一旁,小心守护着。 突然,那肖老爷竟是努力睁开双眼,眼神灼灼,竟是如同常人一般。管家吓了一跳,大喊, “老爷,您醒啦!老爷您醒啦!” 众伙计围观过来,顿时乱成一锅粥。小乙站起身来,好容易才安抚好众人, “诸位可先让开些。” 小乙俯下身去,把那肖老爷背靠背撑起,左转三圈右转三圈,而后又跳起落下刚好三次。众人盯着小乙,不知他所施何法。小乙将肖老爷轻轻放下,那肖老爷似是长舒了口气,脸上气色竟是渐转红润。人群中有人大喊, “哎呀,这才是神医啊!” 人群中喧哗起来,小乙拍拍手,笑道, “神医不敢当,会看些小毛病罢了!你们老爷可是要长期休养,可不能再过多操心了。” 那肖家老爷身体依旧僵硬,嘴里不停吐着口水,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管家看他眼中有了些神,也是欢喜,正要吩咐人将肖老爷抬回屋内,便听一人声起, “肖老爷,您呀就安心养病,这府大小事务就交给二小姐吧,我看二小姐聪慧过人,没准她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童陆挤到肖老爷跟前,笑道, “您要觉得好,就眨眨眼睛,要觉得不好,那就一直睁着!您可不知道您这二丫头的厉害,上次在那草海镇,略施小计便让那小贼现了身!我们这些大男人都自愧不如啊!” “……” 这童陆一说起来就是没完,那管家盯着肖老爷双眼,一动也不敢动。半晌之后,那肖老爷眼中泪珠闪动,终于眨了眼, “好嘞,老爷同意了,以后府中事务都交给二小姐,二小姐定会解决好问题,给大家一个交待。” 管家看那肖老爷眨了眼,平日总与那二小姐接触,自知她有此能耐,也是放下心来。童陆走到管家边上,小声说道, “赶紧把这几位官爷打发了,让他们带话给上边,说是明日定然好生关照。咱们连夜商议一番,等二小姐酒醒过来,再给她说道。” 管家脸色立时变色, “你们竟然给二小姐喝酒!发生这么大的事,竟然醉得不醒人事?哎呀,真是……” 童陆拍拍他肩头,笑道, “别啰嗦了,赶紧把这该办的事情办了!一会处理好了一起回屋,二小姐也在那,就不用去寻了。” 管家无奈,也只好照办。这边让人抬了肖老爷回房,那边安抚了官爷,又嘱咐了各位伙计各司其职,最后才想起来还有一个跛脚“神医”,好言好语说道一番,又给了许多银钱。那跛脚医生恨恨看着小乙童陆,都快把那一口黑牙咬碎,他今日真是把这老脸丢尽,只怕没那勇气再在这丽水镇待下去了。他把药箱往地上一丢,用右脚使劲一踹,那药箱飞得老远,差点击中那看门伙计。 小乙吸了一口气, “这脚怕是要疼上半月!” 童陆笑笑, “那可不,这下可是跛了两只脚 !医术不怎样,脾气倒还不小!哼!” 管家一听,捂嘴接口道, “这李大夫,可是丽水镇最好的医生,自从三年前来到此处,各种疑难杂症,可以说都是药到病除,他说治不了,定然没人会怀疑的。若不是刚才这小兄弟露的一手,我真以为老爷的病世上无人可治了!” 童陆大笑一声, “所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这人如此自负,定然也不会太大成就,管家伯伯就别太在意他了,咱们还是先回屋商量对策。” 管家也不知为何,对这两个年轻人有那莫名的好感,虽是外人,却觉得可以告之以实情。还有这声管家伯伯,心头暖意顿生, “好好,我们这便去吧!” 三人一齐往那后院赶去。来到屋前,童陆上前正待敲门,吱呀一声,那门朝里开启,正是白青出来了。 “咦,你怎么知道我们回来了,真是巧了!” 白青不理他,打开门把几人迎了进去, “肖姑娘还没醒,明知不能喝还喝这许多,不醉倒才怪呢!” 管家急的直跺脚,右拳不时打到左掌之中。小乙给他倒了碗茶,按住肩膀让他坐下。 “我说管家阿叔,您倒是把事情说清楚哇,一个人干着急也没啥用处不是?!” 管家犹豫了一下,端起那杯茶咕咚咕咚喝了下去,他长喘一口气,这才慢慢说来, “你们应该也是知晓的,我们老爷的生意,许多都与官家关联。至于这盐铁之事,其实根本不赚钱,甚至还会亏上一部分,当然也是为了换上一些其他好处。当然,没有这官家扶持,我们肖家也是很难做到如此规模。很多人说老爷欺压百姓,为财不择手段,但又有几人能够真正了解老爷。哎,但他从来不曾为自己辩护。” 童陆奇道, “难道侵占良田也是做了大好事?” 管家摇摇头,回道, “这可是大大的冤枉!老爷收了那良田千亩是不假,但你们有没有去了解过农户每年需要上交多少租子?当年老爷了解到这官府与其他世家勾结,想要尽收这所有田地,他们所给价钱,连带每年的租子,至少比我们老爷多上数倍。老爷那是几乎倾尽家财,才让这附近百姓的日子有了些盼头。” 小乙三人听闻也觉新奇,那管家又道, “你们再看这肖府大院,确实是有那么许多伙计,但大都也是被老爷从小收养的,要养活这许多人也真是不易。你别看昨日那席上菜品夸张,其实所用食材也是大都分给了下人,那驴取完肉便杀了,也算没了痛苦。当然,有时老爷也确实是得理不绕人,但这也不能把他归为恶商吧!这外边很多人就只知道说我们欺负良善,又有几人为我们考虑过?!这长久以来,老爷散了多少财,又有几人知晓?!哦,对了,前几日那马帮送来的盐潮了,因此也是被扣了工钱。老爷私下说,那姓卫的小子不错,身体好气力足,是个好把式,若是性子再磨练磨练,必成大器!” 小乙三人一听,心中反而生出些许惭愧。那管家继续道来, “其实你们和那姓卫的喝酒,老爷早就知道了,听说那姓卫的派人来盯梢,老爷说料想他也耍不出什么幺蛾子,就任他去了。哎,可没想到,正赶巧了,咱们肖家就在此时出事了。” 童陆有些心急,催促道, “快说正事吧,到底发生了何事,这肖老爷为何会变成这样?!” 管家一拍脑门, “这一心急,反而说不到重点了。” 白青为管家倒上一杯茶,管家接过,喝了一口,又接着说来, “去年的水患你们应该了解的,这官家不愿出钱出粮,来了这许多灾民,如何安置?还不是交给了这有钱人家!老爷有先见之明,水灾之前就屯了大量粮食,恰好碰上了这百年难遇的大水。” 童陆抢话道, “所以你们就哄抬物价,赚这黑心钱!” 管家摇摇头, “你这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大多数人只看到这粮价飞涨,却没看到我们肖家四处安置灾民,免费供水供粮。这粮价飞涨,实在是对这水患何时息去毫无把握,也是真的没有太多余粮了!” 小乙轻轻点头, “这么看来,肖老爷也算是个义商了?!可这跟今日之事又有何牵连?!” 管家点头诉说, “便是这场水患,我肖家已然被吃空了,要知这数万张嘴,除了我肖家,又有谁能坚持数月不断粮。每月都有钱粮盐铁经我肖家之手,与那官家对接,可这库存紧张,这时节又无新粮可收,加之我肖家众多结款时限大都是秋末,老爷不想为难他人,只好把压箱的银钱挪用了。若是一切安稳,以我肖家这硕大产业,坚持到今秋收上了租子和欠款,那便都过去了。怎知偏偏此时出了问题!” 童陆很是着急, “听您这说话真是累死个人,后来怎样了?!” 管家接口道, “我们肖家做生意,信誉为本,官家接收物资都很少开袋细查,因为信得过。这月的盐粮昨日上午交接,可晚些时候老爷便被叫去查验。这一查可不得了,那每袋盐粮中间都被水浸湿,特别是盐,那都结成了块。当官的震怒,当场便要将老爷打入大牢,老爷喊冤,说这是被人陷害,可又有何用。我看那小厮在官爷耳边说了些什么,官爷这才放了老爷,说是给我们一天时间处理此事。我去到老爷身边,他突然倒下,我愣是没能拉住。之后,便成那样了。” 童陆两指摸着下巴,皱了皱眉, “这事,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管家抬头盯紧童陆, “怎么说?!” 童陆站起,绕着桌子走了一圈,这才停下,故作深沉道, “这不明摆着么,给你们一天时间,那便是给你们时间准备好处啊!那小厮出的主意应当是趁机敲上一笔,绝佳的机会,十分难得!至于难处嘛,听你们刚才那番言语,要在这短时间内凑上这‘分子’,只怕也是不太容易。” 管家叹了口气, “这便是老爷的焦心之处啊!可这时老爷变成这样,家中唯一能主事的二小姐又醉倒了,这可如何是好!” 童陆摇摇头, “事必躬亲还真不见得是好事,我看没多大事,等二小姐起来,把这家产变卖一些,换取些时间凑齐盐粮就是了。” “这官家早与其余世家大族通了气,要借钱粮可以,利息高得吓人,只怕要把这家都赔掉。那些人早就看我们不惯,刚听伙计说,通往附近集镇的道路都被阻塞住了,全部清理干净好只怕也要个一两天!这是要把我肖家往死里逼啊!” 小乙听得明白, “我看这些人定是早有预谋,真是可恶!现如今无钱无粮,便是想要变卖些财产还有人坐地起价!哎,一连发生这许多事情,难怪肖老爷急成了那样!” “我们现在不能就这样干等着吧,二小姐要是一觉睡到午时,那可如何是好!” 童陆双手一摊, “现在最要紧的便是那官家,有钱好办事,没钱,那就难办了。不如这样,把二小姐嫁给那官老爷,成就了一段姻缘,想必保住肖家也不是什么问题。” 童陆头上挨了一记,正是白青将那竹筷丢了过来。童陆正要发作,里间屋门打开,一人慢慢走了出来,还是那一袭淡黄色碎花长裙,不是肖文娟又是何人。白青站起,挽住她一袖,笑道, “以后可别再喝这许多酒了,嗯,这醒酒药看来效果不错!” 肖文娟轻轻一揖,说道, “多谢青青姐,我可是醒了好一会了。刚才管家阿叔讲的,我已听得明白。对了,爹爹现在怎么样了,我想先去看看他。” “肖老爷倒是没有性命之忧,好好休息一阵子应该会有好转,待会让白青去看看。我想,不如先把这明日之事安排好后,再去探望。肖老爷已经同意把这肖家大小事务交于你来处理,所以,现在你是当家的了。”小乙关切的看着她说道。 “那好。辛苦阿叔召集府内众人来厅内议事。” 管家点点头,出门忙活去了。肖文娟抱歉道, “本来是想好好招待几位,却赶上了这事,真是对不住。我这便让伙计在外边酒楼为哥哥姐姐们安排住处,我们肖家这两天只怕不太平,可不能把你们牵连进来。” 小乙打断她说话, “这就太见外了,那鱼唇鸭舌尖可不能白吃,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说,我们自当尽力而为。” 肖文娟眼中泪光闪闪, “小乙哥,童陆哥,白青姐,我记下了。我只一个请求,便是请你们照看我爹爹,即使我肖家家业没了,我也不能没了爹爹。嗯,嗯,还有,若是那些人对我肖家人用强,还请,还请小乙哥护着一些。嗯,我知道你武艺了得,还是当今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想必这官老爷也会礼让三分!” 童陆笑道, “这肖家二小姐果然厉害,其实早就知晓我们底细。嘿嘿,难怪这肖老爷如此巴结我们!嘿嘿!” 肖文娟接口道, “爹爹也真是想好好谢谢你们,要知道那玉可是娘留下来的,爹爹看得可重了!咱们这就过去吧,可别让大家等急了。” 白青被小伙计带去了肖老爷那屋,其余三人一齐去了那厅堂。堂中此时竟是挤满了伙计,每人脸上都挂着焦虑。小乙心想,这管家所说应该不假,想来也只有肖家善待下人,这到了危及关头,才有这许多伙计能够挺身而出。 “二小姐来了,大家安静!二小姐来了,大家安静!” 小伙计大喊起来,众人也都慢慢聚了过来。 肖文娟年纪虽小,却是异常坚定,她微微点头,身体向前,轻轻一揖。众人也都集中了精力,听她如何说道。 正文 59 上下协力主仆齐心,虽有小怨何来大仇 “这么晚还召集大家过来,实在是情势紧急,我这小女子在这指手画脚,若有冒犯,还请各位叔伯哥哥原谅。” 人群中一人大声喊道, “平日里老爷小姐对咱们这般好,也该轮到咱们为肖家出些力了!二小姐有事尽管吩咐,谁要说个‘不’,我小二子第一个跟他不对付!” 众人起哄,倒是还有些气势。小乙童陆站在一旁,听她如何安排。 “那就先谢谢各位了。” 肖文娟又是一揖,望向管家, “阿叔,咱们肖家的账本麻烦您安排人连夜清理一下,包括所有房产、田地、商铺、借据之类,天亮之前定要处理完成。” 管家领命点了几人去了。 “郭叔,虽说这远水救不了近火,但想要彻底打垮我肖家也不是容易的事!麻烦您安排人手,连夜求援,松伯、阿维哥在大理城为官多年,若想保我肖家,不让他人插手,应该不难。” 那五十左右胡子拉渣的汉子点头, “放心吧闺女,就是跑我也跑去把信带到!” 说完他召集了几人出门去了。 “阿木哥,这邻近的镇子麻烦你跑一趟了,阿爹与那许多大家都有往来,若是能先借用一些那便也是好的!要是能借上,那便堵上了官家的嘴。实在不行抵押上咱们一些商铺田地也是可以的。” 那阿木哥是个结实汉子,挑了几人去到一旁小声商议。 “这丽水镇只怕是借不到钱粮的,不过还是要麻烦小鱼阿哥,咱们肖家多少还有些脸面,或许还能借用上一些的。还有,对我们虎视眈眈几家,还是上门照应一下才是。官府那里就麻烦四叔打点一下,该允的尽管允。” 那小鱼阿哥点头应允,也是找了几人在一旁商量。被称四叔的那位摇头晃脑,该是没有异议。 这肖文娟一一安排下去,有条有理,头脑确是十分清楚。童陆也是不住点头,自己能想到的,她也都想到了,不过还是感觉有些什么没考虑到,可又一时想不起来。 肖文娟安排妥当,这才来到小乙童陆身边, “两位哥哥回屋歇着吧,我现在便去帮阿叔整理账本。” 童陆双手一摊,小乙也是摇头,索性请肖文娟带去肖老爷那屋,看看白青做得如何。 来到肖老爷屋内,白青刚施完针灸,肖老爷似乎舒适了一些,不过仍然不愿睡去,睁圆双眼,眼珠子四处转动,看着各人。白青点头示意并无大碍,三人就此告辞,一来留下来也没什么用,二来父女俩还有话要说,也是不大方便。三人轻身离去,肖文娟来到床边,细声跟她爹说着些什么。 小乙三人回到住处,随意收拾一番便睡下了,这豪门的客房果然舒适,就连小乙都差点错过了晨练。 天上月儿依旧明亮,小乙一人挥拳舞棍,直到那天际线有了一丝白线。小乙汗湿了全身,去往那湖里洗刷了一番,这才找块石头坐了下来。波纹荡漾,揉碎了那水中月色。小乙每日看这昼夜轮回,并未觉得今日又有何特别之处。远处几声鸡鸣,白日将临。 整个天空没有半片云彩,应该是个大好天气。小乙回屋,正欲进门叫醒童陆白青,一小伙窜了过来, “少侠稍等,二小姐吩咐了,今日便由小子服侍三位。是否现在送餐过来?” 小乙看他目光清澈,懂事机灵,也是心生好感, “随意弄些就是,吃完我们去给老爷看病。” 那小伙唉了一声,转身便走,没走几步,正遇上那路边跳起的小蛙,他轻巧一闪,便是躲了过去。 不多时,那小伙回来,手中提着个大篮子,小伙计看起来年纪小,可这气力倒是挺足,小乙打开蓝盖一看,估摸着有十来碟小菜,还有主食饮品甜点小吃,作为早餐来说,算是相当丰盛了。小乙接过菜篮,谢了这小伙计,这才转身进屋。那小伙计便靠在门边候着,嘴里嚼着半根马尾巴草。 也就半盏茶功夫,小乙便将那碗筷收拾进篮中,提了出来交给小伙计。小伙计笑着接过, “几位先歇着,待小子还了这篮……” 童陆插口道, “不用小哥引路啦,我们自己过去便是了。” 那小伙还要回话,小乙轻拍他肩头, “没关系,今日肖家正缺人手,你就去忙你的,我们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那伙计看三人一再坚持,也只好随他们去了。 三人径直来到肖老爷那屋,并无他人阻挡,应是二小姐有所吩咐。肖老爷依旧睁着眼,眼中红丝密布,显然是一晚没睡所致。管家服侍在左右,看到小乙三人,便迎了出来,四人在屋外轻声说话, “老爷心焦啊,一晚没睡着!二小姐安排的事情没有人怠慢,希望这一切顺利吧。不过……” 小乙有些疑惑, “不过什么?” “这账都是老爷在管,昨日经他允许一查,心头也是凉了半截!” “这又是为何?!” “我们以往只知肖府家大业大,查了这账才知其中艰辛。我平日里就管这家中事务已经有些力不从心,哎,老爷真是不容易啊!” 童陆有些心急, “挑重点说!” 管家稍适停顿,这才说来, “老爷为了拿这官商好处,竟是每年要赔去大批银子,而后各种施舍花销,已然将这其余生意所赚花了个大半,但维持这大摊子也需要很多钱,可现如今能用上的真是少之又少!还有,这外借的银钱,都是有大用处的,一时半会恐怕也是拿不出来,更何况白纸黑字,又怎能用强。咱们现在尚有的财产,几乎便只有这房产商铺和田地,现钱极少,都分给办事的人带去了。连夜打听了一些客商,却是没人敢买的!刚来人回报,说是官府那边只要盐粮,不收银钱,限时一日,过期不候!” 童陆叹了口气, “这盘棋下得好大,便是要将肖府往死里逼啊!这官家真是趁此机会对肖家下手?!” 管家哭丧着脸,回道, “可不是嘛!二小姐东奔西走,也是难为这孩子了!” “二小姐去哪里了?” “刚才说是……咦,这不,来了!” 小乙回身一看,肖文娟提着小篮子快步走来,见到几人,指了指篮子问道, “都吃了么?小吉跑哪去了!真是!” 小乙笑笑, “早就吃了,我们过来看看肖老爷,便把他打发走了。” 肖文娟挤出一丝笑容, “我刚去带了些吃的过来,想着与爹爹阿叔一齐吃点。” “嗯,先进去吧!”小乙回道。 几人来到屋内,摆上几碟精致小菜,肖文娟盛了一碗,来到肖家老爷床边。白青检查一番,示意可以进食。那肖老爷如今只能吃些流食,肖文娟耐心试温,轻巧喂食,疼爱之情溢于言表,众人看在眼里,心中也觉暖意。 喂完肖老爷,肖文娟又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这才回上桌来。二人吃饭,没有一句言语。小乙三人心知事情办得不太顺利,也不好多言,于是移步院中,闲聊解闷。 肖文娟吃完出了门,见三人在此,便走了过来。她有些丧气, “我能想到的都做了,若是还不成,哎……” 童陆摇摇头, “我就不相信他们真敢动肖家,肖家在大理城也是有些势力的,不能就这般被人击垮吧!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哎,头疼,头疼!” 肖文娟勉强一笑, “没关系,尽力就好,我去外边看着些,哥哥姐姐随意吧!” 肖文娟告别三人,一溜烟跑远了, “哎,这小小女孩真不容易!哎,对了陆陆,咱俩赶紧去寻卫大哥,青青就在这里照看肖老爷。” 白青点头,小乙童陆一齐出了肖家大门。那卫威根本不用去寻,这门口便有那盯梢,小乙看出一人,于是上前搭腔。那人两日前也见曾过小乙童陆,看他二人与卫威举杯碰碗,倒是少了许多戒心,闻得二人要寻卫威,便得意的领着二人去了。 巷子拐角处,是一座小酒楼,二楼小雅间,位置不好,却是勉强能看到那肖府大门。四方桌子坐下五人,正吃着酒水,粗俗话语不时传来。小乙童陆跟着那人进到里间, “两位小兄弟,来得正好!看我们这事办得漂亮不漂亮!” “哈哈,哈哈哈……” 小乙童陆走上前去,朝那窗外看了一眼,回头问道, “卫大哥现在满意了么?这肖家快要被逼疯了!” 那卫威倒上两大碗酒,朝这边递了过来,笑道, “我们也就浇了些水,也没出什么力!嘿嘿,谁知这肖老头对头太多,竟是趁机做了些好事!真是大快人心,大快人心!来来,小乙兄弟,还有童陆兄弟,咱们好好庆祝一下才是!” 二人接过碗来,随即便放在桌上。那卫威脸色有些难看,似是有些怒意, “怎么,那肖府的锦衣玉食便将你俩收买了么?!哼,还说有幸能遇上几个好兄弟,看来是我自作多情!” 童陆也是轻哼一声, “看来那肖老爷说的没错,卫大哥是还欠些磨砺!依我来看,还是个小孩子,不太懂事!” 卫威怒气上涌,却还是强力忍住,但其余几人却是按耐不住,一人伸手便向童陆衣领抓来。童陆轻轻侧身躲到小乙身后,那人手抓过来,小乙挥手一弹,便化去了大半力道。那人心有不甘,一个转身又抓将过来,小乙又是轻巧化解,弄得那人没了脾气。卫威眼见如此, “哼,这便要做上对手了么!让我来领教小侠高招!” 话音刚落,一拳便已到了面门,这拳力道普通,应是留有余地。小乙一掌击去,与那拳锋交在一处,他往里一收,化解那劲头,握住卫威硕大拳头, “卫大哥稍慢,咱们先把话说清楚才是!您这太过心急了!” “说什么说,把我打服再来说道!” 其余几人连同童陆搬开桌椅退到一边,看那小乙卫威二人场中比划。这小间不大,二人没有更多的周旋余地,几乎都是贴身肉搏,二人拳脚交错,外人看来倒是十分精彩。起初那卫威还留有余力,不想小乙功夫了得,气力也足,使上了全力也没能占到一丝便宜。他好胜心太强,到后来便是那搏命的打法,小乙也是不由冒出一身冷汗。自己本来是与之沟通,希望能化解这马帮与肖家之间的矛盾,又或能够说服他们帮肖家一把,可现在这局势,却是实在看不懂了。 卫威有些发狂,那方桌被他一脚踢了个大窟窿,几张长凳也没能幸免。卫威的小弟们见他如此凶悍,也是大声叫好,加之这打斗声十分激烈,引得周围酒客议论纷纷。 “小乙哥,干嘛总让他,让他吃些苦头,要不他还没完没了了!” 一旁童陆看得心焦,小乙虽说武艺不错,但毕竟年轻,要只论气力可能还是差那卫威一点,现在他只防不攻,倒是让卫威占尽了上锋。卫威几个手下瞪眼看着童陆,童陆也只好闭上嘴,要知道小乙现在分身乏术,这几位要是来寻他麻烦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小乙一听也觉有理,于是变守为攻。那卫威招式变化不多,更多依仗的是蛮力,小乙这攻势一起,他马上陷入了被动,再加之已然耗费过多体力,渐渐有些支撑不住。小乙侧身一拳来到近前,卫威双手迎上,却被小乙变拳为掌,他刚反应过来,已被捏住了手腕。小乙转身一让,便将那右手背到了卫威身后,胜负已分,干脆利落, “卫大哥,就这样了,咱们还有正事要讲!” 那卫威使出蛮力,想要挣脱禁锢,小乙惊讶不已,不知他为何如此执着,若是再不放手,那右手便要折断。小乙只好放开他,二人稍后又是战在一处。小乙拳风加快,那卫威气息渐乱,终于被小乙抓住机会,一脚踢中了腹部。卫威抱着肚子,再也不能一下站起,他又尝试几次,终于放弃, “是我输了,真是好手段!” 小乙上前扶他,却被他一肘弹开, “哼,有话快说,老子没时间跟你们啰嗦!” 童陆走上前来,哼哼了几声, “算什么好汉,就这般输不起么!不分青红皂白也是你们一贯作风么!我们好心来讲和,还莫名其妙被一通招呼,真是气死我了!我跟你说吧,不论那肖家是否被搬倒,你们,你们这群人,都是垫背的,最倒霉的都是你们,人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们呢,还能有什么!哼!还看好戏呢,自己被耍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卫威脸色有些难看,咬牙道, “你说什么,讲清楚些!” 童陆搬了根凳子坐下,低头面对那地上的卫威, “你们以为那么容易便进到衙门库房?那么容易就坏了那许多盐粮?!若是没有人纵容,就凭你们这三脚猫的功夫?!” 卫威几人皆是沉默不言,应是被这话堵住,不知如何回复才好。童陆长叹一口气, “这也怪我,当时图好玩,没想到啊没想到。说到犯错,我们也都有些吧。不过话说回来,这有没有你们其实无所谓,肖家迟早也会被人算计的。” 小乙将卫威扶起, “话我们就简短直说,你这几位兄弟是否靠得住?!” 卫威冷静下来,这才稍想通一些, “当然,过命的交情。” 小乙笑笑, “众位兄弟过来一下!” 几人紧挨在一处,童陆又派了一人在门口看着。小乙怕童陆话多,滔滔不绝又讲上一两个时辰,于是自己摘重要的把这事情前因后果讲述一遍。卫威几人听罢,也是悔恨不已。小乙笑了笑,端起那碗酒,一口饮尽, “卫大哥,你赶紧召集兄弟,把那些盯梢摆脱才是。至于这肖家如何,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你们赶紧忙活去吧,肖家那边我们会帮衬着些的。” 那卫威摇摇头,回道, “这事因我们而起,那便该由我们来结束。我们……” 童陆打断他话,说道, “你怎么这么轴,要是你们再去,那得多乱呀,你们这群老粗只会好心办坏事,到时大家全都完蛋,那就大大不值了!听话,你们先躲开些,这里有我们,你就放心吧!” 卫威咬了咬牙,恨恨道, “小乙兄弟,童陆兄弟,那就有劳二位了。哎,都怪我们报复心太重,过于心急……” “快些去吧,我们这边时间也不多了。” 卫威不及多想,带着几人告辞去了,童陆叹了口气, “哎,小乙哥,我们该回去了。你背我吧!” “好!” 童陆跳上小乙背上,闭了眼,似是睡着一般。小乙轻声叫着童陆,他却没有什么反应。这酒楼离肖家很近,小乙三步并作两步,很快便进了那肖府大院。 刚进了那大堂坐下,这院外一阵喧哗,竟是来了一队官差。官差以监督为由,生生闯进了大堂。来者不善,想必也没多大好事。肖二小姐与那几人口说几句,对方表示只是奉命行事,何况这官差身份,便是不敢随意得罪的。肖文娟安排人手好生照料,自己则陪坐一旁。问些家长里短之类,那几人还能有些回应,说到这官老爷,便是闭口不言了。 肖文娟坐在凳子之上,只觉疲乏已极,思索着必是一夜未睡,太过焦虑所致,于是她微微闭眼,想想下一步做法,顺便稍事休息一番。 只是片刻功夫,又有几人进到堂中,肖文娟睁眼一看,顿时汗毛直立起来。原来这来人便是这丽水镇地方官老爷,大名韩图,平日没甚作为,也没有出过大错。他头上没剩下几根头发,因而每时每刻都戴着帽子,偶尔收下几顶假发,却也只是把玩一番。虽说没本事,倒也没太祸害百姓,送他个“图瓢儿”的外号也算客气,私下里,官差也会这般叫他,即使听到,他通常也只会瞪上几眼。今日偶然出现在这肖府,也是让众人十分惊奇。再看他身后跟着的几人,尽皆身着公服,气派非常。 “你们管事的在哪里?!”那韩图大声问道, 众人看向肖二小姐,可她却是一点反应也无。韩图来到她身边,笑道, “肖二小姐好大面子,本官亲自前来,便是这等待遇么!哼!” 肖二小姐两眼微睁,明显可以看到那眼珠转动,她喉头轻轻起伏,似是想要说话一般,可又没有任何声响。韩图见此情形,用力一甩官袖,气得胡子立起, “这便是你肖府的待客之道么!哼哼,好大的架子!” 正文 60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识破阴谋出奇制胜 “我们小姐年纪小,昨晚一夜未睡,只是昏睡过去罢了。图老爷,您先坐着,小的先为您倒杯茶。” 小乙斜躺在椅子之上看着那边。说话之人正是早间给送早点的小吉,这小子一鼓机灵劲儿,面对这官家老爷也丝毫不怵,小乙对他也很是欣赏。韩图看着肖二小姐,便似看到了待宰的羔羊那般,虽然他竭力掩饰,细心点的人还是能够轻易看出。 “这里便没有其他人了么?” 一小伙计跑来肖二小姐身边, “二小姐,二小姐,你可别睡呀,老爷和管家阿伯都睡去了,这里可只有你一人能说上话呀!” 那韩图一听,瞬间站了起来,看那肖文娟眼神转动,大怒道, “你们做的好,休要怪我韩某人了!” 韩图转身,大喊, “把这无理的女子带回衙门看守,我倒要看看她性子有多强!” 两个官差上前,便要将那肖文娟捉去! 那小吉笑着挡在前边, “两位官差行行好,我们家小姐只是睡着了,没有不敬之意!” “滚开!” “滚开!” 那两人一人拖一手便将小吉丢了出去,小吉三步两步又跑到肖二小姐面前, “我们家小姐身体弱,就让小子背她过去你看可好!” “滚开!” 这一次,小吉抓住一人衣袖,竟是生生扯下了一块布来。那官差大怒, “阻碍官家办案,可了得!” 抬腿便是一脚,直接踢中小吉腹部,小吉一口鲜血吐将出来,再无气力去护那肖家二小姐。二人一人一只胳膊揪住肖二小姐,直直提了起来。众伙计围了上来,齐声道, “放下我们二小姐!” “反了不成,你们都要造反么!统统给我抓起来!” 在场伙计都是年轻人,火气也旺,竟是与这些官差对上了阵势!那小吉倒在地上,抓起身旁一只碎碗,重重丢向身前那人,那缺口正好击中那人眼睑,立时便红了脸颊。这下可好,双方都见了红,拉开架势,竟是真打了起来。 这肖家人大都出门办事,剩下的双拳又怎敌四手,加之那官差们都带着武器,这一通招呼,伙计们全被打倒在地。那韩图甚是得意, “全部捆上,押回大牢,这肖家人藐视王法,竟敢与官差动手,真是罪加一等!” “且慢!” 屋外一声大吼, “事情都是我们做的,不要为难肖家人!” 小乙二人瘫坐在椅子之上一动不动,听这声叫唤,心知不好,怎么这卫威如此不听劝说,硬是要来插上一手。 来人正是卫威,还有跟他一起的十来个兄弟!这些人个个勇武,若是论单打独斗,只怕那官差也不一定是对手。 “原来还有帮手,难怪如此肆无忌惮!来人,将这些不法之徒全部拿下!哼,这肖家勾结盗匪,不法行为已然做实!兄弟们上!给我全部拿下!” 官差一拥而上,为首一人抡起长棍便朝卫威头上招呼。卫威躲避不及,只好拔刀格挡,这一拔刀便是等同于宣战!双方人数相当,激战正酣,双方都有人受伤,但还不至于伤了人命。不多时,官家又进了些帮手,双方实力差距拉大,卫威一行看来已无胜算,却还在左隔右挡,免力支撑。混乱之中,一人向卫威扑来,卫威正与另一人交战一处,身不由己横刀过来,正好砍中另一人腹部!卫威大惊,本来自己一方只求挽回错误,并不想真正与官家争斗,这一刀力道极强,中刀者又是以身体最柔软之处与刀相撞,定然是性命堪忧了!眼见大势已去,他与那人脱开一丈距离,丢弃单刀,朝着那奄奄一息之人跪了下去。与他一起来的十多人也停了手脚,一一被那官差绑了。再看那人,腹中内脏带着血水流了一地,让人触目惊心。 “无法无天,无法无天了!竟敢伤我官差性命,如此恶行,我韩田必必要将其诛杀!” 与卫威相搏那人迎上前来,一脚将他朝后踢飞,卫威没有抵挡,这一脚挨得结实。他向后飞出几尺,正巧倒在那肖家二小姐身旁。卫威口吐鲜血,溅到了那黄色碎花长裙之上。卫威勉强转过头来,看着肖家二小姐,二小姐眼珠流转,打量着这粗野汉子。卫威又是一口鲜血,他捂住胸口,艰难挤出一句, “二小姐,对不起,对不起……” 韩图怒极,大喊起来, “把这肖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统统抓起来!这些造反的刁民全部押回大牢,听候发落!留下几人守住院门,外边的肖家人回府,也全都给我绑了!” 众官差听命行事,偶有几人稍适反抗,便被暴力制服。那腹部被切开的官差早已断了气,被其他官差用棕垫裹着抬了出去。肖家伙计和那马帮数十人也一一伏法,被挨个送往府衙大牢之中。这肖家老爷瘫倒在床,也未能幸免,只是待遇稍好一些,许了一个单独牢房。小乙童陆白青和那肖二小姐皆是全身无力,被那官差们一一送了出去。 堂内便只剩下了韩图一人,他坐上主位,双腿交叉放在一旁茶几之上,显得十分得意, “这肖家逆反之事做实,竟是没费多少功夫,这计用的甚妙,甚妙!” “都是图老爷高瞻远瞩,安排得妥贴,这才不费吹灰之力!” 说话之人衣着朴素,不过那公子气势还是无法掩藏,此人趁乱溜进肖府,在所有人离去之时,这才现了真身。 “小子,这肖家的摊子是否交于你刘家,还得要看你的表现!” 那刘家公子轻轻一揖,谄笑道, “许给老爷的好处一分也不会少,事情办得如此顺利,当然还会有额外的好处,这兄弟们也不能白辛苦不是,每人都有份!” “懂事,懂事!这肖家老爷不识抬举,早该把位子让出来了!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会来事,只要不触及底线,我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 “有您这句话便足够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显得十分热络。 “哈哈哈,哈哈……” 一阵大笑声传来,韩图二人望那门外,一小伙计飘了进来,看来轻身功夫十分了得! 那刘公子一见那人,赶紧抱拳上前, “空空先生辛苦了,您这只随便露上一手,便把这些小刺除去,真是让小子佩服!” 那人走上前来,个子不高,一身肖家伙计打扮,韩图眯眼看他,忽的睁开眼来, “原来是你!哈哈!这刘家小子说还有高人相助,必然万无一失,原来是你!哈哈!亏得你刚才演戏如此逼真,初时我还以为这小伙计真是忠心护主,没想到呀,竟是他们的断头刀!哈哈!哈哈!” 这小伙计正是小吉,这一早的吃食便是由他负责,小乙三人和那肖家小姐便是被他用药迷住。 “图大人客气了,咱们这里外接应,倒是配合得恰到好处!” 这小吉和那韩图客气一番,这才转向刘家公子, “这差人将我从牢中抓出来的时候倒是极为凶狠,想必人人都以为要对我用上大刑,这戏呀倒是做的足。这肖家老头还真是不易对付,刘公子你看这几月的辛苦钱?” 那刘公子笑笑,从腰间取下一只布袋,恭恭敬敬递给小吉。小吉接过布袋,清点一番,满意的点点头, “刘公子果真豪爽,这些东西倒是比金银之类轻巧许多,我可就收下了。我这人比较谨慎,这便告辞了!接下来如何处理小吉,便不关我事了!” 刘公子轻声附和, “那是自然,我和图大人定会安排的密不透风!空空先生这便要走?不如先到府上歇息几天,让小子尽下地主之谊!” 小吉摆摆手,回道, “这就不用了,我还是赶紧回去,再碰上死对头,那可麻烦了!为了躲那死对头,这才应了你的请求,现在大功告成,我也该隐退了。这肖府,也算为我挡了灾,还有这二小姐,平日里对我也算不错,大人看在我的薄面上,就别为难她了。” 那韩图点点头,刘公子笑着回他, “那可真是遗憾,小子懂得,空空先生一路好走,以后若有需要,尽管吩咐!” 小吉笑笑, “以后还是不见为好,就当我与这小吉一同死了!告辞!” 小吉向着那韩图和刘公子轻施一礼,转身便向内院走去。想必他在这肖府数月,对这院中地形了然于胸,从后边走也能避开耳目。刘公子弯下腰来,施以大礼,那韩图也是抱拳相送。 刚走出几步,门外响起叫喊之声, “小吉慢走!” 这小吉浑身一震,似是被那雷击一般,他转过身来,问道, “谁在说话!” 门外慢慢走入几人,这堂内三人皆是目瞪口呆。来人正是小乙三人,还有那坐在轮椅之上的肖文娟。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小吉有些不太相信,可这几人这般熟悉,又哪会弄错, “好小子,果然是有些手段!哼哼,你们先忙着,我就先行告辞了!” 那小吉转身急走,想要趁早脱身。只可惜他身手再快,还是不及小乙准备周全。十数颗石子已然飞出,小吉大惊失色,避开了那当头几颗,只是小乙石子功夫已然纯熟,以这小吉的身手,虽说不至于伤其筋骨,也是让他动作放缓。避开了大部分石子,最后两颗直击他右脚而来,为了躲避之前数子,小吉的身体位置变换了数次,此时他右脚尚未着地,正是避无可避之时。亏他身手了得,这才闪过一颗,不过任他再强,也是被那最后一击打中了脚踝。 小吉吃痛,赶紧奔逃,可小乙身法迅猛无比,趁他躲避石子之际,已然近了身来。那小吉脚上中招,步伐有些混乱,被小乙双拳围困,一时不得脱身。他心急如焚,若是再惹来其他帮手,那可不是好玩的事情,因而手上加劲,尽皆使出那搏命招数,倒是与小乙打了个平手。小乙不得已,终于取出身后黑棍。黑棍一出,浑然一体,那小吉只觉周围密布了棍影,竟是被锁在了这影子之中。他心知不好,却是低估了这小子的能耐。小乙也不含糊,加快了进攻之势,那小吉苦力支撑,右肘被击中,疼痛难当,还未反应过来,那左腿又被击中。他自知技不如人,只好低头求饶, “少侠好功夫,少侠棍下留人!” 小乙将那黑棍插在小吉背后, “哼,亏得肖家如此待你,你便是这般相报的?” 小吉轻笑起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什么说的。既然栽倒在少侠这里,便任由你处置了。” 小乙手上加力,那小吉吃痛大喊, “少侠且慢,可否让我明白败在了哪里!” 小乙看看童陆,童陆走上前来,正要发话,那韩图大吼一声, “哼,真是不把本官放在眼里了么!你们要想告倒本官,又有何证剧!哈哈,还有,你们有那能耐出得了这门么?!” 韩图大手一挥, “来人,把这几人全部绑了!” “来人!来人!” 童陆笑笑, “别喊了,这里没你的人了!还有这刘公子是吧,你的人也没了!哈哈,解决这七八人,还用不了太多气力!嘿嘿,就让我来为你们解解闷吧!” 韩图不会武艺,刘家公子只怕也是手无缚鸡之力,二人脸色惨白盯着童陆,正向外移步,想要夺门而出。童陆大吼一声, “千万别动!我小乙哥的手段你们刚才已经看到,那可不是好受的哟!” 童陆笑笑,拉过一张小桌坐了上去,望着小吉慢慢道来, “知道你哪里露出的马脚么?” 小吉苦笑摇头,童陆嘿嘿一声,又道, “你可能只是下意识躲避那跳起的小蛙,却被小乙哥留意到,要知这肖府普通伙计,如何能有此等身手!就算这是巧合,刚来肖府数月,又如何能让肖老爷这般细致心思之人信任,恐怕也是故意迎合才能做到。” 童陆顿了顿,笑道, “嘿嘿,我们三人假装吃下早餐,这点可能也是你大意了些。不过我们做得很像,你没发现倒也正常。” 小吉把嘴闭紧,伸手指了指肖二小姐,童陆点头回他, “二小姐确实是吃了,她明知有药,却仍坚持服用,为的就是让我们弄清这药力药效,当然也是怕自己装得不像被你识别出来。二小姐,嗯,我是打心底佩服的!” 童陆朝肖二小姐点点头,笑道, “这事情说来还真是巧合,若是我说的不对,还请各位指证!哈哈!” 童陆手指刘家公子,笑道, “刘家眼红肖家,谁都知晓,恐怕早有过手段,只是没成罢了。这次也是精密策划,里应外合,配合如此得当,也是不太容易。这小吉如此了得,想必也花了不少本钱罢!本来,这时机尚未成熟,可突然之间,卫威大哥十余人被肖老爷打压,一气之下便做出了出格之事。要问这消息如何走露,只怕也是咱们图老爷的功劳了!” 童陆指向韩图,笑道, “这驿馆本是官用,现改为官民通用,也是为了多给皇上赚些银两。要知道这各地情报,也是要经由这驿馆的!我们的傻卫大哥,商量大事不留些心眼,想必也是那里走漏了消息。图老爷让手下放松了警惕,或者干脆让开了道路。这卫大哥一行人得手之后必然十分得意,也正因如此,被人利用了也丝毫没有察觉。这十来人成了必死鬼,不论肖家是否出事,也都逃脱不了干系!” 童陆笑笑,接着道, “你们可能做梦也没想到会有卫大哥这一出,不过这机会千载难逢,也只好提前实施。小吉在肖府作内应,还得到了肖家老爷的赏识,这便赢了大半。小吉本没想到有我们三人出现,为了避免麻烦,干脆挺而走险,先将我们迷倒。还有,为了洗脱嫌疑,下的这药发作时间大概是一个时辰。图老爷来得恰是时候,正巧是二小姐药效发作之后,为何选在这个时辰,呵呵,想必也是怕夜长梦多,早些做完才好。我前边还在想,似乎是哪里出了问题。图老爷带人来后方才想明白,原来最重要的不是那盐粮出了问题,而是利用这事支开肖府精锐,引诱肖府伙计与官差斗殴,再加上私通匪徒之名,这肖家更是无法翻身了。” 韩图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全是猜测,又有何真凭实据,本官按律办事,可有哪里做错。” 童陆也哈哈大笑, “真是可笑,你一个当老爷的,竟然要听一小厮的话,真是把自己脸都丢尽了!那小子已然伏法,你所做的一切他知晓,是否需要把他带上来?” 韩图脸色一半红一半白,他与刘家相互串通,正是这小厮在中连线,他的所作所为,当然是一清二楚了。 “我才是这的父母官,怎容得你等刁民放肆!” 童陆苦笑道, “你说这话有甚用,你现在只有这百十来斤,一个帮手都没有,我都替你脸红啊!话说回来,你可认识孙大人?” 韩图憋了半天,这才回道, “孙保山孙大人?!嗯,曾有过一面之缘。” 童陆哈哈大笑, “我们已经飞鸽传书了孙大人,他已知晓这边情况,还特意派人过来处理这事,你就慢慢等着吧。哦,对,应该明日便能到了。” 韩图一听,裤子竟是湿了大片。童陆看他如此,叹一口气道, “孙大人说了,如果你真有悔过之心,便将这事前因后果写下,他胸怀宽广,想必也会对你从轻发落的!至于这挑拨造事之人,只怕是没有那好果子吃啰!” 那刘公子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看样子也一样没了主意。这公子搞点小动作、耍点阴谋还算有些手段,真正遇上了事,倒像是个被大人教训了的顽劣孩童。 小乙棍下的小吉却是另一番样子,他怒视着韩图,正想开口,嘴中却被堵了一块抹布,全场只听他“呜呜”叫唤。小乙手上加力,小吉吃了些苦头,这才安静下来,他眼神一直盯着韩图,似是要把他吃了一般。 童陆从怀中取出笔墨纸砚,在桌上铺了开来,韩图颤颤巍巍走了过来,接过已经沾饱墨的修长狼尾毫。别看这韩图没甚作为,这字倒是写得极好,形态饱满,笔锋有力,应是那字中上品了,童陆站在一旁也连连叫好。韩图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先是描述了事情始末,自己如何被这刘家利诱,又是如何不得已才上了贼船,最后被逼无奈这才犯下大错!而后又深刻反省,痛定思痛。写完后,韩图泪洒当场,若不是童陆眼疾手快,差些被那泪水污了字迹。童陆拉起韩图大手,在这空白处又按上了手印。童陆又仔细看了一遍,点头笑道, “图老爷文采好极了,众位乡亲请过来看上一看!” 话音刚落,从那屋外零零散散走入十余人来。这些人都是这丽水镇有头有脸的人物,在这乡里也是说一不二,有着极高声望。众人早在门外守候,刚才这堂内的对话听得是一清二楚,想必对这两日发生之事也是了然于胸了。一人来到童陆身边,接过那墨迹未干的“悔书”,大声阅读起来。众人脸色极差,应是对这韩图厌恶到了极点。 突然之间,有一女子喊叫声响起, “小乙哥,小心!” 叫喊之人正是白青。 正文 61 奸邪狡诈诡计脱身,奇人乍现见面有礼 众人都在专心听那士绅读诵,竟是忘了小吉,就连小乙也是放松了警惕。那小吉两手虽被困住,此时小乙手中气力稍有了些放松,小吉手指便没了束缚,他右手袖中似是藏有暗器之类,他摸索了好一阵,终于探到想要的东西。那东西似个鹅蛋,银灰之色,没有太多特殊的地方,只是它的一角闪了一下,正巧被白青看到。白青知这小吉不是好人,定然要耍些手段。 白青这一声叫唤,倒是提醒了小乙,小乙反应极快,身子已然偏开,刚好避开了那一丝细线,不过离得太近,还是被它划伤了手背。血水慢慢流下,这一变故令全场众人惊骇不已,白青吓得不轻,又不敢叫喊出来,两只小手就快要把那衣角扯破。 那小吉没了束缚,翻立而起,手中多了一条极细的银白长剑,剑身只有半指宽,也是薄到极致。刚才那物件,便是这剑卷起而成。那剑出鞘速度极快,若没白青提醒,只怕小乙右手筋骨已被削断。 小吉把口中抹布取出,用力扔在地上,恶狠狠道, “哼!除了师父,还没人敢这般待我!若不是这‘吞云剑’是师傅的心爱之物,你这小子已然成了我毒下亡魂!” 这小吉自知不是小乙对手,即使他已受了些轻伤,他眼珠四处转动,搜寻出路。小乙手持黑棍,径直攻了上来。与此同时,小吉从那怀中摸出一些黄色药粉,朝那一群士绅撒去。小乙暗叫不好,这小吉应是那用毒高手,而那十余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并且毫无防备,若是吸入了这粉末,只怕不死也要脱下层皮来。小乙还未想好办法,一床被单在空中展开,将那粉末与众人隔了开来, “嘿嘿,早料到你有这招,看我这被单的厉害!” 说话之人正是童陆,他站在桌上,把这局势看得真切,那小吉脱开小乙控制,便多次打量这一侧,于是提前做了些准备,至于这被单,则是临时寻来预防小吉用毒之用,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这一招没见效,小吉也是有些心急,突然,他侧过身来,那一条软剑飞起,旋转着飞向童陆。童陆正在得意,自己又没甚身手,应是避不开来了。小乙大惊,这软剑极为锋利,刚才已经见识过了,童陆要中这一剑,估计半条命便没了。小乙只好移动身形,先把童陆救下来再说其它。 黑棍朝前,迅猛无比,在那剑尖即将触及童陆胸口之时,将其向上挑拨开来。这“吞云”软剑向上飞起,如柳叶般飘浮空中,小吉心知小乙厉害,也不敢近身相搏。那软剑飘然落下,童陆一把接过剑柄,只觉那剑柄温润如玉,却又豆腐似般柔软,有普通鸡蛋大小,又似一朵云彩,得名“吞云”,真是再贴切不过了。剑柄一处突起,是双向的小小卡扣,应是那合剑的机关,也因它的存在,不至于在合剑状态下伤到人。软剑收起来时便是一小小圆盘,机关扣动,剑柄旋转起来,剑身随之弹出。童陆喜欢得很,立时便要收为已用。 小乙刚才也被惊出一身冷汗,这时才放下心来。可他一回头,才知这小吉另有所求。原来小吉正是声东击西,用药粉吸引童陆注意,再舍弃那“吞云”,逼得小乙前去救援。其实他真正的目的是白青! 白青咽喉已被那小吉扣住, “别动,再动一下,这小美人立时便死,你信是不信!” 小乙知他心狠手辣,不敢贸然靠近, “你放了她,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小吉奸笑道, “你退到那一群乡巴佬中间!” 小乙稍有犹豫,小吉手上加劲,白青双手扣住小吉手指,可任她如何用力,那小吉手上力道逐步加大,白青干咳起来,小脸憋得通红。小乙看得心疼,只好快步移到那些士绅之中。 “给我找匹快马,要快!” 小吉向那肖二小姐使眼色,肖二小姐刚能动弹一些,也是生怕他下了黑手,赶紧找人去寻那快马。 不多时,马儿牵来,那小吉翻身便上了马,白青被他轻轻一提,便提上了马背。他一夹腿,在那马儿屁股上戳了一下,马儿吃痛,疯跑出去,一溜烟便不见了踪影。小乙被那群士绅挡住,误了捉拿小吉的时机,白青又被抓了去,急得大喊出声, “肖二小姐,还有没有快马,快给我找来啊!” 肖二小姐早有安排,刚才便让人备好三匹,小乙牵过一匹正要上马,突然回头,大喊, “你还愣着干嘛,赶紧上马!一会追不上了!” 说完便走,只留下一句, “肖二小姐,咱们后会有期!” 童陆这才来了反应,急奔过来,对着那肖二小姐尴尬一笑, “那就后会有期了!那孙大人什么都是骗人的,不过这士绅们和‘罪己书’应该能作证人证物了,接下来就你们自己看着办了。以后你们啊,是吧,好好过吧!” 那韩图气得哇哇大叫,又不敢在如此多人面前发难,真是窝囊至极。他目送童陆上了马,竟连一句脏话也没能说出口来!童陆向肖二小姐挥手,正要告别,又似乎想到了什么, “对了,卫威大哥那十多人,就别为难他们了吧!还有,他人不错,嗯,是不错!哈哈!哈哈!” 说完他调转马头,飞奔出了这肖家院门。 这肖府随便牵出的几匹俊马都是如此不凡,三马风驰电掣一般,引得路边行人狂赞。这马儿神俊无比,尽管背负两人,却依旧奔走如飞。小吉身形娇小,再加上白青,马儿跑得也不太吃力。小乙始终跟在小吉身后数十丈,自己马儿虽只负一人,却还是没能占上任何便宜。童陆远远跟着,刚刚好能够看到前方情形,若是这路再多绕上一些,只怕也是要靠运气方能跟上了。 奔出了近一个时辰,来到一处山坡,路不宽,只能勉强两匹马并行通过。前方马儿突然慢了下来,任那小吉如何敲打,都无法再快起来。眼看小乙便要近身,他干脆止住马蹄。小乙怕他伤害白青,拉紧缰绳,停在小吉马匹三丈远处。 “把青青放了,我给你一条生路!” 小吉笑笑, “老子还用你给生路!小子,你看你身手不错,不如跟着老子混,以后吃香的喝辣的,想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 小乙摇摇头道, “先放了她,其它的都好说!” 小吉一怔,有些疑惑, “你说真的?” 小乙耸耸肩, “不过要我跟你混,你得有真本事才行。我看你除了下些药,还有什么能露脸的?!” 小吉哈哈大笑起来, “你小子定然是给我下套,若是我放了这女子,只怕也挨不了你那丑不拉叽的黑棍几下。哼!小子,你现在下马,然后自个儿后退十丈,待我上了你那马儿,便将这小美人还你,你看可好!” 小乙没动,那小吉捏住白青喉头,继续道, “你看可好?!” 小乙没办法,放了这人,总比让白青受苦值当,他下了马儿,慢慢向后退去。小吉带着白青下了马,慢慢走到小乙那匹身侧,又翻身上了马,白青依旧被提了马背,这小吉真是看准了小乙软肋, “快,把那小子喊住,他的马儿,我也要用!” 小乙回头一看,童陆也已经骑马赶来,片刻方到。小乙挥手大喊,示意童陆先停下来,可这到了近前,童陆那马却是未减速, “啊!啊!停不下来啦!停不下来啦!” 那小吉有些吃惊,赶紧侧马让他。白青喉头那手放松开来,白青长舒一口气,向下低头,小吉忙着侧马,也没留意她这举动,可那一闪却是把他惊着!原来童陆是故意大喊,就是让那小吉分心,为救白青争取机会。童陆喜爱这“吞云”软剑,在那马上又练习了数次,早已能够运用自如。通常人们喊“不”之时,会下意识的摇头,可这童陆却是不住点头,普通人哪能看懂这瞬息变化,也只有像小乙白青这般亲密之人方能领会。 那“吞云”剑锋已然到了跟前,白青头低了下去,眼看便要把那小吉头颈切断。小吉大惊失色,为保性命,不得不舍了白青。他飞快后仰,双手用力在白青背后一推,这才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可他怎知童陆却是趁机抓住了白青,二人配合无间,竟是如同练习了无数次那般。小吉惊魂过后,白青已然坐到了童陆的马背之后,他恨不得把童陆剥皮抽筋,正欲驱马上前教训,自己的马儿却是失了前蹄,向下跌倒。 原来是小乙的飞石神技,正正好击中那马儿前膝,马儿吃痛,便要将那小吉摔下。小吉也不简单,脚掌在那马背上点了几下,便轻身弹起,安安稳稳的落到小道之上。眼见小乙便要赶到,他飞快从腰中取出两只镖来,将其中一只插入了刚起身的马儿屁股之上。小乙不忍伤了马儿,因而没用上全力,马儿虽说跌倒下去,但背上没了负担,也能勉强站起。小吉这一镖下去,那马儿嘶鸣一声,飞蹄乱舞,朝着小乙那方奔去。小乙看这马儿来势汹汹,也只好避开让行。 小吉看准这大好时机,把那另一支飞镖射向了童陆白青,之后便朝那一旁小山奔逃而去。小吉身体轻盈,只是片刻功夫,便消失在那小山树林之中。 那飞镖直直刺入了马儿咽喉,马儿瞬间脱力,把二人摔将下来。小乙赶了过来,二人皆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童陆倒在地上大叫,看来是摔得不轻!白青没有摔疼,正给童陆检查,按到那手肘时,童陆大叫, “啊!断了!断了!啊!我的妈呀!” 白青呵呵笑出声来, “断什么断!就你这身手还想学大侠么!” 童陆一下坐起, “喂,你好好想想,刚才那位少侠马上救人,真是集英雄侠义、美貌智慧于一身,简直惊了天地,泣了鬼神……” 白青又使劲按了他手肘, “哼!就你会说!若是我不低头,你不把我也割了头么?!若是那人把我拿来挡剑,我不也……” 童陆笑笑, “这‘吞云’真是好东西,我现在可以控制自如,有这自信能不伤着你。要说动粗,小乙哥这武艺那是没话说,但要玩这细活,嘿嘿,恐怕我要更胜一筹!” 白青哈哈大笑起来, “看把你能的!” 小乙靠在一旁山石之上,摇摇头, “看来这小吉并不真想伤了我们,你们看,这镖若是伤了你俩任何一人,只怕……” 白青童陆这才顺着小乙眼神方向看去,心头真是凉了半截,那马儿死状奇惨无比。只见它四肢张开,伸得老长,颈部伤口之处,黑血流了一地,眼珠突起,口吐白沫,应是中了剧毒所致。再看远处那匹,也是倒地不起,同样是四肢向外伸展开来。 “早就料到他有此手段!这江湖险恶,陆陆以后千万不要自作主张,咱们以后还是多加小心才是!这小吉心术不正,只怕以后还会再起祸端。” 童陆点点头, “其实我们之间并无仇怨,他也只为钱财并无伤人之意。他没对我们下黑手,也是不想再结更多仇家,哎,算了,我原谅他了!” 白青虽然被他劫持,身体却是无碍,对那小吉倒也恨不起来, “以后若有机会再见,定要让他改过自新!” 小乙童陆相视而笑,点头表示赞同。突然,童陆指着远处,惊奇出声, “咦,你们看,那匹马儿拉稀了!哈哈,不会是被吓得吧!” “我想定是咱们的肖二小姐做的手脚,这肖家二小姐可真是厉害!这小小年纪,如此……” 童陆撞了撞小乙,小乙看白青嘟着小嘴,这才止住了说话。小乙有些尴尬,向远处看了看,指着那一片雪山,笑道, “小吉咱们是追赶不上了,不过,这么美的雪山,咱们又怎能错过,不如今日游这雪山,也算不虚此行!” 童陆白青望向那边, “哇!” “哇!” “……” “乡亲们说的果真不假,这玉龙雪山的壮美,比起点苍来说,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看到它,真是心情大好!” “是啊!是啊!” “要想在开黑前赶回,咱们还得快些才是!” 小乙童陆收拾好那两匹马尸,这才牵着拉稀的俊马向山上走去。这一日之内,经历了如此多变故,虽然没能捉拿住小吉,也算是功德无量。一路的鸟语花香,三人心情都是大好。 越往高处,越是清冷,周围林木逐渐稀少,到了那雪线之上,小路也开始难以分辨了。童陆打着哆嗦问道, “小乙哥,这好冷,不如咱们先回,换上厚实衣物再来观赏也不迟啊!” “小乙哥?” 童陆看小乙蹲在地上,于是走到近前, “咦,这里怎会这许多脚印,似是有人在此打斗过一番!” 小乙点点头, “应该刚走不久,从这脚印大小看来,其中一人,多半便是那小吉了!他不知遇上了什么狠角色,步伐如此凌乱,竟是没有一点还手之力!” 童陆哈了口气, “小乙哥不也打得他满地爪牙么!这人也不定有多厉害!” 小乙摇摇头道, “我看不然,想必与那小吉不是一路,咱们也不用太过担心。咱们,咱们是回去,还是跟上去看看?”小乙望着白青童陆问道。 “小乙哥去我就去!” 童陆有些憋屈, “哼,你们要去自己去好了!我可冷得不行!” 三人正商量着,山脊那边传来一声叫唤, “哈哈哈,小娃娃,快跑呀,你爷爷又要来啦!哈哈哈!……” 三人一齐抬头,远远的看到一人用自己双手蒙住两眼,正独自转着圈不停大喊。小乙仔细看去,只见那人邋里邋遢,只穿着单衣长裤,鞋子没在雪中,看不清楚。那衣裤用小布块拼凑起来,看起来像是用补丁缝制而成,头发胡子连着,足有三五寸长,却像是被雷击一般爆炸起来,看起来又是凶猛又很滑稽。 小乙看着那人,轻声问道, “咱还回么?!” 童陆目不转睛盯着那人,下意识说道, “回去干嘛,这人如此有趣,咱们先跟上去看看!” 小乙只觉好笑, “你不说嫌冷么?” “我个大男人,怕什么冷!快走,快走!” 童陆催促着二人,一起跟了上去。 走了好一会,只见得几排脚印,却始终没能见到人影。三人停下稍适休整,童陆有些心急, “这老小子跑得好快,真是……” 话音未落,另一人声在近处响起, “吃干的还是吃稀的?!” 童陆也觉奇怪,为何会有人在身边说话,他四处寻来,却未见得有人, “可能是幻听了吧!咦,干的?稀的?什么东西!” 突然,一人出现在童陆面前,面对着童陆奸笑不已。童陆吓得不轻,定了定神再看,此人正是刚才看到的那个爆炸头,他欣喜非常,正要与他说道说道,却被那人按住了嘴。 “这是干的,好不好吃呀!” 童陆嘴中被塞入一大颗丸子,软软的,臭臭的,味道十分恶心,想要吐出来,却被那人在胸腹轻巧一按,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去。 “嗯,你刚才两个都选了,咱们再试试这稀的如何!” 童陆哪有反抗之力,眼睁睁看着一大砣黑糊糊,胶黏黏的东西放入自己口中,然后一股清水灌入,全都咽入腹中。童陆干呕不止,这爆炸头又给他塞了些青叶,童陆舌尖碰触,只觉清香无比,这才慢慢缓和过来,正要问话,那人却开了口, “小娃娃不学好,嘴巴不干净,应该叫爷爷才是!嘿嘿,这好不好吃呀!嗯,嗯,前面还有个小娃娃,已经等我很久了,我先去了!嘿嘿!” 那爆炸头拍拍童陆,发力向山上奔去了。 童陆口中清甜,也是有些得意,看着小乙白青笑道, “这老小……哦,不,这前辈请我的,嗯,真好吃!” 小乙白青张大了嘴看着他,不发一言。童陆有些扫兴, “你们干嘛!” 又过好一会儿,小乙回过神来,这才说道, “你确定刚才吃的……好吃?” 童陆大笑起来, “哈哈,这是自然,好吃的紧!” 小乙咽了咽口水,似是有些反胃, “不是这叶子,是之前那……” 童陆摸头想了想,道, “那个,那个,味道好像一般……” 白青忽的笑出声来,小乙也是跟着捧腹大笑,二人把手都拍红了,又把那石头拍得啪啪作响。童陆不解,怒道, “刚才那老前辈过来,为何不保护我!” 二人笑了一阵,小乙终于止了笑,回道, “哈哈,哈哈!他来的太快,一点声音也无,没反应过来呀!哈哈!干的!稀的!哈哈!” 童陆双手插在腰上,怒道, “笑什么笑!有什么可笑的!” 白青笑得肚子疼,终于没劲,瘫坐在一平整石块之上, “没想到,这干的、稀的还有人说好吃!” “到底是什么东西,快说!快说!急死我了!”童陆彻底急了,抓着白青双肩不停摇动。 “好好好,你放开我,我就告诉你!” 童陆只好放开白青,白青躲到小乙身后,露出半个头来,模样十分俏皮, “这干的呀,便是马屎蛋,嗯,没想到这么大一砣,你竟然一下吃了进去!” 童陆一听,小脸由红转绿,再由绿转黑。白青看他模样好笑,又接着道, “至于那稀的,应该是新鲜的牛粪。嘿嘿,这老人家还真有意思,这么冷的地方,还能找到这新鲜牛屎,真是厉害!” 童陆一听这话,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全都翻腾了起来,他趴了下去,用手在嘴里不住扣 弄,腹中之物喷涌而出。 正文 62 机缘巧合师徒重聚,扇子虽险祸是人为 “吐了这么久,有完没完啊!” 童陆趴在石上,有气无力说道, “要不你们也试试,看要吐多久!” 刚一说完,他又干呕了起来,呕了好一会,却只是吐出了些口水,看来这腹中早已没了东西。小乙递来一块干肉, “吃完牛屎,不如再来点牛肉?” 童陆大怒,想要臭骂小乙几句也是没了气力。 “不吃算了,青青,咱们边走边吃。” “去哪!” “下山啊!” “不行!不行!我要找那老小子算账!” “不去不去!” “不去不去!” “……” 小乙白青一唱一和,把童陆气得差点晕了过去,他“啊”的一声,大哭起来。童陆虽然身体单薄,内心却是十分强大,这么些年下来,也没见他这般哭过。看他如此,小乙白青都有些后悔,不该这般讥笑于他。二人来到童陆身边,一人抱住他一只胳膊, “好了陆陆,我们错了,我这就带你去找他算账!” 白青也接话道, “嗯,陆陆,咱们一起去,让他也尝尝这‘干的’、‘稀的’是何滋味!” 小乙童陆看着白青,谁都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白青吐了吐舌头,童陆也总算是止了哭。 三人继续上山,童陆口中叼着根牛肉干走在最前,小乙白青跟在不远后。一路上尽是碎石,石间仍有积雪,极不好走。初时这四周还有些绿意,后来就只剩下白雪了。童陆脸上冻得通红,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眼看就要到那山顶了,为何还不见那老……前辈!” 小乙笑笑, “感觉这位前辈深不可测,应该是那种可遇而不可求的人物。” 童陆扭捏起来,恨恨道, “哼,我才不信他是什么人物!哎呀,你们看这边,像不像刚遇小白时的场景!啧啧,要是再有个天然的高山温泉,那可美极了!” “哪哪,哪有高山温泉!哪哪!” 那声音传来,童陆心头一颤,应是那爆炸头没错了! 童陆赶紧收拾表情,恭恭敬敬问候道, “前辈在哪里,小子这边有礼了!” 童陆朝那四周看看,并未发现那人影踪,于是提高声音继续道, “前辈,早先是晚辈失礼,被前辈教训也在情理之中,晚辈已经知错,就请前辈现身,晚辈好向您当面赔罪!” “高山温泉,高山温泉……” 这声音由远及近,那人也很快现了身。童陆看着面前那爆炸头,积攒的怒气尽消,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前辈,您这头发上结满了冰,还真是十分独特啊!” 这人根本不听他说什么,继续问道, “高山温泉在哪里,高山温泉在哪里?!” 爆炸头和童陆一般高,他双手搭住童陆双肩,不住摇晃。 “老前辈您以前定是位好裁缝,啧啧,看您这衣物修补得多好!” “快些告诉我,哪里有高山温泉,哪里有高山温泉!?” “您这穿得如此单薄,可别冻坏了,还是快些下山才是啊!” “高山温泉呀!高山温泉呀!哎呀!哎哎呀!急死我啦!” “……” 二人拉扯在一起,你问我,我偏不答,各人说各人的,竟还能说到一块去,小乙白青在一旁都听傻了。 小乙发现有些不对劲,童陆嘴中客客气气,可手里却也没闲着,那“吞云”软剑蓄势待发, “陆陆!你可别……” 话未说完,那“吞云”已然出鞘。小乙大惊,心想,如此近的距离,那人只怕是凶多吉少了,若是侥幸躲过,怎么也要吃些苦头的,他大急,便要上前阻拦。说时迟,那时快,爆炸头把身体扭成了十分怪异的姿势,竟然轻巧避开了这突然一击,更令人惊奇的是他那旧衣衫竟也似有灵性一般鼓了起来,将将好躲了开去。 “哎呀呀,小娃娃,不要老玩这种东西。咦!” 这人看这软剑,似乎有些熟悉,童陆一击未中,正想再寻他法,手中软剑不知何时,已然被那人收走了,手法之快,小乙就站在一旁,都无法看得清楚。那人拿起“吞云”,举到头顶,看了片刻,突然似想起了什么, “哎呀,不得了!老怪物的东西!扔了扔了!” 他一甩手,便把那“吞云”扔下山去。童陆对这软剑极为爱惜,心疼的大喊大叫起来,那人却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拉扯着童陆, “高山温泉,哪里有高山温泉!” 童陆偷袭不成,反而丢了心爱宝剑,气不打一处来, “你若是帮我捡回来,我就给你说!不说是小狗!” 那人摇了摇头,头发上的冰渣四散而起,打在小乙三人脸上, “嘿嘿,不说是小狗,不说是小狗……” 那人竟是没打一声招呼便下山去了。 “咱们现在怎么办?是下了山,还是就在此处等他?!” 童陆负气蹲坐下来,怒道, “当然等他了,我可不想自己去找剑!若是找不到,我一定要让他赔我!” 小乙看他今日受了不少委屈,也就依了他。拖着童陆,就近找了一个避风之处,又寻了些细柴,把火燃了起来。有了这柴火,顿时暖和了许多。 小乙忙活一阵,将双手烤热捂住耳朵, “这位老前辈真是位高人,武艺之高,只怕这世间少有敌手了!可他为何会在此处出现,也真是奇怪了!” 童陆四下看看,咬牙道, “他来这山上有什么好玩的,难道上来就是为了把头发冻成冰条?” 小乙白青哈哈大笑起来,忽然一阵打斗之声响起,不多时又平息下来。三人只觉奇怪,朝那声音来向看去,这云雾弥漫,却是什么也看不清楚。小乙看看白青童陆,三人一齐点头,还是决定上去看看。 熄灭柴火,三人继续朝山上走去。不多时,便到了那山坡顶处,这雾气极重,却是隐约感觉到这里不止一人。三人刚歇住脚,便听得一青年男声传来,似是受了些轻伤, “我师傅等你十年,我虽学艺不精,却也不能丢了师傅的脸面,请你出招!” 这时,换作一女子声起, “就你这点道行,我看啊,只配和我们的轿夫比划比划。你呀,还是再练个三五十年吧。你师傅如此英雄,为何收了你这般脓包徒弟,哎,这才是丢了他的脸面!哈哈哈……”、 那男子回道, “你可以损我,但不能侮辱我师傅!看剑!” “呵呵……” 那女子轻笑一声,接着便是一阵闷哼,若是所料不差,必是刚才那男子中了一招,这一招力道不差,想来也会让他好受。 “凡妹,别闹了,他一个小辈,何苦为难于他!” 小乙三人一听这声音,心头皆是大惊!这数月来,不止一次想起他,有太多疑惑需要他来解释,那声音低沉浑厚,带有些许沙哑之色,如此熟悉,不是叶风又是何人! “师傅!” 小乙大喊一声,窜了上去。对面之人似乎也被这一声惊着, “是小乙啊!快些过来。” 小乙走到近前,这才看清那轿上之人,毫无疑问正是叶风。小乙初时被公子和孙保山一说,真以为叶风便是那雪魔,可三人后来仔细想来,似乎又更愿意相信叶风,一直想要找到他,听他解释,可乍一见到他,却完全没想到这一茬。小乙再见到师傅,心中酸楚难以言说,心疼得流下泪来。只见叶风双眼长出几层息肉,流出的脓血也被冻住挂在脸上,他头发胡须虽然修得整齐,却已经花白了大半。 “师父!” 小乙再叫一声,却是再说不出什么,他直直扑了上去,把头钻进叶风怀中。叶风双手抱住他头,轻轻抚弄,小乙只觉他双手干瘦,似皮包骨一般。 “小乙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你这身子恢复得不错,师傅不在,平日里有没有偷懒!” “师傅,小乙不曾偷懒,从不懈怠!” “好孩子,好孩子!” 小乙刚想到些什么,刚要开口,就听叶风说来, “我知道你想问些什么,你慢慢都会知晓的,这江湖之大之险恶,你在此间行走,定要小心谨慎一些。还有,有时候你看到的听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的。你相信师傅么?!” 小乙点点头,又听叶风说来, “你是愿意跟着师傅一起,还是继续带着两个小朋友呢?师傅不勉强你,你自己做决定吧。” 小乙不知为何,师傅总有这般魔力,没几句话,便让他打消了所有疑虑,他不知怎么办才好,嘟嘟囔囔道, “师傅,我……我……我们……” 叶风点头,笑道, “你们还年轻,自己的路就自己去走吧!师傅仇家太多,跟着我并不是件好事。” 童陆这时也赶了过来,问道, “风叔,风叔,那晚救您的两位……” 叶风摇晃了一下头,回道, “陆陆啊,过来风叔看看!” 童陆走上前去,叶风也是从头到脚摸了个遍, “你这大男人,还是这般纤细,还不如我家小白青!那两人啊,我让他们先回了。怎么,你怎会对他俩感兴趣?” 童陆陷入沉思,好一会儿方才回道, “风叔!我,我,我也不知道如何讲才好!” 叶风拍拍他后背,笑笑, “每餐多吃点,长点肉才像个男人!” 童陆尴尬笑笑,不再说话,他心里乱极,不知如何排解。白青来到叶风身边, “风叔,我们一路都想你呢!” 叶风一听很是欢喜, “三个孩子,你最乖了!等你风叔回去安排妥当,定送你些名贵首饰,若是你不喜欢,再找些绝配药典也不是太难!” 几人说笑在一起,好像忘了些什么东西。 突然间,一阵大风刮过,瞬间便把那云雾吹散开去。叶风抬起头来,似乎看到了这巍峨雪山一般。小乙四下观瞧,这才发现此处是一座山峰,峰顶两丈见方大小,再往上看去,那另一峰似扇一般,端端正正摆在眼前。叶风坐在简易山轿之上,右手不远处有一女子,便是那曾经见过不止一面,叶风称之为“凡妹”的红衣持弓女人,左侧则立着四名男子,个个都是膀臂腰圆,气力十足。再看另一边,一名素衣男子躺坐在地上,紧紧捂住胸口,只怕是一时半会缓不过来。 “师傅,这?” 叶风笑笑, “老朋友的徒弟,咦,叫什么?” 一旁女子接话道, “风哥,叫辜炎!你现在记性可太差了!不过话说回来,这辜姓还真不常见呢!听这小子说,这名是他师傅起的,老家伙可真是没什么品味!” 小乙转过身看那红衣女子,轻声问道, “凡……凡姨?沐白,沐白哥如今怎样了?” 女子很不喜他这般叫,但碍着叶风面子,只是皱着眉头回道, “跟隐十三隐十四走了,就我和风哥留了下来,就为了会这臭小子!哼!” 小乙不知如何对答,沉默下来。童陆只顾自言自语, “辜炎,辜炎,‘孤燕’啊!这名字取得很是奇怪!” 童陆心想,若是有缘,必会再见到那隐十三隐十四,就像如今见到了叶风一般,他二人是否真是他的父母,到时便知。他不再纠结此事,慢慢走到辜炎身边,低头问道, “嘿,小哥,你这有亲朋好友么?!” 那辜炎艰难摇头,随即又把头低了下去。 “平日里只跟着师傅一人?” 那辜炎轻轻点头,童陆刚想捉弄于他,小乙却将他拉了回来。 “师傅,这是怎么回事,这辜炎看上去没什么武艺,为何还要向您挑战,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叶风轻叹一声, “这老友年轻时武艺冠绝天下,三十岁后便四处游历,过得倒是逍遥自在。十多年前,我那时年轻气盛,想与他比个高低,可四处寻他不得。那时刚到大理城,突然有了他的消息,听闻他对玉龙向往已久,便定下了这峰顶之约。可后来,你们也知晓,我被奸人所害,误了这时日。本来早几月便能回到大宋,可又想起这约定,索性就多停留了些日子。没想到,这一打听不要紧,老友竟是每年这时到此等候,可偏巧,今年他再来不了。哎,他这小徒弟呀,虽说有些阴郁,却是十分固执,非要替他师傅与我决一死战。” 叶风突然想到什么, “辜炎,你师傅真是故去了,什么都没留下?” 那辜炎忽的大哭起来,出不得声来。叶风叹了口气,又问, “你今年多大了?” 那辜炎哭了很久,终于开口出声, “师傅去时正是我十六岁生日。” 叶风沉默不语,半晌方才叹道, “没丢你师傅的脸。跟他们一样,叫我‘风叔’吧,若是没地方可去,便跟我一起。” 那辜炎抬头望向叶风,轻轻摇了摇头。 叶风从不勉强他人,笑道, “也罢,也罢,年青人,是该去走自己的路。” 那红衣女子走到叶风身边,异常温柔, “风哥,这里风大,咱们早些下山去吧,你这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呢!” 叶风点点头,他抬头面向那扇子峰,深呼一口气, “凡妹,这山峰好看么!” “好看得很哟,和扇子一个样!我这就找人把它刻在板上,让风哥感受一下。” “免了,免了,我在这里,也能感受得到的!” 红衣女子向这方点了点头,四名男子会意,来到轿旁,正欲起轿,便听得一声叫唤, “嘿嘿,小子,让我好找!嘿嘿嘿!看我把这剑取回来了!” 来人正是那爆炸头,没想到这么短的功夫,他便下山寻剑回来。 “嘿嘿,这剑竟是飘到绝壁红松之上,让我一番好找啊!来来来,看看有没有坏掉。” 童陆接过剑来仔细检查一番,满意的点头, “果然是好剑,一点受损迹象也没有。” 那爆炸头正要说话,却看到了那辜炎躺倒在地,他走上前去, “我说小炎炎,你坐在这干嘛,怎么?被人凑了么?嘿嘿,我就说你师父武艺不行,你看看,这不是被人教训了么!来来来,快快拜我为师,我教你啊,然后把凑你的人打成猪头!” 那辜炎慢慢坐起,轻声道, “我这辈子都只有一个师傅,世伯,您就不别再勉强我了。” 那爆炸头右手摸头,头上掉下不少冰渣,他抬头又看到了童陆, “嘿嘿,你这小子,差点忘了,温泉在哪,温泉在哪!是东面,西面?还是在那南面!哇哇哇,急死我了,你快些说呀,快些说呀!” 爆炸头急得团团转。忽的有人说话, “十多年未见了,杨老叔!” 说话之人正是叶风,那爆炸头一听,飞快跑来叶风这边,红衣女子生怕此人对叶风不利,想要拦住他,却被叶风制止。 那爆炸头全身一颤, “你,你……你是?!咦,怎么一下想不起来了!声音样子都有些熟悉!哎!” 他蹦蹦跳跳四处奔走一阵,这才回到叶风面前,仔细观察一番, “啊!啊!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呀,小叶风!哈哈!咦,你的眼睛怎么了!” 叶风不住点头微笑, “难得你还记得我,这眼睛啊,被奸人所害,瞎了十多年了!” 爆炸头嘟囔着嘴,吐着泡泡, “瞎了可不太好,这世上好玩的事情太多了,要瞎了什么都干不了了!没关系,你带我去温泉,我就给你玩好玩的,你说好不好!” 叶风哈哈大笑, “老叔还是这般有趣!不知武艺和当年相比又是如何?!” 爆炸拍拍自己胸脯,自信道, “当然是又精进不少啦,哈哈,当年你勉强胜我半招,现在你瞎了,哈哈,我可是要更胜一筹了!” 小乙三人一听,心想这叶风武艺之高,当年打遍天下无敌手,可这老头却是在他壮年之时,几乎与他战个平手,想必来历也极为不凡! “老叔为何会来到这里,难道是为辜炎这小子?” 爆炸头眼珠子乱转, “这小子烦死个人,闷得很,我才不愿意带呢。那老算子喜欢就让他带去了,这一撒手又把他丢还给我,真是烦死了!你看他,戳他一下也不会躲,骂他也不会还嘴,真是无聊死了!无聊死了!” “算子叔真的离世了?是你亲眼所见?!” 爆炸头翻着白眼,舌头吐得老长, “死啦死啦,没气了!没气了!” “可惜了,可惜了!” “哈哈,死了好,死了好,那老算子,和这小子一样闷,就是被自己闷死的!” 叶风微笑着摇摇头, “叔真这么想去那温泉?” 杨老头不住点头, “那是那是,怎么你也知道呀!怎么走,快些带我去!快些带我去!” 叶风卖着关子, “就是不知老叔脚力手力如何。” 爆炸头又急上了, “哎呀,哎呀,越老越厉害啊!” 叶风歪着头,手指指向那扇子峰,笑问道, “不如老叔试试这背后扇子峰,若是能上去,那温泉自然轻而易举了!” 杨老头抬头看那峰尖, “险!真险!啧啧,嗯,我一会儿便回来!” 杨老头一闪身钻入了冰雪之中。 小乙只觉这山峰艰险,又如何能够上得去,怕那老头会有生命危险,于是开口问叶风, “师傅,为何要如此,这峰极险,要想上去,只怕是难于登天!何况前辈又无御寒衣物!” 叶风嘿嘿笑道, “小乙啊,师傅当年踏遍千山万水,什么样的山川没见过,可听说这扇子峰尖,却是世间独一无二的杰作。师傅没瞎之前,没有前去试试身手,这老叔与我旗鼓相当,就当替师傅探探路了。” “可会不会有危险呢!” “你别看他疯疯颠颠的,命大得很,绝出不了事的!” 小乙看看那扇子峰尖,口中长嘘一口气, “这杨老前辈到底什么来头呢?” 叶风摆弄着几根花白头胡须,笑道, “当年南算子北蒜头,那可都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小乙想了想,道, “这名号我听过,刚才老前辈说老算子时我就在想,原来真是他们,这么说来,这位前辈便是那北蒜头了!” 叶风点点头, “就是他了!他姓杨,听说刚一出世就能生吃蒜头,于是爹娘便取了这么个名字,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此人身体天生热体,任这天气如何,仅一件衣衫足已,这么说来,这蒜头的名号倒也是十分贴切。” 这空中慢慢聚起云雾,转瞬又被山风吹散。小乙看那扇子峰方向,只觉有一小黑点在白雪之中穿行,速度倒也不慢。忽的,那黑点停了下来,朝着这方不停招手, “哈哈,哈哈,我在这里呀!哈哈!看到了吗!” 众人都是唏嘘不已,这北蒜头还真是贪玩至极,这个时候还忘不了跟众人打招呼。童陆大惊道, “这杨老前辈也真是,若是引发了雪崩,那咱们可就完蛋了!” 童陆这一说,倒是提醒了大家,众人向上看去,又不敢喊叫出声。 “上不去啦,我下来啦!……” 那杨老头又大声喊叫起来,众人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他再喊一句,便引下雪来。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那杨老头下山速度极快,如履平地一般。待到他即将到达这方平台,四周突然响起巨大的号角之声。那扇子雪峰攒了的百年积雪,被这号角之声唤醒,发出似雷鸣般的响声。整个峰顶巨震起来,众人站立不住,四处跌撞。 “哎呀,哎呀!雪崩啦!雪崩啦!” 那杨老头大声叫喊,双腿伴着人声已然跑到跟前。 正文 63 暴雪无情涂炭生灵,誓不回头路有艰辛 杨老头身手敏捷,一把抓起地上的辜炎,裹到自己单衣之中,飞速向山口跑去,口中还不停大喊, “哎呀,不好啦,雪崩啦!快跑呀,不跑就要死掉啦!不跑就要死掉啦!” 四位大汉各自散逃,红衣女子气得直跺脚,叶风飞身下了轿来,握住女子臂膀,对着小乙大喊, “为师不能见物,照顾不得你们了。小乙,你护好陆陆白青,若是还有命在,咱们师徒定有再见之日!” 说完他对那红衣女子说了几句,二人携手,一齐奔下山去。 小乙左手拉着童陆,右手攥着白青,三人此时无比坚定,他们即便是死,也要死在一处!童陆白青脚步不快,那方山口定是跑不过去的了。眼看无路可走,三人便要被这巨大雪暴淹没。时间紧迫,小乙一咬牙,大喊, “快抓住我,千万不能松手!快!快!” 童陆白青一人一边,死命抱住小乙。那雪暴来得好快,转瞬间便掉到眼前,小乙大喊, “听我的,一起跳!” 小乙转向那雪暴来的反方向,拖着白青童陆, “跑!” 童陆白青从来不会怀疑小乙,二人虽是怕极,却仍对小乙充满希望,二人闭眼跟小乙一起跑去, “跳!” 小乙大喊,三人动作一致,竟是一齐向那崖下跳去。突然失了重心,童陆白青都是憋住了气,心率急速上升,不过他们抱紧了强壮的小乙,心里多少也安稳了一些。 刚跳下那山崖,雪暴已然扑将下去,就差一点便将三人一同卷下。小乙手中一物掷出,正是那乾坤子母爪。子爪锋利无比,直直插入了崖中山石间的缝隙之中,母爪已被小乙固定在身上。小乙知道这爪链极为结实,不过要想承受三人下坠之力,却还稍稍有些勉强。小乙借那爪链之力,朝那山崖荡去,待到身体即将撞上山石,一根黑棍迎了上去,插入石缝二尺有余。崖外轰隆之声不绝,雪粉雪块不断从身旁落下,带上一点力道,便能将三人一齐卷下山崖。 童陆白青感觉身体稳了下来,这才慢慢睁开了眼。二人朝四周观瞧一番,明白这所处境地, “小乙哥,这链子够不够结实啊,能够承受得住么?!” 突然那链子动了一下,三人身体却是一晃, “闭嘴,快抓住棍子!把自己和它系在一起!” 童陆白青互相帮助,先后解开腰带,将自己与黑棍缠得牢实,紧接着死死抱住那黑棍。爪链减轻了束缚,稳定了不少,小乙又调整一番,这才放下心来。又过好一会儿,雪暴仍旧断断续续,看来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这雪崩太吓人,看这架势没完没了啊!咱们要抱到什么时候,累都要累死了!” 白青打着哆嗦,说道, “现在还活着就不错啦!” “陆陆青青,你们用些力,趴到棍子上去,这样会轻松一些!” 小乙助着他俩,艰难趴了上去,二人趴在棍上,早已气喘吁吁。小乙空出一只手来,要想办法让三人稳当一些才是。 “青青,把‘青蛇’给我用下!” 白青从腰间解下青蛇,递给小乙,小乙在那四周切划一阵,把青蛇咬在口,掰下一条长形石块。他用力将那石块插入近处石缝之中,又试了试力,这才继续寻那下一块长石。 “小乙哥,你可真是聪明啊!我都没能想到!有了这些石块,咱们便能慢慢上去,逃脱升天了!哈哈!” 白青哼了一声, “你才要升天呢,你再看看上边,哪还有石缝!咱们要上去,只怕还是得靠这链子!” 童陆向上看了看,长嘘了一口气, “还好这边有些裂缝,不然咱们三个就一起去见阎王了!” 小乙在这黑棍周围安上不少石块,童陆白青试探着把身体重心分散在几块石条上,确实比之前舒适许多。小乙收好青蛇给白青拴上,这才坐在黑棍之上,把脚搭在山石缝中。 “这雪崩又来了好些次,也不知何时才能停下。这天快黑了,要想上去,夜里只怕更加危险,可要留在这里,只怕又要被冻死!” 白青看了看那雪暴,速度之快,来势之猛,还夹杂着许多大小石块,她宁愿被冻死,也好过被它们卷下山去, “咱们还是先留在这里,这儿虽然寒冷,却也正好挡去了山风,咱们三人紧挨在一起,应该能抗上一晚的。” 童陆把头摇得飞快, “我可不想在这受冻,你想,这山顶天寒地冻,入夜就更加厉害了,咱们是绝计挨不过一晚的!还是现在冒些风险才是!” 小乙点点头道, “陆陆说的极是,可现在上去又太过危险,我等着这波过去,便先上去探探。” 白青听小乙这么说,也不再争辩了。 “小乙哥,你说风叔他们逃出去了么!” 小乙信心十足,说道, “师傅本事这般大,那红衣女子身手也是了得,应该是无恙的!我现在倒是有些担心蒜头前辈,他还带着个根本不会武艺、傻愣傻愣的半大小子,自己又是疯疯癫癫的,又如何让人放心。” 童陆冷得哆嗦一下, “若是蒜头老汉在此,就不会这么冷了!啧啧,现在才能感受到他的好处!” 三人不停说话保持冷静,待到四周静了下来,小乙把绑在身上的带子系到黑棍之上,自己顺着链子爬了上去。这顶部平台早已变样,积下了厚厚的一层雪,小乙粗略估计一下,竟有一人多高,经这雪暴挤压,也是变得十分坚实。小乙慢慢挪了下去,说道, “这下山的路也不知被雪崩冲成什么样子,应该不容易走的。咱们趁着还有些光亮,赶紧在上边挖个雪洞,今晚就在雪洞里住下!陆陆,我先把青青拉上去,你多等一会!” 小乙快速把母爪绑在白青身上,他先上到平台之上,倒是没费什么气力便把白青拉了上去。童陆也照着样子把自己绑好,检察了一遍又一遍,这才让小乙拉他上去。二人找到立脚处,小乙又下去收回了黑棍。三人总算是逃脱升天。天已然黑尽,夜空中没有半点光亮,还好小乙随身带有火折,这才借着这丝光亮去挖那雪洞。小乙怕又有雪来,因而从这积雪靠近崖壁的一侧挖掘,正好洞口向着刚才上来的那侧,他向里挖了数尺,又把雪洞里各处拍紧。火光熄灭,漆黑一团,这峰顶虽冷,小乙也是忙得满头大汗。 “咱们紧挨一起,这里可比崖上好太多了。我背囊之中还有不少肉干,咱们先吃上一些,明早再寻出路!” 三人分吃了些肉干,挤在一处。 “小乙哥,刚才形式紧急,都忘了好好想想!” “想什么,咱们现在应该没有危险了。” “不是这,你想,若不是那号角之声,怎会招来这大雪崩!” 小乙心头一紧, “确实是忽略了,难道是谁的仇家?师傅虽是仇家满天下,但他的行踪别人又如何知晓?有没有可能是?” 童陆把双手放进小乙衣服之中取暖, “我想不会,他离开大理城时方才有人注意到他。听公子说来,那隐十三隐十四也是隐藏追踪侦查的好手,又如何会让自己轻易暴露。如今已然过了数月,若是早知他身在何处,何至于等到现在才动手。对付一个瞎眼之人,还需如此费力?!” 小乙点点头, “这样说倒也有理,那蒜头前辈整天嘻嘻哈哈,欢快得很,应该也不会有这么凶狠的仇人!” “那……那……” “那只有我们了!对了,应该是了!” 白青抱紧了小乙,问道, “是那该死的韩图,还是丽水镇刘家?” 小乙搂紧白青,叹道, “他们那边正自顾不暇,突生的变故,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童陆点头表示同意, “那就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始终跟着我们,他们也许对我们三人并无敌意,却是要跟踪利用我们!嗯,利用我们找到风叔!” 小乙心头大震, “因为知晓我们与风叔之间的关系,于是派人跟踪,待到寻着了风叔,便要将他除掉!至于我们的死活,并不重要!” 白青一听,啊了一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这会是谁?!” 童陆苦笑道, “这便不好猜测了,谁让风叔仇家这么多,不过依我看来,更大可能还是那人。” 小乙嗯了一声, “你是说公子?!” 童陆点头, “只怕是了。他后来的行事作风,我们都亲眼所见,想必也当真不会在乎我们的死活。嘿嘿,可他没想到,咱们福大命大,引发这大雪崩也照样不管用!” 小乙叹了口气, “那咱们是不能再回丽水镇了!” 童陆肯定的说道, “最好不要了,若是回去,恐怕还会再生事端,咱们还是早些回到大宋国才是。” 白青突然想起一事, “不好,姐姐给我的药箱还在那肖府呢!” 童陆干笑两声,说来, “不就一个药箱么,等找到了姐姐,让她再做一个给你!小乙哥这习惯好,什么东西都始终带在身上,否则咱们小命还在不在都要另说,还有,这肚子饿起来,也是要命的!” 白青有些小情绪,小乙安抚一阵方才罢了。 三人不再想那烦心之事,倒是睡了个安稳好觉。 转过天来,这洞外微微发亮,小乙便来到洞口观瞧。雪暴早已结束,偶尔还有些余波也兴不起什么风浪。小乙大口呼吸,回头看童陆白青,雪洞多少能保存些温度,二人靠在一起,睡相香甜,好似昨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这洞口朝向那开阔的一面,没有山峦阻挡,视野极佳,他便坐了下来,静静的看向远方。 这天空,昨日晚间还遍布着青云,一大早却又是万里晴空。红日初现,四散金光,云海翻涌,变幻无常。这大好河山景致,怎不让人心生豪情。小乙看得心神激荡,久久不能平息。他正自出神,却听得尖细人声传来, “这么大雪崩,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对啊,你看这山都全变了样,上头还是不放心!真是!也不知那人是有三头六臂还是怎样!我看都死得不能再死了!” “嘘!可小声一些,被听了去,那可了不得!” “对对,看我这臭嘴!哇,快些上来!看这日出!” 小乙把身体移入洞中,捂住童陆白青的嘴,轻轻将其叫醒,三人呼吸都轻了好多! “哎呀,这辈子还没见过这般美景,也不枉我俩背这绳索如此辛苦。要是再来半斤烧酒那可是美极了!” “嘿嘿!嘿嘿!你看这是!” “真是要什么有什么,老哥哥,你这习惯真是太好!” “我俩整上两口再下去,只可惜少了些下酒菜。” 小乙三人在洞口处听得真切,这两人应该是来探查是否还有活人的,只是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这三个大活人,正好就在他们脚下。 “哎呀,好酒,好酒!” “老哥哥,这酒还带着你的体温,在这鬼地方喝起来也是格外的带劲儿啊!” “这里至少铺上了三尺积雪,怎么可能还有人能活下来!这半斤酒喝完咱们就快些下山,回家抱着老婆孩子睡觉去!” “嘿嘿,终于结束了,这几个月可把我憋坏了!” “……” “兄弟,你来这最后一口,喝完咱下山去!” “那就谢谢老哥了!回到大理城,咱们风花雪月好好吃上一顿!” “哈哈,那感情好!哈哈!哈哈!” 二人喝完酒,把脚下几个雪块踢了下去,又在这崖边尿了起来。这尿骚 味极冲,小乙三人也都捏上了鼻子。好容易两人下山去了, “这下大致清楚了,应该是那公……公子派来的!” 小乙同意童陆的看法, “公子倒是很有心计,咱们都被他利用了。那日公子寻我们过去,告知那许多事情,也真是用心良苦了!可谁又能想到在此处会遇到师傅!哎,不说了,咱们以后多加小心!这些人刚走不远,咱们在这多等一会,我这包里还有不少肉干,省着点,倒能坚持个一两日的!” 小乙取出肉干,三人一同食用, “小乙哥,还有其它下山路么!” 小乙摇摇头,道, “不知道啊,这么大一座山,应该有吧,咱们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待会我砍些尖木,咱们绑在手上,遇到不好走的地方可能会派上用场。” “小乙哥,都听你的!” “……” 三人说了好一阵,这才慢慢从洞中爬出,童陆白青不敢向下看,小乙费好大劲才将二人拉了上去。 “哇,这里怎么变成这样,简直成了一个大冰块!” 童陆四处踩踏,兴奋异常, “可不是嘛,这小平台倒是稍稍有些倾斜,所以才拦下这许多冰雪!不得不说,咱们的命可真大!哈哈!哈哈!” 山风吹,云雾起,这山顶瞬间便被烟雨笼罩。 “我看还是把腰带绑在链爪之上,你俩走前边,我在后拉着点!” 虽说路不好走,但好在三人配合默契,竟在极短时间内走下了雪线。向这山坡底部看去,真是异常的惨烈,雪暴卷下大片树林,树木混着山石,还有死去的动物,在那积雪之中横七竖八,杂乱的堆放在一起。 “真是好险,差点就和它们一起,躺那去了!” 小乙把链爪取下放入背囊之中,笑道, “不然你再去躺躺?” 童陆白他一眼,说道, “从最顶处下去也有数千尺,摔也摔成肉泥了!小乙哥,咱们现在怎么走?” “我们是从南边过来,不回丽水镇的话,就向北去吧!这山顶虽有积雪,山腰处却已春意盎然,听闻经常有人来这玉龙山游玩,临近的村落也都离得不远,应该是能找到路的!” 三人定好计划,便朝北行去,不多时,寻得一条小路。雪块未到此处,小路竟是十分好走。顺着它一路下山没遇到一人,应该也是被那雪暴威势震慑。一路向北,偶尔能见到远处几缕炊烟升起,幻化出奇妙的线条,也算是这疯狂之后难得的享受了。 这路渐渐消失,三人行程也是慢了下来。白青突然停了下来, “小乙哥,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小乙疑惑问道, “谁?” “小吉呀!你想,他被杨老前辈捉弄,又遇上这大雪崩,还不知是生是死呢!” 童陆哼了一声,回道, “这人心术不正,死了也是活该!” 白青急道, “可……可这也是一条人命啊!而且,而且你也说过,他没想要加害我们!” 小乙想了想, “若是被雪暴卷走,定是没命可活。若是侥幸活了下来,咱们下山之时也应该能够遇上,或是被那上山搜救的山民寻到。不过,你要想去,我就陪你去!” 白青有些犹豫, “我有种异样感觉,好像他还在那山顶!” 小乙看看童陆,童陆显得有些不耐烦, “我说大小姐,他要命不该绝,定然是死不掉的!咱们现在可是自身难保,要再回去,只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好容易才逃脱生天,你这是又要把自己送到别人口里去么!” 白青想了好一会,加之三人曾在一处听到有人上山搜索的声音,这才咬了咬牙道, “好吧,陆陆说的也有理,希望他能躲过这一劫!” 三人继续向北行去,虽是难走,但这一路花香鸟语,倒也不嫌乏味。不多时,便遇上一条小溪水,只一尺来宽,缓缓向东北方向而去,溪旁隐约有条小道,也不知是否人为而成。三人喝了些溪水,突然童陆轻喊出声, “小乙哥,快看!” 小乙白青顺着那溪水向上看去,不远处有一只半大的花豹正在饮水休憩。它似乎早已发现小乙三人,又不知为何始终不曾离去或是上前偷袭。花豹喝完水,面对着小乙三人,凶狠的咧开大嘴,露出锋利獠牙,虽不及成年花豹,却也足已撕碎一切肉食。花豹似乎只是警告,低嚎几声之后跑入山中再也不见了。 “小乙哥,这花豹似乎哪里见过,莫不是对我们有些敌意?” 小乙想了想,惊道, “不会是湿沼里的那一头小豹吧?!哎呀,看起来还真像,这大半年长大了这么多,也不知道它是如何活下来的!” 童陆点点头, “我们在大理城待了这么久,它不可能始终跟着我们,所以这次相遇,应该只是巧合罢了!” 白青拉拉小乙衣衫, “小乙哥,你说这小花豹会不会一直跟着咱们,找机会替它母亲报仇!” 童陆恨恨道, “这小畜牲连自己母亲的肉都吃,要是敢来,我这‘吞云’定要让它有来无回!” 小乙白青被他这话逗得笑出声来, “童大侠,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童陆抱拳,一本正经道, “客气客气!客气客气!” 三人哈哈大笑,便沿着那小道走去。小乙边走边回头看看,确认那小花豹并未跟上,可对这猛兽来说,没准让你先走个三五里路,也能把你跟得死死。小乙摇摇头,心想,若是这小豹留在此处,兴许活下来的机会更多一些,至少短时间内不会缺吃少喝。 三人踏上小道,果然轻松了许多。沿着这溪水下行,小道时有时无,不过好在这溪水并未变换方向,也是省下不少体力。三人这日一直走到日落时分,这才寻了处干燥通风地方生火休息。这山涧微凉,童陆的锅也没能带在身上,只好寻了几块竹节烧些热水暖胃。夜里静得出奇,却也并未生乱。 转过天来,三人又是沿溪行进了一日,这水也由一尺来宽小溪,变成了一丈有余的小河。这天气已然黑尽,再看前方,一片开阔,小乙站在河边石上,借着点点星光仔细观瞧, “好像是个大湖,这小河也就止步于此了!湖边有芦苇之类,进去只怕就不好出来了,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明日再去查看!” 三人在河边摸索,很容易便寻到一个洞来,小乙用火石生了火,在洞中搜索一番,并未发现异常。小乙又出去寻了许多干草,又搬来石块将洞口大半堵住,这才躺了下来, “昨夜为防那花豹,我可是一夜未睡!陆陆,今晚靠你了!” 童陆刚想答话,小乙鼾声已起,白青嘻嘻笑着捂上了耳朵。 正文 64 浓情山水匆匆而过,大雨滂沱险象从生 天慢慢亮起,小乙依旧起得极早,日常结束后便坐在洞口看向远方,那未知的、充满魔力的远方。 “哇,小乙哥,这般美景也不早些喊醒我们!” 童陆白青把眼睛睁得老大, “瞧这一片芦苇!糟糕,咱们不是又走回草海了吧!” 白青清脆的笑了一声, “这里可比那草海大太多了,你看看这外边!” 童陆朝外看去,只觉那芦苇之外是一片青绿,正如那草海一般无二,只是这边宽阔了数倍,一眼无法看到尽头。从这洞口向下,小河到了此处,渐渐平缓下来,慢慢被这片芦苇吸收,最终汇入这极宽极广的草湖之中。白青手托着腮,笑道, “这湖边不知有没有人住,若是能借上一只小船,在这湖中游历一番那可美极了!” 小乙点点头,回道, “那便出去寻下,若是不成,我就亲手给你做上一条芦苇船!” 三人入到洞中收拾行装, “你们是谁!” 小乙把黑棍握在手中,立于胸前,只见一妙龄女子站在洞口,正怒气冲冲的盯着小乙三人。小乙仔细看这女子,大约有个十七八岁,皮肤黝黑,那眼中黑白更是极为明显,她尖下巴,厚嘴唇,一双大眼忽闪忽闪,倒是显得有些俏皮。女子穿着十分古怪的黑绿色衣服,胸前激凸起来,傲然展示这不同一般的民族风情,还有几只简易木制首饰,与这以往所见所闻都有所不同,也不知是何来历。小乙见她只背一只布袋,这才将黑棍收了起来, “你是?” 那姑娘却反问道, “我问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地盘?!” 童陆嘿嘿笑了两声, “你说是你地盘就是你的了么?!这里又没有大门,就是一条狗也能来住!” 那女子一听,捂住肚子狂笑不止, “哈哈!哈哈!果然是狗也住得!狗也住得!” 童陆知自己失言,正欲说道,小乙却抢先开了口, “我们就借住一晚,姑娘看来不是那无理取闹之人,就别再为难我们了吧。” 那女子看了看三人,指着童陆笑道, “好吧,看在这小狗的份在,本姑娘原谅你们了!” 童陆大怒,正要上前理论,却被白青拦住,他拉了几下袖子,这才恨恨不理这边。 “你们三人昨夜就住在这里?有没有坏东西过来,比如土狗、蛇、虫子什么的!” 昨夜童陆也是很快睡着,却是挺起了胸膛, “哼,我们武艺高强,怎会怕这些小东西,小爷我在此一坐,便是那猛虎都不敢进来一寸!” 那女子笑得花枝乱颤,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说话倒是有点意思!对了,你们为何会在此处,我挖这洞时并无人知晓啊!” 小乙也是有些好奇, “这洞竟然是你一人挖的?” 那女子把手背上,走到近前,她抬头看着小乙,小乙比她足足高出一个头来,那气势便小了很多, “以前这洞可没这么大,嗯,顶多有这一半大小吧。我偶尔过来玩玩,想着有一天若是被人欺负了,便一个人来这待上一阵,后来想想,干脆将它挖大一些,这样住起来也舒服一些。我这还没住上,却是便宜了你们!” 小乙嘿嘿笑了一笑,说道, “难怪这山洞如此规整,在这就先谢谢姑娘了!” 那女子很是豪迈,笑笑, “小事小事,以后爱住多久就住多久!对了,你们为何会在此处!” 小乙指了指清理出来的芦苇杆,那女子会意,坐了下去,小乙这才说来, “我们本是在那雪山游玩,却遇上了百年一遇的大雪难,还好命 大,活了下来,后来顺着这小河一路下行,昨晚入夜时,才发现了这好地方,嗯,真是个好地方,昨晚倒是睡了个好觉。” 那女子点点头,却是有些兴奋, “你说从这里沿河上去,可以到什么好地方?!” 小乙不知她为何这般问来,只好回道, “也说不上好地方,只是个有些规模的集镇罢了!不过那里四通八达,倒是可以从那去到很多地方。姐姐莫不是想去那里?这路可不好走哦,还有,那猛兽也是极多的!” 女子又想了想,问道, “那里有什么好吃好喝的,有没有好玩的东西,那里的人凶不凶,有没有很漂亮的小伙子……” 一连串的问题把小乙问得头疼不已,小乙勉强作答,终于找了个机会反问, “姑娘这次来洞里,是有人欺负了你,来这散心的么?” 那女子摇摇头,一下变得忧郁起来,小乙见她这般,有些后悔问了这问题,童陆在一旁偷笑,白青也当没有听到。小乙看他三人这样,也是不知如何才好,憋了好一会,这才继续问道, “不知怎么称呼,我是小乙,这是白青,这是童陆,我们三人一起走了很远很远的路,不知姑娘是否能带我们离开这里,我们要去建昌府!” 这女子有了反应,眼神中闪出光来, “建昌府是什么地方!不过这名字好熟悉,也不知在什么地方听过!那里好不好玩?” 小乙哭笑不得,看来这是问错了人, “都是普通的地名,没听过也是正常。我们便一直向东北方向,便能走到了。” 那女子想了想,又道, “从这边只怕是不好走了,不如随我去到家中,那边要好走很多,我还知道有一条路可以去到金河边上。我可早就想要出去看看了,这不一直没那机会。” 小乙有些奇怪, “想出去就出去呀,为何会没机会呢?!” 那女子叹了口气,道, “阿妈年龄大了,只有我一个孙女,我怎能,哎,她前几天死了,我也就没牵没挂了!哦,对了,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我的名字?哦,我叫阿果,看你们年纪不大,嘿嘿,都得叫我姐姐才是!” 小乙看她情绪转换极快,想必也是个性急的单纯女子, “阿果姐,你肯定是因为伤心才来这的吧!” 女子一愣,回道, “也是,也不是吧,哎,总之都有。” “我们现在赶往你家那边该怎么走呢?” “坐船啊!走路怕是有些难!嗯,这样,我划船带你们过湖对岸去,你们就带着我一起走!” 小乙三人有些迟疑,阿果把身上包袱打开,竟是一大堆吃食,不过大多都是些鱼干片,倒也没甚特别。 “你们看,我这好多吃的,咱们一起离开,我还年轻,不想这么早早的就生了孩子,一定要离开这里!一定要离开这里!” 阿果眼中尽是恳求之色,小乙回问道, “可这里的亲朋好友……” 阿果性急,打断他道, “管不了这么多了!我还是想出去看看,也许哪天我想通了,便回来生几个孩子,在这了此一生!带我一起走吧,你说好不好!” 小乙摸摸头,无奈道, “好倒是好,可这一路也是有危险的不是?!” 那阿果大笑起来,从腰间取出一支匕首, “这可是我自己做的!特别锋利!遇上坏人,哼哼,我就给他几下,在他身上扎上十七八九个窟窿!哼,还有,你们这三个小鬼都走得,姐姐我就走不得了?!哼!” 小乙一看这匕首,便知制造工艺之简陋,根本无法与外面普通兵刃相比,更不用说这三人身上所带利器了,他不忍打击她,只好说道, “嗯,那咱就一起去。姐姐若是想回,任何时候都可以。” 阿果又把匕首晃了几下,这才满意的揣回腰间。 “那就赶紧的,咱们先去那什么?哎?建昌府!哎,对!就是建昌府!” 三人很快收拾好东西随阿果出了山洞。阿果一人在前,飞快来到一处芦苇之中,小乙三人紧紧跟在身后,生怕迷失了方向。穿过那一片芦苇,便是一片青绿的草海,长的水草高出水面足有一人多高,短的则全部没入水中,只在水下摇曳着曼妙身姿。 阿果的船就停在一处水道之中,这水道七横八竖,若不是经常在此间游走,只怕也是很难将船划出去。阿果跳上船去,向小乙三人招手, “快些上船,路还远着呢!” 小乙看这船有些奇特,似乎就是挖空了一块整木,再用工具打磨加固。来不及多想,小乙跳了上船,又把白青童陆一一拉了上去。 这阿果划船又快又稳,对那纵横水道也是极为熟悉, “过了这片草就开阔了,这湖边有几个村子,我们那里人最多,也最是勤劳。” 阿果话多起来,说个不停, “可别小看了这水,可深得很,我们最好的渔民都潜不到最下面的!” “这水也是甜得很,我们都是喝它,身体壮得很!” “那看远处那小山,我们常去那边玩耍……” “……” 小乙取了一根竿,助着阿果划水,速度也是快了许多,一边看这湖中景致,一边听她讲些有趣故事,倒是十分的惬意。 大约只用平日一小半的时间,船儿便已靠了岸。阿果十分满意这个新来的助手,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小乙力气大,是把好手!” 小乙嘿嘿干笑了一声, “阿果姐姐为何把船停在这里,看样子不像是平常的停船之处啊!” 阿果笑笑, “那是自然,可不能让村里人发现,要不以我这性子,必是走不成了!” 这小半日来,童陆虽未和阿果说上几句,却是从她和小乙的对话之中了解了不少,当然早先的气也已散尽, “想来阿果姐姐是要逃走,若我猜得不错,住那洞里散心是假,逃跑才是真!” 阿果嘿嘿笑了笑, “逃什么逃,我这光明正大出走,还不行么!若不是担心一人对付不了那些猛兽,我才不和你们一起呢!” 阿果被猜透了心思,也就不再藏着掖着, “嘿嘿,咱们还得小心一些,若是遇上村里人,可就麻烦了!” 小乙摇摇头,回道, “那咱们现在是否就得赶紧上路!走得越远越好!” “哈哈,就是这个意思!” 四人这便动了身,刚走出几步,岸边水草分开两边,露了一个人头出来,同时发出“呜呜……”之声。小乙侧身挡在前边,大喊, “什么人!” 那人仍旧“呜呜”叫唤不停!阿果朝这边一看, “哎,是阿布啊!” 那被叫阿布之人,不停点头,继续“呜呜”的叫着比划着,看他神情,有些欣喜,又有些难过。 “阿布啊,姐姐不走啊,姐姐就是送这几个朋友一程,一会就回来了!” 阿布“呜呜”摇头,又是一番比划,阿果叹了一口气, “阿布乖些,姐姐出去玩几天,过几天就回来!你在这里等姐姐好不好,你看姐姐的船都停在这了!” 那阿布看了看船,又继续“呜呜”叫着,好一番比划之后,又听阿果说来, “不行不行,你可不能去,姐姐我还要照顾这三个弟弟妹妹,若是再加上你,可是照顾不过来了!” 小乙一听也是好笑,竟然把自己也编排进去了! “好了,乖阿布!拉完屎就赶紧回家,一会阿爸可要担心了!” “……” 又说了好一阵,那阿布总算消停了。阿果拉着小乙, “快走,一会他追上来可就麻烦了!” 三人也是无奈,只好与她一齐飞奔而走。 小乙没问题,不过童陆白青可就受不了了,跑了一阵便瘫倒在地气喘吁吁, “哎呀,哎呀!要命了,要命了!若是只走路,我能走上一天!可这跑啊!哎呀,不行了!我要歇息歇息!” 童陆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却仍旧一下说了这么长一句。白青表示同意,也是不住点头。阿果摇摇头, “好吧,那就先休息一下!” 二人歇好刚起身,“呜呜”之声便已传来!阿果转身一看,那阿布竟然已经追了过来! “完了完了!阿布可是我认识的人里最能跑的,我们是丢不掉了!哎呀!不如我们先回家中,天黑之后再行动?!” 童陆双手一摊, “若是他一直待在你身边,那又如何是好!” 阿果沉默不语,那阿布已然来到身前,“呜呜”“呜呜”一阵叫唤,把一条暗红色腰带塞到阿果手中,转身又往回跑去。四人看他飞快跑远,渐渐变成了一点,最终消失,再也不见。阿果捧着那腰带,久久不能言语,最后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小乙三人大愕, “阿果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阿果大哭一阵,又是突然收了眼泪,说道, “咱们走吧!” 这阿果情绪转换太过迅速,把三人弄得晕头转向,不知说甚才是,只好紧紧跟在她身后,不再多言。 初时,还有些道路可走,四人走得极快,可到后来,便再无路可寻。小乙只知大致方位,于是与众人一边探路,一边行进,速度就慢上了许多。白青计算着路程,再与小乙童陆商议,做出最好决定。原本是来带路的阿果,到头来却只是负责食物供应了。 就这般走走停停,一直走了两天。这日已然近了黄昏,四人走了一天,又饿又累,阿果的包裹之中,也只剩下一条鱼干,阿果坚决不给大家分食,说是要留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再用。小乙爬上一座山头,朝那远处看去,兴奋的大叫起来! “哈哈!有路啊!咱们顺着那条路,很快便能找到人家了!” 阿果一听,格外有劲儿,三两下便跑上了山坡, “哈哈,我就说能走到吧!哈哈!” 童陆白青也爬了上来,童陆全身上下尽是灰土,忧郁说道, “好吧,都是你的功劳!阿果姐姐,你是不是得请咱们吃顿好的呀!” 阿果一拍胸脯,十分干脆说道, “那是自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小乙看了看天色,催促道, “咱们还得快些,若是晚了,今晚可不太好过!” 众人看了看天上,乌云飞快聚集一处,再远一些的地方竟还打着闪。一场大雨将至,那阿果“啊”了一声,冲下山去,小乙三人站在山头,眼中尽是迷茫。 好容易来到这路上,众人都大舒了口气,整个身子也都轻快了不少。这雨说来就来,打在泥中,溅起的大块泥水,几人的衣衫瞬间便被画上符号,可不多时,又被雨水冲刷干净。大雨从小乙头上淋了下来,差点要让人喘不过气,他大声吼着, “快走啊!这里可没躲雨的地方!” 四人拉着衣衫前行,怕这大雨将其冲散。小乙走在最前,可这大雨遮挡了视线,又没有照明工具,想要辨清方向谈何容易,小乙心头焦急,这白青童陆身子都不很硬朗,若是多淋一会,只怕是要一病不起了。如此大雨,把衣服顶在头上已是没有多少用处,但小乙仍旧把身上衣衫脱下,分给二人。有小乙在前引路,倒是让他身后几人有了依靠,不至于陷入那泥坑之中。小乙黑棍在前探路,越发熟练起来,四人配合也越来越好,竟是逐渐加快了行进速度。 在这大雨之中奔走了大半个时辰,小乙突然停了下来,身后几人没刹住车,纷纷撞了上来。小乙身子硬实,只是微微晃了几下,便立刻站住, “看,那边有光!哈哈!有人家!” 童陆拨开雨水,定睛一看,果然是有灯火, “哈哈!哈哈!有人!有人!” 他一边喊叫一边向前跑去。 众人都是欣喜异常,小乙突然大喊, “陆陆快回来跟着我!” 说完他便冲了上去,白青本揪住他衣角,被他这一下带倒在地。小乙顾不了这么许多,飞快上前欲要拦阻。忽的,那童陆大喊之声变了一声“啊……”,他只觉身体向下坠去,显然是失了重心。童陆欲哭无泪,正自后悔,自己却被一物挂住,他仔细感受一下,才知是被小乙拉住了腰带。 “陆陆抓紧我!” 童陆死命抓住小乙胳膊,小乙用力上提,把他拉了起来。童陆心有余悸,坐在地上大喘起来,一口雨水呛进嘴中,咳嗽好长时间才缓过劲来。白青阿果来到身边,四人又聚到了一处。小乙将三人脑袋凑到一处,大声叫喊, “这前面是一条河,应该就是阿果姐说的金河了!过了金河便是建昌府地界,咱们没走错方向。你们三个就在这待着,等我回来!千万不要乱走了!听到了么!” 说完,小乙提着黑棍,朝那点点灯火方向摸索前进。不远处便是一处岩壁,他伸出棍去探索一阵,在十几丈外探到了一条绳索,绳索绷得极紧,半个拳头大小,小乙试了试,十分结实,承受几人重量应该不是问题,想必就是用于两岸往来之用。再向上探去,又摸到了一条绳,较下面的细上一些,应是用来稳定身形,再多增加些保护。果然,那绳子一端绑着两根挂扣,便是人们往来此间的保护绳了。 小乙用那保护绳将自己绑上,踏上绳索,自己先走了一个来回,这才回到三人那边。 “要过绳索桥,加上这大雨,可能会有些危险,咱们今夜不能待在此处,我挨个带你们过去,青青先去,然后阿果姐,最后再来接陆陆!就在这等着,听到没有。” 三人并无异议,小乙便拉了白青起身。 正文 65 雨落倾城有惊无险,酒是好酒人非善人 这大雨初时,还伴着些雷声,后来却只一个劲儿的下个没完。小乙心中急切,这边没有藏身之地,若不赶紧过去,只怕会有大麻烦。白青早已说不出话来,只任由小乙摆弄,小乙将绳子绑好,又把自己跟她绑到一处,这才放心让她上去。 “身体后仰一些,把安全绳绷紧,侧着身子,一步一挪,我右手和你左手交叉着,青青别怕,你能感觉到我的!” 白青不住点头,虽然她也知道小乙完全无法看见。小乙心中算计,应该刚过一半,这雨虽大,这一半路程倒也不算太难。小乙心中大喜,白青听话得很,这熟练之后,想必也不会有太多意外了。就此时,那雨却是瞬间换了方向,风势渐起,绳子左右摇晃,二人站在上面,似舞蹈一般。白青气力不足,又被折腾了大半夜,早已筋疲力尽,怎受得了这般动静。脚下一滑,绳子向上一弹,把小乙也差点弄翻。好在这保护绳起了作用,小乙也是反应极快,牢牢抓住白青左手。 他使力将白青提起,白青双脚摸索到绳子艰难站了上去。小乙凑到白青耳边,大喊, “青青,你死死抱住我,千万别松手!” 白青死死的抱住小乙,再不理其它,不论这风雨如何拍打,也绝不哭喊一声。这风雨冰冷异常,却还能感受到小乙的火热胸膛,不论何时何地,她都信任他,无条件的信任他! 这风雨依旧,绳上少了一人站立却是更稳当了些。小乙感受着绳子动静,稳稳朝那对岸移去。 终于到了对岸,这风却是突然小了很多,只有那大雨从天下落,危险也是少了几分。小乙解开绳索,把白青放下。白青瘫坐在地,小乙蹲下捧起她脸,用力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那边有个酒家,你先过去,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小乙又上了绳桥。 这阿果到了要命之时,真是一点不肯放松,小乙背上都被她抓开了口子。小乙将她放在对岸地上,待到脚落地时,她才慢慢放开了手脚。小乙在她耳边大喊, “先去躲躲雨,我一会就到!” 那阿果似打了鸡血,从地上弹了起来,飞快窜入雨中。那灯火只十余丈远,阿果是转眼便到了跟前。 小乙不及多想,又回去接了童陆。好在童陆不重,只与白青相当,小乙放下童陆时,却也是累极,一下瘫倒在地,再也不想起来。 忽的小乙手臂被一只手抓住,小乙体会得,正是白青。 “你怎么还在这,我让你先去酒馆里歇着呀!” 雨势太大,白青也没听清。小乙赶紧起身,一手白青,一手童陆,将二人拉了起来。三人搀扶着朝那灯火走去。 门关得死死,小乙敲门叫喊了好一会,才有人把门打开。朝里一看,与他所料想的一样,是家小酒馆,里间还有房门,似乎还有几间客房。外边如此大雨,可这酒馆里却是没有太多潮气,想必修葺之时也是很费了些功夫。酒馆中间有一火堆,火上置有一个大壶,壶身黢黑一团,旁边坐着几位老汉,正在高声闲聊。再看四周,高高低低摆放着六七张方桌,都坐有人,就着菜喝着酒。从这服饰看来,似乎都是些往来商贩,也有几人衣着奇特,倒像是那世家卿客又或是江湖门派子弟。小乙四处看看,却未见到阿果身影。那开门伙计上下观瞧一阵,这才开口说了话, “这么大雨,可是累坏了吧!先换件干爽衣衫,喝些酒水,在火边坐上一会就好了!” 小乙三人靠在门外挤了挤水,这才进了门来。白青童陆都已累极,全靠小乙扶住才不至于倒下。刚进门没走两步,白青腰间钱袋便掉落下来,一阵脆响,那金银珠宝掉落一地。那店伙计眼珠子都快瞪将出来,却是立在当场不敢动弹。场中各人目光都集中到了此处,想必也是各怀心思。 白青有些尴尬,小乙笑笑,俯身把金银细软捡了起来。 “伙计,还有没有干净房间?” 那伙计缓过神来,弯腰笑道, “对不住了几位,我们这小店客房有限,早已住满了。你看这许多客人……只能辛苦几位了。” 小乙会意点头, “好吧,那有干衣服么?” 伙计咧开嘴来, “这倒多的是,你看那位,他便是贩卖衣物的,几位可以先去看看。” 小乙顺着伙计手指看去,角落里坐着一人,正嘻笑看着三人,小乙取了些银子,走上前去, “劳烦给挑上三套,哦不对,是四套,两男两女。嗯,这钱够了么?!” 那人接过钱来,鞠躬哈腰,回道, “够了够了!别说四套,就是四十套也够了!刚才那位姑娘已经拿去一套,我这就给您几位找来。” 小乙心头一紧,他没想到,这衣衫价格又怎能与那大理城中的相比,这下倒是显得自己有些张扬了。这老板动作麻利,飞快取出三套衣衫,分别递给三人,三人朝身上比试下,大小刚好,一分不差。 “老板眼光独,随便一拿就很合身!” 那老板乐呵呵道, “这还是三位身形所衬,若是他人,只怕也不似这般贴合。” 店伙计迎了上来, “三位是否要用些酒菜?今夜人多,只怕还要多等上一会儿。” 小乙回道, “随意弄些就是,有那拿手好菜也可以来上几道。” 小乙点头表示明白,又道, “咱们店小,客房也已住满,这衣衫也只能在后厨里换了,三位请随我来。” 三人跟着伙计来到厨房,厨房门口有一人正在等候,看他样子,似乎是个厨子,眼神中有些无奈又有些怒意。小乙来到门前,见房中微有光亮,伙计上前敲门, “姑娘,你的同伴来了,开门呀!” 三人知阿果在里边,童陆打着哆嗦,叫道, “阿果姐姐,动作快些,冻死人了!” 半晌无动静,那厨子也是不住摇头。小乙眼神询问那伙计,伙计点点头,小乙上前使劲一推,那门把手从中折断开来。童陆赶紧推门进去, “小乙哥,以后还是要温柔一些!” 童陆倒不挑地方,在门背后便把衣衫脱了下来,又迅速将干衣换上。小乙顺着光亮朝里看去,灶头那边还冒着烟,灶孔旁边躺着一人,不是阿果又是何人。她换上了一套粗布衣衫,睡相倒也极美。小乙笑了笑,说道, “她还真会挑地方,这灶边上还真是暖和。” 小乙向白青点点头,便带着童陆和伙计去到门外。白青换衣只用了极短的时间,她出来时,带着睡眼朦胧的阿果。阿果揉着双眼,喃喃道, “好饿,去吃什么!” 白青扶着她笑道, “吃最好吃的!走,咱们先过去。” 阿果一听,也是加快了步子。童陆踱着碎步跟在后边,他也被淋坏了。小乙进了厨房,迅速将衣衫换下,又向厨子讨了些姜来,浓浓的煮上一锅。 小乙寻了处干燥地方把湿衣挂上,这才回到外边火塘。童陆白青阿果坐在火堆旁,一旁小桌摆满酒菜,三人已经吃上,童陆还倒上小酒,不时咂上一口。小乙过来坐下,举起酒壶咕咚咕咚,一口喝尽, “伙计,多来两壶!” 那伙计“哎”了一声,欢喜去了。 一旁烤火老人咳嗽一声,看着小乙说道, “小伙子,看你年纪不大,喝酒倒是一点不含糊,请爷爷喝上一杯可好!” 小乙笑笑,回道, “自然好啦!” 小乙看这老人约莫五十上下,头发花白,胡子三两根,虽不很精神,却感觉极为亲切。他站起身来,接过伙计拿来的酒壶酒杯,便要为他倒上。 “用这个,用这个!” 那老人怀中小心的取出一只青紫色小酒杯,杯上似有些裂纹,又似与杯身融为一体。看上去朴实无奇,却是极为圆润,像是有人用它喝过上千万杯酒水,才能抿出此般模样。 小乙把那杯子倒满,老人拿过酒杯,凑近鼻端闻了三下,然后轻轻抿了一口,点点头,又小喝一口,再点点头,最后一口将杯中酒水全部饮尽,然后不住摇头, “酒是好酒,人是好人!美!美!” 小乙刚要再给老人一杯,另一人插话进来, “哼!这老头,每日在此要酒喝,脸皮还真是够厚的!小兄弟,他就是一无赖,待在这酒馆已经半月了,每日四处要酒,真是与那乞儿无异!” 那老人只当没听到,把那酒杯又伸了过来,小乙笑笑,把酒斟满。老人如刚才那番,又饮一杯。如此这番,共饮了三杯方才说道, “老夫喝了你三杯酒,便赠你一字如何!”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起来,都想你这一字又有何用。小乙不以为意,笑道, “有劳爷爷了!” 那老头怀中物件确是极多,他搜寻一番,弄的叮当直响,最后找出笔和纸来,摊开放在木凳上,写下一字。小乙一看,写的竟是一个“安”字。 “这世上也没几人请老夫喝上三杯酒的,你算是一个。这‘安’字,可是对你极为受用!从此处来,到何处去?匹夫之勇,又如何换得那八方安宁。拿去吧!” 旁边一人大笑出声, “哈哈,原来这老头还是个算命先生,咱们要不要花点酒钱请他算上一算?!” 众人大笑起来,这老人也是不理,只眯眼看着小乙,不住点头, “是这模样!是这模样!” 小乙一头雾水,不知他在说什么。他也不以为意,不过这“安”字却也让他心头一震,他本就姓“安”,这老人偏偏写出这字,还说这般怪话,真是有些奇了。他正想说些话,那老人却是轻轻摇头, “老夫一生喝酒会友无数,想不到在此偏僻乡野之地,竟能遇到这好酒与小友,哈哈,真是快哉!快哉!” 小乙还想为他倒上杯酒,那老人伸手一划,将那酒杯小心揣入怀中,将眼闭上,竟然就这般睡着了。 “哈哈,又睡着了!这老头总有一天要把自己喝死!” 小乙收好那字,便听白青轻声唤他, “小乙哥,小乙哥,老人家睡着就别打扰他了,快过来吃点鱼肉!这鱼极大极美,十分独特呢!” 小乙这才来到身边,瞧那一大盘鱼已经被阿果童陆吃掉一半,赶紧下手撕下一块,大口吃了起来。小乙只觉得这鱼肉劲道十足,汁水丰富,香气浓郁,还带着些清甜之味。 “这鱼如此大个,估计有些年头了,只怕也是来之不易!不知是何处得来!” 那好说话之人又开了口, “便是这‘金河’之水养育出的珍品了!这小酒馆如此偏僻,为何还有这许多人来?!有一半是那酒,还有一半,便是这鱼了!” 童陆一听这“金河”,便是叫出声来, “金河,金河!咱们刚才过的那绳索桥,还真是在这金河之上!还有,我突然想起,这金河,不就是姚箐姐姐说过的金河么!” 小乙点点头, “是啊,也不知她与甜心大哥如今过得怎样。” 白青嘻嘻笑道, “定然是极好的!姐姐可喜欢那‘甜心’酒了!” 那人一听,笑道, “‘甜心’酒?怎么都没听过,哪里能喝到,咱哥儿几个要去尝尝鲜才是!” 童陆笑了笑, “那‘甜心’酒可不太醉人哦,依我看,凭大哥的酒量,只怕是喝了上百十斤也醉不倒呢!” 那人站起,哈哈大笑起来, “今日高兴,我请这在座的喝酒如何!” 这酒馆骚动起来,有人大声附和,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让老兄破费了!” “……” 小乙吃了酒和鱼肉,身子也是暖了起来。那人抱起大坛酒水,除了那睡着的老头之外,人人都端起酒碗,就连白青那只也是倒上了半碗。那人把自己的酒碗装得满满,举过头顶,大笑道, “这外边雨大的紧,咱们相聚在此也是缘分,我呢,是这酒馆常客,承蒙兄弟们抬举,叫上一声‘瓜哥’,以后在这一带遇上事情,报上‘瓜哥’名号,就没有摆不平的!” 几人叫了声好,那‘瓜哥’一口喝尽碗中酒水,豪气十足。 “各位兄弟,请!” 众人被他感染,顿生豪情,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一人端起酒来,大声喊道, “以前听闻过瓜哥大名,没想到今日有缘得见,‘瓜哥’,兄弟这厢有礼了!” 童陆轻轻抿了一口,凑到小乙白青中间低声说道, “你看他那样子,头这般大,还有些秃,活生生的一只大瓜!这‘瓜哥’还真是贴切呢!” 白青憋住笑,阿果却是不管,捧腹大笑起来。那“瓜哥”看了过来,满脸堆笑, “这‘瓜哥’本就由我这大头得来,又有何不可说的。哈哈,大家喜欢就好!我看姑娘也是个豪爽之人,这酒?” 阿果跳起身来,走到那“瓜哥”身边, “嘿嘿,瓜哥是吧,喝了这碗,咱们就是兄弟了,哈哈!” 说完她一口下肚,没一点含糊。那“瓜哥”大笑起来, “这妹子我喜欢,哈哈,咱们再喝一个!” 二人又饮一碗,将这小酒馆气氛推向高潮,阿果刚一喝完,便醉倒当场。众人虽无房可住,挤在此间喝酒吃肉,倒也极为爽快。白青也被气氛感染,喝了一小碗。那伙计跑过来跑过去,忙得不亦乐乎,刚停下休息,却被那“瓜哥”揪住给灌了一碗。伙计不善喝酒,没几下便瘫倒在地,任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再站起来。 小乙慢慢吃喝,眼中却迷离开来,看不清周围情形。童陆坐倒在地,低头似乎已经睡着,白青阿果靠在一处,只有轻微呼吸响动。小乙心知不好,可能被下了药,自己努力想要睁眼却是不能。周围一片低吟,还有那“瓜哥”的几声哭叫,之后便没了人声,只剩那雨水击打屋顶发出的响动。小乙即将要失去知觉,突然脚上被一利物刺激,竟是渐渐恢复了一些神智,不过手脚依旧僵硬,提不起半分气力。他集中注意力,生怕再次昏迷过去。 终于有了人声, “这次药下得有些猛了,下次可得注意一些!” “这老头没喝酒,不如直接杀掉!” “等下,我先看看……” “……” “这老头还打着呼噜,睡得香极!这些日子他都这般,任谁都叫不醒,应该没甚大碍。咱们不是说好尽量不伤人命么,这老头,就放他一马,积点德吧!” “哼,总是这样婆婆妈妈,难成大事!哼!” “好啦好啦!赶紧全收了,别惹出麻烦事来!” 接下来便是几处轻微响动,小乙也觉自己被从上到下搜了一遍,自己倒没什么,可回头一想,这人还会去搜白青,真是恨不得马上起身,给他一脚踢到门外。小乙身后背包也被拽走,那黑棍却是被扔回到身上。 “这乌漆妈黑的棍子,还死重死重的。咦,这袋子里还有些小玩意,看起来还不错哟!” “这几个小子可不是寻常之人,看那一身财物,咱们一年到头也遇不上这大单啊!这袋子里的东西改明儿拿去大地方,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那这几个小子要不要?!嗯?” “千万别,这种人丢了些钱不会太在意,若是丢了命,只怕我们惹不起!” “哼!没出息!” 小乙听这动静,应该只有两人,他们只是图财,倒是让小乙安心了不少,心想待到自己手脚恢复,必要给这二人好看。 那大雨依旧疯下不止,小乙听着雨声,只觉时间过得太慢,可又一点办法也无。突然,这房顶轰隆一声,雨水落地之声传来,就在身旁不远处,应是屋顶破了大洞,雨水直灌而下。这小酒馆地方不大,若被这大雨泡上一晚,定会要了人半条命。白青童陆身子单薄,这洞又恰好破在身边,小乙也只能干着急。 “什么破房子!可别淋死了!” 小乙感觉有人从自己身上跨过,不长时间,便有一个湿漉漉的身体挨到了自己身边。小乙心想,这人只怕迷倒众人毫无知觉,别要出了人命,因而把那被雨淋的几人拖到了无雨之处。小乙能够感受到,白青童陆就在身边,这才稍稍宽了心。 这雨竟是下了一夜,小乙已经能半睁眼了,他心中了然,早已过了卯时,可这时节,天色本早该亮起,可这雨依旧没有停下的迹象,四处仍是一片漆黑。小乙手脚慢慢有了些知觉,他轻轻活动着筋骨,渐渐有了些气力。待到能够翻身坐起,酒馆之外这才有了些光亮。 小乙看这屋内情形,长舒一口气,算是没出太大意外。黑棍紧挨着自己,白青童陆阿果也都躺在身边不远处。再看那破洞,足有坛口大小,水流如注,淹了小半个酒馆。好在酒馆地势不平,又有向外的排通道,否则可要把那贼人累个半死。 小乙看看屋内众人,全都似死尸一般,突然,他想到了那老人后来并未喝酒,于是挪到他身边,轻声叫喊, “爷爷可睡好了!爷爷可睡好了!” 那老人身体轻轻抽动了一下,然后慢慢抬头睁眼, “这雨还在下啊,老夫都睡一夜了!这屋子不够结实,今日你帮把手修一下!” 老人环视四周,笑出声来, “哈哈,都喝醉了啊!一个个的,睡相难看至极!难看至极!” 正文 66 小人伎俩漏洞百出,恶徒行凶须问醉翁 小乙四处看了看,问那老人, “爷爷,昨夜发生了何事,您是否知晓?” 老头揉了揉眼,反问道, “睡得熟,谁知道呢!不会是有人下药,把人全给迷住了吧!” 老头吐了吐舌头,把头缩到脖子里。 小乙点了点头,四下看去,心想,这外边雨势未减,那贼人没准还在酒馆之中,得多留意一些才是。那背囊中还有许多物件,有些还是受人之托,真是万万不敢丢失的。他努力回想昨日种种,这酒馆内众人应该没有增减,所处位置也基本一致,还有昨日明明感觉有人戳自己的脚,起初怀疑是这白发老者,不过看来又不太像。小乙叹了一口气,看那火堆已然没了多少星火,这才艰难起身,去后厨寻些干柴。 来到后厨,房门虚掩,小乙推门而入。那厨子躺倒在灶台旁边,右手耷拉在地,旁边有一酒壶,半倒在地上,酒水洒了一地。这厨房之中比外间倒是暖了不少,小乙从灶旁抽了几根大柴,出了门来。 把那柴火加上,再吹上几口,火苗慢慢窜了起来,火堆旁边瞬间暖了许多。那老头颤巍巍的把那生满老茧的双手放在火上烘烤,待到烤得极烫,迅速捂住耳朵,给耳朵也暖上一暖。小乙把白青童陆和阿果全抱了过来,托那老头照看片刻,自己则再在酒馆内四处搜索了一番。待他回来之时,依旧毫无收获。整个酒馆之中只有他二人清醒,说些家长里短,老头倒也很是健谈。 又过了半晌,角落里那桌一人抱着头坐了起来,应是喝酒不多,清醒较快那种。 “哎呀,头痛得厉害,这酒有问题啊!伙计!伙计!” 小乙站起身来, “大哥看看自己身上物件,是否丢了什么东西?” 那人一听,赶紧照办,继而苦着脸回道, “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他看着小乙,有些怒气, “莫非是你!” 小乙无奈笑笑, “若是我的话,怎会还坐在此处。我的伙伴也被迷倒,你看,我们那一堆财物也全被盗走了。” 那人昨夜有留意到小乙三人散落的财物,自知与他们相比,自己的损失就显得太小了。他端起身前酒碗,大喝一口,正要下咽,这才想起酒中已被人下了药,赶紧吐了出来,又用力把那酒碗摔到地上。碗碎之声极响,倒是又惊醒了两人。那二人表现与他如出一辙,酒馆之中气氛压抑非常。 “小伙子,你去那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丢了东西不怕,别把命给丢了就好!” 那老头摸着肚皮,笑着对小乙说。 “我陪你去!” 角落里那人走了过来,陪小乙一起去了厨房,其余几人都围了过来,尽皆不发一言。 这厨房之中吃食倒是极多,毕竟是开门迎客,家常菜品还是备得不少。小乙二人捡了些肉食,正好那厨子药力退散,三人便一齐回到外间。 醒来的客人慢慢多了起来,全都被洗劫一空。有人多些,有人少些,总之这贼人连一丁点儿都不曾放过。有人哭出声来,有人骂着脏话,还有有人捂嘴偷笑,只怕是看他人比自己丢得多些,幸灾乐祸罢。小乙烤了些肉大家分食,几人怒气未消,没有胃口, “这贼人如此可恶,抓住他定然要他好看!” “把他衣服扒光,绑到外边让大雨淋上一日!” “割了他手筋,看他如何还能使坏!” “……” 白青三人挨个醒来,小乙只把自己听到的给三人说来,对其余众人却是闭口不言。小乙给三人分了肉食,这才站起身来,大声说道, “昨夜这里所有人都喝了酒吧!”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瓜哥”应是喝得太多,仍旧躺着不愿动弹。小乙点点头道, “这就是了,昨夜大家都喝了酒,这药应该就下在了酒里。房中几位我也一一打听了,因那雨势太大,喝了些酒水便早早睡下了。” 小乙看众人反应,想从其中看出破绽, “早晨醒来,我便查看了周围,发现整个酒馆的门窗都一一锁好了,并没有破门而入的迹象。这雨又是极大,这贼人要带着钱财趁夜跑路,只怕也要多受些苦!若是他真的连夜逃走,这门窗又如何解释,想必也是有人作帮凶。若是这贼人更大胆一些,很有可能还在我们这群人之中!” 一人提起声来, “那也奇怪了,咱们都中了迷药呀!” 童陆摸着头气道, “你是不是傻,他不能把东西偷走藏好之后,再自饮一些药酒,装作与我们一样被迷倒不就是了!” “嗯,有理!有理!你接着说!”那人回道。 “咱们先来查这酒!” 一位大汉怒气冲冲,一把提起那小伙计,在他耳边大吼, “是不是你们开的黑店!把我们全都迷倒,偷走所有人的财物!” 小伙计吓得不敢说话,双腿抖得厉害,那人一使劲,小伙计飞了出去,小乙赶上前来,一把抱住,这才没摔到地上。 “这位哥哥您可慢些,我看这伙计和贼人不是一伙。小伙计早早就被灌醉了,定然不是他!” “哼!那你说,又是何人!” 有人一指还躺在桌上的“瓜哥”, “是他!一定是他!就是他给每人倒酒,最有机会下药的就是他了!” 另一人辩解道, “‘瓜哥’可是这一带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会偷咱东西!打死我也不信他会干这事!” “你怎知道他私下是怎么个模样!依我看,就是他!” “哼,要说是我都还有可能,要说‘瓜哥’,那是绝计不会!” “……” 众人吵作一处,闹得不可开交,小乙也是分不开来。 这时那正主“瓜哥”醒了过来,他忽的坐起身形,摸着硕大的秃头大喊, “吵死啦!睡个觉都睡不安稳!哎呀,这头疼的!” “瓜哥”睁眼看着诸人,惊道, “你们怎的都这般看我!我不就喝醉了睡着了么!哎呀,这头疼的厉害!伙计!你们这酒可是有些问题!” 那伙计坐倒在地上,脸色惨白,更不敢说话了! “‘瓜哥’,这酒里有药,咱们全都被迷倒了!身上财物全都不见了,这小兄弟说贼人很可能还在咱们中间,你说这事该怎么办才好!” “瓜哥”摸了摸自己身上,怒气冲冲道, “奶奶的,我的钱也没了!哼,是哪个,给老子站出来!” 众人叹气,不知如何才是。小乙来到瓜哥面前,道, “瓜哥您昨日酒水便是从这小伙计手上接过来的?” 瓜哥想了想,回道, “是的,他一端出来,我就接到了手上,然后给大家都倒上了。” 小乙点点头,走向那厨子, “不知这酒馆平日经营还有谁人?” 那厨子委屈道, “这酒馆现如今就只剩我和这小伙计了!以往本是我与夫人的夫妻小店,自酿些酒水,承蒙过往客商喜欢,赚个辛苦钱维持生计。可前些日子夫人去逝,我一人可就难了。我们夫妻二人并无孩子,夫人去逝之后,偶然机会碰上这小子,我看他可怜,又挺机灵,便带了回来在酒馆之中帮忙。之后这店便是我二人经营,一直都没出甚问题,只是,只是昨日……” 小乙在童陆耳边说了几句,二人商议一番,这才站上桌来, “这贼人就在我们中间,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是谁!是谁?” 众人起哄,小乙把手一压,郑重道来, “那贼人万万没想到,我并未被完全迷倒,虽然身体无力,心中却是了然。那贼人所说之话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刚才特意听各位讲话,已经辨认清楚。” 有人大喊, “快说快说!可得把他绑起来,好好教训一番!” 小乙笑了笑,一手指向那老板兼厨子, “不好意思了老板,其中一人便是你吧!” 众人怒视酒馆老板,小乙轻轻叹道, “您这声调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又怎会弄错!” 那老板急忙辩解道, “怎么会是我!我喝了酒也被迷晕过去了!还有,还有,单凭你一人之言,可有证据!” 小乙笑笑, “我们已经检查过酒水,昨夜大家喝的酒中确实是添了迷药,且药量不小。但是老板您的那一壶酒水之中,药量明显是少了许多!不知是不是那贼人故意给您单独下了药?还有,在我们来之前,直接接触到房客的人,就只有你和那小伙计,小伙计当场便醉倒了,莫非贼人会是他?” 众人把老板围在当中,怒骂起来。老板抱住耳朵蹲了下去,不发一言。又听一人高声道来, “小兄弟确定就是他了?!” “当然确定!” “嗯,刚才你说贼人可不止一人,不知还有谁?” 几人拉扯着老板,要他说出同谋,他却把自己蜷成一团,任他们打骂。众人无奈回头看向小乙,小乙点点头,继续说道, “这人就有意思了,刚才听诸位说话,却并未发现有此人物,想来这是个老手,平日都会注意掩人耳目。昨夜有个细节比较有意思,咱们这酒馆破了个大洞,雨水已淹了一半,却没人泡在水中,很是奇怪。还有,我的几个同伴被淋了一阵,后来就自己躺到我身后来了!” “你是说有人把被雨淋的人拉到了干处?” “是的,可能是怕被雨淋坏了!要出了人命可就不太好办了!” “说的有理,那可有发现同伙?” 小乙来到“瓜哥”问道, “不知‘瓜哥’怎么看,您在这一带有些威望,您说的话,大家更加信服一些!” 那“瓜哥”摸了摸秃头,摇摇头道, “我这昨夜喝得有些多,到现在还头疼得厉害,小兄弟有话就直说吧,别绕弯子了!” 小乙轻轻一抱拳, “那就请‘瓜哥’把大家的东西拿出来吧!” 众人大骇,要知众人对这“瓜哥”虽不太熟悉,却也早有耳闻,怎会有如此卑鄙行径。因而还是有人提出质疑, “你说‘瓜哥’就是那贼人,可有证据!” 小乙环视众人,笑道, “大家看,‘瓜哥’这方并未被水淹,但是‘瓜哥’双腿却都湿了一大片。昨夜喝酒,若是‘瓜哥’与我等喝一样的酒,他喝了这许多,应该最早被迷晕过去,那药力,按理来说,现在还醒不过来吧!那时许多人都看到了,嘿嘿,要知道那时屋顶可还没破!从我醒来,到‘瓜哥’刚才惊醒,这期间没人动过他一下,若真是被迷晕了,他这鞋子又怎会湿透?!” ‘瓜哥’哼了一声, “喝醉了酒,弄湿了裤子,有什么可奇怪的!我昨夜喝的酒也不全是那酒坛中的,这么说太过强词夺理了!” 小乙看他还不死心,摇摇头道, “大家都听说过‘瓜哥’,可又有谁人亲自见过他?” 众人哑口,应该是没人见过。又听小乙道来, “‘瓜哥’确实是道上响当当的人物,义勇双全,可惜啊,却不是这人!” 那“瓜哥”飞跳而起,站到桌上,大怒道, “你这小子胡言乱语,气死我啦!气死我啦!” 眼看他便要动上手,众人四散开来,小乙却是抱拳嘻笑, “先别动手,待我说完不迟!大家注意看这边。” 小乙指着‘瓜哥’秃头道, “我们知道‘瓜哥’头顶秃了大半,与这人头型确实有些相似,但大家都没注意到这人头顶并不是自然秃,而是故意为之,再涂抹上精油,便似真秃一样。大家可以仔细看看他右前额处,是不是冒起了几根头发?” 有人眼尖,一下就看了出来,大叫出声。那“瓜哥”胡乱抹了抹头,这假冒身份已被识破。他羞怒不已,大吼一声,将那长刀立起,便要跳下桌来与小乙理论。小乙早已准备好, “看看你还有多少手段!” 刀锋向下径直劈来,小乙轻轻摆棍,便将那刀拨了开来。这刀力度不差,歪斜着砍在地上,削起一大块泥来。小乙横扫一棍,那人用刀格挡。这一棍看似不重,却是使上了绵劲,那人只觉刀锋与黑棍只轻轻接触到一起,之后却是滚滚洪流,身体便不听使唤向后急跌。好容易立住身形,放下话来, “你这小子,倒是有点本事!刚才只是活动活动筋骨,接下来可别怪爷爷我下黑手!” 那人持刀扑将上来,一套刀法使得那是行云流水,若是在大街上表演,定能有人鼓掌叫好。可这小酒馆太小,又聚了这许多人,一不小心便会有人栽倒在他刀下。小乙心想,这人果然心狠,故意这般使刀,让小乙不能专心对付于他。人群大乱,那刀也是四处劈砍,小乙左挡右拦,竟是没能找到机会将他治住。 这雨势始终如一,把这酒馆笼罩其中,这里边激战正酣,外边听来,却只有雨声。 二人战在一处,小乙瞅准了绝佳良机,正要一举将他击倒。突然之间,那厨子老板跳起身来,直直朝那人大刀扑去。小乙不防有此变故,变换招数去,黑棍上抬下落,狠狠砸在刀背之上,刀身吃力插入地里,厨子老板撞入那人怀中,又弹了出去。他迅速起身,飞快朝外跑去,众人来不及反应,他已经开了门跑入雨中,口中叫喊着什么,却是没人听得清楚。 小乙刚一分神,那假“瓜哥”身形已然飘到一人身边,用刀扼住了咽喉, “哼,小子!要想他活命,便让人给备上一匹快马,还有蓑衣吃食!要快!可别耍手段,不然我一刀下去,便将他头割下。” 这酒馆之中正好有那人同伴,便忙不停准备去了。 “有话好好说,可千万小心一些!”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 “竟然栽到了你这小子手上,哼,都是那家伙太过心软!” 他一边说一边走,慢慢退到后厨,走出来时,身上多了一个背囊,正是小乙那只,里面鼓鼓,装的应该就是众人的财物了。看那被劫之人的同伴抱着蓑衣牵着马立在门口,他迅速靠近,向后把手中之人丢向小乙,翻身上了马。小乙迎了上去,将来人接住,可假“瓜哥”却是手起刀落,想要劈死那牵马之人,出了口恶气。小乙抱住一人,分身乏术,又如何能救得了他。 眼看那人便要血溅当场,忽的一物从里边飞来,正正好打中那刀一侧,刀锋向下,划开那人左手长袖。假“瓜哥”身形一晃,差点摔下马来,他心知不好,有高人在场,于是夹马便要逃走。马身刚转过来,又有一物飞至,将将好切断了背囊系绳。背囊有些分量,重重掉落地上。假“瓜哥”还想去捡,可小乙却已然赶到了跟前,他只好咬牙狂 抽马屁,这才躲过小乙最后一击。 这雨如此之大,也不知那马儿是否还能识得路。小乙只淋了片刻,便已全身湿透,他拿着背囊,把童陆招来说了几句。童陆把背囊中财物全倒出来,让众人排队认领,大伙倒也识趣,一切井然有序。 小乙则来到那老头身边坐下, “谢谢爷爷出手相救!” 那老头把头摇得飞快, “老夫心中只有美酒,可不想掺和这许多事情。” 小乙思索片刻, “昨夜莫不是爷爷帮助,小乙又如何能知晓是谁作的手脚,爷爷……” 那老头摇头晃脑,不住咂嘴,笑道, “哎呀,对了,你们昨日说的那‘甜心’是何美酒,我可没喝过,滋味如何,何处能喝到,快些给我说道说道!” 小乙被他打断,知他不愿再说其他,只好回道, “大概就在此处西南方向,一个叫草海镇的地方,那里有个海子,名叫草海,草海南边有处人家,姓甜,那年轻人就叫‘甜心’,与酒同名!” “草海镇、草海镇……” 旁边有人回道, “我知道草海镇,还挺远的,不过若是坐船沿金河而下,就会快上许多了。这雨下得如此厉害,只怕河水暴涨,船也是坐不得了!” 老头点点头,笑问那伙计, “小伙计,有没有蓑衣,老夫借来穿上几天。” 小伙计被刚才变故吓得不轻,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爷爷稍等,自是有的。” 他飞快取来蓑衣,老头接过来,便穿到了身上。他站到门口朝外看了看,小乙正想开口,老头却是轻抬右臂,他这才止住了发声。 “老人家,外边雨这么大,还是再等等吧!”有人大声吼道。 老头没有理会,径直走入雨中。 小乙立在当场,心想这老人家也不简单,不知是何来头。正思索间,那老人却又回来了,进门说话, “小伙计,这酒馆是你养父的吧!” 小伙计犹豫片刻,点了点头,又听老人说来, “跪在金河边上死了!这酒馆,以后就只你自己了!爷爷喜欢喝你的酒,下次还来!” 老人抖了抖蓑衣,转身走入雨中。 正文 67 酒醉迷心又似当年,老友齐聚话说今生 “故事讲完,要如何计较,先把这酒水喝完!” 大山把酒举过头顶,众人也都拿起碗来,倒似好友相逢一般。酒水饮尽,几人把那碗摔在地上,碎渣弹起,差点划到他人。 “这几位好像不太讲究,学什么不好,就好学这唬人本事?” 那几人气势有了,却依旧无人胆敢上前一步。大山摇摇头道, “哎,真是一辈不如一辈,要么趁着人多,要么耍些手段,哎,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大山伸手指向那几人,笑道, “这样,我这朋友刚学武不久,不怎么会打架,你们要是想先练练,大可找他试试。可要先说好,打痛了可不要哭鼻子!” 那几人一见大山便少了七八分胆气,不过若是对上七子,只怕也不会输得太难看,至少在大家面前先露了手,到后来向上边也能有所交待。听大山说完,几人一齐站了出来,领头那人红面长须,背着一柄长刀,大声说道, “哼,小子不和天高地厚,就来尝尝爷爷的开山大刀!” 大山一口酒水喷了出来,差点没笑岔气去。 七子把随身带的棍子取出,迎了上去。那大刀有一尺宽六尺长,刀锋擦得光亮无比,耍起来金光闪闪,威风八面。七子不敢力战,便只在那人近处游走。那刀太长,竟是奈何七子不得,这刀一舞,其余人等不敢上前,竟也无人前来助战。七子游刃有余,偶尔拍拍那人胸口,气得那人哇哇大叫。刀太重,那人渐渐体力不支,刀法也越发凌乱。终于他停下身手,大口喘气,却被七子在屁股上踢了一脚,抱着那大刀踉跄着扑倒在地。 一人上前将他扶起,另有两位白衣少年立在当前,面容极为相似,都只十四五岁年纪,各持一把轻剑,剑锋斜刺向地面,潇洒非凡。那刀客大喊不要,这二人却是毫不退缩, “我二人从小便一起习武,就是对敌千人也是要一起,可别怪我们欺负于你!” 大山看这两个小子乳臭未干,应该是随那大刀客一起来见世面的,他哈哈笑出声来, “厉害了,两位少侠,不知是否与人动过手!” 那两人憋红了脸,大山哈哈大笑起来,二人半晌方才回道, “马上就能见分晓!” 七子也是无奈,正想作罢,那两人却已挥剑平斩过来。两剑配合默契,上下翻转流动,竟是逼得七子连连后退。七子这才提起精神,不敢小瞧了这一对胞兄胞弟。这两位毕竟年轻,气力不足,加之又没有实际打斗经验,如何能是七子的对手。七子缓过最初几击之后,形式便已急转。少年手中轻剑被夺,匆匆下场去了。七子把剑归还,二人却是不好意思接手,远远的退到角落之中。 “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什么?一起上,跟他们拼了!”人群之中有人大喊! 小乙笑笑,回道, “那可正好,爷爷我可好长时间没动过手了!” 小乙摇摇头看那酒碗,伸出一指指向那刀客,说道, “不对不对,可不能像你那样说话。应该是你们的大哥哥,好久没活动筋骨了!你们一起上,哥哥我又有何惧!” 大山轻拍桌子,跳到上边,随手一甩,那衣袖水珠飞散开来,打在几人脸上,竟是让那几人不敢上前。七子则摆好防御姿势,死死护在思思身前。思思看着大山七子,只觉二人英雄无比,虽有敌人在前,却是安心得很。 大山看左侧两人有些动作,转过身来,二人却是缓缓抱头蹲下,摇头晃脑道, “哎呀不好,这酒里有毒!” 二人一喊,这酒馆之内,所有人都逐渐有了反应,纷纷瘫倒在地,再也没有力气站起。大山也觉奇怪,看着那掌柜,掌柜跑到前边,疑惑的摸摸头, “这……这……怎么回事!” 地上一人丢来一只筷子,落在掌柜身边两尺之处, “肯定是你这家伙下的毒,要把这功劳收归自己!你这王八蛋,等老子好了,定要好好收拾你!” 掌柜的摇头摆手道,慌道, “没有啊没有,绝计没有的事!我这里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绝对不会有!不会有!” 又一人说来, “大家先别慌!那半面人也喝了酒,嘿嘿,我们动不了,他也别想走!咱们谁喝得少,药效到了便上去把他拿了,到时赏钱众人平分,有谁反对?!” “我同意!” “我们也同意!” “我只喝了半碗,一会就看我的!” “……” 众人身中迷药,却仍在商议这些无意义之事,七子哭笑不得,望向大山。大山哈哈大笑,把那桌上盘碗挪开,站了上去, “我刚给你们讲了故事,你们又不好好听,哎,怎么这么笨呢!我上次来这就被迷晕了!可这人啦,总不能老是掉同一沟里吧!我可没中毒!我确定我没中哦!你们看!” 大山站在桌上轻轻蹦跶,把屁股对向众人,扭了起来。 众人虽知以自己实力绝计难以对付此人,不过也算见识过一番,若是再对上了手,还能在外边吹嘘一阵。可这结局,倒是大伙都没有料到,竟然被药迷倒,眼睁睁看他离去。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明明看他喝下去的!难道只有他酒没被人下药?!” 众人一听,全都望向掌柜的,掌柜把手摆得似拨浪鼓一般, “没有!没有!大家的酒都是一样的!一样的!” 大山坐在桌上笑道, “你们脑子都长在屁 眼上么!这掌柜在这多少年了,怎会用这手段!看他这胆小样子,哈哈,给他十个胆子,只怕也是不敢吧!” 只是片刻,众人就都停歇下来,应该是药力发作,再不知发生了何事。忽的,一女子声音从里间传来, “嘿嘿,你这么厉害呢!” 说话之人是个中年女子,三十多岁年纪,转眼便到了跟前。七子迎了上去,却被大山伸手拦住, “阿果姐!” 七子也是一惊,此人便是大山说的阿果了。这阿果,当年与大山一起来到此处,一齐被那迷药药倒。七子和思思终于见到了故事中的人物,那阿果如大山故事所说,依旧穿着那蓝黑色长裙,腰间绑着宽大黑色腰带,只是全身没了多余首饰。二人慢慢挪到大山身边,看这两人如何说话。 “嘿嘿,你这小子故事讲得一套一套,你和童陆小子待久了,也变得油腔滑调!你怎么把姐姐我说成这般,我可是最疼你们的好吧!” 那阿果抻手想去捏大山,大山侧身躲过,落在凳子之上。 “哈哈,姐姐果然是潇洒,说回就回,乡里也是完全变了样!” 阿果挺起胸脯,狂颤几下,笑道, “那是自然,这江南小院独有魅力呀,在院中种些果蔬,自给自足,虽是清贫,过得也是相当不错哎。” 大山笑笑,又道, “阿果姐,孩子挺好的吧!” “托你的福,还行还行!俩孩子都算听话,一切都回归了吧。走过这么多地方,偶尔还是会想念的,毕竟经历了这许多事情。可是,娃娃一哭闹,就什么心情也没了。” 大山看看这酒馆其余人等,没有一丝动静。他看着阿果,轻声问道, “那孩子他爹?” “嘿嘿,你也见过的!” 大山笑笑, “还真是那小阿布啊!他不是个小哑巴么!当年躲在芦苇之中拉屎的情形,我可是记忆犹新呀!” 阿果呸了一口,端起酒来一下喝掉半碗,她看着七子和思思一脸的疑惑,大声说来, “他的故事基本都对,不过把我也说得太笨了!哈哈!他才是个大笨蛋呢!这阿布啊,确实是个小哑巴,从小便被人欺负,也只有我总护着他,一来二去,他就变得极为粘我了。人们都说他傻,可我知道不是的,他虽开不了口,却极是心灵手巧,我那船儿就是他亲自做的,是乡里最好的船!我们那风俗,若是一个女孩看上了某个男孩,便将腰带送于那人。若是男子也有意,便可上门与她交好。那日,阿布追上我们,送了他的腰带给我。我当时那叫一个心酸呀,差点就走不成了!后来四处游走了数年,这条腰带也始终戴在身边,从来不曾离去。哎,没想到,我还是厌倦这外面的世界,回到最初的地方。” 阿果停顿了一下,搂搂额前长发,慢慢说来, “我赶了数月的路,累得死去活来。到家那日,远远的就看到了阿布,就在他送我腰带的地方。我一看到他就哭坐在地,他飞奔过来,傻傻的冲我笑,双手不停比划,又从怀中取了一块鱼干,那鱼干还带着他身上的热度,好吃极了!” 阿果满眼都是幸福,七子思思也为她而高兴。 “后来我也问过阿布,他说每日正午之前,都会去那里等我!这一等可就是好些年!我常常会幻想当年他站在山口等我的情景,又是幸福又是心疼!我们家阿布,只是不会讲话,其它呀,都是最好的!嘿嘿,给他生了两个崽子,他别提多开心了!” “姐姐可真幸福呀!”思思听了,也是羡慕得紧,难得开口问话。 阿果捏她小脸,笑着回道, “这么俊的小妹妹!嗯,倒是和这黑小子有些夫妻相哈!” 思思羞红了脸,低下头来不敢再说。 阿果大笑出声,又转向大山,说道, “本来也想给你迷倒的,可担心你还有对头,这酒啊才临时让小笛子换掉。” 那掌柜走了过来, “小乙哥!你还记得我么!” 大山拍他脑门,笑道, “嘿嘿,这么多年,你真没太多变化,我一进门便认出你来了!” 七子一见这三人,心中盘算了一下,说道, “若我猜得不错,这位掌柜便是当年的小伙计了!” 阿果眨眨双眼看着七子思思, “你这两个小伙伴怎么不跟我们介绍介绍!” 大山指着七子思思回道, “七子、思思,与我同路。对了阿果姐,你如何知晓我等行迹呢?” 阿果指着大山鼻尖,喷道, “除了你,谁还这么肆无忌惮到我家拿东西!” 大山手一摊, “只有你这一家门大打开,怪我啰!” 阿果收了手来, “其实并不知晓是你,只是巧合得很,我刚从外回来,遇上了‘瓜哥’,说是道上寻一奇人,戴着半面面具,武艺极高,当然赏金也是极高,他四处打听,怎么都觉得是你。我真是一夜一夜睡不着觉,又听瓜哥说你们从大理过了丽水镇,我便想着你可能会走当年路线,于是回家做些准备。怎料刚一回来便发现有鱼干被偷了去。我这个气啊!心想这家伙果真来了,到了家中也不坐上一坐,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于是我赶紧过来,看能不能追上,好好教训他一下。听小笛子说没见到你人,我也就放心了。嘿嘿,等了几日才把你们等来,哼!你们走得也真够慢的。若是再过两日,只怕也是见不到我了。哈哈,你们看这许多人,可没有一个中用的,我迷倒了他们不是怕他们伤了你,而是怕你把人打伤了,那小笛子的生意可就做不了了!” 大山咳嗽一声,笑道, “阿果姐姐想得周到!要是小笛子没有认出我来,给我也喂了药!那我不也成了一条死尸任人摆布了!” “哈哈!要死你早死了!又怎会死在此处!来,给姐姐说说经过,这么刺激的事!那人真是你杀的?如何做的!是一刀毙命么!” 阿果双手在空中比划,似个小孩一般。大山只顾喝酒,示意七子来说这事,七子讲起来,就慢了许多,把阿果急得团团转。小笛子听得却是直冒冷汗,阿果则是越听越来劲,恨不得再跟大山一起来上一回! “你们也真够能干的,竟然搞死那般人物!姐姐我真是佩服的很!不过就像你说的,对这大理国民来说,这可能是更好的选择!不过你那给小松子的一剑是不是多余了些!白让他多受这许多苦!” 大山轻轻摇头, “这是给他皇帝老子的说法吧!不然又如何堵这天下之口,又如何让小松子安稳继位!” 阿果思索片刻才道, “原来如此!你现在心思倒是和陆陆一般!对了,怎么白青陆陆没有跟你一起?” 大山脸色灰暗,单眼迷离, “不知道,想不起来了!” 阿果看他神色,也不好再问些什么。 那小笛子看他这般,只好找些话题来问, “小乙哥,我姐她们,过得还好么?我们可好长时间没联系了!” 大山拍拍他,回道, “你姐现在跟侄子们住在草海镇,我们过来倒是没能见上,不过想来也不会太差!年纪不小了,偶尔还是去看看她。对了,这酒馆不会还只你一人吧!” 阿果笑笑插嘴道, “谁像你样!人家小笛子早就成家了,我怕这些人伤到孩子,便让他夫人带着三个孩子回娘家去了。嘿嘿,这些人也真是够可以的!我看这大多数都是来看热闹的,这小酒馆就这点大,哪能容下这许多人!听小笛子说已换了好几波了!不过还有个问题,这消息是如何散布出去的!” 大山笑笑, “大理城中接触了不少人,也露过很多次脸,这皇城脚下,总还是有些有心人吧!不想沾得一身骚,便想用这江湖势力将我除去,这皇上做的是越来越有水平了!” 阿果点点头, “不过呀,他可高看了这些窝囊废!” 小笛子知她说的不假,可还是担心会惹上事来, “阿果姐,你把这些人全迷倒,不会惹上麻烦吧!” 阿果一条腿抬到凳子之上,拍着胸脯。 “就这些人,哪能有这个胆子!要敢来我家里,不给他们打得断子绝孙!” 小乙看她年纪也不小了,胸前两块却是越发饱满,这一拍不要紧,双峰又是狂颤起来,思思见了也是脸红, “阿果姐,你还是这般!哈哈!哈哈!” 众人大笑起来,小笛子将酒满上,举杯同饮。吃喝一阵,大山站起身来, “小笛子,哥哥我就不跟你客气了!给弄些酒食装上,我们这就走了。” 小笛子有些不舍, “不如给找个地方住上一阵,待风头过后再走也不迟!” “不了不了!今日只怕又要打扰你这生意了!我们还有好多路要赶,也不想再多停留了。嗯,这酒,倒是可以多带上一些!” “那行!” 小笛子刚转过身,又转了回来, “我这还有几匹马,不如也一起带上?” 大山笑笑, “这就不用了,这山路骑马也是费力,不如走路来得好使。我们这一路走来,游山玩水,倒是极好。” “可这雨下了这么久!” “小笛子,你果然是老了么!这般啰嗦!” 小笛子摸头傻笑,这才转身进去准备。 “阿果姐,你也回去吧!这次可不是闹着玩的!” 阿果笑笑, “放心吧,我这就编好故事,把这群人如何大战蒙面怪侠,如何不小心被那奸人逃脱,各人如何忠义,如何奋勇,反正好生吹嘘一番,想必他们在外面也会这般说了!” 小乙点点头, “也是,这些人本就不是要来拿我的!最多图个名声吧!真正的高手只怕没这兴趣来此处堵我!不过江山代有人才出,没准什么时候蹦出个小辈就把我给收拾了。” 阿果大笑出声,似铃铛一般清澈, “那我可要看看是谁有这大本事!我听瓜哥讲,这大理武林二十年了,都没缓过劲来,看来当年那一战确实是灾难!” “不说这些了,阿果姐,有缘再会了!” 大山指了指阿果身后,小笛子侧身出来,抱了大块牛肉和大袋酒水。大山上前接了过来,丢了些给七子拿上。 “走了走了!安安心心,好好过日子吧!” 大山向阿果和小笛子点了点头,转身便出了门。门外雨雾渐起,只看得清数丈之外情景,小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片刻之后,那帽檐便已滴下水来。七子思思也向二人告别,快步跟上了大山。大山忽的停下脚步,眯眼看着那雨雾深处。七子来到他身边, “大山哥,你这么长时间没见阿果姐,这刚说几句就走了么?” 大山扶了扶面具,笑笑, “能见上一面就是不错了!她如今嫁人生子,也算是有了个好结果。我们呢,在她们的世界中经过,就已是幸运至极,又何必再去奢求更多。有时想想,谁人都是他人生命中的匆匆过客,只是有人似那星光,璀璨光华,有人则如黑夜,暗淡无色,恍然之中便已老死罢了。你跟我走这一路,定会遇到更多的人事,有的人敞亮,恨不得把自己剥开让你看清,有人却是封闭了自己,全然看不到一点内心。但是不论何人,都有自己的可爱之处,懂与不懂,又有何关系呢。七子,这一路,我希望你能放下一切,用真心去感受,像我当年一样,不论何时何地,始终对这江湖充满善意。” 七子摸摸头,苦笑道, “大山哥,你这番话,我不太懂唉!不过对这江湖充满善意,我是明白的!我大仇得报,早已看开一切,你就放心吧!” 大山看着前方迷雾,长长的舒了口气, “走!” 正文 68 云水秀美不输仙境,夜渡邛池入网中来 过了金河,便是到了建昌府地界。这建昌府在大理国北部,与那大宋土地相连,客商往来大理大宋,也大都会经由此地。当年大理大宋划江而治,历经数十年岁月积淀,两国庶民之间早已有了很深情谊。这边境虽偶有摩擦,却无战事再起,也算是为两国人民谋得了太平。建昌府再向北去便进入大宋巴蜀境内了,巴蜀自古便闻名于天下,美人美景、美酒美食,样样都是一绝,这人生在世,若不来此一遭,岂不抱憾终身。人说来到蜀地,便少了争斗之心,千百年前那刘婵“乐不思蜀”恐怕也只是形势所迫罢了! 建昌府界山多水多,自北向南就有多条大河,这多日雨水,水位也都暴涨起来。从那金水河畔翻过一座山来,又是一条大河。此河名为安宁,河如其名,常年平静温和,便是要佑这一方水土安宁。可这个时候却是发起怒来,淹没了众多临河村落。还好这乡民自幼便在水边长大,水性极好,倒也只有几人受了轻伤。官民配合默契,竟是在大水到来之前将绝大多数物资转移出去,因而这灾民也算是保留了重建家园的希望。 大山三人翻山过来,便遇上了这迅猛洪水,河宽足有平日的四五倍,可见这大水势头之猛。大山从河水浅湾之处找到一条被冲走的小船,修整一番之后,竟然还能使用,三人便上了小船,慢慢向对岸划去。这河水势头已经减了许多,从那岸边水线便能看出。小船还算结实,三人过河倒也没遇上多少危险,只是偶有浪来,打在船身之上,溅起一层层水花而已。 “大山哥,你看这河两边竟然都有如此规模的防洪工事!想必也是花了不少人力物力!”七子立在船头,看着对岸大声说道。 大山点头称是, “只要这官兵乡民通力合作,倒也没这么难。” 三人刚一靠岸便有一人身穿老旧蓑衣,慢慢靠了过来, “你们是对岸灾民么?那边如何?” 大山把帽檐向下移了移,回道, “算是安定下来了,这边又怎样?” 那人笑笑, “小洪大人领导有方,有临时住所,吃喝也都不愁,乡民们情绪稳定,都准备着重建家园呢!”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这小洪大人?” 那人有些奇怪, “小洪大人,就是老洪大人的长子呀!老洪大人去逝有五年了!小洪大人接了班,对咱们百姓也是极好啊!哎,听阿伯讲,老洪大人的病就是当年为平叛乱留下的!多好的一对父子呀!哎!” 大山拍拍那人肩头, “谢了兄弟,咱们就是路过,看你们这也没多少需要帮忙,就先告辞了!” 说完三人便告辞去了,那人挥手大喊, “哎,几位,差不多到点了!咱们吃完饭再走!” 大山摆摆手,慢慢走远。 这安宁之河河畔,有一抬高的坝子,大山三人走到上边,向下一看,那河水平缓,从北向南似绸缎一般,两侧青山若隐若现,被水雾笼罩其中。山水之间有人群聚集,炊烟升起,接连天地,鸡鸣狗吠之声也不时响起,全然不似刚过了大灾那般。 思思突然大声叫喊, “大山哥!七子哥!你看那篷内之人,像不像!像不像!” 七子仔细看向那边,辨认了好一会,这才回问道, “‘瓜哥’?嗯,倒是有些像大山哥说的那人。” 二人看着大山,大山微微点头,笑道, “能长成这般模样,不是他,还能是谁?!” 七子乐坏了, “这‘瓜哥’果然人如其名!长得……长得……哈哈哈哈!而且他也是真是个忠义之士,我猜想他是带着江湖众人来此救灾了!” 大山笑笑, “应该是了,不过这下面鱼龙混杂,咱们就不要过去给他们惹麻烦了。” 七子思思了然,又听大山说来, “你们看这地势,屯兵于此,便能守住这南北要道,从上而下,占尽了地利。这几十年都无战事,这要塞也就无人守了。” 七子向正下方看去,这坝子傍着青山,官道在坝子与大河之间经过,要在此处设置关卡,控制这官道确实十分容易。 “大山哥,你还懂这些呢?” “瞎说的,哈哈。走,上山!” 七子咽了咽口水,问道, “大山哥,从这边上山,看起来路可不太好走!” 大山笑笑, “上边有个绝美的地方,先上去看看!” 七子明白,给思思整了整帽子,这才与她一齐跟上大山。 这雨依旧下个没完,越往山上越是绵密,虽是不大,却很粘人,让人极不舒服。这山上本有小路,顺着河沟直通山际,可这一带长久未有人走,生起了三尺长草,路虽不难辨认,却是异常难走。大山在前开道,把那长草尽量踩倒下来,七七思思跟在后边就好走了许多。这河沟平日里只一束清泉,此时却似一条小河,水量充沛,轰轰作响。若是以前,即便是从这山泉石上走,也是要快上许多。 这云层极低,湿气也是极重,天暗了下来,便无法摸黑再行了。大山寻了处大石,能防些山风和雨水,三人便在那处调整休息。七子收拾了一下,虽然仍旧湿寒,却比外边好上太多。 “大山哥,我算是知道你为何要带上这许多酒水了。这里全是湿的,根本燃不起火来,也只有用这酒水取暖了!” 大山打开酒囊,大喝一口, “多剩下些,上边还有很多路要走。吃些东西便好生休息,明日加紧一些,应该能到。” 思思虽是下人,但也从未这般辛苦,若不是七子帮扶,只怕也是坚持不下来。她取下不太舒适的雨帽,轻声问道, “大山哥,这山上还会有人住么?若真有,那又会是什么样的人啊!” “你也喝些酒,尽量与七子贴着些,这夜里冷极,可别冻坏身子。至于人嘛,明日上去看看便知!” 七子整理石块,三人挨着坐下,思思不胜酒力,很快便睡去了。七子靠在她身边,听她温柔呼吸, “大山哥,思思是否有些拖了后腿?” 大山又饮一口, “既然决定一起走,拖拖后腿又有何妨?” “若是攸关性命呢?” “那就以命相护。” 七子沉默片刻,点头道, “大山哥,我懂了。” “睡吧。” “好。” 转过天来,雨势依旧,在这沟畔大石之下,也似身处云层之中,充满了雨雾湿气。天稍有些亮起,三人便已上路。 这越往上来,山势越陡,也是更难走了。即使是练武出身,想要上去只怕也要费些功夫,何况又带上一弱女子,难度可想而知。不过大山毕竟不是普通武人,路线选取十分合理,也是省去了太多不必要的麻烦。等到那天色由明转暗,三人终于来到那流水尽头。 这是一条高山瀑布,水从那山崖之间流出,平日里只一尺宽来,此时已变成五尺长瀑。瀑高数十丈,水流急速而下,把那山石打磨得光滑无比。虽有此景致,三人也只轻轻一瞥,便离开去了。 翻到这瀑布之上,便是另一番光景,虽然即将入夜,却较之前明亮了不少。这里豁然开朗,是一处极宽的高原草场。依稀能够分辨清楚,这草场三面环山,另外一侧则是一处悬崖,正是那山瀑形成之处。从这里看那远方,天地都在一片混沌之中,看不清任何事物,不过能猜得出,那里有一条大河,蜿蜒数百里。再看这草场,中心处有那一滩湖水,方圆数十丈,似那明镜一般,将那绵绵细雨吮吸入怀。从山崖这边看去,离那湖心不远之处,好似有一间茅屋,里边有些许灯火,应是有人居住于此处。 只停留了片刻,天色极速暗了下来。三人慢慢行到那小屋之前,大山上前拍门,大喊出声, “喂,一个人住,会不会太无聊了!” 不多时,门从里边开启,七子看那人竟是穿戴十分整齐,他身上似乎裹着一张羊皮,瞪大双眼,疑惑问道, “小乙哥?” “怎么不让进去么?” 那人喜上眉梢,赶紧让开了手, “快,快,快些进来!” 那人见大山身后还有两人,也是极其客气友好,将二人一齐迎了进去。 三人进到小屋中来,七子四下观瞧,只觉这小屋比起外边看来倒是要宽敞不少。小屋中间有一火堆,炭火烧得很旺,上方支着一只水壶,壶体擦得亮堂。火堆之下是一块巨石,这小屋似乎就是从这石上建起。大石被火烧热,走入此间,从这脚底开始暖和起来。这火似乎已有很长时间没灭过了,可这屋中四壁却是十分干净,想来这屋主人平日里也是常常清扫。 “这里好暖和呀!”七子忍不住夸赞道。 这时七子思思才注意到这屋主人,他四肢结实非常,身上裹着件羊毛小衫,虽只有一层,看上去却十分暖和。头发扎成碎辫,蓬松起来,随那头颈活动轻摆不止。借这火光细看这人,不胖不瘦,矫健非常。肤色黝黑,比起大山七子来也是要再更黑上几分,想必与这山上曜日有很大关系。他瓜子脸形,鼻头尖挺,剑眉微蹙,却是配上了一双杏眼,与那魁梧身形显然联系不到一处,看上去竟然还有些可爱。七子思思看他这模样,也是好生亲切。 “怎么,这一住就住了十多年?”大山坐在火堆旁边,轻声问道。 这人笑笑,坐了来,从门边柴堆上取下两块新柴,扔进火中, “可不是嘛!不过也偶尔下山置办些东西,有些东西你知道的!” 大山哈哈大笑, “我这次就是来看看,若是方便住上几日,若是不方便……” “哪有什么不方便!哈哈,这里这般大,还住不下小乙哥么!” “没有这个怎么能住得下去!” 大山从身上取下酒囊,丢给那人,那人也不客气,开了口对准喉头灌了下去,竟是一滴没有浪费。 “好酒,这酒还是那家么?味道几十年如一日,不错!不错!我偶尔下山带上些盐和普通酒水,这好东西可是好些年没享用过了。” “那就喝个痛快!” 那人把酒囊丢还给大山,从一旁取来牛肉之类,放在火旁烘烤。 “这山上的日子倒也省心,平日里放会牛,偶尔在这小湖中钓上几条小鱼,也很是欢乐。没事上山找些柴火,又或是打上一只兔子,应付温饱无虞。你知道的,我下山也只是为了些酒水,对于其它都没有念想了。对了小乙哥,还记得咱们初次见面那头小牛犊么?嘿嘿,他现在可是妻妾成群、儿孙满堂了!” “这么厉害!” 大山把酒囊又丢回给那人,那人又喝上几口。这才看到七子思思疑云满面,他放下酒来,不好意思道, “只顾与小乙哥讲话,真是怠慢了,这肉可以生吃,不过烤热之后味道更好!这小哥也能喝点吧,喏,酒!” 七子接过他递来的酒囊,咕咚咕咚喝了个半饱。 “好酒量!与小乙哥一路之人,想必也极不简单。小乙哥,给说道说道你的事呗。嘿嘿,你不知道,这江湖早就流传着你的故事,我每次下山呀,都会特意去打听打听。哎,不过你这眼!哎!” 七子思思以往从未与那江湖中人接触过,哪能知晓这么许多,只是张大了嘴,不敢相信大山竟然早已闻名于天下。 见那人不住摇头,大山却只微微一笑, “只一眼,却是看得更清了。至于我的故事,倒是记不得了。” 那人奇道, “难道失忆了?不过你还记得我呀!” “来到此处,便想起你来了!哈哈,沙老弟,你也别跟我讲我自己的故事,我只要到了那处,自然记起。这两位小友,便是与我一道,再走一次罢了。” “哎,真是佩服你能如此洒脱,来,兄弟也什么都不说了,喝酒!” “喝!” 几人喝到天明做罢,只因所带酒水只够喝到此时。屋里暖和极了,这半个多月以来,没睡一天安稳觉,三人一直到了第三日清晨方才醒转过来。 这天空破了几个洞,撒下万丈金光,几缕直直落到这小湖之上,波闪闪,异常动人。四人立在这湖岸金光之中,享受极了, “这么长时间没晒过太阳,真是太舒服了!”七子感叹道。 “是呀,真舒服!你看这湖这草场,还有这漫山的茶花,简直就是人间仙境!!”思思笑嘻嘻说道,她不知这位沙姓男子为何会选择此处,心中虽有疑问,却仍不敢问出口来,不过还好,大山哥会讲给她听,她也只是晚些知道而已。 “没酒了!” 大山说了一句,二人大声笑了起来,整个草场都回响着这笑声,引得那远处山坡上隐约可见的一群牦牛不时回望这边。 “那咱下山?” “好!” 二人齐笑一阵,这才回屋收拾。 各自分担了些肉食,那人将大半山珍打包起来,这才与三人一齐下山去了。这下山方向与那悬崖相对,倒是另外一条出路。这一路虽然好走许多,却绕得极远,后程还需探路前行,几人从天明走到夜深人静之时,这才下到了山脚下的村庄。 “小乙哥,这石板村好像没有酒楼,只怕连酒也不好找。咱们不如再走上两个时辰,到那建昌府中过夜。” 思思虽然未负重物,但这几日辛苦却是难以承受,最后也只靠意志勉力支撑了。大山知她早已到了极限,只道, “我还不知道你心思?还是放不下吧!思思受不住了,咱们不如找上几匹马,又或是借上一条船来,总比走路要好上许多。” “可这时候又如何找得?!” 大山指了指那一处灯火,笑道, “马不好找,但船应该是有的,只不过保养的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大山的沙老弟一拍额头,惊觉道, “我怎么把她忘了,她那老头子还在世,想必能借个船来。嘿嘿,这老头每日钓鱼,对其余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倒是过得舒心!” 大山一人去往那处,在水边寻到一条小船,便招呼几人过去。 七子惊奇问道, “大山哥,这里竟然还有水呢!为何如此平静!” 大山示意几人上船,待到船儿离开岸边,这才说道, “这老人家都睡得极轻,若是他醒了,可就麻烦了。我留了个信放门口,算是借用的。七子,你刚问什么来着?哦,对,这水啊!这是一个大湖,名曰邛池,这建昌府以这邛池为中心,方圆数百里。邛池之地与那安宁河谷相连,便是这建昌府最为富庶的地方了。这里几乎四面环山,得天独厚,一年四季日明月暖,气候怡人,倒是个养老的好地方。这邛池之美呀,一点不亚于我们之前的所闻所见。这里鱼虾肥美,资源丰富,倒是养育了一方纯良乡民。” “我们前些日子看到的救灾情形便是如此,大家互帮互助,即使遇到这天灾,也是精诚团结,力合一处。” 那月儿挤了半天,终于露出头来。月光洒落水面,把他身影拉得老长。 “这邛池月颇为有名,可惜不是满月,不能饱上眼福。” 思思看这月儿虽小,却是明亮至极,把周围照得如白日一般,不由笑道, “这已是极美了,我能想象那时场景,在这船上置上一桌酒菜,各位把酒言欢,真是美极了!” “哈哈,妹子这提议好!一会上了岸,你们就在船上等着我,我去换了酒就来。小乙哥,哦不对,是大山哥不方便过去,这事就交给我了!” 三人使力,加上这月色皎洁,船行速度极快,也只一个时辰,小船便已到岸。这最近的酒馆只怕也有四五里地,大山三人熬不过沙老弟,只好坐在岸边等他回来,他一人扛着大块牛腿肉飞奔而去。这辛苦两日,还能有此体力,果然很不简单。 也只半个多时辰,他便带了酒回来,喘匀了气,这才说来, “大山哥,刚在酒楼看那告示,你好像被通缉了!上次下山并未发现,似乎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你不是说这皇帝老子只默许了让江湖人士插手么?怎么官家也开始管起闲事了!这一带‘瓜哥’说话还有点分量,大家睁眼闭眼便放你走了。可这官家要是出手,只怕还是有些麻烦!” 大山摆摆手道, “无防无防!该来的,总会来的!七子,看来咱们一时脱不了身了!你们自己小心一些!” 三人不知他为何说出此番话来,正疑惑间,四周火光亮起,把这一片照得似白日一般。 “大山哥!这怎么回事!” “咱们早被盯上了!哈哈,我这般样子,可太容易暴露了!” “哈哈,原来如此,那咱们先喝上两口,再大战一场,若是有命,回来继续喝!” “甚好甚好!” 正文 69 事态多变玉殒香消,江湖义气笑坐天牢 那火光慢慢围了上来,连这水中都遍布了小船,想来也是做了周密安排才会如此有条有理。大山二人喝了个半饱,随意把那酒囊抛在一旁,然后直立起身形,将七子思思护在身后。 “别挣扎了!这里百十号人,有弓有箭,还有那众多江湖好手!你再厉害不过三人而已,哼,这还有个弱女子!要想活命,快快束手就擒!” 大山看看此人,约莫二十初头年纪,身着便服,却是一派官相, “若是猜的没错,你便是人们口中说的‘小洪大人’了!” 那人抬起头来,火光印在脸上,国字脸形,绝非俊美之相,却是阳刚正气十足。那人一听,也是一滞, “你这奸人还想使何诡计,本官不与你理论,这就要将你拿下!来人!” 四周窜出数十人,手持长弓,箭已上弦,只需小洪大人一发号令,便能将四人射成筛子。大山自己无数次历经生死,倒是毫不畏惧,可还有其它三人,可不能就命丧此处。 “小洪大人,我这死了都不知自己所犯何事,真是太过冤枉啊!” 那小洪大人哼了一声,笑道, “祸害百姓,残害忠良,这还不够么!我这得到密报,可是千真万确!你的身形容貌,还有这同伴随行都一一对上,还有什么话可说!我本不愿牵扯这江湖之事,可都指向同一人,你还认为你冤枉么!” “这祸害百姓,残害忠良,哼,确实是极大的罪行。不过,这密报!哎,我说小洪公子,哦不对,小洪大人,我犯了事,你找我便是。这几位,特别是这女子,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小洪大人甩了甩袖子,由于是便服,袖口并未展开,不很威风, “哼,作为帮凶,一个也不能放过!”那小洪大人口齿清晰,谈吐有力,倒似是个秉公执法的大清官。 “我数到三,若是还不伏诛,便让你等万箭穿心而死!” “大山哥,跟他废什么话,大不了一死!” 周围众人听了这话,都极为愤怒,几个弓手拉满了弦,只待一声令下,便要身穿大山胸膛。 “一!” 那小洪大人大喊,大山几人并未理会, “二!” 那小洪大人有些怒意,正待叫出这‘三’,突然一人大声喊来, “箭下留人!” 大山一听,哈哈大笑起来, “一听这声就猜到了!‘瓜哥’别来无恙,您这箭下留人,也是从那说书的听来么!” 从那外间进来一人,正是“瓜哥”。七子思思那日远远见过,此时近处见了也觉奇妙。瓜哥头顶秃了一大半,只有后脑下方有些许黑发,他不愿成一光头,便一直将其留了下来。这月色之下,他这秃头倒是有些亮眼!常人都用手掌摸头,可瓜哥不同,他用前臂来回摩擦头顶,把那汗珠擦拭干净,似乎那汗珠会影响到他头发生长一般。 “小洪大人,我小乙兄弟绝对不是那丧尽天良之人!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我以我这大头的作担保,他是绝对不会害人的!” 周围倒有不少江湖人士,一听这话,也是乱成一团,一人高声问道, “瓜哥,莫非这人便是闻名天下的小乙哥?可刚那人叫他大山又是为何!还有,若是小乙,如此英雄,又怎会是,怎会是那奸贼!让人不敢相信!被这黑白两道同时追杀,可是遇上什么厉害对头?!” 小乙这名号在这大理江湖之中早已如雷贯耳,对大多数江湖中人来说,对他虽有些嫉羡,却无人敢说他是恶人一个。那小洪大人也曾听过此人名号,而自己也确实与他有些渊源,他全然不知自己想要追查之人,竟是小乙!心中也是打起鼓来。他本不愿伤人,刚才最多也只是吓唬对方,要说下死手,只怕也是不能。 “我确定,他就是小乙,我的好兄弟!大家都知道我的为人,我以性命担保,若他是那贼人,我先把自己的脑袋摘下来!我们先查清楚事实,再由小洪大人定夺,大家认为如何!” 这瓜哥在此一带极有声望,这般话也是合情合理,多数人当场便为他声援。 “哈哈!小乙哥,你看我们大理江湖,还是一派祥和的嘛!” 大山大笑起来, “可不是嘛!小洪大人你认为如何?” 小洪大人犹犹豫豫,道, “既然瓜哥作保,本官也可给你这面子,不过……” 话音未落,人群之中有人惨叫,竟是被暗器击中了要害! “不好,有人偷袭!有人偷袭!” 众官兵惊慌起来,却并未乱了阵型,再看那中招几人,皆是中飞刀暗器,直直插入喉头,不论是否带毒,只怕都难活了。 “小乙先走,这群酒囊饭袋交由我们处理!” 这一声过后,却是四处惨叫声起,似乎这大山的帮手不止一人。大山看出一人,正要上前将其制服,岂料这伤了官兵,小洪大人怒极,再不管其它, “还说不是那贼人,竟敢与官为敌,放箭!放箭!” 数十只箭急速射来,大山四人腹背受敌,情况十分危急。 大山把腰带一扯,散了开来,使劲向外一挥,飞跃而起,又将另一端接住,向外一拉,便卸下了半数箭失。那剩余飞箭也有半数被七子二人挡住,其余并未威胁到几人,思思被护在身后,也是惊出一身冷汗。 可这只是第一波箭雨,马上这第二波便已到达,此时大山与另外三人分开,箭雨也是分散开来,多数射向了大山这方。那小洪大人的卫兵训练有素,分两队人马,这队开弓时那队上弦,反过来也是一样,箭雨急促而下,又无太多停顿,七子三人便要支撑不住。大山只一人之力,又如何护得他们周全。 一只箭飞速射来,大山觉得有异,不似这此普通官兵所发,他不敢怠慢,赶紧迎上前去化解。可这用箭之人箭法极高,竟是在极短时间内连射四箭,分别指向一人。大山心头大惊,三个男人应是能够勉强应付,但这思思,可就难说了。自己离得太远,真是有心无力。七子本在思思前方,勉强卸下他的那箭,可思思那支已到眼前,他飞速后跳,想要用身体挤开思思,不过自己的身子也就暴露给了这飞箭。他不想这么多,只想救下思思,舍了自己性命也值了。 怎料思思看出他心意,竟然故意向那飞箭奔去。七子后退扑空,差点跌倒在地。飞箭从思思心口穿过后,直直插入水边杨柳枝干。又一波飞箭到来,七子还未奔到思思身边,右臂中了一箭,之后几箭也是被大山帮忙格挡,这才好险保住了性命。再看思思,身上又中几箭,浅色衣衫已被染红,鲜血涌出,把那身下尘土席卷成泥。七子眼中血丝遍布,看上去异常恐怖!他将手臂上的箭拔出,攥在手里,血水顺着箭失流下,一滴一滴清清楚楚印在地上。 “住手!全都停下!停下!不然我宰了你们小洪大人!” 叫唤之人正是瓜哥!他从后方制住那小洪大人,一把短刀抵住他喉头, “你们都他娘的傻了么!有人制造混乱,就乱杀人啊!他娘的!老子也不管啦!要杀来呀!来呀!” 几个江湖之人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来到瓜哥身边,一人说话, “大家想想,刚才我们已经达成协议,为何又生变故,对他们四人又有何好处!大家想想,定是那奸人之计!咱们中计了!现在快些收手才是!” 众官兵犹豫着,那小洪大人也知自己刚才有些冒失,又害了那女子性命, “众人听命,收箭!注意警戒!” 众位官兵倒是听话,全都放下弓来。瓜哥也慢慢放开了小洪大人。 不多时,一位士官来到小洪大人身边, “报告大人,刚才有人偷袭,却不是他们一伙的。那几人已经伏诛,一人被生擒,却是自食毒药而亡。经确认,这些人十日之前便混迹在江湖人中,想必与这大山,呃,小乙无关。大人你看!” 小洪大人看着死伤官兵,捶胸顿足,再看看那边惨烈死去的思思,他大吼一声, “你,小乙,还有这几人,罪情尚未确认,请先牢中待审,可有异议!” 大山看着思思和七子,并不答话。一旁小沙子也是咬碎了牙。 “那就带走!” 大山大声说话, “等等,给他一点时间!” 那小洪大人点了点头, “那就给你半个时辰。不过这尸体可由本官派人收殓……” “不用!”大山毫不客气回复道。 那小洪大人自知做的有些欠妥,当然也是被大山气势压迫,只好顾作镇定, “那好,你们自己处置。嗯,来人!把这瓜哥抓起来!恐吓要挟朝廷命官,可是大罪!押入牢中,听候审判!” 众江湖人士有心相护,那瓜哥却是摇晃着大脑袋,又用前臂来回摩擦一番,这才说来, “这大牢又不是没蹲过,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何况这错犯得值!大家让开些,别让官爷为难!” 几位官差将瓜哥扣下之后又都立在原地,可这百十号人却依旧是无人动弹。这月色撩人,此时却是更显凄凉。月光洒在七子思思身上,那血渍却成了一团漆黑,暗淡至极。 思思与大山七子早已结下深厚情谊,遭遇如此变故怎能不让人心痛。那飞箭洞穿了思思胸口,七子使力捂住她胸背,却再也无力回天。思思张口,似乎想要说话,可那鲜血堵住了她喉咙,发不出声响。她双眼被血染红,分不清哪里才是眼珠。这一弱女子,自小便被卖作丫环,为追寻自由挚爱,甘愿放下一切,遭受任何磨难。对她来说,这美好的时光刚刚开始,却又很快结束了,她心有不甘,但她不后悔,若是再让她选一次,她也不会让这身前男子为她受险。她用尽全力伸出手来,刚好够到七子右脸,可她再没力气去感受她脸上温度,她的手掉了下去,只在他脸上划了五指暗红印记。 “啊!” “为什么!为什么!” “啊!” 七子心中伤痛刚要愈合,却又遭受此种打击。他心痛欲裂,嘶声狂嚎,大山也是转过脸去,不忍再看。这百十来号人也无不动容,那小洪大人兴许也在后悔自己操之过急,才酿下此种惨剧。只是碍于颜面,不好当众抱歉。 七子哭笑好一会,这才平静下来。 “七子,这几只飞箭,有没有看出是何人所为?”大山轻声问道。 七子擦去眼角泪痕,回道, “隐在人群之中,看不真切,应该不止这些!这些人趁乱狠下杀手,十分阴险可恶!” 大山点点头道, “嗯,你虽痛心,但也还是明白的。” 七子看了看不远处,悠悠道来, “大山哥,那方有片芦苇荡,思思说她很喜欢,就让她在那边睡下吧!” 大山点点头,说道, “去吧!” 七子抱着思思朝那芦苇深处走去,官兵虽然没有那小洪大人吩咐,也是纷纷让开道来。大山转向那小洪大人,大声说话, “小洪大人,怒我直言,你这做派比起你爹来说倒是更加有模有样,不过为人处事,就要差上许多。当然你还年轻,也怪不得你。你能布置下这般诱捕计划,倒也是机智过人,不过以后还请把心思用在正途之上。” 那小洪大人有些不服气,大声回道, “哼,你这是在教训本官?” 大山摇摇头道, “你说是那就是吧!” 那小洪大人没想他会如此回答,气得脸色惨白。 “至于这小沙子,他可没做甚坏事,你大可放他先走。” 小洪大人保持官威,回道, “事情还未弄清楚,如何能放人!一起带回!” 大山侧过身形,双手自然下摆,威风凛凛, “你当真以为,凭你这些手下便能拦得住我?这么客气跟你说话,也是给你爹面子,懂了么?!” 这小洪大人也知对面那人有这能力,他若是想要制住自己也费不了太多功夫,若是那样,在手下面前,可是再也抬不起头来。现如今虽然当众丢了些脸面,却也不能再起冲突,他忍住怒气,不再说话。 “我希望你说到做到。” 良久,无人出声,那月儿换了个方向,地上的影子也随之变动。七子回来了,他满身是血,右臂箭伤之上缠着布条。 “为她做了芦苇棺木,她定然是喜欢的!” 大山叹了口气,笑笑, “还要跟我一起走么?这江湖凶险,旦夕祸福!” 七子点头,异常坚定, “当然一起。我们走完后,再回到这里,故事便由我来转述给她听。她最爱的就是听大山哥讲故事了!” 大山只微微一笑,嘴角轻轻上扬, “那好,我们走。” 那小洪大人有些急了, “你们可不能走!” 大山微微一笑, “对不住了,我们留下,对你也没甚好处。” “对呀对呀,对你没好处的!” 跟话之人却是瓜哥,他那大光头又蹭到了小洪大人身后。自己手上虽是上了链,却刚好能把小洪大人扼住, “哎呀哎呀,我说小洪大人,对不住啦。相信我啦,小乙兄弟不可能犯事的,等他走后,你就多关我一阵子,以解心头之恨好吧!” 众江湖人士一听也是露出迷之微笑,众官兵进退不是,不知如何是好。瓜哥向大山嘟囔嘴,大山点点头,向七子道, “走吧!” 二人奔走,那官兵还要上前阻拦, “哎!哎!看这里,看这里!小洪大人可是在我手上哦!快些让开!快些让开!” 那小洪大人被勒得冒出眼泪,只好挥手示意,众官兵这才让开路来。小乙七子潜入林木之中,一阵马蹄声起,慢慢走远,不久之后便再无响动。这月儿已经下了山坡,瓜哥估摸着二人已经走远,这才松开链子, “好吧,好吧。小洪大人,我嘛甘愿受罚!这就随你回去坐大牢啦,不过说好,我还要住以前那间,多花点钱也行啊!” 不少人竟是笑出声来,气氛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不准笑!把他,还有那个姓沙的押回大牢!” 有官兵问道, “大人不是答应那人不治此人罪了么?” 小洪大人心里盘算,虽然当众应了此事,但大山未遵守承诺,自己理当不用执行。不过此人没犯甚事,也不好再如何对付于他。 “我关他两天不行么!他与官府作对,还对本官出言不逊,理当惩罚!惩罚!” 众官兵第一次见这小洪大人这般耍小性子,也只好按他说的办。带头几位官兵押着二人回去了,这邛池边上众人也都慢慢散去,只剩芦苇荡中沉睡的思思,注定要被人慢慢遗忘。不知多年之后,是否还会有人记得,这夜芦苇滩头,红衣绝唱。 这大牢之中,官兵押着瓜哥二人进来,那牢头一看,嘻笑着迎了过来, “嘿嘿,瓜哥,这许久不见,您又来啦!不过,您这次是倒是自己来坐班了?” 瓜哥嘿嘿笑道,手臂快要把头磨出血来, “没事进来耍上几天,以往老是来探监,这不,自己也过来感受感受!哈哈,最里那间可有人住?我以前也在那里蹲过,熟悉一些,不如就?” 牢头点了点头,嘿嘿干笑起来,朝那几个官兵招呼, “几位大哥歇歇脚!这二人就交于我们了,放心,定然出不了乱子的!” 小沙子并未犯大事,也许关个三两日便能出去。而这瓜哥虽然罪刑不浅,但与这几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交情,于是那官兵与牢头随意交接之后便离去了。二人被送往最里间,路经多个牢房,不时有人与瓜哥招呼,这瓜哥看来还真是朋友遍天下的主,连这牢中也有不少旧相识。 瓜哥刚进到牢房,铺了稻草坐下。牢头还在与他打趣,后边又跟进一人,牢头一看,低下头来, “夫人!您,您怎么来了!” 来者是位妇人,听她说话, “我与瓜哥说几句话,你们先下去吧!” “好的夫人。” 这妇人与瓜哥似乎相熟,那牢头也是识趣,赶紧带着其余人等出去了。二人一问一答,把小沙子听得一愣一愣, “这牢房还不错,清静,倒是个说话好地方。” “嘿嘿,那可不,这待遇着实不错!” “哼!瓜哥今晚这一出,还真是厉害啊!这外边都传开了,瓜哥舍命救小乙,啧啧,看把你能的!” “夫人过奖!过奖!只是为好兄弟做些事罢了,算不得什么!算不得什么!” “你把我儿子脖颈都勒得淤青,还算不得什么!” “哈哈,那我坐牢赎罪啰。不过话说回来,这小洪倒真不如老洪仗义,还有些孤傲顽固,真是不太好相处!还有,反正又不是亲生的,用不着这么心疼!哈哈!哈哈!” “你!你!哼,你好厉害,就凭你刚才这些话,我也要关你个三年五载的!” “哎,夫人,你可讲道理呀,我帮助的可是好人啊!查清楚事情原委,可是要为我翻案的!要真是关上三年五年,那不得把我憋死啊!” 瓜哥手臂又在头顶摸索。 “哼哼,你这人就是欠收拾!” “这小洪也是沾了老洪的光,若非如此,小小年纪又如何能当上这一方父母官。老洪死后,他都听你的,你啊,就帮下忙,为我说些好话。” “呵呵,想得到美!” “哈哈,你啊,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哼!呀,对了!” “怎么?” “他,真是小乙?” “当然,不会有错!” “哎,这傻弟弟外边飘荡这么多年,也不回来看看!一想到他的事,哎,都要流出泪来。” “这老弟福大命大,若是普通人,只怕早就死上百回了!你就不用太过担心!现在啊,我的问题才是大问题!嘿嘿,妹子,你看。” “你刚才见到小乙,他有没有长胖一些,这家伙,小小年纪就知道喝酒,一身的伤,不知还会不会经常发作!” “妹子!” “哎,我时常在想,若是他愿意,就留在我府上,让我养他一辈子都行。” “妹子!” “我刚才好怕,怕他和小洪的人打起来,不论伤着谁我都会好难受!” “好了好了!妹子,你这也太啰嗦了,现在他们都好好的,不挺好么!要我说呀,还是多关心下我才是!” “哼,我才懒得管你!” 正文 70 日月星辰匆匆而过,宿怨难了阴阳两隔 二人正说话间,从那牢房上方通气口处,勿的落下一只酒囊,瓜哥大惊,朝上看去,隐约有些光影晃动,正疑惑间,有人说话, “瓜哥,今日多亏你顶力相助,若非如此,可能会有更大死伤。小弟这不太方便,只能先敬些酒水了!嘿嘿,姐姐,你看起来还挺好的呀!” 小沙子忽的站起身来,望向上方, “小乙哥,是你么?” “嗯,是我!小沙子,也是辛苦你了!” 瓜哥大笑起来, “哈哈,好兄弟,我这坐牢还有酒喝,过瘾过瘾!不过我说,你们怎么还没走,到这来干嘛,不会只是送酒吧!” “差不多吧,这刚一见面,还没喝个酒就又分开,还让哥哥坐大牢,兄弟真是对不住你!咱们就牢里牢外喝个痛快!” 那牢中女子显然生了气,厉声喊道, “安小乙,你个王八蛋,回来也不先来见我!” “我的大姐啊!真是冤枉死了,我可是刚到这建昌府,还没停稳当,就被你家儿子围住了。倒是借了你家渔船,可是没见到你啊!” “哼!明明知道我不在那边,还说这风凉话!哼哼!你在外边倒是混得美!” “姐姐别生气,小乙在这还有话说。” 那女人知道其中厉害,若是多耽搁一刻便多一分危险,只好闭口听他说来, “你的话,这小洪也许能上点心,就劳烦姐姐说道说道。当然,不是为我说道,是为我这哥哥和兄弟。他们本来就没犯多少事,随便关个一年半载的就行了!” “什么!一年半载!我说小乙!”瓜哥一听也是急了。 “错错错,关个十天半月的,就放了得了!他们也没多大害处。若是不时能送上些酒水,那就美了!” 那女子沉默片刻, “哼,你早猜到我会来这,所以亲自过来求我的吧!要我点头也行,不过你也得应我一事!” “姐姐请讲!” “嗯,别让人抓着了!要被人抓住,哼,我一辈子看不起你!” “哈哈,哈哈!那是自然!别的功夫没有,逃跑的本事那可厉害得紧!” “快些滚吧!” 小沙子也插话进来, “小乙哥,你就别再耽搁了,我和瓜哥没事的,你就放心好了!” 瓜哥拍拍小沙子,笑道, “小乙,你走吧,这兄弟我替你照顾了!” 那通风口中又丢下两个酒囊, “我全身上下只剩这些了,你们慢慢喝,客气的话就不多说了,我先走一步,免得再给你们惹麻烦。” 说完上边那人翻身下去,三人聆听牢外动静,再无一丝声响。 天空微亮,官道之上行有马车一辆。瓜哥做事倒也用心,不仅有快马,那酒水干粮药品也都一一绑缚妥当,就连路费也是备得充足。大山七子驾车慢行,这一夜之间便少了一人,二人心中都是空空荡荡。 “大山哥,你说这人死后真会下地狱么!” “也许吧,下地狱又如何,还得面对这许多熟悉面孔,烦也烦死了!” 七子哭丧着脸,道, “大山哥,咱们来这建昌府也就几天,却一下发生了这许多事情,还把思思丢在了邛池边上,我整个人似失了魂一般,全然无法接受这 事实!” 大山叹道, “就怕这暗地里施鬼计的,真是防不胜防。我也许经历过太多生死,对这已经见怪不怪了,没想你也能很快振作起来,我倒是小看你了。对思思来说,她用自己的生命来守护这个她所想要依靠的人,也算死得其所了。” 七子长叹一口气,又道, “大山哥,你说我是不是一不祥之人,跟了我的女人都没个好下场!” 大山笑笑, “你可千万别这么想,不然我可就是那天底下最可恶的人了!咱们不是神仙,根本不可能顾及到所有的人,因我而生变的人,只因与我有缘罢了。” 七子想了想,说道, “不太懂,但我会记得你说的话。大山哥,我想以后就只我二人一路吧,不想要再牵扯更多人了。” 大山点点头, “不曾拥有,就不会失去。也好,也好。” 七子终于笑了笑,虽然笑得极为难看, “大山哥,咱们出了这大理国,应该不会有这许多危险了吧!” 大山扶了扶面具,尴尬笑道, “依我看,行踪已露,可能更加危险吧!” 七子有些疑惑,又听大山说来, “你想,这建昌府闹出这么大动静,江湖之中,又有几人不知呢!我得罪的可不止一二人,或许这江湖上成百上千的世家门派都想要我的命,现在又加上这大理国皇帝,没准那大宋皇帝也看我不太顺眼呢!哈哈,所以我们一旦暴露了行踪,就会有大批人四处赶来。虽不至于全是敌手,却也是极难防范的。” 七子思索片刻,叹了口气, “也许思思留在那芦苇荡中,是个较好的选择。至少还能有个绝美的住处。” 二人不再说话,只是看路行车,很奇怪,这一路走得极为顺利,并未有人前来骚扰。路还算好走,路旁景致变换良多,二人轮流驾车休息,只是两日便到了一处大河之畔,二人停车远远看去,河口处聚集了不少人,正在排队等候检察通行。 大山下了车来,向对岸望去, “咱们弃车走走,从这里只怕不容易过去。” 七子看了看,有人查验通关文牒, “咦,大山哥,咱们这便到了大渡河边上?过了这河,就到了大宋境内?” 大山点点头回道, “对啊,是否觉得太过顺利,有些不可思议呢?!” “还真是有点,莫非是那位夫人起了作用?那咱们现在如何是好?身上可什么都没有!” 大山把马绳解下,让马儿远处吃草去, “四处走走,找个地方游水过去便是。” 二人沿这大河上行,河两岸多山,草树相连,十分难走。大山行得很快,倒似知晓这草间小路一般,七子跟在不远后,也是步履如飞。行了数十里地,这才在一处平缓小坡停下。大山站在坡顶,看向对面山崖,良久才出一声。 “这大理国的账,也不知要多久才能了结!” 七子想了想,问道, “你是说那夜偷袭暗算我们的几人?” 大山微微点头, “你现在也稍稍体会到这江湖险恶了吧!不过话说回来,真到了存亡之际,哪有什么善恶之分,谁能活到最后,活得最好,那才是英雄。” 七子点点头,二人并立,看向这滚滚河水, “大山哥,这一带水流更是湍急,只怕不太好过去呀!” 大山慢慢坐了下, “歇会儿吧!” 七子与他并排坐着,心中也是有些疑惑, “大山哥,为何不直接过去?” 大山抬头看了看天空,摇摇头道, “不急不急,晒会太阳再走也是不迟。” 七子不懂,倒也没再继续追问。 半个多月的雨水把这大渡河水位抬得老高,从上游带下的泥沙将这河水整个染成暗黄之色。河水之中不时夹杂着带叶的树枝,甚至是那连根拔起的粗大树干。这雨已经停下两日,还有此等水量,可想这洪水的厉害。这天空只要一晴开,便是烈日当头,把这四周草木晒得直冒水气。身上很快便被那汗水打透,七子忍受不住,解开了外边衣衫, “大山哥,这什么鬼天气!下雨时清冷得很,这一出太阳,又要把人晒个半死!” 大山把酒水干粮取了出来,与七子分食, “吃喝一点,待会还有要事办呢!” 七子光着膀子,那右臂箭伤外缠着药草,还略微沾着些血渍。七子以往并不太喝酒,自从跟大山一起,几乎就是每日与酒为伴了。吃罢,他又大喝了一口,长长打了个酒嗝,别提有多痛快。他向四周一瞥,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大山哥,好像有人!” 大山喝了口酒,笑笑, “都来好一会了,我猜想,人家是要等我们吃饱喝足方才送我们上路。” 话音刚落,这小坡顶忽的窜上三人,皆是黑色黑裤黑鞋,裤腿扎在绑带之中,身后背有五尺长刀,刀光闪闪,异常锋利。三人都是极黑,长相也颇为相似,头发又粗又黑,缠绕在脖颈之上足有三圈。再看三人的脸,没有一丝多余的肉,颧骨突起,看起来十分凶恶。 大山站起身来,拍去衣裤上边沾上的短草和尘土,轻声说道, “我早该想到是你们!哎,这冤冤相报何时了!” 其中一位黑衣人开了口, “我们苦练十数年,就是为了给父亲报仇。没想到你竟然又回到大理国,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大山摇摇头,又道, “人生在世,可有太多可以去追求的东西,比如我手中的酒,让仇恨蒙蔽了双眼,你们父亲若是有灵,想必也是不愿见到的吧。” “哼,少废话!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哼,你这小跟班,若是识相,快些滚开,否则也一道宰了!” 七子早就怒极,这三人应当就是那暗中放箭之人,思思便是死于他们之手,他向前一步,要与那人死战! “哈哈,你这小子不识抬举,就让你死个痛快!” 说话那位迎了上来,七子丝毫也不畏惧,一棍砸了上去。那黑衣人身法极快,极速变换身形,飞起一脚,直直踢到长棍中间。这一脚力极盛,倒是把七子双手震得发麻,那右臂用劲,伤势加重,鲜血又流了出来。大山在身后看得真切,这黑衣人尚未出刀,七子已然难以应付。 “七子先退下,你不是他们对手。” 大山奔至七子身后,把他向后拽了回来。 “我这兄弟受了伤,打不过你也是正常,你们三人苦练十数载,不知这近六十年的功力能不能对付得了我这江湖老油子!” 三人见大山出了手,都拔出刀来, “你就准备空手应付我三人合击么!” 大山转了转头,回道, “有何不可!对付你们,应该还不至于使上武器!” 三个黑衣人被大山激怒,一人高喊“混账”,然后提刀砍了过来,大山轻巧躲过,另一人的横刀已至,大山跳回第一人那处,贴到他背上闪了开来,横刀空中急速停止,可见此人对刀控制已经到了炉火纯青之境。第三刀又加入战团,三人配合无间,刀影已将大山困在其中,上下左右各路出击,每一刀都极为凶狠。大山左突又闪,处境十分凶险。一旁七子看得着急,可自己又万万不敢加入其中,自己本事不够,若是还让大山分了心,可就更加危险了!那三人刀法绵密,并不是那直来直去,绝对刚猛的路数,体力应该不是问题。大山虽说还不至于被刀砍到,但也无法占得任何便宜,反而越发被动了。七子瞪大双眼看他四人打斗,想趁机把手中长棍丢给大山,赤手空拳,还真是没有什么胜算。七子正自焦急,却听一位粗狂嗓音由远及近, “枪尖是否还在?速速取来!” 七子只觉这声音有些熟悉,再看那脸,瞬间明白过来。那人脸上长长一道刀疤,光看面相也知必是凶狠角色。此人正是那刀疤武士,那日出大理城时也曾见过。七子知他意思,迅速从包袱中取出枪尖,在棍上安稳后丢了给他。临时组装,虽不十分贴合,但也有胜于无。刀疤脸接过枪来,看了看,微微点头, “嗯,够用了!” 他加入战团,很快便带了一人出来,一刀一枪跳出战团,激战在一处。 “小乙哥,这人交给我了,那两人你就随意了!” 小乙笑笑,轻巧躲开对方刀势, “你怎么跑来了,老小子不用你了?” “现在倒是用不着我了!” “完事咱哥俩可得好生喝两口!” “那是自然,对小乙哥啊,我只有这酒不太服气!” “那正好,咱一会比划比划!” 这二人边打边聊,竟丝毫不在乎那对面三人。三个黑衣人使上全力,却是占不到任何便宜,慢慢急躁起来,刀法也变得更加钢猛,而大山与刀疤脸却越加进退有序,游刃有余。一人狂刀旋转过来,大山侧身低头,将将避开,便随那人一同转了起来。那人来不急收刀,眼前却是出现大山面庞,只一拳距离,他大惊失色,避无可避,鼻头吃了大山一拳,顿时血水鼻涕横流,眼睛一时睁不开来。眼看自己伙伴吃亏,另一人便要来救,却刚好露出破绽,被大山一脚踢得趴倒在地,短时间内定然无法再次站起。大山一拳一脚收拾了这两人,再看刀疤脸那边, “不要!” 大山大吼一声。话音刚落,黑色枪尖已然洞穿那黑衣汉子胸膛。枪身向外一拔,那人瞪眼倒地,挣扎几次,之后便再无动静! “大哥!” “大哥!” 剩下的两位黑衣男子一同叫喊出声!可以想象,身死之人便是这三人中的老大了!被刀疤脸一枪扎死,倒也没有太多痛苦。二人不顾一切奔了过来,抱住尸体大声哭嚎,丝毫不管自己是否还深处危险之中。果不其然,刀疤脸一枪又到,斜斜刺入一人脖颈,即便是那大罗神仙也是难救。 “二哥!二哥!” 转瞬之间,便只剩下一人,想要死只怕也还要看人脸色。这老三慢慢站起,刀疤脸却未马上下那杀手, “喏,你爹就埋那里,还是我和小乙哥一起埋的。小乙哥引你们到这边,要的就是在你们父亲面前好好教训你们!小乙哥本不愿杀你们,但我可没这好心!你们一定要前来送死,呵呵,他不愿杀,我倒乐意的很!哈哈,杀这恶人,真他娘的痛快!” 那人看向刀疤脸手指那方, “我爹埋这?!” 刀疤脸笑笑, “我有个提意,听不听?” 那男子眼睛盯住不远处的土丘,正色道, “哼,不就一死么,尽管来!” 刀疤脸大笑一声, “哈哈,若你不这么轴,可能会是条汉子。这样,你把你两个哥哥埋好,再来受死。” 那黑衣人想了想,若是现在死去,便没人替兄长收尸,反正自己早晚都得死,这倒是个更好的选择。 “那好,待我埋了哥哥们,再战个你死我活!” 刀疤脸从地上拾起酒水,狂灌一口,这才丢给大山, “小乙哥,这酒我可是等了好久!” 大山摇摇头,道, “下手倒是有些狠啊!” 刀疤脸回道, “拼个死活的局,还是早些结束好些!” 大山点点头,喝了酒又丢给一旁早已惊呆的七子,七子差点没接住,又听大山说来, “这小兄弟,七子,一路与我走来,是条汉子!” 刀疤脸来到七子身边,拍拍他肩膀,笑道, “小乙哥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来,咱俩喝一口!” 三人坐在小坡之上,一边喝酒,一边看那黑衣人埋葬兄长,气氛倒是有些诡异。那人埋好之后,跪在父亲兄长坟前,久久不愿起身。 好长时间,那人终于站起,手中长刀握得极紧, “来!” 刀疤脸哈哈大笑, “挺好!快来受死!” 那人飞奔而来,大刀直上直下,皆是搏命招数。刀疤脸未用那枪,只独棍与之相搏,竟是战了个平手。 又斗二三十回合,刀疤脸渐渐占了上峰。突然之间,他身体一抖,双手竟是乱了分寸。黑衣人趁势攻了上来,情式十分危急。大山看得真切,赶紧上前相助。那黑衣人一刀砍下,大山抽出棍,将那大刀格挡开来。大山一但用上这棍,那人又如何能够招架得住,没过十招,便受伤倒地,吐血不止。 大山不再理会那黑衣人,飞速回身查看刀疤脸伤情,七子也赶紧凑了过来,二人注意力全转移到刀疤脸身上。那黑衣人在地上吐了半天血,用尽最后一丝气力飞身而起,钻入那滚滚大渡河河水之中。 “小乙哥!”刀疤脸伸手指那河水。 “别管他了,我可不关心他如何。” 刀疤脸心中遗憾,长叹了一口气, “皇帝老儿这些年间,四下搜罗了很多孤儿,养成死士为他尽忠,这三人便是如此。他眼线很多,最终还是查出了小乙哥。他对你一直是怀恨在心,因此你们这一路,才有了这许多怪事发生,以后啊,一定要小心一些才是!” “我可不关心他们怎样,快说说你自己。” 刀疤脸吐出一口血来,血色呈棕黑之色,有那中毒迹象。刀疤脸之前如此心切杀那几人,想必也与中毒有关。 “中了毒?” 大山看他诸多关节都呈青黑之色,七窍也是发紫,显然已经中毒至深,再无生还希望。刀疤脸努力调整呼吸,慢慢说来, “上次放你们出城,那皇帝就对我失了信任。我以为活不成了,怎知他并未对我下手,只是降职到那崇生寺做了帮工。呵呵,他可真是面子上做的好看,私下里却是毫无人性,这我早就领教过了。不过万没想到,我还是被人偷偷下了慢 性毒药,到我发现之时,早就为时晚矣!我这一生,都献给了大理国,可到头来,却换来这般结局!小乙哥,我这辈子,没什么朋友,你是我最敬重的一个!我想要誓死追随于你,只可惜时日无多了!紧赶慢赶,我终于还是在这等到你了!我替你杀了那两人,让你的罪孽也少上一些。” 大山把刀疤脸的头放在自己胸口,紧紧抱住,这男人之间的情谊,根本不需要用泪水来说明,他眼睛血丝遍布,坚定说道, “小朗,我明白!我都明白!” 刀疤脸笑着看他,嘴角血水已经干涸,这一笑便裂了开来, “小乙哥,我所有积蓄都留给了霞儿她娘,没什么可牵挂的了。我这一辈子,活得窝囊,拼死尽忠,自以为大都是为国为民,到头来,却什么也没得到。可能唯一做对的,就是认了你做了大哥。我现在啊,要死了,也算是个解脱吧。我死后,随便找个地方把我埋了,或是放上一把火,烧了就是。有小乙哥替我收尸,真好!” 大山闭上眼睛,长长呼出一口气来,刀疤脸死死拽住大山衣袖,慢慢说出声道, “小乙哥,我听人说你在那酒馆给人讲故事来着?好像故事里有我!我还想听,再给我讲讲如何?” 大山伸手抚摸他那带疤的脸,轻笑一声,道, “好!” 正文 71 旧主先逝尽换新颜,孩童顽劣不知深浅 这雨总算是小了些,金河之水涨得老高,愤怒的拍打着两岸岩石,溅起丈许来高的水墙,似是沸腾一般。那酒馆依旧孤零零的待在岸边,商客大都还在,因这暴雨冲毁了上山的路。几位懂些烹饪的客人自己动手,为众人做些家常饭菜,有力气的,便帮着把那屋顶破洞修补加固。小乙几人正在那金河边上,陪着小伙计。小伙计跪在泥中,略微有些抽泣,他身前是一土坟,坟土拍得坚实,上面又铺满杂草,坟土不至于被这雨水冲开了去。小伙计保持这姿势已经很长时间,小乙为他遮挡雨水, “这都第三天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那小伙计身体忽然歪斜过来,竟是早已昏厥过去。小乙赶紧上前将他抱起,飞奔回了小酒馆。小伙计被放在火旁,暖意袭来,这才慢慢醒转过来。众人围了过来,只见他紧紧揪住小乙袖口, “小,小乙哥,掌柜的真的没了?” 小乙点点头道, “没了,真没了。你亲手埋的!” 小伙计沉默了,又听小乙问话, “他应该是把你当做儿子看待的,虽然你不愿承认,是也不是!” 小伙计眼神迷离,似乎想着些什么,半晌方才回过神来, “他,他们对我都很好的,只是我……” 他话说不出口来,阿果却是抢先问道, “那你的亲生爹娘呢?” 小伙计摇摇头,黯然回道, “被水冲走了,也是这金河!” 众人默然无语,又听阿果说来, “那你叫什么名字!” 那伙计却坐起身来,向着小乙急切问询, “小,小乙哥,我姐姐还活着么!” 小乙被他弄得一头雾水,回问道, “你姐姐是谁?” “姚箐啊!那晚听你们说起,我当时太忙还没来得急问起!你说你说!她是否真的还活着!” 小乙三人瞪大了双眼,没想这姚箐竟是小伙计的姐姐。看众人惊疑,小伙计这才解释道, “我们一家四口住在这金河岸边,去年发了大水,把父母都卷走了,姐姐带着我倒是活了下来。后来四处逃难,终于安稳了些。姐姐无意中看上了那前来赈灾的大夫,每日辛苦帮忙,却是欢喜得很。我记得那人始终身穿白衣,俊朗至极,潇洒非凡,姑娘们都围着他转,也难怪姐姐会喜欢。可突然有一天,那大夫一声不响的走了,竟是没跟姐姐打上一声招呼。” “后来呢,后来呢!”那阿果催促问道。 “别急啊,听他说!听他说!”童陆最喜欢听这好玩故事,也是怪阿果打断他说话。 “后来姐姐就老是要跳水自尽。可你知道,我们从小便是在金河边上长大,若非大水急流,又如何能把自己淹死。” “那你姐姐为何不去找他?还有,那人似乎让我想起某人!”童陆托着下巴说道。 “你知道那位大夫?”小伙计疑惑问道。 “那可不像是个好人!哎,不说这大夫了,还是说说你姐怎样!”童陆又把话转移回来。 “我姐老是跳水,后来我也就习惯了。可是有一天,她跳了水势暴涨的金河,便再也没起来。我为寻她沿河而下,就到了此处,遇到了养父养母。我,我还以为姐姐已经……” 童陆笑笑,说道, “你姐啊,现在嫁给了一位老实人,过着安稳日子呢!待会我们把地址给你,你有空便是去看看她!哎,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伙计回道, “叫我小笛就是了!” 白青喜欢这个名字,嘻笑说道, “小箐,小笛,你们父母真会取名!以后我们就叫你小笛子吧!小笛子,嗯,真好听!” 阿果嘴里念叨, “这名好,就叫小笛子!” 人群之中有人附和道, “这小笛子倒是聪慧,人品也不错,既然老掌柜是你养父,那这酒馆就理当由你来照看。哦,对了,这酒你可会酿制?” 小笛子想了想,回道, “也曾跟着养父学过的,只是能否做的与往常一样,那就不好说了!” “无防无防,咱们好些人来此,都是贪这一杯酒,你年纪小,若是差些,也不打紧,多多改进改进便是了!” “谢谢各位叔叔伯伯!小笛我一定努力做好!” “哈哈,甚好甚好!大家继续喝酒!喝酒!” 众人散去,各自饮酒吃喝,相互打趣畅聊,这小酒馆到是恢复了往日模样,一点没被几日前那事影响。小笛子慢慢坐起,脸上微微挤出一丝微笑。 这边阿果拉着童陆, “那白衣大夫到底是谁,有多英俊?你和他相比,是不是一天下一个地下……” 一连串的问题把童陆问得摸不首头脑,只好应付她道, “真是俊的无法形容,你啊,若想找他可得快些,说不定已经出了大理国了!” 阿果一听,也是来了劲,赶紧收拾了她那包袱,穿好蓑衣便跑出门去。小乙几人愣在当场,不知发生了何事。不多时,阿果又回来了,来到几人跟前, “对了,到哪去找啊!” 童陆简直要崩溃,抱头坐在地上,不想说话。小乙咽了咽口水, “难道去了大宋国?” 阿果一听,又跑了出去。 后边那句“我们也去,不如一起?”却是没能听进耳中。 不一会,阿果又回来了,童陆眼神呆滞,看着火堆不住摇头。阿果来到小乙身边,陪笑道, “我身上可没钱啊,能不能?” 小乙苦笑着看向白青,白青又转头看着童陆。阿果赶忙来到童陆身边,直勾勾的盯着他,童陆把头埋到双腿间,叫喊道, “赶紧给她啊,快受不了了!” 白青眨眼看着阿果,从怀里摸出几锭银钱递给她,问道, “阿果姐姐,你真不和我们一起走?” 阿果收了钱,喜道, “我去找男人,跟着你们干嘛,我还嫌麻烦呢!嘿嘿!” 阿果蹦蹦跳跳,转身便走, “我走啦,可不要想我哟!哈哈!哈哈!” 说完她转身便又跑了出去,童陆长长叹了一口气, “哎,终于走了!” 可过不多时,阿果又回来了,童陆简直要疯掉! “这路断了,要再待上几天。” 几人便在此处住下,虽没床位,可这小酒馆却很是温馨,有酒有肉,没事与众人比酒说话,倒也十分快活。 转过天来,这雨终于停了。人人出力,这山路的清障工作也是有条不稳进行着,阿果等不急,这路刚勉强能够通行,便独自一人走了。她早已打听好路线,想必也不那么容易迷失方向。小乙虽不放心,看她如此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童陆却是不愿再与她碰头,于是三人在这酒馆又多待了几日。 这日风清气朗,虽仍不见暖阳,却已是个雨后的大好天气。小笛子给三人带上许多酒食,亲自送出老远,这才满意的回那小酒馆去。小乙三人站在山头,远远的看那酒馆,独独的一间,却也是一座江湖。 三人翻过山来,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自北向南的大河,一眼望不到头,河谷极宽,两岸散落着不少屋舍,想必这河岸土地也极是肥沃,养活了这方乡民。河两岸泥沙很多,应是那山洪带来,到此一处水流减缓,慢慢累积而成。 早有人清理过道上河沙,三人也没费太多气力便下到河岸边上。有几人插手等候,应是有游船在此停靠。不多时,一老翁慢慢划船过来,船上载有五六人,皆是农家打扮。那老翁皮肤黝黑,头发花白,可这手臂筋骨依旧结实,定然也与他每日撑船有关。老翁口中骂骂咧咧,小乙听力极佳,倒是听得真切, “这小畜生,晚上回家,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小乙好笑,想着他也只是说些气话罢了。原来这岸边几人只是接货,并不渡河,于是上船的也就小乙三人了。老翁把那绳子栓在岸边树干之上,朝这边看了看, “你们吃饭没有,没吃的话,跟我一起去老兄弟那吃点?” 小乙站起身来,笑道, “我们这里有吃喝,爷爷不如就这将就吃些!” 小乙从包里取出酒肉,递了过去。老翁看了,口水不由得流了下来。他伸手把肉接了过去,口中却是说着, “这不太好吧!” 刚吃一口,接着又说道, “哎呀!这肉香的!啧啧,好吃好吃!” 三人只觉这老翁好玩,小乙又递了酒给他。老翁更是兴奋,拿起酒来左闻右闻,接着喝一口吃一块肉,嘴边沾满油水,甚是享受。看他吃得如此开心,三人心中也都欢喜。 老翁很快吃完,不断舔着手指,要把那手上的油腥全部舔个干净。 “爷爷,够了么,我们这里还有呢!”小乙上前问道。 “够了够了!娃娃懂事的很!多亏了洪大人,咱们也不时能够吃上肉了,不像以前,一年到头也没一顿大肉,那时才真是心慌得很啊。” 老翁取下绳子,站到船上,略微有些踉跄,接着大笑道, “娃娃们坐稳了!爷爷我划船几十年,稳得很!” 他这般讲,童陆白青却是一手一边紧抓那小船, “爷爷您没问题吧!”童陆夹声问道。 “哈哈,怎么可能有问题!” 船儿离岸,慢慢向对面行进,每一桨都极为有力。略微有些细风,老翁雪白短须轻歪一旁,他口中一呼一吸,还带着些白气。河刚过一半,老翁腿脚便有些晃动了,带着整个小船轻微晃动,可他还在安慰童陆白青, “娃娃不用担心,当年我一口气喝下三斤烧酒,照样上船渡人,就这么点小酒算不得什么!” 话虽如此,老翁的腿却抖得更厉害了,他只好把身形放低,船身这才慢慢稳住。最后老翁干脆坐到船尾,不再摇桨了。小乙看他已经没力,便自己划水稳住小船。 “哎,怎么不中用了,才喝这么点!嗯,困了,睡了!” 小乙三人一听,也都大惊。眼看那老翁侧身摇晃,便要倒向那河水之中。小乙三步并作两步,从船头跑至船尾,在老翁脸着水面之时将其拉住。老翁咂了咂嘴,香甜睡去。小乙这动静还是有些大了,这小船剧烈摇晃一番,许久才慢慢稳定下来。这水流速极快,看来要在下游很远才能找到依靠之地了。小乙将老翁放到船中,戳了戳童陆,二人一齐使力,船儿这才走上了正途。 上了岸来,小乙拴好船儿,那老翁却是睡得极沉,他也只好将其背上,再去村里寻他家人。童陆跟在后边,骂骂咧咧道, “这船坐得糟心,白搭了酒水肉食,到头来还要自己划水,这不,还要送人回去,真是造孽啊!” 白青拍他后背,笑道, “我倒觉得这爷爷十分可爱,竟能划着船睡着。你看他这睡相,还真是像极了那小小的孩童。哈哈,你们看,还吃着手指呢!” 童陆无奈笑笑,不再说话。这老翁虽然个小,可醉酒之人,却着实不太好背,老翁不时向下滑走,小乙后来干脆直接将他扛在肩头。三人回走了好一阵,这才见到村子。村子里有些顽童,见到生人也不害怕,再看划船老翁,便兴奋的带着几人回去那老翁家中。小乙分了些吃的给几个孩童,这才将他们打发走了。 “这爷爷家便在这河边上呀,咱们在村子里走了一圈又回了过来。” 童陆四处找了些干柴过来,丢在地上, “嘿嘿,还挺会挑地方,这里较水面高上不少,大水来时淹了大片农田,却没能危及到此处。” 天黑了下来,还是有些寒意,小乙生了火,才把这房看得清楚。房子极小,中间干草扎成一排,再往里摆了一张小床。外边稍稍宽些,门口一侧摆着几只锅碗和大捆干柴,另一侧则是些捕鱼工具。房屋墙壁半身之下,竟是用的大石,再往上这才用那泥土和草筋夯实而成,屋顶也是层层加固,这雨连下这长时间,屋内却是一点雨水不曾进来。小乙把老翁放在床上,用心盖好被子,这才取出酒肉三人分食。 童陆现如今也是好酒之人,虽说每次喝得极少,却也是有酒必喝,他轻轻抿了一口,做出极为享受的模样,笑道, “真是不错,咱们行走江湖,四处为家,还能有酒有肉,快哉!快哉!” 白青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陆陆总爱装大侠!” 门外脚步声起,小乙来到门边,向外张望,只见几位乡民匆匆赶来,来到门前看到小乙,齐声问道, “沙老没事吧?!” 小乙笑笑, “没事,只是喝了些酒,并无大碍!” 那几人却是脸色大变, “哎呀,怎么给他喝酒,弄不好要出人命的!” 小乙大惊,童陆白青也都站起身来,乡民们进了屋来,屋内就显得十分拥挤了。带头那人仔细查看了一番,这才长舒一口气, “这沙老啊,总是说自己年轻时多么能喝,现如今啊,是沾酒就醉,一醉就是两三天,这村里人啊,都不敢给他酒喝。你们刚来,也不能怪你们。看他并无大碍,待到明日请来大夫,为他开服醒酒汤便是了。” 白青接口道, “我就是医生,也能给爷爷看看的!只是身上没药……不过明日 可以上山寻些。” 几位村民看她年纪不大,倒是有些质疑, “我看啊,还是请个郎中才是。小姑娘好意咱们心领了!” 童陆只觉奇怪,随口说道, “你们这许多人一起来看爷爷,看来他人缘不错哟!” 带头那人笑道, “沙老划这渡船几十年了!我们的父辈都是坐他船长大的,可是这村里最年长的老人了!现如今,他已经七十有余了,却仍然每日载人过河,分文不收。咱们两岸乡民感激他啊,每日轮流给他带些吃喝,他那小孙子也是吃这百家饭长大的!咦,对了,那小子跑哪里去了!” “爷爷还有个孙子?”小乙疑惑问道。 “这小子叫沙辞,倒也孝顺得很。沙老没儿子,这孙子是他十多年前领养的孤子,二人虽不是亲生,感情却是好的!二福,你去问问那些娃娃,看知不知道小沙子在哪里。” 童陆嘴中念叨, “嘿嘿,‘小沙子’,这名字有意思,‘小傻子’!嘿嘿!” 那人听后,哈哈笑起, “我们这边口音便是如此,这俩字有些相似,大家也都习惯叫他‘小沙子’了。” 几人围坐闲聊,不多时,那二福回来, “李大家的娃娃说他带着王家三丫头上山去了,本想跟去,可那山水太大,便留在家里了。这王家也是心大,我们过去问了他才知道女儿丢了,正着急呢!” “什么时候去的?” “大清早就去了!” “哎呀这小傻子!不知道这大水多吓人么!赶紧通知村里人,有气力的跟我上山寻去!” 小乙赶紧上前说话, “我跟你们一块儿去!别的不敢说,气力倒是多的很。” 几人看看小乙,觉得他身体强壮,精干有力,倒是一把好手,也就不再推辞。小乙接着又道, “这两位跟我一起,也是学医多年,不如让他们留在这里,也能照看下沙老不是?” 那人疑虑片刻,这才回道, “也好,那我们就赶紧吧!” 小乙回头对童陆白青点了点头,便随那几人去了。 这转眼间,天已经大亮,临水小屋里,童陆坐在火堆旁边打着盹,白青则是站在门口翘首瞭望。这天黑路险,也可能会不时有那山洪下来,她担心小乙,也是一晚没合上眼。童陆倒在地上,却是醒了过来,看看门外,揉眼对白青说道, “有什么可担心的,小乙哥这体格这身手,咱们都死光了还轮不到他呢!” “呸呸呸!乱说话,把你嘴缝起来才是!” 二人正在斗嘴,小乙便跑了回来, “找了一晚也没见到人影,希望只是被那山洪困住了。下来补充些给养,送到山上去给其他人。你俩就在这待着,我给他们帮忙去。” 说完小乙便去取那肉食,白青一把揪住他手臂,急道, “小乙哥,我也要去!” 童陆白他一眼, “你去干嘛?添乱?” 白青瞪他一眼道, “正好也能在这山上寻些药材!” 童陆原地转了几圈,开口说话,似乎有些不太愿意, “那好吧,我也去,我可不想一个人挨着这爷爷,感觉怪怪的。” 小乙看看二人,没再说甚。三人拿上吃食一起出了门。又寻了乡亲回去照料沙老。 白青童陆脚力也还不错,没有停歇,一直顺着那山沟上行了两个时辰,山高路滑,水深草长,刚刚走到那山腹之中。这才遇上几个村民,遗憾的是,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小乙给他们分了吃食,与白青童陆继续向那山上爬去。 这山涧水势迅猛至极,把那山石拍得啪啪作响,两边青山林木繁茂,花鸟虫兽暗藏其中,充满了生机,也是暗藏凶险。这山沟又有诸多细小支流,小乙与村民们商议,计议分开来找寻。小乙坚持继续向上,众人思虑,那两人都只十四五岁年纪,想必也不会再深入山中,何况这水这般大,也不是轻易能上去的。小乙想着,救人还是要多个希望才是,众人看他如此坚持,也就随他去了。三人离开众人,继续向山上探索。 这路十分艰苦,边走边寻那出路,有时走错,又得回头再来。三人走了好久,这才爬上那座十来丈的沟瀑,转入上方的山谷之中,从下方看来,再也见不着人影了。 忽的,这山谷震动起来,似那天崩地裂一般。 远远的听见有人大吼, “山洪来啦!山洪来啦!” 那声音,瞬间便被这巨响淹没。 正文 72 两小无猜羡煞旁人,石村无人恶狼来犯 “陆陆,你没事吧!”小乙白青一同叫道。 “哎呀,哎呀,真是吓死我了!”童陆抱着一颗粗大树干大声回复,他冷汗直流,被吓得不轻。 小乙把他拉了下来,三人这才又聚到一处。原来三人刚入那沟瀑之上,上方洪水便已下来,估计是那多日雨水积起的山漳小湖突然裂开了口子。这洪流一过,连带着一路的碎石与树干,几头不太小心的禽兽也被卷入其中,再无生还可能。童陆倒也机敏,飞快跑上一旁小山,不顾一切抓住那粗大树干,死活也不放开手。小乙心中好笑,那山洪若是真能到达这般高度,抓不抓这树干也都无济于事了。 “我想那二人可能是被这不时而来的困在了某处,因而没能及时下山。”小乙思索了片刻说道。 童陆点点头,接着他道, “我想这再往上,可能会有山体滑坡,这暴雨如此猛烈,也是积攒了大量雨水,这水土不能长久阻挡雨水,某时某刻时机成熟,便崩塌下来,形成那巨大山洪。” “说的是,你看这里的水位,曾经也是涨到过此处的!咱们再继续朝上面走走看!” 虽已累极,三人仍旧向上走去。眼看到了这水沟尽头,那沟瀑足有几十丈高,一眼望不到头来。 “这水从崖上出来,已经到头了!小乙哥,只怕不在这里哦!” 三人早已准备在此处过夜,于是找了个平坦石头坐下吃些东西。白青边吃边观察那沟瀑,突然停了下来, “小乙哥,陆陆!你们看这瀑布有没有觉得奇怪!” 童陆睁大双眼,观瞧半天,这才说来, “有什么奇怪的!大理国内十万大山,这样的地方太过寻常了!” 小乙也没看出,二人望着白青, “你们仔细看这沟瀑下方五六丈!” 白青手指沟瀑下方,继续说道, “你们看,这下方崖壁与上方的不太相同唉!就像是不久之前才倒下的一般。” 小乙仔细看了看, “咦,还真是呢!这瀑布水量较大,不仔细观察还真是看不出来!哦,对,这两边的水迹只怕也是以往留下的。” 童陆看了看, “哇,这么厉害,竟然平平切下了五六丈来?” 白青轻声尖叫, “你们看那瀑布里边,新老崖壁相接之处!哎呀!真是,真是有人唉!” 小乙心头一动,奔到瀑布前方,仔细一瞧,正如白青所言! “喂!是小沙子么!喂!是小沙子么!” 那瀑中之人身体微微触动一下,缓缓转过头来, “哎呀!哎呀!我的妈呀,终于有人了!终于有人啦!丫头,丫头!咱们有救啦!有救啦!” 那人冲着自己身体里面叫喊着,想必被称作“丫头”的女孩就在他怀中了。小乙四处看了看,上下左右都没出路,这瀑布下方又全是石头,难怪他二人被困在此处这么长时间。还好出门时有所准备,带了好长一根绳子,实实在在派上了用场。那瀑布中没有拴绳之处,小乙只好从侧边爬到十来丈高,把绳子放了下去。试探好一会,那小沙子才紧紧抓住了绳子。他把绳子绑在女孩腰间,向下拉了拉,小乙慢慢将绳放下,那女孩虽被这瀑布淋透,也算安全着了地。小沙子身手倒是不错,只是双腿麻了,休整了好一会,这才顺着绳子速降下来。 “你这命都快没了,还一直抱着这小畜生?我看这天色已晚,不如宰来吃了!”童陆看着那女孩手中抱着的受伤小牛犊笑问道。 那女孩向后退去,有些害怕,低头不语。小沙子来到她面前, “丫头别怕,这位哥哥是逗你玩呢!” 童陆一本正经回道, “为救你们,差点把命给搭上,这小牛犊子就算是给我们的谢礼了!” “不要!不要!”那女孩带着哭腔,大声叫喊。 小沙子轻轻握住女孩小手,笑道, “哥哥别逗她了,她也是被吓坏了!我们昨日到达此处,正在瀑下玩耍,突然这地陷了下去,于是就被困在这瀑布中间了。这小牛犊子摔了一下,也只断了条腿,命也是大得很,这不,也算跟我们历经生死,就饶过它罢!对了,哥哥姐姐就随我们一同回去,让小沙子好生谢谢你们!” 童陆上前大笑不止,拍着小沙子肩膀笑道, “客气客气。不过你小子还是厉害!自己个儿在外边淋水,把人家小姑娘护在里边。人家姑娘身子都被你摸了个遍吧!” 小沙子不好意思的摸头,那小女孩则变了个大红脸,蹲下身来把头埋进牛犊身体。 “好了,陆陆!今日是回不去了,咱们得快些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整一晚才是!小沙子,你对这里熟么?有没有更好些的地方!” 小沙子想了想, “这上来的路上倒是有处大石,平日很多人上山会在那歇下脚。再往上,” 他抬头看那绝壁, “这崖上便可是好风光,若是到那里过夜,倒是没多少危险。” 小沙子脸红着道, “上边是片草场,美极了!我和丫头一起养了这牛犊,这次便是要带丫头和它一起来这看看!我跟阿爷说了要出门几天,丫头家里又没人理会她,出来几天也是不会有人发现。所以……” 童陆瞪大双眼, “所以你们俩这是要私奔么!啧啧,看你俩也都只十三四岁,哎,我这心头啊,不忍啊!不忍啊!哎!” 小乙笑笑, “得了陆陆!他们这两小无猜的,挺好!对了小沙子,咱们能从这上面回去么!要翻下这山崖还是要费些力气的!” “从另外一侧也能下去!可是路要远上数倍呢!山多路远,又十分容易迷路,因面也没人从那方过来。” 小乙点点头,笑道, “这下山的路,经这山洪肆虐,十分难走,又危险得很。咱们就先上去看看,没准另外一侧更好下山!实在不行,上去看看风景也是不错。” 这崖虽陡,突出的山石倒还算能借上力,对小乙来说,倒不是什么大事。这绳子刚好有这崖一半长,他寻了处能站人的地方,分两次才将所有人送上了崖顶。虽有些紧张,却还是比较安全。小沙子怕丫头抱不住,把那小牛犊接了过来,丫头很高兴,看得出二人关系非同一般。 所有人上到崖顶都闭上了嘴,这一片青绿草场如此美妙,再看那三面红艳山坡,更是美的不成样子。童陆下巴差些掉来,白青揉了揉眼,惊叹道, “这里太美了啊!你们看,前方还有一片小湖呢!哎呀!哎呀!若是在这湖边搭上一间小屋,偶尔过来住上几天,那也不错呀!” 众人点头同意。那丫头看了这一方水土,也是着了迷, “沙子哥,这里太好了!比你说的还要好上万倍呢!村里人说你整天在山里瞎逛,可他们又怎能找到这么好的地方!” 小沙子有些得意, “哈哈,我也想在此处搭上一间屋子。你们看那边有块大石,我便在那石头上修个小屋,屋里常年生火,这样丫头就不怕冷啦!” 丫头眯着小眼看向那方,满脸的幸福之色, “嗯嗯,沙子哥!” 小乙看他二人小小年纪,却是这般相亲相爱,想着白青还跟着自己受苦,多少有些歉意。 “先别聊了,咱们快些找地方安身才是。看这天上,夜里应该不会再下雨了。不过这山上的事谁也说不清,咱们还是要准备准备才是。” 几人分开行动,白青留下给那小牛犊处理伤口,丫头蹲在一边心疼的看着。小乙带着童陆沙子就近捡了些细柴,希望能生起火来。也算是好运,这一片山上尽是毛松,这雨虽然下得久,树干剥皮之后却仍能引上火来。三人折了些带到白青那边,又寻了些较大的松枝,搭起一间临时小屋。 “沙子哥!这小屋真好看呀!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小沙子笑笑, “都是听小乙哥的,他才是行家!不过以后呀,我要自己做个更加漂亮坚固的房子,咱们就住在这里,整日看这美好景色。” 丫头笑弯了眼, “嗯嗯,都听你的,沙子哥!” 童陆翻着白眼,哼了一声, “你俩有完没完!这里还有别人呢!考虑过别人感受了么?要说情话请转身上山,我累得不行,可是要好好休息了!” 小沙子和丫头红了脸,怯怯的缩到一边帮忙。 火生得老大,小沙子又在丫头身边生起一小堆来,丫头很是兴奋,想来也是第一次在外过夜,更何况,还有如此心细的沙子哥。 “刚才只随便垫了垫肚子,你俩一日没吃,只怕也是饿是很了。快些吃点!” 小乙把那烤热的牛肉递给小沙子,小沙子也不客气,接了过来,撕下一块吹了吹,又用嘴唇试了试温,这才转交给丫头。丫头笑得很甜,看着小沙子慢慢咀嚼,频频点头。童陆看得直摇头,从怀中取出一只小酒囊,自顾自喝了起来。小沙子看他喝酒,也是咽了咽口水, “陆哥哥,能给我也喝点么?” 童陆瞥了一眼, “你个小娃娃,喝什么酒!长大些再说。” 童陆只觉手中一轻,那酒囊去是被小乙抢了过去,小乙笑嘻嘻摇晃那酒囊,笑道, “陆陆,你上山救人竟然还要带上酒水!这小酒囊还挺精致,什么时候做的!” 童陆大声喊道, “你可轻点,别把酒晃了!这酒囊是小笛子亲手给做的,装的也是他那里的上等好酒,只有这些了哟,可别撒了哦!” 小乙喝了一口,还是那熟悉的味道,他转手递给小沙子,笑问, “你这么小便喝酒呀!你爷爷知道了不教训你么?” 小沙子接过酒囊,回道, “刚才你们说爷爷喝了酒,哈哈,只怕没个两三天醒不过来!” 他喝了一大口,不住点头, “真是好酒,好酒啊!我十岁不到就能喝酒了!以前村里人不知道,也常给爷爷倒上些酒来,可他从好些年前开始,一喝就醉,于是我总是找机会把酒换掉。没想到,他喝那白水也是大叫‘好酒好酒’!可把我乐坏了。这之后的酒啊,都是我给喝掉了。没想到这一来二去,也就离不开酒了。再后来有一次喝酒,我偷跑出去玩,没顾上换酒,村里人这才发现爷爷的事。他们都吓得不行,当然,我也被狠狠的揍了一顿。” “哈哈,有点意思!有点意思!看你也是豪气之人,这酒少了些,咱们下了山,找个地方好好喝上几口!” “那是自然!” 二人互换,酒囊很快见了底。 “你俩够了!我好容易带来的酒,都不给我留点!” 童陆怒了,站起身大吼起来。 小乙把酒囊递还给童陆,童陆伸长舌头,只接住几滴残酒,气得他直跺脚,把那酒囊使劲丢在草地之上,蹲到白青身边生起了闷气。白青咯咯笑了起来,童陆见没人理会他,这才又与那牛肉较起劲来。 这山间夜里极冷,还好有这简易小屋和大火堆,众人也算睡了个好觉。第二日清晨,天空中刚有一丝光亮,众人便已起身,虽是有些不舍,却还是下山去了。这村里许多人还在四处找寻,那山洪是否带去危险,众人也都不知情,所以应当赶紧下山才是。 另一侧下山路似乎好走很多,于是几人决定不走来时的路,再去冒那许多风险。这一路风景如画,这翻山越岭的,倒也不嫌枯燥。丫头的体力不行,行程也是减慢了许多。待到众人下到山下,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这就是我给你们讲过的石板村了,石板村里有一块巨大的天然石板,这里人祖祖辈辈在这石板上晾晒食物,因而有了这村子名。咱们先到荷姐姐家借宿一晚,明日再骑马回去。” 童陆早已累极, “赶紧找地方,我这双脚都快站不起来了。” “等下!”小乙轻声叫喊,双手拦住几人。 众人停下脚步,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小乙仔细观察一番,这才说道, “这里有狼!” 小沙子跳了起来, “怎会有狼?!这石板村可是住了不少渔民,狼又怎么敢直接进村觅食?” 小乙摇摇头道, “这村子不像有人住,你看这么大一村子,眼看就要入夜了,却是一丝灯火也无,是不是太过奇怪!刚才我闻到一丝异味,似是野狼留下的。咱们慢些走,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众人提起精神,紧紧跟在小乙身后踏上了大石板。小乙停下脚步,四下观瞧,这石板在一小坡之上,周围数十座屋舍都围着它修建,房屋地势有高有低,倒也还算齐整。一条小路弯弯曲曲绕过每家每户,最终下到小坡下边,通向不远处朦朦胧胧一片海子。 “那边就是邛池了?”小乙轻声问道。 “是的,来日定要好好陪你们看看这邛池,它真是美极了!”小沙子小声回道。 “这村子太过怪异,咱们还是到那邛池边上,若是能寻到船只,就在船上休息吧。” 众人正欲离去,四周却是出现点点光亮,不是那火光,却也十分亮眼。小乙大惊, “果真是狼!大家靠近一些!” 童陆白青虽武艺不高,但早已学会如何在小乙身边保存自身,不慌不忙的取出趁手兵刃,护在身前。小沙子平日里山中跑惯了,倒也遇上过厉害猛兽,他拿起随身砍刀,随时都能出击杀敌。四人一人一方,将丫头围在了中间,尽管如此,丫头还是被吓得瑟瑟发抖,若不是四人后背顶着,只怕随时都要坐倒在地。 小乙仔细看这众狼,能看清位置的也不下十只,隐在黑暗之处的,恐怕才是那最危险的所在。小乙大声叫喊,希望这喊声能将其吓退,或是引来援手。那些狼却丝毫也不畏惧,不断在几人周围转圈,似乎那头狼一声令下,便要冲过来,将几人一同撕碎。几人汗水直流,神经绷得极紧。 忽的一声狼嚎,小乙转头看向那方,趁着那微弱星光,隐约看到一头巨狼昂首悲嚎。这嚎叫声如此凄凉,似是悲悯众生一般。那一只便是头狼了,小乙注意到它脖颈处略微蓬起,似有绵密鬃毛,这一圈毛发如雪般白皙,更是突显它的尊贵地位。小乙注意观察它的举动,可这入夜时分,星光也是灰暗至极,哪能看得真切。这头狼嚎叫之声结束,瞬间隐去,再也寻不到踪迹。狼嚎之后,众狼绕圈奔跑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几人只看得那狼眼变换,心中更是乱极。 小乙清楚感觉到,不时有狼逼近过来,可又刚刚好到那长棍无法攻到之处,其余几人兵刃更短,就更是无法够到了。狼阵出现了变化,同时有几匹直直冲向几人,众人早就准备好,刚辨清方向,怎知这狼却急停下来,身旁窜出另外几匹来。小乙大喊一声,把那棍子耍得密不透风,这一波攻势之中,有那一半被他棍子点到,嘶号着跑了开去。小乙身后的小沙子可就困难许多,他两侧分别是白青童陆,都不善武,只是仗着自己的兵刃之利,这才能够勉力支撑。小沙子常年在大山里活动,要论身手也是超过大多数人,可这般斗法,却是从未经历过。还好他心志坚定,没有乱了阵脚,可刚挡下第一波攻击,自己柴刀却是被一匹头颈白色的巨狼叼走了,手上筋骨还被那狼牙咬伤,再用不出力来。 小乙心头一惊,这头狼真会找突破点,小乙这边是它万万不敢贸然前往的,童陆白青的兵刃在这微弱星光之下也泛着光彩,定然也不是凡物,只有小沙子手持普通柴刀,只怕最是容易突破。果然不出所料,它一击得手,突破口便在此处。 这狼群稍有些躁动,马上又有序起来,第二波攻势又到来。小沙子没了武器,又如何能够抵挡,他心中大急,却也无可奈何。眼看左右两头狼便要奔到眼前,他便要用这双拳与之相搏! “蹲下!”小乙大声嘶吼。 童陆白青马上缩到小乙身侧,蹲了下来,用那利刃护住前胸。小沙子没经验,愣了一下,这才蹲下身来。丫头没了小沙子后背支撑,跟着趴倒在他背后。那两头狼已然到了跟前,小沙子完全没有抵挡之力,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左侧那狼刚扑到跟前,却被一物插入头颅,血水飞溅,喷到小沙子和丫头二人脸上。小沙子看得真切,那是一条链子,一端没在狼头之中,应该立时便要了狼命。使链之人正是小乙,这乾坤子母爪又一次派上用场。它较棍子长出不少,杀伤力也是更强,对付这群恶狼倒是十分合适。小乙向右甩链,把那狼尸抛向右方,正中另一只狼身。那狼被弹出去,刚刚擦着小沙子右侧飞过,被童陆吞云软剑切开了腹部。这软剑锋利至极,加之这狼来得极快,肝肠也是一同被齐齐的切断,随便哼了几声,便再无声响,死得不能再死了。 四人蹲下,围在小乙身下,小乙能够四方施展链锁,这防守之势瞬间逆转。损失了二狼,这狼群却依旧谐调,仍不时有狼上前佯攻骚扰,真正进攻的却也始终无法突破小乙防线。小乙右手持棍护住近前,左手锁链主动出击,时机把握极好,也是招招攻向要害。再加上童陆白青两侧利刃协助,竟是抵挡了这狼群一波又一波的进攻。这狼如此凶狠,小乙也是下了杀招,狼尸又增加了几头,群狼也是渐渐乱了分寸。 狼群之中又是一阵低嚎,小乙知是那头狼发了号令,小乙心中清楚,若不速战速决,天黑尽时,己方再无胜算! 正文 73 鏖战群狼各有损伤,围城日久难破心防 小乙链锁丢出,刺入一头狼头之中,想要拔出却是被另一狼紧紧咬住。看这狼,白色鬃毛,牙尖舌利,眼神犀利,凶悍异常,正是那头狼!小乙腾挪不开,使足了全力,也只与那头狼斗了个相当。此时,其它众狼也从各个方向冲来,都是拼命的架势,小乙不得不舍了那链锁用长棍抵挡,棍子虽猛,杀伤力却是少了几分。几匹狼虽然伤在那利刃之下,来势却仍旧不减,狠狠砸到几人身上,阵型顿时乱成一片。小乙心想不好,这狼不要命来,更是难以对付,而天色马上就要黑尽,再看不清众狼动作。小乙心头焦虑,又一匹狼被棍子击飞出去,只听得一声闷响,再无其它动静。 童陆白青反应奇快,很快又移到小乙身侧,但小沙子和他身后靠着的丫头就慢了许多。狼不断上前,小乙纵使再强也是难以同时应付这许多恶狼。不及防备,小沙子和丫头被一头恶狼扑了出去,撕咬着衣衫拖到了小乙黑棍无法触及之处,这一下力道之大,常人难以想象。丫头死死抱着小沙子,却是将他压到了身下。小乙棍子已经碰触到那狼,却是没能对它起到太大作用。这狼正是白毛头狼,它两只前腿将小沙子和丫头按到地上,眼睛却仍是恶狠狠的盯着小乙,它低声嘶嚎着,口水不停流下,滴到丫头脸上。 小乙欲要上前,却又被那众狼阻拦。小沙子被丫头压在下方,再加上头狼巨大重量,他奋力抬起身子,却是根本无法动弹。他手脚并用,想要从侧方挣脱束缚,却也是十分艰难。白毛头狼低下头来,用舌头舔着丫头。小乙知它正在挑衅自己,顾不得那么许多,童陆白青与他竟也心意相通,同步朝那方奔去。丫头被狼舔着,早已吓晕过去,小沙子有力气使不出来,便要哭出声来。小乙也只能尽力,若是那白毛头狼下了口,丫头便立时没了命。 正此时,一连串铁器击打之声从不远处传来,小乙心头大喜,应是这村里来人帮忙了,而且村民似乎不在少数。这狼最怕铁器之声,攻击也不像之前那般强悍有序,稍显混乱。那白毛头狼眼神更加凶狠,待到小乙棍到之时,它迅速侧身躲开,隐入了黑暗之中。众狼似是受了命令一般,也都慢慢退散开去。小乙松了口气,来到沙子身旁,可他却是再也开不了口。 小沙子翻起身来,欣喜道, “丫头没事了!丫头没事了!丫头?” 他这才发现丫头低着头,再也抬不起来。这夜色袭来,只觉那粘液慢慢扩散开来,把这石板着上了黑色。小沙子抱着丫头,手上沾满了液体。原来那白毛头狼早已怒极,眼看对方又有了帮手,这才下了狠招,一口下去,便咬断了丫头的后脖颈,狼口巨大,血流喷涌而出,大部分血都被头狼吸入口中,丫头在昏迷之中,死在了一瞬。夜色之中,即便是小乙也没能看清这狼动作,三人不忍再看,转过头去,看向那铁器声传来那方。 小沙子泣不成声,把丫头的尸体抱得紧紧,丫头虽然惨死,倒也没受太多苦痛。小乙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心中也不好受,他想,若是自己坚持原路返回,或许丫头就不会死了。白青紧紧抓着他臂弯,左脸靠在他肩头轻轻抽泣。童陆也是紧咬嘴唇,难受至极。 “狼都走了么!”前方有人问道。 小乙知道是刚才施以援手的附近乡民,于是回话道, “我们五人路过此地,却是被狼困住,多谢各位相助。” 这时天已黑尽,小乙伸手想要去打火折,刚拉出一点,一女子轻声叫喊, “别用火!别用火!” 小乙不知因为何事,但也只好听从她言。 “快些跟我走,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对了,刚才没出什么事吧!” 小乙欲言又止,那女子想来已经猜到有不幸之事发生。 “哎,这狼啊,太恶毒了。不过人恶起来,比起狼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说了不说了,咱们快些走!” “小沙子!咱们……” 小沙子抹着眼泪,脸上也被涂满血迹。他十分费力的抱起丫头,站起身来,嘶声厉喝道, “我要宰光这些狼!” 小乙看他也是受伤不轻,过来想要接过丫头尸身,可小沙子把她抱得极紧,他便不再强求了。 “快些走!快些走!” 那女子又在催促,几人这才随她过去。 走不多时,便到了水边,此处停有多只渔船,小乙几人被那女子安排到一只船上。小沙子抱着丫头缩在角落里,小乙心头一阵酸楚,把白青小手攒得通红,白青吃痛却也咬牙忍住。 船儿行得极快,不多时便离开岸边足有数十丈。那女子来到几人之间,这才放开声说道, “你们竟然一连杀了这许多条恶狼!真是厉害!” 小乙点点头,问道, “姐姐,这村子为何会有狼出没?你们又如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有,难道是为了躲那狼才藏身船上么?还有,为何不让点火,有何讲究?” 那女子叹了口气, “还不是那一群强盗恶匪!把这村子都抢光了,到后来,没有东西抢,就烧杀一通。村里人没办法,只能躲在船上了。这群盗匪不善用船,咱们在这水上还算安全。这邛池水清,渔获也是不少,咱们在这船上也能成活。村里没了人,这狼也不知怎的就老爱在村里转悠,已有好些过路人命丧狼口。哎,连这恶狼也要来欺负人,日子真是没法活了。” 女子在船上摸索片刻,给几人分了些鱼干,又道, “现如今也只有些鱼吃,待到洪大人率人灭了这群盗匪,咱们才能回去过上安生日子!哎,这人啊,可比狼还要可怕!” 小乙问道, “这洪大人还能带兵?” 那女子回答道, “当然啦!洪大人可是文武双全!他也真是为民谋福祉的好官!从他三年前赴任以来,咱们的日子真是越过越好,可今年这天道不好,大雨下个没完,突然又来了这许多盗匪,听说这临近的各处都被劫了一空。” 女子取来手巾,在水中沾湿递给各人擦洗。小乙洗了把脸,问道, “姐姐,这盗匪何时来的?为何还没有官兵前来灭匪!” 那女子思考了片刻,这才说来, “足有半个多月了!也有乡亲去往府衙报信,却是再无回信,怕是那方也被贼人占了!” 小乙点点头,又道, “这建昌府一向太平无事,乡民安居乐业,为何突然会有这许多贼人?姐姐是否知晓一二?” 那女子沉思片刻,这才说来, “听说这些人居住在偏远山谷之中,原本自给自足,日子虽说清苦,却也能活。怎料这水患来了,山洪暴发,死了很多人。牲畜地产都没了,又怎么过活!有些厉害的人物便组织到了一起,下山抢劫,收获也是颇丰。之后嘛,这队伍越发强大。初时,还躲着那官兵,遇到便退到山上,占尽地利,官兵奈何他们不得。后来,队伍越发强大,与官兵正面交锋也丝毫不占下风了。” 小乙点点头,道, “我们从那方过来,这么大的事,竟然一点都不知晓。只怕这诸多出入关卡都已经被这些贼人守住了!消息传不出去,搬不了救兵,对方势力强大,能进能退,还真是不好对付。” 那女子问道, “那你们是从哪里过来,如何能避开这贼匪耳目!” 小乙回道, “都是那小伙的功劳!我们走了一条不太寻常的山路,或许也是临近天黑,这才未被贼人发现。” 那女子用帕子打湿了水递给白青,抬头看那月儿,坚定说道, “不论如何,我始终相信洪大人能有办法击退这些恶徒!一定会的!一定会的!” 女子一拍脑门,喊道, “哎呀,洪大人可能有危险!咱们快去救他!” 小乙心想,这女子对洪大人倒是爱护有加,他点点头,问道, “我们先赶过去,看那边情形如何!话说回来,打扰了许久,还不知姐姐如何称呼,真是……” 那女子略微有些紧张,听小乙问来,这才轻声回道, “秋荷,秋天的荷花!哎,这名字不好,秋天的荷花都谢了呀!” 一个微弱声音传来, “荷姐姐,是你么?” 女子一愣,朝小沙子那方看去, “你是?” “我是小沙子啊!” 女子惊呼一声,来到近前,趁着月色仔细看了看小沙子,还有他怀里安静如水的丫头。她用手轻抚小沙子额头,叹了口气道, “可怜的小沙子!难道这就是你说的三丫头么!哎,什么世道啊!怎会如此残忍!” 小沙子眼泪唰的一下喷涌而出,嚎啕大哭起来。秋荷轻声安慰,又过良久,这船方才安静下来。 小乙侧了侧身,问那秋荷, “姐姐可知如何去往那府衙,咱们现在抓紧时间过去,多一点时间,就多一分胜算!” 秋荷一拍大腿,叫道, “对!对!咱们赶紧过去!从这水路过去,这邛池水域极广,想必那盗匪也不可能守住每一处!” 小乙思索片刻,来到小沙子身边,一手扶住他肩头,说道, “小沙子!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还有那许多人需要你去拯救!你要做的,不是抱着她的尸身哭泣,而是振作起来,去做她的英雄!” 小沙子抬头看着小乙,有些迷茫,继续听小乙说来, “咱们现在身处乱匪之中,最要命的是没有后援。熟悉这地形的能靠得住的人,也只有你了!我们现在需要把这消息传出去,一刻也不能等了!深入敌后伺机而动交给我了,但这送信之事……” 小沙子打断小乙, “小乙哥,我知道了!” 他轻轻放开丫头身子,把她平放在那小船一角,用指尖轻轻划过丫头苍白小脸, “荷姐姐,送我上岸,我这就去送信去!帮我,帮我照顾她!等我回来,再,再……” 秋荷点点头,道, “小沙子放心,把她交给我。对了,我找几个机灵的小子跟你一起去!相互有个照应才是!” 小沙子点头应允,又听小乙说来, “若是路不好出入会川府,便寻那机会去到金河边上的小酒馆,从那边过去,也可以兵分两路,更保险一些。若是能到那丽水镇,消息也不会传得太慢的。还有若是真到了丽水镇,传完消息,顺便去一趟肖家,跟那二小姐说上一声,再把那药箱和铁锅给稍来!不论如何,一定要小心行事!” “铁锅?” 小乙朝半天不讲一句的童陆嘟了嘟嘴,小沙子摸摸头,似懂非懂。 这船儿片刻到了岸边,秋荷寻了几个汉子过来,身板结实,看起来也是精明之人。秋荷早打包好吃食武器给几人带上,又嘱咐了几句,这才让几人上了路。 几人很快隐入月色之中,再不见身影。 “小乙,这狼会不会还没走远?会不会有危险!” “虽有危险,但也只能在晚间过去,不论如何都要冒些险的。这狼啊,精得很,先前吃了苦头,想必也会先休整一下。更何况这几个哥哥也不是吃素的,相信他们能行!荷姐姐,咱们还是赶紧走水过去!” 秋荷急忙点头,竿子一撑,船儿便离岸而去。小乙与秋荷一齐划船,船速也是极快极稳,不到一个时辰便横穿了这邛池,在那另一头,寻了个僻静之处上到岸来。那船儿,则是拉入了芦苇荡中,倒也不易被人发现。跟来小伙留下,守着小船,也正好照看一下故去的丫头。秋荷兴致很高,她熟悉这边地形,小乙便让她在前带路。 正是这夜色最深之时,几人却都没有睡意,看那不远之处有明火闪烁,小乙上前查探,那些虽不像行武之人,却也人人刀不离手,面露欢喜之色,应是那贼人守备无误了。这样的守备不止一处,相隔也是不远,相互之间能够有些照应,这贼首布防细致,倒还有些能耐。几人小心翼翼,绕远开路而行,各人腿上或多或少都被划上了些口子,不过此时此刻,也不会考虑这小疼小痛了。 快到了那建昌城下,这盗匪人多了起来,几人不敢冒然上前,只好找了个隐蔽之处躲了起来。过了不多时,人声渐起,天空也开始发白,众人这才勉强看清那前方阵势。 只见那建昌府城门紧闭,城头之上隐约有些人影闪动,皆是全副武装,严阵以待。作为这大理国北面重镇,城墙也是极为坚固。看这些兵士动作,也并未被这攻城阵势吓到。想必守这城头也不是一两天了,大家伙也都是久经考验,熟知了守城要领。有防御体系,有兵有将,想要守住这城倒也容易,可眼见城头兵士数目,若是想要开门迎敌,战而胜之,则是万万不能了。 再看这攻城一方,人数众多,也是布置了阵型,离那城头百步之外,正好离开那城头箭矢的杀伤范围。这些人个个精瘦,虽没那威武气势,看那面像也都带着些狠劲,并非那好惹的角色。 小乙朝远处看去,这群盗匪仗着人多,竟是把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小乙心想,这首领只怕也是坐不住了,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消息要想一直封锁下去,定然是不可能的,段家统治这大理国数十年,也是极有手段的,若是派兵前来,只怕自身也会伤亡惨重。因而,最好还是速速攻下城来,把这城中各处搜刮一空,赚个盆满钵满,到时若是有兵来伐,往那深山里一躲,又或是占了这城头,与那段氏摊开了话说。小乙伏下身来,轻声说道, “咱们趁这天未全亮,绕着城走走,看是否有机会进入城中,了解了城里情况,再作下一步计划安排。” 小乙慢慢起身,三人跟在他身后,悄悄退走,绕城而行。 待到天色大亮,几人已然来到那建昌北门之外的松林之间。此时再看这建昌古城,又是另一番景象。不过此时城内外局势紧张,确是没那心情怀古赏今了。 “看,那就是洪大人!”秋荷脱口而出,不远之外撒尿的盗匪抬头张望一阵,再没发现动静,这才悠悠然系好裤带回身去了。 几人皆冒出冷汗,若是引来敌人,只怕不好脱身了。小乙看那城墙之上,一人身穿素色兵甲,却仍旧不难看出那书生意气。甲胄宽大,倒是更显身形瘦小了。小乙看他约莫四十年纪,偶有兵士上前向他汇报事务,这才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这洪大人虽非武将,却也把这城防布置得有模有样,倒是个厉害人物!”小乙看这城头点头称赞。 秋荷喜笑颜颜,望向那边不断点头,经刚才那番,她倒是不敢再胡乱说话了。 不多时,这北门又聚集起数百号人,个个精悍勇猛,与普通贼匪相比,真是要强上太多。猜得出,这些应该就是这群盗匪之中的主力了。城外人群躁动了一番,良久方才恢复平静。人太多,根本看不清前方发生了何事。只听得几声叫唤,城上城下对话一番,城下便立起一根木头柱子起来。小乙几人挪动了位置,这才勉强能够看得清楚。一位妇人被带了上来,绑到柱子之上,绳子另一头,连着一个小男孩,十岁左右,应是被唬住,坐在地上动弹不得,怕是连哭都不敢了。 “姓洪的,你婆娘娃娃在这,不想他们死,快些开门投降,不然一刀一个,先解决了他们,再把这城里挨个砍了!” 众人都是一惊,原来这是母子二人,还是这洪大人家眷,这可怎么了得。城头之上忽的乱了起来,小乙远看那洪大人,他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城楼下那一对母子,眼神坚毅,丝毫不为所动。兵士们见他如此,也都慢慢镇定下来。 “姓洪的,你快些点,不然有你好看!” 接下来便是一片静寂,没有人出声,那叫唤之人十分尴尬,回身走向人群中间。小乙料想那边就是首领所在之处,只是人太多,要去到跟前,擒贼擒王,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人来来回回又叫喊了数次,城头之上依旧是同样反应。只听得城下人群之中一人暴怒大喊,然后是盆碗碎裂之声,一把黑柄白刃的长刀高举起来。众匪暴躁起来,杀气腾腾而起。不多时,走出三个孩童,来到那女人近前。孩童个个持刀,小小年纪便已十分凶狠。再看这几个孩子,皮肤黝黑,大的也只十四五岁,小的不过十岁,小乙看这情形,莫不是要这孩子来做这杀人之事,心头不禁愤怒起来。又听之前那人喊话, “洪老儿,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若不听话,哼哼!那就等着给你夫人娃儿收尸!” 城头之上依旧没有任何表示,那三个孩子在柱前走来走去,怒气冲冲。人群之中,那长刀伴着怒吼迅速砍下。最年长的孩童一见,手起刀落,只一刀便把那女子左臂砍了下来。城下人群欢呼起来,声势极为浩大。城上则是人人愤慨,恨不得跳下来与那贼人生死相搏。女子断臂之处血流喷涌而出,大喊一声过后,便没了气力叫唤。 小乙几人看此情形,心头也都凉了半截。小乙四处看看,轻声说道, “这些人衣着相似,我去弄几件来,咱们换上,我慢慢混到人群之中,不论如何,我都会尽力去救那孩子,你们就待在这里,若是有事,便趁乱离开,这些人凶狠异常,最好不要起冲突。” 三人听话,点头应允。 小乙刚要起身,只见那孩童提起断臂,不停挥舞,人群之中笑骂连连,人人兴奋异常。孩童大吼一声,胳膊甩了个半圆,用力把那断臂仍向了城墙,断臂飞向那边,落在离墙两丈远处。 正文 74 少年提刀全无人性,上下齐心再退匪军 小乙十指使力,早已怒极。他慢慢起身走开,三人则留在在原地等待。不多时,小乙回来,带上四套衣衫和随身武器,给各人分了。 “这衣服好臭啊!”童陆离得老远,干呕起来, “这人怕是十年没洗过澡!我可不穿!” 小乙把衣服堵他脸上,轻声道, “不想找上麻烦就先穿上,若是被人发现,你可要想想后果!我要不在旁边,你们怎么办?即便猫在此处,也是不安全的。” 三人身形瘦弱,直接把那衣衫套在外边仍显得十分宽大。 “我去了,你们小心一些,尽量只在外围游走。注意我的去向,陆陆你这么机灵,她俩的安全交给你了!” 童陆眨了眨眼睛,没说一句,小乙点点头,在脸上抹了些泥,起身离去,慢慢混入人群之中。人群中用棍的很多,那身后黑棍倒也不很突兀。小乙挤了好一阵,这才稍稍靠近那妇人一些。垫脚一看,那妇人右臂也被砍了下来,双臂血淋淋,全身也都沾满猩红。看她如此,只怕再活不成。小乙看她应是没了再活的机会,也只好把营救重点放在那小孩身上。 最大的孩童砍下两臂,不停挥舞大刀,甚是得意。接下来,便换作老二来了。有了大哥的示范,这二哥也丝毫不含糊,上来就把刀往腿上使劲。一刀没砍正,又补了两刀,这才卸下一条腿来。小乙心中早已怒极,很想冲上前去,可这不仅救不了她,很有可能会激怒这些恶匪,连同那孩子一同被害。 轮到年纪最小那位了,不到十岁年纪,却是早就失去了孩童的天真浪漫。又是一把大刀,他拿起刀来,甚是吃力,但眼中尽是杀意,常人见了都不寒而栗。妇人已然气绝,血水仍旧不住下滴,城头上各人尽皆惊惧惶恐,内心的愤怒已极,就待洪大人发令,便要出城以命相搏。再看那洪大人,微微低头,却是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孩童来到跟前,早有他人将那柱子放倒,他吃力提起刀来,用力上举,顺势向下,不偏不已,正好将那妇人头颅砍了下来。血水已然流尽,颈部切口也只很少的血液冒出。头颅滚开几步远,头发黏着血水,又把那地上灰土沾了一层。那小子把刀插入地上,走上几步,揪着头发提了起来。他高举那头颅,众匪欢呼雀跃,极尽欢娱。他开始奔跑,两个兄长也跟在身后,三人在城下奔走,以示炫耀。城头箭失飞来,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乙心想,这妇人这般死法,真是太过凄惨,无论如何也要为她保住这个孩子。小乙已然摸到近前,离那昏睡孩童也只三五步远,心想,若此时人群乱起,便是营救的最佳时机。正思虑间,那城内有杂乱之声传来。小乙心头一紧,莫不是守城将士忍受不住,要出城来?小乙抬头看那城门,竟是慢慢启了开一条缝来。这边,数百号精英早已移换至最前方,众人持盾冲锋,势如破竹,城头那方反应过来时,这些人也已然快要到达城下。多日消耗,这箭失之类早已不能持续供给,完全无法压制这汹汹来势。门开之后,守城将士也同时往外冲,与那悍匪战在一处,这些人个个生猛,仗着门宽有限,这才打了个难解难分。可架不住敌方人多,又有身后补刀的奸人。小乙心知不好,原来这城内早有内奸!这洪大人治军极严,若不是奸人反复挑拨激将,又怎会随意打开城门,失去这最佳的屏障。还好这城门不大,官军奋起拼斗,这才勉强抵挡住这第一波进攻。可城门一半已被众匪抢住,难以再次关闭。小乙抬头看了一眼洪大人,他脸上红成一片,几缕头发散落下来,伴着他嗷嗷的叫喊声上下起伏不停,他拔出佩剑,似要下去与贼人一较高下。 原本只那几百精英前去攻城,几处大喊冲刺之后,这后方众匪也开始往前扑进。小乙识得那几声,虽然粗犷了些,却还是能够听出是童陆白青。他们正四处鼓动,把这方阵营搅乱。小乙余光扫到那三个孩童,实时愣了一阵,之后便嗷嗷叫着奔向战场,三人一冲,这后方便彻底乱了。小乙也加入了其中,周边各人推搡不休,不时有人被挤倒,小乙也是顺势一扑,起来时,早已将那孩童揽入了怀中。早先寻的那衣衫甚是宽大,孩童身材瘦小,刚好能够藏在衣服中间。小乙把黑棍护在胸前,趁着乱不断向那城门挪步。 好容易才挤到了城门前,这城内守军拼死用圆木战车火器之类抵抗,双方在门口僵持住。身旁几人相互推搡,小乙只余光一扫,便发现了童陆三人,。三人都被刚才分尸惨况吓到,与小乙聚到一起,这才稍稍安下心来。小乙心想,他三人身材瘦小,在这人群中倒是窜得快些。他微微点头,与三人一起向门口挤了过去。 守军极是顽强,这盗匪不能一举攻破城门,时间长了,也是不断泄气,城门口倒下尸体,敌我均有。小乙看那尸身挡住城门,便与其余三人一同向外搬弄尸体,众人一见,也是接力将那尸体送出,也算是帮了大忙。 交战之地也都是些猛士,打得难解难分,小乙几人挤到身后,在他们身上使了些手段,城内守军顺利借势而上,惭惭占了上风,盗匪被慢慢逼退,良久,那城门重新回到了守军手中。 “走!”小乙大吼一声,他身旁的盗匪都一愣神。 小乙一棍将那守军长矛挑起,童陆三人钻到最前方,也是仗着对方不防和绝世利器,挑断了两人脚筋。那两人狂嚎起来,队伍更加混乱。小乙转过身来,瞬间向前重重点了几下,不偏不倚,都直直命中对方胸口。力道之大,那最前几人向后跌倒,后方支援不稳,竟是前后摔倒了十数人。守军一见这般情形,也是明白了一二,迅速将四人放入城来,趁那盗匪混乱之际,将这城门再度关闭。 这城门一闭,城内顿时欢腾起来,守城士兵松了口气,许多连日帮忙的民妇也是忍不住流下泪来。小乙几人被士兵围在当中,待到脱下外衣,看到了洪大人的小公子,这才被众人所完全接受。小公子始终昏迷,没亲眼见到母亲死状,也算是一种幸运了。有官兵接过小公子,背到后方安抚。秋荷向众人简要说明了外部的情况,马上有人上报给了洪大人。不多时,洪大人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真是英雄出少年!若非几位,咱们建昌城内的百姓可就要遭殃了!” 小乙三人看他模样,似乎妻子的惨死并未对他产生任何影响,心中也是有些不快,都闭嘴不言。秋荷却是迎到洪大人跟前,说个没完没了,把她知晓的这外边的情况一股脑全说将出来。小乙三人正省得清闲,靠在城墙边上,补充些官兵送来的水食。秋荷与那洪大人说道了许久,洪大人的脸上始终看不出喜怒之色,小乙心想,这人如此隐忍,自己妻子惨死当场,脸上丝毫不见痛楚,儿子惊吓过度,也是一眼没去瞧过,做这一方父母官,不知是否真是那百姓之福,不过就现在来看,他在各个方面来说,倒也是个为民作主的好官。 “洪大人,刚才对方攻城,咱们也就仗着这城墙坚固。你认为还能坚持到几时?”小乙走上前云,问那洪大人道。 洪大人摇摇头,回道, “这城中有井,仓库有食,吃喝倒是也能坚持数月。只是这兵员武器,实在是无法补给上来,若是再有这般进攻,只怕一次也坚持不住了!今日也是多亏几位小侠,才暂时保住了城池!” 小乙点点头,又问, “对方是何人,为何这般凶狠?” 洪大人轻挑眉头, “本是山上土匪,平日劫道的勾当,官兵拿过多次,可都没能捉拿归案。你看这些人也有分别,那些勇武好战的,便是平日里惯常作恶的悍匪了,脏兮兮、瘦弱些的,则大多是入伙不久的灾民。这领头的姓白,长得倒是极黑,真名不得而知,手下人叫他“阿则”,倒也只是普通。此人不知有何手段,倒是让这许多手下服服贴贴,敬为神明。我想初时,他们也只是想抢些衣食财物,可后来,这阿则野心大了起来,竟是想要夺这建昌城!可恶至极!可恶至极!我派出去的信使,也是再无回音!” 几位官兵过来,在洪大人耳边讲了几句,洪大人点点头,转头对小乙几人说来 “还有些要事,几位请到我府上歇息,咱们晚些时候再来商议对策。若是那匪人再来,还请几位小侠为我建昌百姓伸出援手!” 说着便要安排下去,小乙连忙推辞,抱拳回他, “伸张正义,义不容辞!只是这盗匪吃了败仗,应该不会这么快再来攻城。去您府上太过麻烦,我们就在城中随意走走,若有需要,洪大人尽管开口便是。” 说完,小乙拉着童陆白青向洪大人告辞,秋荷向他不停眨眼,是铁了心要跟在洪大人身边。小乙自认对这城池攻守也没有太多办法,留下来也没甚用处,这洪大人似乎也都置办得妥当。这建昌城不大,若是对方来攻,也能很快回来支援,于是三人便在这城内四处闲逛去了。 城内兵士匆匆忙忙,百姓战战兢兢,丝毫也无往日幸福和谐的繁华景象。几家小酒馆开着门,倒也坐了些人,不过都只是低声交谈着这前方战事。小乙三人转了两圈,便在地势较高的台阶上坐了下来。这建昌城建在斜坡之上,自北向南逐渐降低,有沟渠穿城而过,本是城中百姓主要饮水来源,这战事起,便没人再取渠中之水了。幸逢雨天,再加上这百十步之外那口水井,城内守军和百姓们的饮水短时间内,吃喝倒是不成问题。几位巡逻的官兵走过,其中有人认得小乙三人,向几人点头示意,然后转过墙角,再不见身影。 童陆手托腮,有气无力的说道, “这水井倒是精贵,还有专人守护。” 他瞪大眼睛,又道, “咦,这井,就叫‘大水井’哟!嘿嘿!嘿嘿!” 小乙仔细一看,那井边确有一石块,上边刻有“大水井”三个大字,再看那石块,只怕也是有些年头了。 “我爷爷的爷爷说,他小时候就常在这井边玩了!啧啧,好长时间啦!” 三人转身看来,却是不见人影。正奇怪时,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井水量足,供给这半个建昌城肯定不成问题。水质又是极好,好些城外的百姓都来这取水食用。用这井水酿酒,也要比外边的好上许多。” 童陆趴在墙上,惊奇道, “嘿嘿,这家伙在里边呢!难怪看不到他!” 小乙笑笑,抬头再看这建筑,只在三人高处有一小窗,窗户横竖交叉着极粗的铁棍。童陆一看,大笑出声, “哈哈,这好像是牢房啊!说话的没准是个杀人犯哦!” 里边那人大怒,吼道, “你他娘的才是杀人犯!在这建昌地界,谁人不认得我!谁不说我忠肝义胆!我他娘的就奇怪了,莫名其妙被关进大牢,真是晦气!” 童陆一听也是乐了,回道, “准是你晚上睡着了,然后起来干了坏事,装作自己不知道呗!” 那人一听,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你在骂我!小崽子!待我出去,定要把你屁股打成两瓣!” 童陆哈哈大笑, “我屁股本来就只两瓣啊!你要哪般打法!” 小乙也觉得有趣,朝里叫喊, “大哥哪里人啊,怎么称呼?” 里边那人马上接口道, “承蒙江湖朋友抬举,道一声‘瓜哥’!” “瓜哥!……” 小乙三人大惊,齐齐叫出声来! 那人也觉奇怪, “怎么?你们难道没听说过?” 童陆接口道, “当然听说过啊!我们在那金河边的小酒馆,差点被你杀人劫财,哼哼!你做的好事,真是报应啊!报应!” 里边那人大怒, “他娘的!我什么时候去过什么金河的小酒馆?还劫财?杀人?真他娘的乱说!” 童陆继续说道, “哼,别狡辩了,莫不是这样,你怎会被抓起来?我说这位大哥,做错了事,就要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好好改造,不然,咔嚓一下,一刀就把你狗头砍下来!” 那人怒极, “在这建昌府,即便是洪大人,也要给我几分面子,你小子竟然这般侮辱于我!我……” 小乙早已猜到事情原委,童陆如此精明,又怎会想不到,只是逗弄这里边的真“瓜哥”罢了!小乙笑笑,说道, “‘瓜哥’消消气,我们那日遇上假的‘瓜哥’,差点着了他的道,所以有些怨气罢了!刚才都是逗你玩呢!” 里边沉默了一会,才听那人说来, “你们是说有人装成了我的样子,四处作恶?到头来,恶事还算到了我的头上!” 童陆笑笑,回道, “哈哈,我现在好想看看你长的什么模样,和那假的比较比较,谁的头更圆更大!” 瓜哥似泄了气一般,勉强能听到他声音, “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要是让我逮住他,哼……” 童陆打趣道, “你先能出来再说吧,哈哈!若是捉不到那人,你不是要被关上一辈子?!” 里边没了声响,又听童陆继续说来, “我说瓜哥,现在外边乱糟糟的,你在这牢中吃喝不愁,还真是享受啊!” 瓜哥一听,这才说道, “这外边乱着,我也焦心啊!若是出来,也能为乡亲们出些力气!本人不才,但不论人脉气力,在这建昌府地界也是能算得上号的!” 童陆嘿嘿笑了起来, “你倒是有头有脸,怎么不见有人救你出来!” 瓜哥语塞,等好一会这才说来, “气不打一处来,真是烦透了。几位有没有酒水?给赏个一壶?那狗日牢头,说是听了令,只能供给饭食,快憋死我了!” 小乙摸摸身上,一滴也寻不出来,再看看童陆,倒还有个半囊好酒。童陆看着小乙,幽幽说道, “可别打我这酒的主意,我可不想给他喝,上次的事,他也是要负责的!” 小乙拍他肩头,笑笑, “行啦行啦!回头再给你加满就是!” 小乙一把夺过酒囊,向后退了几步,飞速奔向墙头,借力向上,再用黑棍一撑,单手迅速抓住了窗户上的铁杆。 “嘿呀!你个小子身手了得!这么高空手就爬上去了?” 小乙笑笑,回道, “还是要费些力气的,这酒先喝着,等这战事完毕,你又洗脱了冤屈,咱们出来再来对饮!” 小乙从明处朝里看,却什么也看不清楚。窗口大小刚好能把酒囊递过去,小乙朝瓜哥声音传来的方向轻轻一抛,瓜哥双手举起,正好接住。他打开酒囊,用力吸了几口, “哎呀,好酒!好酒!” 然后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小乙看他如此心急,也是好笑, “瓜哥好酒量,看来平日可没少喝!可酒就这么点,也不知道省着点喝!” 瓜哥喝了酒,极为欢喜, “来这足有半个月了,可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还没有酒,可把我憋坏了。我这牢房本是为高官贵人准备,好在我与洪大人还有些交情,这才让我住了进来。若非如此,也遇不到你们几位!真是多谢,多谢!” 瓜哥摸摸头,继续说道, “小兄弟,这外边什么情况,听牢头说已经围城好些日子了!我这有劲使不上啊!真是!哎!” 瓜哥用手捶墙,打得咚咚直响。小乙笑笑,回道, “围了个水泄不通,人手紧张,武器也即将耗尽,只怕是要守不住了!也许就在这一两日了吧!” 瓜哥有些心急, “听说那些人极是凶狠,是也不是!” 小乙长叹一声,道, “非常凶狠!今日当着数千人的面把洪夫人给分了尸!” 瓜哥暴怒起来, “什么!什么!这帮禽兽!啊呀呀!我要剐了这群恶贼!啊呀呀!” 小乙突然想到了什么事, “我说瓜哥,你可是在这建昌城中长大?” 瓜哥有些奇怪,随意回道, “自然是的,这大水井边上就是我家了!” 小乙继续问道, “不知这城中是否有密道通向城外,非常私密的那种?” 瓜哥在房中走来走去,走了好一会,忽然他一拍脑门, “哎呀,城西破庙后院有条密道,小时候从那里出去过!这密道不知什么时候修的,刘家小子和我同岁,那年院里地陷了一块,我们好奇,便钻进去玩耍,谁知道密道极长,直到城外一里之外了!回来之后却被人填土堵住,就再无人知晓了!啊呀呀,是啦是啦!这是个好计呀!咱们再去找找,没准就找到了啊!” 小乙一听,惊喜非常, “瓜哥,具体位置在哪,有了这出口,咱们就能主动出击了!” 瓜哥急得直摸头, “位置,位置!我也记不清了!好些年了!哎呀,我这头!哎呀呀!” 瓜哥把他的头拍得啪啪直响,他在牢房之中不住转着圈。 “瓜哥别急,咱慢慢想!” “若是到了那里,可能会记起来!可是,可是!” 小乙还要说话,外边有人吼道, “什么人!这可是牢房重地!” 领头那人便是晨时接过洪公子的侍卫,身后跟着三人,看样子也是来巡逻的。认清是小乙几人之后,态度缓和了些, “这里是牢房,几位小侠还是去别处逛逛吧。” 小乙有些尴尬,转身跳了下来。 正此时,四处号角之声不绝,那侍卫大惊,朝四周大喊, “贼人攻城,布防布防!贼人攻城,布防布防!” 众人奔走开去,周围军民一同守城去了。 正文 75 活物显灵有如神助,内外通联计上心来 小乙看这战事紧急,忙对里边说来, “瓜哥,事态紧急,你可得想想办法!” 瓜哥也是心急, “怎么出去?怎么出去!” 小乙回道, “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手段了!我助你出来,咱们一起去那破庙,探查一翻,总比什么都做不了强。我这有件利器,你看是否能够打开锁链。现在牢房守卫人手不足,我去前边接应你,咱们需得快些才是!” 小乙看看童陆,童陆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兵刃,不肯松手。白青轻轻一笑,说道, “拿我这青蛇去罢,希望能够派上用场!” 小乙接过青蛇,跳上窗来, “瓜哥,咱们待会见!” 说完,他扔下青蛇,先行去往牢房大门处。 里边瓜哥接了小剑,看也不看,便使劲儿将它朝那锁链招呼。没想只一下,那锁链就被砍下半截。瓜哥大喜,继续砍下一刀。白青在外听到响动,也是心疼得很。 小乙来到牢房正门查看,果然守备极为松散,外边也只三五人站岗,且都心不在焉,只怕也都关心着那外边战事。小乙走上前去,几人不防,被他轻易放倒,还被绑了手脚又堵住了嘴。小乙将几人拖到牢门之内,这才寻了牢房钥匙。正欲进去,一人窜将出来,小乙看他个头不高,头顶秃了大片,只留下周围少许短发,不是瓜哥又是何人! “瓜,瓜哥?!你动作还挺快!” 那瓜哥右手抬起,用那前臂来回摩擦头顶,憨憨笑道, “小乙兄弟!嘿嘿!我这可是为了全城的百姓逃的狱哦!你可得为我作证!还有这小剑!” 小乙接过青蛇,笑笑, “瓜哥好大胸怀!哈哈!不过咱还得快些才是!” 一旁几位牢卒看他二人这般说话,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虽然口被堵上,还是呜呜不停的怒骂二人。 瓜哥又有话说, “小乙兄弟,咱们稍等一小会儿!” 小乙欲赶时间,哪能再容他磨蹭, “瓜哥,快些呀!你……” 话音未落,又有一人跑了出来,那人极高极瘦,似根长棍,走在人群中也极为扎眼。小乙咽了一口口水,瓜哥则是陪笑起来, “小乙兄弟,这竹竿子犯了些事,不过早已改过自新,绝对可靠,而且武艺也是了得!咱们带上他,肯定会有所帮助的!他也答应我了,等这大事一了,继续回来坐牢房!” 那竹竿把头点得极快,小乙不知如何办才好,竹竿身后又来了一人,瓜哥一把拉了过来,又道, “这大嘴还有俩月便能出来,他也是建昌府本地人,听说外边出了事,早就嗷嗷叫要出来杀贼了!咱们也给他个机会吧!” 小乙看看那人,满脸委屈,想来也是坐牢坐太久,太长时间不见那天日。小乙不知说什么才好,那牢中又陆续出来许多人,小乙估摸着得有个二三十个!不说全都武艺傍身,但也较之常人强上不少。几位狱卒眼睛都要瞪出血来,“呜呜”叫喊不止,可这几十号人依次出门,临走时还各自到他们这边点头示意,真是丢尽了颜面。小乙叫上童陆白青,二人也被这阵势给吓到。这一大帮子人走在城中,动静太大,于是瓜哥把队伍分成了几队,各队自行向城西破庙进发。小乙注意观察,这些人唯瓜哥是从,倒真显出瓜哥在这一带的江湖地位。 建昌城不大,最东到最西也就几里地,队伍先后到达目的地,可到这一看,众人皆是傻眼。只见这方只有一片小树林,哪有什么破庙。瓜哥擦着头,大汗淋漓, “我记得是在这里啊!怎么不在了!怎么不在了!” 童陆上前质问, “我说瓜哥,你上一次来这是什么时候!” 瓜哥来回踱步,掰着手指计算, “哎呀!二十多年了啊!我的天啊,怎么这么久了!” 众人失望透顶,几个急性子吵嚷着,这就要冲到外边与敌人决一死战!小乙见场面混乱,也不知如何是好。正说话间,旁边草丛动了一下,小乙上前查看,那草丛中忽的窜出一只老鼠,个头极大,只怕能算得上是那鼠中霸王了。老鼠在人群中四处奔逃,众人也都被吓了一跳。童陆思索片刻,突然出了声, “大家注意这老鼠,没准他能带我们找到地道!” 众人一听,也觉有理,这老鼠在此处出没,没准那地道被它当做家呢!小乙身手好些,紧紧跟了上去。众人稍稍靠后,分散开来,以免那老鼠换了方向,不好再跟踪。跟着老鼠绕了好几圈,它似乎也被迷晕了方向,这才慢慢停了下来。众人盯着它一动不动,生怕再次惊扰了它。瓜哥慢慢爬到地上,向那老鼠磕起头来,他轻声拜着老鼠,道, “我的鼠大爷啊!你行行好,带我们出去,若是成了,我这以后每天送来好吃好喝招待你!行行好!行行好!求你啦!鼠大爷!鼠大爷!” 众人都觉瓜哥有些过于玩笑,怎料那大老鼠竟是真有了反应!它吱吱叫了几声,转身跑开,最后从一棵极不起眼的树干下边钻了进去。瓜哥一看,大喜过望, “哎呀我的鼠大爷啊!你可是我老瓜的救星啊!不然以后怎么再在这江湖上混啊!谢啦谢啦!” 小乙来到树前瞧看,那洞也就巴掌大小,如何能钻进人去!童陆轻笑两声, “我说瓜哥,你的鼠大爷身子小,能钻进去,可你这大头,如何能够进去!” 瓜哥没理他,直接贴到洞口,努力朝里看去,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他朝里大喊一声,也是没有任何反应。瓜哥失望极了,站起身来,起到一半时,洞中竟是隐约有了一丝回声!众人大喜,纷纷上前。 “哈哈哈哈!我就说拜鼠大爷管用吧!这鼠大爷定然是在庙中修炼,已成正果!哈哈!以后我得常来拜拜才是!” 众人通过那回音,确定了方向,逐步挖掘,竟是真找到了那密道。密道可容两人同时通行,倒也好走,不过经历了这许多年,密道是否有塌方也不得而知。有希望总比没有强,小乙当先进了密道,这二三十人也个个有种,小乙尚未探清前方情形,就已经挨个进了密道。小乙心想,若是前方不能通行,这般退出去,那可麻烦得紧,他只希望一切顺利,不要再生枝节。 比想象中的容易太多,小乙也只清理几处轻微的塌方,便到了密道尽头。出了密道,便是一片坟地,看那草长得如此之长,只怕是个乱坟岗。几十人依次出来,没有一人掉队。童陆衣服被沾了不少泥,正自清理,口中还不停唠叨, “这衣服就没干净过,真是麻烦死了!麻烦死了!我说瓜哥啊,你这密道当真厉害得很,过了这么多年都没被堵住,还有不易被人发现的换气孔!太厉害了!” 瓜哥刮着头顶,笑笑, “就是就是!就是就是!” “蹲下!蹲下!” 小乙轻声叫喊。 众人迅速蹲了下来,大家心中都是了然,定是附近有那敌人出没。小乙注意前方,只见那两人寻了处平地蹲下,应是肚中翻涌,来这疏通疏通。那竹竿儿这就想上前将那二人解决,却被小乙拦住,不清楚周边情形,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才是。 二人疏通完毕,提裤回营。众人摸索向前,看那贼人阵势。这一看不要紧,各人都吓出一身冷汗。小乙三人知晓这外边情形,但再见时,也是心有余悸。只见前方密密麻麻的贼匪,足有千人之众,再朝更远处看去,也是乌怏怏一片,人数只多不少。童陆看着瓜哥,道, “瓜哥,你别再磨你那头了好吧!快磨出血来了!你这秃顶就是磨出来的!” 瓜哥赶紧回道, “我也知道啊!可就是停不下来!哎呀哎呀!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这么多人,咱们这二三十号,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小乙心中也是大急, “咱们人太少,正面上去就是以卵击石!根本没有胜算!” 白青心头纠结,十分紧张,她握紧小乙双手,问道, “小乙哥,你说怎么办才好!” 小乙想了一会,叹道, “咱们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 众人也都没甚办法,于是聚了过来,听他怎么说。 “还好有那城中百姓的大力支援,咱们这城池才坚持了这许多时日,但如今物资匮乏,真是到了生死存亡之时!咱们现在唯一的胜算便是求来救兵!” 众人一听,也觉有理, “建昌城周边都被贼匪堵住,消息完全传不出去。今日入城之前,我们也托人去搬救兵,但是否真能传到消息,也是未知之数。大家是否信我?!听我安排可有异议?!” 众人点头默许,又听小乙说来, “瓜哥,这里抽出十二人来,分成四队,每队三人,分别去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要做的就是对敌人进行骚扰,让他们越乱越好!为援军前来尽量多争取些时间。这贼人大都是为活计才入了叛军,咱们不要下死手,让他不能产生威胁,反过来还需要他人看护最好!咱们得手一处,便换个地方,等待下次出击,千万确认安全后再行事。注意,不是为了多伤人,而是让敌人慌乱!” 瓜哥点头,小乙继续说道, “耐力好机灵的要上几人,分别去往建昌府各方向报信,若是遇到江湖好汉,也可一并招来助力!至于其他人,则需要补充城内物资,从这密道送入城中。至于这物资从何而来,就要看各人本事了!对了,咱们从狱中出来,怕是不太好露面,所以还是不要暴露密道位置。我和青青陆陆一起,去寻那贼首,若有机会,咱们来个擒贼先擒王!” 众人觉得极好,瓜哥与众人商议,迅速安排下来,然后各自去了。众人都极有斗志,倒是让小乙觉得十分意外。这狱中之人,常人看来都是些欺善作恶之辈,哪能想到在此危急关头,他们能够抛开性命,救民于水火之中,着实让人感动。小乙让瓜哥留在身边,他熟悉这周边地形地势,倒是极有用处。 瓜哥带着小乙三人摸到了城北半山之上,几人潜伏起来观察下边局势。果不出所料,之前那波进攻只是佯攻,意在让这城中守军百姓慌乱起来。这群贼匪表面看似凶悍,实际上大都战力不强,也就与平常百姓相当,能打的不过数百人,在叛军之中来回穿插,监督众匪,鼓舞士气。小乙轻声说道, “这贼首也真够厉害的,仅凭这群乌合之众,就生生围住了这偌大的建昌府。封闭消息,安排布阵,也都是井井有条,真是不好对付啊!” 瓜哥慢慢刮着头,回道, “咱们若非人太少,也能与那守军配合,来个内外夹击,痛击恶匪!” 童陆笑笑, “瓜哥,这二三十人,也不知是否真与我一道,或许人家就是想找个机会逃脱生天也不一定。若是被敌人捉住,说出这密道一事,那咱们的计划可都要白给了!” 瓜哥急了起来,道, “不会不会!这些都是我知根知底的,也都不是那贪生怕死之辈!这些人大都只因平日打架斗殴下手凶狠了些,这才被关进牢中。真真没人犯过那不可饶恕之罪。” 童陆突然有了疑问, “我说瓜哥,这牢中为何这么多人。不是说洪大人在任,各处太平无事么!” 瓜哥摇摇头道, “他善待百姓确实不假,只是对这江湖中人就要苛刻许多。牢中除了死刑重刑犯人,其他大都是些江湖人士,他们犯了小事,按大事处理,犯了大事,那就等着被砍头吧!哎,虽说有些过于狠辣,但是也更大程度约束了这江湖势力,倒也还是有些好处。总之你们放心,我带出来的,绝对可靠,大事一了,还让他们回去蹲着!” 三人听完,只觉这瓜哥似乎瞬间高大了不少,他头顶越发亮堂,童陆开玩笑,说它太容易暴露,还是抹上一层泥才好,不过也只是玩笑话,各人也没当真。 贼匪佯攻不断,城头守军在洪大人指挥下,也是严阵以待,丝毫不敢松懈。这贼首确实有些能耐,这佯攻队伍不断轮换,也是让各部都能休整,又能继续保持战力,提升经验。小乙看那势头,完全无法想象这样的队伍竟会暴发出这般战力,不说其他,仅这带兵练武方面,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眼看就要入夜,天空之中亮起繁星,小乙四人趴在地上,人人腰酸背痛,当然也都换了不少姿势。他们早已寻到那贼首所处位置,只待夜色来袭,慢慢摸上前去,给他致命一击。建昌城外燃起众多篝火,与那星辰相比也不差多少,从半山之上看去,真是十分好看。小乙看了看天色,说道, “陆陆,你带着青青留下,这事我和瓜哥去就行。” 童陆斜他一眼,笑道, “小乙哥,你这胆大心也大,你觉得不带上我能行么!” 小乙不知他为何这般说话,又听童陆道来, “你这白日里这般安排,贼军四处有人骚扰,难道那贼首还不做些防备?你俩现在过去,定然是入了敌人圈套!你想这贼首能把这样的队伍带得有模有样,这点能耐应该还是有的!那贼首是否真在此处,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瓜哥眼看就要大展身手,却被童陆这般打击,急急道来, “咱们都看了这长时间,命令都是从这传出,难道还有假?还有,童陆兄弟,有这问题,为何不早说,真要把人急死呀!” 童陆尴尬笑笑,回他道, “我也刚想到不久,正在思考怎么办才好!” 瓜哥捏了一把泥在手中,恨恨道, “是那龙潭虎穴,咱也去闯上一闯!小乙兄弟,你看!” 小乙摇摇头,道, “我觉得陆陆说的有理,城防尚在,咱们不可操之过急!” 瓜哥看他这般说,也只好打消了马上袭营的想法。童陆看他有些不快,缓缓伸手上去,轻轻碰到他那秃顶。瓜哥微微一动,想来不太习惯别人摸头。他没有介意,童陆摸了一大把,然后赶紧躲开, “瓜哥,别生气,咱们好生计划一下,去还是要去的!” 瓜哥一听,也是来了兴致,听他如何说法。 “咱们离得太远,根本无法看清那边情况。擅自猜测肯定是要吃大亏的!因而还得实地探查一番才能定下计来。人最困乏时,正是三更四更天,若是在那时前往,对方守备定然最为松懈!” 瓜哥马上接口道, “对,对!咱们就那时前往,给他们个措手不及!” 瓜哥说完,正自兴奋,却看小乙三人都微笑着看他,他不知发生了什么,又听童陆说来, “常人能想到,何况是那贼首呢!” 瓜哥抱头,不知怎么办才好。童陆趁机又在他头顶上摸了一把, “瓜哥别急!我想这贼首若是真厉害,咱们无论何时过去,都是很难接近他的。所以时间并不重要。不过就我看来,这三更四更天,倒是最为危险!” 瓜哥看他老是卖关子,急急慌慌问道, “童陆老弟,你就赶紧说,我听你的就是了!” 童陆笑笑, “总之不要在此时去,其余时间,随意啰!” 瓜哥一听,大咽一口口水, “这不相当于没说么!” 童陆翻身躺了下来, “哎,没办法,谁让咱们人少,我和青青又没甚武艺,还是小心一点才好!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是休息!养精蓄锐,待明日正午再去如何!” 小乙同意童陆看法,对着瓜哥说道, “陆陆说得对,咱们现在去,只怕真要中了圈套。不如休整一番,明日再见机行事!” 瓜哥没有太多主意,也只好听他安排。 几人一同躺下,看那繁星灿烂,银河壮美,着实不似人间。童陆不停眨眼,问道, “不知小沙子他们现在到哪了,若是顺利,那消息只怕也快传到会川府了!哎,希望他们快些,我这头发都快被薅没了!哎,不会和瓜哥一样,再长不出来了吧!” 瓜哥也不生气,苦笑道, “听说白青妹子会治病,有空给我看看怎样!” 童陆轻笑一声, “有头发的瓜哥还是真的瓜哥么!” 瓜哥正想大笑,突然想到此处危险,硬生生给吞了回去,把自己脸憋得通红,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正文 76 初晨探营深陷重围,英雄侠义莫问出生 临近天亮之时,又下起了雨来,远处几声鸡鸣,甚是清冷。几人全身湿透,难受得很。瓜哥一晚没睡,憋了好久, “受不了了!咱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小乙用衣衫护住白青,笑道, “瓜哥,这可急不得!咱们等到救兵前来,至少也得两日,可别打草惊了蛇。” 童陆叹了口气, “小乙哥,咱们已经惊了蛇,反正都这样了,择时不如今时,现在就去,那贼人守了一晚,应该会稍稍有些懈怠吧!那里太危险,我呢,就在这里保护青青。” 白青噗嗤笑出声来, “陆陆你还保护我呢!我看是你怕了才对!” 二人嘴上争斗在一处,彼此毫不让步。小乙本也想让二人留下,便随了童陆之意,白青怕自己影响到二人,也就同意了下来。小乙和瓜哥二人一道慢慢摸了上去。 小乙本身就黑,换上贼匪衣衫混入其中倒也不太显眼。瓜哥这边可就麻烦了,他那秃头异常鲜明,要想骗过他人并不容易。好在有几位戴有头巾,这才提醒了二人。瓜哥戴上头巾,仍旧十分奇怪,因此二人也总是避开他人,小心翼翼朝那营中行进。 “瓜哥,你有没有觉得奇怪,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小乙轻声对瓜哥讲道。 瓜哥一听,手臂又不听使唤想要去刮头,小乙赶紧把他拦住。 “小乙兄弟,我也有这感觉啊!不知道哪里不对!咦,好像太安静了,安静的不像样了!” 小乙微微点头,俯身向前,观察四周情形,又不觉有何异常。忽的,小乙发现有些不太寻常之处!在那贼首营房相对的另一侧,有一简易窝棚。 “瓜哥,你昨日有没有发现那边的窝棚!” 瓜哥仔细想了一番,回道, “这个,好像没太注意,不过似乎没有见到!难道是昨夜临时搭起来的?!” 小乙心中起疑,又道, “这好生奇怪,咱们先去那边看看!” 瓜哥点头同意,二人小心朝那边潜去。 小乙二人躲在远处向这边瞧看。那窝棚不大,有几处开口,可以隐约看到里边动静。窝棚四周都有人把守,应该不是给那普通贼匪使用。窝棚里人影闪动,定是有人不停走动,由于四周寂静一片,听得那一连串的叫骂之声,应该也是从那里传来。小乙正觉奇怪,那窝棚中走出一人,那人身型魁梧,黄色衣衫与这匪军大大有别,他双拳攥紧,咬牙切齿,应是怒极!小乙再仔细看来,惊出一身的冷汗!那人双眼瞪得极大,络腮胡子满脸,头发约有半寸长,还不时用手掌摸着头顶,不是那假瓜哥又是何人! 小乙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好。瓜哥推了推小乙,疑问道, “小乙兄弟,你怎么了!这人难道你认识?!” 小乙回过神来,苦笑道, “我认识啊!瓜哥啊,你也应该认识一下他的!” 瓜哥只觉莫名其妙,又听小乙说来, “瓜哥,我说出来,你可要淡定一些!” 瓜哥急得抓狂,手又不规矩起来, “好好好!我说我说!刚走出来那人,就是,呃,就是假扮你,抢夺我们财物之人!” 瓜哥一听,忍不住想要冲将上去,与他大战三百回合,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瓜哥。还好被小乙一把拉住,这才没把自己暴露出来。瓜哥被小乙治住,这才冷静下来,他仔细想想,现在不是对这事较真的时候,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二人慢慢靠近那窝棚,找准时机,解决了两个守卫。小乙找了棍子把二人身子支撑起来,从两侧看来,都像是靠在窝棚上打盹。窝棚这方有一开口,蹲下便能瞧见里边情况,开口较小,也只一人可见。小乙蹲了下来,半晌不发一言。瓜哥把头塞过来,也想要看看,小乙咽了口唾沫,轻声说道, “瓜哥,你千万不要激动啊!” “又来!哪那么多可让人激动的事!” 瓜哥赶紧抢了过来,口中不停念叨些什么,可当他一见里边情形,身子瞬间凉透。只见里边竖绑着二三十人,个个赤身裸体,身上各处都留有长鞭抽打出的血痕,另有几人执鞭,随意抽打着他们。瓜哥再一次咬碎钢牙,恨不能马上进去将执刑之人勒死,再救出那二三十好汉。 这窝棚之内,正是与小乙几人一同出城的江湖好汉。小乙略微数了一数,应是一个没多,一个没少。他心中叫苦,把瓜哥拉到一旁, “瓜哥,这贼人太过厉害了,咱们的人没有一个能出去!看这情形,他们嘴倒是够严,应该没把密道之事说出。” 瓜哥眼睛红成了一片,恨恨道, “我一定要把这群人衣服扒光,暴晒三日!” 小乙叹了口气,道, “都怪我太低估这贼人的手段,没有好生想想,为何这么多时日没有一人能够出去报信。” 瓜哥把右手攥到左手手心中,不断转动, “这人太过阴险狡诈,可真是不好对付!咱们现在就去他老巢,把它拆了,再把那人绑出来,给这群贼匪好好看看!” 小乙知他容易冲动,可这二三十好汉暂时救不了,就只能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了。二人起身,朝那贼首营房走去。 只走了数十步远,二人忽的停下脚步,再也挪不开一步。小乙解下黑棍,护在身前,瓜哥则把之前缴获的双刀握在手中。原来他们早就被人发现,此时已被重重包围。贼匪中领头一人,正是那假瓜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瓜哥眼中直要瞪出血来,不论这周围有多少人,他心中却只有一个目标! 小乙背靠着瓜哥, “瓜哥,现在可不是使性子的时候!咱俩互为倚靠,攻向北山那边。不过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咱俩可不一定能够出去!” 瓜哥大喊一声, “啊……小兔崽子们!叫声爷爷来听听!啊!” 二人背靠着背,与贼匪交上了火。贼匪也真够狡猾,全是用的长兵,小乙长棍刚能够上,杀伤力却也有限。瓜哥那刀根本就砍不到对方,气得哇哇大叫,可又不能直冲上去,那样二人更是没有任何胜算。小乙看到这方情形,也不知如何是好, “瓜哥,咱们别想着伤人,还是先逃命要紧!贼人早把我们看透,咱们现在只能先保命了!” 瓜哥大喊, “小乙兄弟,我死不要紧,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你还年轻,还没娶妻生子,你还得有一番作为!我老瓜……” 小乙大喊, “咱俩现在在同一条船上,你可别再这般说话!瓜哥!走!” 二人边走边转,不停的向四周招呼,又不断朝那北山方向挪步。小乙棍势极猛,倒也没让对方武器近身,瓜哥好险,但有小乙分神保护,却也是没中一招。小乙转了几个圈来,终于看清现在局势。周围足有一二百人,将二人团团围在中间,撞开一层人墙,又马上能补上一层来。那假瓜哥站在高处,手中拿着一支长嘴器物,里边似乎装有茶水,他喜滋滋的看着这方,似乎这是一场戏,正要进入高潮部分。瓜哥一见那人,怒意渐起,把那双刀比划得呼呼作响,浪费了太多体力,不多时,便已气喘吁吁。小乙心道不好,这样下去,最终二人只能是耗尽了体力,被那贼人生擒活捉。他心中大急,却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瓜哥知晓当 下局势,心中也是焦急万分。 正焦灼间,人群之外杀声四起,竟是有援手到来!小乙二人大喜过望,加快了突围之势。所谓兵败如山倒,这一二百人本就不是职业军人,被这么一冲击,便散开了一个缺口。小乙二人突围出来,边退边打,游走在人群外围。再看那援手,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那窝棚见到的诸位好汉! 小乙大喜,瓜哥却是早些叫出声来, “众兄弟受苦了!待到凯旋而归,哥哥再请兄弟们喝酒吃肉!” 战场之上,哪能这般矫情,瓜哥只说了这一句,便差些被长矛捅到心口。他长吸一口气,把精神集中到双刀之上。 这二三十人,再加上小乙瓜哥,竟是与那二百人的队伍战了个平手,甚至在局部更占了上风,那假瓜哥一见是这情形,也丢掉了长嘴之物,摩拳擦掌,想要来战。 众人极有默契的向那北山退走,相互掩护,配合默契,倒也没有多少损伤。只是这对手人数又多了起来,想要逃脱,只怕有些难了。小乙心道,只有朝那北山上走,那里之前并未驻有敌军,应该可以借着山势与这追兵抗衡。好容易,这才退上了山去。从上而下,己方这才占尽优势,只是这追兵黏得极紧,又不断有人员补充上来,如何能够逃脱。正思虑间,身后又是一片杀声响起。小乙大惊,朝后一看,只见上方冲下百人队伍,皆是黑衣黑裤,凶狠非常。小乙一见,大喊出声, “大家注意身后!有贼!有贼!” 众人腹背受敌,又是敌众我寡,再无任何优势可言,全军覆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有人大声喊道, “瓜哥,你带这位兄弟先走,不用管我们,我们杀一个回本,杀俩赚一个!” 瓜哥怒道, “说什么屁话!这是兄弟该说的话么!” 那人正是竹竿子,他转过身来,恶狠狠的抓住瓜哥领口, “我们商量好了,定要保你俩活着!咱们全死了,算个什么事!算个什么事!你给老子听清楚了,代我们兄弟二十八人好好的活下去,咱们下辈子再一起喝酒吃肉,再当一场好兄弟!听见了没有!听见了没有!” 瓜哥被他说懵,半天回不过神来,那竹竿子大喊一声, “掩护他们走!掩护他们走!” 众人迅速变换阵型,将小乙瓜哥护在当中,又四散攻了出去,二人被推着朝北山西侧走去。那是荒山,草木极深,偶有几座野坟,蚊虫鼠蚁极多,倒是个十分容易藏人的地方。瓜哥大哭起来,倒似是忘了磨他的秃头,大喊道, “你们他娘的都是王八蛋,老子眼瞎了才认识你们!老子以后喝酒也不会叫上你们……” 他话未说完,却又哭得更加厉害。 二人被推下北山西侧的斜坡,连滚带爬掉落很远。小乙身上擦伤几处,也并无大碍。瓜哥又要冲上山去,怎奈这方地势,要想上去十分困难。小乙紧紧抓住瓜哥, “瓜哥,这贼匪足有三四百之众!我二人再上去,只怕也是去送死。兄弟们的情谊我们记下了,回头定要为他们报仇雪恨!” 瓜哥蹲坐在地上,大哭不止,像个小孩一般。小乙俯下身来,把他扛起,放在肩头,朝更远的地方走去。那山头一幕,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二十八条好汉,没有一个活下来,厮杀场景之惨烈难以想象。那贼匪欲抓活口,可怎料这群人竟是毫无商量的余地,生生把自己定死在了那陡坡之前。他们死绝之前,没有让一个敌人来到身后,没有让一把刀失去尊严。他们为这建昌城拼到最后一刻,也为小乙二人赢得了逃脱时间。 北山之两侧,各有一条小河,从那大山深处而来,乡民们称之为东河西河。小河不大,也只比普通溪流宽上两尺,水清见底,也是百姓常用水源。小乙扛着瓜哥,沿西河而上,走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停下脚步。他回望一眼,只觉满眼只有翠色林木,满耳只闻虫鸣鸟叫,还有那潺潺水声,相伴左右。汗水湿了肩背,小乙把瓜哥放在水边,瓜哥斜躺在水岸大石之上,凝望着那流水冲刷山石。 “小乙兄弟,我更愿意与他们一道战至最后一刻!” 小乙来到他对面,坐了下来, “瓜哥,我知道你义气深重!我又何尝不想与你一同回去,与哥哥们一同厮杀!可敌人太多,咱们去也只是送死!” 瓜哥又道, “送死总比贪生怕死要强上百倍!” 小乙摇摇头道, “瓜哥!除了这二十八位哥哥,还有那数千建昌百姓,还有那数万大理百姓,难道瓜哥会眼睁睁看他们被人欺凌、屠戮么!咱们的使命不止在此,更在护他一方安宁!” 瓜哥呜呜哭了起来,头巾散落,露出一片秃顶。 “瓜哥!我们被推下陡坡时,哥哥们说过一句,要你为他们好好活下去!你还记得么!你记得么!” 瓜哥放声大哭起来,良久这才收了声。小乙看他终于想通,说道, “瓜哥,你有没有仔细想过刚才发生的事!不知是否一开始就中了贼人的奸计!” 瓜哥坐起身来,眼珠子直转,回道, “我们好像就在人家的棋盘之中,被人全盘掌握,左右都被算计。” 小乙点点头,又摇头说道, “想不通是在哪里出了问题,咱们处处小心,为何这般容易就暴露出来!” 瓜哥也是不住摇头。小乙蹭的站起,如临大敌,瓜哥也跳将起来,怒视周围。 “是我们!是我们!” 两人从那树后闪了出来,一男一女,身材修长,长相极美,不是白青童陆又是何人!小乙瓜哥放下武器,二人这才近到前来,童陆一屁股坐下,抄些山水洗了把脸,说道, “小乙哥,瓜哥这般重,你背着他倒也走得好快!我和青青追了一路,差点跟丢!” 小乙回道, “你们怎会知晓我们会从这边过来!” 白青走过来检查二人伤势,虽有小伤,倒也不严重,用清水洗净便没甚大碍了。白青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一句, “嗯,还是让陆陆来说吧!” 童陆接过话来,神色凝重, “小乙哥,瓜哥,你们现在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么!” 小乙瓜哥都有些迷茫,摇摇头,又听他说来, “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事绝对不会那么简单,咱们也真是小看了对手!咱们从到建昌府到现在,细细捋一捋。昨日初来之时,应是没被人发现,进城时也是打了个出其不意,这才没被拦住!之后,我们的行动就不容易了!小乙哥,你知道是为什么么!” 小乙仔细想想,摇摇头。童陆叹了口气,道, “便是你这棍子啊!” 小乙有些惊奇,摸摸自己身后黑棍, “为何是它出了问题!” 童陆白他一眼,说道, “那日进城,你如此勇猛,这么多敌人,难道都没看到?!那贼首也定然知晓了的!今日我心头慌乱,不知怎的,老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待你俩走后,我再仔细琢磨,这才发现了问题所在!” 瓜哥心急得很,问道, “哎呀,童陆老弟,听你说话要急死个人,快些说来,快些说来!” 童陆撇了撇嘴,继续道, “你们没发现今日的贼匪之中,没有一人背有棍子么!” 二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棍子暴露了自己,那营地又无太多树木遮挡,或许二人刚进去,便被人发现了。童陆又道, “我们想到此处,可你们早已入了营,又怎么能够知会于你们!没办法,我们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过去。我俩目标不大,再加上你们在前方引了不少人过去,也是轻松了不少。我们后来发现这山上了隐藏了不少人,走得就更加小心翼翼了!” 童陆趴下身去,喝了几口,这才继续, “那二十八位好汉,没有一人能够幸免,我一见也是对那贼首深感佩服!悄无声息,就能将人活捉,又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所有事项安排妥当,当真厉害得紧!你们离开那窝棚,他们便开始集结了,这几百人对付你二人,料想也是绰绰有余。可千算万算,他还是算露了我和青青!” “我们虽然武艺不佳,但关键时候也能帮上大忙的!我们见人走远,只留下两人看守窝棚,便消消进到窝棚之中。解了那竹竿儿的绳,他领着另一人,抹了那两人的脖颈。咦,那个,那个怪吓人的!二十八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汉!谁说坐牢的就都是穷凶极恶之辈,他们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我们商议了一番,发现没有太多退路,有几个从小在这长大,熟悉这边地形,仔细分析了一番,便定下了这般计策。他们与敌人拼杀,将你二人从北山西侧的陡坡处推下,至于会不会被摔死,就看你二人的造化了。若是没死,这坡下容易藏身,还有山路可逃命,真心是那最佳的方案了!竹竿儿说,他们就是全部战死,也会保你二人活命。还说,你二人福大命大,下这陡坡也定然不会有事。还有,他们说自己已经被活捉过一次,绝对不能再有第二次。!” 童陆双眼无神,眼皮耷拉下来, “我和青青为不惹麻烦,不给人拖后腿,也只远远的潜藏跟随。看你们浴血杀敌,心头也似火烧一般。” 说完,四人都陷入沉默之中,回想这半日情景,悲从心来。 正文 77 历经艰险回城献宝,石门上锁不见其人 四人坐在水边良久,忽听得远处有些动静。小乙不敢大意,赶紧催促几人就近隐藏了起来。待到人影出现,果真是那小股贼匪,为寻几人下落而来。瓜哥恨这帮人恨得要命,若不是小乙为顾全大局将他拦住,他便要上去把几人砍死以解心头之恨,至于自己有无性命可活,都是无关紧要的了。 那几人也是应付了事,随便查看了下就走开了去。小乙生怕这贼人还有后招,几人又多待了好一阵子这才现了身。瓜哥情绪十分低落,但还要听小乙安排,四人也算是同了心! 童陆四处看了看,对三人说道, “依我看来,咱们千万不能做那好斗勇武之事,人数差距过大,咱们去就是送死,更何况那贼首还如此狡诈。我想,咱们不如把这贼匪的主力和暗哨分布弄清楚,绘成图纸,再将这图纸交于洪大人和前来施救的援军,好过我们直接与贼匪交手千倍万倍!” 小乙思索片刻,回他道, “陆陆说得对,以咱们现在的实力,想要用武力去制服他们并不现实,现在最要紧的是了解对方,摸清对方虚实,找出其软肋,一击击溃敌军!” 白青一切都听小乙的,瓜哥也是没了意见,于是四人计议已毕,便着手安排接下来要做的事项。本就人少,白青童陆又武艺不精,因而四人也只有一起执行任务了。接下来,几人便开始调查这匪军的兵力分布。 建昌城各个出入口都有重兵把手,而且四处都有贼人眼梢,暗哨之多,让人防不胜防,加之每隔不远一处的据点,临战之时,随时能够合兵一处,以御外敌。一切都安排布置得极为精细,也让几人深感忧虑。为躲那暗哨,四人走得极为小心,用了整整两天时间,这才大致摸清了对方底细。 建昌城驻扎的队伍大约在五千人左右,城北兵力最多,大约有三千人,其中五百精兵,极为勇悍,贼首营帐也在此处,便于指挥调度。其余的三个方向也都有部队集结,可以随时攻城。零星散落的小股分队大约在两百五十个左右,每个小队八人,这就又有了两千之众。再加上各处岗哨及探子,足有三千之众!总计一万有余! 相比之下,这城中守备则是少得可怜,只怕不足两千,加上前来帮忙的百姓,也就四千五千了!若是这贼匪持续进攻,只怕这城早就被攻下了! “真是奇怪,实力差距这般大,那贼首又如此精明,为何迟迟破不了城?!” 童陆有些疑惑,小乙白青也有同感,瓜哥则是不以为然,道, “洪大人治军有方,再有百姓助力,所谓众志成城,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小乙轻轻摇头,道, “经过前日之事,真是看不清这贼首。有种预感,他有更大的阴谋,只是还没被我们发现而已!” 童陆同意小乙说法,说道, “咱们现在得处处小心,可别再被他人利用,咱们摸黑进城,把敌人的兵力部署告知于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这就要看援军何时能来了!” 四人来到那处坟地,小心翼翼钻入地道,再将地道口进一步掩饰好,这才匆匆往那城中赶去。钻出密道,之前特意留下那层薄土之上并无踩踏痕迹,应该没有人再从这里出入过。几人放下心来,去那城北寻洪大人。 四人刚到城下,正欲知会那守卫,怎知刚一见面,对方便拉开了架势,举起枪来便要与几人搏杀!小乙刚欲开口,又有几人赶将过来,将四人围在中间。周围兵士慢慢聚拢,足有三五十人!小乙心知私放牢犯实乃重罪,想必洪大人已经下令要捉拿几人。不过好在自己手上有那图纸,洪大人也大可将功赎罪,随意打发了几人便是。 “我们要见洪大人!我们有非常重要的情报……” 这话音未落,一人便接口道来,态度极为恶劣, “洪大人说了,这几人祸乱城防,目无王法,速速绑了关入大牢!” 童陆一听,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谁是王!你们家的王看到我们也都客客气气的,你叫什么,让我记下你名字,以后让你们的王多多照顾你一下!” 那人被这么一呛,怒气上涌,马上提刀上前,要把童陆按在地上。小乙连忙抬棍护在童陆身前,道, “大哥!我们真有要紧事需要面见大人,您行行好!若是耽搁了,可负不起这责!” 那人看小乙身手,也是稍稍会停顿,语气也好了一些, “我也是奉命行事!请不要为难我等!来人!速速绑了!” 童陆大喊道, “什么破洪大人,我看就是个大傻子,夫人被杀了,屁都不敢放一个,你那带把儿的娃儿还是我们舍命救的,有胆下来与小爷说道说道,看是您的格调重要,还是这建昌府百姓的性命重要!” 城头有人听见,有人伸出头来,看这城下方发生了何事,这话说得难听,也不知会不会有人马上去通报那洪大人。四人被围住,对方也忌惮这方手段,双方就这般僵在一处好长时间。良久,终于有人前来通报, “洪大人说了,先安排到城头防务处,待他处理完正事再来会这几人!” 那人看小乙几人,面色不善, “几位请吧!” 小乙心想,这洪大人也是明理之人,并未缴械关押,还算能够听得进理去,这一趟也算没有白费力气。四人跟那人前往,入了城头一间小房,四人刚一进门,房门便关上,又从外锁住,再出不去!房门一关,室内漆黑一片,只留有一小处通气口,童陆哇哇大喊, “这个姓洪的恩将仇报,真是个白眼狼!这分明就是一间牢房,还说什么防务处!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小乙尝试几下,那门应是石制,异常结实,门口守卫不通人情,不论里边如何解释,一概不予理会。小乙心急道, “陆陆,你刚才那话说得确实有些重了!” 童陆气不过来,回道, “还不是为了引起别人注意,不那样说,也许咱们现在在大牢中蹲着呢!哎,不过现在也一样,都是暗无天日啊!哎呀呀!” 瓜哥不住敲打那石门,倒把自己拳手打出血来,小乙拉住他, “瓜哥先不要着急,我看这洪大人应该现在有事无法抽出时间,咱们多等一会,应该就能见到他了!” 小乙耳朵贴在墙上,隐约听到外边嘶喊之声, “这外边又似乎在攻城,哎,洪大人只怕不易脱身!这守卫又听不进去一句,如何是好!” 四人没有办法,在屋内四处打转,转累了,又蹲坐下休息,如此这般,只觉叫喊声停息,通风口的光线也暗了下来。 童陆手托着腮,有气无力说道, “这都天黑了!这洪大人还会不会不来了!” 小乙斜靠在墙上,白青依偎在他身旁, “声音没了,或许马上就来了!” 童陆咂了咂嘴,又道, “不来见我们,至少给点吃的呀!连一口水也没有,这老小子太不近人情了!” 瓜哥又在石门处尝试了几次,之后也都是垂头丧气的回到角落之中。他也坐过牢,对这种环境倒也不太陌生, “关在这里,真是憋屈得慌!这洪老儿怎么回事!” 没办法,四人发一阵牢骚,还是没人理会,索性什么都不管了,躺在地上大睡起来。这外边阴雨,屋内却是异常闷热,睡得几人大汗淋漓。 转过天来,那通气孔外亮白起来,四人趴在那处呼吸些许新鲜空气。嘶喊之声再次响起,几人也都是见怪不怪了。忽的有人在门外活动,小乙听得清楚,应该是有人来了。四人赶紧奔到石门后大声喊叫,只听得外边有人说道, “你们先下去,好了我叫你们!” 门卫似乎走开了去,又听那人说来, “你们几个关了这大半日,不知有没有一丝悔改!” 小乙听他声调,应该不是洪大人,回口问他, “劳烦请下洪大人,我们有非常重要的情报,还请大哥通报一声!” 那人哼哼两下,道, “大人可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有什么情报大可在此说来,故意搞些玄虚,定然是设有奸计!” 童陆呸了一下,回他道, “你是什么人?也敢代洪大人说话!” 那人干笑一声,道, “果然是那油盐不进的主!既然没有悔改之意,那你们就在此处多待上几天,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有多少本事!” 那人转身离去,瓜哥把嗓子喊哑,也没能留下他来,守卫回来,依旧是不发一言。 “小乙兄弟,这可如何是好!咱们被晾在此处,什么忙也帮不上呀!急死我了!急死我了!” 小乙叹了一口气, “听闻这类人最不好对付,你若不随他心意,只怕咱们再难见到洪大人。不如咱们费些钱财,花钱消灾?!正好身上还有不少银两,没处花去。” 白青觉得可行,童陆无可奈何,只好同意。几人向守卫说情,仍旧没有一丝回复,只好干坐下,只希望那人能够去而复返。有脚步声传来,几人大喜,却发现来人只是送些水和食物,并不听几人说些什么。童陆大喝一口水,叹道, “被小人算计!咱们肯定是被洪大人手下给算计了!我这双脚都快走废了,没想到却换来这般下场!哼哼,以后千万别想着做善事,费尽心力,却是讨不到一点好处!” 白青吃了一口,回他道, “陆陆也别这样想,该做的还得做,要人人都是你这般想法,那世上人情会不会太过冷漠了!我们都知道你受了委屈,等咱们得胜之后,让瓜哥带你在这建昌府大吃几日,保准立刻生龙活虎起来!” 童陆闭口不言,又听小乙说来, “这战事紧急,咱们一时出不去,可这图纸……” 童陆嘿嘿笑了起来, “建昌府要是被那贼匪攻陷,那洪大人可就名垂千古了!” 三人知他还在气头上,都不再去接他话。 被关在这屋内,实在是煎熬。几人正在发愣,又听石门之外起了人声, “洪大人让我来问问你们,到底想清楚了没!” 小乙蹭的站起,贴到石门之上, “想清楚了,想清楚了!大哥你行行好,行行好,我们这有些黄白事物,带在身上怪麻烦的,不如孝敬给大哥,你看如何!” 那人装作什么都不懂, “什么东西?没听说过,哼,又在故弄玄虚!看我如何上报给洪大人!” 他作势要走,小乙赶紧陪笑, “大哥慢些,这事好商量,好商量,您先看看这成色再说!” 小乙从那通风口处递出一大锭银子 ,那人飞速抢到手里,又揣入袖口, “嗯,看来你们有所进步,不过这进步还不太……” 小乙赶紧又递出一锭,那人心中乐开了花, “不错,不错,看来已经有所悔悟,我晚些时候就去禀告洪大人,你们先等上一会!” 小乙一听,这人还没满足,于是又递出两锭, “大哥,你再看看,我们真的已经悔过自新,绝对不会再犯了!” 那人接了银两,大声说来, “看来是真悔过了!你们就在此处等上片刻,我这就去向洪大人通报!” 那人说完,匆匆离去,小乙贴在石门之上听得清楚。 “哼,这人还真是贪得无厌,这银子没了,以后怎么吃喝玩乐!” 瓜哥难得挤出笑来, “童陆兄弟,这都是身外之物,不过就在这建昌府,找你瓜哥就对了,那是包吃包住包……” 瓜哥心知有些话不能当着女子面说,也是及时把话咽回肚中。白青知他要说些什么,咯咯笑了起来,童陆却是一反常态,弄了个大红脸,只是这屋内光线不足,才不至于被小乙几人笑话。 这花了钱,果然好办事。那人不多时便回来,支开守卫这才说话, “现在贼人攻城不断,洪大人一时抽不出空来,还得委屈几位再多待上些许时候。对了,你们不是说有什么东西要交付于洪大人么?大可交于我,我马上转交于他,定然耽误不了事的!” 小乙心想,这人只是贪些钱财,倒也没有其他说法。再者,这人既然能够轻易支开守卫,想必在洪大人手下也是得力干将,应该能够信得过,如若不行,再给些钱财便是。小乙与童陆附耳交谈,二人觉得可行,便把那图纸取出,又加上一锭银钱递了出去。 那人接了过去,欢喜至极,竟是对里边点头哈腰,不住夸口。小乙嫌他太过啰嗦,轻声说了一句,那人赶紧回他。 “马上就送去,马上就送去!等我的好消息!” 童陆听那人跑远,叹了口气道, “哎,这个时候还想着要发财,这人可真是!不过,也就是他这样,我才放心把图纸交给他。” 小乙点点头道, “陆陆想法和我一样,不过这洪大人也真是奇怪,自己不会武艺,难道站在城头,那守城将士便能多些能耐?” 童陆哈哈大笑起来, “那是自然了,姓洪的面子大,照得住人,自然是要增加些战力的!” 瓜哥一听,也是不由自主笑出声来。 在这屋内,虽然有吃有喝,却是极不好过。这不,四人又挨了整整一日,那人走后再无音讯,几人大急,心想会不会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几人连日辛苦,可都是为了那东西,可别让贼人夺了去,那可大大的不妙! 四人急得团团转,忽听的那门外喊杀之声响起,震得几人双耳欲聋,守卫冲锋之声不断,众人欢心鼓舞,人神激荡! “冲啊!援军来啦!援军来啦!冲啊!” “杀啊!杀啊!” “……” 喊杀之声不绝,小乙几人也是瞬间被感染,若是这大门打开,想必也随时可以加入战团,与那贼人一决高下。 童陆心情不错,大笑道, “那匪军不过万余,无论如何也兴不起多少浪来!咱们援军一到,里应外合,定能一战而胜之!小沙子不错!很能干!咱们啊,就在这里等着好消息传来,咱们的图纸也定然会起到决定性作用!” 小乙瓜哥也是有说有笑,瓜哥只恨自己没能马上出去,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他快把头擦出血来,白青好容易才劝他停下。小乙又尝试了几次,那守卫似乎已经走开, “他们好像把我们忘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人来!这石门极厚,从里边真是万难打开!” 童陆吹起口哨,笑着回道, “别费那劲了,到时洪大人会亲自前来接我们出去,一同庆功!咱们就多睡会,晚间庆功宴上还要应付这许多人,真是想想都累啊!” 白青笑着踢他一脚, “你想得到美呢!人家没准儿随意给你定个罪,把这功劳自己揽下,你到时候成为阶下囚,说的话谁人会听?!” 二人又是斗起嘴来,小乙笑笑,坐下背靠石门。 “皇上御驾亲征,大队人马就要进城啦!” “皇上来救咱们了!皇上来救咱们了!” “……” 叫喊之声此起彼伏,对这皇上大肆赞美。小乙长舒一口气,道, “公子也来了!还真是及时啊!” 童陆咪眼躺着,把左腿翘在右腿之上,不断摇晃, “嘿嘿,公子真是厉害!这样的大事,他如何能够缺席!他把面子挂起,一马当先,真是英雄无敌啊!你们想,这官军训练有素,人数也不会比匪军少,要想对付这群游勇简直是太容易了!他刚上位不久,正需立威,嘿嘿,这下又把自己向上抬高了不少!真是厉害!” 小乙笑笑,回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公子在这方面倒是在行得很呀!哈哈!” 众人玩笑一阵,那外边又有人叫喊, “敌人被吓跑啦!咱们皇上亲自前去捉拿贼人,兄弟们,抄起家伙一起上啊!” “冲啊!” “……” 听那叫喊之声走远,童陆笑道, “果然他们以前只是仗着人多,现在一看对方阵势,就吓得马上撤退!真是不堪一击啊!哈哈,还有,这公子太有意思了,也不知找了多少人四处叫唤,否则怎会有如此专业的拍马屁口号!哈哈,公子也真是个人才!” 又过半日,外边清冷下来,也没人来送吃送喝,几人都觉奇怪。外面一阵骚动之后,又是恢复了之前模样,偶有几人说话几声犬吠,倒是更显清静。 童陆听了好一会儿,这才说来, “怎么还没打完!用得了这么久!这公子的手下可不太行啊!” 小乙也觉奇怪,按理说公子也不需要追击太远。按照自己探查的敌方布阵,再加上瓜哥这活地图,那贼人往北山退去,也只有一条死路,绝无反制的可能。 “有人过来了!” 小乙轻声叫住几人。 “喂!小乙陆陆白青?!你们在里面么?!” 小乙几人大喜,却是童陆抢先叫出声来, “荷姐姐!荷姐姐!快些放我们出去!” 正文 78 两日不见阴谋遍地,晚宴庆功乐此不疲 来人正是秋荷,几人入城之后,就再未见过一面。此时秋荷前来,虽说有些晚了,却也算是救了急。 “我刚一听说你们被关在此处,马上就过来救你们!” 童陆嬉皮笑脸笑, “好姐姐,先别说这许多,先放我们出去才是!” 秋荷沉默了好一会,这才说来, “这锁头比双拳还大,如何能够打开!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 小乙刚想叫童陆,他却出了声, “青青,你的青蛇赶紧给姐姐用下,一会儿便好!” 白青朝他吐舌,虽有些不愿,但为了几人赶快逃脱生天,她也就不再揣着掖着了。 秋荷得了那剑,看了几眼,问道, “这剑好小!如何能够打得开?!” 童陆急忙又道, “荷姐姐,你尽管招呼,一点都不用担心!” 秋荷有些疑虑,用力砍了一剑,才知这剑的厉害!她没有准星,锁上头被她砍了好多剑,坑坑洼洼的,只几次恰好砍到上次的剑痕之上。亏得青蛇锋利,这才慢慢将锁头切开一边。 小乙四人终于出了这小屋,坐在门口大喘粗气。童陆又在抱怨, “哎呀,这屋里,真没法待!真是要把人憋死!荷姐姐,多亏有你啊!” 秋荷把剑还给白青,催促几人道, “咱们赶紧走,一会儿走不了了!” 几人大惊,不知她为何如此说来, “荷姐姐,怎么说?咱们援军不是到了么!为何还要走!难道洪大人铁了心要收拾我们?” 秋荷慌道, “先别问这么多!这建昌城我来得少,不知道哪里可以躲藏。咱们快些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不迟!” 小乙看她这般惊慌,心头也是打起鼓来。 “我们知道一处地道,可以直通城外,咱们先去那里。” 秋荷大喜,赶忙道, “快些,快些,咱们要被捉住,那可惨了!” 小乙几人不问其他,赶紧朝那密道潜去。一路倒也顺利,并未遇到守卫与百姓。 五人一齐钻入密道,出了城来。乱坟坡上依旧是清冷无人,再加上这绵绵细雨,更显得凄凉,甚至还有些怕人。几人寻了处草丛隐蔽起来,这才把秋荷围在当中,听她如何说法。秋荷抬头看那天空,她张开嘴来,又闭上了双眼,任由雨水入喉。良久,这才慢慢开了口, “我本跟着洪大人,一齐待了好几日,洪大人对我倒是极好,把我安排在城中驿馆,可我偏不,一心想要给他些温暖。拗不过我,于是只好让我留在身边。他住在城头之上,每日都想的是防守作战,真是有些无聊,不过我就喜欢他这样认真的男人!” 童陆哼哼了一下, “荷姐姐,偏题了!” 秋荷笑笑,又道, “这几日也算安宁,贼人只是在白日里不断佯攻,倒也没能威胁到建昌城。我建议他好生休息,他却说他一点也不累,一心在百姓身上,如何会感觉到累!哎呀,真是太让人喜欢了!” 小乙三人一齐出了声, “荷姐姐!” 秋荷缩了缩头,咽了口唾沫,又道, “这昨日晚些时候收到援军消息,说是第二日清晨便能赶到,到时候与这城中守军一齐出击,定能战而胜之。洪大人难得露出笑来,他……嗯,嗯!洪大人与众将士商议,决定抽出七成人手与援军配合,定要将其斩杀殆尽方可。” 秋荷长舒了口气,又道, “今日清晨,那援军果然准时到达,势头之猛,真是我平生未见,只觉那人马似是利箭一般穿透敌军防线!站在城头上一看,那敌军哪是对手,只是向四处慌乱退走,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听说皇上亲自带军,洪大人派出的守军也好像换了人一般,都想要在皇上面前表现自己,再加上这半月的憋闷情绪,怎能不够勇猛!我看这敌军大势已去,定然不会再有反扑机会了。洪大人亲自率军去迎接皇上,却是没把我带上。” 秋荷眼中有些幽怨, “可能他想着见皇上时还是不要带上女子,免得有人在皇上面前说三道四。我不怪他,我知道这是为我好!城头议事厅中没人,我闲来无事,爬到了梁上睡觉。也正因如此,这才躲过了大祸,还知晓了他们的阴谋!” 讲到关键之处,秋荷却是停了下来,急得瓜哥不断搔头,她看了瓜哥一眼,又道, “别急别急,让我慢慢讲清楚!我正在睡觉,厅中来了几人,我正觉奇怪,又不好下去,就在上边躲了起来。其中一个我认识,正是洪大人手下,那个爱财如命的联络官!” 众人惊起,心想这人只怕就是拿了自己好处的那人,各自屏住呼吸,听秋荷道来, “洪大人给我说过此人,只道他虽爱财,但也麻利得很,这些年来在他身边任职,从未出过任何差错,是他极为信任之人。可我一听下边几人所言,真是惊出一身汗来。那人说一切准备妥当,就等上边一声令下,便要开城投降!还有,说是还有一封什么图纸被他拦下,图纸是两男一女,三个少年,外带一个秃头一齐带来,人被锁在那防务处了。那些人一听,大笑不止。他们后来商议的什么我也没听清,一心想着快些前去将你们救出来。我摸到那边时,你们都还在,这才让我放下心来。” 瓜哥有些恼火,道, “什么叫两男一女,外带一个秃头!难道我就不是男人了?” 这事本来极为严肃,听了他这一句,几人也都忍俊不禁。 几人也知事态严重,小乙赶紧问道, “荷姐姐,那现在建昌城已经被敌军占领了?!” 秋荷点点头,皱起眉头, “应该是了!我暗中观察了一小会儿,那些人动作极快,而且绝不在少数,现在的建昌城,已经在那些贼人手上了!” 童陆满脸凝重,问道, “荷姐姐,那公子,哦不,皇上和洪大人追击匪军是走的哪个方向?” 秋荷回道, “正是北山方向!那些人看似散乱,但也都朝那北山退去!我们都知晓这北山上方都是悬崖峭壁,根本没有其他出路,这匪军为何这般退去,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童陆又问, “那北山之上,有险可守么?” 这次换作是瓜哥来答, “北山倒是有几处险隘可以一守,但守得了一时,又如何守得一世,那北山上又在何处补给?援军这般厉害,不知是否可以直捣黄龙,将那贼首生擒下来!” 童陆摇摇头又问, “荷姐姐,这建昌城已被匪军所夺,除了咱们之外,是否还有人知晓?” 秋荷摇摇头,道, “我知道以后,直接就去找你们了,还没,还没来得及通知他人,还有,我也不知道要知会谁才好!” 童陆哎呀一声,大叫不好, “若是公子这时回来,岂不是掉进贼人陷阱?!”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心中盘算着公子出征时间。童陆冷静下来,示意几人稍安勿躁, “容我细细挦挦,匪军先是围城佯攻,等待大军来援,他们知晓公子正是立威之时,必然前来解围。待到公子带军前来,一半的部队退往北山死守,其余则趁机混入建昌城。好几千人坚守,这北山想必一时半会也是攻不下来,公子也会回城休整,然后众人不知这城已经换了主人,公子便成了刀俎鱼肉,任他宰割了!” 小乙补充到, “公子来得极快,粮草之类只怕也是所带不多,咱们当时发现的各路据点,只怕也有部分行动起来,对这后方补给进行抢夺破坏!这众多将士吃不饱饭,又如何作战!现在建昌城被匪军占了,那剩余的粮草也就都没了!咱们现在倒成了被动的一方!哎,那贼首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把这么大的战事看得如此透彻!” 白青难得出声,问道, “若是匪军本就有如此能耐,为何围城半月却大都只是佯攻?” 童陆摇摇头,叹道, “难道是为了给众人制造一个建昌城危在旦夕的错觉?好让公子亲自前来?” 众人无法解释,也只能猜测而已,童陆又继续说来, “不论如何,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事,便是通知公子与洪大人,千万莫要进了敌人圈套!” 几人起身,去寻公子与洪大人,希望他还在北山督战。刚转过山头,远远的看到建昌北城门,一队骑士整齐划一,正在入城,城头站着几人,一人身穿白甲,手持宝剑,威风凛凛,他旁边一人佝偻着背,又矮小了几分。其余人等分列开来,护着二人。 瓜哥结结巴巴指着那方叫道, “那就是皇,皇上!还,还,还有洪大人!” 小乙童陆白青眼神呆滞,面无表情,秋荷却是跳将起来,便要奔下山头,进城救人!瓜哥一把将她抓住,说道, “咱,咱们走密道,不然你还没见到人就被抓住了!” 那队官兵刚一进城,城门猛的关上,似乎也没人发现有何异常之处。城头上那人正指点江山,意气风发!众人在此处干着急,看那人如此表现,都好想上去抽他一个耳瓜子,不过也都只是想想,没人真敢这么去做。 又回到乱坟地,众人各自深吸一口气,依次钻入了密道之中。城中百姓欢心鼓舞,好不欢乐。公子一来,匪军闻风而逃,百姓口中早已传了个遍,公子心中定然也是乐开了花。几人混入百姓之中,小乙长棍十分扎眼,便用银两换了块长布裹上,倒是没这明显了。来到北城门处,人山人海,眼里尽是人头,看不清前方发生了何事。小乙抬头一看,明白过来。原来是公子正在安抚百姓,什么怪自己没能早些赶来,这才让百姓们受了苦,还有战后各种物资的补给与分配之类。童陆咬咬牙道, “这公子倒是真有一套,美名就这样传遍天下了!” 瓜哥半年多前才回到大理国,这是第一次见公子,他只觉他和蔼可亲,若真能像他说的那般,倒也真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 “荷姐姐,你以前有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守卫,他们的手腕上是否会栓戴红色细绳?” 童陆凑到秋荷耳边,这般轻声问道,秋荷思考片刻方道, “倒是没太注意,应该是没有的!啊!我知道了,这红……” 他嘴已经被小乙堵上,她向小乙点头,明白过来, “我懂了!我懂了!” 几人四处看来,除了公子和洪大人的近卫之外,似乎其余所有的守卫都戴有红绳。童陆摇摇头道, “哎呀,公子这次惨了!亏他还想出这么多唬人的话来!小乙哥,这次我们实在帮不上忙,就只有你和瓜哥多出力了!” 小乙明白他的意思, “你们三人混在百姓之中,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逞强!” 秋荷还要多言,却被白青拉住,小乙向二人点头,与瓜哥一齐挤出了人群。童陆三人则是聚在一处,在人群中四处游走。 公子好容易才讲完,与众百姓告辞,可这百姓们却是久久不愿离去,公子去而复,又是三次,真真做足了戏!几人也都叹服不已,若是论演戏,只怕无人是公子的对手。 小乙瓜哥已经换上了守卫军服,与那大多守军一样,身穿铠甲,手戴红绳。二人跟着一队人马慢慢摸上了城墙,童陆三人则是远远注视着这方。 天色暗了下来,公子好说歹说,百姓才陆续回到家中,没了那匪军驻扎在城外,大家也都安心,也终于能睡上个好觉了,一切似乎恢复了往日情景,几处酒家灯火通明,重新开张做起夜晚生意。 城头议事厅内,火光明亮,似白昼一般,这里被临时改造了一番,正在举行宴会。公子与洪大人还有各部首领排次坐下,酒菜不断端来,初时众人还小心翼翼,不敢大声讲话,可酒一多,便没了那许多顾忌,各人推杯换盏,甚至有人上前搂住公子碰头说话,公子也喝了不少,只不过顾及颜面,不敢再喝更多。 小乙瓜哥从那宴会准备之时,便趴在了梁上,天色暗下来,这厅中打起火把,躲在梁上倒也真是不易被人发现。这宴会进行的十分顺利,小乙也注意到那守卫也慢慢全变成了系红绳之人,最后也只剩下公子身后几位近侍,他们不是别人,正是那点苍六雄的六位传人,其中一位与小乙交好,正是秦朗。小乙注意几人,都不吃不喝,神情严肃,秦朗最小,表情也是最为怪异,非常不自然。由于初来乍到,哪能认得这些守卫,宴中乱成一团,那守卫全换了竟也没能引起他们注意。小乙心想,这几人虽然武艺尚可,可要做这护卫,只怕还是要欠缺一些经验的。 洪大人酒量实在是浅,几杯下去,就趴了桌。公子踹他屁股,他也只是用手摸一摸,之后就又昏睡过去,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皇上,这吴大人率军堵住了北山入口,那群贼人又没粮草供应,过不了几天必然来降,咱们不费一兵一卒,便解了这建昌府之围,皇上真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那贼人一见皇上便是落荒而逃,有如丧家之犬一般。咱们有新皇如此,也是这大理百姓之福啊!” “皇上上任几个月来,各方各面都颇有建树,将来必能开疆拓土,成就一方霸业!” “……” 小乙瓜哥二人听众人这般说话,浑身的不自在,恨不得将耳朵堵住,不再听这马屁言论。 酒过三巡,并无异常,小乙注意众人都已放松了警惕,其中也包括那六位小侠。小乙心道,这点苍六小侠也应该好生锻炼一翻,非到危及时刻,自己与瓜哥还是不要现身为好。又等了好长时间,这厅内依旧热闹非凡,想来这军武之人平日习惯喝酒,酒量也都大得惊人,众人四处转战喝酒,场面十分混乱。战事已定,公子示意众人随意,自己则让人倒上一杯清茶慢慢品鉴起来。 一人进了厅中,上前向公子施礼道, “下官朱由拜见皇上!皇上,咱们的亲卫军,还有各位将军手下都已经安排妥当!” 小乙一听,心中一拧,这声音这般熟悉,他怎会忘记,正是与敌私通,骗取他们钱财的那位。 “很好很好!这么晚了朱大人还亲自督办,真是太过费心。还没吃点东西吧,来来来,我这还有些酒水和肥肉,你拿去用吧!” 皇上御赐的东西,那可是宝贝得很,朱由赶紧接过小侠递来的酒水,慢慢退到一边享用。 小乙早已知晓这朱由底细,对他就格外的上心,也想看看他还要使些什么花招。朱由吃完酒肉,上前跪谢公子。 “皇上,洪大人已经醉倒,不如先送回房中休息,他这些日子以来整日操心守城之事,都没曾睡过一个好觉!” 公子点头道, “洪大人有你这般贴心下属也是他的福气,去吧去吧!” 那朱由找人将那洪大人扶了下去,自己跟着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依旧跪在公子面前, “皇上,这,这,有些请求不知皇上能否答应。” 公子笑笑, “有何不可,你们都是有功之臣,是该大大有赏!” 那朱由扶手陪笑道, “不是为我,而是为一位勇士,今日他冲在最前,杀了数十匪军,真是英雄了得!我们平日里关系不错,他在门口气得四处乱窜,只因皇上赏了我酒水肥肉!皇上您看,是否也赏些给他,免得以后他给我穿小鞋!” 公子哈哈大笑起来, “有意思,有意思!请这位勇士上来,我亲自给他倒酒割肉!” 朱由笑容堆满脸颊,回道, “多谢皇上,我这就去知会于他,带他过来叩谢皇上!” 公子袖子一摆,示意朱由下去,朱由连忙扣头退下。不多时,便带上了一位黑脸将士,身穿普通军服,他满脸横肉,面相倒是有些凶恶。六小侠提高了警惕,目不转睛盯着这人。那人上前,跪倒在公子面前,大声道, “皇上,向您讨杯酒喝!” 小乙心想这人定然不是自己人,需得多加防范才是,他握紧黑棍,待要紧要关头便要施以援手。 “好说好说!勇士好身板,想必喝酒也不会含糊,这酒杯太小,不如换作大碗如何!” 那人始终低着头,回道, “大碗也不尽兴,直接抱坛直饮那才痛快!” 公子一听,一拍大腿,大声叫好, “好!好!这才是真勇士!” 秦朗递过一大坛酒来,那人起开封口,抬起便喝,一大坛酒水也只是片刻便见了底,常人这般喝法会洒出极多,他却一滴也未浪费,是真有那酒功夫!公子拍手叫好,众将也都大醉,心不在焉的附和着,没有人理会这边。那汉子喝完酒,把酒坛递还给秦朗,跪下来,又道, “皇上,这朱由子还有肥肉吃,不知皇上是否也能赏我一些!” 众人皆笑,公子对这人也有了好感,赶紧令人取来肥肉,足足有三四斤重,他自己用剑切好,递给那人,那人接过肥肉,大口吞咽,油水顺着嘴角不断滴下,吃得十分满足。 众人看得呆了,心想这人好大胃口,先是大坛酒水,后又吃了这三四斤肥肉,若是换作常人,只怕是要把胃也给撑破了。那人吃完交回肉盘,又跪了下来。众人言论纷纷,却听他说来, “皇上,还有一事,不知皇上是否……” 公子笑着回道, “尽管说来!” 那人慢慢抬起头来, “不如,把您的皇位也借来坐上几天?!” 正文 79 一尺锋刃欣然赴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公子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瞪大双眼看着那人,几位小侠也都齐齐愣住,不知发生了何事!那人嘴角轻笑,从地上飞身而起,抓住公子左手,靠着那左臂转身,只是一瞬便来到了公子身后。一把白晃晃的匕首已然架到公子脖颈之上,众小侠大惊,欲要上前护驾却已不能。小乙二人所在大梁与事发之地有些距离,也是没有能力去保护公子,小乙握紧长棍,时刻准备跳下营救。 “都别动!把武器丢下,聚到中间!快!” 那人挟持着公子,众小侠没办法也只好退到大厅中央。几位喝高的将军还在互相敬酒,看到这边出事,满脸迷惑,甚是不解,竟是又继续喝了起来。待到众多缠绳卫兵进了厅来,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正要抵抗,却是再无力还手。 “哈哈!哈哈!这里全是我们的人,皇上,您看刚才的要求,是否也一并满足了我?!” 那人得意至极,大笑起来。公子不善武,被他擒住没有丝毫还手之力。那匕首擦到公子颈部,划开一条血缝,却是没有流下血来。小乙心想,这匕首也真够锋利,这人有这么大本事,想必这匕首也定然不是凡物! 众小侠与醉酒的将军之类都聚到了中间,人人惊慌失措,面色难看至极。那人提着公子来到不远处,笑道, “你们不是喜欢喝酒么!继续喝呀!喝个痛快呀!来,给他们上酒,醉倒的罢了,没醉的,统统杀掉!” 卫兵听令,搬来许多酒水,给那场中之人各一大坛。那人兴致极高,又道, “快些快些,皇上可等不及了!” 匕首轻轻一动,脖颈之上又多了一条血线。众人被他要挟,生怕皇上出事,也只好随了他意,咕咚咕咚喝起酒来。酒量浅的几位几大口下肚,便醉得不醒人世。不过大多数,也因酒劲猛烈,又喝得过急,再加上自己之前也已喝了不少,纷纷在这厅中大吐起来,一阵阵恶臭传来,小乙二人也都皱起眉头。 “各位好酒量!哈哈!哈哈!现如今这大理国皇帝在我手里,你们如何选择!是跟了我,还是要来护他?!我可是听说过皇帝继位前的各种作为,啧啧,真是不堪回首啊!你们若是跟了我,以后吃香喝辣,攻城拔寨,成就一翻丰功伟业!想想都激动,对不对!” 众人沉默下来,没有一人胆敢说话,朱由不知何时来到公子身边,笑着说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大理国改朝换代的时候到了!段家平日里霸道至极,想必大家也有所了解,他们这几世又有谁为百姓做出过几件实事,而又有多少人无辜惨死在他们的魔爪之下!再看看我们阿则,他智勇双全,又爱护百姓。你们想想,若非他用上这般计策,建昌城百姓还不知会有多少死伤!咱们啊,刚才也喝了酒,一起做兄弟,一起闯天下,岂不快哉!” 朱由端了一小坛酒,打开坛封,喝下一口,接着道, “哪位兄弟来喝这一口!” 他走到众人身边,有人犹豫起来,手慢慢伸出,又放了回去。朱由一眼瞅见,一把将他拉了出来。那是位中级军官,官衔也不小,这一出来,也就彻底与大家决裂,与段家作敌了。朱由把酒递给他,他举起坛来,艰难的吞下一口。之后又有几人喝了那酒,倒也都不是段家十分倚重的能臣。 公子面无表情看着眼前诸人,只觉得输得冤枉,可谁又能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地步。秦朗酒量也是有些,喝下大坛酒来,却也没多大事,他身子轻斜,双脚掌一前一后,微微向前方并拢,随时能够冲上去解救公子。那人一眼便看出了秦朗目的,他见这小子半大年纪,到了这般田地,竟还想要上前护主,心头对他也是喜欢得很, “小娃娃!你是好样的!以后就跟了我吧,要是为了这姓段的丢了命,那可大大的不值!” 秦朗看看那人,再看看又一次涌入的七八十号卫兵。他知道大势已去,可惜仍旧保持那般战斗姿势,去争取那万分之一的机会。那人见他如此,不住点头, “孩子,我喜欢你!你若是不从,我也绝不会取你性命!你我做个约定,若是来日我成了皇帝,对这大理国民有益,便前来助我一臂之力如何!” 秦朗不发一言,双眼只盯着他手中匕首,异常专注。 看得出,那人十分欣赏秦朗, “不错不错,我的眼光,向来不会有错!兄弟们,是时候了,除了喝了兄弟酒的那几位,其余人等,全部绑起来,待时日酒醒,若是从了我还则罢了,若是不从,直接砍掉,把人头挂在城门示众。” 卫兵早就备好了绳子,要想对付这些烂醉之人,倒也十分容易。不多时,众人都被长绳从头到脚绑住,口中也是塞了大块布条。公子待遇好些,只被缚了双手双脚,还能说上话来, “你以为绑了我就能操控这大理国?可笑可笑!我那虎狼之师离建昌城也只一个时辰路程,你觉得能够与之抗衡么!” 那人双手摆玩匕首,笑道, “其他的我不知道,这段家一脉单传,你死了,这天下便不姓段了,至于跟谁姓,那就得看谁有那本事!你若是把皇位禅让于我,那得少死多少人,真是造福天下的大好事!你看如何?” 公子毫不妥协, “绝不!” 那人摇摇头道, “没关系,日子还长着呢!你慢慢想,不过,你那些兵马所带粮草只怕坚持不了几天!我这前后夹击,又守着城防,我不知道他们怎么能够救得了你!” 小乙听他说来,果然与自己和童陆所想一致,公子正是中了他的毒计! 那人来到众人身边,左踢踢又踹踹,喜欢了给耳瓜子,不喜欢了在他脸上划上一道。小乙二人正好在众人之上,眼看那人便要过来,小乙心中突突,心想机会来了,待到入了长棍范围,便跳将下去,将他擒下。可那人忽然停了脚步,右脚踹翻一人,又转身离去。小乙咬咬牙,若是没可能捉住人,自己冒然下去,更是没了一点胜算。正遗憾时,那人忽的又走了过来,来到一位瘦弱官员处,抬起他的头来,道, “你是孙保山?我可听说过你!你如此能干,以后也跟了我吧!” 那人口中塞满布条,说不出话来,只是嗓子里呜呜发声,不断摇着头。小乙二人便在这人头顶之上,小乙心知时机已到,转瞬即逝。他飞身跳了下来,口中大喊, “他不是孙保山!” 那人忽听得头顶处有响动,赶紧让开身形,小乙长棍直直落下,在那“孙保山”头顶一寸处停下,那人吓得屎尿齐流,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呵!好身手,我这正缺你这般人物,不如和我一起……” “看招!” 那人还未说完,小乙就又攻了上去。瓜哥径直扑向秦朗,手起刀落,几下便将秦朗身上绳索砍断。秦朗挣扎起身,飞跃到兵器之前,随手捡起一支枪来。这枪正是他师傅留给他的,他一直舍不得用,却始终带在身边。别看秦朗年纪小,这枪耍开,却是没人胆敢靠近。瓜哥在众人中间哇哇大叫,不多时,几位将军除去绳索,站起身来,加入了战局。卫兵在外,层层围住众人,即便是长出了翅膀,只怕也会被乱箭乱落。 “哈哈!哈哈!有点意思!那日你坏我破城好事,今日又来捣乱!真是个小冤家!你好好考虑下我的建议!要不这么年轻就没了命,我可会心痛的!” 小乙不和他说道,一只黑棍使得呼呼作响,那人看这棍势极猛,也是不敢硬接, “那好,就来领教一下小侠的高招!” 小乙这才正面仔细看他,只觉他异常精瘦,衣服不太合适,显得十分宽大。瓜子脸型,鼻梁高挺,眼眶深深向内凹陷,由于脸上没肉,那眉毛又长又粗,看起来十分凶狠。左侧腮边有一处疤痕,怕也是有些年头了。他脸色极黑,小乙本就很黑,与他相比,又是差了一大截。双眼略微向外鼓起,眼神坚毅,看不出太多狡黠。 那人手中只有匕首,与小乙战到一处,竟也没落太多下风。匕首黑棍碰到一起,发出悦耳之音,其他众人见二人斗得这般好看,加上酒力上涌,也都停下手来,定眼看他二人打斗。小乙黑棍上下左右不断挥舞,那人左右闪躲伺机反攻,这大开大合的路数,也正对了观众味口,二人战了三百回合,并未分出胜负!那人不愿过多纠缠,大笑着跳开,霎时间便与小乙分开一丈距离, “小侠好功夫,若是再多磨砺一番,只怕普天之下也没几人是你对手了!啧啧,这么好的苗子!我真是舍不得!舍不得啊!” 小乙看他目中无人,大声喊话, “你这人狂妄自大,即便是当了皇帝,又能如何,善待百姓又如何只是说说了事!何况,我看你根本没这本事!”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良久不绝, “我先把这大理国的栋梁全都杀掉,叫你知道我的本事!哈哈!哈哈!” 他大手一挥,众卫兵持枪逼上前来,众人摇摇晃晃,无法站稳,又如何抵挡。这场中众人,只小乙瓜哥清醒,公子秦朗半醉,其余人等都是大醉,胜负早已分晓。 “小侠不用再挣扎了,你跟了我,我也定然不会亏待于你!你看这皇帝模样,怎是那言行如一之人!” 小乙不管那许多,只想着擒贼先擒王,挥棍又攻了上去! “还来!哎!” 那人无奈,二人又斗在一处。 又过一百招,还是不分胜负,但小乙有种感觉,对方气力逐渐下降,自己却是越发顺手,慢慢占了上风。那人脸色急变,步子也缓慢了许多,最后实在无法抵挡,赶紧跳了开去,不再与小乙缠斗, “这,这……难道是中了毒!” 那人不断摇晃头脑,捂住太阳穴勉力支撑,他见自己实在没有再胜把握,大袖一挥,喊道, “全部给我捆了!” 众卫兵听令,迎了上来,令那人惊诧莫名的是,这卫兵没绑他人,却是将他团团围在当中。他看看众人手上红绳,十分不解,恶狠狠说道, “你们不听我命令,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众卫兵不为所动,那人怒极,却是渐渐无法用力,整个人瘫倒下去,再也支撑不起来,匕首哐啷一声,掉落在他身前。那朱由想趁乱逃走,也是被人绑了回来。众人惊奇不已,小乙却已然猜到了是何人所为。只听那人说话十分得意,清脆悦耳, “哈哈!哈哈!我看你如何心狠手辣!你千算万算,没能算到自己反倒成了池中鱼儿吧!” 说话之人得意洋洋,挺着胸膛走入厅来,他身边跟着两名妙龄少女,三人喜笑颜开,春风得意。 “我这临时调制的药粉,还是蛮管用的哟!” “那是自然!” 三人长得如此好看,不是童陆白青和秋荷,又是何人。 “你,你们……” 童陆来到前边,说道, “你什么你,你这手下败将,还好意思说话!” “怎么会!怎么会!” “你这么厉害,怎会连这都看不出来!” 那人向四周再看一眼,低下头来。童陆忽的见那匕首,赶紧找来趁手物件,慢慢将它划拉过来, “这贼人太过凶狠,匕首还是先收起来才是!啧啧,这匕首不错,与我倒是相衬,这位大哥,送给我吧!我肯定好生对它!” 童陆轻轻把玩,却是差点割了手指,他心中大喜,又道,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许了哈!好吧好吧!我来跟你讲讲发生了些什么。” 他手指众卫兵,笑道, “你看他们,手上系红绳,应该是你为了辨认而采取的措施吧!可你没有注意到,他们可是两只手上都有哦!” 众人看那卫兵果然两只手腕处都结了红绳,只是有意将另一手隐蔽下来,这才骗过了那人。童陆嘿嘿干笑,来到公子面前, “我说公子,咱们这么快就又见面啦!别来无恙啊!” 公子倒是很有风范,双手从袖中伸出,轻轻一扶便站起身来,对着几人微微点头, “好小子,你们倒是又救了我一次!这大恩,也不知如何去还了!我还以为你们早就离开我大理国了,没想到能在此处再见到你们,既然没走,不如留下来,我给封个大官当当如何!” 小乙心想这公子还真够健忘,三人差点死在雪崩之中,公子不知这消息如何说得通,再加上几人本就无意做官,他这般说来,也只是为多撑些面子罢了。 “公子你可别再玩笑了,我们呀,只想每日游山玩水,每顿吃饱喝足,这就够了。至于当官,还是交给更有能力之人吧!” 童陆嘻嘻回道,却看那瘫坐之人无助的望向自己, “公子,还是让他死得明白!” 公子点头,童陆拿起那把匕首,不断在自己手掌轻拍, “你这计策用得倒是妙,缺点就是太过复杂,最后把自己也给绕了进去!援军来时,势如破竹,我心中就有些打鼓。因前几次交手,我们都吃了大亏,所以完全不信你们就这般败走。果然不出所料,一切都是计谋!其实你们早就已经打入建昌城,那日我们遇到的强攻北门,只怕也是演戏给咱们洪大人看。若是只想要取建昌城,洪大人根本就没有抵抗能力!” 公子听得极其认真,生怕错过一字一句。小乙看童陆玩心正起,来到秦朗那边,二人接耳交谈。童陆来到人群中间,又道, “你没想到会有我们出现,因而对我们也格外上心,在小乙哥探营之时,就差点被擒,可事有多变,那二十八名好汉舍命救了小乙哥,只怕这也是你没料想到的。后来我们进了城,被那朱由关了两日,完全与外界隔开。这朱由演戏也是老手,轻易就将我们辛辛苦苦绘制的图纸骗去,哎,真是在阴沟里翻了船!不过我有些不太明白,当时为何不对我们几人下手,是怕惊动了洪大人,还是你的意思,想留下我们的命?” 童陆来到公子前边,背对着众人,道, “公子登基不久,人心不稳,拉拢人心的好时候。面对这等叛乱,怎能不御驾亲征,救民于水火。你的人暗中调换了卫兵,手中红绳便是凭证。可你怎知我们早就识破你的计谋,并在最短的时间与驻城守军碰头,继而又与真正的亲卫军定好了计策,还有那从北山下来的数千将士也已经入了城,你的计划彻底失败了!你用一条红绳表明身份,那我们就用两条,按你的方法,慢慢把人都换了,又一起陪你演戏!嘿嘿嘿,不知这戏演得是否让你满意!” 那人有气无力,苦笑道, “老天的安排,怪不得别人,我不杀你们,也不是为了爱才,只是那时心情好,不想杀人罢了!哼,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随便你们发落便是。” 公子听了童陆之言,又向他询问不明白之处,童陆将几人前后经历慢慢说清,众人这才清楚了事由原因,对那人倒也有些佩服。公子长叹一声, “你可有改过自新之意?” 那人冷笑出声, “随心而为,何错之有?!” 小乙心想,公子说这话似乎是有些门道,莫非还想将那人收入账下?再看那人,如此张狂,心机又重,好生可怕。 公子摇摇头,道, “你的手下我不会为难他们,若是他们愿意,我可以好生安排,让他们入我军中,护我大理百姓安宁。若是不愿,那就给些银钱,自谋生路,不过若是再犯大事,那就得加倍刑罚。至于被你巧言利诱的百姓们,我会好好安抚,毕竟这事也因我们救灾不及所至。所以,你可以放心了。” 小乙听完,也觉公子越发厉害,若是真如他所言,那这大理国有他在,也真是幸运之极,至于自己所遭遇的那些,都是微不足道了。 公子说完,无人接口,好一会才有一人说来, “皇上,这人能让我来杀么!” 公子抬头一看那说话之人,他头顶部秃了一片,只周围一小圈短发仍在努力坚持。不是瓜哥又是何人!公子微微摇头,道, “这是重刑犯,我们大理国自有治他之法。” 瓜哥有些失望,低下头去,用手臂缓缓摩擦头顶,他在梁上憋了好长时间,现在终于有了这机会。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 “皇上,我可否再问他一个问题?” 公子点头应允,瓜哥赶紧上到前来, “那个假装我到处招摇撞骗的,此时又在何处!” 那人咳笑两声,道, “贪生怕死之辈,没什么出息,却是机警得很!刚与我一同过来!这一出事,只怕早已遁走了。” 瓜哥大急, “奶奶的,什么事都做不成!” 公子被他这一句逗乐,那人笑着回道, “他还能在建昌府待下去?只怕北上去那大宋国了!” 瓜哥头脑一热,赶忙朝厅外走去。忽听一人大喊, “快给我抓住此人!他是逃犯,怎能放他过去!” 小乙朝外一看,洪大人站在门口,指着瓜哥大声叫嚷。众卫兵无奈,把瓜哥拦了下来。瓜哥一屁股坐在地上,抓起身旁残存烈酒的酒坛,一股脑灌了个干净。 正文 80 诸事已了生死难断,甘苦自知前路漫漫 洪大人来到厅内,他之前醉酒,倒是不知期间发生了何事。不过他也是聪明人,看到厅内这般景象,心知定然有事发生。他慌忙赶到公子身边,双腿一软,滑跪下去,可怜他这老膝,只怕还要好长时间才能恢复。秋荷见他这样,面上也不太好看。洪大人还未开口,公子便抢先说道, “无防无防,如今没事了,你先起身,后面的事就你来处理了!” 公子转身要走,忽的又回转过来,道, “这,这瓜哥,护驾有功,他那档子事,也都是被人陷害,放了吧。” 洪大人赶紧答应下来,低头目送公子走出门外。几位小侠跟在身后,也不言语。小乙向秦朗点了两下头,秦朗这才追了上去。众人听候洪大人差遣,很快便散了去。 公子第二日清晨便回那大理城去了,洪大人不敢冒然处置贼首,只暂时将他关入大牢之中,如何治他也还需要征求公子意见。这群匪没了首领,一下乱了方阵,城内城外还有那北山上的众匪也都很快来降,建昌匪乱也算是落下了帷幕。 建昌府又慢慢热闹起来,恢复了往日情景。建昌百姓不知那日晚间兵变,只知道皇上一来,贼人便举手投降,直把公子吹上了天。洪大人倒是善于处理这善后的工作,他事必躬亲,每一项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也难怪这建昌百姓如此爱待他。秋荷始终跟在洪大人身边,他虽然有些不太自在,久而久之,也就对她有了些情谊,当然,秋荷对那小洪极尽讨好,也是促成二人好事的重要一步。小沙子送信有功,公子赏了不少银钱,他却不肯收下,只留下一句,“我只愿做她一人的英雄!”。小沙子不让众人陪伴,只是一人护着丫头尸体回到家中,他还说,要在最美的地方,为她建一座最美的小屋。小沙子任务完成,却也记下了小乙的请求,药箱和铁锅几日之后便有人送到了秋荷家中。至于瓜哥,带着小乙三人为那二十八位弟兄安排了后事,便整日待在酒馆喝着闷酒,小乙三人不断规劝,他却只说喝个几天就好,他朋友多,喝醉之后,倒也不愁没地方住,小乙也就随他去了,白青开了些解酒药,交给酒家备上。这几日消耗了太多体力精力,小乙三人也想着好生休整一番,三人不愿住城中,于是秋荷将他们安排到家中。秋荷不在家中,就只秋老一人独居了,一日两餐按时按点,其余时间,大都在邛池边上钓鱼,钓上的鱼儿,只留下当日食用之量,其余全部放回,邛池鱼多,倒也能满足每日所需。 这日,起了个大早,三人立在小船之中,看着秋老钓鱼, “小乙哥,陆陆,你们看,秋老这般生活,还真是让人羡慕呢!咱们以后老了,也和他一样,找个清静所在,钓钓鱼,种种菜,再喂些小鸡小鸭小猫小狗什么的,哎呀,太幸福了!” 童陆瘪嘴回白青道, “青青,那样不会太无聊了么!我看你也不是能闲下来的主,可别再想这些了!” 小乙笑笑,说道, “陆陆,没准以后你就不这么想了。咱们这一路,不知要多久,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停下来,或许这一辈子都停不下来也说不定呢!哎,不想这许多,咱们先在这邛池之中游耍一番才是!” 这邛池水美,视野极佳,行船此间,看那四周山峦起伏,在水中交相辉映,让人心旷神怡。岸边水面大片水草,红黄小花遍布其中,从远处看来,似是铺了一层鲜艳地毯,细柳轻垂,似那少女长发,轻轻压在这地毯之上,隐隐透着一丝神秘半点娇羞。 小乙三人沿岸边行船,被这美景折服。三人正陶醉间,忽听得岸边有人叫唤,小乙朝那方看去,只见那人座下高头大黑马,身背一支长枪,一手牵着缰绳,另一手使劲向着这边挥舞,他双腿轻夹马腹,骑马与这边行船保持同速。 “喂,小乙哥,陆陆哥,白青姐!” 小乙朝那边回喊, “小朗,你怎么回来了!那边事情处理好了么!” 秦朗大声回道, “公子让我过来处置那贼首,刚好在此处遇到你们!你们倒是有些闲情逸致!” 小乙回他道, “若是不急,上船来,咱们好好说说话!” 秦朗笑笑,回道, “不了小乙哥,我先去把事办好,一会再来寻你们。” 小乙知他有要事在身,不好多留, “那行,午时建昌北城门口的那家小酒馆见,瓜哥也在那里,咱一起喝上一杯!” “那一会见!” 秦朗双腿一夹,马儿飞的起速,马腿轮换几次,就已奔得老远。 “小乙哥,你说小朗这次过来,会如何处置那贼首!” 小乙摇摇头道, “不知道啊,公子的心思谁猜得透!” 童陆笑笑,说道, “管他如何处置,咱们现在就只顾享乐,过几天就去到成都,再也不回来了!” 小乙不知他为何这样说来, “咦,陆陆,你不想再回来了?” 童陆认真点头,道, “烦都烦死了,也没亲人在,回来干嘛!没准哪天被人弄死,那可划不来!” 小乙知他还在记恨,也就笑笑了事,不再说这档子事了。 三人游了小半日,这才弃船上岸,直奔那建昌北城门小酒馆。果然不出所料,瓜哥还在此处。小乙看他低头撅嘴喝酒,模样甚是怪异,只觉好笑, “瓜哥,你这杯子可是拿反了哦,这杯底可是装不了太多酒哟!” 瓜哥左右摇晃了几次头,这才仔细查看手中紧握的酒杯。果不其然,自己只是用那杯底倒酒来喝,难怪这酒坛之中酒水不见少。 “小乙兄弟,童陆兄弟,嗯,还有白青妹子,赶紧坐下,陪哥哥我喝上一杯!” 三人陪笑,坐了下来,白青浅笑道, “瓜哥,只喝一杯哟!” 瓜哥要来几只酒碗,倒满酒来,小乙一闻,道, “咦,今日这酒为何与往日不同?” 瓜哥喝了一口,几滴酒水从嘴角流下,他用手抹去,笑道, “这是洪大人给的,说是白让我蹲了这么些天牢,把自己珍藏的好酒匀出一坛来。这不,刚好被你们遇到!哎,怎么这么巧!” 小乙一口喝掉半碗,只觉入口微呛,略烧喉头,入胃之后气血上涌,有鼓怪气窜将出来,打出一个小嗝,倒是有些与众不同。又听瓜哥说来, “这酒似乎不是本地烧制,好像是些贡品,先皇送给洪大人的,他一直没舍得喝。我想啊,既然你不喝,不如全给我喝了,他又小气得很,不再多给一坛。小乙兄弟你看啊,以我俩的酒量,这一坛还不够解渴的!” 小乙笑笑,把碗中酒水喝完,道, “我看这酒馆的酒也不错,也不比这贡酒差上多少,你要喝多少我都陪你!不过,就只限今日,过了今日你若再喝,我非把你扔到邛池里边喂鱼不可!” 瓜哥有些迷糊,问道, “小乙兄弟,今日你怎这般奇怪!不过酒,还是要喝的!” 白青嘟着小嘴道, “瓜哥,若不是我的药,只怕你都快把自己喝死了!你这样喝,难道就没有什么念想了?” 瓜哥双手捂住脑袋,使劲攥了几下,道, “念想,念想,嗯,没什么念想了!” 白青眉头微蹙,又道, “难道你兄弟们的在天之灵,愿意看你这般喝下去么!还有,还有,你整日这样,那假瓜哥就真的成了真瓜哥了!他在世上作恶,毁掉你一世英名!你还……” 瓜哥忽然抬起头来,吓了白青一跳, “哎呀呀!我我,我怎么把他给忘了!不对不对,我得亲手把他捉住,我兄弟们的仇,他也有一份!” 瓜哥一口把他那碗中酒水喝尽,然后,那大头直愣愣落下,直把桌子敲得咚响,引得四周酒客齐刷刷看了过来。小乙三人仔细一看,他竟然已经睡着,前后只一句话的功夫。小乙怕稍一惊动,瓜哥又精神起来,索性把自己衣衫给他盖上,让他就在桌上睡个好觉。童陆上下嘴皮咂个不停,酒水嗞了出来,弄湿了一小片桌面。白青看他如此恶心,不由抱怨起来, “陆陆,你这样让人好难受!为何要浪费这酒水!” 童陆不听她说,又嗞了一口,方才道来, “这洪大人的酒,我就是要多浪费一些才是!哼哼!咦,小乙哥,你看,小朗过来了!” 小乙白青朝门外看去,果然是秦朗,他抱着一坛酒,笑嘻嘻朝这边走来。童陆发着牢骚, “又是一个酒鬼,哎,像我这样点到即止多好,非得喝个你死我活!” 秦朗没听到他说什么,看瓜哥趴在一方,就只把那酒往桌上轻轻一放,瓜哥动了一下,又安静下去,应该是睡得极熟。 “小乙哥,刚才洪大人送的酒,我直接拿了过来,正好少算些酒钱!” 童陆有气无力道, “哎,我真为咱酒馆老板抱不平呀!人家到这都是买酒喝,可这倒好,酒水全自带了,白白吆喝半天,没进一分钱!” 那店小二耳朵尖,赶紧来到这桌,把童陆那方擦拭干净,说道, “客官,看您说的!瓜哥平日里对我们多有照顾,他的朋友随便喝点酒水真不算什么事!我这就给您几位再来点下酒小菜,稍等片刻,稍等片刻!” 说完,他便下去准备小菜,几人也对瓜哥人缘竖起大拇指。 “小朗,还没问你,公子打算如何处置那贼首?” 秦朗有些犹豫,结结巴巴说道, “还是要杀了,这才能平民愤!” 童陆本来无精打采,听他这一说,却是来了精神,因这秦朗从未说过假话,只这一句,大家也都知道了答案。 “小朗,公子打算怎么处死他,是砍头?还是绞死?或是绑上大石沉入水中?” 秦朗明显答不上来,反应却是快了一些, “就是砍头,对,当着百姓的面将他斩首!” 童陆笑着又问, “什么时候问斩?我们也去看看!” 这次秦朗没有犹豫, “就明天!” 三人已然知晓,杀头确实不假,但被斩之人却定然不是那贼人首领。三人不好再问,也只好随意说些其他。 那坛酒很快喝完,几人未尽了兴,又叫来两坛,边喝边聊。秦朗这几个月也算长了见识,他虽说的不够精彩,倒也让小乙三人好生羡慕。说得兴起之时,却有一人匆匆赶来,在秦朗耳边低声说话,秦朗皱起眉来,问他道, “怎么回事!” 那人贴耳讲话,秦朗越听脸色越发难看, “怎么会这样!” 小乙三人很是好奇,不知他二人在说些什么。 “小朗,有什么事,要不要我帮忙!” 秦朗摇摇头,回道, “不用了小乙哥,我能够处理好的!” 秦朗说完,把酒喝掉,这才向三人告辞,小乙知他定是有了些麻烦,不过现如今他已经是庙堂中人,也不好再过多干预。秦朗走后,三人心中也多有疑虑, “小乙哥,这事只怕没这么简单!” 小乙点点头,道, “无须多说,咱们先把瓜哥送回,再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白青结了账,小乙将瓜哥扛起,这醉酒之人,异常沉重,童陆又在一旁协助,这才不至于让瓜哥歪倒下来。送回瓜哥,三人又来到洪大人府上去寻秦朗。可这儿哪有秦朗踪迹,洪府上下也一切如常。童陆背着双手,来回踱步, “这就奇怪了,小朗回来建昌城必然与那贼首有关,如今不见了踪影,也定然与那人有关!可他会去哪里!真是想不通!” 小乙心道这建昌府这般大,又到哪里去寻,三人也只好起身回秋老家去,计划明日便告辞离开。那斩贼首的消息已然传开,想必明日必有一场盛大集会,三人也想看看这头如何个砍法。 转过天来,三人收拾好行李,与秋老告别。秋老送了三人几根长长的鱼刺,自己又去忙活他的事了。 来到建昌城中,早已是万人空巷,全都集中到北城门外,要看那贼人身首异处!三人来得太晚,好容易这才挤到了近前,往刑台一看,正好赶上用刑时候。只见那贼人长发散落,低头待斩,一旁刀斧手大刀迅速挥下,头身瞬间分离开来。血水喷溅,足有一人多高,吓得孩子妇孺惊声叫唤。头落在不远处,似乎还未死透,嘴巴一张一合,眼睛也是眨了几下。 “咦,太恶心了!” 童陆捂住嘴来, “你们继续看,我先出去缓缓!” 说完童陆便朝外挤,刚一转过身来,却又发声, “嘿,荷姐姐,你怎么在这!” 来人正是秋荷,她来到三人中间,笑道, “没想到你们也来这看热闹,我在那边看到你们,挤了好长时间才过来,哎,可惜没能看到那贼人被砍头!” 小乙说道, “荷姐姐,咱们先出去,这里人太多了,说话都听不清楚!” 秋荷点头,几人一齐回到城中,寻了处茶馆坐下,茶馆无人,只自己泡些茶水吃。 “荷姐姐,我们三人准备走了,今日已经与秋老告辞,本想着看完砍头,便去给你说声,怎知在刑场遇到你。” 秋荷张大了嘴,说道, “怎么说走就走,再多玩些日子也是不迟啊!” 童陆笑道, “咱们已经待了好长时间,是该走了!” 秋荷口中喃喃, “怎么和秦朗一样,一开口便要离去。” 白青耳朵尖,听得清楚, “荷姐姐,你刚说什么?小朗也走了?” 秋荷点点头道, “昨日来了一次,洪大人还送他酒来着,怎知没几时便回来,说是看不了杀贼了,让洪大人自行处置。他是皇上身边的人,洪大人又如何敢违了他意。他骑马走的,后边还跟着一小队人马,好像是朝北去的,当时觉得有些奇怪,后来一忙起来,就给忘了。” 小乙三人心意相通,各自交换了眼神,便向秋荷告辞。秋荷留他们不住,也只好从了他们,她再三嘱咐,又去洪大人那里要了三匹骏马,这才放心让三人离开。 三人骑马北上,风驰电掣一般,倒是无心再看这沿途风景。这连行两日,便来到一处关口,三人一看便知是何地方。 “小乙哥,过去可就是大宋国了!” “嗯,想必小朗不会过去。咱们一路北上,也不知是否错过。哎,不如就在此处等上几日,这过往极多,说不定能有些线索。” 三人寻了棵树坐下休整,白青突然叫出声来,声音不大,却是有些突兀,小乙不知她为何这般,静静听她说来,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童陆疑惑问道, “知道什么!别疑神疑鬼的!” 白青上下左右瞧了个遍,这才开口说道, “那日斩首,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刚才见关口检查,一人脱了面具,脸上露出一大块疤痕,这才让我看出一些端倪!你们想想看,那贼首脸上是否有一处疤痕!” 小乙点头道, “确实是有,可这又有何关系!” 白青一拍大腿,有点激动, “那贼人的疤痕只怕要有个好些年才会呈现出那般形状,再看被砍头那人,现在想想,也定然不出半年!若我猜得不错,那被砍头的,绝对不是那人!” 童陆咽了咽口水,道, “这就是了,从小朗的话里就已经猜到,只是没有印证罢了。若真是如此,那就讲得通了!公子想把他收为已用,很有可能会做出这偷天换日之事,既安抚了民心,又偷偷保住了人命。我想,或许公子也是用他那三个孩子来作要挟,这才说动了那人。小朗那日显然是已经完成了任务,这才兴高采烈过来与我等喝酒,但是后来,只怕是那贼人逃脱生天,才匆匆前去追赶!” 小乙听他说完,深表同意, “很有可能是这样了!” 小乙叹了口气,没想到又生出这许多变故,他朝远处看去,久久不愿相信这等猜测。 “小乙哥,你看那边,似乎有只鞋子!” 小乙顺着白青手指方向看去,极远处的草丛之中确是有只草鞋。三人蹭的站起,飞快跑了过去。小乙拾起鞋子一看,正是那狱中囚犯所穿草鞋,三人大惊,小乙说道, “莫非是那贼人丢下的!” 三人长舒一口气,彼此不需太多言语,便一齐往那方奔去。 行了三个时辰,眼看天气不早了,小乙看白青腿上被划开了数道口子,心疼极了,于是只好就近找个好地方休整。正寻觅中,忽的听到小丘后边有些响动。小乙探头出去,一看,惊奇道, “小朗,你怎么在这!” 三人翻过小丘,秦朗拖着一具尸体,场面十分尴尬, “小乙哥,你们怎么会到此处!” “小朗,这是?” “是那贼首,阿则!嗯,死了!我正准备把他埋了!” 小乙拨开那人头发,三人仔细辨认,确实是那人无疑。这间所有猜测都应是真了。小乙又道, “小朗,是你杀的么!” “不是,是服毒身亡,我来到这时,他已经死了好长时间,尸体早就凉透了!” 童陆插嘴进来, “他为何会中毒,真是奇怪!你这样做,所以,这人尸身也不必带回去给公子了?!” 秦朗一听,更是脸色难看, “你们都猜到了!哎,我不会骗人,但有些事情真不能说。你们既然已经猜到,那就藏在心头,千万不要再对他人讲来。这人若是能活,公子只怕也制他不住,而他也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这样也好,公子也就能安下心来。尸体并不重要,我埋了就是。小乙哥,这天快黑了,不如你给带把手。” 小乙点头,二人一齐挖土,很快便挖出坑来,尸体入坑,填土拍实,做完这一切,二人都未说一句。二人身上汗流如注,可小乙知道,他的汗,更多是最后看那人的一眼才生出的,他只觉得那人突然变了模样,再认不清。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再想,更不敢让其他人知晓。 四人到小丘另一面,秦朗整夜没合眼,话也少了很多。小乙三人知他心中郁结,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第二日,秦朗起得极早,他坐立不安,小乙看出他心事,便让他去了。三人坐在河边,看那带着泥沙的河水,心中都不是滋味,最后还是童陆开了口, “咱们就要离开大理国了,哎,不知怎的,有种感觉,再也不会回来了!” 小乙没有说话,白青接上话来, “陆陆你都没念想,我们就更没什么可说了!希望咱们这一路,都是欢乐!” 童陆干笑两声, “青青,欢乐倒是有,不过死人也真见过不少!” 白青呸了一声,叫道, “别,别再提那死人!看活人多好!治病救人更好!” 话音刚落,就听得有人不断闷哼,三人站起身来,那声音却是越来越近,仔细寻来,却是从那河水之中传来。小乙三人定睛一看,只见洪水之中起起伏伏有一小光头,好容易把头抬出水面,呼吸一下,那小光头就又被洪水淹没。小光头手中牵着一支竹杖,杖的另一头还有一人,那人表情呆滞,之前听到的人声也是由他发出。再看那人,身下骑着一只怪物,细细分辨,却是一头肥猪。三人惊呆,又是童陆先开了口, “小乙哥,小和尚,小和尚,圆心小和尚!还有还有,那个什么蒜头前辈!哎呀!他怎么把头发给拉直了!” (逐尘录 第一卷 大理风云 完) 正文 〇一 胸怀坦荡酒肉穿肠,黑白同道人鬼难分 总算看到了太阳,大山七子坐在崖边,看那西方的日落金山。那万丈光芒,刺眼夺目,它洒落人间,抚慰众生。二人一动不动,面无表情,脸颊也被这金光照得通红。大山一只脚搭在崖外,另一只则收拢起来,撑起了半边身子,他保持这样姿势已经很长时间。七子学他模样,却是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大山哥,你还在想着秦朗呢!” 大山没有回话,七子知他心头难过,于是又继续陪他一起看那夕阳。待到那落日西尽,只印出雪山雄伟轮廓之时,大山方才开了口, “这山蜀中最高,山上常年有雪,冰川广阔,包罗万象,又有那各类奇景,数不胜数。蜀人多爱它博大壮美,从古至今,留下了许多诗篇称颂其景。更有甚者,奉之为神山,不时前来叩头朝拜。人是如此的渺小,在这雪山看来,我们也就是它眼中的一粒沙尘,根本无足轻重。人生短短数十年,在它眼中,只是一瞬而已,他历经千年万年,不知是否也会哀叹这人世沧桑。” 七子摇摇头,道, “大山哥,我听不太懂!” 大山单手扶了扶面具,微微一笑, “有人想要去征服它,却都被它轻易击败。可还有人叫喊着人定胜天,我想,对这天地都没有丝毫的敬畏之心,又何谈胜天。人活一世,又是为何,是为名还是逐利,或是某种特别的存在?可无论怎样,都逃不过一死,这些东西又有何用?不过是活人单纯的信仰罢了!死了,就都没了。早死晚死都一样,死后也只是化为一堆白骨,也没有谁比谁更好。小朗这一辈子辛苦至极,也坚忍至极,他太累了,现在他终于解脱了!他死在我怀里,嘴角带笑,我知道他已经满足了,他一生都在追寻他想要的,也实实在在做到了!他没有遗憾,也死得其所。至于葬在何处,都已经不重要了。” 七子似懂非懂,又道, “我也体会过失去亲人的痛苦!大山哥,你说人死之后,魂又会去到何处?” 大山笑笑,回道, “被风吹散,被雨打乱,被雷劈坏,被电击穿!” 七子回问他, “这魂,难道就都没有好下场的?” 大山回道, “只是一片虚无,又怎个好法?!” 大山说完,把右手摊了开来,那手心之中有一锋锐獠牙,足有两寸长,似取自恶狼之口。牙根处穿有小孔,用乌银简单装饰起来,并不十分好看。这牙被黑绳串起,便成了一条项链。大山用两指轻轻轻抚摸,笑了笑, “小朗说想跟我一起,那就一起!” 大山把项链戴上,长牙贴身藏入衣中。七子听他这般说笑,心头也不是滋味,不过大山经历过太多东西,不用自己再来安慰。 “大山哥,咱们这就出了大理国,真是不可思议!” 大山闭上眼来,回道, “这江湖之路,才刚刚开始,七子,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七子点头,二人又谈几句,这才靠在崖壁之上慢慢睡去。那夜空繁星流转,这人间世事轮回。 转过天来,二人继续北上。昨日过江凶险至极,此时攀岩而上,也是异常艰辛。这大理国境内山脉众多,入了大宋境内,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二人一刻也未停歇,足足走了三日,这才在一处山腰停下。一路言语不多,倒也未遇太多危险。 “大山哥,这山脉之间有大河交汇,河中可见渡船,岸边也有不少房屋,看这规模,想必也是蜀中重镇!” 七子望向山下河流,惊喜道。 大山微微眨眼,把手中马尾草丢掉,拍了拍手,道, “这雅州在成都西南,东西南北,陆路水路,各条商道汇聚于此,往来客商众多,极是繁荣。再加上这地理位置得天独厚,酷似蜀地咽喉,也是极具战略价值。” 七子感叹道, “难怪这般气派,原来咱们已经到了雅州。” 小乙又道, “这雅州建在山水之间,却也被这山水隔成几处,相隔较远一些的,坐上船走,只怕还要更加方便一些!咱们现在看到的,是这西边,那东城更是热闹。很快就要天黑了,休息片刻,便下山去吧。” 二人只稍适休整,便下山去了。来到水边一侧,只见那水清见底,竟是能见鱼儿游走。大山俯下身来,把整个头全都浸入水中,好长时间,这才吐出一串气泡,抬起头来。他口中喷出一股水来,射得老远,口中河水吐完,他又重复刚才动作,直到第三次吐完,这才停了下来。七子笑着看他,把自己头颈清洗干净。水边不远,有个约莫四五岁,光着身子的女孩,双脚放入水中,身旁整齐的放着一双红色布鞋,正看着他俩咯咯笑个不停。 大山起了身,来到女孩身边,伸手捏住女孩脸颊,笑道, “这么顽皮,连衣服都不穿!” 七子看这女孩也觉有趣,只觉她头较之身子大上许多,有些不太协调,长发散落下来,遮住大部分头来,才让这大头不那么明显。女孩有些着恼,双手乱舞,却还是没能挣脱大山魔爪。听到女孩呼喊,临近屋舍窗中探出一个头来,头大如斗,与这女孩扮相如出一辙。那女人哇哇大喝一声,怒气冲冲,转身便出了屋来,手上多了一把菜刀,还不住的上下挥舞。 七子被吓了一跳,大山放开了女孩,回头看她。女人瞬间呆滞,把头歪倒在一旁,七子一看,以为她脖颈支撑不住那大头,就要掉将下来。那女人忽的惊醒,刀从手中滑落,砍入泥中,她一指指向大山,口中支支吾吾, “啊呜,啊呜……一,一……” 七子不解,问她, “什么一?” 大山一把将那女孩揪起,来到女人身边放下,对她道, “记性倒还不错,就是不怎么听话!哎!” 那女人拉过女孩,满脸笑意,口水从嘴角流了出来。她也不擦拭,呜呜叫喊着,大山笑笑,说道, “要我们进去坐坐?” 女人晃起头来,看得七子一阵心惊。二人跟着女人回到屋内,天色不早,光线有些昏暗,只隐约能见这屋内情形。屋内只几件生活用具,却是摆放的极为整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那女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寻来些吃食,递给大山二人。大山大口吃入嘴中,十分享受,那女人拍着巴掌大笑起来,一旁女孩也是呜呜笑个不停。七子也吃一口,只觉味道怪异,十分难受,可又不好表现出来,只是把那东西整个吞下,极力展示友好。 二人吃完,大山站起身来,向这母女二人微微一笑, “走啦走啦!” 说完便走,七子十分尴尬,笑了笑,跟了上去。母女二人没有挽留,站在原地看二人出了门去。 出了门来,却见一支小船悠哉悠哉,飘荡水中,大山向船夫招手,那人一见,便将小船靠了过来。二人上船,回头再看,母女二人傻乎乎立在门头,表情呆滞,不带喜怒。 船夫话不多,大山说了去处,便自行撑船,二人也得了清闲。 “大山哥,这母女二人你认识吧!好像头脑不太清楚!” 七子不好直说,也就这般描述。大山叹了口气,道, “脑子有问题,能活下来,就很不容易了!我留下了些银钱,尽一份力罢了。” 七子点点头,回道, “这病怕由母传女,只怕不好治的。” 大山点头, “没治的,不过看她二人衣食倒是无忧,也是这雅州人善,还能容得下她二人,不至于被视作妖魔与怪物。” 七子叹了口气, “如你所说,二人只论生计都已十分不易。大山哥,我们是否再助她们一把。” 大山摇摇头道, “你我助得了一时,又怎能助她们一世!更何况,二人现在过得其实不错。那家中虽然清简,却已经够她们生活之用,吃穿也是不愁,小孩子的红布鞋可不是寻常人能够穿上的。咱们一路已经见过不少贫苦百姓,相比之下,她们算是过得极好了。” 七子思索片刻,也觉有理,便不再多想,只愿二人心无挂牵,在这山水之间欢欢乐乐度此一生。 小船顺水而下,也是极快。水面渐宽,行船也多了起来,临岸住户不少,也有那莺歌燕舞之地点缀声色。岸边一处临水码头聚集了几艘大船,有人肩扛货物送入船中,再由船中那人摆放码好。孩童在船上船下嬉闹玩耍,偶尔撞到船工,引来一阵骂声。小船在码头不远处停靠下来,大山给了些银钱,带着七子上了岸。 岸边有几处酒家,吃客倒也不少,几家商铺半开着门,都是卖些码头用具。斜刺里一条小巷,里边灯红酒绿,有男男女女穿梭其中,明眼人一看,便知所干勾当。大山七子来到一处酒家,看不清楚店招,因它早已被烟熏黑。大山找了处空位坐下,马上有伙计上前招呼, “两位大哥吃些什么,本店招牌熏肉熏鱼都给来点?” 大山看这小伙十分机灵,心情也是大好, “酒水自是少不了,这菜嘛,拿手的都给上来,若是有上等的雅鱼,也来上两条。” 七子听得有趣,大山竟是换了本地口音,与其他人说话并无任何区别。那伙计飞快回应,迅速回报去了。 “大山哥,你这雅州话说得地道,我是完全分辨不出呢!” 大山咪起眼来,品了一口茶水,道, “这雅州话音调倒是好学,你若待上一段时间,也可以的。” 二人说谈一会,数道大菜依次上桌,酒水也紧跟着上来。七子看得眼花,惊道, “大山哥你看,这几道菜这般粗犷,还真是少见!” 大山笑笑,回道, “这熏鱼熏肉被烟熏过百遍,烟香早就深入肉中,当然可以生吃了。若是再加工一番,可能会更好看些。有人怕这肉生,不敢尝试,其实味道还不错啦。赶紧尝尝!” 大山拿取一条鱼来,从中撕开,递给七子。七子接过一看,这鱼皮应只随意刷过,仍留有烟灰,肉色暗红,倒也不像生肉。他咬了一块,拦出鱼刺,大嚼起来,只觉烟味极重,初时有些呛喉,多咀嚼片刻,肉香浓郁起来,倒是没那般难受了。 “嗯,味道还行,挺有嚼劲,越嚼越香!” 大山已经吃完那半条,慢慢品着酒水, “别吃太多,还有那雅鱼没上呢!” 七子知他说话用意,留下些肚子等那鱼来。 好一会儿,一大锅鱼端上桌来,七子身起瞧看,只这大锅便占了桌子一半,对这鱼也是更加好奇。大山把碗敲得铛铛直响,引来周围食客的厌恶神色,他夹起鱼头放入大碗之中,把碗装得满满,仅看这鱼头,便知这鱼绝然不小。 “这鱼头美极,长这么大还真是难得,入了我的口,也算是它的福气!” 七子瞧他吃相滑稽,自己也夹了一块吃了起来,只觉鱼肉软嫩,还带有些甜味。这么大鱼,能有这般口感还真是难得。大山飞快吃完鱼头,十分满足, “哎呀,真是鲜美!” 说完,他把筷子伸进大锅之中,翻腾几下,用手取出两物件。七子惊道, “怎么,这汤中还有东西?” 只见大山将那东西擦干,平平放到桌上,说道, “这雅鱼极有意思,腹中藏剑,你看这小剑,多么漂亮!” 七子定睛看来,果然那鱼骨形似小剑,十分的精致。他取了过来,拿在手中细细把玩,舍不得放下。大山端起锅来,大口喝那鱼汤,直到肚子撑起老高。七子给自己也倒上一碗,一见这纯白汤汁,顿时胃口大开,三两口下肚,不带一丁点的鱼腥,鲜美绝伦,回味无穷。 “这汤真是绝了!看似平淡,喝入口中却是千滋百味,这百味千滋又慢慢归拢一处,美的恰到好处!啧啧!啧啧!还要再喝上一碗!” 大山满脸笑意,说道, “你现在可以啊,都能品评这美食了,不错不错!” 七子笑笑,又干了一碗。 大山倒上两碗酒来,递给七子一碗,把自己那份一口喝完。 “喝完酒咱得找个住的地方才是。” 二人喝完那坛酒,一点也没有浪费,大山付了钱,与七子一同出了酒馆。转了一阵,七子只觉眼花缭乱,慢慢看不清东西,眼皮极重,再也睁不开来。他只隐约记得二人走了很久很久,至于如何个走法,却是一点儿也记不清了。 待他醒来之时,也被周遭吓了一跳。原来他是昏睡过去,被大山带到了此处。大山在不远之外靠墙闭眼休憩,轻微有些起鼾,却也不太大声。二人身处一间正房,房中亮有烛火,各处布置得极为规整,有几样女子用品,看起来似乎是位少女的房间。七子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赶忙跳将起来,他轻声说话, “大山哥,咱们这是在何处,这好像是人家小姐的房间。咱们,咱们在这,怕是有些不妥。” 大山慢慢睁开眼来,回他道, “无防无防,早没人住了,咱们借宿一晚,明早便走。” 七子又问, “这里看起来这般整洁,怎会无人居住!大山哥莫要骗我了!” 大山笑笑,回道, “放心吧,不会有人过来。除非,除非是鬼!” 七子打了个激灵,四下看了看,又回到床前, “大山哥,你说这里会不会真有鬼?我曾听过那故事,说是有神仙化做女人,为凡间男子洗衣做饭,还为其生儿育女。” 大山哈哈笑出声来, “这你也信!不过若是有人这般对我,倒是舒坦得很。” 二人说笑一阵,忽听得房外有些动静,大山一动不动,七子却是寒毛直立起来。那烛火慢慢燃尽,整个房间暗了下来。窗外隐约有些月色,也漫了一些进来。七子握紧了手中木棍,盯睛盯着门窗,若是有东西进来,定要让它好看。 好长时间再无动静,大山鼾声大起,七子也是稍稍放松下来。他长舒一口气,把棍子放下,轻轻坐靠在床边。刚一靠下,那窗外人影一闪,飕飕几下,吓得七子赶紧又跳将起来。过后,又再无响动。七子明明看得真切,可想想之前忘了一路如何过来,便以为是自己花了眼。再看大山,一点反应也没有,应该没甚大碍。 不多时,那影子又闪动一下,几个怪声响起。七子听得真切,确定有东西在外边骚扰。他抓紧棍子,慢慢来到窗边,集中精力辨别那外边事物。 又过好长时间,那声音再次响起,七子刚要破窗而出,查看个究竟,却听真人声音传来。 “你确定在这里边!” “确定确定,我这一路跟来,又让二狗子在门外盯着,定然不会有错的!” “这里闹了这么多年鬼,一进来,真是凉飕飕的,哎哟,这破门板,差点没把我指甲盖给刮掉!” “我看你是怕了,真是没出息!” “谁没出息!就你能!一会动起手来,看谁先求饶!” “哼哼,明明知道那二人中了迷药,这才跟来。若是他二人未中迷药,你可敢来?!真是可笑!” “哼,不服咱俩真刀真枪来上一场,谁输谁是孙子!” “来就来,怕你不成,就你那三脚猫功夫!” “哎哟,我的哥哥们,咱们现在正事要紧,待到捉了那人,分了赏钱,你们爱怎么打怎么打!我怕那药有异味,份量放得少些,好在二人都喝了不少。若是他们药效退了,那可不好办啰!” “哼,要不是为了大事,现在就把你狗日办了!” “怂人还要逞强,事一成,老子就把你给砍了!” “哎哟,快些停了,看那房门关得严实,应该就在里边了!” 那几人不再说话,听得四周没有动静,这才慢慢靠近过来。 七子在里边听得真切,这窗外有三人,再加上盯梢的共计四人,都是想来暗害自己的,他咬紧牙关,心想必要亲自出手,将四人一齐打倒。七子感觉到那三人贴在窗户之上,探听里边动静。他始终不发一声,屋内就只大山的鼾声此起彼伏。 “嘿嘿嘿,这药力不错!他们应该睡得正香,咱们进去一道绑了,活人可值这个数!” “什么!” “什么!” “这么多!哎呀,奶奶的,拼这么一次也是值了!” 三人慢慢拨开窗户,七子也是蓄势待发,就要给三人迎头一击。 忽然,这窗外光影闪动起来,伴随众多高低呼唤,时远时近,有狂放大笑,又有阴森尖叫,有儿童啼哭,又有老人呢喃。七子吓得双手发起抖来,还好自己意志足够坚定,这才稳住了身形。 “哎呀妈呀!果真有鬼啊!哎呀呀!快跑呀!” “你个胆小鬼啊!哎呀呀!等等我呀!” “啊啊!你们慢点啊!慢点啊!” “……” 三人叫唤着跑了出去,七子躲在窗边一动不动,只听得外边大门砰的关上,还有那门栓的活动之声。 正文 〇二 光阴似水物是人非,蜂蝶乱舞本性而为 窗外鬼声骤然停下,七子轻轻探出头来,想借那月色查看外边情况。忽的,那声音再次响起,由远及近,最后就似在耳边发声一般。七子哪受过这般惊吓,差点跌坐在地,他满头大汗,屁股刚一触地,大手往下一撑,蹭的站起,大喊, “是人?是鬼!速速现身!” 长棍把窗顶开,七子鼓起勇气把手探了出去,未见异象,他翻身出去,四下查看,再无任何发现。他四处观瞧一阵,觉出这是一处小院,院中房舍大都破败不堪,只他们所住那间有所不同,应是有人常来打理。七子慢慢回到屋中,大山仍旧睡得香甜,他刚一坐下,门外又是鬼声四起。七子这次胆子壮了许多,赶紧持棍出门,那鬼音极速消去,可还是被七子辨明了方向。他装作并未发现异常,无意识的四处游走,其实早注意到了旁边轻微的喘气之声。他不作声色,慢慢靠近这方,待到长棍所及之处,便要发招。正此时,却听得身后又有鬼声,他也不管其它,径直朝之前那人攻去。七子心道这人故意扮鬼吓人,可要将他捉住,问个缘由。长棍还未触及,却被怪力弹开,七子这下真是大惊,却听得身后有人说话, “七子,慢着!” 原来是大山,七子这才慢慢平复心情,静下来听大山如何说道。 “出来吧,这里没外人。” 七子好生奇怪,四周却是缓缓现出几个人影,七子心中盘算,竟有五人之多,两大三小,皆是黑衣打扮,隐入黑色之中确是不易被人发现。 “这外边太黑,进屋说话。” 众人跟着大山进去,大山摸出一节烛火点上,屋内有了光线,七子这才看清这几人模样。只见两位大人脸上抹满黑泥,一点不见人样,衣衫褴褛,外黑内白,在黑暗之中舞动起来,倒真有些吓人。再看三个小孩,也是一般模样,不太吓人,倒是有趣得紧。七子疑惑问道, “你们是谁?为何会在此处扮鬼吓人!” 那两位大人目不转睛盯着大山,并未听到七子说话,七子看他二人这般模样,应该事出有因,只待听他二人说话。 “你,你是?是姑,姑……” 大山微微点头,那二人竟是惊声尖叫起来,随后又赶忙捂住了嘴,为表兴奋,二人还是在原地上下跳动一番才停将下来。三个孩童大的十岁初头,小的不过三四岁,三人都觉有趣,嘻笑着奔跑开去,大山抓住一个最小的抱在怀中,小孩也不怕生,伸手要去够大山的面具。七子满头雾水,不知发生了何事,不过知道对方并无敌意,心头也是放松不少。大山捏着小孩脸蛋,笑问道, “说说吧,怎会在此处扮鬼?” 那男人回话道, “哎,这家中衰败,房子也被抵押出去,眼看就要被那些人给占了,我没办法,也只想出了这招。没想到,还真管用,头一个被吓傻了,后来流言传开,更是没人敢来。于是这宅成了凶宅,常人不敢靠近。最近上眼皮子老跳,还以为会有恶事发生,害我提心吊胆好一阵。哈哈,原来是喜事,大大的喜事!” 大山示意众人坐下说话,道, “哎,一下这么多年,没想到这宅子竟然还没被人占去!” 那人回道, “哎,可不是么,一晃就是十多年。自从你们走后,老爷一病不起,不久就与世长辞了,也是从那时起,家道中落,再无往日气派景象。公子顽劣至极,一两年间便败光了所有家财,再后来四处借债躲债,家宅女佣尽数卖光,都还不够还本的。哎,可惜这祖辈多少年的努力,被他一朝毁了个干净。” 大山早已猜到七七八八,道, “哎,世事无常,也怪不得别人。” 二人一同摇头叹息,这次换作妇人说话, “这公子变卖家宅之后,自知这雅州境内再无容他之地,便卷款私逃,听说路上被人抢了,最后沦落为难民,死在逃难的路上了。不过没人亲见,作不得真的。不过,不过,公子没吃过苦,没遇过事,只怕,只怕在外边也是极难的。” 说着那妇人掉下泪来,泪水沾上黑泥,又被她一擦,把脸弄得更花,小孩看到直乐呵,妇人破涕为笑,笑骂一阵这才收住了口。看着这些个小孩,七子也觉欢喜。大山思索片刻,问道, “这老宅房地契可都还在?” 那男人回他, “当给了吴老五,可他也怕鬼呀,想要出手,却是没人肯要,现如今只怕白送人也没人敢要。至于这房地契,应该也还在他那里。” “开赌场的那吴老五?哎,这小子爱到他那去,只怕这家财也是大多装进了这老家伙的腰包。” 男子点头,又道, “可不是么!听说这房地契只当了三分之一所值,当真是心黑!” 大山又问, “这吴老五可还在老地方?我去把房地契拿回来。” 男子回道, “还在那雨城东巷,最热闹的地界!” 大山点点头,道, “七子,今晚好生休息,明天与我走上一遭。” 七子明白,他又转头朝那男人看了一眼,问他道, “对了,你们住在哪里,不会一直待在这宅里吧!” 那男人笑笑,回道, “当然不是了!这鬼宅周遭早就没人住了,我们住临近巷口的一间,平日在家,也能看到这边动静。若是有人晚上前来,便从后院假山进来,扮鬼将他们吓走。我二人都还有活计要做,不然怎生养活这几个光吃不吐的臭小子!” “那行,你们先回去休息,待我取回房地契,再来与你们相会。还有,还有!哎,不知怎么感谢,你们这些年还把这屋子收拾如当年一般,也是费了心了!” 那二人连忙回道, “可别这么说,当年老爷小姐都待我们不薄,如今能有这好日子,也多亏了他们!那我们就先下去了!” “去吧去吧!” 二人带着孩子一起走出门来,向那后院行去。 屋内只剩大山七子二人,大山长叹一口气,说道, “七子,晚间中了迷药,你可曾知晓?” 七子挠了挠头,回道, “我出了门便头晕目眩,一醒过来,便在这床上了,根本想不起来中间发生了何事。不过大山哥,那些人是在我们的饭菜中做了手脚么!若是在酒中,那你也喝了许多,为何像没事的一样!” 大山笑着摇头, “不在酒中,却是在那汤中!” 七子更加不解,又问, “若是在那汤中,大山哥可比我喝得多,为何没中迷药!” 大山笑笑, “我这身子不知为何,寻常迷药不起作用。我虽喝了不少,可中途上的那次茅房也已然吐得干净。” 七子方才明白过来, “大山哥怎知这汤中有药!” 大山闭上眼睛,微微把头扬起, “那小伙计虽是明眼人,听我点了鲜鱼,他眼中一闪,却是露出了马脚,再加上这鱼汤味道确实有些异常,还是比较容易识破。在酒中下毒太过寻常,若是下入鱼汤,更不易被人察觉。你被迷晕后,被我倒扛起来,也是将肚中汤水吐了个干净,因而才能这么快醒来。这江湖多有凶险,确实要多加谨慎才行。” 七子腹中咕咕直响,之前极度紧张,倒是忘记饿了。 二人从出发开始,好容易有个舒适的住处,也是睡得大好。天刚蒙蒙亮,七子跟着大山从那后院假山密道转出,果然不出所料,有人在宅外盯梢,二人动静极小,并未引起那些人注意。走了好长时间,便到了一处宽阔街面,大山从小贩那买了些吃食,便直接去了那五魁坊。 这五魁坊处在这雅州最为繁华的地界,两条主街交汇,门面宽大,背靠青衣,开门迎客,日夜不分。听说这越是繁华之地,赌徒也越是疯狂。七子看那招牌巨大,只怕能改上七八个普通店招,当然这木料也很有讲究,一眼便知非同寻常。门口四个守卫刚换了班,个个穿着粗狂,该露的肌肉一点没少全给露了出来。两个二十岁小伙并肩从里边低头走出,眼圈黑红,应该是赌了一晚,又输了个精光。二人走进赌馆,四个守卫瞪眼盯着,像是看贼一样,不过也未进行拦阻。 进了赌坊,七子也被这规模吓到,只见里边大大小小的赌桌不下十张,正中那张最大,围在这里的绝不止三十人,正赌得热闹。七子踮脚看去,只见人群中间的那荷官双臂雪白,把手中骰碗举得老高。 “大山哥,你看,那竟是个女子!长相也是极好,只怕这些人赌钱是一,看这美女是二!” 大山笑笑,拉住一旁跑堂伙计, “老五在何处,给通报一声。” 那伙计缩起头来,回道, “我,我我不知道啊!” 大山在他耳边说道, “那去找知道的人!” 语气有些狠,那伙计被吓着了,赶忙去通报他人。不多时,一人迎了出来,身边还带有两位打手。来到大山七子身边,上下看了一会,未觉出什么异常,这才说话, “哪来的?哼,想在这里闹事?!是不是想找死!” 大山微笑着上前,两个打手还未反应过来,他就已然贴到那人脸上,二人正要出手,那人却是抬手阻止。也不知大山说了些什么,那人沉下脸来,脸色变红,又转为暗紫,半晌方才吐出字来, “跟我来吧!” 二人跟着他从侧门走出,经过几条走廊,来到一处院落。那人上前禀报,又迅速回来告知二人, “五爷有请!请随我来。” 大山七子进了院中,各种鸟叫声此起彼伏,这主人家不嫌吵闹,还真是有异于常人。刚入厅堂,迎面而来一位慈眉善目老者,头发花白,鼻头稍稍歪向一边,脸上堆笑,让这歪鼻不再那般明显。七子怎么看这人都不像是开赌坊的,他从前只听说开赌之人,都是一方恶霸,要与这老头联系到一起,还真是难以想象。老头开口说话, “我们的大侠回来了,真是天大的好事!今日就让老五为你接风,以洗去这一路风尘。” 大山笑笑,回道, “老爷子身子健朗,倒是越发慈善了!” 那老五笑笑, “兄弟们多有抬爱,才在这地界有了些威望,只是虚名罢了!算不得什么,算不得什么!咱们坐下说话!” 大山也不客气,随意找个位置坐下,一旁茶水温热,应是刚沏好不久。大山喝了半碗,说道, “我也有事说事,老爷子也不用东猜西猜了。我这次来,就只为了那房地契约,再无其它。” 老头子思虑良久,道, “这事好说,送你也是无防。你既然这般坦诚,我也说些心里话。你这突然在江湖中消失,又突然冒了出来,这些日子底下已然有了些消息,不知你可否知晓。” “但说无妨。” 那老头继续说道, “你二人早已入了福泽榜,高居榜首啊!值这个数!” 那老头伸出五指,又道, “直比那其余百人加起来还要多!也不知你们惹到什么厉害角色,这般大手笔!” 七子念叨那福泽榜,却被老头听了去, “这福泽榜啊,便是江湖中的悬赏名单了,按照赏金大小依次排序。这福泽榜,顾名思义,能够成功擒住榜中之人,便是天降福禄,地予恩泽。可是,这榜中人也都不是容易对付的角色,想要得到这赏金,实在不易。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总有那许多人,拼死也要试上一试。” 七子听得清楚,对这前路也是有些担忧。 “老爷子是否也想做这生意?!” 那老头眯起眼来,笑道, “这生意可做不得,我虽是恶人,也不是卖友求荣之辈,在我地盘上,想要动你们,先把我给废了。” 大山哈哈大笑起来, “我们只那丁点儿交情,老爷子你也太客气了!” 老头看起来心情不错,吹了几声口哨,一位十五六岁少女捧了个鸟笼走了进来,来到老头身边立正站好。老头打开笼帘,只见里边一只白色小鸟,不知是甚品种,在这笼中四处飞窜,极是活跃,老头逗弄几下,笑着说道, “人老了,找点事干,也不想再有那许多打打杀杀了。” 三人喝了一会茶,便去到院中,老头安排了歌舞妓,七子头一次见这种场面,也是看得脸颊飞红。午宴很早,也是极为丰盛,七子从未吃过这等大餐,可这头一晚被人迷晕,再加上有人服侍吃喝,落得十分不自在,最终也没能吃下多少。 老头吃得这般早,平日应该习惯睡个子午觉,大山也未催促,只在院中坐下,等他醒来再议。老头却并未睡去,回头便取来房地契约,交于大山手上, “这老宅闹鬼,没人敢接手,我什么都不缺,也就一直留着。现在没啥用处,就随你处置了。” 大山接了过来,点头回道, “多谢多谢。我把这交给于氏夫妇,还望老爷子有空多照看一下。” 老头揉了揉鼻子,笑道, “那是自然,这宅子也归了我多年,倒也有些缘分,照看一下,也不是多大的事,放心好了。” 大山双手抱拳道, “那我们先走了,免得再给你惹下麻烦!” 老头嘿嘿轻笑, “不麻烦,不麻烦!” 二人告辞,由那女仆带着出来。这次未走赌馆,而是从一静匿小巷出来。女仆施礼便回,大山二人也回去寻那于家夫妇。房地契约交付给夫妇二人,就此辞行。于家夫妇挽留不住,装了吃食银钱给二人带上,大山也只取了些吃的,转身离去。于家夫妇目送二人走远,手里房地契约被攥得极紧。 “大山哥,你说那吴老五真这么好心!他虽面像和善,却真不是个好人啊!” 七子有些疑惑问道。 大山边走边答, “有人些表面良善,背地里却爱干些无耻勾当。有些人虽然极恶,但却是恶得光明正大。谁更加卑鄙,倒是很难说清。” 二人走在街上,倒也不太显眼。行人有些混乱,有人叫喊道, “有好戏看了,快去五魁坊!要打起来了!” 一传十,十传百,路人全聚集到那边去了。七子苦笑道, “应该是为我们去的吧!这消息传得还真快!” 大山嘴角翘起,有些兴奋道, “不然,咱们也去看看!” 七子没有异议,二人跟着人流朝那五魁坊行去。来到这五魁坊门前,街上早已是人满为患,周边两层小楼之上也挤满了人,众人议论纷纷,大多数人也只为看个稀奇,根本不知有何事发生。 “把那两人交出来,我们要冲进去要人,可别说我们没有提前打个招呼!” 一人大声叫喊,那五魁坊中却是无人应答,弄得那人十分尴尬。七子听得明白,这人并非雅州人士,他身后排着数十人,看那身形打扮,也都不是普通乡民,应该是从外地赶来的江湖中人,聚集到一处,要逼这吴老五交出二人。大山形象特殊,倒也不难被人发现,跟在这些人身后,看他们如何作为,倒是有趣得很。 “快些叫吴老五出来说话,我们的耐性可是有限的!” 里边依旧没有人搭话,围观百姓说话声音渐大,把这人气得脸红脖子粗。他来回跺脚,竟是骂起人来。 “他娘的吴老五,别给脸不要脸,老子给你面子,这才好言相劝,你若再不现身,休怪我们手下无情!” 这话倒是起了些作用,那几个护卫怒气上涌,若非早作过安排,只怕便要冲上来把那人绑了丢入青衣之中。 “谁这么厉害,敢在我家门口撒野!不想活了!” 七子听得清楚,这话正是出自吴老五之口。抬头一看,果然吴老五走了出来,手中提着一只鸟笼,一旁管家令人搬来凳子,吴老五侧坐在上边,另一手则拨弄小棍,逗弄那白色鸟儿。白鸟有些怕生人,四处乱窜,又狂叫不止,吴老五这才把笼子递给丫环,带了下去。 叫嚣之人倒也不怯,上前问话, “听说那两人在你这,赶快交出来!” 吴老五大笑道, “可笑,可笑,你说交出来就交出来?!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是荆州……” “你他娘是谁,我他妈一点都不关心,快些给老子闭嘴,否则一会按住用针线把你臭嘴缝起来,看你再嚼舌根!” 那人刚要自报家门,却被吴老五打断,真是丢尽了颜面。再看几个护卫怒目瞪着自己,身后众江湖人士也不知是否真靠得住,只好硬生生憋回怒气,往肚里咽下。 “人在不在我这另说,即便是在,我就是不交出来,你们又能拿我怎样,还想要对我也使些手段么!哼哼,尽管使来!我奉陪到底!” 这群江湖人士各心怀鬼胎,完全不能齐心,强龙难压地头蛇,他们又怎会真正与吴老五斗法。吴老五这话一出,街面上安静下来。众人呼吸可闻,浓烈的汗臭味袭来,几位大姑娘赶忙捂住了口鼻。 “唉,唉,劳驾,劳驾!借过一下!借过一下!” 人群之中有一人向中间挤了进来,挡道之人虽有不满,却还是让了开来。那人来到近前,一把搂住刚才叫嚣之人的肩膀,大笑道, “咦,怎么,你找我呀!不知有何贵干?!” 正文 〇三 庸人有胆全无本事,黑衣来袭萌兽护持 这位荆州好汉把脸转了过来,黑色面具正好抵在鼻尖,差点吓掉他半条命来,随后只听得尖叫连连, “你,你,你……你是!” “对呀,对呀!就是我呀!” 这人正是大山,他这一出现,众江湖中人皆是变色,不由自主握住称手的兵器。大山看众人这般模样,大笑起来, “为何这般严肃,真是不太好玩!你们不是要来拿我么?!尽管来呀,我倒是好久没活动筋骨,手脚都有些僵化了!” 众人听他说话,却依旧没人动弹,大山摇摇头道, “哎,他们都不敢来,不如你先作个示范?” 大山手中轻微使力,那人双腿发颤,跪了下去,一阵恶臭传来,竟是尿了裤子!七子看得好笑,只怕这人也是混个脸熟,到时若真擒到大山和自己,也能多少分上一杯羹。 大山放开那人,双手一摊,撇嘴道, “他认输了,接下来该谁了?!” 看众人还是没动静,大山有些急了, “快点啊,我还赶时间呢!你们不用自报家门,免得到时影响了自己声誉。” 众人看他这般目中无人,也是怒极,几个暴脾气还是没能忍住,跳将出来,也不啰嗦,抄起家伙便往大山头上使去。大山左右闪躲,几人招数尽皆落空。随后又再招呼过来,却仍是无功而返,急得几人哇哇大叫。这一叫喊,街上便有好事之人鼓掌叫好,气氛渐浓,围观百姓也是看得津津有味。 “五爷,您那逗鸟的枝丫借我一用,我也逗他一逗!” 吴老五哈哈大笑,赶紧令人取来细枝,枝上还有几片嫩绿树叶,应是刚折下不久。大山抽空取了这树枝,马上转守为攻,用两尺长小枝便打的那几人毫无还手之力。用不了几招,那几人脸上红成一片,皆是被树枝打破了脸皮,隐隐渗出一丝血来。几人自知毫无胜算,再战下去,只有把这久有的脸面丢尽,他们心中只怕也是庆幸刚才出战之时未报上自家的名号。 “大家一起上,不要跟他讲江湖规矩,此人穷凶极恶,死不足惜!” 众人一听这话,蠢蠢欲动起来,却是没人上前做那马前之卒。大山听了这话,也是来了兴致, “这位小哥说话可得当心一些,我这是脾气好,才不跟你一般见识,若是换作他人,非得把你舌头拉出来打两个结,再用细针扎上百十来个小眼儿来!” 大山看看自己身上,点点头又道, “这酒可是好东西,先放下,可别打倒了。” 他取下酒囊,轻轻放在五魁坊门前。 果真,有一人提胆上前,众人便是一轰而上,把大山团团围在当中。大山左右腾挪,不停挥动树枝,他近处的几人也被扇红了脸。 “咦,你刚才不是已经被打红了脸,怎么还来,你也让让他人,别一人占了好处!” 大山身前那人,之前便与他较量过,此时又冲到前来,大山忍不住说出这般话来,引得周围百姓大笑起来。那吴老五手中端着一碗茶水,也是眯眼笑看这边。 这几十人,真心没甚好手,不多时便都被扇红了脸。偶有几个躲得远些,大山也会突上前去,给那几人也上上颜色。百姓掌声热烈至极,心想这些人真是自不量力,还是先回去练个三五十年再说。几十人一齐,却是没能奈何这区区一人,也真是太过丢份,几位面子薄的羞愧难当,匆匆离去,剩下的心头也不好受。 “好啦好啦,就这样了!你们啊,回家娶个夫人,生几个大胖小子,安安逸逸、快快活活,难道不好?!别一天到晚想着一夜暴富!没这命,可勉强不得的!” 这话倒是说到了多数人心里,只是是否有用,那倒是另当别论了。 “五爷,这枝条还你,叶子不小心打掉了,请勿见怪!” 吴老五把茶杯递给丫环,自己过来接这树枝, “好小子,你这么张扬,小心以后路不好走哦!” 大山笑笑,回他, “该来的总会来的,今日小小热下身,改明儿才好对付硬茬。五爷,我这就告辞了!” 大山向吴老五抱拳,然后转过身来看着那群红脸, “我走了啊,你们若是还有想法,也可一齐跟来。不过这北边峡谷之中多有凶险,可别把自己小命丢在里边了!” 大山拾起那两个绑在一起,满满当当的酒囊,一前一后挂在肩头,他把手伸在半空,左右摇晃起来, “走啦走啦!不用送,不用送。” 百姓把巴掌拍得极响,欢呼着送大山离去,还有人远远跟在他身后,不知是否想拜个师学个艺来。大山刚才一口一句五爷,直把他捧上了天,想必在这雅州地界,威望也会更胜从前了,五爷亲自送了很远,这才笑眯眯回到府中。七子听大山之言,未现身出手,好容易才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小跑着跟上他一齐往北而去。 由于连日下雨,这路极不好走,好容易进了山,又有大雨来袭。二人快步来到谷口,谷口处有一凉亭,亭柱光鲜亮丽,应是新建不久。二人早已湿透,各自解下衣衫,用力拧水。大山心情不错,笑道, “这雨挺大,只怕谷中更甚,咱们在此处歇息一会。” 七子取了些吃食,二人一边赏雨,一边吃喝,非常惬意。大山看了看四周,随意坐下,靠在亭柱之上,说道, “这峡谷之中林木繁茂,花草常青,一眼望去尽是碧色,因而取名碧峰谷,你看这亭子对面崖壁之上的题字,也是书法大师之作。” 七子顺着大山手势看去,果见那崖壁上刻有碧峰谷三个大字,字形婉转,却又不失风骨。 “这峡谷不长,雅州百姓闲暇之余,也爱到此处游玩,因而这山路也经常有人修缮,还算好走。我们从大理过来,若论景致,这里并无特别之处,可它位置极佳,通行便利,文人墨客络绎不绝,又有传言说它是那女娲化成,一来二去,它的意义便不止于此了。” 七子看这翠谷有十余丈宽,延绵不绝,被那雨雾遮挡,神秘非常。大山笑笑,又道, “哎,又有人来了,看来咱们这一路之上都不会寂寞了。” 七子看向四周,没有发现异常,可大山说有,那应是没错了。二人亭中躲雨,不管他外面如何凶险。过了许久,那雨变得绵软,大山起身,用手感受一阵,缓缓说道, “雨小了,走啰。” 二人走出亭外,朝峡谷深处行去,七子注意后方动静,果然发现有人跟踪。这谷中倒不易藏人,也就索性不去管他了。二人行了数里,攀岩而上到一处高台,七子回头一看,乐了, “大山哥,从这里向下看去,他们可是藏得一清二楚,也真够滑稽的!” 大山看了一眼,摇摇头道, “苍蝇甩都甩不掉,也真够烦的。哎,不管了,咱们先去那寺中讨个饭吃。” 七子刚没注意,听大山这般说话,这才看向山谷深处,蜿蜒山路尽头,翠竹银树之间,风吹叶开,现出小小的寺檐尖角。看上去不远,却又走了好长时间。来到近前,刚才认清寺门之上的碧谷寺三字,却听得身后一阵响动,直把竹林中的鸟儿吓得飞逃。二人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只见数十人身穿蓑衣奔袭而来,黑衣裹身,黑巾蒙面,手拿利刃,动作整齐划一,不似雅州城中那些毫无组织与纪律的江湖散人。 大山四下看看,笑道, “怎么,这么快就受不住了?不如,咱们和和气气,一起去寺里吃个斋饭再来比划?” 那些人也不说话,迅速将二人围在当中。寺中人听到外边动静,移步到寺门查看,其中一位四十上下年纪,身穿僧袍,头顶光亮,眉毛极粗极长,一段黑一段白,倒是没几根胡须。他笑呵呵看着外边,由于缺了两颗门牙,这一笑格外的喜庆。大山看到那僧人,挥手向他打了个招呼,僧人还是一样傻呵呵笑着,与他身边好奇之人截然不同。 雨又大了起来,大山看那些人没有动静,有些不耐烦起来, “我说各位大哥,咱们要打就打,不打就赶紧的,看那和尚慈眉善目,想必也能给个饱饭吃!啧啧,你们这蓑衣倒是不错,不如借两件给我们,看我这记性,老是忘了要备上一件。” 话音刚落,一女子声音响起,在这谷中显得格外清脆, “给我杀了他!” 众武士果然听令,挥刀便砍,大山七子在包围之中,倒是没有太多转身余地,只能把身子冲撞出去,以避开那刀锋。两人被大山击飞,马上有人补了上来,看来是经过严格训练,任何情况之下都不会乱了阵脚。大山这边游刃有余,七子则是有些吃力,那伤口还未痊愈,又被砍到一刀,新伤旧伤一起,只怕很难再继续与之相持。大山回身帮他,也是加上了些力道。 “非得拼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 大山一声怒吼,正窃窃私语的围观人士也赶忙闭上了嘴。那女子从竹林之中现了身,身边还有两人相护。众人看她与这群武士打扮相同,只是未蒙面纱,一张俊秀瓜子脸,这才倒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我们东躲西藏,不敢见人,都是拜你所赐,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速速把他的头给我砍下来!” 大山大笑, “冥顽不灵!那好,我到看看你们有多少斤两。” 大山发起狠来,倒是把七子吓了一跳,不过此时形势危急,自己又成了累赘,不敢再想其它。大山夺过一人刀来,横刀过来,便将七子头上砍下的三把利刃弹开,二人一齐发力,渐渐脱离那人群中心,也有了些腾挪余地。七子作防守之势,大山则手起刀落,几人使刀的手背被划开两寸血槽,瞬间没了战力。可对方人数众多,又是扑将上来,不过还是没能奈何住二人。 那女子转头看到寺门站立的和尚,大怒起来, “笑你个大头鬼!杀了这人,一会把你也砍了喂狗!” 那和尚依旧笑呵呵看着这边,也不知能否听见她说了些什么。又打斗了一阵,女子眼见自己手下再伤几人,心急如焚,也拔出配剑欲要上前助阵,却是被她身边二人拦下。她几经挣扎,始终无法挣脱二人束缚。寺外激战正酣,寺内却是炊烟袅袅,再看寺前那和尚,早已不见了踪迹。 “住手!快住手!” 又一女声响起,只是比刚才这位明显苍老了许多。 众武士一听这话,也是停下手来,人人气喘吁吁,泪珠混着雨水不停滴落。众人朝那声音传来方向看去,只见一位妇人黑衣素袍,立在对面山崖之上。大山收了刀,示意七子自行处理伤口,向着那妇人说话, “多年不见了,看这身型,平日里吃的可不太好啊!” 那妇人瘦极,看着大山回话, “活得倒是不错,瘦一些倒是更加精神!” 女子说完这句,换了个语气道, “小杂碎,你哪来的勇气,哪来的权利!” 显然这句是说给那女子,她却一点也没听进去,大声呼喊吵闹, “快些给我杀了他!他是我们大家的仇人!快些杀了他!” 众武士又提起刀来,崖上妇人急得大喊大叫,众人似乎也狠了心要与大山拼个死活。 还未再次动手,竹林之中有巨兽嚎叫,众人皆是大惊,一齐朝那方看去。只见翠竹自斜坡坡顶向下,依次晃动起来,定是有巨兽来袭。转瞬之间,那巨兽已然来到跟前,女子两眼呆滞,双脚不能动弹。两位护卫倒是忠心护主,赶忙上前抵挡,却被那物各拍一掌,击飞老远,再细看去,一人胸口被挖掉一大块肉来,模样十分恐怖,虽不致死,却也要饱受折磨。崖上那妇人惊慌失措,一时又无法下来,抬脚朝那向山上奔去,只怕是上方有路能下到谷中。 七子也被这突发事件惊到,他看那巨兽似熊又不像熊,它身子巨大,站起身来竟是比那女子要高出两倍不止。巨兽牙尖爪利,疯狂嚎叫,一把将那女子推倒在地,又用一肢压住,女子丝毫动弹不得。巨兽身上皮毛一块黑一块白,黑白相衬,倒是极为好看,两眼周围皆有黑圈,双耳圆润,又显得十分可爱。 “哎呀呀!是猫熊啊!这家伙可厉害了!” 围观百姓中有人识得此物,也忍不住叫喊起来。众武士见到此情此景,哪还有心情与大山斗法,都直勾勾盯着那猫熊,看它如何行凶。大山来到七子身边,为他检查伤势,似乎不太严重,这才放下心来。 那猫熊低下头来,鼻尖触及女子额头,女子吓得昏死过去。百姓之中又有人说话, “哎呀不得了,听说这猫熊只舔一下,便能舔掉半个头来!这女娃娃肯定没救啦!哎呀!太惨啦!太惨啦!” 众人一听这话,也都后脊发凉,有胆小的干脆躲了起来,不敢再看。大山看着那猫熊,笑了笑,迎上前去。那猫熊倒似不愿伤人,把压住女子的那只粗腿拿开,对着大山哇呜喊叫。众人张大了嘴,心想这猫熊竟能通人性,真是天大的奇事。 大山来到近前,伸手抱住那猫熊脖颈,猫熊有些兴奋,用舌头舔 他脸颊。百姓中又有人大喊, “哎呀呀,猫熊舔人了!” 众人明明见那人无事,也就没人再去理他。 大山与那猫熊亲昵一会儿,这才放开手来。猫熊趴了下来,大山也很自然的靠在他身上,他抚摸它的皮毛,笑道, “你这皮毛还真是好看得很!可得当心一些,千万别让坏人捉住,把它做了衣帽床被哦!” 那猫熊似能听懂人话一样,啊呜轻嚎。大山不停换着姿势,众人只看这一人一熊,倒是忘了自己要做些什么。雨势渐缓,谷中静得出奇,却是有人打破了这片宁静, “哎呀呀,你看你看,这竹尖鲜嫩得紧,快来吃点,快来吃点!” 众人转过头来,发现竟是那缺牙和尚。和尚笑呵呵,抱着一大捆竹子朝大山和猫熊跑去。那猫熊看到和尚过来,也未排斥,只是眼珠闪动,似是有些厌烦。大山哈哈大笑, “哎呀呀,你也别老让它吃素啊!和尚都不一定受得了,它又如何能够忍得住。” 和尚已经到了跟前,笑呵呵把竹尖分开,喂到猫熊口中。猫熊不愿吃,和尚也不强求,把竹尖放到一旁,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大山看那寺门前有个半大小和尚,向他不停招手,小和尚有些胆怯,不过好奇之心更强,慢慢移步过来。大山把他拉了过来,将他双手放在猫熊身上,猫熊全身湿透,摸起来确实不太舒服,可小和尚也是满心欢喜。猫熊忽的站起身来,把小和尚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它抖动起来,把身上雨水散了出去,打得大山和大小和尚满脸是水。它很是得意,欢快轻嚎。大山把小和尚扶了起来,对他说道, “我这有些银钱,你带出谷外,让人送些雅鱼过来。剩下的,就给寺里添上些香火。” 小和尚接过银钱,还是有些不解, “我们出家之人不食荤腥,前来参拜的香客也会遵循寺规,不敢……” 大山打断他话,说道, “谁说是拿来吃的,鱼拿到寺中来,咱们让大和尚给它们念上几天经,再放归青衣江中,那可是要多结下不少福缘呢!记住,一定要大鱼才行!大鱼才行!” 小和尚将信将疑,抬头望向那缺牙和尚,和尚却只顾傻笑,没个正形。大山推着小和尚后背,小和尚边走边回头张望,大和尚笑盈盈的看他走远。 七子走到跟前,那猫熊倒也没有拒绝,让他好生抚摸一翻。七子心头火热,心想若是他日行走江湖,有这等猛兽为伴,定然会少了许多争斗。向那和尚摆手,二人十分默契,拍着猫熊朝竹林深处走去。刚走出两步,身后有妇人叫唤, “琴儿!琴儿!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七子回头一看,之前崖壁之上那位妇人已然来到跟前。她跪坐在女子身边,深情凝望着她。女子被她一番叫唤,干咳了起来,咳嗽愈演愈烈,和尚回头按住背部,给她推了几下,这才缓解了下来。 “多谢大师!” 那妇人谢过和尚,把女子抱入怀中,女子嘤嘤抽泣,伤心至极。妇人只是将她搂住,任她作为。众武士面面相觑,不知接下来如何办才好。妇人把脸贴在女子额头之上,笑道, “这么多年,父辈们的仇怨也早没了。你们这些晚辈本就不该背负这许多怨念,放下吧,不要再执着了!更何况,这事情本就不是他所为,为何还要怪在他头上!” “若不是他,又怎会发生那许多事!” “琴儿!别说了!” 那女子哼了一声,住了口。众武士拉下黑巾,立在一旁。七子注意观瞧,这里边竟然还有其他女子!和尚跟大山说了几句,大山带着猫熊去了,七子也跟了上去,他自己则留了下来, “我这已经准备下了斋饭,大家一齐好好吃顿饱饭,什么仇啊怨啊,全吃进肚子,排到茅房中去!” 围观百姓平日只知他是个火头和尚,却不知他原来这般好玩,轻描淡写便为众人铺好台阶。那妇人望着和尚,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大师,他这是要去?” 和尚依旧笑嘻嘻,回她道, “他走不远,咱们吃完饭再去找他!” 妇人看着那片竹林,久久不能言语。 正文 〇四 香竹无欲有肉则欢,天台已见难觅齐天 这竹林深处,竟然有一破旧茅屋,大山进到屋内,只觉昏暗无比,于是又走了出来。猫熊靠在外边,在木墙上蹭来蹭去,大山抱住他前肢,笑道, “可经不住你这般摧残!你是想要和尚再花上半个来月来修理它么!” 猫熊好似能听懂一般,玩得更加起劲,那屋本就是木头茅草搭成,如何撑得住,只是三两下,便塌了下来。大山哈哈大笑, “你啊你!你平日里也经常干这事吧!哈哈,和尚也真是够倒霉的!他不给你吃肉,你就这般报复他,也算公平,哈哈!” 七子看他二人玩闹在一处,会心一笑,自己伤口又疼痛起来,他便从包袱中取出金创小药自己敷上。 雨停了下来,又过不久,那和尚一手抱着几把雨伞,另一手提着木盒走了过来,看到茅屋倒下也是处变不惊,始终保持着笑意。他身后跟着两位女子,七子认得,是那母女二人。和尚放下盒子,轻轻打开,七子朝里看去,盒中热气腾腾,有饭有菜,有肉有汤。七子奇道, “大师,怎么这斋菜之中还有肉来?” 和尚回他道, “这是素食,可不是真肉,用这竹笋腌制而成,只是看上去有些像肉罢了!” 和尚取出碗筷,递给大山七子,自己则去张罗新鲜竹尖,七子心中好笑,这时还不忘喂那猫熊。猫熊干吼一声,把那竹尖推开,和尚看它这般,也不强求,再次轻轻放在它身边。 大山给七子和自己各盛了一大碗,然后把剩下的全和在一起,拿到猫熊身边,猫熊伸出舌头舔舔,乖乖吃了起来。七子边吃边问, “想不到这猫熊竟然还会吃素!” 大山大吃了一口,回道, “要是有肉吃,谁想吃素啊!” 妇人站在旁边,也是笑出声来, “猫熊本就杂食,被你说得这般委屈。” 大山举起碗来,递给妇人, “你们吃了么?没吃吃点?” 妇人轻笑起来,干瘦身子左右摇晃起来, “你吃了一半才想起我们!还有,谁要吃你剩下的!” 大山收回碗来, “不吃我可要吃完了啊!” 他一刻也不停歇,三下两下便将饭菜吃完,而后还不忘给猫熊看上一眼。猫熊看他样子,也是呼呼啦啦,把它的那一份也迅速吃掉。 妇人身后那女子初时不敢见众人,听大山这般说话,这才露出半个头来。大山摸着肚子叹道, “没肉吃,果真是吃不饱啊!” 和尚笑着把碗筷收拾好,陪坐在一旁。妇人也找了一处,与女子并排坐下。猫熊舒服的趴倒在地,大山则侧躺在倒塌的屋顶之上,问道, “你这闺女还挺倔,到现在还想要杀我?” 那女子怒气写在脸上,却是不敢说话,妇人叹了口气,回道, “小女性子要强,认准的事谁都搬不回来!听说她带着年轻一辈出了谷,我就知道她又要闯祸了!没想到,竟是因为你!这么多年了,她还在怪我,还是不听我说。” 大山换了个姿势瞧她二人, “有点个性还是好,要不也太过无趣了。你们看看这和尚,天天笑啊笑,也不知道有什么可笑的,看都看烦了!” 和尚依旧笑个不停,那猫熊也似听懂一般,一个劲儿的打着响鼻。有这许多人在,那年轻女子倒也不再怕这猫熊,不时偷眼看它几眼。妇人为和尚说话,道, “大师是得道高僧,笑眼看众生!” 大山也傻呵呵看着和尚,掰着手指头说道, “得了吧,就他还看众生呢!他每天就只几件事做,做饭吃饭,拉屎睡觉,然后过来修这草屋。无聊至极,真是无聊至极!” 和尚只是笑着回应,大山啊的一声,又道, “你看你看,烦死了!烦死了!哎对了,刚才说到哪了?哦对,说到了这小娃娃要来杀我!” 妇人又道, “那次冲突之后,门中分为几派,相互看不顺眼,跟随我下山的数十号人就是最弱的一股势力了。为了躲避追杀,我们藏入了深谷之中,直到数月之后,才敢出来行走。那谷与这碧锋谷相临,却是极少有人过去。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也是尽量少在外边走动。后来听说门中早已无人,但众人都不再想回去那伤心之地,还有,还有那毒,哎!于是我们就在谷中安下家来。谷中四季如春,自给自足倒也不成问题。偶尔出谷换些布匹之类,也都快去快回,少与外界接触。这门中人人习武,祖传的功夫倒也没有失传。琴儿她爹再没回来,因而她始终记恨于你。她早就吵嚷着要去为她爹报仇,这不刚好遇到你回来,才有了刺杀之事发生。” 妇人看着七子,显得十分愧疚, “害你受了伤,真是对不住!” 七子示意无妨,大山着急起来, “这小和尚怎的跑这么慢,还不回来!不太听话啊!和尚你得好好管管才行!” 妇人掩嘴偷笑, “你不是说要让师傅们给鱼儿念经,再把它们放生了么!” 大山嘿嘿干笑起来, “经是要念的,这和尚可好久没念了,今日得让他多念一会!” 和尚脸上仍有笑意,大山便不再看他。 云开雾散,微风轻扶,林中光影闪动,身上衣衫晒干,别提有多舒爽。小和尚回到寺中未找到大山,稍一打听,也来到这竹林。紧跟在他身后有一健硕男子,肩挑两个大桶,桶上搭着木板,里边鱼儿翻腾,不时溅出水来。男子远远的看到猫熊,不敢过来,和尚笑嘻嘻走上前去,把桶一并拿来,让他去寺中用些斋饭。小和尚上前回话, “这位施主,您给的银钱除了这鱼和桶,还剩下这些,真的都捐给本寺作香火钱?” 大山起身捏了捏他小脸,笑道, “当然是真的!佛祖面前岂能撒谎!快些去吧!” 小和尚欢天喜地,正要蹦跶,一眼看到猫熊,也是急忙收住,转身带着送鱼男子慢慢移步回去。 大山打开桶,看那鱼儿个个肥大,长吸一口气,对着和尚道, “和尚,你还记得怎么弄吧!” 和尚仍旧傻笑不止,大山摇摇头,又道, “好吧,我给你打个下手,你一会自由发挥!” 说完大山撸起胳膊,借了那妇人刀剑开始杀鱼。妇人看这鱼不少,也上前帮忙。茅屋边上有石锅石灶各式厨具,大山把茅屋拆了,让七子搭火,自己又跑到寺中拿了油盐小料面盆过来。猫熊左闻闻右看看,很是兴奋。和尚脸上只有喜色,手里握着颠勺不停晃动。那女子被晾在一边,疑惑的看众人忙活。 一切准备就绪,七子看这鱼,有的整条摆好,有的砍成块,有的切成片,还有几个大鱼头单独腌制起来,他心想,这么多鱼,还这么多种做法,可是要难为这大和尚了。 和尚似乎好久没碰过这些东西,初时还有些犹豫,待到锅中油烟起时,他似换了个人,虽然仍旧带着笑,眼神却与平日大大不同。和尚颠勺上下飞舞,甚是好看,锅中油烟热气不断,菜香弥漫开来,若非这茅屋离寺较远,只怕还要引来馋嘴之人。七子看得傻掉,只机械的配合和尚加火减火。除了大山和猫熊,其余人等都是大开眼界,想不到这鱼还有这诸般做法,再亲见这和尚做来,只怕也不是常人能够有缘得见的。 这鱼四种做法,分装四个盆中,大山折了两根竹子挨个尝过,这才发话, “嗯,不错不错!虽然还差了一点,也将就能吃啦!快来快来,尝尝和尚手艺!” 七子早馋得口水直流,赶忙品尝起来,鱼肉刚一入口,便呆立当场,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他也不说好不好吃,吃一口这又换一口那。妇人看他模样,笑道, “我只知道和尚斋菜做得还行,不知他还会做鱼,我也尝尝!” 妇人夹了一块放入口中,顿时满眼放光,鱼肉烫嘴,她也顾不得那许多,不住哈气,还大声叫唤那女子, “琴儿琴儿,快来尝尝!这大师的手艺真是绝了!” 女子半信半疑,直到真尝到鱼肉之后,这才放开嘴来,吃个痛快。和尚看众人喜欢,坐在一旁憨笑。猫熊早已受不了,大山把各盆分别取了一半放到它身边。它很会吃鱼,也吃得极快,众人只吃了一半,它又盯着这边鱼盆了。大山吃了好多,拍拍猫熊道, “好吃也不能多吃,一会跑都跑不动了!” 他回头看看那女子,吃相与他美貌容颜并不相符,笑着打趣她道, “你知道这盆之前是做什么用的么?” 女子停下嘴来,又吸了一口汤,回道, “做什么用的?” 大山嘿嘿坏笑起来, “是大小和尚们洗脚用的哦!不过没关系,我可是好生洗干净的!” 那女子脸色骤变,把口中鱼肉吐掉,跑到一笼竹边干呕起来。猫熊眼中有些厌恶神色,可能是怪她浪费了美食。妇人七子则没这许多讲究,只顾继续吃食。大山坐到和尚身边,笑问道, “怎么,还是没吃过这鱼?” 和尚咧嘴回他, “你们吃了觉得好就是啦!” 大山拍拍他后背,道, “以后没事也给它多做几条!我这还有些钱,你先拿着。” 和尚看看大山,又看看那猫熊,道, “我看它还是多吃些竹子才好!” 猫熊一听,哇呜低嚎起来,大山哈哈大笑, “你看它都不同意了!” 大山一边逗弄猫熊,一边调侃和尚,好不开心。那女子吐完过来,满眼怨念的立在一旁。大山看她仍有怒气,更是欢喜, “哪这么大气,你也不小了,别老是耍小孩子脾气!” 大山说话带有些长辈语气,这女子更是不服了, “我爱怎样就怎样,你管得着么!” “怎么说话的!” 妇人怒喝她一声,她却一点也不在乎。 大山耸耸肩道, “臭脾气还是得改改!” 那女子又要回呛,又听大山说来, “不想回去看看你爹么!” 女子愣在当场,妇人也停下嘴来。大山抬头看看四面翠竹,悠悠道来, “你们可知后来发生了何事?” 妇人摇摇头道, “我们下山之后,便躲藏起来,后来也派人回去查看过,也都没探到什么消息。后来江湖传言门中剧变,头领死了,人也就都散去了!” 大山点点头道, “也对也不对。我和七子,正好要去那看看,你们若是有空,也一起来吧。” 女子恨恨道, “你又要使什么手段!可别以为本姑娘怕了你!那个,当年发生了什么,你赶紧说出来!” 大山眯起眼来,说道, “我这脑子不好,记事费劲,也只有心情好时才能想起。哎呀,睡一觉醒醒脑子,明日再说啦!” 说完,他向后一倒,与猫熊睡在一处,竟是很快睡着。女子被妇人拉住,也是没有办法,赌起气来,把周围竹砍断不少,最后蹲到后边生着闷气。和尚老好人,把这碗盆锅勺收拾干净,又取来清茶给几人倒上。 这雨再没下过,大山一觉睡到天明,连姿势都没换过一下。他一睁眼,便看到和尚忙碌身影。和尚早已备好斋饭斋菜,又独自一人修整那茅屋。草木被大山拿来烧火,只怕这次修缮工作要多些时日了。那母女二人在不远处,看到大山起身,妇人迎上前来, “我们商量过了。其实,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虽然早没了复仇之心,但也想知道,至少知道她父亲是怎么,怎么没的!” 大山努力伸了个懒腰,回道, “来吧,先吃点东西。” 二人看着他,没有动作,他叹一口气道, “哎,我可得多吃一点,没准以后都吃不上这口了!” 只大山七子二人吃喝,也很快吃完。 大山抱着猫熊道别,猫熊有些难过,和尚站在一旁安慰。大山七子走在前头,母女二人稍后,再后便是三五十黑衣男女。七子回头一看,猫熊趴在地上,用舌头舔着前肢,表情有些呆萌。和尚仍旧憨憨笑着,空缺了两颗门牙,也不知道会不会呛着风。 向北行了一日,来到一处山门,七子抬头看去,只觉这山不高,林木却是异常繁茂,参天大树多不胜数,绿草遍地,也有那一人多高。山门往上隐约有些石阶,来到近前,才知这草从石缝之中长出,几乎要把那石阶遮挡干净。大山拨开草来,笑道, “这里怕是好长时间没人来过了,这么好的地方,竟然就这样荒废了!真是太可惜了!改明儿集结个百十来人,来这占山为王,闲来无事下山活动活动,也是舒坦。” 妇人叹道, “水里有毒,猛兽都活不了,人又怎么能活。” 七子奇道, “这草木也长得极好,怎会有毒呢!” 大山回他道, “这草木与人畜不同,获取的是这地下之水,这里雨量充沛,水倒是不成问题。再厉害的毒,只怕也早散干净了!若是还有,那定是有人将毒物安置在了水源之上,你们仔细查看一番,定有收获!” 几人拨草上山,一路之上房舍众多,当年繁荣景象可见一斑。山不高,不多时便到了主峰之上,主峰下不远处,依山建有一座大殿,与那僧佛宝殿有些相似,大殿旁有一湖清泉,三五丈宽,有如明镜一般。 妇人眼中饱含热泪,说道, “我们齐天门在这里已有两百多年,虽是小门小派,也经历过无数变故,但始终能够屹立不倒。后来几经扩展,在这天台山上,也算是一枝大旗了。怎知在那最为鼎盛之时,却突逢变故,惨遭灭门,真是让人痛心啊!” 七子惊道, “这是天台山?我也曾听说过的,传说当年大禹治水在此设祭天神台,还有,还有那司马相如与卓文君齐游天台,留下千古美名!可这里看起来,倒是有些……” 妇人解释道, “天台山有大大小小数十峰,我们这里只是其中之一。齐天门历来与各山僧寺道院交好,从未有过逾越之举,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竟遭此灭门之祸。” 妇人痛心疾首,却寻不见女儿踪影。片刻之后那女子似是发现了什么,一刻不停跑了过来, “娘!娘!你们快来看,镜湖边上长了些奇怪的东西!” 妇人一听,赶忙与她下去,大山七子则慢慢跟在后边。来到小湖边上,女子用长棍将那赤色水草抬出水面, “娘,快来看!这草我可从未见过!这水中还长有不少,定是这东西让水有了毒性!” 七子看这湖中果然有不少同样水草,心想,若真是这草有毒,也难怪这毒无法清除干净了。妇人接过棍来查看一番,望向大山, “这,难道就是因为这?!” 大山双手一摊,道, “不然呢!” 有人叫出声来, “姑姑你看,这墙壁之上还有字呢!” 众人齐齐向那边看去,那人把石上青苔清理出来,乍现四个大字,字体歪斜,确实不太好看, “水中有毒!” 众人齐齐看向大山,大山笑笑, “应该是我刻的吧,这种地方不太好刻,否则定会流传千古!” 那人又有新发现, “还有还有!这旁边还有呢!” 众人再随他看去,只见字旁还有两幅壁画,也都十分简单。七子一看也是乐了,其中一幅只用三笔画出一个小人,小人正在喝水,另一幅则是那人躺在地上,舌头伸得老长,拖到了地上。众人又回头看向大山,大山看着那画,十分满意的道, “简单易懂,又极富神韵,真是难得啊,难得!” 妇人泪如泉涌,扑通跪下,大哭起来。那女子上前劝慰,却是没起任何作用。妇人又哭了很久,回头看向大山, “把这草清理之后,我们是不是,是不是就能回来重建我齐天门了!” 大山不置可否,四下看了好一会,这才笑道, “希望如此啰,怎样,回家的感觉如何!” 妇人也不作答,瘫坐在水边愣神,偶有一丝笑意划过脸颊。大山找了一块大石躺下,七子则陪坐在一边,查看自己伤口。众人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静待妇人发话。妇人呆坐良久,缓过神来,她来到大山边上,轻轻说话, “如果真是这水草作怪,我们会将它清除,重建齐天门。我相信,这些后辈也定会比我们做得更好!不过,当年定然还有人祸,还请告知于我等,好让我们明白为何被灭了门,也让后辈们引以为戒。” 大山侧起身来,斜靠在石边大树上,慢慢说来, “我知道的,可能也不比你们多多少,若是想听,就搬个石头坐过来些,听我慢慢说来。” 众人齐齐聚到树下,大山清了清嗓子,道, “想听故事倒也不急,不如再多听上一些,我这小友等了许久,也就等这时候,你们啊,真是赚到啰!” 正文 〇五 山高水远有缘得聚,前路难测何不同行 “嘟……嘟……嘟……” 童陆不停嘟着嘴,他缩成一团,不住叫唤, “冻死了,冻死了!这河水真是太凉了!” 小乙身子强壮,泡了太长时间,也是有些受不住, “是啊,真是够凉的。再等一下,我马上就能生上火了!” 白青脸色惨白,打着寒颤,与童陆缩在一处。小乙正在生火,可近日雨水过多,哪能找到干柴,没生起火来,也就冻得更加厉害了。小乙看向山洞的另外一边,尴尬说道, “前辈,您怎会和圆心小和尚一齐落入水中的?你俩都不会水,还是多亏了这头猪!” 那人正是蒜头,哦不,又不像是蒜头。他虽与蒜头长得一般无二,可却又是大有不同。首先看这头发,蒜头头发蓬松,整个爆炸出来,而眼前这位,平顺无比,一直落到肚脐位置。再有,蒜头嘻嘻哈哈,没个正形,这位却是一脸严肃,不苟言笑。还有还有,蒜头只一件单衣便敢上那扇子峰,这位则是被这河水冻了个半死,如今已然缓和了许久,还是半死不活,说不出话来。那肥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冷不防抽搐一下,证明自己还活着。小和尚圆心已然抱着它睡着,他这浑身湿透,还能睡得这般香甜,想来也是困得很了。 小乙说了当白说,向白青童陆挤了挤眼睛, “好吧,这俩人自从上来后,一句话也没有,也不知是不是被冻坏了!我还是先把火生起来才是。” 童陆看着那头肥猪,不由自主吧唧起嘴来。 “小乙哥,等你生起火来,我看这猪啊,嗯,味道肯定不错!” 小乙双手发抖,刚起的一点火星又灭了,他躺倒在地,再也不想动弹。 “这以后的日子难过了!哎,现在身无分文,守着一头猪还不让吃,哎呀,我的命怎么这般苦啊!” 白青微微张开嘴,上下牙马上打起了架,慢慢说出话来, “还不是因为你,小乙哥下河救人,你凑个什么热闹,害得我也掉河里,这才丢了钱袋!” 童陆回她道, “我,我那是脚下打滑,身边没抓的,可不就把你拉下去了。” “还好意思说!我看你就是脚下虚浮,待会我配付药,给你吃了治病!” “你才有病呢!我又不是故意的!嘿嘿,不过话说回来,若咱们没下河去,现如今小乙哥身在大宋,咱俩却还在大理,可是隔了一国之遥呢!” “哼,臭贫嘴!” “……” 二人斗起嘴来,身子却是暖和了不少。 白青再看小和尚那边,赶紧停下争斗,对着小乙大喊, “小乙哥,不好啦,那前辈不行啦!” 小乙爬了起来,来到那人身边,用手探他鼻息。他心凉了半截,道, “只出不进,哎呀,不会吧!怎的这般脆弱!” 小乙抱着他不住摇晃,只觉他身体冰凉无比,没有一丝血色,他心急如焚,快要把那人骨头都晃散架了。白青挪到这边,大喊, “小乙哥你疯啦,这样没用的!” 小乙停了下来,那人虚弱已极,硬梆梆的倒在小乙身上。小乙只觉有一物弹到腿上,他侧头一看,却是一块油纸,从那裸露之处能够看出,里边包有一块野菌。小乙把那人放下,再将菌子打开, “哎呀!我的天啦!这菌子里边有火啊!” 童陆白青都是一惊,赶忙靠近过来观瞧,只见那菌子内有点点火星,小乙轻轻吹气,火星扩散开来,竟是慢慢燃烧起来!三人大喜,赶紧把稍干的细柴拾来。三人小心呵护,终于把那火燃了起来,虽说柴湿烟浓,这洞通风却也不差,受些烟气也好过忍冻挨饿,何况现如今还有一个活人就快要被冻死。 童陆抱起小和尚,放到火旁,小和尚翻了个身,又甜甜睡去。小乙把那人扶起,让他面向柴火,后背则紧靠着自己。小乙明显感觉到洞内气温升高,自己的胸前虽说冰凉一片,那人却也慢慢有了复苏迹象。 “哇,有火真是好啊,我这衣服快干了,要是再有些吃的就完美了。” 童陆边说边看着那头肥猪,白青噗嗤笑出声来, “陆陆你看这猪,还带有盔甲呢!” 三人再看那猪,猪身之下有银色亮片,之前也因冻得不轻,众人都没注意到这点。童陆上前查看,它似乎也只护住了猪的下颈和胸部。 “还真是奇怪,这前辈也真有意思,还要给猪作护身符。” 话音刚落,那人闭着眼开口说话,也是吓了三人一跳, “这畜牲可不是我的,蒜头真是可恶至极,可恶至极!待我找到他,非得把他打成猪头!” 童陆来了兴致,移到那人身边,问道, “前辈,你认识蒜头前辈吧!你俩什么关系呀,为何长得如此相像?” 那人长吸一口气,道, “哼,我是他同胞哥哥,他长得当然跟我一模一样了!” 那人说完睁开眼来,身子也离开小乙,朝向火堆移去。 “前辈!火!火!” 小乙三人一齐惊呼,那人却好像玩似的,直接趴到了火中,差点把火给扑灭。小乙赶紧把他拉起来,查看他是否被火灼伤, “咦,前辈,火这般大,您这却只衣衫着了些火,真是奇了!” 那人看了小乙一眼,又马上撇开,然后挽起袖子,把双手直接放入火中烧烤, “看吧,一点事也没有!” 小乙三人张大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火中飘来寒毛烧糊的味道,小乙不停咽着口水, “前辈,您这肉是怎么长的,怎么烧都烧不坏么!” 那人有些得意,嘴角不由自主上扬一下,又马上变得严肃起来, “我天生不怕火,是不是比蒜头强上许多!” 童陆好似明白过来,赶忙接话道, “前辈前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和蒜头是同胞兄弟,你呢天生不怕火,他则天生不怕寒,二人互补,还真是一对亲兄弟。你们一个是体热,一个是体寒,就连个性也是一样,一个极热,一个极冷,哎呀呀,真是太神奇了!” 那人哼了一声,道, “小娃娃倒是有些聪明!” 童陆眯起眼来,又问, “前辈,让我猜猜你的名号!嗯,蒜头蒜头,那必然有个相配的称号,难道您是葱头?!” 那人一愣,慢慢转过头来看着童陆,神情肃穆,说道, “你怎么知道!” 童陆一猜即中,笑得前仰后合,不住打挺, “哎呀呀,太好玩啦,太好玩啦!你俩真是……” 话音未落,他却已然叫不出声来。原来只一眨眼功夫,童陆的脖颈已然被这葱头掐住,以他手力来说,只怕稍稍用力,就能要了童陆性命。小乙一点反应也无,被这一幕吓得不轻。那葱头想来也不爱随意杀人,只淡淡说话, “这样好玩么?” 童陆满眼泪水,轻轻摇头,葱头这才放开他来,在火边坐下,慢慢说话, “我厌恶吵闹,什么乱七八糟的!” 童陆双手捂着颈部,眼中泪珠不停打转,可又不敢哭出声来,显得十分委屈,白青小乙在旁安慰,都不敢再去招惹这位怪人。 天色渐暗,那小和尚还未醒来,众人也不着急赶路,便决定在这洞中过夜,次日清早再作计较。白青查看小和尚身体,忽觉有异, “小乙哥,你来看看,小圆心是不是发热了。” 小乙过去一看,小声说道, “哎呀,是真热啊!青青,你刚才把手烤热了,所以没一下探出来!有没有药给他用点?” 白青摇摇头道, “药箱还在,药草药粉,都给大渡河吃了!” 小乙心中急切, “那可如何是好!” 白青想了想,道, “咱们弄些水来,给他擦在身上,让这热气散出,不至于淤积体内,坏了脏器。明日再去寻些药来也不迟。” 小乙把小和尚衣服脱去,用清水擦拭良久,小和尚身体却是越来越热,开始说起胡话来, “师叔祖!师叔祖!哥哥……不要……” 他已经热得头脑不清,把小乙白青急得团团转。 “不如把他弄到洞外,这里边有些热了!” 小乙正要动手,却被那葱头叫住, “不怕那虫蚁猛兽么!把小秃子抱过来!” 小乙思索片刻,这才想起葱头前辈天生寒体,定能解了小和尚体内热气。小乙把小和尚抱过去,那葱头轻轻接了过去,瞟了一眼小乙,道, “把你衣服脱下来。” 小乙有些发懵,葱头又道, “你在干嘛!快着点!” 小乙匆匆将外衣解下递给葱头,葱头把衣服叠成厚厚一团,这才抱起小和尚贴到自己胸口,那衣服则是隔挡在了中间。小乙看这情形,也是明白过来,原来他是要为小和尚散热,又怕自己的寒体将小和尚冻坏。小乙心想,这葱头虽然外表冷峻,倒也有颗善心。 小和尚靠在葱头胸前,立时有了好转,脸上红色慢慢消退,也不再说那胡话了。小乙白青远远看着,心中大石也放了下来。又过一会儿,小和尚沉沉睡去,一丝口水流出,滴到葱头手上,他嘴角变形,却仍旧没有将小和尚推开。 天色未亮,小乙还是闲不住,又去练武打拳,打得大汗淋漓,又在这大渡河边洗了个澡,这才回去洞中。刚一进来,怀中被人塞入一团衣物,小乙知是自己的衣服,赶忙展开穿上。葱头冷冰冰与他擦身而过,出了洞来。小乙回身看他,葱头一人负手而立,微抬下巴,后背笔挺,轻风扶过,将他衣角吹起,甚是潇洒。 “葱头前辈!咱们要一起走么?” 小乙主动问他,葱头向右下看去,轻轻回道, “小和尚我带走,至于你们,我管不着。” 小乙吐了吐舌头,随意应了一声, “好吧。” 进到洞中,童陆趴在地上,直溜溜盯着那头肥猪, “我说,这猪死了么!我怎么看都不像还活着!” 小乙笑笑,回他, “肯定活着呀,昨晚的呼噜就它打得最大声!陆陆啊,我看你就是饿的!” 童陆翻了个身过来,捂住腹部, “啊,好饿呀!好饿呀!” 话音刚落,洞外扔进一条大蛇,不偏不倚,刚好落入火堆之上。三人吓了一跳,再看那火堆,只见那蛇如碗口般粗细,足有五六尺长,蛇头不在,不过从那断口处还是能够看出这蛇的死法。小乙心生敬佩,对二人说道, “这葱头前辈也是高手中的高手啊,这么大一条蛇,用两手便将蛇头扯断!我想,即便是师傅,只怕也是不能!” “哼!你师傅又是何人!” 葱头从外边进来,小乙缩了缩脖子,回道, “他大名叶风,江湖上难有敌手!” 那葱头鼻中喷了口气,又道, “没听过,无名小卒!” 三人咂舌,不再回话,只是眼睁睁的看那蛇皮退去,蛇肉蹦出。葱头拿着木棍翻火,三人砸吧着嘴,还不停咽着口水。这蛇足足烤了一个时辰,葱头这才发下话来, “吃吧,也不知道够不够吃!” 小乙心想,蛇这般大,怎吃得完!他先给葱头切下最肥的一块,然后才给三人各分了小块。童陆白青用小棍夹着蛇肉,不断用嘴吹气。葱头直接用手拿起,大口将那蛇肉吞入腹中,小乙又给他切下一块,如此这般,他吃完三块,童陆白青也都还没有下嘴。 “葱头前辈,您这口舌也不怕烫的么!” 葱头也不理他,继续大吃起来。小乙三人刚吃完一块,那剩下的蛇肉却已然被他吃了个干净。他站起身来,拍拍肚子,满意的打个长嗝。他抬手一拍自己额头,叹道, “咦,怎么把小秃子给忘了!” 小乙三人呆立当场,看他出了山洞,不多时,又丢进一条蛇来,与之前情形一般无二。蛇烤好后,他给小和尚切下一块,其余则交给了小乙。小和尚还未醒来,只是口鼻上下活动,想来梦中也正在吃喝。小乙三人只吃了一半就再也吃不动了。 “还这么多,这就不吃了?” 小乙三人一齐点头,葱头一把将剩下蛇身夺了过去,大口吃了起来, “不吃浪费了,还是一齐吃了吧。” 小乙看他如此能吃,这一顿吃,只怕够普通人家三日吃食! “葱头前辈,您这胃口也真是太好了。” 童陆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昨夜那事,倒也没再放心上了。 “不吃饱,哪来的力气练武!” 童陆来了兴致, “那是您厉害,还是蒜头前辈厉害!” 葱头抬起头来,嘴角又是微微上扬, “那还用说,他怎会是我的对手!” 童陆较上劲来, “蒜头前辈可是名满天下,可是您这名号,似乎没那么响亮哦!” 葱头满脸的不屑,道, “就他那两下子,哼哼,还名满天下!我呸!” 童陆想笑,又不敢太过大声, “蒜头前辈说这天下没人是他对手,我看您还是抽空教训他一下,还有还有,若是能让我们一起作个见证,那江湖上传下佳话,也能让我们沾些光来!” 葱头哼哼两声, “揍他还不简单,待我追上他,随时能给他好看!” 二人一问一答,说了许久,还是白青幽幽一句将二人打断, “小圆心醒了!” 葱头转身看着圆心,把那蛇肉端到他面前, “小秃子,快吃点东西,咱们快些赶路去!” 小和尚一见这蛇肉,大呕起来,葱头有些莫名其妙,把蛇肉撕下一块,自己尝尝,确认过后又递给小和尚。 “葱头前辈,他是出家人,不吃肉的哟!” 白青笑着说道,葱头一听,这才收回手来,把蛇肉放下,拍着小和尚道, “有肉都不吃,奇怪!小秃子,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弄去!” 小和尚呕得眼泪直流,向下看去,那头肥猪突然醒来,只一口便把蛇肉叼入口中,又躲到了一边。葱头作势要打,可又放下手来。只恨恨的对那肥猪道, “你这死肥猪,改明儿就把你宰了,看你还贪吃!” 小乙心中好笑,葱头前辈可比这肥猪要贪吃许多,话从他口中讲出,还真是有趣得紧。 “咦,小乙哥,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呀!” 小和尚终于发现了小乙三人,小乙递过水去,回他道, “你可是昏睡了一天一夜!昨晚高热不退,多亏了葱头前辈,才让你好转过来!” 小和尚看看小乙,又看看葱头, “咦,怎么是葱头前辈,不应该是蒜头么!哎呀,我这一觉把脑袋给睡糊涂了!” 葱头有些恼怒,脸上气色变化极快,不过还是被他强压下去, “小秃子,你可知道蒜头哪里去了!” 小和尚摸着光头,一脸无辜, “您,您真不是蒜头前辈?” “好好回答我问题!” 小和尚被他呵了一句,这才说来, “蒜头前辈本来要带我去看雪山的,还把他的大猪借给我骑!怎知,怎知这猪不听我使唤,直接跑河里去了,我又不会游水,还以为没救了呢!” 葱头紧咬着牙,怒道, “好容易被我找到,竟然又把这小和尚塞给我,还差点要了我的命!这笔账我可是记下了!你说,他要去雪山?!” 小和尚回道, “他确实是这么说的。那日在大理城遇到他和辜炎师兄,他非得拉着我去看雪山,我也觉得奇怪,寺中这么多师兄弟,他偏偏要找上我,更奇怪的是,师叔祖竟然也同意我跟他一起出来,说是要我在外面多历练一番,才能真正参悟佛法。我什么都不懂呀,然后就被他拉过来了。一路上也没怎么休息,我不知道他为何这么赶路,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葱头喘着粗气道, “那晚私下与他见面,我便要拿他回去,可他说答应了别人,要把你送到才能跟我回去,还说怕自己功夫不到家,保护不了你!” 童陆呵呵笑了起来, “所以葱头前辈便一起做了这护僧使者?” 葱头哼了一声, “这第二日本来就要赶路,刚起身,却只看到小秃子骑在猪上闲逛,狗蒜头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不知怎的,这死肥猪忽然乱窜乱跳起来,竟是直接背着小秃子冲进河中,没办法啊,我武功高啊,怎么能让小秃子淹死,于是跟了上去。” 童陆接口道, “但是葱头前辈没想到这夏日的河水,竟然仍是这般冰寒刺骨。” 葱头没有回答,努力去平复心中怨念。他闭上眼来,说道, “小秃子,跟我一起去那雪山!” 小和尚吐了吐舌头,回道, “我压根就不想去什么雪山!” 葱头嗯了一下,众人也都闭上嘴来,又听他讲, “你不去,那他向我要人怎么办!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小乙打个圆场,问道, “葱头前辈,您可知这雪山在何处?” 葱头望向小和尚,小和尚唯唯诺诺,说道, “我不知道啊!他只说这雪山与众不同,也没说在何处啊!” 小乙心想,这两人若是与大家一路,自己也会放心不少,不如就随意说个地方,众人一齐去罢了。 “葱头前辈,我听说这前朝诗人杜甫杜子美作过千古名句,‘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这西岭雪山名气极大,蒜头前辈说的雪山只怕就是它了。你想,蒜头前辈喜欢四处游玩,这一路北上,也定然会去往成都,那雪山离成都不远!咱们去那里寻他,定然是错不了的!我们正好也要去成都,不如就一起搭个伴吧!” 葱头想来也没去过太多地方,对很多事物并不了解,他没太多主意,听小乙这般说来,也是动了心。他故作高深,假装思考良久,这才慢慢说道, “那就先去成都,再去那雪山,我就不信找不到他!” 正文 〇六 身无分文得人相助,地痞寻衅自讨苦吃 “终于见到人了!” 童陆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 众人一路翻山而来,十分不易,再加上那肥猪体型巨大,又很不善于攀岩,再加上它极不听话,众人带了这个超大累赘,比各自挑个百十来斤粮食还要辛苦。这几日没有路可走,众人边探边行,还好白青方位感极强,这才没有迷失方向。从这山翻下,来到了大河边上,才终于见到人影。 “几位走船么!” 河中划船小哥叫唤几人。 “哪有吃喝的地方呀!” 童陆马上回问,那人嘻笑说道, “要论吃的,那可多了,离这最近的码头附近,好吃又便宜。吃饱喝足,再上青楼逛逛,美的很啊!” 童陆跳将起来,奔了过去, “快,快!快带我们过去!” 小船不大,却是把那猪也给一齐装下。船儿顺流直下,行得极快,只是片刻功夫便到了小哥口中提到的那码头。众人下船上岸,却是没人付钱,小乙大声呵斥, “怎么,连个船费都给不起么!” 葱头回头做了个凶狠表情,双眼直勾勾盯着他,把他吓得不轻, “这头猪给你够不够!” 小哥哪里还敢要钱,赶忙起速逃开。 “我说葱头前辈,您这老吓人可不太好啊!我这一路上也被你吓了好些次,差点被吓得大小失禁,难以自理啊!” 童陆打趣葱头,经过这几日相处,大家活络不少,偶尔开个玩笑倒也不伤感情。 “走,吃饭。” 葱头抬头挺胸走在最前,手中牵着那一瘸一拐的肥猪,它受了这几日折磨,却似乎一点也没瘦下来。小乙四人紧跟在肥猪身后,大家身上都没了银钱,心头或多或少都有些打鼓,不过看看前边那位,也就宽下了心来。 找了个就近的酒馆,几人一齐冲了进去。那肥猪一马当先,竟是把葱头给挡在了后头。伙计阻拦不及,只是大声叫唤, “这猪可不能进来,不能进来啊!” 葱头不听他说,冷冷道, “有什么好吃的,全给上来!” 伙计平日哪见过这般豪气的食客,赶忙热情招呼,把那干净的方桌又擦了几遍, “客官您这边坐,菜马上就来。嗯,这猪,我给您拴到外边去?!” 正说着,那伙计便要伸手去接套猪的绳子,可还差得老远,那肥猪向前一窜,差点咬掉他半个指头。伙计吓得不轻,向后急退,却是绊倒了长凳,后仰跌倒,脑袋又磕到桌腿之上。他翻坐起来,双手不住摸头,死盯着那肥猪,想要骂上两句,又怕惹得葱头不悦。小乙上前将他扶起,伙计谢过便叫菜去了。 酒菜上桌,除了几道小点,其余全是大肉,看那大盘肉食,倒也刺激味口,葱头抓起一块熏鱼,大嚼起来,连同那鱼骨也一齐嚼烂吞掉。小乙吃相也不好看,白青看他不住掩嘴偷笑,童陆则是边吃边看这四周食客。 “小乙哥,你看你右手边那位,也真够瘦的,一个大老爷们儿,这夏日里还穿这许多,莫非又是一个葱头前辈,还会怕冷!还有你看,他一人吃这么大一锅鱼,胃口也是不小哦!” 葱头听后,瞪了他一眼,完全没有心情去看那人如何。小乙侧过身来看去,只见那人十六七岁年纪,面目清秀,五官立体,眉宇之间隐隐约约透出一股英气,确是一名极美的男子。紫色发带将头顶黑丝缠出十几种花样,有些怪异,又极为好看。他身着白衣长袍,边缝之处有几丝淡紫点缀,毫不起眼,却又十分耐看。小乙看他一人一桌,桌上却是摆了一个大锅,那桌放下这锅,便再也放不下其他了。小乙觉得这人有趣,又多看了几眼,那人察觉有人看他,也不在意,只顾使筷在锅中搅和。 “陆陆你说他在干嘛,不好好吃鱼,干搅个什么劲!” 童陆吃着鱼肉,摇摇头道, “不知道啊,我也奇怪着呢!” 正说话间,那人却是暴怒起来,拍着桌子大喊, “伙计!伙计!” 伙计赶忙上前搭话, “客官有何吩咐!” 那人怒道, “这是什么雅鱼!为何连小骨剑都没有!你这黑店!信不信我找人把店给你拆了!” 那伙计赶紧陪笑,道, “公子您可别说笑了,我们这正宗雅鱼,怎能没这骨剑!” 那人一愣,回道, “我怎么寻不到!” 伙计这才知道这人不知如何取那骨剑,于是上前动手帮忙把那骨中小剑取了出来,整整齐齐码放在一旁,小乙粗略算了下,足足有一十六只。 那人咦了一声, “呵,原来在这里哟!” 伙计弄完,边退边说, “您慢用,慢用。” 童陆见这鱼竟有剑骨,把自己这边的鱼肉戳得稀烂,这才取出了出来。 “啧啧,这骨头真有意思,活生生的一只宝剑!好玩好玩!” 葱头哼了一声, “有什么好玩的!” 他继续吃肉,白青小乙偷笑不止。小和尚一直闷头对付那些小点,对这肉食丝毫不感兴趣,小乙把那几盘点心全堆到他面前。 “嘿嘿,正好一十六只,伙计,这钱不用找了!” 小乙几人一齐看向那人,他丢下一锭银钱,把那十来根鱼骨用丝绢包起,起身便走。伙计乐得合不拢嘴,赶忙过来拾取银两,不住的好言相送。 “这人真有意思,点了这么多鱼,就只为了取那几根骨头!真是有钱没处花了。” 童陆随意说了一句,又对那伙计说道, “小哥,那鱼一点儿都没吃过,扔了浪费,不如让我们帮帮忙消灾消灾?” 伙计犹豫了一下,不过见这几位也定要花费不少,便使人将那桌一齐抬了过来,二桌并起,正是好吃不如宽坐。 葱头的饭量几人都已领教过的,倒是惊吓住了这一干食客。小伙计有股机灵劲儿,一个劲儿的夸赞,直把葱头美的嘴角歪斜。小乙几人心头盘算,这么大一桌,没一个子儿银钱,也不知待会儿怎么办才好,因而吃得也少了。葱头却是毫不客气,把这一大桌,连同那一锅的鱼肉全部吃完。 “哇哇哇!你这好大饭量啊!” 原来那美男子又回到店中,一直看葱头把这一大锅鱼全部吃下,惊得无以复加。 葱头打了个长长的饱嗝,也不理他,只顾摸着肚子歇息。 “哎,我说这位大叔,你怎会有这么大饭量?” 葱头看了他一眼,冷冷的道, “不吃饱,哪有力气去打架!” 那美男径直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小和尚旁边,把那之前包鱼骨的手绢放在桌上,对着葱头不断眨眼, “我说大叔,你还能吃么?” 葱头微微抬头,眼珠转动,向下看他,回道, “怎么不能!” 那美男哈哈大笑,把手拍得啪啪直响, “哎呀,哎呀,好厉害!大叔,尽管吃,这饭钱全算我的!” 葱头哎了一声,还未发话,童陆插嘴进来, “伙计伙计,这鱼再来一份,与之前那份一样!” 伙计一听,心中不停盘算,看众人直盯着自己,这才咧嘴笑开,应了这奇怪要求。 这鱼做熟上来,一十六条大鱼,装了满满一大锅。小乙几人看得胃部不适,葱头却是淡定无比,他用汤匙舀起一勺,小喝一口,觉得味道合适,这才开动起来。四周不少围观群众,不时发出议论之声。那男子眼珠始终跟随着葱头口舌,连眼都舍不得多眨一下。 “哎呀,真是厉害,大叔,再来一锅怎么样!” 葱头迅速吃完,满足至极,男子不住感慨!小乙看这男子没个正形,又怕葱头把自己撑死,只好打个圆场, “这位小兄弟,他已经吃够多了,再多些只怕要将肚子撑坏了哦!” 小乙手指葱头浑圆大肚,又道, “这差不多能与那足月的孕妇一较高低了!” 葱头哼了两声,面无表情眯起眼来。那人拍起手来,嘻笑道, “真好玩,我还没见过把自己吃撑死的呢!” 葱头睁开眼来,小乙生怕他真来了劲,将他按下,把刚才取下的骨剑划到那人身边。那人一看,却不十分欢喜。小乙奇道, “你刚才集了这许多鱼骨小剑,难道不是真心喜欢?” 那人似泄气一般坐了下来,一手摸着小和尚光头,摇头晃脑道, “好无聊啊,好无聊!” 众人只觉莫名其妙,又听他继续说话, “那花楼里的阿春说要是我在一个时辰内集齐一十六枚骨剑,就让我亲上一口,怎知我刚亲了一口,就对她没兴趣了。哎,你说烦恼不烦恼!嘿嘿,不过我还真没见过这般能吃的!大叔,你还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啊!” 小乙笑笑,回他, “今日只怕不成了,不如明日?” 那人啊了一声,靠在小和尚肩头,幽怨说道, “我一个月就只这一天时间可以出门,明日,明日又要被关起来了。” 话音刚落,便有几人进了店中,来到那人身边,道, “公子,今日玩够了,该回家啦!” 小乙早就注意到这几人,应该是这公子护卫,只是乔装打扮了一番,与常人无二。那公子把身子扭成麻花,极不情愿的站起身来。他走出两步,又转身回来,留下两锭银, “这顿算我请,大叔,我下次再来找你玩啊!” 童陆赶紧把钱收好,葱头微微点头,十分满意。 公子刚要出门,又进来几人,蛮横至极,把公子的两个护卫一把推开。小乙心道,这几人不识好歹,若是对方还手,他们又如何承受得住。小乙不防,这几人却是朝着己方走了过来,当头一人五大三粗,光着上身,把那腱子肉全给露了出来。 “就是他们?!” “没错,就是他们!” 那汉子身后窜出一个小伙,小乙一看,正是那划船小哥,他正欲解释,那汉子暴怒起来,一巴掌拍到桌上,桌子拍裂开来,开口处留下一丝血迹。小乙几人憋住笑意,不好意思扫了他威风。那汉子手被划破,却是镇定自若,缓缓将那手背到身后,依旧保持着威风, “你们坐船不给钱,还要做恶犯狠!我这就要为兄弟讨个说法!” 葱头斜眼看他,眼中透出寒意,小乙赶忙站起陪笑, “大哥,刚才走得急,是我们的不对,咱们马上给钱补上。小哥,那船钱要多少?” 那划船小哥想了想,道, “要二十两银子!” 小乙深吸一口气,看来是遇到氓流敲诈了,要知道这二十两能在这雅州地界置上一套像样的房产了。他还未说话,又听那小哥说道, “船钱本不多,可是哥哥们如此辛苦过来,这二十两也算便宜你们了!哼,这钱若是不还上,我这些哥哥们可都不是吃素的!” 十来个壮汉围了过来,葱头眼神一瞥,随时都要发难。小乙怕他伤着他人,惹上麻烦,贴在他耳边说话,让他不要动手,由自己来处理这事。童陆瘪着嘴,慢慢把两锭整银取了出来,放到桌上, “我说大哥们,钱在这里。” 壮汉们一见这银子,大笑起来,当头那人说道, “小娃娃懂事,懂事!” 他正欲把银抓走,童陆伸手护住,笑眯眯看着他道, “钱可以拿走,不过还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那人一听,拍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他们说我有没有这个本事!哈哈!哈哈!” 众人陪他大笑,围观食客也是不住指指点点,看热闹不嫌事大,只怕都想着双方动起手来,更有看头。 那壮汉坏笑着把头伸了过来,差点没贴到童陆脸上, “拿来!” 童陆好似被吓着一般,把手抬起,护住双眼。那壮汉哈哈大笑,一把抓起,不过他刚捏住“银子”,又觉不对,向手心一看,竟是两坨粪便,它们的主人只怕就是那只趴在桌边大口吞肉嚼骨的肥猪了。童陆不知什么时候把银子换成了猪粪,倒是让这壮汉抓了一手屎。 壮汉大怒,翻手就要把猪屎摔到童陆脸上,怎知他手还未翻转过来,屎已然飞出,竟是填入自己口中。他噗噗狂喷,用手去抠那猪屎,却是又多送了些进去。酒馆之中笑声雷动,那人狂嚎一声后,却又静了下来。 “给我打!给我打!” 众汉子听令,便要上前殴打几人。小乙摆手绕桌一圈,口中不停念叨, “大哥们,误会误会!” “打!” 十数双拳脚开打,连那小和尚都没漏下。小乙早有防备,抬棍护住了白青童陆和小和尚,对方使出的阴脚被他一一踢还回去。几人吃了亏,发起狠来,又冲将上来。 “哎呀哎呀!” “啊!啊!” “……” 小乙心道不好,葱头出手了!他回头一看,果然葱头身后躺倒四人,人人筋骨折断,倒在地上痛苦不堪,葱头难得怒气上涌,道, “他们竟然想要打我的头!要打我的头!哎呀呀,受不了,受不了!” 小乙心中有些抱歉,这对方人多,自己护住童陆三人已属不易,何况葱头那边他一点也不担心。可他万万没想到葱头这次出手,就差点伤了人命。其实那几人还未打着他,就已经如此凄惨,要是真打着了,那结果可想而知了。众人都停下手来,不敢再动。葱头怒气未消,还欲找人泄愤,却是没人胆敢上来。 “哎呀呀!我说大叔,你可真是厉害呀!” 那公子满心欢喜,拍掌走了过来, “大叔,你这只一招,就踢断那人胳膊,好大的气力!啧啧,原来你说的是真的!吃饱了才有气力打架!” 这话对葱头极为受用,他慢慢坐下,又眯起了双眼。那公子来到葱头旁边坐下,给他捶背, “大叔,你教教我呗!教教我呗!以前别人教我,我一点兴趣也没有,今日看到你这绝顶高手,我倒是有些想学了!” 葱头双眼忽的睁圆,眼珠子都快要跳出来一般。小乙心道不好,那公子碰到他头了!他心头一紧,葱头要是出手,他这小身板如何受得了。自己要去救他只怕也是有心无力。可大出他所料,这葱头竟然又缓了过来,乖乖听着那公子说话, “大叔,您这头发可真漂亮,黑顺顺滑溜溜的!想必也是时常打理吧!以前我娘也有这样一头黑发,真是美极了!” 葱头嘴角扬起一半,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那公子似乎不愿意别人知晓他身份,只是附耳跟葱头单独说话。说完他直起身来,大喊, “把这群家伙给我扔出去!” 门外进来七八人,也不多说,把刚才围攻这边的汉子一个个揪着丢出门外,稍有反抗的,便是一脚踢服,龟孙一般赶了出去。那带头汉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踢翻在地,他还要骂人,却又被堵住嘴,双人将他夹起拖出门来。汉子们脸面丢尽,谁还愿意多留,便作鸟兽散去了。 “嘻嘻,大叔,你叫什么名字!” 葱头招招手,那公子贴耳过去,听他说话,又不住点头, “我记下了,嘿嘿嘿!你得来找我玩哟!” 葱头竟是笑出声来,小乙四人面面相觑,不知这公子有何魔力,竟能让他开口赏笑。 “这大肥猪也好有意思,来找我玩时也把它给带上哟!” 还要再说,旁边一人说道, “公子,太晚啦,咱们该回啦!” 护卫们早已等不及,反复催促。那公子歪起嘴,用力在地上踏了几下,这才使起小性子,跟着出了门。 这一连走了两波人,围观人士眼见无热闹可看,也都各自散去。不多时,酒馆之中除了小乙这边两桌,也就三五个散客而已。 “葱头前辈,这人刚才对你说什么来着?” 葱头不理会他,自顾眯眼休憩。童陆向他吐舌,跟白青小乙说了几句。葱头睁开眼来,大手一挥,道, “走!” 肥猪被他牵着走在前头,几人跟在身后,童陆得了银钱,便去与伙计算账。他取出一锭钱来,伙计以为与刚才那位豪气公子一路,能多得些赏钱,怎料这几位正缺银钱,计算的精细,也只赏了他一点点,倒让伙计心中有了些起伏。 众人出了门来,葱头立在门口四处观瞧,指着对面花楼道, “今晚就住这里!” 小乙赶忙接话, “葱头前辈,这可是妓院啊!咱们,咱们去那怕是不大方便!” 葱头回头看了看白青和小和尚,微一皱眉,又道, “为何不方便,这里也能住人啊!” 童陆笑道, “小和尚逛青楼,不太雅啊不太雅!葱头前辈,刚来时我就见那江边有几家客栈,咱们要上两间临水的,还能看这青衣江水潮落潮起,真是美的很啦!” 童陆学那划船小哥说话,葱头点点头,道, “嗯,不错不错!就去那里!” 童陆在前带路,五人一猪,一起去寻那晚间住处。 正文 〇七 小子出手好大气魄,赌场得意连中三元 几人白白得了钱财,却也不至于浪费铺张,只要了三间临水的客房,白青一间,葱头小和尚一间,小乙童陆一间,那肥猪则被安排到了马厩之中。众人疲惫至极,好好沐浴了一番,倒头便睡。直到次日正午,众人这才聚齐。小和尚不时跑进跑出与那肥猪戏耍,也不知这一人一猪何时成了要好伙伴。小乙三人叫了些吃食,一边吃喝一边说笑逗乐,只是言语中最多提到的还是眼前这位。葱头还是那身打扮,只是把这黑发精心收拾了一番,虽说只略微有所不同,小乙三人眼尖,早发现了问题所在。童陆打趣他道, “葱头前辈,昨个儿被那公子摸了摸头,今日便这般爱美了?嘿嘿,看你这青丝多么整洁,多么顺滑,只怕那蚊虫立在上边也会打滑哦!” 葱头右手二指捻着一丝发尖,也不回话,只是悠然静坐。 “真是无趣!我看还是昨日那位能对上他胃口!” 葱头依旧面无表情,不怒自威,不过倒也没人再怕他了。白青有些小激动,道, “小乙哥,陆陆,咱们吃完去大街上逛逛,听说这雅州城中白日里十分热闹,就没有你买不到的东西!正好我也收些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小乙点头, “那当然好了!上次小和尚发热不退,还真是有些吓人!” 童陆忽的放下手中吃食,道, “我看这雅州还有不少好吃好玩,咱们先少吃一些,留着些肚子才是。” 三人向葱头道别,刚上到街头,小乙只觉背后一阵阴风,回头一看,却是葱头提着小和尚跟了上来。 “葱头前辈,您也来逛逛啊?” 葱头也不理会,把小和尚放了下来,负起双手,走到前头去了。 这雅州城依山伴水,街道四通八达,各色人等来来往往,好不热闹。小和尚异常兴奋,拉着白青东看看西看看,说是给他买些小玩意儿,他却又是不住摇头。几人把持不住,买了好些当地有名小吃,边吃边看,递给葱头,他却只顾瞧看,白青便把他的那一份收好,等他饿了再取出给他解馋。 好久不见阳光,这一出来,几人都难以适应,被晒得头皮发麻。为躲这烈日,几人来到一处凉棚坐下,喝些茶水解渴。正闲聊间,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一齐过来,占了这茶棚一桌。童陆偷看一眼,把唇埋入茶水中,含糊着道, “喏,不是冤家不聚头,那家伙伤痛还没好,这又来找麻烦了?” 那人似乎没注意到几人,他的同伴先开了口, “黑子,你这茶摊位该交租子了!你看是现在给,还是马上给啊?” 几人一听便知这些人是来收租的,至于合不合乎王法,就难说得很了。 茶摊老板点头哈腰,为几人倒上茶水,虽面带笑意,却也不难看出怒色, “这租子前几日刚交过,怎的又要收来?” 那人喝了一口茶,又全吐出来, “这什么破茶,这般难喝!我看你这生意不做了罢!” 茶摊老板慌了,赶忙陪了不是,又给倒上一碗,陪笑道, “老哥哥们,这次要交多少才是!” 那人比了个手势,亮出两指,老板从口袋之中摸出钱来,颤颤巍巍递了过去。那人一把夺了过来,大笑出声, “嗯,这茶水不错!不错!” 几人一起笑过,起身便走。小乙心道这些人好生不讲理,正待要为这老板讨个公道,却被童陆拉住, “小乙哥,你救得了一时,怎救得了一世!他们也只不过是跑腿的,你解决了这几个,又会有新的补上,除不干净的。这老板现在只是花些钱,买个安稳,若是惹上麻烦,只怕一家人都要受连累啰!” 这话说得有理,那老板也是听入耳中,过来为众人添茶, “小兄弟是明白人,咱们这小本生意,勉强维持生计罢了。这前些日子雨下个不停,真是苦了我们这些小商小贩,一天到头没入几个钱,租子却是一个子儿也不会少。若是不交,那你别再这里混迹了,若是找个由头隔两月再来避开这租子,那好,你也再也不用来了,人家换个人照样收租。他们正常情况下,倒也不太用强,不过派几个膀大腰圆的过来,也还是怪吓人的。” 白青有些怒气,小手拍了一拍桌子,问他道, “难道官府不管!” 众人难得见她生气,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那茶摊老板轻叹一口气, “这就是官府派来的啊,你又向谁诉苦来着?这官府人手有限,如何能应付这偌大的雅州府,再有,穿上这官家衣服,去做这类勾当,只怕也是不妥。所以干脆找来地痞流氓,收来租子,大多上缴,剩下的则是底下分去,双方心照不宣,官府对这些事也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哎,可怜了我们这些生意人,还要多交上一份租子。” 小乙知这内情,心想着自己是否能够帮上些忙,也算为这一方百姓做些好事,问那老板, “这群无赖也会有个头吧,不知是何许人也!” 老板缩起脖子,又四处观瞧一阵,这才俯过身子,轻声回话, “雨城那边的吴老五,厉害得很,在这雅州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做得那要命要财的生意,有钱有势,谁人敢惹,就是官老爷也得给他七八分面子!” 小乙又问, “如何能够寻到他?” 老板回道, “这吴老五就住他赌场附近,顺着这条街走到尽头,再向右直走,到底的街口便是了。我也就是跟你们诉下苦,心情也好多了,可不敢教去寻他麻烦!你们呀,四处逛逛便是,有些人是千万不能惹的!咱们小老百姓,能够吃饭穿暖就不错了,安安稳稳,比什么都强!” 小乙知他想法,回道, “我们知晓得,你也不用担心。” 众人喝完茶水起身,小乙心想着去会那吴老五一会,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葱头今日有些心事,眼珠四处乱动,小乙们朝哪边走,他也就一直跟住。童陆心头盘算,只要有葱头在,哪管对方是谁,来一个打翻一个,来十人也是一齐撂倒。俗话说那狗仗人势,狐假虎威,感觉还真是不错。 随老板指示,不多时便到了那路口,长街交汇之处人来人往,两边酒楼生意红火,这边赌坊更甚,人都挤出了门来。几个大汉门口守住,叫唤着维持秩序。童陆看这“五魁坊”赌徒众多,如何能够挤得进去,再看这酒楼也是不错,心想葱头今日没吃什么,一会若是有麻烦,还得靠他摆平, “咱们不如先吃点东西,葱头前辈可是一天没吃了!吃饱了,才好看戏啊!” 葱头眯起眼,抬头看这酒楼,然后缓缓点下头来,道, “走!” 他一步迈入酒楼,三步并作两步上到楼上雅间。雅间中有一对男女,正亲昵着,被他破门一吓,顿时软了腿。二人匆匆收拾一番,遁逃而走。 伙计大笑着把几人迎入, “哎呀,你们可帮我大忙了,这两人从正午腻到此时,我们从不让客人为难,他们一直占着,我们便一直等着。多少客人想要这雅间,让我们好生为难。” 童陆拍拍伙计肩头,笑道, “那待会是不是给多上几道小菜呢!” 伙计机灵得很,看这几人不是本地人士,只道, “那是自然,我先给您端些小点,待会再上咱招牌大菜!咱们这可是雅州最好的酒楼,若论吃喝,咱们要排第二,谁敢排第一。” 童陆听他这般吹嘘,十分满意,又拍了拍他, “有什么招牌尽管上来,做好了,咱们这位大大有赏!” 伙计得令,欢喜着出门,又轻轻将其掩上。 小乙白青趴在窗边向外看去,正好能见着那赌坊正门,那里人头攒动,里边应该有事发生。小和尚几日以来不爱说话,虽对周围事物倍感好奇,却只偶尔回复两句,也不知是不是跟着葱头久了,言语也会少了,童陆在一旁逗他玩耍,小和尚嘻嘻笑个不停。葱头依旧那副德性,对任何事情都装作漠不关心。 门外嘈杂起来,小乙看得真切,正是从那五魁坊里边传来,似是欢呼,又似嘲笑。不多时,十来个汉子护着一人出来,那人面容白皙,紫色长袍,黑发扎出花来,左手一把尺长折扇别在腰间,右手手指顺着额头摸到发根,然后又顺着头发滑到发尖。听见欢呼之声,童陆与圆心小和尚也挤到了窗前,就连葱头也不时瞟上一眼,以示关注。 “这小子不是一般人哪!看这气派,得迷倒多少妙龄少女!” 白青嘻嘻笑着, “我看他只十五六岁就学会赌博,以后那还得了!即便家境殷实又如何够他这般挥霍!” 小和尚难得说上一句, “他定是赢了钱了!好厉害的!” 童陆刮了刮小和尚鼻子,道, “小光头,你看他现在风光,若不收住,早晚把家底给赔光!” 众人拥着那公子慢慢走远,这边酒楼伙计也正好端来点心,见众人围在窗前,也是不由发出声来, “这是人家夕家公子,可了不得!这夕家好生了得,是这一方首富,有那万贯家财,这小公子平日倒爱四处闲逛,出手也算大方,大家都视为财神。这几日以来,倒是恋上赌博,听说赌得极大,每次他来,都能引起轰动,这不,今日大赢了一把,便赢下半个赌坊!” 小乙几人皆是咂舌,心想这么大的赌坊,一把便输掉一半,这赌注下得也真够大的!就连葱头也挺起腰来向外张望。那伙计看众人听得起劲,更是来了劲,可又想着还有菜要端来,只好抱歉道, “酒菜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童陆向他说道, “待会再过来跟我们讲讲!” 那伙计是个碎嘴之人,难得有人喜欢听他说道,他嘿嘿直乐,先去忙活吃喝去了。 窗外人群散去,众人也都回到坐位上,童陆吃了一块小点,说道, “这有钱就是好,甭管输多少,自己再多加一倍,赢了就整个翻盘。所以说十财九输,赢的都是赌坊或是见好就收的主,长期开赌的,难有不输的,咱们以后啊,少赌为妙。不过话说回来,夕姓倒也极不常见哦!” “这姓氏难见,我们倒是早习惯了!” 这碎嘴伙计端菜进来,马上接上了话, “听说这姓氏是一国姓,这国具体在何处早已无人知晓。这夕家虽然不是土生土长的雅州人,不过也扎根此处数百年,我还听人说,当年这夕家搬来雅州,带来的钱财不计其数,从那时起便是这一方富甲。” 小乙问他, “那这夕家少爷是否是那家中独子?!他这般豪赌,家里也不管管?” 伙计笑笑, “并非如此,夕家虽然有钱有势,人丁却不兴旺,几代以来都是单传。可传到小公子这一代,夕夫人却是一胎生了二子!刚才这位是胞弟,至于那胞兄,我们也只是听说,从未见过。夕夫人平日里关爱乡里,深受百姓爱戴,也因她,这夕家的口碑一直不错。可惜好人命不长,她前年突发疟疾,医治不及故去了。听说她死相极为难看!真是可怜啊!可怜啊!还有这小公子豪赌之事,夕家老爷出门在外,只怕还不知晓呢!” “臭老二,你又在这里偷懒瞎说话,还不快些上菜!” 伙计正说得起劲,却被路过的其他伙计喊住, “几位慢用,我先去忙了!” 童陆注意到葱头对刚才表情不对,似乎对伙计的话格外上心,思虑多时,这才问他, “葱头前辈,你这么关心这家人,是不是昨天那位公子便是这夕家大少爷呢!” 葱头长发微微一晃,已然说明一切,又听童陆说来, “还真是啊!您老这把年纪,也爱攀龙附凤么!哈哈,您要攀上高枝后,可千万不能忘了我们呀!” 葱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拾起筷子夹块肉吃。童陆话多起来,又道, “啧啧,咱们刚来就遇到这兄弟二人,不过我看二人长相不太相似,这老二似乎也要壮实许多,只怕是这夕家老爷偏心,把这老二喂得更好一些!” 白青呵呵笑了起来, “陆陆真是瞎说话,你看昨日那人排场,还能饿着他不成?” 几人吃喝说话,又不时有人端菜进来,小和尚面前摆上几样素食,他倒也吃得香极。还是童陆话多, “咱们吃完去那赌场看看如何!以前咱们也只见过小赌,这么大的阵势还是第一次见着!” 小乙本就想去看看,众人便只待葱头点头。葱头眼珠从左至右移过一次,把几人心思也都猜透,他依旧装作无所谓,只轻轻哼了一声,众人便知他也没意见了,自顾吃喝起来。说来也怪,这雅州府这般规模,酒类繁多,却大都是从外地进来,没有几个自有的特色酒品,这酒楼号称雅州第一,菜虽不错,酒就差了许多。几人喝了些自酿酒水,也不觉有何长处。 众人吃完结账,下了楼来。带着一个小和尚进赌场,倒是不太常见。一个护卫有调笑取乐之意,拉着小和尚不让进,葱头一抬手,便将那人手腕弹起,看似轻描淡写,却不知那手腕已然脱臼。那人按住手来,还在假装无事,转身便找大夫治疗去了。 来到赌场之内,众人虽有心理准备,却仍旧被震撼得不轻。只见这堂极大,上下两层,正中间摆有一个大桌,数十人围在桌前,正赌得起劲,四周大大小小也有个十来桌,每桌都围有不少赌徒。有人面色红润,有人愁容满面,有人紧张至极,赢钱后欢喜大笑,也有人捂住了心口,一时不能立起身来。小乙奇怪,这里还有不少穷苦百姓,看他们衣着,也知家中并不宽裕。有几人脏衣脏裤,满头大汗,似是刚做完苦力,便将这辛苦挣来的血汗钱押到赌桌之上。更有甚者,带着孩童前来,似乎让这孩童摸一摸牌,便能多添些运气。所以说,众人惊叹的不是这赌场规模,而是竟有这么多好赌之人,人人心想着一朝富贵,却难得有人积极面对人生。这数百人聚在此处,人性的贪婪,在这赌场之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童陆挤到正中那一桌前,不时向后说道, “这是赌大小,玩骰子的哟!这简单直接,最是刺激啊!” 刚一说完,那荷官便开始摇碗,碗中骰子声响,众人屏住呼吸,待他停下开官。可荷官并不放下,又摇了起来,他大声叫唤, “快些下,快些下,还来得及啊!多买多有,多买多有啊!可别到时后悔哦!” 如此这般又说了好些次,不少人经不住诱惑,又把注加大了一些,心想定能大赢一把。童陆看得起劲,一会跟着左边叫大,一会儿又跟着右边叫小,待到那荷官停了手,全场安静下来, “四五六,大!” 左边那几十人赢了,童陆也跟着大喊, “哎呀,好玩啊!好玩!” 他回过头来向小乙大喊道, “小乙哥,咱们还有些碎银,不如玩上几把!” 小乙摆摆手道, “钱在你那里,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还是省着点,别一齐全输了,那咱晚上可又要住荒郊野外了!那蚊虫,哎!” 童陆笑笑, “嘿嘿,放心,我这一点点碎银,输了也不影响什么!” 小乙也想看看,便拉着白青一齐挤到了童陆身边,一人骂骂咧咧,想必是刚才输了钱,心头不大痛快,被小乙这一挤,忍不住发起火来,可他还未来得及发作,就被拖到后边去了。一大一小靠在小乙边上,正是葱头和小和尚。小和尚没见过这赌桌,一个劲的眨眼,小乙看葱头表情,心中好笑,只怕这东西他也从没见过! “又来了!又来了!赶紧下注了,机会就在眼前,多下多得,多下多得!” 众人只略微思索,便就近下注,又有不少人不够坚定,换来换去,好生为难。童陆大喊, “你们说,咱们下大还是小!” 白青抢先说话, “下大!下大!我猜一十二点,会出三个四!” 童陆取出碎银,分成三份,每次下注一份,若是运气不佳,也能玩上三把。他把一份放在桌上标注有大的那一方,然后大喊起来, “大!大!” 小和尚平时不爱凑热闹,这时也兴奋起来,跟着童陆一起喊“大”。童陆打趣他佛门有那赌戒,他这才用手把口捂住,不过眼睛却是一眼未离开过那骰碗。 “开!三个四!大!” 那荷官这次加快了节奏,没有太多言语便开了碗。白青啊的跳起,不住拍掌, “三个四!三个四!可被我猜中了!哈哈!哈哈!” 几人都很高兴,引来不少怨恨目光。这第一把便赢了钱,童陆取回本钱,准备下一把将刚才赢来的押上。 “青青,你可真神了,快,快,这次下什么!” 白青想了想道, “这次三五六,还是大!” 童陆赶紧押上,静待那荷官表演。 “开!三五六,大!还是大!” 这次童陆也跟着白青一起蹦跳起来,这接连两次赢钱,还都猜准了点数,可真是少有的运气!众赌徒也注意到了这边,心想这小姑娘只怕是位高手,下一局要不要跟她一把。 童陆又把刚才赢来的押上, “青青,这次呢,这次呢!” 白青看看周围,好些人盯着自己,她有些惊慌失措,只是轻轻说了句, “这次,这次,还是大吧!我猜,我猜四四六!” 童陆赶忙又掏出钱来,把之前所有赢来的全部押上。小乙注意观察周围,也有好些跟着押了大。 “开!四四六,大!这位姑娘,你可真神了!真神了唉!” 小乙也是有些激动,就连小和尚也忍不住大喊大叫起来,这赌徒心理,真是难以压制。众人大哗,围了过来,这连续三把猜中点数,那可不是运气这么简单了! 正文 〇八 恶首面善谈笑风生,绿女红男青衣作伴 “哈哈,连赢三把!可惜啊可惜!这里只玩大小,痛快是痛快,却是少了些刺激。若是能下注猜点,赔点更高一些,那咱们可要赢个够啦!” 童陆抚摸着刚赢来的热乎银钱,大声喊了起来。 “谁说没有!只是这位小哥,这位姑娘,你们是否敢玩呢!” 众人一齐看去,只见荷官边上多了一人,他光着上身,肌肉坚实非常,黑衣绑在腰上,像裙摆一般,面目清秀,看似一个文弱书生,与这一身的腱子肉十分不搭。童陆看着那人模样,只是干笑, “我们也只是小打小闹,输赢倒是没所谓的!嗯,不过你要怎么个玩法!” 那人作挽袖手势,却发现自己没穿衣服,他很自然的将手摸向肘部,再慢慢放了下来,对童陆道, “猜大猜小可以,猜单双也行,要想猜点数也成,只要你愿意下,我们都照赔不误。至于赔多少,按数率赔便是了!你若是想亲自上手,与我比大比小,也并无不可!” 童陆回头看着白青,问她道, “嘻嘻,反正都是赢来的钱,不如多陪他玩上几把?还有啊,你刚才不会是瞎蒙的吧!” 白青吐舌点头,童陆笑笑, “了解了解!你真是狗屎运了!” 那人笑眼看着童陆白青,笑道, “怎样,想好了没?” 童陆大声喊道, “不然,咱们先玩猜点数吧!” 那人举起碗来,随意一放,众人看着童陆白青,都想等他们先行下注,自己则作个参考。童陆取出少量银子,分成两份,望着白青,白青会意,食指放在嘴边作思考状。然后道, “我猜,三五六,嗯,一二六。” 一群赌徒听了进去,却是不好下手了,他们向来只猜大小,输赢干脆,白青这连下两注,一组大一组小,还真是让他们为难了。这边玩的正红火,小乙注意到二楼隔间之中有人走动,似在观察这外边情形,也不知那人是否就是传说中的吴老五了。若真是他,童陆这样耍来,引起他的注意,没准就能见到真人了。赌徒虽有些犹豫,却还是很快下了大或小,下定离手,那人开官。 “一二三,小!对不住了姑娘,你猜错了,这银子我可要收回了哟!” 童陆倒也爽快,主动把钱递了过去,笑道, “愿赌服输,咱们再来便是!” 那人又问, “这次怎么玩法?” 童陆看了看碎银,嘻笑道, “再猜一次点数,这次要输了,我们可就要动上老本了!” 那人将碗随意摇了两下,放在身前按住,道, “那就请吧!” 童陆向小乙和小和尚问数,小乙说四五五,小和尚道二二三,也是一大一小,可开出三四六,又输了一局。童陆叹了一口气, “哎,这猜点数果然很难!青青,你那三把也不知走了什么运,关键时刻没能靠住啊!” 白青笑笑, “反正都是赢来的,这里太乱了,咱们也走了吧。” 童陆还心有不甘,他望着葱头,眼珠直转, “葱头前辈,你行不行啊!” 葱头好一会才回过头来,瞪着他道, “怎么不行!怎么不行!” 童陆大笑起来, “那我们再玩一把!” 他只留那一锭整银,将其余碎银全取了出来,道, “请吧!” 那人见他还不死心,熟练的比划起来,骰碗已定,众人开始下注。众赌徒见这几人不再神奇,也没人再看这边如何了。童陆向葱头眨眼,葱头却不看他,脸上略微有些抽搐,不过马上又恢复过来。他拉着葱头衣袖说道, “葱头前辈,咱们都玩过了,你这最后一局,可别浪费了哟!要是赢了钱,够咱们吃上几个月大餐了!” 葱头把这话在脑中过了一下,眯眼看他,道, “一!” 童陆不解,问道, “这里边可三个骰子呢!” 葱头恨恨道, “说了一就是一,哪来什么三个!” 童陆瞥了一眼开官那人,瞬间明白过来, “哎,一点,只一个一点!” 他把碎银放下,从怀中掏出那一锭整银也一齐给押上,笑道, “若是中了,也不知道能赔多少。” 众赌徒惊愕无比,还以为是自己看错听错了!那人按捺住脸色,伸手去开官。忽然,葱头瞪大了双眼,歪斜了嘴角,朝那人大吼一声, “手别动!” 那人被吓了一跳,手停放在碗上,不敢动弹。众赌徒本是高声呼喊,也都静了下来。葱头抽动了一下右脸,把手放到那人手上,然后稳稳将碗抬起。 “哎呀!哎呀!三子重起,一点向上,真是个一点啊!” 有人一见,大喊出声。管他赢没赢钱的,都嚎个不停,想这难得见到的场景被自己遇上,都发自肺腑的庆祝起来,就连小和尚也是蹦蹦跳跳,手舞足蹈起来,可见在这赌场胜出是何等的痛快。小乙白青不知童陆为何这般大胆,但旁边有个高深莫测的葱头,二人也就随他去了,若是输了,只当是从没人资助过一般。童陆极是得意,向众赌徒抱拳拱手, “多谢各位,多谢各位!咱们这里的,有一个算一个,对面雅春居,今日我们包场,吃喝随意!” 众赌徒欢呼起来,比自家赢了钱还要开心。再看那人,面如死灰,上身发白,双拳攥得老紧,眼睛也快要瞪出血来!童陆奸笑着看他,道, “愿赌服输,大哥,您看这局如何赔付才是!” 这人不敢说话,小乙注意到的楼上那间房门打开,走出一位中年汉子,四十上下,中等身材,并不十分强壮,面色红润,一副与人为善的模样。众人一见他,都停下手中活计,齐齐望向他那边, “五爷好!” “五爷!” “……” 众人这一喊,小乙几人便已知晓这人就是那吴老五了,小乙抬头看他,这人看起来面容和善、与世无争,无论如何也不会将他与那恶霸头目联系起来。 吴老五下了楼来,众人让出一条道,他慢慢走到小乙几人跟前, “我这手下太不懂事,竟敢在高人面前造次,这次就当给他个教训了!” 童陆丝毫不怵,回道, “五爷,你这不会不认账吧!这赌桌之上,可是愿赌服输的哟!” 吴老五笑笑, “我吴老五这点银子还是赔得起的。小兄弟,你觉得按多少赔才是!” 童陆笑笑,说道, “每子六面,三子便是二百一十六面,我也不提那重到一起有多困难,咱们打个折,要个整两百便是!” 吴老五微微点头,道, “小兄弟倒是仁义!我在后边备了酒菜,咱们边吃边说?” 童陆看看几人,笑道, “有劳五爷了!” 童陆在这赌坊得意,大摇大摆跟在五爷身后,小乙笑笑,拉着白青和小和尚,葱头则是自己慢悠悠的跟在后边。 这赌坊后边便是青衣江,江上搭有一座小楼,有廊道与之相通,小和尚十分兴奋,趴在栏杆上晃悠。几人来到楼中,桌上已然备好酒菜,各式蔬果甜点应有尽有。小乙还未见过有人专为吃饭建个江中小楼,也是大感新奇! “各位随意,我这小楼刚搭起不久,你们算是它的第一波客人!” 吴老五示意众人坐下,自己则提了酒来给各人斟上。葱头和小和尚也不管其他,大吃起来,白青给小和尚胸前搭了块手巾,怕他弄脏了衣服。童陆端起一小杯酒来,轻轻抿了一口,道, “五爷真是太客气了,不过这雅春居,我刚才已然答应下来,这会……” 吴老五知他意思, “我已然安排下去了,你大可放心。” 童陆嘻嘻笑道, “五爷真是心细如发,贴心至极啊!小弟可要好生敬你一杯!” 五爷笑笑举杯饮尽, “小兄弟,你可知刚才差点把我这赌场输个干净!” 童陆回道, “若是我这赌注再大上一些,只怕是了!” 呈老五又道, “我观察了许久,你们不像是别人使来砸场的,因而也未对手下进行拦阻。你连胜三场之后,接连两次都是双份下注,便是避免那投机之人取了巧,这点我是很欣赏的!之后两局皆输,又故意激将这位高人出手,一局定输赢,我们输得服气!” 童陆嘿嘿干笑起来, “五爷倒是看得透彻,不过你那手下想要耍些手段,是否也入了你的法眼?” 吴老五叹了口气,道, “我这义子生性要强,做出这事,也让我脸上无光!还好被这高人制止,这才没有颜面扫地!这位高人?” 葱头只顾吃,连小和尚都不理会,又何况是这吴老五。童陆陪笑道, “别管他了,他脑子里边少了点东西。” 吴老五也不勉强,又问, “还有一问,不知你是如何知晓这位高人懂得听音辨子?” 童陆回道, “他似乎并未进过赌场,第一局时,他眼中有些疑惑,第二局则是恍然大悟,第三局还未开官,他听了白青之言,竟是自信满满。后来输了两局,前辈眼中不屑之意渐浓。我就在他身边,看得清楚,因而断定他已然知道这碗中秘密,再下一局押上全部身家,便赚个盆满钵满!哈哈!哈哈!不过好在前辈机警,这才没让你那义子得逞!”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真是有趣,有趣!” “五爷,这么多银子,您一时能凑齐么?” 吴老五笑容可掬,回道, “肯定凑不齐啊!所以请你们进来说话,看能不能少给一些!” 几人大笑起来, “五爷还真是快人快语啊!咱们也不是不讲理之人,你准备大小一致的十锭银两便了!” 吴老五刚端起酒杯,又放了下来, “这般便宜了我?” “不过还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童陆清清嗓子道, “我们听闻五爷手下四处征收税钱,不知是与不是!” “这事我知,固定铺面每月收取一次,散户当日收取,按官家计划办事,又有何不妥之处?” “我一见五爷,便知五爷不是图财之人,想必也是这手下独断专行,将那多收的钱入了自己腰包。” “我确实授意他们可适量多征一些,不过也要求只多上一成而已!” “岂止一成!若是只多交了一成,那又怎会四处怨声载道!这多的一成能保他们平安,遇事还能有五爷帮忙摆平,只怕大多数人都会主动上交。可现在并非你所想象,商贩们有苦不敢言,真是万难忍受!” “我知晓了,这就派人查去,若真属实,必定严惩!” 吴老五又喝了一口,笑道, “原来你们来我这里便是为了这事!我还在想,怎的有人带上女人和和尚来赌,真是稀奇!” “可不是么!所以现在事已办成,又赚到了钱,哎,痛快啊痛快!” “那就别客气了,咱们不打不相识,今日不醉不归!” 众人再无顾忌,吃喝起来,不再把自己当成外人。小楼下边青衣绿水缓缓流过,无声无息,无欲无求。 这晚便在小楼中过夜,转过天来,众人辞了吴老五,又在这雅州城中四处游玩,临近傍晚,这才找了一只青衣江上的改装客船安歇。这船原本是作远途运货之用,后来因船旧难以维持远程任务,便停下工来,由于维护费用高昂,船主将其贱卖给了吴老五。吴老五手下心思活泛,将其固定在青衣水中,又加固加宽,再把舱隔开,成了一间间客房,做起了这供人吃宿的生意。这船极大,那普通的房船又如何能比,每隔半月还有大型活动,人气极旺。小乙几人也是听人说道,这才寻来一看究竟,几人现在有的是钱,哪用再去知会吴老五。不过也还好是在平常时日,这才让他们抢到三间客房,若是赶到集会之时,只怕一间也要不到了。这生意的火爆程度,可想而知。 这船上有吃有喝,倒是什么都不缺,几人要了些酒水,来到船边,吹着江风,十分惬意。小乙靠在船檐,喝了一口酒, “这酒味太过寡淡,只怕好酒之人只能将他作为醒酒之用了!不过酒中这一缕瑰香,倒是沁人心脾!” “这位小兄弟倒是懂酒啊!这酒中正是添了玫瑰,可这份量就很有讲究了!” 小乙身边不远处,竟是有人回他话。小乙只是自言自语,却是被他听了去,想来此人耳力也是异于常人。小乙走上前去,问他, “这位大哥,不知有何讲究,可否说个一二。” 那人笑笑,又道, “这酒味极淡,若是多一分玫瑰,便没了这酒味,少一分,又没了瑰香,份量极难掌握。喝这酒有益身心,即便是那老幼妇孺也可直饮,真是家人聚会最佳饮品!咱们这船上常备此酒,也是最受客人们喜爱的酒品!” 那人歪过头来,小声在小乙耳边说话, “其实更重要的是钱!这酒啊老喝不醉,不就能多卖钱了么!哈哈!哈哈!” 小乙会心一笑,正欲与他再说几句,那人却是摆了摆手,转身离开。灯火微暗,小乙也没能看清那人模样,只是隐约看到他鼻梁高挺,较之常人大有不同。小乙正疑惑间,童陆趴了过来,笑呵呵的,想要跟小乙对饮,小乙与他碰了一下,笑道, “陆陆昨日好神气,今天气色也是不错哦!我看这雅州府中好赌之人,都没有不认识你的了!” 童陆嘿嘿笑了两声, “过奖过奖!若不是你和葱头前辈在旁边,我哪有这胆子啊!” 二人正说笑间,一条小船从下划过,水声不大,小乙却是听得真切。他向下看去,借着这大船上的微弱灯火,看到那熟悉的背景,正是刚才与他说话之人。小乙再看葱头,只见他朝下一瞥,应该也是发现了异常。小乙心想,这么晚了还有人行船,也不知是真有急事,还是要做些不法勾当。他想了片刻,道, “这人有些奇怪!也不知道这么晚了,要去往何处!” 童陆朝下边望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发现, “哪里有人!小乙哥,我看你是喝醉了!” 小乙心中明白,却也不想说更多,想着这人也许只是家去罢了。 听闻下一次集会是在三日之后,几人也想见识见识,于是预先付了房钱,把吃的住的都给定了下来。雅州这么大,随便找个地方也能混上几天,这三日倒是不愁寻不了开心。葱头本想早点去往成都,被童陆一阵忽悠,说是蒜头会在那大渡河寻他二人,二人兄弟情深,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绝对不会置之不管,若还找不到,这才会北上成都,那时早已过了一月,现在去成都,也定然寻不着他,不如大家聚在一处,相互照应,也很欢乐不是。葱头这些日子与几人相处,也是亲和了不少,于是也就依了童陆之言。再说那圆心小和尚,他这般岁数,又做得了什么主,他对任何事物都感兴趣,喜欢四处观瞧打探,只是他仍不太说话,偶尔说上一两句,众人也会欢喜半天。 这三日一晃而过,船上集会的准备工作在两日之前便开始了。小乙看这边准备情况,想来集会的人数绝对不在少数。各色装饰,各式灯火,这船大变了个样!这集会之处,有珍馐美食,也有时令鲜果,有动情歌舞,也有乱耳丝竹,甚至那假面杂耍之人也不时穿梭其中。至于那些附庸风雅之士,则是聚到另一处,安心的猜灯谜,写对联去了。这船上所有供应都是免费提供,只是要上船,那得要一大笔入场费,这一张票,只怕够五口之家半年的生计了!因而来这的,大都是些有钱人家。可即便如此,这入场券也是供不应求。小乙几人由于付了高额房费,自然也能入这场中了。 集会日落时分方才开始,可船上早已灯火通明,一连串的爆竹之声响过,集会正式开始。初时还有人引领大家,之后,也都轻车熟路,各自寻开心去了。玩了一阵,小乙觉得无聊至极,这公子小姐在此处欢娱,只怕多是想要在此处寻个良配,自己背个棍子四处转悠,倒是显得有些突兀了。白青也不觉好玩,跟小乙一起来到清静之处闲聊。 “这钱花的真是不值!一点都不好玩!” 白青发着牢骚,小乙同意她的看法, “是啊,你看陆陆,玩得好疯,这小子以后可不能有钱!” 二人说笑起来,童陆远远看到,端酒过来, “你俩在这做甚,干嘛不过去,一边喝酒一边唱跳,好玩好玩!” 白青回他道, “陆陆你自己玩吧!我可没那兴趣,等这声响小了些,便回屋睡去了!” 童陆撇嘴道, “真是无聊!好啦,不管你俩了,我过去玩啦,还有几位小姐等着请我喝酒呢!嘿嘿!” 说完他端着酒碗一蹦一跳走远。 小乙叹了一口气道, “青青,你那间房偏一些,应该没这么大声响,你先回去休息!我呢,去趟茅房,也回屋睡了!” 白青也觉得无聊,点头同意。二人又说了一会,这才分开。小乙将白青送回屋去,这才晃晃悠悠去了茅房。 这茅房紧挨着有个四五间,小乙一一试探,只一间没人,他推门进去,里边恶臭熏天,小乙哭笑不得,想不到这群公子小姐平日里有模有样,拉起屎来,倒也不比普通人来得香!上完茅房,刚一开门,一人窜了进来,嘭的一下撞到小乙身上,他转身又把门给关上了,小乙只隐约感觉到此人骨骼略小,有些干瘦,和童陆一般,只是稍稍要矮上一些。 那人进来之后也不规矩,伸手在小乙头上摸索,小乙正要说话,却被那人轻轻捂住了口鼻。小乙只觉那手异常温暖,细弹嫩滑。小乙屏住呼吸,不知他要做甚,只是他觉得此人并无恶意,又想要看看他还要如何,于是就任由他这般捂着。好长时间,那人方才放开手来,他长舒一口气,道, “哎呀!好险啊,好险!” 正文 〇九 美酒相陪明月共赏,炽炽火神庇佑四方 二人贴到一起,小乙有些不太自在,问他, “我说兄弟,你这是遇到仇人了么?怎的如此惊慌!” 那人嘿嘿干笑两声,道,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见到个不想见的人,躲远一些就好了。” 那人忽然又把小乙嘴给捂上, “哎呀,这里太臭了!太臭了!” 小乙只觉他手指纤细,十分柔软,若不是确认童陆没在,真会把他当成了童陆!小乙把他手指拨开,笑道, “茅房当然臭了!” 那人痛苦至极,却不敢叫喊出来, “哎呀!我怎么跑茅房来了!真是晦气!晦气!” 小乙早就想出去,却又被他堵住,二人僵在此处好长时间。那人估摸对头走远,隙开一条门缝,朝外张望,确认安全之后,这才开门出来,小乙跟在他身后也挪了出来。两个男人一起挤在茅房之中,确实容易被人误解。门口等有一人,尖嘴猴腮模样,淫笑着上下打量二人。小乙有些尴尬,那人却是随手抄起茅房外边的棍子给他来了一下,这一棍手法倒也精妙,正中那人肩颈位置,那人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便一头栽倒,显然是被打晕过去。 “快点快点!把他弄进茅房去!” 小乙不防那人出手,想要阻止却已不能。再看晕倒这人,一脸的损样,心中反倒是开心起来,这种感觉很奇怪,干的虽然不是好事,却让人一点也恨不起来。他一把抓起那人,塞进刚才那茅坑之中。 “快走快走!” 那人催促小乙,向上指了指,小乙会意,反正闲来无事,与他一齐玩玩又有何妨。小乙看他倒也灵活,只轻推他一把,便将他送到船顶之上。二人移到船顶正中,趴在边上向下看去,这群男男女女沉迷此间,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那人嘻嘻笑了起来, “哎呀,哎呀,真好玩真好玩!” 小乙回道, “若是那门外还有其他人,你是不是要给每人都来上一棍子?” 那人笑笑, “我看他样子就不是好人,我只是做了所有人都想做的事情!” 小乙又道, “哈哈,你可不知道,那人竟是屎尿都窝在裤子里!不过这茅房之中臭气熏天,该是闻不到自己的味了!” 那人大笑出声,引来几人抬头张望,二人迅速把头撤回,翻身躺在上边。小乙对他有些好奇,问道, “对了,你是因为对头在这里,所以没玩尽兴?” 那人摇摇头道, “我没对头啊!哦,你说那人啊,我只是不想让他见到我罢了。这里我也是第一次来,哎,也是磨了好久,才让师傅带我出来!以后啊,哎,没这机会了!不过,这里真是让人失望,一点也不好玩!你看看,大都是些登徒子,外表光鲜,心里龌龊至极!” 小乙心道这人说话直来直去,毫不掩饰自己,确实有趣得紧! “为何以后没这机会了?” 小乙问他,他悠悠然回道, “要成亲了,连对方长甚模样都不知晓,哎,真是命苦啊!” “我也听说过这边男女成婚,只要父母同意便行,没想到今日真遇上一个!哎,真是好生奇怪!” 那人侧过身来看着小乙, “咦,你们那边不是?” 他突然发现了什么,伸手过来扶住小乙脸颊,转向他这边, “咦,哈哈,哈哈,原来是你啊!” 小乙满头雾水,看这人模样应是从未见过,因而问他, “你认得我?不过我怎么似乎没甚印象!” 那人凑近过来,在脸上揉了揉,向着小乙不停眨眼, “再看看!再看看!” 小乙呆在当场,那人竟似换了个模样, “你你你!你是那夕家大少爷!” 那人一惊,问道, “咦,你怎么知道我是夕家……我们不是只见过一面么!” 小乙把众人如何猜测说给他听,他听后双脚半空打起架来,又大笑起来, “哎呀呀,原来前辈叫葱头呀,好玩,真好玩!嘻嘻,我们一会去找他玩吧!” 小乙回道, “葱头前辈每日睡得极早,他可不喜欢别人打扰哦!你应该知道他有多厉害的!看这时辰,他也睡不了多久了,不如等他醒来再去?” 那人吐了吐舌头,平静下来,躺着看那当空明月, “哎呀,这月色好美啊!躺在这里看着月儿,真是舒服!若是再有些小酒,那就更好了!” 小乙笑笑, “这有何难!稍等我片刻!” 小乙起身便要下去,却被那人叫住, “太烈的酒我可喝不了哦!那瑰露多取些来倒是不错!” 小乙心想,喝了好些天,直到此时才知道酒名,还这般雅致, “当然当然!我马上就来!” 小乙身手敏捷,片刻即回,手中攥着童陆新买的豹皮酒囊, “这装酒的还没用过呢!今夜就试上一试!” 那人接了过来,喝一小口包在嘴中,他抬起头来,咕嘟咕嘟吐起泡泡来,直到气竭这才吞咽进去。 “喏,该你了!” 小乙看他调皮模样,倒是有些可爱,他举起酒囊,学他那般喝下一大口,把嘴角酒水一抹,笑道, “痛快!痛快!” 那人又道, “看我这脑子!哎,我俩这都喝过酒了,还不知道你大名呢!” “我叫安小乙,那你呢?” “我叫夕雨,我弟弟夕云!嘿嘿,听说我们出生时,天空滑过一片雨云,于是就有了这名!” “嗯,你这姓氏少见,名儿也是极有意境!” “哈哈,那是那是!小乙哥,你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吧!我看能跟葱头在一起的,应该都不是常人!” 小乙初时还以为这夕家公子不好相处,可这只说谈了一会儿,却是有些喜欢他了,于是他拣了些有趣经历说于他听,夕雨也是听得细致,不时作出回应。二人一边说笑,一边赏月。在这一片嘈杂之上,还有这一隅清宁,小乙心中舒畅,他转头看那夕雨,他早已湿了眼眶,满脸泪痕。 “要是能一直这样,那该多好呀!” 夕雨轻轻说话,却不带一丝悲伤。小乙不知如何作答,又听他道, “哥哥你看,这月儿多美啊!” 小乙看他已然睡着,梦中还在夸这月儿。他取出一丝绢布,轻轻盖在夕雨肚腹之上,回他道, “是啊!月儿真美!” 他虽睡去,却仍旧笑着回应, “嗯!” 小乙看他睡得香,也不忍将他叫醒,便一直陪在身边。下方众人已经散去一半,人声也小了许多。小乙看那月儿从正当空慢慢移到西方,心中也是泛起酸楚。出来这么些年了,也不知阿爷现在怎样,那里的一草一木都刻自己心底,现如今是否都变换了样子,还有,还有这一路之上遇到的可爱的人们,他们是否也在看这月儿东升西落,是否也会念着他们生命中曾经相遇的某位匆匆过客。 灯火渐渐暗了下来,船上船下没了太多繁乱,一切都慢慢恢复平静。那夕雨忽的坐了起来, “哎呀呀,我怎么睡着了!” 小乙也坐起身来, “你可是睡了一个多时辰哦!” 夕雨一拍脑袋,大叫不好, “哎呀,糟糕!我这怎么回去才好!” 小乙笑问他, “你不是师傅带出来的么!你师傅呢!” 夕雨尴尬一笑, “我师傅啊,就是一个缺点,酒!哎,我们刚进来,他就泡在酒缸里了!只怕早就喝醉,被人送回了!” 小乙心想,这夕雨这般有意思,他身边的人也是一样, “那你今夜怎么安排,不如就在我房里挤上一挤!” 夕雨轻轻摇头, “嘿嘿,管他的!小乙哥,反正以后没多少机会,不如你带我去别的地方玩玩!” 小乙平日夜里,除了打拳,似乎还没有其他活动,他摸摸头道, “我这,我平日夜里只有练功,倒不知有什么好玩的。在这雅州,就是那‘五魁坊’了,再想不到其他。” 夕雨叹了口气,道, “哎,我对赌博之事厌恶至极,听说我那弟弟这些日子迷恋豪赌,我看他迟早要把这家败光!我呢,连自己都管不了,哪来的功夫去管他!” 小乙不太明白,问道, “为何你弟弟常在外走动,你却难得出来一回,还真是奇怪!” 夕雨一直叹气, “还不是我爹偏心!哎,不说了!小乙哥,咱们先下去吧,这小风吹得冷飕飕的。” 小乙将他拉了起来,二人慢慢下船。小乙刚踏出一步,随即停下,然后慢慢蹲了下来,夕雨一见也瞬间明白,慢慢降低身形。 “这群贼货,喝这么多酒,害得我这晚才回!明天一早还有活动,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得了吧,谁早些回了?别乱说话了,咱们抓紧点才是!” 二人只对一句,小乙却听得清楚,那其中一人正是前些天与他说道酒水,之后深夜独自行船之人。月色虽然暗下不少,却仍旧能看清这江上情形。只见那二人顺着大船上的绳索,慢慢滑到被拴住的小船之上,取下固定绳索之后,二人迅速撑船走远。 “夕雨,你觉得他二人正常么?” 夕雨道, “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小乙哥为什么这般询问?” 小乙摇摇头道, “我有种强烈预感,这二人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夕雨突然精神振奋起来, “小乙哥,咱们快些找船跟上!他们还没走远呢!哈哈,我就说有好玩的嘛!” 他这正好合了小乙之意,二人一拍即合,迅速下去寻船。大船周边倒是拴了不少小船,小乙挑了只轻快的解开,二人手脚极轻,那不远处的看守竟是一点反应也无,想必也是夜深困顿,没这精力体力来看护了。二人上了船,隐入黑暗之中。 “嘻嘻,小乙哥,你可真是厉害,船划得这般好!” 夕雨不住夸赞,小乙倒也谦虚, “还好还好,倒是在洱海之上摸过一些时日,若是与那每日操练的渔民相比,还是要差上不少!咱们离远一些,可别让人发现了。” 夕雨抄起青衣江水,洗了个脸,小乙察觉他脸上少了些东西,好奇问道, “夕雨,你脸上是沾了些东西么?是为了伪装,躲过府中家丁的监视?” 夕雨笑着回道, “嘿嘿,你猜对了!我师傅在这方面也是高手,我当然也学了不少,改明儿给你装扮装扮,保准你的同伴都认不出你来!” 小乙嘿嘿笑道, “我啊倒是不好伪装,你看这棍子,便是大大的破绽了!” 夕雨笑岔了气,捂住肚子笑了好一阵,小乙不知哪里好笑,只是傻傻划他的船。船行了许久,夕雨在船上都快要睡着,眼看那月儿便要落下,前方小船这才拐入一处临水崖壁。小乙放慢速度,跟着慢慢转了进去,来到一处洞口,夕雨探头朝里张望, “哎呀,这里竟然有个水洞呀!” 夕雨精神起来,小乙也是异常欣喜,这二人深夜之中,还要来这种地方,定然有所图谋,身体虽然还在洞口,心却早已跟了进去。洞口不大,容得下两船并行,再朝里走却是越来越宽敞,仍有一丝月色进来,这才大致看清前方水情。水道两旁不时有唬人东西,夕雨双手捂住嘴来,生怕自己被吓出声,小乙惊出一身的冷汗,心中也是起疑,这二人弄这些鬼神又有何道理!再往前走不远,有火光亮起,小乙放慢速度,慢慢靠了上去。那里停有好些船只,那二人的小船已然停在前方,他把船儿放在一旁,把夕雨拉上岸去。 二人躲到石后,看那火光亮起之处,应该聚了不少人。二人兴奋无比,难得见到此等场景,真是比自己做坏事还要来劲。小乙仔细辨别,又是之前那人音色, “哎,太晚了!本来还想回去睡会,但又睡不长时间,便直接过来了!” “先来也好,咱们早些开始!” 那边再无话语,不知在忙活些什么。小乙拍拍夕雨后背,又指了指前方,二人一前一后朝前挪步,待到更近一些,二人都被惊到!只见前方有一巨大火堆,火堆边上用大石整整齐齐的砌好一圈。再向外边,围有二三十人,男女皆有,正不时向那火堆叩拜。口中念叨着些什么,似是经文,二人都听不真切,也完全听不懂。众人叩拜多时,立起身来,又是念起另一种经文,之后又起身来旋转移动位置。如此反复,直至洞外天色微亮。自小乙二人进来之时起,便不时有船前来,行船之人也都加入了这叩拜活动。一人似乎是个首领,不时说上几句,众人也都听他命令行事。小乙二人起初还觉得有点意思,看得多了,也就都犯起困来。夕雨有些受不了了,轻声说道, “哥哥,你看这些人好不无聊,对着一堆火磕个半天,累都要累死了!” 这冷不防一声“哥哥”倒是让小乙心头一跳,他低声回夕雨, “他们好像在做某种祭礼,咱们是闯入他们的营地了!先回吧,若是被人发现,这里环境特殊,还真不太好走。若是他们做些不法勾当,咱们告知于官府,让官府来处理!” “哥哥,我这腿麻了,咱们多歇息一会再走!” 小乙笑笑,伸手为他揉捏起来。 “不好!有人混进来了!” 有人大声说话,火堆旁边众人纷纷起身,向四周查看,那首领轻咳一声,瞬间没人再发出声响, “怎么说!” “咱们一共六十条船,这外边却停有六十一条,我数过三遍,定然不会有错!” 那首领嗯了一声,大声说道, “是朋友的,速速现身,若是敌人,就别怪我等手段凶残!” 小乙二人心道不好,那船被人发现了,夕雨一看便知武艺不佳,己方二人只怕是难以全身而退了。小乙看那群人迅速行动起来,应是平日里常有练习,才能配合得这般默契。有人上船封锁水道,有人点火搜寻,还有的抱出一个个小桶出来,那桶上有木塞,拔开之后,有液体流出。 “哎呀不好,是火油!” 小乙见过这东西,心知若是再不现身,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是朋友,是朋友!” 小乙起身,马上有人过来将他团团围住。夕雨腿脚还未复原,被小乙抱住腰扶了起来,他则靠在小乙手臂上,观察这四周情形。 那首领走上前来,两人在前打上火把。小乙看清打火把的其中一人,正是被自己跟踪的那人。首领也只四十上下,皱纹一深一浅,交替着映在额头之上。他开口说话, “你们为何会在此处,到底有何目的!” 小乙笑笑,摊开另一手来,道, “我们只是好奇,便跟着这位大哥过来了!” 那人也认出小乙来,听说是跟着自己过来,于是慢慢低下头来。首领看小乙就两人,想来也不会有太大威胁,他走到近前瞧看, “咦,你二人这般年纪,怎的不学好,跟踪他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小乙点点头道, “头一次见这位大哥时,就觉得好生奇怪,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昨天夜里他二人说话,我又有相同的感觉,于是壮起胆子,一路跟来了!” 首领抿嘴一笑,回道, “那有没有发现有趣的事情?” 小乙摇摇头道, “你们做这祭礼,我丝毫不知有何用意,我们本打算走了,怎知先被你们给发现了。” 首领微抬下巴,用一种不容辩驳的语气说道, “这里什么事也没发生,你们什么都没看见,可知晓?” 小乙心道,这人是在跟二人讲条件,回他道, “当然,我与弟弟喝了些酒,便在青衣江中行船戏耍,这途中犯困睡着,于是误了时辰。” 首领点了三下头,又道, “若是不长记性,又当如何?” 小乙一点不惧,回他道,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们早就忘得干净!” 小乙低头看那夕雨,夕雨笑得正甜,接话道, “那是那是,我们早就忘掉了!嘿嘿,早就忘掉了!” 首领大手一摆,便要放人,却是有人反对, “不能放了他们,他们若是告知于官府,那我们都得遭殃!好容易在这雅州城立下了足,怎能让他们坏了大计!” 小乙心中思虑,刚才见那首领行来,脚下虚浮,应该不是练家子。若是他们胆敢上前,便擒贼先擒王,将这首领捉了,至少先把夕雨换回。 首领叹了口气,道, “我们被人误解颇深,若是再去为难这一对孩子,只能徒增怨念,可不是主神愿意看到的!” 他又看了看二人, “我看他二人不像坏人,应该就只为好奇而来,放他们回去吧!我相信他们!阿胡拉……” 其余众人双手放在胸前,跟着他齐念这一句,又听他说来, “可爱的孩子们,去吧,主神会保佑你们的!” 小乙心道这首领如此心好,这教派也定然不是什么邪门歪道,官府打压他们,也许只是怕这信众多了,易生祸端。 “多谢各位!我们兄弟二人定会谨遵今日之约,诸位大可放心!若是来日有用上的地方,还请直言相告!我们先行一步,后会有期!” 小乙抱拳,向众人告辞,夕雨始终乖巧待在一旁,不曾插进一句话来。小乙拉着夕雨慢慢走到船边,他知道这百十来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但他一点也不紧张,夕雨嘻嘻笑着陪在身边,反而多给了他一份力量。 行船出来,入到青衣江水之中,小乙看无船跟来,回头笑着对那夕雨说道, “我曾经听说过江湖中有一教派会祭拜火神,想必就是这些人了,只是在官府的强力打压之下,逐渐销声匿迹,没想他们流落至此,还被你我二人遇见,还真是缘分!” 夕雨双脚在江中戏水,呵呵浅笑, “管他是什么教!我只知道哥哥你刚才是真厉害,面对这么多人也丝毫不惧!” “哈哈,你一直笑嘻嘻的,没个正形!” “哥哥,那是因为有你在呀!哈哈!” “……” 正文 一〇 有口无心虚惊一场,阔少大婚福满全城 “啧啧!果真是那拜火教?!哎呀,我怎么会喝醉了,竟然错过这般好玩的事情!看来这酒果真不是好东西!” 童陆听小乙简略说完,拍着脑门十分后悔,白青则听得津津有味,问道, “小乙哥,你将夕雨送回后才过来的么!” 小乙笑笑, “我想送他来着,但他死活不肯,所以放他下了船,他便自己回去了。” 房门被人一脚踢开,三人看着葱头拎起小和尚走了进来,葱头劈头便问, “果真遇到了拜火教?” 小乙心道怎会被他听了去,便也不再瞒他,道, “是啊,看那阵势应该是了。葱头前辈,你和这拜火教还有些瓜葛?” 葱头找个地方坐了下来,白青把小和尚拉到身边,为他削果子吃。葱头眯起眼来,样子十分严肃, “我师傅当年受过拜火教恩泽,特意嘱咐过我兄弟二人,若是此教有难,定要全力相助。” 众人明白过来,又相互说笑,正商讨着要吃些什么,却听得楼上关门响动。正欲出门,童陆忽的叫住大伙, “等等!” 众人停下,不知他又要如何,他脸色稍显难看,示意几人凑到近前,这才说话, “葱头前辈,你刚才是否在房中听到我们说话?” 葱头点点头道, “以我的耳力,那是听得一清二楚。这房只是用木板隔开,就算是普通人,只怕也能听个七七八八,为何这般问我?” 童陆咬牙,右手拳头砸到左手手心之中, “哎呀不好!这拜火教被朝廷严令禁止,若是有人告发,那可是会被官府清缴的!咱们说话不够小心,说不定就被他人听去,要知道这可是邀功的大好机会!”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葱头赶紧蹦出房外,上下搜罗,又如何能看到那楼上房客身影。即便是看到,这外边许多人,又如何能够辨别出来。众人聚到甲板之上,小乙心道还是小心为妙,万一真让人听了进去,那可是会害了这百十来号人, “刚才是我不好,我现在就去知会他们,葱头前辈跟我一起去吧,若是遇上对头,也能多个帮手。陆陆你带着白青和圆心,就留在此处,若是遇到来人排查,就随机应变灵活处置了。” 众人并无异议,小乙葱头租了小船,跳上船去便走。这水流速变化不大,小乙清楚要走多远,又主动避开各类船只,直到那日头倒向西方,方才到达那水洞。船身刚一进洞,前后便被围堵起来。小乙看这拜火教徒如此警觉,心头也是长舒了口气,他大声说道, “我清早来过,现在有话要对你们首领说。” 那人仔细观察,认出小乙来,可又对葱头产生了敌意, “这人是谁!” 小乙解释道, “他随我一起,若是遇到麻烦,他也能帮上一些忙。” 那人半信半疑,派人通知首领,不多时,报信之人回来,小乙这船方才被允许进入。小乙心想,之前自己进来并无这多守护,想必也是因为自己和夕雨,才让他们提高了警惕。来到里间,首领早就立在水边,小乙二人还未下船,便听他问道, “为何去而复返?莫非还有其他企图!真是我瞎了眼?” 小乙连忙摆手,把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那首领听得闭上双眼,长吸一口气,又慢慢呼出,小乙抱歉道, “陆陆和青青我是绝对信任的,因而在他们面前我也没有任何保留,也是因为少了江湖阅历,这才埋下了祸根。若是无人听到还好,不然定会给贵教带来麻烦!” 首领并未说话,有人怒气冲冲道, “我就说留他不得,你看你看!若是被人听了去,咱们可就永无安宁之日了!我们背井离乡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找了个安身之所,又要亡命天涯了么!哼!” 小乙深感自责,低下头来,他心知再多说无义,于是劝众人道, “无论如何,咱们先行撤离,等到风波平息之后再聚不迟!我惹出的事端,我定会负责到底!” 首领思索片刻,道, “你们就在此处等候,我们商议一番,再作定夺!” 他招集众人过去,也没太多争吵便定下计来,看来首领在这群人中的地位真不一般。他来到小乙葱头面前,道, “我们先行散去,多观察些时日,若是官府没有动静,再来祭祀。若是官府有所动作,我们也只有作最坏的打算,实在不行,就继续逃亡吧!” 小乙不知说些什么才好,葱头缚手而立,不言一语。那首领明白二人心情,安慰道, “无须自责,小乙兄弟,其实我们也该感谢你的。” 小乙不知他为何这般说话,细细听他讲话, “若不是你,我们还沾沾自喜,以为寻到个完美的圣地,再也无人前来打扰。也是因为你,这才给我提了个醒,我们真是太容易暴露,也太容易招来祸端。你想,若是有野心之人发现了我们,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所以还是那句老话,要来的终究会来,命中注定的如何再去强求。” 小乙二人对这首领也是顿生好感,他如此睿智良善,平易近人,真是神教典范。既然商议已毕,这百十来人迅速动了起来。小乙心想,信仰这事真是神奇,即便只是普通人,也似有了明灯一般,也变得大大不同。 众船依次出了水洞,朝不同方向行去,最终只剩小乙葱头这船留在洞内,小乙叹了一口气,道, “葱头前辈,你说若是我没发现他们,他们会一直平安无事么!” 葱头摇摇头道, “纸包不住火,终究会出事的!这样也好,让他们早些警惕,实在不行,那也只有再寻去处了。” 二人看那火苗飞起老高,飘起的烟尘被洞吸了进去,完全引不起外界注意,如他们所说,果然是个完美圣地。看了良久,二人这才撑起船来,往回行去。 回到大船之上,这边没有任何动静,几人挤到一处,小乙说道, “我看咱们还是在这雅州城多待上一段时间,看那官府有无行动,若是有事,那咱们还得出上一份力来。” “这没什么问题,不过小乙哥,这拜火教真不是传说中的邪教?” 白青问他,小乙也说不出来,葱头却是难得抢话说道, “怎会是邪教?他们又没伤天害理,触犯王法,只不过拜那火神而已。我师傅当年可是受了他们大恩,听他说来,这拜火教也会济世救人,绝不是传说那般邪恶。有人说他教义不法,可若真是如此,为何还会吸引这许多信众对它死心塌地,人人都是傻子么!” 葱头一下说了这许多,也是让几人大开耳界。童陆听完,补充道, “你信你的佛祖,他信他的火神,我信我的银子,其实并无冲突,可自古以来皇家最怕的是什么!就是人!一群不听话的,越来越有势力的人!官府拿他们,主要也是因为他们号召力太大,教派势力迅速崛起,必然会被传为邪教,被无情迫害当然也是必然的事了。” 众人同意童陆看法,正商议是否需要换个地方住处,有人轻轻敲门,小乙走到门后,轻声问道, “谁?” 那人回话, “兄弟是我,快些开门!” 小乙识得这声音,赶紧开了门,让他进来。这人正是那日给小乙介绍瑰露,又带他们去往水洞的伙计。 “咦,你怎么回来了!” 那人小声回道, “我本就在这船中做活,平日里消息也是灵便,回来打探一下,才好知会教友。” 小乙问他道, “除了这,你们定有不少人隐藏在雅州城各处,若有风吹草动,也好提前做好准备。” 那人点头, “是有不少,我们被迫害够了,怎能不多加小心!” 集会过后,这船上客人走了大半,一下清冷了下来,几人聚在此处说话,倒显得十分扎眼了,那人轻声说道, “我叫童西来,在这船上负责酒水,那瑰露也是出自我手,不知你们喜不喜欢!你们若是想喝,随时来找我便是!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先去忙,晚些时候再来找你们说话。” 说完他便走了,童陆一听这人与自己同性,对他也多了几分亲切。小乙几人商议一翻,确定要在这雅州城中多待上一段时间,一来这雅州有山有水,气候宜人,适合夏日避暑,众人前些日子太过疲累,正好多休息一阵。二则这里名胜古迹众多,风景秀丽,若是都要看上一遍,也得花上不少时间。第三则是众人对拜火教之事始终放心不下,特别是那葱头,不时前去查看,生怕他们中了官府的圈套。不过还好,似乎一切都如之前一样,众人与那童西来相处一阵,对拜火教也多少了解一些,正如葱头所说,它绝非邪教,被官府禁止,应该也是触碰到了某些人的心结。还有那夕雨,回去之后便再无音讯,众人看那夕家高门独院,也就没去寻他。 这日夜里下了一场大雨,把这街道冲刷得干净,小乙几人出去游玩了两日这才回到雅州城来,在街道上闲逛一番,却听两位路人说起一事,小乙一听,竟是与夕雨有关,赶紧拉住问询,那人嘿嘿直乐,道, “这事你们都不知道,昨天便传开了!听说这夕家的大公子要娶亲了!你们想想,这可是夕家,那是雅州城的这个!黑道白道没有不给面子的!他这大公子娶亲,那可是整个雅州城的大事!听说夕家掷下千金,要送与前来道喜的乡邻,这白领的钱财,谁又跟他有仇呢!咱们啊,都要去凑凑热闹!” “什么时候呢!” “还有两日,这雅州城好长时间没有这么热闹过啰……” 那人举起个大拇指说个不停,几人听完也觉有趣,这雅州城人口众多,夕家再有钱有势,只怕也会承受不住。小乙几人注意到葱头脸上有些异常,这些日子以来,大家都已熟悉他了,他平日里总是冷冷的板着脸,这一旦有了他关心的人或事,便会有些不同,小乙嘿嘿笑了起来,问他道, “葱头前辈,怎么,你对这夕雨的大婚也有些看法?” 葱头哼了一声,也不说话,恢复了平时冰冰冷冷的样子。三人连同那小和尚都一起向他吐舌,葱头也当作没见一般。童陆叹道, “哎,小乙哥,你和那夕雨还有些交情,他怎么也不通知你一声,请咱们吃个喜宴什么的,真不够意思!” 小乙摸摸头道, “我和他也就相处了一晚,更何况,他可能也并不知晓我们还在雅州城中!” 白青笑笑,, “咱们也和这些百姓一起去凑凑热闹,也算是给他道喜了!” “还能拿些好处!嘿嘿!” “哈哈!” “……” 众人说完,随便寻了个住处早早歇了。这两日过得极快,这雅州城中似过年一般,人人带着喜气,各式生意也都较平常好了数倍,也都是沾了这夕家公子大婚的光。这日天还未亮,葱头便在屋内走来走去,小乙起得极早,听到屋内动静,便前去问他,葱头犹豫好长时间,这才开口道, “不行不行!我得去看看对方什么样子,若是个歪瓜裂枣,放浪无耻的杂碎,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进了夕家大门!” 小乙一头雾水,问道, “葱头前辈,你这是怎么了!要去看看那新娘样貌,了解下对方人品么?” 葱头咬着牙,盯着小乙思索片刻,问道, “你要不要去!” 小乙心想这夕雨连新娘的面都没见过,自己先去看了似乎也不太好。可被葱头这么一说,心头却是痒痒,难受得很, “这,这不太好吧。” 葱头正要推开他出门,却被他拉住, “葱头前辈,我去啊!哈哈,你带上我!” 葱头哼了一下甩开袖子, “快些走!” “我去叫上陆陆他们!” 葱头一把将他拉住,面无表情说道, “他们太慢了,就我俩去!快点!” 小乙拗不过他,也只好听他说了。 二人寻了快马,顺着青衣江水向下游奔去,城中百姓也真够热情,天还未亮,已然把街道占了多半,马儿跑不起来,葱头干脆跳下马背,狂奔起来。小乙心道这葱头怕是着了魔,可说好了一起去,他也不能拖了后腿,于是下马跟在葱头身后。天色大亮起来,二人才在一处桥上停下。小乙喘着粗气问道, “葱头前辈,你怎知道这里可以看到新娘子?” 葱头慢慢平缓了呼吸,朝那水面上看去,轻声道, “辰时三刻进门,应该马上要从这下边过了。待会船来了,咱们跳上船去!” 小乙有些迷惑, “葱头前辈,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还要再问,远远的看到喜船过来, “哎呀呀,葱头前辈,来了来了!哇,这喜船也真够漂亮的!” 只见那喜船极大,被精心打扮一番,红色基调,又有各式装饰点缀,不同颜色的鲜花插满船身,老远便能闻着香味。船上人不少,应该大都是为送亲而来。虽是逆水行船,船工众多,却也行得极快。 “葱头前辈,咱们这样下去真的好么?” 小乙有些迟疑,葱头却不容他犹豫,紧紧将他胳膊攥住,只待那船行来。船儿速度极快,若是把握不好,就直接入了青衣江了。二人眼见时机已到,一齐跳下,正好砸进船中,又悄无声息的滚入船舱之中。由于船上满是鲜花,再加上那鼓乐之声渐起,竟是没引起太多人注意,不过还是有人注意到这边,随意观瞧一番,倒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船舱之中也有不少人在,大都守着那些箱箱柜柜,盆盆罐罐。小乙心想,这应该都是些值钱东西,所谓门当户对,能与夕家攀上亲的,也定然不是普通人家。二人没理会这边,一心只想去寻那新娘子的所在之处。没费多大气力,二人便在一处船房寻到了新娘,隔着房门向内观察,房内似乎只有新娘和两位丫环。更多的婆子之类,则聚在外边说笑不停,直到二人进了屋,也没朝这边看上一眼。小乙心道这些人也真够粗心的,这要是新娘不见了,都不知道是怎么丢的!不过也好,自己不费吹灰之力便进到了屋内,真是省去了不少麻烦。想想马上就能见到那新娘子,心头也是砰砰跳个不停。 新娘与二位丫环正在床前说话,二人慢慢移步到了床边。小乙正自兴奋,突然听到一阵笑声,他立定站住,额头上冒出汗来。葱头回头看他,向他轻轻点头,小乙错乱至极,整个人僵在当场。又听得床上有话传来, “你俩这么懂事,真的不会吃醋么!” “哼,哪里轮得到我们吃醋哟!那夕家有钱有势,我们怎么争得过,不过只要你心里有我们姐妹,经常抽空来看看我们,我们也就心满意足了!” “你们两个小乖乖,以后光明正大跟我待在夕家,他们要是敢欺负你们,我一定会为你们出头!” “我们还听说那夕家一向单传,咱们或许可以?哼哼!” “这倒不急,听说那老二就是一纨绔,又何足惧也!一切尽在我们掌握,哈哈!” “可别大意了哦!哎,我们一直在想,也不知道他长得如何!有没有我们姐妹好看?” “他如何能与你们相比,你们可是我走遍整个雅州才觅得的绝世美人,他连你们一个小手指都不比不了!” “你可真会戏弄人家!到时候你一见到佳人,便投怀送抱,对他千依百顺了,哪里还有我们的位置呢。” “小乖乖,你们快来摸摸我的小心肝,看它会不会说谎,再不行,把它们挖出来给看看才好!” “呵呵,你这招早就使过了,可不灵了!” “哈哈,那好,让我摸摸你们的!” “……” 葱头嘴角上扬看着小乙,小乙失了主意,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一起。小乙一步冲到床前,那三人正亲昵着,被这黑黑的小伙吓得够呛,还没叫出声来,各自颈肩都被重重一击,然后软软的倒在一处。小乙看这三人,一个穿喜服画喜妆,完全看不出本来模样,两个丫环长得一般无二,肌肤皆白嫩得紧,面容清秀,淡妆轻抹,长相极美。更要命的是这身材,二女被葱头打晕,平躺在床上,双眉微蹙,连同那傲人双峰上下起伏,小乙也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一个尚且如此诱人,何况是一对呢,也难怪那“新娘”会对二女如此的爱不释手。葱头将三人分开,嘴里鼓捣半天,啪的一声,向那“新娘”额头上吐了一口浓痰。他仍不解恨,又伸手抽了他两记耳光这才罢了。他抽出棉被,将三人一齐裹了起来,然后背起这棉被,来到小乙身边,他突然想到什么,又将三人背回床上,再把那棉被打开。小乙看着这一切,丝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问那葱头道, “这‘新娘’竟然是个男的?!” 正文 十一 事发突然假作人妇,春宵苦短对饮红烛 “你现在什么都别问,以后我自会告知于你!” 小乙正欲问他,葱头又说话了, “把衣服给我脱了,还有这破棍子破袋子也都交给我!” 小乙一头雾水,可这些东西他平日里也都不离身,葱头这要求,还真是有些奇怪。葱头迅速将那“新娘”衣服扒下,又用手在他身上摸索一阵,把那乱七八糟的东西通通拆下。他看小乙还未动弹,一个箭步奔上前来,把那红色盖头狠狠砸在小乙额头之上, “你不是说夕雨是你朋友么?你这个忙总得帮啊!这些人不仅仅要害夕雨,还要害他们全家!你忍心么!” 小乙听刚才那三人的对话,当然知晓这人图谋不轨,可要脱衣服又是为何。 “笨死啦!笨死啦!你装成新娘,与夕雨完婚,可不能让他把夕家的脸面都丢光了!咱们将计就计,把这家伙抓起来,好好利用利用他!” 小乙憋住一口气来,脸色由黑转紫,小声呵道, “我!我!我去当‘新娘子’?葱头前辈,你有没有搞错啊!” “没错没错,就你了!” 葱头伸手去抓他身后的黑棍与背囊,小乙抬手格挡,葱头发力,小乙用尽全力都不是他对手,此时又不敢太做动作,只三五招便败下阵来! “你小子听我的就是,不然我要用强了!就算我替夕雨求求你!好不好!” 小乙艰难点头同意,葱头飞快的给他穿上新娘装,各式装饰也都胡乱插上,算是打扮过了。 “你就跟着外边婆子走,一路上只需配合她行事就好!这人本就是男的,他们想必也好糊弄。还有还有,我先把这三人藏起来,等这大婚一了,再把他们拿去好好审问!” 小乙听得明白,葱头又呛道, “还有,别老绷着背,那小子比你矮上半个头,这衣服宽大,你自己撅着点!” 小乙掀起盖头来,葱头已然卷好棉被,扛到肩上, “你当心点,别出丑了!我去夕家等你!” 说完,他轻轻开门,贴墙而走。小乙上前关上门来,呆呆靠在门上,他这还没成亲,却要成为别人的“新娘”,到哪里说理去。不过葱头平日难有一句话,一下说了这许多,可见这事在他心中多么要紧。不仅因为葱头,更多的,是为了夕雨,为了整个夕家。再说了,自己扮这“新娘”,又如何能够当真!他终于想通,用手在门上头顶的位置划了道,又跪下来比出半个头的距离。 婆子进来,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小乙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想着怎么不让对方发现自己。好在这一路时间耽搁不少,众人也没再东问西问,只想着赶紧把人送到了事,也因此轻易的骗过送亲人。没人提到那俩丫环,小乙心想,只怕是那“新娘”私养的小妾,众人也不知晓,或是根本不去关心。 上轿下船,一路欢歌,那围观人群慢慢聚了过来,小乙坐在轿中,不知外边什么情况,只是心头憋屈,想要发泄一通。也不知童陆白青知道了今日之事,会不会笑掉大牙,他轻轻抬起盖头来,想看看二人是否在那人群之中。轿帘起伏,只隐约见到光亮,哪里能见到实景,小乙索性好人做到底,又把盖头盖得严实。人群一多,行进速度也是慢了下来,有人前方开道,甚至还有官兵帮忙,送亲迎亲双方都是汗流浃背,总算是赶上了进门时辰。 来到夕府门前,小乙弯下身子,听人指挥,顺利进了屋来,这百十来步也是走得异常艰辛。 小乙正等候指示,一只手伸进他衣袖,紧紧握住了他手,又有人在他耳旁小声说来, “哥哥是我!先陪我演完这场戏好么!” 小乙心知不能回话,只轻轻捏了捏他手,以示明白他意。紧接着二人各种结婚礼仪过了一遍,他和夕雨虽然交情不多,但为了他,他也愿意下跪给他的长辈叩头。小乙只觉一切都慢了下来,走一步都要花上好长时间,真是恨不得马上找个房间躲起,再也不要出来。 终于结束了,小乙被人带到新房,夕雨陪在身边,在他耳旁轻轻说道, “哥哥你在这里待会儿,我先出去应酬,晚些时候再过来!桌上有好吃的,你饿了就取了来吃!” 小乙看房中还有他人,轻轻点头,夕雨这才带了人出门去了。 小乙把盖头扯下,扔到地上,自己瘫倒在床上,愣愣看着那精心打扮过的新床。床上有些淡淡香味,小乙也曾见过这黄花梨木,可用这极品的木料做床,即便是那大理皇帝家,也是没有的。小乙坐起身来,看这屋内情形,初见觉得只是普通男子卧房,只是多置办了些喜庆物饰。再看却又十分惊人,大到婚床酒桌,小到帘钩梳篦,无一不是用那最名贵的材料制成,小乙也是见过世面的,却仍被震惊得无以复加。再往细看,就连那屎盆盖子的纹路也都精致无比。他想,这夕家果然是家财万贯,这屋内,仅这小小杯碗也是价值不菲,一齐算来又如何能够估量。可夕家每代就只单传,人丁不旺,又如何能够长久延续呢!所以这人世间,也不是人人都能尽享如意。 这屋外不时有人走动,却是没人胆敢进来,小乙闲得无聊,倒上酒来自己喝过。这刚一入口,心中火热起来,这酒似曾相识,却是与记忆之中略有不同。小乙只觉这酒带些竹香,温润至极,一口酒入到喉中,便如水珠一般,极轻极柔的滑落进胃中,那微弱热气慢慢扩散,暖了整个胃来。小乙心想,之前喝过的那竹叶青与之相比,虽是不同路数,也确实要稍逊一筹,虽都与竹相关,只怕酿制之法、所用竹水都是大为不同。 小乙慢慢喝着酒水,时间却是过得极快。看那外边情形,已然掌上了灯来。小乙还欲倒酒,那壶内却已见底,让他十分扫兴。正不知如何消遣,门外有了动静, “今晚不用你们服侍,快些下去吧!” 原来是夕雨回来了,他支开外人,进了门来。小乙躲在床后,看他一手持杯一手拿壶,摇摇晃晃走了进来。小乙赶紧上前将他扶住,又把门给带上。小乙将夕雨扶到独凳坐下,他很是开心,看小乙杯里空着,赶忙倒上, “哥哥,我要跟你喝上几杯!” 小乙怕他倒下,一手轻轻扶住他后背, “你喝太多了,来日方长,咱们明儿个再喝吧!” 说完他便要扶夕雨上床,夕雨一把握住他手,又道, “不不,现在要喝,一定要喝!” 小乙手心被他攥得生疼,也不好强求,他坐下来,夕雨凑到近前,笑道, “谢谢你,哥哥!” 他一口喝完,又倒上一杯,小乙想着快些喝完,扶他休息,也跟着饮尽。怎知夕雨又要给满上,只是手不听使唤,酒水晃得到处都是。小乙把酒拿了过来,替他斟满。夕雨端起酒杯,笑道, “哥哥,还要再谢谢你!” 小乙回他道, “都是应该的,别这么客气,喝完给你倒水洗洗,赶紧休息才是!” 夕雨把胳膊举了起来,左右摆动,酒水洒了出来,弄到自己身上, “不不,我要和哥哥喝上三杯!” 他把酒杯凑近嘴唇,却发现杯中无酒,于是又要去夺那酒壶。小乙背在身后,温柔道, “那只喝三杯!咱们刚才已经喝过一杯,还有两杯!” 夕雨整个人迷迷糊糊,听完之后微微点头。小乙将他杯中倒上半杯,送到他嘴边,轻轻一抬,酒水滑入口中。夕雨早已醉了,只半张双眼看着小乙,道, “哥哥,我喝不下了,这最后一杯,咱们待会再喝!” 小乙本想让他赶紧喝完休息,又听夕雨说来, “哥哥,你跟我说说话好么!” 小乙不好违他意,只道, “说一会就乖乖睡觉哦!” 夕雨嘴唇微动,那一对巨大红烛在他眼中映出两点火光, “哥哥,我好羡慕你哦!” 小乙放松下来,也看向那红烛, “一路奔波,总是很辛苦的,一不小心,便把命也一齐搭了进去。” 夕雨用酒杯拨弄那烛火,又道, “可是能选择自己的命运,也是很好了呀!” 小乙心知他是说自己,没有办法把握自己的命运,夕雨继续说话, “哥哥,我从生下来开始,就被人规划好了人生。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也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一切。我好希望只是生在普通人家,那样我可以和要好的伙伴一起四处玩耍,可以在父母面前撒娇,可以去集市上置办家用,可以农忙之后在勾栏瓦舍听上一整天的故事。” 小乙知他心中苦闷,可这大富之家,也不似寻常人家那般,需要为生计而辛苦劳作,时时吃不饱穿不暖,那种艰辛也不是人人都能忍受。小乙正欲说来,夕雨又开了口, “哥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是想说我们夕家要什么有什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那些穷苦人家的辛苦,我们体会不得。嗯,是啊!可是我不怕辛苦啊,我就想要普通的生活,若是可以,我愿意放弃我所有的一切,去换这一份自由。我现在就像是一只关在金笼子里的鸟儿,怎么飞也飞不出去,主人再宠,也是欢乐不起来。” 夕雨醉酒后话很多,小乙便只做一个倾听者了。 “哥哥,你知道我长这么大,哪一天最开心么!” 夕雨用手把头托了起来,笑道, “就是那晚,跟哥哥一起看月亮,然后一起看人家拜火神!哈哈,我从来没有过这么好玩的经历!” 夕雨脸色一变,忧郁起来, “我每月能有一次外出机会,可是一到外边,便有好多人跟在身边,做什么都不自在。每次都只是在这城中转悠半日便回,偶尔让坐坐船,也完全没有自己抉择的机会。与你相遇那次,也就是最后的一次了!若是完了婚,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可能都会认不出自己来。” 夕雨忽然大喜,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怎知遇到了葱头前辈和你!我就说你们是我命中贵人,果然不假!不和那人成婚,便有回转余地了!哈哈哈!哥哥,哥哥,你带我走吧!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 小乙看着他不停眨眼,道, “你真愿意放弃这一切!难道就不要爹娘,不要弟弟了?” 夕雨神色黯然,摇摇头道, “有没有我,也都一样的,都一样的!” 小乙不太明白他的话,思虑良久,夕雨轻轻喊他道, “哥哥,我只想做回自己,你能不能帮帮我!” 小乙终于还是点下头来,夕雨兴奋的跳起,他左手上扬,右手甩在身后,慢悠悠转了一圈,然后笑道, “哥哥,哥哥!我好想跳舞,你和我一起跳吧!” 小乙只会些拳脚,哪里会跳,屁股依旧粘在凳子上,夕雨也不勉强他,自己跳了起来。小乙看他迷迷糊糊,却也能控制好步伐,左右腾挪,上下流转,只怕清醒之时也不一定比现在跳得好。小乙看得愣住,夕雨身体柔软,体态轻盈,似个女子一般。他面色时而凝重时而欢喜,舞姿也随这情绪不停变换,小乙虽不懂舞蹈,却也能看出他内心的苦楚与不甘,还有那一点点喷薄而出的梦想和希望。夕雨一支舞毕,停下身形,脸上红润以极,汗水顺着双腮滴下,隐隐约约透出一丝香味,这香味极淡,却沁人心脾。 “哥哥,我跳得好不好看!” 小乙轻轻拍手,道, “非常好看呢!你可是我见过跳舞跳得最好的男子了!” 夕雨呵呵笑了起来,轻轻拂去汗水,说道, “哥哥,你这只怕也没见过几人跳舞吧!不过没关系,你说我跳得好,那我就是跳得好!以后呀,我要有空,就跳给哥哥看,你说好不好!” 小乙想都没想,便道, “当然好了。” 夕雨拍着手笑道, “那好那好!以后我要学更多的舞蹈,只跳给哥哥看!” “为何只跳给我看呢!” “因为只有哥哥懂我呀!还有哥哥,你是第一个看到我跳舞的人,也将是唯一的一个!” 小乙轻轻“哦”了一声,夕雨已然趴在桌上睡着。小乙上前将他抱起,只觉他十分轻巧,只与白青相当,他也没有多想,将夕雨放到床上。他拉开被子,正欲给夕雨盖上,却看夕雨睁大双眼盯着自己, “哥哥,我还有一支舞要跳给你看哦!” 小乙放开他来,夕雨双肘支撑坐起,笑道, “哥哥,你过去喝上两杯,待我片刻。” 小乙听他之言,来到桌旁坐下,看夕雨放下房中隔帘,也不知在里边鼓捣些什么。他倒上一杯酒来,慢慢喝上一口,只觉这酒越喝越润,难怪这么容易喝醉。 又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那烛火也只多烧了一小节,看来燃个三天不成问题。小乙心中挂欠白青童陆,也不知他们现在在做什么,若是葱头没有回去,会不会心中焦急,四处来寻自己。正自发神,帘子分开左右,里边人儿出来。 小乙一看,心道,这夕雨也不知是搞什么鬼,竟是扮上了女子装束。只见迎面这人一身淡紫色,衣裙剪裁得体,精致非常,出尘典雅却又不显老气,美的恰到好处。再看这人一手举在前方,衣袖自然垂下,遮住了上半身来。 “哥哥,我开始了哦!” 听他说话,小乙确定此人正是夕雨,若非如此,只怕会误认为是夕雨身边的丫环了。 小乙定睛看去,夕雨慢慢让那衣袖下滑,露出盘好的精美发髻,发髻之上插着一支淡紫色玫瑰金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小乙知他喜好紫色,这般打扮倒也像样。衣袖继续下来,露出清秀眉眼,右眼眼角之处有一点嫣红,倒是让这眉眼更加鲜活。他眼中光华流转,只有少女般的天真与浪漫。小乙心头一振,这眉眼绝计不是夕雨,可听那人声又定是无疑,他不敢相信,只是用指尖与那酒杯较劲,只待眼前这人将那衣袖放下。 那人轻笑一声,眉眼即露喜色,可他随即一个转身,又躲了开去,小乙不禁站起身来,酒水过满,晃了出来。那人退入帘中,轻纱四处飞舞,他上下腾挪,曼妙身形展露无疑,必是一妙龄女子无误了。细纱蒙住那人一半脸来,看不清真实面容,只依稀觉察这人长得清新脱俗,似那天宫上的仙女一般。那人越舞越快,小乙的心也紧跟着他狂跳起来,他喝了这许多酒也未觉醉意,可看这舞蹈虽只片刻,却已然迷醉得不轻。 良久,那人动作慢慢放缓,轻舞旋转,慢慢靠了过来。小乙未及反应,呆呆立在当场。那人迎到近前,屈膝半蹲一下,以示舞毕。 “哥哥,月儿跳得好么!” 小乙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仍被吓得不轻,听声音,这人不是夕雨又是何人!还有,这人自称月儿,又是为何,他一时想不通。那女子见他这般,轻轻掩嘴偷笑, “哥哥,你先坐下,让月儿细细为你说来!” 她拉起小乙手来,又怕手心出汗让小乙不舒服,于是又用细纱擦拭干净。小乙也曾拉过他手,这般柔软细腻,确定是那夕雨无误。 “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乙结结巴巴问道,她却又把酒给倒上, “月儿刚才说过,要跟哥哥喝上三杯,这是第三杯!” 小乙接过酒来,下意识的与她碰了一下,然后一口饮尽。 “你让我先缓上一缓!” 小乙拿过酒壶,对着壶嘴大喝几口,那壶很快见了底,小乙这才放了下来, “好了,这下可以说了!” 那人抿了一口自己的那杯酒,轻轻抬手,慢慢将脸上丝纱拉开。只见这女子皮肤白皙细致,双眉纤细,两眼专注更是炯炯有神,鼻梁高挺,双唇微启,两颊有些腮红,那嘴角轻轻上扬,粉嫩耳垂轻轻振动。小乙不由自主咽了一口口水,心想这女子长相倒是甜美,还有一丝俏皮色,与白青那种可爱脸型倒是有些不同。 “哥哥!” “哥哥!” 小乙一时没反应过来,那女子接连叫了两次,他才回过神来, “哦哦,你说你说!” 女子笑笑, “哥哥,你说月儿美么!” 小乙脱口而出,继而有些害羞道, “美!美!” 那女子偷笑道, “哥哥那晚也是说过月儿美的!” 小乙回忆那晚情形,心道只怕夕雨的小名便是月儿,那晚说过天上的月儿极美,她想着这天上地下的月儿都是一样的美。他掩藏不住尴尬,傻傻笑道, “是啊,是啊!” 正文 十二 听天由命悲苦自知,夕尊上坐不怒自威 “嘻嘻,哥哥,月儿这里还有酒呢!你等我取来,我再慢慢说于你听!” 夕雨跑进屋内,翻腾一阵,这才抱着一坛酒出来,向小乙不停眨眼,说道, “哥哥,这是月儿珍藏的好酒,你可得好好品尝品尝,这可是陈酿,仅此一坛了哟!” 小乙心头火热,正想喝酒,他马上接了过来,打开一闻,只觉这酒带着翠竹鲜味,却比之前几壶香味更浓郁一些,他喝下一口,竹香伴着酒意一阵阵袭来,之后又是连绵不绝,那滋味真是妙不可言。小乙心想,这两种酒虽是同源,但应该不是出自一人之手。他回转过心神,无心再想这酒,只是低头看着夕雨。夕雨乖巧站在一旁,笑道, “哥哥慢点喝,咱们还有好些话要说呢!” 夕雨拉着他坐下,甜甜说道, “哥哥,咱们从哪里说起才是呢!” 小乙指了指她身子,她呵呵笑出声来, “你直到刚才才看出我是女子吧!嘿嘿,师傅的手段可真是厉害!装扮了这么多年,就只葱头前辈认出我来!你呀,是第二个哟!” “你师傅?” 小乙问道。又听夕雨说来, “我师傅可是绝世高人,这一手易容本领冠绝天下,只因性格上有些小小缺陷,与同门不合,于是离家出走。来到雅州,父亲不住挽留,他一人自在,加之最是喜欢这玉竹酒,于是就一直待了下来。他也是从小看我长大的,是我最亲的人!” 夕雨吐了吐舌头,又道, “看我都说偏了,不过这也和师傅有关的!咱们继续说这女扮男装之事!我和弟弟一齐出生,父亲求一位云游仙人算过,若是让弟弟接手这夕家产业,他定会把这家业败光。父亲对其深信不疑,于是把所有的寄托放到我的身上。可我是个女子,父亲思想老旧,认为也不能继承,他思虑良久,又与师傅秘密商议,这才定下这女扮男装之计。哎,其他人男扮女装都是偶尔为之,而我呢,则是从生下来,就一直这般打扮。哥哥你看我这房间,也是正常的男子装饰,我心头有苦,却是找不到人倾诉!除了师傅和爹爹之外,都长这么大了,也只有你真正见到了月儿真容。我只能在这独院无人之时,取出镜来,看看自己是何模样。” 小乙点点头道, “你爹想把家业传于你,因而让你女扮男装,骗过所有的人!那为何还是让你娶亲,这不又把你给暴露了么!” 夕雨叹了口气,继续喝她那一杯酒水, “爹爹说等我娶了亲,就让我恢复女儿身,他的心思,我终于明白了!” 小乙聚精会神听她说来,夕雨笑笑, “哥哥你放松一些才是!葱头前辈昨夜进府见过我的,他早认出我是个女子,前来问我缘由,我觉得他心无城府,又极有本事,他虽不爱说话,却真的很可爱。他说想去看看对方什么样子,若是不好,就把他丢到青衣江中喂鱼,我也没劝他,心想他若是去了也能早些过来告知于我,免得我一直被蒙在鼓里。他在你进门前就知会于我了,听葱头前辈说你替了那人,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刚才进屋之前,我和他又见过一次。” 夕雨停了下来,眯起眼看着小乙,小乙刚要问那葱头,夕雨又开了口, “哥哥你可知那人什么模样?” 小乙老实摇摇头,说道, “他抹了太多粉,根本看不清真实样子!” 又听夕雨说来, “就是你之前看到的我的模样呀!” 小乙又是一惊,好像回过味来,夕雨接着说道, “我真是对师傅佩服的五体投地!细细想来,我和他的婚事在很小的时候便定下了。师傅常为我检查容貌,不时修补,应该都是按照他的样子来调整的。等我们成婚之后,他便成了我,而我也真的可以恢复女儿身了!哈哈,爹爹的也真够狡猾的!到时候接下这夕家家业,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爹爹不让我出门,可能也是怕我被人识破,坏了他的好事。再有,爹爹把我当男孩养,那边则是反了过来,把他当女儿养。这样想来,一切也都能够说通了!只是爹爹忘了一点,对方又是何种人物,人品怎样,能力如何,他难道也不考察考察?后来听葱头前辈说,这人特别能装,表面一套做的完美至极,内心奸恶却是无人能及,只怕也是因此骗过了爹爹。哼,想要算计我夕家,做梦去吧!” 小乙听完,也总算理清了头绪,他长舒一口气来, “原来是这样!不过夕雨……” “哥哥,我也不叫这名,这只是父亲让我在做男人时用的名字!嘿嘿,我原名叫夕月,是娘给我取的名字!你以后就叫我月儿呀!” “夕雨,夕月,这夕月还真是要好听一些!” “那是自然啊!” “不过月儿,” 小乙初次这般叫她,倒是有些不太习惯, “月儿,你这丈夫不在了,而你又恢复了容貌,那接下来怎么办才好,我可扮不成那人哦!” 夕月一想也是,这活生生少了一个,又突然冒出一女子出来,的确不太好解释,这夕家又如何面对那悠悠之口。 “哎呀,管不了那么多了,大不了跟爹爹摊牌!反正我也不想再恢复男儿身了,也不想再在家中待着。哥哥你就带我走,咱们走遍天涯海角,再也不回来了!” 小乙不知该如何拒绝,她一口一个“哥哥”,把他心都给叫酥了,只憋出几个字来, “这样真的好么?” 夕月轻笑出声,把那杯中酒一口饮尽, “哥哥,今日咱们已经祭过天地,拜过父母了!也就是说,我俩已经是真正的夫妻啦!只不过呀,白日里我是新郎你是新娘,这夜里颠倒过来,变成你是新郎我是新娘!哈哈,你可不能将我抛弃哟!咱们刚才已经喝了三杯酒,礼数都已经完成了!” 小乙噌的站起,忙道, “不是不是,今日我只是帮忙,作不得,作不得真的!” 夕月有些惆怅,却仍旧轻轻笑着, “哥哥,你真的不喜欢月儿么?” 小乙慌忙摆手,道, “不是不是,不是不喜欢,呀,不是,哎,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小乙一时嘴拙,乱说一通,倒是把夕月给逗乐了。 “那我就默认你喜欢月儿了哟!” “我喜欢月儿,但又不是那种喜欢!月儿,你……” 夕月睁大了双眼,盯着小乙,小乙停下说话,夕月抿嘴一笑,说道, “哥哥,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带酒窝的小姑娘,嗯,我见过她一次,也很喜欢的。但是,哥哥,你也可以喜欢我的呀!” 小乙真不知如何回话, “我,我,你,你……哎呀!我……” 夕月捂嘴笑了起来, “哥哥,你怎么还语无伦次了呢!我逗你玩呢!你若是那见一个爱一个的,我又怎会喜欢上你!” 小乙听完,这才放下心来, “月儿,你可把我吓坏了!” 夕月一把抱住他胳膊,又道, “嗯,你只当是帮我忙,我呢,可是当真了哟!呵呵,你是我已过门的媳妇,这一辈子都是!” 小乙想要挣脱她手,那胳膊却被她越攥越紧,他怕把她弄疼,也只好放弃, “月儿,你,你……” 夕月甜甜一笑,道, “哥哥,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好么,至于其他,我也就不再勉强于你了!” 小乙点点头,听她说来, “陪我一晚,待到明日天亮,你若要走,我绝不拦你!” 小乙心想,这时辰已经不早,再待上一会料想也没甚大事,只当陪她说话解闷了。他微笑点头道, “好!” 夕月已然累极,她被小乙扶到椅子上,很快闭上了眼。小乙听她呼吸平稳顺畅,已是睡熟。他抱起夕月,放到床上,欲脱开手来,可夕月睡梦之中仍旧抱着他右臂,死活不放,小乙就这般坐在床边,将右臂抬到让她最舒服的高度,直到天明。 夕月睡得香甜,小乙看她梦中嘟嘴,模样很是俏皮,即便已然天明,还是没想叫她起来。待她醒过来后,已然过了辰时。夕月睁开眼来,看那窗外已然大亮,惊叫起来, “哎呀不好!哥哥你怎么还没走,这大白天的,你怎么出去呢!” 小乙笑笑, “喏,你这样,我怎么好走!” 夕月看看自己双手还抱着小乙,上牙轻咬下唇,抱歉道, “哥哥,都是月儿不好,你先在房里待会,我去去就来!” 小乙一把将她拉住,道, “你现在这个模样,还有人识得你么!” 月儿这才想起,昨日那人已然不在,这么冒然出去,真是不容易解释清楚。她在房里走来走去,不知如何是好。 “月儿你先别急,不如将你师傅找来,暂时先恢复之前的男装,待到一切安排好,再变回女儿身?” 夕月差点哭出声来,道, “昨日他们都觉没有意外,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师傅便放开手脚,喝得大醉当场,今日能否醒来都做不得准!而我,我,我也再不想穿那男装了!哥哥,你不知道这里绷得好痛好痛!” 小乙看她所指地方,那双峰激凸起来,他马上又移开眼去,心想,这少女要扮男子,仅是压抑住这胸前部位,已然要吃上不少苦头,更何况她每次走出房门还要贴面皮,浇发蜡,穿高鞋,就连声音也要刻意改变,其中辛苦可想而知。更难能可贵的是,即便如此,她仍旧热情开朗,对那未来充满着期盼。小乙对她,原本只是心生怜悯,现如今更多的却是钦佩与欣赏。夕月要他带她走,他倒真是有些摇摆不定了! “怎的还没起床!真是懒到家了!” “回老爷,昨天大喜的日子,公子和夫人兴致正好,还跳舞来着,应是太累,所以没能早起。” “哼!你们先下去吧!” 小乙夕月听得真切,正是这夕家老爷来了, “快些开门!开门!” 屋门被砸得咚咚直响,夕月干脆躲到了小乙身后,小声急道, “哥哥,怎么办!怎么办!都怪月儿贪睡,连累了哥哥!” 小乙按住她肩头,道, “迟早也要面对的,不如现在就说个清楚。” 夕月看着小乙坚毅眼神,用力把头点了一下。小乙上去开门,门两边打开,门口正中立有一人,四十上下年纪,穿着虽是朴素,却是从头到脚无不透露着干练。小乙看他国字脸型,五官分明,虽然只是普通样貌,可若是与他四眼对视,马上就能感受他那不凡气度,还有一种超然的压迫感。 “夕老爷好!” 那夕老爷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身体巍然不动,不带一丝情绪回道, “嗯。都起来了?” 小乙尴尬着点头回他, “起来了起来了!” “收拾一下,到前厅来。” 夕家老爷转身去往前厅,夕月哆哆嗦嗦贴在小乙旁边,二人一起跟在后头。夕月这小院是个院中院,鱼池假山皆是小巧玲珑,别致得紧。昨夜听夕月说来,平日里,也只夕老爷、师傅、还有几位远近闻名的教书先生能够进这院子,除此之外,极少人来,因而这里多数时候只是她一个人的小天地。下人们平日里不让进来,就连饭菜也只由师傅亲自送来,偶有节日时分准许前来安置果品、装饰屋瓦之类,非有要紧之事,不会留在这院中服侍,等候差遣。不过夕月也没太多空闲时间,各类书卷堆得老高,她倒还算机灵,大都学了个马马虎虎。 三人来到厅内,桌椅之上早已置好了茶水,夕老爷端起来,又放了下去,应该还热得很,他眼中有些怒意,脸色却是一点没变, “你俩谁来说?” 夕月挪了几小步,让小乙挡住她一半身子, “爹爹,我来说。” 夕月刚要说,夕老爷却是打断她,道, “还是这小子来说!” 夕月嘻嘻笑了两声,轻轻闭上双唇,眼中满是期待。小乙把心绪调整一番,这才把自己昨日经历说了一遍。夕老爷也是偶尔立下眉毛,或是动下嘴角,小乙完全看不懂他,也只好实话实讲,不敢有任何隐瞒。夕月听他说得一本正经,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可被夕老爷用眼一瞪,也就不敢再造次了。 “听你说来,这小子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按理来说应该不至于,我有眼线不时跟我汇报,难道也被人家收买了?” 夕老爷有些不敢相信,小乙回他话来, “我对天起誓,这事千真万确!第一眼见到他,他双腿之上分别坐着一女,长得一般无二,听他说话也是极其下流,不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夕老爷点点头,忽然双眉立起, “嗯?!你就是可托付终身的?” 小乙被他问住,支支吾吾道, “我,我和月儿,我们,我们之间没什么的!” “哼!还月儿,叫得挺亲热啊!” 夕老爷端起茶碗,小乙看他架势,只怕随时要砸将过来。 “爹爹!小乙哥是个好人,他可帮了我们大忙!我和他呀,什么事都没发生,你放心好啦!” 夕老爷定力十足,马上恢复了之前模样, “那小子现在在何处,把他拿来见我!” 小乙回道, “那位前辈应该与我同伴一道,我这就回去把他带来!” 夕老爷瞪了夕月一眼,道, “你小子就给我呆在这里,我闺女的清白坏在你手上,可不能让你就这样走了!” 小乙憋红了脸,他不知为何,在这夕家老爷面前,自己完全说不上话来。夕月站了出来,笑嘻嘻奔到夕老爷身边,拉住他手不住晃悠, “爹爹!你别再为难小乙哥了!” 夕家老爷看来也是极爱这姑娘,思索了片刻,便道, “你的同伴在何处,我把他们一同接来,若那小子真如你们所说,也是要多谢你们,没让我女儿毁在他的手里。哎,我当初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白白忙活了这么多年,也害我女儿受了这许多的苦。” 小乙听他这般说话,也是替夕月高兴,她以后若能一直保持女儿身,那可真是因祸得福了。夕月围着夕老爷转圈,似个天真小孩一般,夕老爷笑得合不拢嘴,父女之情难用言语诉说。小乙心头暖意上来,却又想起了自己身世,慢慢低下头去。夕月见此情形,赶紧过来问询, “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是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了?” 小乙轻轻摇头,笑笑, “没什么,没什么。挺好的,我都挺好的!” 夕月笑得双眼眯成一条线, “哥哥是怕月儿担心,嗯,月儿今日要亲自做上一桌好菜,让爹爹和哥哥一起品尝!” 夕老爷起身,说是要去接童陆等人,顺便给夕月准备食材。小乙万万没想到,这么大的事,在夕老爷面前,竟是这般轻巧过关了。夕月看出他心思,道, “其实爹爹最疼月儿了,月儿要什么他都会满足,我想着他也是一见到我便想到了娘,还有我这么辛苦,他也总想要补偿于我!” 小乙点点头, “看得出来,他是真疼你!” 夕月呵呵笑了起来, “哥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么!我特别傻,怎么找也找不到那骨剑!” 小乙想起当时情形,也不觉莞尔, “当然记得,你一人叫了一大锅鱼,结果把鱼肉翻了个稀烂,却是一口没吃,还要把骨剑送给别人,还要去亲人家!” 夕月蹦跳着拍起手来, “对呀对呀!我可是把脸面都丢光了,哈哈,不过它本来也不是我的脸面,丢就丢了吧!我要说的,也是这鱼骨之事。我回来之后问过爹爹,为何平日里我吃的鱼中并无鱼骨,爹爹说我很小的时候吃鱼卡住了鱼刺,差点没把喉咙扎破,从那以后,给我的鱼里就再没出现一根鱼骨鱼刺了!这剑骨我也经常拿来玩,不过都是早先就被取下来的。哥哥你说,爹爹还是特别疼我,对不对?!” 小乙点头道, “自然是的,哪有爹娘不喜欢自己孩子!” 夕月跑进屋中,出来时带上一只檀香木盒, “哥哥,你看你看,这盒里全是骨剑呢!我正想着把它们一个个用细线绑起来,做手串做项链,还要做一条漂亮的裙子,一动就碰得吱吱响!你说你说,会不会很好看!” 小乙笑笑, “当然好看啦!月儿做的肯定很好看的!” 夕月呵呵笑着,紧紧抱住了那盒子。 正文 十三 阴阳变换初露真容,强人来犯恃武逞凶 小乙陪坐在夕老爷身边,二人喝茶说话,小乙虽然还有些不太自在,却也能开上几句玩笑了。夕月进进出出,忙东忙西,小乙想去帮忙,却被夕老爷叫住,二人喝茶闲谈,不聊其他。 “爹爹快来,哥哥快来!菜都上齐了,快些出来尝尝。” 外边夕月叫唤,二人放下茶碗,走了出来。夕月满头是汗,嬉笑着看二人走来。夕老爷被按在椅子上,夕月又用筷子夹了一块鱼肉,递到他嘴里, “爹爹,你看这鱼肉好不好吃!” 夕老爷把眼眯起,甚是欢喜。小乙看这父女二人,心想,这夕月让自己带她走,可看这情形,只怕自己愿意,她也不一定舍得,也许之前只是她说的气话吧。夕月拉着小乙坐下,也给他夹了一块, “哥哥,你尝尝!我已经尝过啦,不比外边做得难吃呢!” 小乙尝了一块,味道果然不错,只是稍稍缺了点火候,他忍不住夸赞,道, “月儿好手艺!这鱼鲜美之极,我呀,真是有口福呀!” 夕月很是开心,在二人身后蹦来蹦去, “好吃呀,那就多吃一点!” 小乙较常人来讲,胃口也要大上许多,想不到和这夕老爷比起来,却还是差了不少。夕老爷放下碗筷,笑道, “我这年轻的时候,能肩挑四担,饭量可抵四五个普通人,现在年纪稍长,还是要差上许多了。小乙,你以后得好好对我们月儿。” 小乙吃了一惊,这夕老爷冷不防的一笑,倒是让他心头凉了半截, “夕老爷,我和月儿……” “难得月儿喜欢,反正你俩该有的礼数也都有了,我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我刚才出去打听过了,你们在大理闹出了不少动静,不过也还算是正直勇敢,有智谋有担当,月儿还是极有眼光的。现在看来,我把月儿交给你呀,至少也比交给那马官儿放心。” “夕老爷,我……” “不过更重要的,是你俩的缘分到了!她好容易才出去一回,却是接连遇到你两次,成一次婚,新人却又换成了你!哎,真是太巧太巧,我若还要反对,倒是我的不是了!” “夕老爷……” “还这么叫!得叫岳父了!我这夕家以后就靠你们了,我呀,再过几年也就青衣江中钓钓鱼,休闲度日了。” “我,我,我……” 夕月在一旁捂嘴偷笑,笑这小乙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看小乙无助模样,她撅起嘴来,对夕老爷娇嗔道, “爹爹,哥哥一时半会还适应不了,给他些时间嘛。嘻嘻,反正呀,月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小乙心道,这父女二人都已经确认,自己心头焦急,却是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夕月握住筷子,支在桌上把头稳住,眯眼看着小乙,小乙定下心神,心中盘算,还是先把这事说个清楚,否则以后更难扯清。正要说话,那门外有人大声禀报, “老爷,按您的吩咐,都在堂中候着了!” 夕老爷点点头,笑道, “月儿,爹爹答应你,以后再也不让你再扮回男装了!贤婿,你也一起来,你的同伴们到了!” 小乙被他叫得头皮麻木,胸中气闷,差点喘不过气来。不过他又想,自己身在其中,真是没有太多办法,童陆鬼点子多,定能出个好主意。二人跟在夕老爷十步之后,出了院来。夕月忽而来到小乙左边,忽而又去往小乙右侧,还不时来到他身前,倒退着走路,小乙看她这般可爱,打心底里疼她以往从不曾穿着女装出门,他脑子中闪过一个念头,这月儿若是他的妹妹,那该多好! 夕宅极广,小院之外更是翠竹玉亭,廊桥水榭,几只小船泊在水边,静待来人,好生雅致。几人穿过荷塘,又拐过几间耳房,这才到了堂中。 “嘿,小乙哥!你这新娘子可当上瘾了呀!这都一天一夜了,也不回来说上一声!” 说话之人正是童陆,他只顾得上小乙,也没理会那夕家老爷,夕老爷倒也不是小气人,向几人点头示好,来到大堂正中,夕月乖乖跟在身旁。小乙见只有童陆白青和小和尚三人,童陆身旁不远处,用麻袋装住,露出了被堵住嘴的半个人头,应该就是那真正的“新娘”了。小乙四处寻来,不知葱头跑到何处,忙上到跟前,问三人道, “我的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下来再说。我没看到葱头前辈,不知他去哪了,我可还要他为我作证呢!” 童陆哈哈大笑,白青小和尚也是咯咯笑个不停, “哎呀,这下好玩了!葱头遇上了蒜头,这俩兄弟,一对活宝,也不知道又跑哪里去较量了。按我说,蒜头的赢面大一些!” 童陆大声回道,白青又接下话来, “他俩一见面就吵,吵一下就动手,嫌地方太小,于是换个宽敞的地方打架去了!我们哪里拦得住,只是在旁观瞧,也不知道为谁鼓劲。他俩打得可厉害,也可好看了,像是跳双人舞一般!可是打了一夜也没能分出胜负,清早二人停下休息,还商量着要把那肥猪宰了吃肉,要吃饱了再打。夕老爷寻我们来时,他二人又打上了,也没时间来答理我们!所以,我们就带着这人一起过来了。” 小乙心想这两兄弟当真是奇人,二人合在一处就又更加神奇了。白青这时才注意到夕老爷身边那位可爱姑娘,夕月浅笑着看她,她拉了拉小乙衣袖问道, “小乙哥,这姑娘是谁,为何这般看着我!” 小乙正要回他,夕老爷却开了口,堂中瞬间安静下来。 “咱们夕家上下,除了那远行经商的,也都在这里了。今日我要宣布一件事情,没在的,大家也记着提醒一下。” 众人眼光齐齐投向夕老爷,听他如何说来。 “哎,当年也不知怎么想的,把这简单的事情做得这般复杂。我这乖女儿也因此受了好多苦,我真是,哎!” 众人都知有两位公子,忽听他说还有个女儿,也都惊诧至极,夕老爷又道, “我就挑重点说明,若是还有疑惑,尽管问来。原本就是一对龙凤,我深信仙人之言,欲将这夕家产业交付女儿掌管,可又担心她是女儿身,不能服众,因此才出此下策,将她扮作男子,以瞒过众人眼光。孩儿娘心疼她,不想她一辈子只被当作男子,恰好又有易容高人住在府上,于是商议一番,这才定下了此计。我真是糊涂,谁说女子不能持家,今日啊,她扮了女装,你们看看,像不像她娘?!” 众人低声议论,那二公子看着夕月,脸都绿了,也不知是欢喜还是怨恨。夕老爷示意下人打开麻袋,众人见里边那人,惊叹出声,夕老爷又道, “把他拉出来!” 一旁机灵的家仆赶忙解开麻袋,那人滚在地上,口中呜呜叫个不停。夕老爷哼哼两声,道, “我真是瞎了眼,竟然以为有这人助我月儿,我夕家便能更上一层楼。你们先看看他样子如何!” 众人围了过来,那小伙端来一盆清水,用抹布在他脸上擦了几下, “嘿呀,这不是大公子么!” 那人自知失言,赶紧闭上了嘴。夕老爷点点头,咬牙道, “没错,我家月儿就一直扮作这马官儿。我与他父亲交好,没想他这儿子这般虚伪无能,人品也是差到极点。这么些年被人糊弄,我也真是老糊涂了!” 那马官儿依旧叫喊不停,口水把那堵嘴布打湿,夕老爷不想再看他,于是大手一挥,道, “把他关起来,咱们下来再审!想算计我夕家,哼,你还没这能耐!” 两人拉起那马官儿下去了,众人议论纷纷,也大致明白了事情原委。 “老爷,昨日刚大婚,今日就出了变故。若是把此事说出去,只怕会影响我夕家声誉!” 夕老爷轻轻摇头, “已经错了这么些年,现在还要继续错下去么!不过也真是好运,昨日与小女完婚之人,也正好是小女心仪的男子。贤婿,你过来,跟大家认识认识!” 小乙僵在当场,脸上筋肉绷紧,极不自然。童陆张大了嘴看着小乙,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得不轻。小和尚圆心把眼睛瞪得老大,不住眨眼。白青却是咬住下唇,直勾勾盯着夕月,小乙看她眼中泪水不停打转,又快把嘴唇咬破, “青青,你听我解释,我和月儿不是那种关系!” 白青听他这月儿叫得亲热,放声大哭起来,她只顾哭泣,完全不理他人如何。小乙俯下身来将她抱住,安慰道, “我真的只是配合葱头前辈,在此之前,也根本不知她是女儿身,待我向他们解释清楚,咱们便离开雅州,再也不回来!” 白青听他这般说,慢慢停了哭声。小乙看向童陆,童陆双手一摊,嘴角抽搐两下道, “这事我可管不了,我还以为像我这样的青年才俊,才最受女子欢迎,没想你倒是先被人看上了。” 小乙长舒一口气,坚定的走到夕老爷身边,他微微点头,正要说话,却听得门外嘈杂一片,又是叫喊又是拍门。堂内众人大哗,不敢想象竟还有人胆敢来这夕府撒野,莫非是连命都不想要了?小乙心想,莫非是那马官儿一家知晓了昨日这事,故意带人上门挑衅?待到那夕家大门打开,门外堵着的却是一群统一装束的江湖武人。夕府有不少护卫,也都抄起了家伙,双方就这般对峙起来。小乙注意看那群人,个个目光深邃,没有喜怒,手持特制兵器,小乙从未见过这等兵器,不过看样子似乎装有箭矢,是些远程杀伤利器,绝计不能小觑。那当前一人抱拳,朝里边大声喊道, “我等奉门主之命,前来迎接三长老,还请夕老爷行个方便!” 夕老爷走了出来,看那些人似乎来者不善,回道, “哪有什么三长老,这里都是我夕家家人,要找你们的三长老,还请移步!” 那人冷笑两声,道, “我等确有可靠消息,三长老此时正在夕府,夕老爷,我们的耐性也是有限的,还请夕老爷三思!” 夕老爷一听,顿时火起,怒道, “还想在我府上撒野不是!来人,关门送客!” 夕老爷一声令下,众护卫持棍上前,将那些靠近大门的江湖中人乱棍打出,然后“嘭”的一声,大门关闭,将其关在门外。 “夕老爷,我等不想与你为难,若是再三刁难,夕家今日便要葬送在你手里。” 众人大惊,这人说话如此大胆,竟在这朗朗乾坤之下无视王法!小乙心头却有担忧,看这群人体态装束,定然不好对付,若是起了冲突,也难免有所损伤,如若对方痛下杀手,夕家覆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小乙并非害怕或是过高估计对方实力,只是隐隐觉得门外之人极不简单。他来到夕老爷身边,说道, “夕老爷,这些人可不好惹,咱们还是……” “哼!什么叫不好惹!难道我就好惹!来人,他们若敢进来,直接乱棍打死!” 众护卫领命,齐刷刷排成一行,长棍立在身前,气势上倒也还算过得去。小乙有些着急,生怕双方起了冲突。夕老爷又道, “贤婿,你带着月儿下去,这里的事,你别管了,我自会处理妥当。” 身边仆人马上近前提醒, “公子……呃,小姐见不得这场面,姑爷还是带着小姐下去歇息才是。” 这一声姑爷让白青听了进去,马上又哭出声来,小乙从未见她这般哭过,也是心疼得很。夕月没有走上前来,只远远的微笑着注视小乙三人,她眼中泪光闪闪,却没掉下泪来。 只听得门外一声令下,四处铁钩声响,众人还在观察,数十铁钩已然飞过墙来。众护卫上前阻止,哪知对方更快,还未到墙边上,墙头已然爬上二十多人,个个手持怪异武器,对准墙下之人。 “夕老爷,这是最后一次提醒!若是不从,那可要对不住了!” 小乙看那说话之人立在墙头,他一手轻挽衣袖,俯视这方,眼神轻蔑,一点不把夕家放在眼中。刚才那话,分明就是威胁,哪有讲理提醒之意。 “哼,你这是私闯民宅,待官府派人前来,定要将你等押入大牢!给我打下墙去,把这些人清理干净,我重重有赏!” 那人仰天长啸,回道, “不自量力!” 那人左手划下,怪异武器之中乱箭激射而出,小乙大喊不好,可双方距离太近,哪里能够躲过。只此一轮,这些护卫便都挂上了彩,小乙看那武器,箭矢应能连发,威力也是极大。再看墙下,几人伤势较重,再也无力爬起。不过还好,这些人本就没有杀人之意,这第一次只怕也是给些教训,若是再不听话,下一次可能就没这好运了。众护卫不敢动弹,生怕一转身,那箭矢便从后背通体而过,因而也都持起棍来,至少将前胸护住。小乙顾不得那么许多,奔至前头,向那人大喊道, “有什么话好说!怎的随意伤人!” 那人瞥了一眼小乙,回道, “看你这黑小子,莫非也是这夕家人?”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这是我们家姑爷,你说话注意点!” 那人惊奇道, “夕老爷什么时候多了个女儿,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小乙早就猜到夕家没有能力与这群江湖中人抵抗,看那家仆聪明,于是让他从后门出,搬救兵去了,此时只要能够拖住他们,待那援助前来,就能化险为夷。他神色坦然,看向夕老爷,夕老虽然怒气盛极,却也点下头来,应是同意让小乙来处理这事。小乙转过身来,对着墙上那人喊道, “我现在就代表夕家,有话对我讲便是!你所谓的三长老姓甚名谁,为何如此肯定他就藏在我夕家!” 那人也不着急,慢慢坐了下来,道, “这人不便讲出真名,这消息嘛,也不好透露。” 小乙看他没再下令放箭,心头稳了一些,慢慢走上前去。童陆白青,还有夕月都是紧张至极,因那诸多奇巧武器开口都对向了小乙。小乙摊开双手,停了下来,道, “若是这般讲来,又让我们如何找寻?” 那人笑笑, “也不劳烦你们,我们亲自找寻便是,夕府虽大,倒也用不了太长时间!” 小乙伸出手来,向后比划,众护卫看得明白,应该是让他们先行退回。有人尝试几步,对方并未阻拦,众护卫这才带着伤员先后退了回去,退到料想的箭矢范围之外,这才停了下来,持棍待命。小乙心想,这些人确是没有杀人之意,只是手段过激了些,若是可以讲和那就最好, “可否听我一句?” “说!” “看得出来,阁下并无伤人之意,为何还要这般用强?不如坐下来好生商议!” 那人大笑起来, “你这小子倒是有趣得很,有些胆识,也有些呆头呆脑,若是有那机会,我倒真想坐下来与你喝上一杯!不过今日啊,实在没空。” 小乙还欲说话,从远处墙顶奔来十数人,看那穿衣打扮,与这边墙上二三十人应是一路。 “没有发现三长老!应该就在这厅内院中!” 那人听到回报,笑笑, “其他地方都探查过了!他就在这里,咱们快一些,给这新婚夫妇多留些相处时间才是!” 夕老爷大怒出声, “混账,竟敢随意搜查民宅!还有没有王法!” 那人笑道, “这话说的!夕老爷好生小气!不过你再稍稍忍上片刻,我们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话音刚落,墙上众人蠢蠢欲动,便要跳将下来,查个究竟。夕老爷哇哇大叫, “你们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他抄起一只棍来,猛冲上来,众护卫也算忠心,齐齐跟了过来。小乙心头着急,莫要再起冲突才是,双方实力差距太大,自己一方完全没有能力抵抗。小乙心头又想,这人若真是藏在夕府,只怕也是老爷的上宾,他们这样作为,哪里是请,分明就是入宅搜捕,夕家再无能,也绝没那道理将人交出。别人已然欺负到了头上,当然也不能随便退让。他挺身而立,大喊, “难道没有更好的办法?非得斗个你死我活?!” 小乙变换防守姿势,伸出一手接住递来的长棍,若是敌方再犯,那也只有以命相搏。 那人干笑起来,良久方停, “不自量力,怪不得我了!” 那人一手抬高,便要斩下,忽听得堂中有人回应, “休要放肆!我跟你们回去便是!” 正文 十四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身犯险不弃不离 众人回头,只见一老汉缓缓走出,青衣长袍,面色寡淡。夕月大声叫喊, “师傅!师傅!” 众人也都认识,正是夕月师傅!众人只知他有些笔墨,平日里也极好相处,可又怎能猜到他便是那人口中的三长老。墙上之人收好武器,站起身来, “三长老,我们在外恭候,门中巨变,请速速跟我等回去!” 夕月跑到她师傅面前,拉住他衣袖不放,道, “师傅!师傅!你怎么成三长老了?你别走,月儿离不开你呀!” 师傅拉着月儿,极是爱怜,一个老汉竟是哭了鼻子,他哭了一阵,这才说话, “月儿不用担心,师傅去去就回!” 夕月不是傻子,她疯狂摇头, “不!不!这些人这么凶,定然是有所图谋的,师傅又怎能说回就回!我不让你走!不让你走!” 师傅摇摇头,把她头顶散乱的头发一根根收拢理顺,然后走开两步,仔细观瞧,觉得不满,又上前整理,如此几次,方才满意。 “月儿放心,师傅没事的!我呢,还有些利用价值,他们绝计不会对我怎样!你呢就乖乖的待在家中,跟着这黑小子好好过日子!我刚才亲见,这小子不错,是个靠得住的。” 师傅伏到夕月耳边轻声道, “月儿你得用点心,这小子心头还有别的姑娘,必要时用些手段!师傅教给你的,你都记下的吧!” 夕月听他这话,有些羞赧, “师傅!” 小乙有些慌乱,师傅拉着夕月来到他身边,伸手过来一把将小乙手中棍子夺下,丢在一旁,然后轻轻将夕月纤细小手放在他手心。师傅把二人双手叠在起,小乙想要抽回,却被他死死按住,师傅语重心长道, “月儿就交给你了!你若不把她照顾好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小乙眼角余光看到白青童陆,白青怒气冲冲,童陆却是一脸的幸灾乐祸,他不知如何回话,却听夕月哭笑着回道, “师傅放心,我们都会好好的!” 师傅叹了几口气,这才放开手来,朝那墙顶众人挥手,道, “走吧走吧!” 他开门出去,右手食指指天,轻晃两下。那几十人跳下墙来,齐齐跟在身后,转过巷口便消失不见。 夕老爷哼哼两声,把那棍子狠狠摔在地上, “关门!” 说完,他转身进了大堂,在主位之上坐了下来。众人跟了进来,小乙放开夕月双手,慢慢移到白青这边,白青生着闷气,转头不再看他,童陆直乐得弯下腰来。夕月则是嫣然一笑,回到夕老爷身边去了。夕老爷大口喝茶,又把茶叶吐回碗中,喝道, “是谁走漏了消息!是谁!”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胆敢再说一句。 “他在我府上十多年,一直无事,怎会突然走漏消息!” 童陆好事,举起手来, “夕老爷,我问一句?” “说!” “夕老爷您怎么知道是这府里人所为?” 夕老爷一拍桌子,怒道, “若非如此,消息怎会流出!” 童陆笑笑, “既然他已经在府中多年,应该也与众人相熟!早不出事,晚不出事,恰恰在这大婚之后出事,难道您不觉得蹊跷么!” 夕老爷身子一颤,冷静下来, “你继续说来!” 童陆很是得意,大摇大摆来到场中,小乙很想给他屁股上来上一脚,听他说话也是浑身不自在。 “夕老爷,这人身份只有你知对不对!刚才听夕月说话,也能猜到一二。” “确是如此,月儿并不知晓。” “嗯,依我看来,这马官儿家最是可疑!您这移花接木之计,哎,怎么说才好!不提它不提它!这马官儿成婚之后,顺理成章成了您的儿子,可这家产仍是会交于夕月,不知是与不是!” 夕老爷点头,童陆又道, “我们也先行审过,觉得这人心术不正,他又怎会甘心被夕月压制!若是你们都没了,这马官儿只是换个名字,喏大的家业,啧啧,就归他一人所有了!”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夕老爷不断点头, “但这马官儿家,又怎会知晓月儿师傅便是他们要找的人!” 童陆卖个关子,清了清嗓子,小乙都看不下去,对他做了个鬼脸,白青一直不理小乙,小乙也只好陪在身边,闭上了嘴。 “夕老爷应是信得过对方,这才定下此计,因此马官儿家知晓此事的应该不多。不过人嘛,总会有疏忽的时候,或许是酒后失言,或许是梦中妄语。马官儿家虽然离得远,但夕月每次出门,总会遇上些路人吧!谁又能保证没人见过正真的马官儿?这两人长得一般无二,怎不让人起疑?” “继续讲来!” “夕老爷不要着急,嘿嘿!我猜想,这马官儿本来等着‘嫁’到夕府来,换个身份继续逍遥。哪知夕老爷心疼夕月,还是定期放她出门玩耍,也因此埋下了隐患。夕月出门总得以面示人,于是只有扮作马官儿的样子,这样才不会让仆人们发现问题所在。马官儿知道还有一个自己,便猜到了一切。易容之术这般高明,可不是普通人能够办到的,这小子只怕也是从这入手,查明了夕月师傅身份,也正是利用这点,才请来这一群好手助力。” “说的有理!不过又是何人在为马官儿办事!” “夕老爷,若我猜的没错,马官儿家也有你的眼线,并且不止一个!” “确实如此,你倒聪明的很!” 童陆抱拳笑道, “过奖过奖,只是有些小聪明罢了!虽然不知其间发生何事,但也能看出马官儿家着实太不可靠。你那眼线只怕早已变节,马官儿才这般肆无忌惮!夕老爷,以后识人用人还得当心啊!” 夕老爷理了理童陆之言,不住点头, “若真如你所言,倒真是我自己的过错!哎,还好今日没出大事,否则以后如何对列祖列宗交待。” 众人相互探讨,议论纷纷。门外又有人大喊起来, “老爷开门,官兵来了!” 夕老爷站起身来,向旁边人示意,那人下去张罗,夕老爷则自己前去开门。大门一开,门前兵士足有五六十人,排列整齐,雄壮威武,带头一人迎上前来,抱拳笑道, “夕老爷,看来你已经把事摆平,我们白跑一趟啦!” 夕老爷轻轻扶住那军官两臂,笑道, “哪能让各位兄弟白白忙活!” 有人端上掌盘出来,盘上用红布盖上,夕老爷笑着接过,送到那军官手上,军官手掌按在盘上,摇头道, “这怎么好,怎么好,兄弟们可什么都没做!” 夕老爷把盘子轻轻向他那方推去,又道, “昨日小女大婚,兄弟们辛苦,没能过来热闹。这点小意思,便是感谢众位兄弟为我雅州百姓作主,保这一方水土安宁!” 那军官大笑起来, “夕老爷太客气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替兄弟们收下了!来来来,谢过夕老爷!” “谢过夕老爷!” 众兵士齐喊,倒是响亮得很。 “好说好说!” 那军官凑到跟前,低声问道, “不是说大公子成婚么,怎么变了?” “这事一言难尽,我让人备上酒菜,兄弟们一起坐坐。” “不瞒您说,我们这还有任务,吃喝就免了,下次我做东,夕老爷可要赏脸哟!” “一定一定!” “那我们先行告辞。” “好,好,兄弟们慢走!” 那官军带着众人匆匆离去,夕府中人又依次回到大堂之中。夕老爷正欲发言,这门外又响起敲门声,他用力跺脚,却咬牙平静说道, “快去开门!” 小仆开门去了,众人又移步到院中。开门一看,却是另一波江湖人士,服装统一,也都不是普通习武之人,带头那人彬彬有礼,抱拳问道, “夕老爷多有叨扰,我等听闻三长老在你府上,特来迎接,还请老爷行个方便!” 众人大哗,怎的又来一波。这人落落大方,不似刚才那位咄咄逼人,夕老爷迎上前去,说道, “刚才已有数十号人前来要人,还与我们动上了手,我这些手下吃了兵刃之亏,他为保全我等,便随他们去了!你们来晚一步!” 那人也似知晓一般,并无太多喜怒,再次抱拳,道, “夕老爷多有打扰,我们这就追去,三长老在您府上多年,我们下次再来谢过!” 夕老爷拉住那人,问道, “那些人会如何对他,他现如今就一普通老汉,如何再受得了那许多折磨!” 那人回道, “门内之事,恕我不能多言,夕老爷放心,我等定会拼死力保三长老安全!” 夕老爷微微回头,片刻便有人端出了掌盘。 “我与他这么多年交情,必然也要出些力的。需要用到钱的地方还多,把这些银子拿上!” 那人也不客气,接过银盘,回道, “多谢夕老爷,我们自当全力施救!” 说完便走,十分干脆。 童陆轻声问小乙道, “小乙哥,你可知这些人是出自何门何派,真是厉害得紧!” 小乙还未答他,旁边小仆开了口, “我听说啊,十多年前,北方天台山上兴起一股势力,到如今盛极一时,在这雅州一带也颇有影响。人说盛极必衰,他们内部也慢慢出现了问题,听说分成几派,相互看不顺眼,也不知到了何种地步!依我看,今日这两波人便是来自天台山!” 童陆看这小仆懂事,轻轻拍他后颈,问道, “那是什么门派!” 小仆嬉笑回道, “齐天门呀!” 童陆皱起眉来,自言自语道, “齐天门,齐天门!啧啧,这名字取得太大,一点也不低调!只怕也快要散伙啰!” 小仆脸色一变,食指在嘴边比划, “小心些,咱们雅州城中也时常会有齐天门的人,被他们听去,只怕要惹上麻烦!” 童陆一把将这小仆搂住,笑道, “你很不错呀!叫什么名字,我让姑爷小姐以后多多照顾下你!” 小仆嘿嘿笑道, “小子于果,多谢小哥了!” 小仆偷偷看向小乙,小乙向他尴尬一笑,他便心花怒放,乐得合不拢嘴。 夕老爷回到院中,家仆便要关门,他大手一挥,道, “今日多事,门不关也罢!” 果然关不得门,这外边又来人了,只见一人连滚带爬奔了过来,大喊不好, “老爷老爷!咱们赌场边上的布店被官军查封了!” 夕老爷赶紧上前,问道, “怎么回事,别急,慢慢说来!” 那伙计喘匀了气,这才说道, “说咱们掌柜的是那邪教中人,官军一进门便将他抓了起来,我见形势不对,赶紧过来禀报!” 夕老爷眉毛上扬,道, “邪教中人?!什么邪教,你可知晓!” 那伙计不住摇头,应该知道的也就这些。 “你先下去吧,这事我自会找人处理。” 小乙几人听这邪教二字,心头都咯噔一跳,莫非那拜火教之事已然被人发现,这官军正在四处搜捕!小乙心中着急,望向童陆白青,三人目光相对,便已然商量好了。小乙来到夕月这边,对她说道, “我们还有要事需办,这小和尚法号圆心,就托你照看了。他性子温顺,很容易相处的。” 夕月走到这边,拉住圆心手来,圆心有些紧张,又把手缩了回去。 “圆心呀,你就跟着这位姐姐,我们办完事再来接你!” 圆心也知事情紧急,乖巧来到夕月身边。 夕月看着小乙三人,笑道, “你们快去快回,我去备些吃食,就在院中等你们回来。还有,可得小心一些,今日有些不太寻常。” 夕月极是温柔,童陆正想打趣一番,又见白青低头玩着手指,兴致不高,这才闭嘴不言。夕老爷回房去了,小乙看出他刚才用力过猛,伤到了手臂,夕月没看出来,拉着小和尚后院去了。 小乙三人出了门来,最先想到的,便是那童西来。一路小跑过来,怎知这边早有三五官兵守卫,看这情形,拜火教多半已经暴露。三人躲在远处观瞧,那几人不时回头朝里看去,里边应该还有官军。 形式危急,小乙拉过二人,镇定了情绪方道, “陆陆,你刚才有没有算过他们什么时候集会!” 童陆低声道, “他们十日集会一次,今日正好是那集会日。我来的时候就在想,布店掌柜和童西来他们只有闲暇之时才能参加集会,在此处被抓也是正常。藏得这么深,还是被发现,看来这官军早就布置了天罗地网,要将拜火教一网打尽!现在可真是危险了!” 小乙同意他的看法, “陆陆和我想的一样,你带着青青去找条小船,藏到这大船下边,咱们一会去那水洞。我先到这里边看看,很快便出来与你们会合。” 童陆带着白青绕道找船去了。小乙潜藏下来,从水边摸到了船上。来到舱内,只觉空空荡荡,四处寻来,才在一间客房之中寻到人声, “这城里还有多少人!快说!再不说,便将你这身皮给扒下来!” “啊……” “啊……” 一阵嘶嚎,痛彻心扉,应该是被人用了刑。小乙咬紧牙关,挤到了门口,房门未关,他推门而入,只见得童西来二人被绳绑住吊了起来,浑身是伤,血流满地。三位官兵正想着如何施展厉害手段,也是不防有人进来,回头一看,竟是一位蒙面侠客。小乙来势极猛,右臂斩下,砍到一人肩头,这一击力道十足,那人双腿支撑不住,直直跪了下去,再看这人,已被击晕,再无还手之力。另两位官兵挥动着刑具攻了过来,小乙左侧一闪,躲过了那夹棍,右手顺势一拧,扣住那人双指,轻轻一用力,便将那东西夺了过来,他气不过,转身制住那人,将他十指放入夹棍之中,接下来便是那人撕心裂肺的叫喊之声,比刚才童西来二人的叫喊之声还要大上许多。另一人见状,心知不是对手,正欲开口叫人,怎知小乙鞋底飞至,打得他鼻血直流,小乙飞身过来,把那臭鞋塞入那人口中,再看鞋的主人,早已痛晕过去。 童西来二人半睁着眼,口水混着鲜血流了一地,小乙不忍,轻轻将他们放了下来。二人看小乙取下面巾,不住轻唤,童西来抓住小乙,死命摇晃,道, “快!快!今日正是集会日,快去通报给大人!” 小乙还欲给二人治伤,那童西来干咳起来,痛不欲生的喊道, “小乙!不要管我们,求求你了!快去!快去!求求你了!” 小乙心想二人伤得这般重,若不及时救治,很难活命,可二人如此坚持,又让小乙十分为难。他不敢多想,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二人包扎好伤口,然后用被子裹好,开门出来。二人无力抵抗,被捂在被子之中,只觉得上下颠簸,不知到了何处。 小乙对这大船极为熟悉,顺着绳网下到了青衣江中,童陆白青的船早已等在那里,小乙翻身上船,接过撑竿用力一推,小船行得极快,不多时便拐过水湾,再不见那大船了。小乙让童陆解开床被,二人虽然开不了口,但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小乙长舒一口气,说道, “还好大船上没有其他人,那些官兵也不太上心,这才让我们有机会逃出。我救他二人之时蒙住了面,应该没被官兵记下面容。对了,青青,我那长棍和包袱呢!昨日清早,葱头前辈离开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了。” 白青知道不是跟他生气的时候,赶紧回道, “葱头前辈一直背在身后,就像你平日里一样,说是怕丢了,对不住你。他还说,欠你一个人情,以后定会报答。” 小乙心想,若是趁手武器在手,自己的信心也要足上几分,他思索片刻,又道, “陆陆,青青,待会找个浅滩,你俩带着他们上岸,我自己去那水洞便是,若真是动上了手,保全自己应该也不是问题。” 童陆大声喊道, “小乙哥,你可千万不要逞强!安排好他们之后,我便去寻那两位前辈,若是有他们在,胜算也要大上许多!还有,你现在没有武器,把我这匕首带上!” 三人都知这是最佳方案,约定了集合事宜,童陆白青寻了个僻静之处,带着童西来二人上了岸来。 小乙一人行船,飞速前进。 正文 十五 天下之大何处为家,小人心机倒打一耙 远远的,小乙便见到浓烟,若是所料不错,那拜火教众应该已经与官军交上了手,只是双方人数对比怎样,也就不得而知了。小乙心急如焚,手上加力,船速猛的提升。 又近了一些,小乙看得清楚,那水洞前边不远处泊了一只战船,船上官军极多,弓弩手对准洞口,若是有人出来,立时便要被那乱箭穿心。水洞前方有一着火的小船,浓烟滚滚,大都飘入了水洞之中。小乙心想,这水洞极深,又有强大吸力,要想用烟克敌,多半只是徒劳。待到离那战船一里之时,小乙弃了船,飞身钻入水中。 小乙水性极佳,再加上这水流速度奇快,中途只换了两口气,便到了战船附近。江水拍岸,声势浩大,小乙在岸边大石处冒出头来,瞅准了方位,再次钻入水中。众官军注意力全在那水洞之处,小乙潜到了船尾,并未被人发现。小乙看这船身巨大,虽是木船,结实程度却是远高于普通商船。底层木板极厚,木板之间用铁皮连接,又有各式防水涂抹,看那漆色较新,应该常有人维护。小乙心想,若是将这船破坏,也许能够为拜火教众解围,不过这船四周容易被人发现,不如潜到水下,在底上给他开个洞来。说干就干,他取了匕首又潜入了水中。 比想象中要难上许多,这船木十分紧实,又是经过了特殊处理,结实非常。那匕首虽然锋利,在这水下却也不太能够用上劲来,小乙这一口气,也只凿出一小条凹槽。小乙出水换气,却听得船上有人说话, “已经熏了一个多时辰,就算是神仙也该熏死了吧!” “我看也是,这些邪教徒也是人,肯定都被熏死了!” “是啊是啊!” “别吵!这洞里极深,这烟也不知有没有用,再添只船,用足料,然后再进去查探!” “遵命!” “遵命!” 小乙心道还好,算是来得及时,现如今只求这小船烧得再慢一些,当然,前提还是这烟对里边众教徒起不到任何作用。不管其他,小乙再次潜下水去。如此反复十余次,那船底隐隐要被凿开,小乙用上全力,把那匕首向上一顶,那水激射进入船中,小乙又补上几下,船底破了个洞,足有碗口大小。由于船身极重,船底压力也是极大,水柱喷得老高,小乙奋力游远,才不至于被吸过去。 没人注意下边,待到船儿微微下沉之时,众人这才发现出了问题。小乙用力趴在不远处的岩石后边,查看这方情形。只见船上官军慌乱起来,再无之前嚣张气焰。船中入水,沉下去了一小半。有人大喊, “宁大人!这里停不了船,船也快要沉了,若是不快些撤退,不仅船保不住,咱们也只能游水活命了!” 说话之人大急,这宁大人却又犹豫了少时, “起锚!撤到上游浅滩处,随时注意这里边邪教的动向!” 官军听令,倒是麻利的很,瞬间船就开动,向上游进发。大船上放下几只极小的船来,每船两人,继续留在洞口监视。小乙正想着如何对付这几只小船,那远处战船之上传来呼嚎之声,小乙转过头去,那战船已然向东歪斜,不时有人掉入水中,随时都可能倾倒。这边小船见状,也是想着救人要紧,飞速前往支援,只独独留下二人一船。 小乙心中大喜,解决这一船两人,不用太费气力。他又潜入水中,来到小船下边,用力向侧方一顶,船儿偏倒,两人落入水中。那二人水性也是不错,迅速闭气转身,不过小乙早在水中等候,二人还未游出水面,就被小乙往下拉住,一番厮打后,那二人被呛了水,再也无力还手。小乙怕弄出人命,拉住二人裤带将其带出水面,用力一托,装入小船之中。 “二位慢走,不送了!” 小乙用力把那小船蹬入流水之中,江水载着小船,慢慢走远。 小乙来到水洞旁边,崖壁之上过不了人,看来也只能游水进去了。烟散得极快,倒是没多大影响了,小乙迅速游了进去。这水越到里边越是冻人,小乙心知绝计不能停下,他加快游水速度,待到看到那火光四起,这才放下心来。 “快看!有人进来了!” 拜火教众围了过来,如临大敌,人人握紧手中武器,火光照亮了大片水域。小乙在数十双眼的注视下爬上岸来,刚一上岸,便被持刀教众包围起来,他冷得发抖,原地蹦跶了几下,这才哆哆嗦嗦说道, “是我是我!我是小乙!” 这些日子他也曾见过一些拜火教徒,还是有人认出他来,那首领从人群中挤了过来,仔细看他,疑惑道, “小乙,你为何会在此处。外边放烟,你是怎么进来的!” 小乙还未回话,便有人呛声道, “都是这小子,从咱们第一次见他,就不得安宁了!大人,咱们不能再相信他了!” 那首领半举右手,示意众人禁言,果然没人再敢多说一句,他看小乙打着寒噤,把他拉到火堆旁边,道, “先把身子烤干,暖和一点了再说。” 小乙急忙回道, “这洞没有其他出口了么?!” 首领回道, “里边有数百条窄缝,却只容得下一只手通过,向上攀爬也是没有可能,所以,只有一个出入口。” 小乙听完,接着道, “我刚才已经将那船引开,现在就是最佳的逃生机会!请一定相信我说的话,若是他们卷土重来,咱们出去就是送死,没有生还可能!” 刚一说完,便有人喊道, “我不相信他!” “对!不相信他!” “……” 小乙见有人带着敌意,心头火起,道, “不相信可以自己出去看看,你们的主神就是教你们什么事都往坏处想么?不想死的就快些走!” 这话稍稍有些重了,有人怒怼道, “料想他们也不敢进来,咱们这里不愁吃喝,跟他们耗上几日,找准时机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这么蠢的主意,竟然还有人附和,小乙短叹一声,伸出双手,把它们烤得通红,然后紧紧将耳朵捂住。那首领思虑良久,指点了身边数人,道, “你们小心一些,到洞口查看,若是不见敌船,马上回来通报!” 那几人领命去了,他又继续说话, “所有人准备好出发,若是真像小乙说的那般,咱们马上就走!出了洞后,分散开来,尽量躲着些来往船只。” 小乙忽然想到什么,问他道, “对了大人,今日集会,还有多少人待在雅州城中?” 这首领十分确认回道, “就只有船房的童家两兄弟和布店的阿洪,阿洪今日走不开,童家兄弟则是特意留下报信的!我对每个教众都是一样关爱,无论是谁来了,我也都知晓得清楚。” 小乙又问, “那你们的家眷呢!” 首领道, “都在里边呢!今日是大祭,老老少少都来了。” 小乙眼神略过火堆,看到里边大大小小,人头众多。 “大人,若是再回雅州城,只怕会有危险。童家兄弟二人被用了刑,还好我去的及时,算是保住了性命。听说那布店掌柜也被抓了,这你倒不用担心,夕家实力雄厚,保他一人应该不是难事,若是不成,我也会想办法营救。” 话音刚落,有人哭出声来, “天下之大,哪里才是我们的安身之所!” 然后哭声传了开去。哭声尚未停歇,前往洞口探查的小船回来,真是没有发现敌军。众人这才停住哭来。那首领心头也不好受,不过他真是位善于引导的良师,大声对众人说道, “人人都要经受苦难,神也一样。我们经历的越多,才越能明白神的伟大,让我们再一次祭拜我们的火神,然后去承受更多的苦难吧!阿胡拉……” 他向着火堆跪拜下去,然后所有人跟他动作一致,恭敬至极。小乙退到一旁,虽然替他们着急,还是静静的看他们完成这最后一礼。 十拜之后,首领起身,向小乙道, “你救了我们大家,不知道如何谢你!” 小乙笑道, “可能也是因为我才暴露了你们的藏身之所,所以,算是我将功补过了。你们可得抓紧一些,若是行船不易躲,就藏入山中,待到风声停歇之后,再转移到他处。请留下一只船给我,若是有官军再来,我便与之周旋,给你们争取多一些时间!” 首领倒也干脆,马上布置了行进路线,小乙心想,他们只怕早就料到有此一天,因而准备了不同的撤离路线,遇到紧急情况,立马就能用上。他又给了小乙一个暗号,用于通知还在雅州城中的童家兄弟和布店掌柜,以便三人逃出之后能与大部队会合。 众人训练有素,分散开来迅速上了船。感谢的话不用多说,众人心里都很明白。不过每船出发之时,船上之人都会站起身来,右手捂住胸口,向小乙敬上一礼,他们每每这般做为,小乙心中都是火热一片。船儿一只只出了洞来,很快拐了弯,再不见踪迹。 最后一船开走,只留下小乙孤零零的待在火堆旁边,不远处用绳拴住的小船被风吹着,轻轻磕碰那水中岩石。小乙坐下来,对着这火堆发呆,火光耀眼,更甚以往,他心头一下空落落的,忽然觉得这世间有着太多自己不能理解的东西,他想不通,索性就不再去想了。 待了一小会儿,小乙行船出来,未见那官军有下一步动作,他在水洞口处等候了半个时辰,这才有官军行船过来。小乙心想拜火教众早已走远,此时又往何处追去!没有必要再与官军接触,于是小乙划船绕行,回那雅州城去了。 童陆白青不知将那童家兄弟藏在何处,小乙对他二人放心,因此也未去找寻,想着先去探探消息再说。刚一入城,有人逛奔过来,边跑边喊, “哎呀!不得了啦!不得了啦!杀人啦!杀人啦!” 街上行人大惊,不由自主让开道来让他经过,众人好奇心起,慢慢向那人来时方向聚拢。来人一瘸一拐奔了过来,小乙迎上前去,双手将那人抱住,轻声问他道, “别慌,怎么回事!” 那人被小乙一抱吓得不轻,口中呜咽,只说了出两个字来, “夕……夕……” 小乙心头咯噔一下,心中却又起疑,莫非之前那群江湖人士又去而复返,再找夕家麻烦不是?他放开那人,那人一下瘫坐在地,几经挣扎,又起身叫喊着跑远。小乙大声叫嚷,分开人群朝夕家奔去。 来到府前,大门开启,里边倒是聚了不少人,双方剑拔弩张,已经到了开战边缘。小乙大喝一声, “住手!” 双方人数相当,互殴起来只怕谁都占不到便宜,小乙这一喝倒是让双方一齐住了手。小乙飞身起来,踩在一人肩头飞越过来,稳稳立在夕家护卫身前,这小示身手,也让对方愣了神。小乙还未说话,一旁小仆叫喊出声, “是姑爷!是姑爷来了!你们还不放下武器!” 小乙不知发生何事,侧身问他, “怎么回事?!” 小仆上前回话, “这是马官儿家的人!” 小乙马上明白过来,原来是这马家找事来了,不过结亲搞砸,双方都有责任,这马家私底下更是居心叵测,做些不光彩的勾当,居然还敢这般前来寻事!他忽然想到一事,心头一惊,之前那人不是说夕家这边杀人了,怎会没见一点血迹。还没想明白,马官儿家这边有人开口说话, “本是大好姻缘,你等从中做了手脚,我们公子质朴善良,现如今被关在何处,速速交出来!公子昨日刚送过来,今日你却成了这姑爷,我看你们夕家还有何话可说!” 小乙大声回他道, “你们公子胡作非为,与那两位丫环勾搭成奸,是我亲眼所见,还质朴善良!亏你说得出口!至于这姑爷……” 那人怒极, “莫要说这许多,我只知道我们公子好好送来,你们却将他私自关押起来,夕家如此霸道,视王法于无物,当真可恶!” 小乙仔细想想,这马家定然早就准备好了一切,若是出了变故,马上就会上门施压,否则怎会一下来了这许多人。他忽的想起那两个小丫环,莫不是从她们那里传出的消息。不过早晚要面对马家,不如今日就把事情解决好。夕老爷始终在旁观察,此时来到小乙身边,对他说道, “小乙,这事你不用管了,我跟他们来谈。” 小乙心想,这马家家主与夕老爷乃是生死之交,这事应该有得谈,或许就是多些银子的事情,反正那夕家公子正在府上,送还给他们也不是什么大事!小乙退到一旁,听夕老爷如何说道, “马三儿在何处,叫他来见我!” 那人哼哼两声,道, “三老爷早就卧病不起,你又不是不知!现如今马家由四老爷当家,四老爷说你夕家欺人太甚,去报官求官老爷为我们作主!” 刚一说完,一队官兵来到门口向里边喊话, “夕老爷,我等例行公事,可否进来说话!” 夕老爷虽说有些不愿,可回头一想,有官家作个见证也好,到头来不至于赖账诋毁。他大声回话, “请进来说话。” 那一队官兵进到院中,分开一排站好,领头的,正是不久之前刚来过的那人。他向夕老爷抱拳,笑道, “夕老爷,咱们今日可是见两次面了!这里出了何事,还请详细说来,我也定会为您作主。” 夕老爷回他道, “吴老弟,只是些小纠纷,不甚要紧!” 小乙心想这人说话真是一点不给马家人面子,他身后那四十上下的马家四老爷,也是气得脸都绿了。小乙早就注意到此人,他穿着虽是普通,但也极为考究,特别是那衣上纹绣,当真别致得紧。小乙听说过这蜀中刺绣名满天下,想必此人穿的也是那个中精品了。 “吴大人,今日可是我们马家含冤受屈!” 马家四老爷开口说话,语中带着怒意,真是有些气不过了。那吴大人却是换了另一副嘴脸,道, “你们私自带武器上门挑衅,这就够你们受的了!来人,把他们统统拿下,带回去好好审问!” 说完,众官兵提刀上前,便要将那马家人绑了,马家人却人人不服,欲要抵挡。吴大人一见,双眼瞪得极大,大声喝道, “好一群恶徒,光天化日之下,还要行凶伤人!都给我拿下,若有反抗的,一律加倍刑罚!” 小乙对这吴大人十分厌恶,可他如今帮着夕家对付居心叵测的马家,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只侧过身去,不想再去看他那臭脸。刚一回头,又见到了夕月。她背着双手,笑眯眯的看着小乙,小乙扬了扬眉,夕月会意,二人一同移步出来。 “哥哥,这里人太多,我让小和尚待在我那小院中了。还有,哥哥,你可否答应月儿一事。” 小乙回她道, “月儿尽管说来,我自会尽力。” 夕月嘟了嘟嘴,道, “师傅被那些人带走,也不知去往何处,哥哥若是能够帮月儿寻到师傅,让他不被迫害利用,我也就放心了。” 小乙点点头道, “这点月儿大可放心,我一定会去探查个究竟。” 夕月微微张口,笑得十分好看,小乙在这一刻也是稍稍动了心,夕月又道, “这样最好了,我也就能安下心来帮助爹爹了。” 小乙心头一惊, “月儿决定留下来?你之前不是……” 夕月摇晃身体,眨眼回话, “嘻嘻,那只是月儿酒后的醉话呀哥哥!家中这么多事,月儿又如何能够离开!哥哥又不愿留下,月儿……” 夕月慢慢低下头来,话音越来越小,到后来几乎已经听不见了。小乙看她神色之中隐隐带些幽怨,心知这必不是她真实所想,只是自己又如何去劝解,难道真带上她一起去行走江湖? 再看那方,官兵发力,马家众人又怎敢拼死抵挡,不几下便被制服绑住,官兵正要将其扭送回去,却有一人连滚带爬从廊道匆匆赶来,边爬边喊, “大事不好啦!大事不好啦!老爷,老爷!那马官儿,那马官儿死啦!死啦!” 正文 十六 死要面子学人断案,玩心大起教子做人 院中众人皆被一声惊得不轻,众官兵放开手来,不知怎么办才好。那吴大人脸色铁青,不由自主看向夕家老爷。夕老爷眉头皱紧,奔跑过去,一把将那小仆抓住,问他道, “怎么回事,说清楚些!” 那小仆哆哆嗦嗦,回道, “老爷,那马家公子,马官儿,死了,被人杀死了!” “死在了何处?” “后院的柴房里,刚才我听到动静,过去查看,怎知血流了满地,不知已经死了多长时间!” 夕老爷赶忙奔走过去,小乙马上跟上前去,这院中众人也都往那方聚拢,夕府众人心中更多疑问,也是走在了前头。小乙边跑边想,莫非街上那人见到的便是这马官儿被杀之事,因而被吓得到处乱跑。来不及多想,众人已然到了那后院之中。夕老爷正欲进屋,却被那吴大人叫住, “夕老爷,您这进去好像不太妥当,不如让我先派人验验!” 夕老爷一听,有官兵在,自己多少也得顾及下他们的面子,他停下来,示意夕府众人让开道来。那吴大人派人进屋查看,小乙也在门外看那屋内情形。夕家柴房极大,所储干柴无数,平日里有人清扫整理,倒也干净舒适,应该也算不上是虐待那马官儿了。不过此时看去,这柴房之中一片凌乱,四处都有血渍,马官儿尸体用一种极不舒服的方式扭曲着,静静的趴在门口,他右手沾满血,血色暗红已然晾干,那手则刚好够到门槛。检验官将这屋内情形一一记下,出来报告吴大人, “大人,这人已经死了小半个时辰,是被利刃穿腹,失血过多而死。看这情形,这门应该是从外边锁上,他受伤之后还想出来,怎知门被从外扣上,他口中被塞了布条,无法开口求助,于是他用手拍门,可外边无人响应,因此流血而亡!” 那吴大人点点头,又问, “可真是那马官儿本人?” “这个不知,还请马家人前来查验。” 吴大人转过身去,看了看夕老爷,又瞅了瞅那马四爷,略显为难, “对不住了夕老爷,今日出了人命,可不太好办了。马四爷是吧,快去查验一下,是否就是你的亲侄儿!” 那马四爷早就红了眼,马上带人过去,继而便是一阵鬼哭狼嚎,场面之宏大,围观众人无不动容。小乙心知这其中定有阴谋,正是要嫁祸于夕家,让夕家栽个大跟头。 吴大人来到夕老爷身边,摇摇头道, “夕老爷,这真是不好办了!” 夕老爷怒气上涌,不住咳嗽起来。吴大人唤过报信的小仆,问道, “你是如何发现马官儿死的!从头到尾,一五一十的给我说清楚!” 那小仆仍旧心有余悸,不敢再看那柴房,他低下头下,慢慢说话, “本来是我和大川一起照看这马官儿,哦不,是马公子,马公子。他花言巧语,想要买通我二人,我们不听他话,他破口大骂,骂得太过难听,我们气不过,这才堵住了他的嘴。这前院又出了事,我心头担心老爷,所以让大川一人照看,我去到前边看看情况。我躲在廊道上看这院中情形,咱们夕家似乎没吃什么亏,后来吴大人带了官兵前来,我心想必然没事,这才回去。我走时,大川就在这门口坐着,而且门从外扣上,以免被他逃跑。可我回来开门一看,大川不见踪影,这马,马公子也早已惨死。” 小乙上前问话, “不知这大川是否国字脸型,右腿有些不太听使唤!” 小仆回话, “正是正是!姑爷可曾见过他?” 吴大人正要痛斥这随意插话之人,听到姑爷二字,这才明白过来, “喝,原来是夕家姑爷,失敬失敬!那叫大川,莫非你曾见过?” 小乙回道, “正是,我来的时候正巧在街上撞见,他边跑边喊‘杀人了’,这百姓们也能作证!” 吴大人笑着点头, “若是寻到这大川,此案便破!可知那大川去往何处?” 小乙回道, “去往城南方向,具体的就不大清楚了。” 吴大人招来几人,吩咐道, “先问问熟悉大川之人,他爱去往何处,然后速速前去将他给我带回来!” 几人领命,找了与之相熟的夕府仆人,问询之后便匆匆离去。吴大人信心满满,笑道, “院里所有人不得擅自离开!我定要捉住真凶,还夕老爷一个清白!” 这话很不好听,连小乙都有些听不下去,他只希望官兵能够寻到大川,还有,那凶手也尚未对大川赶尽杀绝,否则这事又如何能够说得清楚。 良久,那队官兵回来,小乙看几人表情,也知寻人无果。吴大人怒道, “没用的废物!什么都没寻到?” 几人战战兢兢回道, “只是有百姓见他喊着‘杀人了’到处乱跑,具体跑到了何处,那就不得而知了。” “真是废物废物!继续去找,找不到就不要回来!” 吴大人怒火中烧,难以克制,大声叫嚷起来。几位官兵也是听话,拔腿就要往外跑!刚跑到门口,有人说话, “哎呀呀,慢着点,你赶着去吃屎啊!我那肥猪拉的屎不错,待会让你试试啊!” 小乙听得明白,定是那蒜头前辈到了!果然不出所料,蒜头大摇大摆走了进来,几位官兵面面相觑,眼看这奇人从身边走过,眼珠子都不曾移开一下。小乙看他,与第一次见面时的打扮一样,小乙伸手招呼,蒜头马上就看到了,咚咚咚跑了过来,拉住小乙便问, “哎呀呀!我听老葱说小和尚跟你在一处,怎么不见他呢!” 小乙笑着回他, “这里出了事,让他待在里边,自己一个人玩来着。” 蒜头把手伸进头发里,抓了几把,又道, “小和尚无趣的很!你跟他说上一百句,他也不见得回你一句!我看啊,他跟着老葱头一起倒是挺搭。哈哈!小子,你来这里多久啦,哪里有好玩的地方,快跟我说说!” 小乙正要回他,那吴大人却是不高兴了。蒜头打一进来起,便没瞧过他一眼,他怎么说也是个当官的,如此对他视而不见,真是在手下面前丢了脸面,他干咳了两下,道, “你是何人,没见官家办案么,若是妨碍了公务,让你吃不了兜着!” 蒜头回头一看那人,嘟起嘴来,把脸贴到吴大人脸上,立起的头发扎到他鼻孔之中,吴大人急忙后退,大喝道, “哪来的贼子,竟敢对本官不敬!来人,把他给我绑了!” 小乙一手拉住蒜头,另一手摇摆道, “不可不可,吴大人,这位前辈只是喜欢玩乐,平日里就是这样大大咧咧,真是没有一点恶意的。” 蒜头睁大了双眼,大笑起来, “哎呀,哎呀,你会绑人呀,快快,快来教我怎么绑法!” 蒜头挣开小乙,上前把那吴大人给抓住了,他背起双手,叠在一起,转身背对吴大人,道, “快来快来!绑我绑我!” 吴大人一头雾水,不知这人脑中在想什么,蒜头仍旧不依不饶,他索性叫手下取来绳索,给蒜头绑了个结实。蒜头手脚被绑在一起,他翻身将头朝下,手脚则是一齐朝天。吴大人大笑出声, “哈哈,还好玩么!” 蒜头也是大笑,用那腰用力量,在地上蹦来蹦去, “哎呀,好玩好玩!” 众官兵见他如此,也都笑出声来。小乙笑笑,问他, “蒜头前辈,玩够了吧,我给你解开!” 蒜头吐着口水摇头道, “不用不用!我再玩一会!” 说完他又蹦了起来,引得更多人大笑出声。夕月来到小乙身边,掩嘴偷笑道, “哥哥,这前辈好有意思!我看他长得与葱头前辈一样,他俩定是两兄弟了!嘻嘻,他们还真是一对活宝!” 蒜头似是听到夕月之言,转身跳了过来,他倒着看看夕月,有些疑惑,于是手脚并用,竟是将手脚一同换到身前,再左右几下,绳子分解开来,再无用处。蒜头来到夕月面前,下嘴唇包住上唇,快速眨了三次眼,这才说道, “咦,这小姑娘也是你的相好?上次那个小酒窝呢!” 小乙尴尬一笑,却是那吴大人替他说了, “这是夕家大小姐,他呢,是她的丈夫哦!” 蒜头双手叉腰,挺起肚子来,双眉聚起来,大声道, “咦,你这小子竟是喜新厌旧之人?哼哼,叶风那小子眼光也不怎么样嘛!” 吴大人又插话进来,看来对这蒜头也颇感兴趣, “两人一见钟情,便是那天赐良缘,昨日刚喝的喜酒,这位老兄,你可是来晚了!” 蒜头嘟嘟叫了起来, “哎呀呀,又错过了!又错过了!真是便宜了那老葱头!”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来到吴大人向前,他干笑起来,露出一排雪白牙齿, “哈哈,刚才你绑了我,现在轮到我啦!这样才公平!嘿嘿!嘿嘿!” 吴大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蒜头一手翻倒过来,他伸脚勾住绳索,拖了过来,在吴大人身上不停旋转,吴大人哎哟哎哟叫个不停,却是没人上前帮忙。只是片刻,这吴大人便成了粽子一般,一点不能动弹,蒜头在他身上踢上一脚,他肚子着地原地旋转起来,眼看就要停下,蒜头又伸手一拨,他又继续转了起来。众官兵平日只见他耀武扬威,哪有这等挫败之时,也都憋笑起来,一人憋出一个大屁,然后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蒜头乐得合不拢嘴,他索性趴在地上,看那吴大人转圈。吴大人再转几圈就口吐白沫,蒜头这才把他停下。二人倒看着对方,蒜头笑问道, “哈哈,好玩不好玩,好玩不好玩?!” 吴大人开口,那白沫流出,却是进了鼻孔,引得他大咳起来。小乙赶忙上前将他侧过身来,让那白沫顺利流出。 “蒜头前辈,你玩够了吧,可别再折磨吴大人了,他一会还得断案,为民作主呢!” 蒜头撇了撇嘴,回道, “又没玩的了!哎,没劲!没劲!” 他突然变得闷闷不乐,躲到角落里去,蹲下身子,双手扶在膝上,把头低在手后,然后偷眼看着众人。夕月觉得这蒜头好玩,于是慢慢靠近他,待到距他三步之处停下,她把身子向前,双掌成并拢放在嘴边,轻轻说道, “蒜头前辈,咱们去找小和尚玩好不好?” 蒜头见有人理他,开心起来,他蹦跳起来,他大笑出声,又把那双手拍得啪啪直向, “好呀好呀!快带我去看看小秃子变成什么样了!” 夕月嘻笑着带他去了,众人也都目送他二人离开。 小乙把吴大人身上绳索解开,笑道, “吴大人!你不知道,他在江湖上可是大大有名,多少人求着见他一面也是不能,今日他与你有这般互动,想必不久之后,定会升官发财,前途不可限量呀!” 吴大人怒极,正要发飙,可他忍性极强,听小乙这般说话,也知小乙为他找了台阶,若是不顺着下去,那人武功这般高强,自己也无丝毫必胜的把握, “这位高人便是那大名鼎鼎的蒜头前辈!哎呀,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呀!不行不行,一会我还得去好好拜访他!” 小乙被他演技所折服,他对这江湖之事只怕知之甚少,却做出这般模样,当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小乙陪他演说道, “可不是么!一会事情了了,咱们一起去,我还要求他教我几招厉害的功夫呢!” 吴大人打着吆喝,道, “那感情好,我们是否还要准备些礼物,我看蒜头前辈喜欢些特别的东西,我这就找人准备去!” 小乙笑着应付,夕家门外又进来人了, “快走!别磨磨蹭蹭的!快走!” 小乙心中大喜,是童陆来了!他心想,这蒜头前辈来到此处,只怕也是童陆白青的功劳。他迎了出来,只见童陆手持一绳,绳的另一端绑着两人,二人皆是鼻青脸肿,口中塞着大块树根,摇摇晃晃走在前面。童陆身边还有一人,一手持剑作防守势,他面色凝重,没有喜乐,不是那辜炎又是何人!童陆辜炎身后还有一人,哆哆嗦嗦跟着二人,小乙大喜,这人竟是叫喊着‘杀人了’的夕府仆人大川。 “陆陆,你真是神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童陆十分得意,笑道, “那是自然,我一出马,没有办不成的事!” 小乙拍他肩膀, “嘿嘿,看把你能的!” 五人一同过来,吴大人又甩上了官威,问道, “你们又是何人!” 那与大川一同看守的小仆开口回话, “回大人,最后面那人正是大川,这事他定然清楚!” 吴大人大喜,这案子有了人证,破案把握大增。 “那什么大川,快些过来,本官有话问你!” 童陆回头看他,笑道, “没事,有官老爷替你作主,有什么可怕的!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全都一起说来!” 那大川一听,马上跪了下来, “官爷啊!太吓人啦!太吓人啦!我在藤条后边乘凉睡着,迷迷糊糊见人进了柴房,还以为只是眼花。可后来里边有了动静,我清醒过来,那人一把匕首直直捅入了马官儿身体,哎呀,血呀,好多血呀!我,我,我差点被吓晕过去。那人也不知怎么进府的,出去时,还不忘把柴房大门给别上。他出来,却是发现了我。我跑呀跑呀,还是没能跑过呀!” 童陆接他话道, “这大川呀,跑到了江边,被这二人追到,眼看就要成了亡魂,哪知遇到了料事如神神机妙算又算无遗漏的我,哈哈,这二人哪是对手,三下两下,便成了我的俘虏!” 辜炎看着童陆,疑惑道, “不是蒜头前辈将他二人制服的么!” 童陆看他不知情趣,也不与他理论, “二人杀了马官儿,便是要挑起事端,让这夕家惹上官司。若不是英明我的,这唯一人证死于非命,接下来的事情也就不好办了!” 小乙一脚踢在他屁股上,道, “别摆谱了,快些把事情讲清楚!” 童陆揉揉屁股,咧嘴笑道, “重点来啦!重点来啦!” 他把绳子交给辜炎,自己站到花台之上,俯看众人道, “夕老爷怎会在自己家中杀死马官儿,用屁股都能想到答案!那么是谁要来嫁祸夕家呢?我想有人会说夕家生意做得这般大,定然会结下不少仇家,仇人多了,你怎知道有没有丧心病狂之徒!不过在我看来,这种可能性还是比较小的。今日夕府上下才知夕月和马官儿的真实身份,这仇人们又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所以,在我看来,更大的可能,是有人早就做好了安排!” 童陆清了清嗓子,又道, “有人要问了,是谁这般歹毒,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我给大家从头到尾说道说道!这马官儿本是男儿身,却被当作女子来养,目的只有一个,在与夕月成婚之后,顺利变成真正的夕家大少爷。这对夕家马家都是大大有好处的,夕家传儿不至于被人说三道四,马家呢,攀上夕家高枝,又何乐而不为。可事情出了乱子,这马家人心思变了,想要的不仅仅是这大少爷的身份!他们企图霸占整个夕家的产业!” 那马四爷怒斥道,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童陆转头看他, “你怎么这么着急,难道我说对了?还是这事你也有份参与?” 马四爷被一句堵了回去,怒气散不出去,把脸憋得通红。童陆笑笑,轻轻挥手,看了看那马四爷,又继续道来, “老爱打断别人说话!不过没事啊,我继续说,继续说。还记得今日清晨来的那一波江湖人士么!那些人凶得很,咱们夕府的护卫若论本事,并不比他们差,只是碍于武器之利,这才吃了大亏!” 众护卫一听也是高兴起来,心道这小子真会说话。童陆又道, “马家知道了易容之事,又知晓他们门中争斗,因而散出消息,让对方前来找事,若是真打起来,夕家必定大有损伤,若夕家老爷公子全都在冲突之中不幸身故,那这马官儿就真成了夕家唯一的继承人!” 众人一听,也都点头认可,童陆等众人理清了头绪,继续道来, “可他们怎知这些人也并非杀人不眨眼之辈,虽然乖张至极,却也没取人性命。马家带着人前来找事,只怕也是因为事情败露之后,要来反咬夕家一口,让大家以为是夕家扣人毁约在先,这才导致两家关系的破裂。” 那吴大人点头不断,看来也是听得极为仔细,他抬头问道, “那这马官儿,又是怎么死的!” 童陆摊开一手,指向那马四爷,道, “那就得问问咱们的马四爷了!” 正文 十七 天时地利唯缺人合,知心知意不必言说 “问我?跟我什么关系!他是我侄子,我怎会害他!” 马四爷脸色铁青,一本正经回道。 吴大人想了想,搓着刚被勒痛的手背问道, “难道是你想谋害那马官儿?虽然没了夕家作靠山,但马家的家业也是不小,只归了你一人,倒也不亏!” 马四爷大怒起来, “胡说胡说!现如今马家就是由我作主,我何必多此一举!” 吴大人又想了想,看向童陆,点头道, “嗯,他说的也是有理,你怎么看!” 童陆叹了口气,故作深沉道, “哎,马四爷呀,你做事也做的太绝,现在还没有一丝悔改之意么!” 马四爷大怒道, “哪来的野小子,血口喷人!把他给我绑了!” 吴大人一听这话,眉毛都要立了起来, “本官还在,哪轮得到你来绑人!哼,我看你这人做贼心虚,来人,把他给我绑了!” 童陆见这吴大人虽然作威作福,贪财好强,倒也有趣得很,他跳下花台,来到吴大人身边,双手作揖向他行礼,说道, “吴大人!有您在呀,咱们百姓啊真是有福喽!有您在,就有了主心骨,咱们呀,再也不用担心被那恶人欺负了!” 吴大人心头开花,喜上眉梢,回他道, “好说好说!小兄弟,你倒说说,这马老四怎么个凶残法!” 童陆回他道, “容我慢慢说来!” 众人目光全部集中在他处,那吴大人也沾了光,得意得很。童陆来到那被绑的二人身边,笑道, “这两位就是杀人凶手,这点大川可以作证,我、蒜头前辈,还有小辜炎,正好碰到他们追杀大川,这才没让二人得逞。” 那辜炎却是插入一句话来, “我比你大,你不能叫我小辜炎!” 童陆向他一翻白眼,极是无奈,转头又道, “我之前已经审问过了,他们可全都招了!幕后的指使就是这马四爷!你们说是不是!” 童陆正对着二人,好一番鬼脸,那二人呜呜呜不住点起头来。 众人大哗,连同那马家众人也是不敢相信,齐齐看向马四爷!马四爷急得乱跳起来,大声叫嚷, “栽赃陷害栽赃陷害!分明是他买通了二人,要置我于死地!” 吴大人欢喜得很,来到童陆身边,一把抱住他胳膊, “小兄弟,多亏你了,不然我们兄弟不知还要忙到什么时候!” 他大手一招,笑道, “笔墨文书,抓人画押!” 马上有人置办去了,马四爷仍旧不服,大叫道, “我根本不认识他们,怎会是我指使!可有证据!还有,我一点杀人动机也没有,怎么算也轮不到我头上!” 吴大人斜眼看他,又转头望着童陆, “杀人动机有那么重要么!” 童陆憋住笑来,回他道, “回大人话,是很重要!” 他来到马四爷身边,长叹一声,道, “让我来说说这事情的来龙去脉。马官儿本是要‘嫁’到夕家,做这大少爷的,马老爷是夕老爷至交,又如何敢让他胡作非为!想必也是每日有功课需要研习,哪来的时间寻欢作乐。可是不巧,马老爷身体出了问题,不能执掌家务,他没有其他子嗣,就只能托这‘能干’的弟弟协助处理家事。慢慢的,这马家就只四爷说了算了,我说的对么,马四爷!” 马四爷没了之前神气,不过还是力争道, “我都是为马家前途着想,绝没做过对不起马家之事。” 童陆笑笑,回他, “这一点,倒是不假,否则你在马家怎会有现在的威望。不过马三老爷就只这一个独子,你始终担心有一天他会回来与你争夺现在拥有的一切!” 马四爷哼哼两下,怒喝道, “胡说八道,哪有的事!” 童陆摇摇头道, “我继续我继续!马四爷当家,知道了马官儿之事,于是心生歹念。他先讨好马官儿,除了不让出门,满足他一切的要求。马官儿人小,哪能抵挡住如此多的诱惑,很快就迷失了自己。之后,他们开始算计夕家,心想,若是大婚之后,夕家人死得干干净净,自己不费吹灰之力便接手了夕家家业,好不痛快!所以,他们一定不能让夕家发现二人有所图谋,夕老爷安排在马府中的那些人有没有被收买我不知道,不过马官儿的演技也算得上是一流!顺利进入夕府,这是第一步,安排对头,这是第二步。这大婚第二日便有人前来要人,喊打喊杀的,咱们有不少人还受了重伤!” 童陆停顿了一下,众人听得着急,他四下点头表示马上就好,这才继续道来,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我们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一切!葱头前辈绑了马官儿,小乙哥成了‘新娘’,这第一步就没走对!大家想想,这送亲人,怎会全府的护卫仆人全部出动,而且还是扮作寻常百姓!难道不是为了以防万一,怕这大婚出了问题?” 马家众人被童陆说中,也都低下头来,吴大人再傻也能猜到一切,口中不停出声, “哼哼,哼哼!” 童陆又道, “我从昨日葱头前辈带回马官儿后,便一直仔细观察,你们这许多人,待在夕家门外久久不愿散去,又怎会逃过我的法眼!哈哈!嗯,嗯,说偏了,对不住对不住。第二日,那群江湖中人未能伤到夕家,四爷心中也是有数的,于是他又安排了下招,土匪!嗯,这两人便是土匪中的两个!众护卫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那些土匪若是上门寻事,夕家人哪有还手之力,也就只有任人宰割了!哎,马四爷,你运气真的不好!这土匪在哪议事不好,非得聚在那艘弃船之上。这也就罢了,咱们两位绝世高手过招,他们又去凑个什么热闹,这不,一个个的,不是残了这儿就是缺了那儿,真的好惨好惨!我也是寻他二人,这才遇到这群土匪。对了马四爷,他们正是你从双龙山上请来的,听说那匪首还与你有过命交情,不知是与不是!” 马四爷答不出来,吴大人开怀大笑起来, “哎呀我说童陆老弟,可真有你的!” 童陆向他抱拳道, “这里还要恭喜吴大人,您这不仅断了案,还一并除了那双龙山的众匪,真是大大的功劳,大大的功劳!” 吴大人大喜,也抱拳还礼, “还是要多谢小兄弟!今日我作东,请诸位一齐庆功,可千万不要推辞!” 童陆送他这么一个大礼,他当然也要表示表示。说完,他向童陆问那弃船位置,转过头来,长袖一挥,安排半数官兵前去捉拿匪徒。 童陆哎了一声,继续说话, “接下来嘛,大家都一清二楚了。夕月身份明了,马官儿被关,土匪呢,也没赶来,只这二人候着做些传令事宜。马四爷没法,只有硬着头皮来了。他花了钱请这二人出手,将那马官儿杀死,想要嫁祸给夕家。马家众人来府上闹事,也是为了杀人而争取时间。可是这两人虽是土匪,杀人手段确着实不高,连那藤下乘凉的大川都没发现!哎,不过马四爷已经做得够好,只是运气不佳罢了!” 吴大人不住点头,又问, “这还是没说为何要杀马官儿,难道只为嫁祸给夕家,他这一点好处也得不到啊!” 童陆拍手称赞道, “大人听得仔细,也当真是心细如发!马四爷无路可走,那马官儿可不是嘴牢之人,若是被夕家知道二人乃是共谋,夕家又怎会放过他呢,更何况,马官儿恢复了男儿身,回到马家之后,马四爷又当如何自处?” 吴大人被童陆马屁拍得舒服,不住点头,接话道, “所以呢,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掉了事,自己在这闹事,没准还能多得些好处!哎呀呀!看不出来啊,马老四,你可真是有一套!就连我都不得不佩服你了!” 马四爷瘫倒在地上,眼中再无一丝神气,吴大人笑笑, “哎,你虽然厉害,可是遇到了我,哼哼,还有这位小兄弟,嗯,还有我们这许多善良正直的好汉!来人,把他抓起来,关入大牢!马家众人先审,若是清白,放回了事!” 马家人倒也配合,跟着官兵走了,马四爷被吴大人亲自绑好,正是用的刚才蒜头治他的方法。 夕老爷从童陆过来,便一句也没说过,直到此时,方才拍手大笑, “精彩!精彩!真是比那说书人讲得还要精彩!这小哥,你是和小乙一起的吧?” “我叫童陆,夕老爷!这不算什么!还有更精彩的!您可不知,这二人早被我堵住了耳朵,刚才不断点头也是我故意逗弄他们的!” “哎呀,小兄弟,真是有你的!” “夕老爷你看,我这表现怎样,是否满意呢!” “满意满意,大大的满意!” “那,……” 童陆抬头看着天上,双手交叉在一起,揉搓起来。夕老爷马上会意,大笑道, “赏,大大有赏!咱们这里,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大大有赏!” 童陆也大笑起来,道, “有钱就是好呀!痛快痛快!多谢夕老爷!” 众人跟着道, “多谢夕老爷!” 那两个匪徒竟然也一齐说出了口,惹得众人再次大笑起来,吴大人这才想起二人,又令人带回牢中去了。马官儿尸体被抬走,众人移步到了大堂之中,脸上尽是欢喜之色。可是还是有人面容凄苦,与那死去的马官儿一样僵住了表情。童陆拉过他来,道, “小辜炎,你这般年纪,怎么像个七老八十的,自然一点,开心一点,多好!” “我比你……” “得得,你比我年长好吧!真是死脑筋!你学武不会也是这般吧,难怪有这么好的师傅,武功还这么差!” “是我笨,师父……” “好好好!我知道啦,是你自己不好,不是师傅教的不好!” 夕老爷听这二人对话有趣,刚想问他,怎知门外有人叫他, “爹爹!爹爹!” 夕月小跑着进来, “听说吴大人已经把案子调查清楚了!” 吴大人听到这话,美得不像样子,还是谦虚了一番, “多亏这童陆老弟,才办得如此顺利。啧啧,夕老爷,你这闺女长得如此标致,你怎舍得让她女扮男装这么些年呀!” 夕老爷招夕月过去,夕月乖乖陪在身边,他拉着夕月小手,怜爱至极, “月儿吃了这么多年苦,爹爹以后再也不为难你了!” 小乙与童陆正在接耳说话,夕家父女望向自己,他心头一惊,听那夕老爷说话, “小乙,你也过来!” 童陆笑着推他,道, “快过去呀!” 小乙手摸后脑,慢慢走了过去,来到夕月身边,夕老爷拉住他手,向众人道, “吴大人在此作个见证,我要跟大家宣布个事。咱们夕家以后就交给月儿和小乙了,我呢,用上三五年为你们引导指正,再往后嘛,就每日钓鱼闲乐了!我相信他二人定会与大家同心,为我夕家开辟新的天地!” 夕家众人也见识过小乙的正义勇敢,对他的人品赞不绝口。更何况他又有一身的武艺,与夕月一齐,一文一武,十分相配。夕月伸长了脖子盯着小乙,小乙却是脸色铁青,眼神求助童陆,童陆却是大笑起来, “哎呀呀,小乙哥,你可真是厉害,刚到这雅州城没几天就成了婚,关键是这夕月长得还这么漂亮,家里还这般有钱!啧啧,你这可是多少辈子积的德,才有如此好命!” 小乙咬牙喝道, “陆陆,别再胡说八道了!” 他转身看着夕老爷,道, “夕老爷,我和月儿只是作戏,算不得真的!更何况,我心中已经有青青了,再装不下他人了。” 夕月面色微微一动,却又瞬间恢复了笑颜,夕老爷却是接上话来, “让那位姑娘做个妾室,倒也可以,月儿你看……” 夕月甜甜笑道, “我才不要呢!爹爹,我和小乙哥真的只是演戏,我也只是把他当做哥哥看待!您呀,就不用再操心月儿的事了!月儿现在恢复了女儿身,要找个好夫婿还不容易么!” 童陆不住摇头,哎呀哎呀的叫个不停, “我说小乙哥,你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错过了这大好的姻缘!真是太可惜了!” 夕老爷疑惑说道, “我看之前表现,还以为你是真心……” “爹爹,你就别再为难我们了!再说了,成不了夫妻,小乙哥也是可以帮助月儿的呀!小乙哥,你说是么?” 小乙赶忙回道, “是啊,是啊!” 小乙心中知晓,夕月这是不想勉强自己,才这般说话。从那晚一起喝酒赏月之后,她便一直叫他“哥哥”,现如今跟别人一样,也叫他‘小乙哥’时,心中也是有些酸楚。他不敢再说什么,甚至不敢再在夕府多待片刻,他不敢再看夕月,她如此单纯美好,怎么忍心再去伤害她。小乙在心中盘算,欲要找个由头就此离去,以免伤她更深。 “嘿嘿,小月!小月!你看我这么快就解开了!厉害不厉害!” 众人只见那蒜头蹦蹦跳跳跑了进来,手中还拿着好长一条绳子。夕月一见他,嘻笑着迎了上去, “蒜头前辈,您可太神了!要知道师傅让我解这结,我可是花了好几天才把它拆开的呢!” 夕月取过绳来,仔细看了看,掩嘴偷笑,然后附耳上去,不知说了些什么,蒜头竟然红了脸,让小乙好生意外。童陆比老鼠还精,马上发现了破绽, “我说蒜头前辈,您这不太合规矩啊!说好只能拆解,你可倒好,一下子就把它给崩断了,可不能做数啊!” 蒜头口中也打上了结,只道, “我,我气力大,是不小心扯断的!” 众人哈哈笑出声来,蒜头失了脸面,卷起身子,把头低下,躲到夕月后边去了。夕月咯咯笑个不停,她身子一动,蒜头也跟着一动,让她看不着自己,更是把众人逗得大笑,倒是把刚才之事忘了个干净! “前辈!前辈!你怎么跑这么快!” 那辜炎带着小和尚一齐进来,小和尚气喘吁吁叫喊道。那辜炎满头是汗,陪在小和尚身边,倒真是一位称职的配角,一点不曾影响那主角光环。小和尚向夕月投诉, “月儿姐姐,蒜头前辈耍赖!他一时半会解不开来,一下就把那绳结弄断了!那边还有一条一模一样的绳子,他抓起绳子就跑出了院子!” 蒜头被他当众戳穿,只在夕月后边大喊, “臭和尚!臭和尚!看我一会不把你屁股打烂!” 小和尚摸着光头,十分可爱,傻傻看着夕月。夕月伸出手来,要把他拉过去,他却害怕蒜头趁机教训他,不敢上前。小乙看夕月人缘这般好,想必以后也会有很多人心甘情愿帮助于她,自己若是走了,也多少放下点心。 那辜炎憋红了眼,道, “世叔,葱头前辈哪里去了,咱们还要去找他么!” 蒜头突然站起,从夕月身后冒出头来, “哎呀,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他指着小乙和童陆,笑眯眯对夕月说道, “小月呀,他俩需要跟我走一趟,你先忙着,我呢一会再过来找你玩呀!” 夕月笑着说好,童陆来到小乙身边,在他耳边叨叨, “说正经的,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你若真不想留下,还是快些离开雅州吧。咱们待会去了,也不一定会回来,你赶紧跟夕月告个别,咱们以后只能有缘再见了。对了,记得求他想办法救救掌柜,她应该不会拒绝。” 小乙听得明白,虽然早就想要离去,心头却仍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依恋,他想了想白青,狠下心来,将夕月单独请到一边,低声对她言语, “月儿,我求你个事!” 夕月不停眨眼,小乙继续说道, “今日被抓的那掌柜,是陆陆家的远房亲戚,求你想想办法救救他,他应该也是被人利用,并无什么罪责!还有,给他带个话,陆陆家住在西南方向大理城外,冬暖夏凉,偶有微风,极是舒爽,若有闲时,来住上俩月,保准不愿再走了。” 夕月点头,思索一番,似懂非懂,轻声回道, “我定一字不差告知于他。至于救人,他为我们家出力多年,我们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哥……小乙哥,你们这是要走了吧?” 小乙轻轻点头,夕月微微一笑,又道, “那祝你们一路顺风啰!” “嗯,我也会记得去寻你师傅的!” “……” 声音极小,也就他二人听得清楚。 童陆看二人说得差不多了,转身向夕老爷道, “夕老爷,我们还有些紧急事务需要处理,就先失陪了,不过您这答应过的东西,可别忘了哟!” “小兄弟随意,至于那东西嘛,那是定然忘不了的!” 童陆嘿嘿笑个不停,又转向那吴大人,还未说话,吴大人便开了口,道, “怎么能少得了我!一会回来,我做东,请诸位好好吃喝一顿!你们有什么事尽管跟哥哥说来,在这雅州地界,还没有我办不成的事!” 蒜头有些着急,赶紧上来拉住二人,还没好生道个别,便被他生拉硬拽赶出了门。辜炎挽着小和尚跟在后边,小和尚不时回头看夕月,夕月变换着鬼脸,把他逗得呵呵直乐,可他不知,夕月眼中噙着泪,在几人出门之后,便掉落下来。 正文 十八 天不怜人重伤难治,人畜相争欢趣实多 几人对这官兵仍心有余悸,出了门来,也都十分机警,绕了几圈,确认无人跟来,这才一路向东北行去。那辜炎虽说有些木讷,体力倒还不错,他背起小和尚,却也没有掉队。 来到一处僻静山林,童陆前前后后仔细查验了一番,这才笑道, “应该没人来过,咱们快些过去!” 小乙知他做了标记,若是有人来过,必会留下蛛丝马迹。那童西来兄弟二人被藏在此处,应该未被他人骚扰,更何况,还有葱头这绝世高手在,一般人也难对他们造成威胁。众人跟着童陆进去,七弯八拐,到了一处沟壑,上方草势极猛,遮住了下边内凹的一小块地方,他轻声叫唤, “青青,葱头前辈,他们还好么!” 葱头早就听到几人动静,童陆刚一说完,他便现了身。小乙看他背着自己的棍子和袋子,模样十分滑稽,对他道, “葱头前辈,你可是把我害惨了!” 葱头哼了一声,看了看旁边的蒜头,问道, “我都说我去,他非不让,这次是不是又闯祸了?!” 蒜头瞥他一眼,撅着嘴巴跳下沟去,葱头恨恨,却也未再发作。他把棍子背袋取下来递还给小乙,道, “你的东西,一样不少!你是收破烂的么,什么东西都往袋子里装!死沉死沉的!哼!” 说完,他也转身跳了下去。小乙扶着童陆,辜炎拉着小和尚,几人也跟着下去。小乙双脚刚一触底,自己就被一人抱住,这感觉熟悉至极,不是白青又是何人。回头一看,白青哭成了泪人,他心头一拧,知道有些不妙,赶紧带着白青去寻童家兄弟。 葱头站在童西来身边,面无表情,蒜头则是暴走起来,他那捏起的头发也被气得炸裂开来。童西来脸色惨白,只有一丝出气。小乙来到近前蹲下,握住他手,道, “没事的,都会没事的!” 那童西来却是一下精神起来,小乙只觉他手中渐渐有了气力,白青也因此止住了哭。 “小乙,我们的人,都撤出去了么!” 小乙点头回他,道, “都安全出去了,还让我给你带话,‘巽风’。这应该是你们的暗号,等你把身子养好,就去跟他们会合。” 童西来拉着身边熟睡的弟弟,说道, “我弟弟就托你们照顾了,他受伤不重,应该没有性命之忧。我不在了,他就再无亲人了!哎,他一人在这世上,我真是放心不下啊!” 童西来的弟弟平日里沉默寡言,少与外人来往,童西来常常把他带在身边,小乙几人对他倒也相熟,可又没说过几次话。小乙只知他叫童西回,除此之外,再不知其他。小乙知童西来放心不下弟弟,对他说道,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好他的!你们都会好起来,一定会的!” 童西来微笑点头, “嗯,小乙哥,谢谢你,还有各位,谢谢你们!他也知道如何去寻大人,麻烦你们送他一程。” 童西声音越来越小,还未说完就不住咳嗽,拉动伤口,疼得喘不过气来。好容易停了下来,小乙不让他说话,他却执意不肯, “小乙哥,我平日里用的那条小船,船头木板切开之后,有一件要紧东西,你帮我找来给弟弟,一齐带去给大人。还有,还有一支火鉴,是为拜火神教立下大功之人才有的信物,你以后若是再遇上我拜火教,没准能够派上用场!我们这百十号人里只有三支,其中的一支便在我这了。它看似普通,却是玄铁炼制而成,极是坚韧耐用,就是拿它来砸核桃,也要比普通工具强上许多……” 童西来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是口中喃喃,再听不出任何言语。小乙将他扶住,他口中忽的喷出一股血水,然后渐渐没有呼吸,最终倒在小乙胸口,再也不能动弹!白青呜呜哭了起来,在场众人无不动容。童陆也是背过身去,不忍再看。辜炎面色凝重,伸手捂住了小和尚的双眼。 “找个地方埋了吧,这小子伤成这样,愣是没叫过一声疼,是条汉子!” 葱头淡淡说着,又蹲下身来为童西来整理头发。蒜头如此爱热闹之人,此时也是静下心来,盯着葱头双手,看他如何处理童西来的身后事宜。只简单规整一番,葱头将那尸身抱起,道, “小乙,把你那乱七八糟的东西带上,为他找个风水好些的地方。老蒜头,你就在这里守着,以免外人前来打扰。” 蒜头难得听话,蹲下来看照那童西回,他从地上捡起一根草来,伸向童西回,然后在半空中停住,又把它给收了回来。小乙跟着葱头一齐去了, 葱头很是挑剔,几近傍晚,这才寻到满意之地,挖坑埋人竟是没花太多时间。小乙心想,这葱头也是性情中人,忍受力也着实惊人,他抱着个死人,愣是走了半日没有一步停歇,他渐渐有些喜欢上这冰冷古怪的葱头了。 二人回来,童西回早已醒来,双手抱着后脑,将头埋在膝间。他没能见上哥哥最后一眼,心中定然不好受的。葱头来到他身边,轻轻扶过他头顶,只见他微微一颤,把头抬了起来。葱头叹了一声,说道, “你哥哥是个好样的!我带你去看看他!” 童西回双眼通红,鼻头也是肿大了起来。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去,小乙几人也跟了出去,葱头忽的回头,道, “人太多,目标太大,有我送他过去就是了。” 小乙回他道, “葱头前辈,不如我和你一同将他送去,咱们再一同行路!” 葱头不容商议,异常坚决, “我说了,我一人去就是了!你们走吧,去成都等我!” 蒜头跳了过来,叫嚷道, “凭什么你一个人去!我也要去!” 葱头大怒,回他道, “我武功比你高,自然是我去!” 蒜头也不服气,转起圈来,又道, “你跟着师傅多练了十年武功,也就在千招以外才能胜我个一招半招的,你高个卵蛋!” 葱头口水都喷了出来,沾了童西回一脸, “高一点也是高!你还有这么多人要照看,你不要保护这小秃子了么!” 蒜头似是被说中心坎,冷静下来,他伸出食指咬在嘴中,恍然大悟道, “哦,对啊,我还得送小和尚呀!好吧,让你去让你去!” 二人很快和解,想必当年一同拜师学艺之时也是如此。小乙开口问葱头, “葱头前辈,你是说在成都等你,难道你也要去成都?” 葱头恢复了冷峻神色,道, “我一月之后必然能到成都,成都南门有处茶摊,你们若是要先走,便在那里留下消息告知于我!” 小乙领会得,又问, “我们这就先走?” 葱头冷冷道, “不然呢!” 小乙吃了个瘪,谁让他这般厉害,哪里能够惹得。 葱头转身要走,又想起了一事,回头对小乙道, “童西来船里那东西我去取吧,他既然把火鉴送给了你,我就在成都再转交于你。” 葱头说完,独自一人,带着童西回走了,几人目送他二人没入山林,这才下山而行。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夜空中繁星越发多了,把这片天给点亮起来。童陆边走边抱怨, “这大晚上的,去哪才好啊,不如咱们还是回夕家,把他们的姑爷送回,也能吃个饱饭,睡个暖床!嘿嘿,小乙哥还能有那美人相伴,真是美极了!” 白青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把那青蛇拔了出来,把童陆吓得上蹿下跳,他口中仍是不服,大喊, “你看你现在这么凶,人家比你温柔一百倍,你若再凶,小乙哥也不要你了!” 白青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蹲在地上不肯起来,那青蛇被她攥得死死,一剑一剑刺在地上,扎出百十来个窟窿。 “哎,肚子好饿啊!青姑娘,咱们先去吃饭,别理他们了!” 蒜头话音刚落,便已到了白青身后,轻轻一扶,白青被他拉了起来,青蛇也稳稳落入她腰间剑鞘之中。白青哼了一声,不管不顾前方开路,蒜头却是难得耐心,跟上去不停与她说道, “青姑娘,你别生气啊,你看我整天乐呵呵,是不是比那老葱头要年轻许多!嘿嘿,一会儿我把我那大肥猪给宰了,让你吃肉好不好!” 蒜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哎呀一声, “哎呀,我怎么把它给忘了!” 他奔出几步,又回过头来道, “这里离碧谷寺不远,你们先去,叫那和尚准备好饭菜,我去把我的小宝贝接来!” 小乙几人也去过那碧谷寺,和尚这么多,又要找谁备饭,还欲再问,那蒜头已然不见了踪影。童陆叹道, “这两个活宝,真是难搞!” 小乙拉着白青解释了好久,又发誓绝不离开之后,她才消去了怒意,同意跟大伙一同前往碧谷寺。 碧谷寺不大,隐在那碧峰谷中,藏在了极深之处,可即便如此,却也吸引了无数香客前来敬拜。众人向那小寺行进,只觉得水声哗哗,在这谷中回荡,久久不能消散,若只一人行来,只怕也会觉出后背发凉。小乙几人早就来过,并未发现有何特别,不过蒜头说是这里,必然有他的道理,只不过,那和尚又是谁? 众人来到寺中借宿,已是那三更时分,可开门僧人极为热情,童陆心情大好,也是送上了不少香火钱,于是很快就听到后厨动静,应该是要为几人准备斋饭。童陆问那辜炎道, “你那蒜头世叔 饭量如何,可比得上葱头前辈?” 辜炎一本正经道, “能有普通七八个人的饭量,有时胃口好些,还要多上不少。” 童陆点点头道, “那是要让和尚多备上一些!” 辜炎点头,马上起身去了后厨。童陆嘿嘿笑了起来, “这小辜炎呆头呆脑,也不知蒜头前辈怎么受得了他!” 等吃等喝,甚是无聊,童陆看着白青,叹道, “青青啊,以后你嫁给小乙哥时,他可已经是二婚了哟!” 白青抓起一只鞋,向童陆砸了过来,童陆趴下,轻巧躲过,大喊出声, “哎呀,小乙哥,你看她这般凶,干脆还是回去当你的上门女婿得了!” 白青另一只鞋子也已到了面门,童陆没能躲开,鞋底正好击中额头。童陆哇哇大喊,小乙一把将他嘴捂住,对白青道, “青青别理他,他这破嘴也是欠收拾!” 小乙又在童陆耳边说了不少好话,他才不再挣扎,白青却不肯再理他,生着闷气,小乙又到她这边安慰,好不麻烦。 小和尚自从进了寺,就像是鱼儿入了江河,欢乐无比。虽然已经天黑,他却仍央着那值夜和尚带他四处观摩,遇佛拜佛,遇僧作揖,好一副虔诚信徒模样。看他喜欢,小乙也就随他去了,只是提醒他记得回来吃饭。 两个僧人将饭菜端了上来,小和尚抱着碗筷跟在后头,乐得合不拢嘴。众人谢过之后,辜炎又起身将僧人送回。小乙心道,这和尚果然与佛亲近,离那佛祖越近,越是能够获得欢愉。几人正想着要不要等那蒜头,外边便闹腾了起来,猪放声大嚎,一人却是叫得更加响亮, “呔,你这死肥猪,信不信我现在就结果了你!” 小乙几人大喜,只道又有好玩的事情发生,马上出门去迎那蒜头。辜炎对此并无兴致,只是慢慢跟着出来。童陆刚出寺门,便大声问那蒜头, “蒜头前辈,这里可是佛门清静之地,别要打打杀杀才是哦!你若在此处杀生吃肉,可是会得罪佛祖的!” 刚一说完,他便哈哈大笑起来。只见那蒜头满身是泥,跨 骑在那肥猪身上,一手按住猪后脑,另一手则托在它下巴,双腿则是夹在肥猪腰上,人猪紧紧沾在一起。肥猪气力极大,却也抵不过蒜头,那猪头也快被他给拧断。肥猪被压在地上,不住叫唤,看到小乙几人前来,似是看到了救星一般,不住低嚎哀求。虽然白日里刚送走了童西来,可一见到蒜头,那悲痛情绪便又少了几分。 “我说蒜头前辈,你何必跟一头猪较劲呢,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哦!” 童陆打趣他说,蒜头却是来了气,回他道, “这死肥猪以前跟我在一起一直都是很乖的,我让它去哪就去哪,可让老葱头带了一阵,就这般不听话了!真是气死我了!哼,这老葱头,下次再跟他算账。” 童陆又道, “那你刚才说的是把它宰了吃肉,可是说话算话?我们可都等着这口呢!” 蒜头嗯嗯几声,回道, “哼哼!看它以后表现!今日就先饶过它!” 小乙上前好言相劝,才将这一人一猪分了开来,肥猪得以解脱,嗯哼着一溜烟跑入一旁树林,再也看不到踪迹,蒜头恨恨骂道, “死肥猪,不跟着我,你还能吃饱饭?不得把你饿个半死!” 小乙把蒜头往寺里推,又道, “这饭菜都准备好了,若是不快些点,就要被我们吃光光了!” 蒜头转怒为喜,问道, “是不是那秃子做的?” 小乙歪起嘴来,回他, “哪个秃子?” 蒜头急急道, “就是那个一直傻笑个不停的秃子,个子这么高,腰这么粗,牙齿和我的一样白……” 蒜头好生描述一翻,众人回头张望,却未见到那人,对那和尚也是充满了好奇。蒜头一马当先冲进寺中,奔走一阵又回来,一把拉住童陆, “哎呀,快些点啊!” 众人知他未找到那住处,想着再逗弄他一番才好, “哎呀,小乙哥,你说那肥猪跑出去不会有事吧!咱们快些出去找找!” 小乙也很配合, “我听说这谷中也有猛兽出没,它若是运气不好,遇上个厉害角色,蒜头前辈,可就便宜了别人啦!” 蒜头双手抱起,摇摇头道, “不管它!这死肥猪命大得很,哪能这容易就被吃掉!快走快走!先把自己肚子填饱才是!” 众人这才慢慢悠悠向那住处走去。 这大半夜的,掌灯吃喝,吃的是斋饭斋菜,喝的是山谷清泉,倒也有些雅致。这饭菜备得甚足,够二十个普通人的饮食了,味道极好,几人又不想浪费,于是狠劲往肚子里塞。白青虽然并不赞成夜里吃太多,可是肚子饿极,也是没能控制住,把自己肚子吃得高高鼓起。这二十人的吃食,不多时便被吃个精光,蒜头一人就吃了将近一半,端水和尚吓得不轻,又很快把这奇人奇事传遍寺院。 “蒜头前辈,你也来过这里么?为何会知道这和尚做的饭菜好吃?我们来过一次,印象中没有这般味道!” 小乙吃饱了,问他。 蒜头用手剔着牙,悠悠然回道, “我刚一到这雅州城,便跟人寻问好玩的地方,人家一张口便说这里,所以我就过来啦!然后就遇到那秃子啦,然后就觉得味道不错,于是吃了三天才出谷。” 除了辜炎,其余人等都是大跌眼镜,童陆笑笑,道, “竟然吃了三天!蒜头前辈,你可真是贪吃啊!以你这饭量,还不得把这碧谷寺给吃垮掉!” 蒜头用指甲抠下一小块沾在牙上的菜叶,轻轻一弹,差点飞到童陆脸上,童陆大叫一声, “蒜头前辈,你怎么这般恶心!” 蒜头也不理他,脱下鞋袜,用手抠脚,抠了几下,又放到鼻子边上闻,如此反复,实在是令人恶心反胃,众人纷纷捂住口鼻。蒜头抠了一会脚,疑惑道, “我就奇怪了,那家伙脚如此臭,他竟然还闻得下去,真是奇怪了!” 小乙问他道, “那又是谁?” 蒜头突然兴奋起来,回道, “后山竹林里的怪人,我们明天去找他玩呀!” 众人知晓这蒜头老没正形,那人只怕也不是个正常人,这寺不大,却是藏了两个有趣之人,今夜好生休息,明早再去寻他二人。白青去往那为女香客准备的禅房,蒜头倒在床上,马上呼噜声起,响声震天,让几人惊心不已。与他相反,那葱头睡熟之后,一点声音也无,似那小小婴儿一般。这胞兄胞弟,还真是两个极端,有趣得很。小乙几人刚要休息,只听得门外有人拍门轻唤, “几位歇着了么?你们的猪自己又跑回来了!” 正文 十九 一丝不苟学人本事,以死明志恩怨了结 蒜头本已熟睡,一听这声,他嘿嘿笑了两声,立马翻爬起来, “哎呀,秃子秃子,是你呀!” 小和尚圆心摸着自己光头,疑惑的望向大门。 小乙把火烛拨了一拨,蒜头跑了过去,大力开门,差点没把那门给掰断, “嘿嘿,我就知道是你啦!快些进来,快些进来!” 那和尚只一件普通僧袍,与平日见到的和尚并无太多不同,只是他那笑容极有特色,似是从来不知闭嘴一般。和尚被蒜头拉进了屋,蒜头一见他身后的肥猪,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伸起一脚,踢中那猪胸口,肥猪吃痛,又跑了开去。 “这位前辈,它既然已经认错,还请不要再为难于它了!” 蒜头不住点头,将和尚按在床边, “秃子秃子,咱们明日吃什么!” 那和尚摸着自己光头,笑道, “就普通斋饭斋菜呀!” 蒜头把头摇着飞起,又道, “昨日我出谷时,看到你给那人做肉吃!有没有!有没有!要不是该死的老葱头,我非得让你给我也做上一锅!” 和尚继续笑道, “哦!你说的那事呀,是那施前辈教我做菜来着!那可不是真肉,只是长得有些像罢了。前辈说外边很多寺院都这般做,香客们也都 十分喜欢。” 童陆听他二人对话,心道这施前辈莫非就是蒜头口中的抠脚之人,他越想越有趣,问那和尚道, “那施前辈,很爱抠脚么?是不是很臭?!” 和尚想了想,回道, “前辈吃饱后就会抠脚,至于那脚,倒还真有些臭的!” 蒜头叫嚷道, “有些臭!我说秃子,你怎么说假话,你再闻闻我的脚,看臭是不臭,又有多臭!” “蒜头前辈,你这是连脚臭也要与人比比?” 童陆打趣他,众人哈哈大笑。蒜头伸出脚来,放到了和尚鼻前两寸处,众人看着那和尚,心想定要被蒜头欺负个够。小乙刚要打个圆场,让和尚先回,怎知那和尚竟然把鼻头贴了上去,深深一吸,众人只觉头晕,看不清现实。 “前辈这脚也是有些味道的,若是与施前辈相比,确实是要差上几分。” 小乙觉出屋内充满臭味,久久不能散去,也不知那施姓前辈双脚又是怎么个臭法。蒜头吵嚷着要再去会会那人,被小乙死命拉住,和尚也是再三劝阻,这才将他留下。辜炎默默打来热水,给众人洗脚,十分贴心。蒜头闹腾一阵,倒下之后又是马上睡着。和尚告辞出门,正好将那洗脚水一同带了出去,又轻轻关上门来。小乙听到外边仍有响动,正是刚才那和尚在轻声呼唤肥猪,他也许是想要为肥猪单独提供一顿美食。小乙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良久方才睡着。梦里,他正饮着瑰露,赏着明月。 转过天来,除了小乙辜炎,其余众人都是睡到正午方才起床,把那午觉也一同睡了。 小乙惊奇发现,那辜炎也是起得极早,虽然不是太熟,他却一直认为此人与众不同,若是有一天辜炎成了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他也一点不会觉得意外。 二人起得一般早,便一同来到寺旁竹林之中,寻了处空地自由发挥。小乙与往常一样练了起来,辗转腾挪,打得十分好看。可今日他稍稍有些集中不了注意力,只因不远处辜炎那一招一式,实在让他分心。只见辜炎拾起一支竹枝,双腿分开立稳,然后把那竹枝前后推送刺出,如此这般反复做了半个时辰,又才换了一招。这次是右脚脚尖微微踮起,竹尖向上轻挑,又是半个时辰。之后,又是换了剑尖旋转回收的动作,反复再做半个时辰。做完之后,辜炎长舒一口气来,显得十分舒畅。小乙早已练完,在边上寻了个竹筒坐下,看这辜炎表演。他看辜炎如此认真,也就没有过多打扰。 天色早已大亮,二人待在这竹林之中已然两个时辰,早就过了饭点。小乙肚子咕咕直叫,正想着回去看看有甚可吃,那和尚却来到林中,还带着菜篮子和装水的竹筒。他傻傻笑着,把东西递了过来。小乙接住,不住感谢。和尚并未离去,也找了块竹筒坐下,看着二人吃喝。小乙也不客气,用手抓起饭菜便吃,辜炎倒是文静了许多,不过也看得出来他早已饿极。吃喝完毕,那和尚又把篮子和竹筒收了回去。小乙心道,还不知这和尚法号,赶忙问来, “多谢大师,不知大师法号?” 和尚明媚一笑,回道, “小僧法号怀仁。” 说完他便回寺去了,小乙二人待在林中,听这风吹翠竹低唱,莺语幼雀轻鸣。小乙问辜炎道, “辜炎兄,你这练得什么,也真是奇怪!” 辜炎有些迷茫,淡淡回道, “师傅教的剑招,只十三式,我反反复复练了两年,却也没练出什么花样来。” 小乙笑笑,又道, “那你为何只练三招?” 辜炎有些不好意思,回他道, “我老是练不好,于是把各招拆开,专门练习,发现竟是有些成效。最开始,我每日只练一招,现如今可练三招,等到每日能练完十三招时,与今日相比,定然会大大不同。” 小乙轻轻点头道, “这是自然,我每日练武,也是不断重复旧招,每次习来,又有不同领悟,真遇到实战,才能见招拆招,运用自如。虽然有些笨拙,但却十分管用。对了,能跟我说说你师傅么?” 辜炎摇摇头道, “平日里他就似个老农,总在那田间地头忙活。他说与人有约,在那扇子峰上比武,我却十分怀疑他的本事。因为他除了教我些吐纳健身之法之外,就只这十三剑招,普普通通,人人都可学来,当然我也从未见过他与人打斗过。直到他离世之前,见到了蒜头前辈,听说二人齐名,这才知道他有多厉害。” 小乙对这些武林高手多少有些了解,又问他道, “你师傅当真离世了?这样的高人,又怎会无缘无故身亡?真是奇怪了!” 辜炎答不上来,林中却是有人代他回答, “老了就该死了,不过死时也要把肚子填饱!” 二人四处张望,寻得那方,赶了过去,要看看到底是何人说话。穿过一片密林之后,一座茅屋现了形,小乙仔细看去,只见一人邋里邋遢,穿着脏乱,不修边幅,还不停抠着臭脚,老远都能闻到味来。小乙知晓这人便是昨日蒜头提到的奇人,便上前与之说话, “前辈住的地方还真有些雅致呢!” 那人手指放在鼻尖嗅嗅,浑身一激灵,看起来却是身心愉悦,浑身舒畅。他享受了片刻,这才回道, “和尚给找的地方,倒还不错!你们又是何人,大清早的闹得我睡不着觉!” 小乙笑笑,回他, “我二人林中练武,并不知有前辈在此。前辈这是刚吃完么?” 那人眯起眼来看着小乙辜炎,道, “和尚也给你们送吃的了?啧啧,真是个老好人,见不得一人挨饿!我看他呀,就是天生的好厨子。可惜只愿待在这寺中,不然这世上又会多出一个厨神。” 小乙来了兴致,又问, “前辈似乎也懂烹饪,听怀仁和尚说,你还教他做菜来着?” 那人双眉上扬,有些得意道, “我一尝他做的饭菜,便知他是有些本事的,见到真人,发现真是个好苗子。本想收他为徒,怎知他却不愿,气得我就待在寺中不走了。住了一个多月,喏大的一个客房却只我一人,哈哈,我倒也住得舒坦,就这样跟他耗着!和尚不知什么时候搭了这茅草屋,比在寺里自在,我也就在这边住下了,这不,一住就是俩个多月。” 小乙心头盘算,这人如此邋遢,即便能做,又有谁敢来吃,正疑惑间,那怀仁过来了,依旧满脸喜气。看小乙二人在此,也是有些惊讶, “二位原来在此处,我还以为你们谷中玩耍去了。” 和尚手中提着一些食材,已然洗得干净,小乙看他模样,似乎要在此处做菜,忍不住问他, “大师,你要在此处做菜么?” 怀仁和尚微一点头,回道, “不是什么大师啦,只是一位普通和尚。向施前辈学习做菜,让师兄师弟和各位施主也能满足口舌之欲。” 小乙笑笑, “原来如此,这也算是为众生谋幸福啦,比起那些整日闭关念经的伪大师要实在得多!” 和尚两眼眯成一条缝来,回道, “这就是小僧此生之所愿了!志向不够远大,万万不能与高僧相提并论!” 小乙又道, “我就是看不惯那些夸夸其谈的,小事都做不好,又怎么能堪大用!你呀也别谦虚,一件事情做到极致,也是不容易的!大师,所谓遇上都是缘,你看,是不是也让我们解解馋呢!” 和尚回道, “自然是好的!只是这食材不多,只够品尝之用,晚些时候我再去取些过来。” 小乙二人看那小屋旁边摆着石锅石灶,柴火堆在一旁,足有一人之高。怀仁和尚走路做事看起来都慢吞吞的,可一但做起菜来,却是麻利得很。锅灶迅速被清理干净,各式工具准备妥当,和尚嘴巴一张一合,十分兴奋。 一切准备妥当,和尚没有马上做菜,而是仔仔细细检查一番,自己胸前那一点点灰土也被他擦拭得干净,那施前辈则在一旁不住点头。小乙心头好笑,这施前辈也不看看自己模样,却是对和尚颇多要求,他忍住笑来,说道, “大师,我来帮你烧火!” 辜火也反应过来,二人便要来给和尚搭把手。怎知那施前辈却一脸不悦,喝道, “这厨子最重要的本事就是掌握火候,要是让你们来烧火,他又怎么学得会!” 二人不知还有这等说法,只好静静待在一旁观瞧。和尚陪笑过来,道, “跟着施前辈,真能学到不少东西!” 那施前辈又怒了, “还不快点!” 和尚十分听话,赶紧生火去了,小乙心头也是好笑。再偷偷看那施前辈模样,似乎也只三十上下,可这身打扮再加上如此严肃的神色,猜他有五十岁往上也不为过。果然还是像蒜头那般无忧无虑,看起来要年轻许多。 和尚一边做,施前辈一边指示,无非就是大火小火,添盐加醋之类,并无任何特别之处。小乙辜炎心想,这些家常小菜,这般做法,与平日自己做的也并无太大差别,难道说有个施前辈在旁边指点一番,就会好吃许多? 和尚很快炒完一盘,自己尝了一口,又递给施前辈品尝,最后才轮到小乙二人。 “整体不错,就是起锅慢了一点,不合格!” 看这情形,和尚应该没能做好,于是他又重来一回。小乙二人心道这人好不古板,都为和尚抱不平,不过若要成那顶尖大厨,可能这般要求也是不以为过的,于是反倒对这施前辈多了些敬意。二人试吃那盘,刚入一口,相互眼神交流,都觉不可思议,这最简单的菜品也能有这般绝美味道。 “做菜最重要的就是专注,你的眼中只有它,不要有任何其他念想!一切都按我说的来!” 和尚听得明白,这次做的通过审核,不过小乙二人却是一点没尝出有何不同之处。和尚就这般做了一个时辰,他还要在后厨帮工,于是收拾东西回寺去了。 那施前辈又在抠脚,小乙二人也想随那怀仁和尚回去,怎知却被他给叫住, “你俩说说,刚才和尚做的菜如何!” 小乙举起大拇指,赞道, “真是美味,想不到这家常菜肴也能做出这般味道!” 辜炎不住点头,同意小乙看法。 “就只美味二字?” 小乙摇摇头道, “其中滋味啊,难以言说!” 那施前辈叹了口气,道, “哎,知音难求,这世上太多莽夫,哪能觉察真正滋味。” 小乙二人互看一眼,心道这人好不高冷,做菜不就为了吃么,做得再好,也不过增加一点食欲,把肚子多填饱一些。小乙不想多留,回他道, “施前辈,我们先告辞了,有空再来看你。” 辜炎正儿八经做了个道别式,二人这才回寺去了。 刚一进寺门,蒜头便冲了出来,抓住小乙问道, “哎呀,我的猪哪里去了!有没有看到啊!” 小乙快被他晃散架,赶忙回他, “这你得问问怀仁和尚了,他最是清楚!” 蒜头想了一想,又问, “怀仁和尚是谁?” 小乙苦笑一声,道, “你吃了人家多少饭菜,还不知道人家法号呢?” 蒜头恍然大悟,哇哇叫着跑入寺中,辜炎大声叫喊, “世叔,这里可是佛门清静之地……” 那蒜头跑得老快,又哪里听得清楚。小乙拍拍辜炎,道, “你这世叔呀,不能以常人来看待,你越是叫他小心,他越是胆大,越是吓他,他就越是来劲,好玩,真是好玩!” 这已然到了正午时分,寺中伙食不错,竟是一日有三餐供应。小乙辜炎叫醒童陆白青,又把四处乱跑的小和尚圆心揪了回来,众人这才一同去看蒜头。到后厨一打听,那猪被关在柴房之中,蒜头取了一面盆装满饭菜端了出去,也不知到了何处。小乙心想,若似蒜头这般吃食,只怕小点的寺庙都要被他吃垮,还好这碧谷寺香火鼎盛,这三五盆饭菜倒也不在话下。 小乙让几人留下吃饭,自己与辜炎去寻那蒜头。果然不出所料,蒜头与那肥猪又在柴房对峙。小乙二人站在门口,不发一言,看这蒜头如何作为。只见他从盆里抓出一把饭菜,揉紧捏成拳头大小的一砣,对着那肥猪大喊, “呔,死猪!你要听话,爷爷就给你吃,若是不听话,就把你杀了吃肉!” 那肥猪丝毫不示弱,哄哄哄低嚎起来,四蹄微屈,猪头正对蒜头,随时能够冲上前去给他一头。蒜头气得大叫起来,丢下面盆就要冲上去与它扭打,小乙辜炎赶忙上前,使上全力这才勉强制住他来,那肥猪乘势向前一拱,刚好拱到蒜头小腿,肥猪也是识趣,见好就收,赶紧逃走。蒜头哪里受过这般欺负,更何况对方还是一头肥猪,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愤怒起来,小乙二人虽然拉不住,却也缓和一下,让那肥猪有了逃跑时间。 二人跟着蒜头冲出寺外,远远看那肥猪跑入竹林之中。蒜头跑得极快,小乙二人要想赶上只怕也是不能,二人心照不宣,也就远远的跟在后头。二人正跑着,旁边出现一人,慢慢超过了他们,小乙一见也是乐了,这人竟是怀仁和尚,想不到他跑起来也是张开了嘴笑,也不怕喝了风去。 “你俩怎么跑这么慢!快些啊,再耽搁一下,那猪可就要遭殃了!” 说完,怀仁和尚加速奔跑,将小乙二人晾在身后,小乙心道这和尚果然有点意思,赶紧跟了上去。三人一齐在这竹林奔跑,跑出好一阵,前方有人大喊, “哎呀,你这死肥猪还想飞啊!” 正是蒜头的声音,三人赶紧跑了上去,只见前方是处悬崖,蒜头撅起屁股趴在地上,把头伸出崖外,对着下边大喊。小乙三人互看一眼,瞬间明白发生了何事。 “蒜头前辈,这下可好,这猪被你逼得跳崖了!还真成了一死肥猪了!” 小乙打趣他道。蒜头忽然伤心起来, “哎呀,我的小乖乖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我和你相依为命这么长时间,你怎么就忍心丢下我不管呀……” 三人听他这般哭闹,也都忍俊不禁,心想这哭得太假,一点感情也无,只怕他心里边正想着如何处置这一摊肥肉。和尚念着“阿弥陀佛”,辜炎在一旁安慰蒜头,小乙心头好笑,又去看那肥猪,他似乎看到什么,大喊道, “快看!那肥猪旁边有个东西在动!” 蒜头一听,忽的停下哭闹, “在哪里在哪里!” 这崖几十丈高,从上方看去,那肥猪也只小小一点,不过它身边确有一物动弹,蒜头兴奋至极! “哈哈,肥猪摔死了,可又生了个崽,我去给它弄上来玩!” 这蒜头老不正经,这一头公猪又如何下崽,小乙心中好笑,倒也不愿出言辩驳。小乙四下查看,这崖虽陡,却好找下脚处,上下应该也是不难,于是他也跟着蒜头一同下去。辜炎和那怀仁和尚在上边指挥,倒也帮了不少忙。 不多时,二人来到崖下,肥猪死得极惨,全身都快要摔烂。只见一只黑白小熊嗷嗷叫唤,不停用嘴拱那肥猪,可无论它如何使力,那肥猪始终未动分毫。肥猪身下,竟是有一头黑白大熊,与那小熊相比,也只是体型大上了数十倍而已。 那肥猪跳崖下来,竟是砸死一头熊来! 正文 二十 刀刀分明大开眼界,师徒无分却作亲传 “这是猫熊,没想到还能见到这般小的,真是可爱!” 那施姓前辈看着小乙怀中“害羞”的猫熊,不住感叹。蒜头在小乙周围蹦跳,十分着急, “快让我玩一会,就玩一小会!” 小乙避开他道, “蒜头前辈,你刚才已经看到,它很怕你的,你都把自己的肥猪逼死了,这小可爱,就先放过它吧!” 童陆白青在旁仔细观察,虽然不让他们抱,但也能稍稍靠近一些, “小乙哥,这小家伙有个大黑眼圈,哈哈,像是半年没有睡好觉了!真是可爱得很啊!” 白青看到小猫熊,也是十分欢乐, “哎呀,要是能让我也抱抱,那该多好!小乙哥,为何你来抱它,它一点也不拒绝呢?!” 小乙回他二人道, “这就不知道了,也许是觉得我身上的气味比较对它味吧!哈哈,哎呀,它拉屎了哟!” 果然那小猫熊一泡屎拉在小乙身上,小乙轻轻拨掉,嘿嘿笑了起来。 “果然与你臭味相投!哈哈!” 众人笑作一团,只那蒜头躲在灶边闷闷不乐。他看众人不理他,又想起一事,道, “哎呀,和尚,我这有个好东西,你做给我吃呀!” 怀仁和尚回他道, “前辈说的什么东西,我只怕做不好哦!” 蒜头大喜,从他那鼓鼓囊囊的破衣衫中取出了两块前腿,此外,还有一物,细长细长,血淋淋,怪吓人。白青一见,羞红了脸转过头去。除了两个和尚,其余众人也是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蒜头取出的乃是一条猪鞭,足有一尺多长,也是因为上崖不易,蒜头才带上这几十斤。小乙知晓此事,却始终猜不透蒜头究竟如何才将这么多肉藏在衣衫之中。蒜头本还想吃那猫熊,可小乙看这小猫熊如此可爱,死活不让,蒜头既然有了猪肉吃,也就没再说什么了。这童陆笑得最欢,小乙也不想再逗他,因为在崖下边,蒜头就是用刚还他的匕首切下的猪鞭。 怀仁和尚一看这猪肉,不停摆手道, “罪过罪过,阿弥陀佛!施主不要,不要……” 蒜头一把将那猪鞭丢入石锅之中,取来干柴,便要生火。那施姓前辈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和尚,这石锅已然沾了荤腥,便做不得那素斋了!依我看啊,你也不用如此计较,反正都是给香客们做饭做菜,他们在寺中吃素,回到家中,该吃肉还得吃肉。这又不在寺中,你做上一餐肉食,也不算辱了佛门清誉。” 小乙注意观察这和尚,只觉他眼中不停闪动,应该也是很想尝试一下,每日只做素食,对一位有理想的厨子来说,真是非常痛苦的事情。小乙开玩笑道, “怀仁大师,这猪又不是你杀,肉也不是你割,咱们搭手把这肉也给砍切好,你只需颠几下勺便是!” 那怀仁和尚竟然心动了!蒜头一见,大喜过望,往那灶孔之中胡乱塞了些干柴,施姓前辈马上制止,又让怀仁接过手来。辜炎就是干苦力活的命,砍骨切肉也由他一人包了。小和尚圆心不吃肉,却也兴致极高,不时与白青讨论眼前形势。小乙抱着小猫熊,与众人一同看那怀仁和尚施展拳脚,施姓前辈在旁指导,热情竟是比做菜的和尚还要高上不少。 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时辰,怀仁一边做,众人一边吃,倒是没浪费一点时间。没人跟蒜头抢那猪鞭,他倒也大方,除了白青,挨个给众人分了。猪腿则是好几种吃法,味道也都很不错,施前辈虽说稍有微辞,却也忍不住开了金口夸赞怀仁和尚。众人吃得极是开心,就连那小小的猫熊也把肚子吃得鼓鼓!一大一小两个和尚立在边上,笑嘻嘻看着众人啃骨吃肉。 “怀仁大师,你做的菜,自己不尝一尝么?” 童陆递给他一块骨头,怀仁和尚赶忙退后,双手直摆,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小和尚今日换了这碧谷寺的僧衣,简直就是怀仁和尚的翻版,二人动作一致,憨态可掬,十分讨喜。小和尚一直盯着那小小猫熊,很想要抱上一抱,可他小手还未触碰到,小猫熊便刺棱起牙来,吓得他赶紧收回。怀仁和尚忽然想到什么,匆匆离去,他在林中折腾一阵,方才回来,手上抱着一小捆鲜嫩竹尖,向众人道, “我听人说,猫熊是要吃竹子的,肉吃多了,还是要吃些素食调剂一下才好!” 他取了一根竹尖递了过去,猫熊竟然没有拒绝,轻轻吃了一口,然后又钻入小乙怀中。小乙奇道, “咦,怀仁大师,它不怎么怕你哟!” 怀仁把嘴咧得更宽,试探着走近前来,他双手慢慢伸入小乙怀中,轻轻抱住了那猫熊!小乙放开手来,猫熊整个身子换到了这和尚怀里。众人羡慕至极,只道这和尚天生一副笑脸,连这小小猫熊也被他感动。那猫熊忽然没了动静,眼神迷离,然后一泡鲜屎拉到了怀仁的僧衣之上。怀仁大笑道, “哈哈,他又拉屎了!” 猫熊不让童陆抱,甚至连摸一下都不行,他恨恨道, “吃了这么多,当然也拉得多了!” 众人一听这话,不由自主望向蒜头,蒜头却似没事人一般,继续啃他的猪腿。施前辈早已吃好,躺在一旁抠脚,笑着对怀仁道, “这小猫熊没了母亲,单靠自己定然是活不了了!” 怀仁点头回他, “是啊!真是飞来的横祸。不过这也太巧了,崖下那般宽广,这飞猪却是不偏不倚刚好落在了它娘亲身上。哎,真是个小可怜啊!” 施前辈又道, “难得它喜欢你,不如以后你就当它娘亲了吧!” 怀仁仔细想了想,回道, “好是好,不过小乙施主,它是你救来的,你看?” 小乙伸手逗弄猫熊,猫熊十分开心,在和尚怀里乱动,怀仁差点抱不住。小乙哈哈大笑起来,道, “人们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看这猫熊也是一样,好像也没听说沙漠水乡出现过猫熊的。我们啊,无论如何都会走,带上它,只怕也多有不便。怀仁大师,若你喜欢,它便跟着你怎样!” 怀仁开心极了,把猫熊抱得更紧了些,猫熊“噫”的轻唤一声,又将众人逗乐。蒜头又再试了几次,还是无法接近小猫熊,对付这般萌物,蒜头又如何忍心用强,气得哇哇大叫,不住蹦跳。童陆虽然也抱不得,却仍幸灾乐祸挖苦蒜头,更是把他气得上蹿下跳,差点没把和尚搭起的小屋拆掉。 施前辈又开口了, “和尚,我要跟你说一事。” 怀仁抱着猫熊转身,回道, “前辈请讲!” “算起来,我在这里都已经两个多月,哦不,不对,今日已然三个月了!要不要做我徒弟,你还是没想明白?” 怀仁笑着回道, “早想明白了,我还是要继续当我的和尚,至于做菜,两不耽误嘛!” 施前辈长叹一声,道, “也罢也罢!我也不勉强你了!可惜了我这一身的本事!” 童陆一听,赶忙插话道, “前辈别气,他不学,还有我呀!你教我,教我!我这一直都想要提升厨艺!” 白青“噗”的笑出声来, “陆陆你什么时候好好做过一次菜?都是等着吃吧!还提升厨艺,真是满嘴臭屁!” 童陆不服,回她道,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臭屁话了!” 二人正要理论,那施前辈又开了口,道, “你没那资质,学也白学,而且心浮气躁,难成大事!” 白青不住拍手,大笑起来, “哈哈,我就说嘛!我就说嘛!你就不是那块料!” 施前辈看着怀仁,好长时间方道, “相逢便是缘,我吃了你三个月,你也从未有过怨言,真是个好和尚!你爱当你的和尚就当去吧!我再在此处待下去,也没甚意思了。怀仁,你想不想多学上一些?” 怀仁和尚大笑点头,眼中有神,又听施前辈说来, “我也该走了,不过难得遇到你这般资质的后辈,不教给你一些真本事,定会遗憾终身。怀仁,我就再待上十日,将我十多年烹饪心得传授于你!你能接受多少算多少,我也不勉强你。你若愿意,叫上我一声师傅。若是不愿,只当是朋友相传,厨艺切磋便是。” 怀仁和尚依旧那副表情,小乙在他屁股踢上一脚,他却始终那般表情。 “也罢也罢!正好有这猪肉,小乙,你快去把好肉收拾上来,我要亲自传他!” 小乙心道,这施前辈只是随意点拨,怀仁便能做出上品好菜,若是由他亲自出马,那不得把肚子都给撑破!他赶紧过去,把蹲在地上的蒜头拉了起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蒜头晃着大脑袋直乐,二人飞快寻那猪肉去了。 不多时,二人气喘吁吁回来,蒜头双手还抱着一大只猪头。若不是小乙拦着,这蒜头定要把那猪全部搬回!他把那些摔烂的碎肉切掉,又将大部分内脏都剔除,二人这才一趟取完。小乙本想埋了那猪头,毕竟它与自己朝夕相处了不少时间,可蒜头说猪头肉最是好吃如何如何,小乙想着反正不用自己费力,也就随他去了。 二人放下猪肉,却是不见那施前辈踪影,看向童陆,童陆朝那小屋嘟了嘟嘴。小乙过去查看,施前辈却出来了。小乙心头大惊,这人年轻有范,风度翩翩,全身上下干净整洁,哪里会是之前所见邋里邋遢的臭老头! “施……施前辈?” 那人嘴角扬起一寸,道, “你还认得出来啊!” 小乙尴尬一笑, “确实不太认得出了。还有,这猪肉已经取来了!” 蒜头看着这人,也是惊奇,道, “咦,真是变了个人哟!” 他伸出魔爪,从施前辈头顶揪下一把头发, “哎哟,连这头发也变了!” 施前辈疼得跳起,不住揉搓头发,大怒问责, “你干什么!干什么!” 童陆打趣他道, “施前辈别气,咱们一会吃饭,别叫他就是了,活活把他给馋死才好!” 蒜头一听,也不干了,大叫道, “哎呀,不行不行!喏,还你还你!” 蒜头把那一小撮头发塞到施前辈头上,这落发哪里能够塞得稳,很快便又掉落在地上。施前辈倒是大肚,也不跟蒜头置气,把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到了这新鲜猪肉之上。 小乙开始还想,刚吃过,做出来只怕也是吃不下了。可这施前辈一出手,就一直停不下来,众人看得呆掉,忘了这时光流逝。 只见他从腰间取出一把菜刀,看似普通,确又大有讲究。刀身足有一尺长,刀背黑色,越往刀尖走,越是明亮,轻轻一晃,耀人双目。小乙一看这刀,便知这人也定然有些门道,不由自主夸赞道, “好刀!好刀!” 那施前辈淡淡一笑,舞动菜刀,去皮剔骨,切片碎肉,只这一把刀,便胜过了千万刀来。最重要的,他这切削的功夫实在了得,每一刀都干净利落,毫不拖沓,那刀又似跳舞一般,左右上下,摆动不停,甚是好看。在众人看来,只这切肉一项,便是无人可以出其左右了。这百十来斤猪肉经他妙手处理,分开了数分,看来也是要做上好些花样。 蒜头跑来跑去,一会儿戳戳这,一会捅捅那,一点也无正形,施前辈不时瞪他一眼,他这才惺惺然缩回手去。小乙干脆搬来竹筒让众人坐下观瞧,小和尚陪在怀仁和尚身边,直愣愣的盯着施前辈手中菜刀,也不知他是否真能看懂!怀仁从始至终也没移开一步,生怕漏掉一丝细节。待到施前辈准备完毕,已然过了晚饭时辰,此时再回去,也已帮不上什么忙了。怀仁和尚留了下来,倒是让施前辈有些意外, “可看好了!” 表演开始,就连那闲不住的蒜头也蹲了下来,看他如何作为。看他切肉已然是种享受,更别提这煎炒蒸烩的手艺了,说是一种绝美艺术也不为过。他这好一翻动静下来,众人没有发出一丝响动。最厉害之处在于,眼看就要天黑,众人却是一点儿也不觉饿,似乎看他做菜就能填饱肚子一般。待到一切完毕,施前辈放勺收刀,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太厉害了!” 小乙大喊一句,众人一齐附和,拍起手来。施前辈却不喜恭维,急忙叫停,道, “废话给我收了!赶紧尝尝!” 众人急不可待,好在这菜也多,用不着抢来抢去。小乙挨个尝了个遍,滋味难以描述,这世上最美味的菜品,只怕也就是这样了。小和尚不停咽着口水,只是他从未吃过肉食,因而诱惑力稍稍小些。小乙想着几人会乱抢一通,怎知却是另一翻场景,几人队首队尾依次排好,绕着那几道大菜边走边吃,挨个尝来,甚至还相互调侃点评,和谐的一塌糊涂。可能也是因为这些菜都是上上之作,没有优劣之分吧。小猫熊三下两下吃得饱饱,却仍不愿轻易离开肉来。 施前辈看众人吃得欢脱,大笑起来, “和尚你看,他们吃起肉来,是不是比吃素要开心许多?!你看啊,你做了好菜,满足人们口舌之欲,人家不就上下舒畅,心情愉悦了么!一个好厨子,可不能拘泥于素食哦!” 怀仁和尚看着众人,嘴唇半闭下来,小乙也道他心中有所思,才会这般表现。再看他时,又恢复了笑脸, “我知道了!多谢你,施前辈!” 那施前辈轻轻摇头, “也罢也罢!这猪肉今日一过便不能再用,你去找些盐来,腌成腊肉,以后再吃。” 怀仁和尚很是听话,马上找盐去了。 施前辈笑着对众人讲, “今日正好有肉,可明日……你们说该怎么办?” 小乙明白他意思,道, “施前辈这般手艺,怎能浪费了!您说明日要做什么,我们马上就去准备!” 施前辈哈哈大笑,道, “懂事懂事!要不,咱明日吃鱼?” 众人都喜吃鱼,这雅鱼肥美,也都见识过的,大家也想看看,这雅鱼由施前辈做来,又是何等的美味。小乙大声回他,道, “定是活蹦乱跳的正宗雅鱼,我明日一早便去买来!” 小乙不愿再回雅州城,拉着童陆在那蒜头耳边吹风,直把他吹得飘飘然起来,于是蒜头也同意去跑个来回。施前辈满意点头,这才过来与众人一同吃肉。小乙心想,若是此时还有些酒水,那该多美!想到此处,脑袋里却是显现出童西来那孤独背影,眼中不由涌出泪来。白青眼尖,看这情形有些不解,问他道, “小乙哥,你怎么了?!” 小乙笑着回道, “真是好吃得想哭!” 众人呵呵一乐,继续吃肉。 接连九日,天天如此,施前辈出手,怀仁学艺,其余众人,连同那猫熊一起,看他如何将这生肉变成美味佳肴,然后大饱口福。那猫熊只这十天,就长胖不少,怀仁和尚怕它以后挑食,也是每餐为它献上鲜嫩竹尖,猫熊倒也听话,每次也都会吃上几根。 这几日里,施前辈只做肉食,把这常见的全都做了个遍,怀仁也是看了个遍,至于学到何种程度,也就不得而知了。这施前辈的十日之期已然到了最后一日,小乙几人本来早就该走,奈何受不了这美食诱惑,这才多留了几日。施前辈一走,自己也就不好再留下叨扰了,于是几人决定跟施前辈一起走。其实他们心中盘算,若是跟施前辈一齐,定然还会有不少好吃的等着自己,何乐而不为呢。怀仁和尚示意自己要亲自做上一次,为几人送行,还点名要做一次雅鱼,众人便从了他,为他准备了十来条肥大雅鱼。 怀仁倒是极有天赋,自己只看一次,就能做得有模有样,施前辈不住夸赞又是不住唉声叹气。小乙知他心中遗憾,不过人各有志,不得强求,自己的路还得自己去走。几人品尝了怀仁做的鱼肉,虽然比不上施前辈那么老道,却也有那中上水准了!迅速吃完,众人便要赶路去了。小乙来到怀仁身边,拉住他手道, “怀仁大师,我们就此别过!可不要太想我们哟!” 怀仁傻傻乐着,小乙把两锭银子递到他手中, “这钱呢你拿着,为这小家伙买些肉吃,它吃了肉呀,才能长得壮实,才不易被人欺负!” 怀仁想要推脱,可小乙死活不肯收回,他看了看猫熊,小家伙懒懒斜视着他,他这才点头收下。童陆看着蒜头,笑问道, “蒜头前辈,你看看你,这几日吃了多少,有没有数?你就不表示表示?” 蒜头支支吾吾好一会儿,这才从口袋中摸出一串银色亮片,几人识得此物,正是之前绑在肥猪前胸那物。蒜头把那东西递到怀仁手中, “这个你拿去,可以防身用!” 众人大惊,这玩意竟能防身?只怕是那蒜头乱讲,蒜头看众人不信,忙道, “这东西厉害得很,你若不信,拿把刀来试试!” 童陆赶紧抽出刀来,连捅几下,竟是丝毫奈何不得那亮片,他视其为珍宝,很想收归已用。可这是蒜头送给人家之物,倒也不好问他要,他眼巴巴盯着亮片,递还给怀仁。怀仁笑着,看了看众人,最后来到白青身边, “我老呆在寺中没什么用处。我看只你一个女子,这东西呀,更适合你用!” 他把亮片递给白青,白青双手把玩一阵,看那亮片还系有绳子,应该可以带在颈上,只是那肥猪戴过,她多少还是有些戒心。 “青青,你不要的话,正好给我呀!” 童陆对着白青不停眨眼,白青哼了一声,嘻嘻笑道, “这是蒜头前辈和怀仁大师送我的礼物,哼,哪能随意送人!” 蒜头一听,白青把自己也带了进去,赶紧跑了过来,拉住白青道, “哎呀呀,小青青,这东西太适合你啦,你看你皮肤这么好,这小片片亮亮的,真是太搭了!” 小乙从未听他说过这般好话,感觉浑身不自在,童陆打了个激灵走开了去,白青咯咯笑个不停, “多谢你啦,蒜头前辈!” “嘿嘿嘿,不用这么客气啦!” 这场面好生奇怪,还是施前辈开口,这才回到正事上来, “走吧!天台山就在北边不远,咱们加快脚程,今日晚些时候就能到了!” 众人辞别怀仁和尚,怀仁和尚抱着圆滚滚的猫熊,猫熊看着几人不停折腾,看来也是舍不得众人离去。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双方只待来日有缘再见了。 施前辈没有听到,怀仁在他身后低语, “师傅,走好!” 正文 二一 山门巨变老幼相离,救人现身同心助力 众人一路北上,谷中湿气极重,路也十分难走,十日只知吃喝,反而让众人疲惫不堪。好在蒜头与众人还在一起,一路之上倒也有说有笑,极为欢乐。 临近正午时分,前方山路之上摔下一人,远远看去,他满身是血,应该受伤极重。小乙赶忙过去查看,来到近前,那人已经不省人事,几经救治,方才醒转过来。小乙开口问他, “这位小哥,发生了何事!” 那人用尽全身力气,吐出几个字来, “门……门中……打起来了!” 小乙又问, “莫非是那齐天门?” 那人点头,再也说不出话来,一口鲜血堵在胸口,小乙干锤几下,这才吐将出来。那人吐出血来,却是好了太多,他拉住小乙道, “你们,你们绕道走!千万别过去!” 那人欲走,小乙看他并无性命之忧,也就放他下山去了。 小乙与几人商议, “这齐天门只怕出了变故,我曾答应过夕月,要救她师傅出来,可不能言而无信。咱们这许多人,只有蒜头前辈与我有些功夫,只怕也不好一齐去。不如这样,我一人先去齐天门看看,蒜头前辈带着其他人去往一个香火鼎盛的寺院,探查清楚之后,我再来寻蒜头前辈帮忙。” 蒜头听说这齐天门有事,乐得合不拢嘴,也想去凑个热闹,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小乙拉住他道, “蒜头前辈,这么多人,你总不能一齐带去吧!我先去看看,然后再来接你。你这么高武功,哪能见面就用上,真是材小用了!” 蒜头想了想,扯了几根头发下来,他又看了看白青和小和尚,这才勉强同意。小乙知施前辈对此处较熟,因而问他, “施前辈,去哪比较合适?” 施前辈想了想,回道, “我们先去雷音寺,在那等你便是。” 小乙安排好后,向施前辈问了齐天门方位,便一人上了路。山路崎岖,他却行得极快,一心想着若是自己快上一些,也许就能多救上几人。蒜头带着那么些人,他倒也并不担心,童陆鬼精鬼精,要想算计他,只怕也是不易! 行了两个时辰,便来到了目的地。路旁山石之上齐天门三个大字格外显眼,却是没有见到人影。小乙看这道旁林木繁茂,大树参天,都似生了百年一般。不再多想,马上上山,可刚走出几步,山下紧挨着下来百十号人,小乙看这群人大都是些老幼妇孺,于是现身出来,反而吓了对方一跳。 “哪来的贼子!” 一个七八岁小女孩站了出来,手中一把红柄匕首,直直指向小乙,小乙抬起双手,表示没有恶意, “我听说齐天门上出了变故,特意前来援助。不知你们这是?” 那小女孩很凶,喝道, “我看你就不是好人!一定是你干的好事,他们才打了起来!” 小乙一头雾水,又问, “这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小女孩还要说话,一旁干瘦妇人却是捂住了她的嘴巴, “这位兄弟,若不是我门中人,就快快离去吧!我们还要赶路,还请让道。” 小乙心想,这些人只怕也是为了避难,才这般匆忙,他赶紧让出道来,众人匆匆离去,很快没了人影。小乙继续上山,眼看就要到达山顶,始终未见有人。这齐天门也算是个大门派,屋舍虽多,整个山上却是见不到一人,这也太不寻常了。正疑惑间,身后有脚步声起,小乙赶紧藏在树后。只见七人行来,为首一人三十上下,英气十足,其余几人呈扇形前进,将那人三面护住。小乙心想,这几人此时上山,必然有所图,于是跟在几人身后。 行至大半,轻风拂过,略微有些凉意。前方七人忽然转入道旁一间极其隐蔽的石室,小乙跟着潜到门外,几人正在里边说话, “大当家,这路之上没见一人,莫非真的出事了?” “应该是了,所以我们先在此处商议一下!小五,你去外边看着点,有人来先不动声色!” 说毕,那“小五”慢慢移了出来,隐藏在长草之后,一动不动向外张望。小乙与他隔得不远,他却没有发现。里边又有话音传来, “大当家,你看怎么办才好!” “他们只怕早有预谋,咱们人手不足,可能比较麻烦。哎,也不知他们是否会念在同门一场,放过这老幼妇孺。” “大当家,二当家平日里就极其跋扈,有时都不把你放在眼中。这次出行只是半月,他便造了反!只怕已经酝酿了好长时间!” “是啊,二当家很会笼络人心,只怕最初忠于大当家的也有不少变了节,如今是敌是友,真是很难分辨啊!” “你们说的都对,只是现如今上边什么情况,我们一点也不知晓,真是难办。若是冒然上去,只怕也是羊入虎口,送死了事。” “不论如何,大当家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就是去送死,也是心甘情愿!” “……” 小乙听这几人倒还真有骨气,不过有多少本事,就不得而知了。 “小四小六,你俩个子小些,机警聪明,先去探探上边情况,遇到人千万不要动手!探查清楚之后,再回来一同商议。” 那二人领命出来,小乙看二人步伐轻盈,倒也是此中高手。待二人走远,那大当家又开了口, “也不知琴儿和她娘此时又在何处,哎!” “琴儿和夫人都是有福之人,人说吉人自有天相,她们也定然不会有事的!若是被二当家抓了当人质,我就是用掉自己性命,也会将她二人换回!” 小乙心道,这几人忠心不二,个个是条好汉。里边人又说道一阵,只是关于门内情况,小乙倒也听不大懂。他心中盘算,当日夕家一战,凭借利器占得上锋那群江湖中人,莫非就是这二当家的手下,之后又来的一队,只怕就是大当家这边的了,只是不知这三长老在门中又是何等位置,他也只能猜测一二了。 小乙耳力极佳,听得那山下有人上来。步伐凌乱,呼吸不畅,应该不是练武之人。小乙定睛看来,只见一大一小两位女子上了山来。小乙认得二人,正是山下遇到的那一对母女。那“小五”一见二人,赶紧轻唤道, “夫人!小姐!快些过来,上面去不得!” 二人听到呼唤,朝这边看来,二人应该与这“小五”相熟,马上朝这边跑了过来。“小五”让二人进屋,自己则去那道上查看一番方才回来。 “爹爹!” “我的好女儿,来让爹爹抱抱!” “爹爹你终于回来啦!” “有没有被吓着,爹爹回来了,不用怕了!” 父女腻了一会,大当家这才说话, “你可知晓上边情况?” 那妇人回话道, “老二老三纠集了五六百人,想要给齐天门换个主人。还好长老发现及时,这才组织了咱们的人与之抗衡!咱们的人少,哪能守得长久?长老带着众人,拼死护着家眷下山,现如今这门中也不知是何情况,哎,不过双方势力相差太大,现如今,只怕是……” “所以这守山门的兄弟也全被长老叫去平叛了?!哼,这老二,平日我待他不薄,他偶尔胡作非为,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谁能想到,却是过于纵容,养虎为患了!” “可不是嘛!阿毅,现在怎么办才好!” “等着小四小六回来再说。对了,你俩怎么又回来了,其他人又在何处?” “我们下山之后,遇到了小林子,他说已把事情告知于你,你们脚程快,把他落在了后头。我知道你回来,便让他带着众人在后山躲藏起来,我担心你,就上山来寻你。琴儿太不听话,竟也跟了过来。不过还好,你没事就好。” “辛苦你了!” 二人还要说话,那山道下去一路人马,走得极慢,还有人对话, “这都走了一个多时辰了,天台山上草多树多,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到哪找去!” “休说这话,二当家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好好做事!” 又有一人说来, “还叫二当家呢!应该叫大当家才对!大当家今日威风至极,可笑那老不死的长老,还想着当年勇呢!” “哈哈,老不死的又怎会是对手!” 这队人马足有五六十人,多数心不在焉、胡说八道。小乙确信,这些人定是那二当家派去追击那群老弱妇孺,虽然看似没甚武力,但对付逃亡队伍,也是绰绰有余了。 待到那队人马走远之后,石屋之内的大当家才开口说话, “老二心狠手辣,若是被他抓回来,只怕也要脱层皮下来。你一会带着琴儿下山与众人汇合,找一处清静之地躲起来,隔几日再派人出来查看,若是老二已然站稳了脚跟,就走得远远,再也不要回来!至于我,我是不会离开齐天门的!” “阿毅!” “什么都不要说了!小五,你一会送他二人下山!” “阿毅,我不走!” “爹爹,我也不走!” “你们听话!” 外边有人过来,“小五”仔细观察,回头说话, “老四老六回来了!” 那二人探查回来,大当家急忙问话,二人说话倒是有条不紊, “二当家的人早就聚在门中,长老得信,赶紧组织人手,只是人数差距过大,难以抵挡,不过还是先护着家眷下了山去。” 另一人也开了口, “上边大局已定,长老和与之抵抗的兄弟都被抓了起来,长老看起来不太乐观。我们下来之前,有一队人马前去追击家眷,这才下来晚些。” 小乙心头咯噔一下,长老难道受了重伤,若是他出了事,又如何向夕月交待? 那大当家又问, “我们上去,是否还有挽回余地?” 二人沉默下来,小乙只听里边说话,便已然知晓答案。突然静了下来,小乙心头火急火燎,很想冲到上边,将长老救下再说。 安静之时,一有声响则格外清晰,小乙听外边有人说话, “都是王八蛋!个个说话都不算话,哼,哼!哎哟,哎哟!我一定要你们好看!” 小乙见那人长相普通,却是青紫面目,应该是被人殴打造成,他不住摸着身上,身上只怕也处处是伤。那人脚下不稳,忽然拌蒜,“啊”的一声,竟是跌落下来,眼看就要掉下崖去,再无生还可能。小乙救人要紧,只好现了身。那石室几人发现小乙竟从室旁飞出,想必之间种种言语也被他听了进去,众人如临大敌,持刀便要结果了他。小乙飞身上前,一手抓住那人胳膊,那人下坠之势极猛,差点把小乙也一同带下去。不过好在小乙早有准备,另一手持棍,卡在了石缝之上。那人倒是轻巧,小乙稍一用力,便将他提了上来。 “哎呀我的妈呀!” 那人大喊,小乙一把捂住他嘴,轻轻说道, “别叫!” 小乙回头,那几人已然持刀立在他身后,随时能将二人砍成肉泥。小乙急忙说话,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进去再细细说来。” 小乙扶着那人进了石室,给他找了个石头坐下,那几人进来,将二人围住。小乙把前来支援之事解释清楚,那大当家却依旧不信,一旁“小五”开口说话, “这二人定是奸细,大当家,咱们杀了,以绝后患!” 大当家有些犹豫,那“小五”作势上来,就要将二人斩杀。小乙心道这几人也不是善茬,不会轻易相信生人。他看这几人并无真正高手,自己稍稍用强,应该能够有些效果。他一个踉跄向前跌出,擦着那长刀转身,只是一下便来到“小五”身后,又掐住了他的喉头。小乙笑道, “我若是敌人,只凭你们几人,想杀我,只怕也是不易吧。大当家,你大可问问你夫人,若我是那敌人,他们的行踪定然早就暴露了!我真是来帮忙的!” 那妇人开口道, “我们下山正好遇到此人,我看他不像坏人……” “大当家,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的性命不要紧,你们一定不能放过他俩!” 那大当家未想多时,便道, “我暂且相信你,你先把小五放了。” 小乙点头,轻轻放开手来。几人看他孔武有力,这屋内空间狭小,若是打斗起来,只怕会伤到母女二人,因而只是那小四小六守住门口,不敢妄动。 “大当家,另外这人尖嘴猴腮,绝计不是好人!咱们杀了他,定然不会有错的!” 小乙心道,他们这是有气,暂时奈何不了自己,便找那人解气。那人一听,冷汗直冒,却仍旧故意压低声音,不住求饶, “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大侠放过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都等着我一人养活呢!放过我,放过我!” “小五”在众人面前丢了人,便把气撒在那人身上, “别废话,看你这伤就知你在撒谎,你一定是奸细,还有什么话说!” “我……我……我确实是二当家的宾客,平日里不常露面,所以大家不大认识我。我为他出谋划策,他说事成之后,给我这个数!可他说话不算话,竟是找人把我赶下山来!你们看,我这伤!哎哟,疼啊!疼啊!” “大当家,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哼,看我一刀结果了他!” “哎呀,饶命啊!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大当家发话, “小五等等,要他还有用的!” 小五停下,又听大当家问那人道, “上边现在如今什么情况?” 小乙心知这是在试探于他,那人赶紧回话, “长老那些人,倒是抵抗了一阵子,家眷被带下山去,二当家也派人去追了!” “大当家,我看他也没什么用处了,不如杀掉,以绝后患!” “哎呀不要啊!我有用我有用!” 小乙听得好笑,这人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你们听我说,听我说!我虽然给二当家出谋划策,却也知道他一些弱点,若是给我个机会,我定会助你们把齐天门夺回!” 小乙心道,此人已然猜到这些人身份,现在所说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二当家和三当家现在虽然是合作关系,可嫌隙也是颇深,齐天门本就几方势力,任谁也无法掌握全局,现如今更是完全摊开摆在桌面之上,这就是我们可以突破的地方了!” “嗯,继续说来!” “所以,我还是有用的,你们留我一命,我助你们一臂之力,还不要银子,很划算的!很划算的!” 大当家却也是大气之人,回他道, “事成之后,银子定然也是少不了你的!” 那妇人说话, “毅哥,咱们现在人手有限,若是现在去,只怕也是白白送了性命。不如先下山避避风头,集齐人马之后再来?” “你俩先回去,我们定会小心!” “爹爹,你跟我们一起走!” “琴儿乖,爹爹定会没事!趁那山门还未有人把守,小五,你赶紧护着他们娘俩去找兄弟们的家人,我们就在山中与之周旋,待时机成熟,再将其一网打尽!” 小五还要再说,大当家眼中尽是肯求之意,他才点头同意。 外边又有一队人马经过,看来也是去搜寻家眷下落的,小乙心想,这二当家三当家的,确实是怕大当家卷土再来,寻到这家眷,怎么也能多个棋子,让他不敢放手来攻。 “小五,你们一路小心,待送到安全之地,你再回来!” 小乙知晓,这小五有些气不过,因而大当家找个差使将他支开,以免他冲动坏事,对这大当家倒是多了些好感。那妇人倒真识趣,拉着女儿跟小五下山,小小女孩虽是不愿,被夫妇二人好言说道,最终还是听话跟去。那妇人经过小乙身前,向他点头致谢,小乙坚定回她道, “我定会尽全力协助大当家,夫人放心!” 妇人行礼,小乙赶忙将她扶起。没有多言,那小五带着二女出了石屋,小心翼翼往山下行去。 大当家马上换了种姿态,将众人聚在一处,道, “我暂且相信你二人,若是有二心,我定会亲自出手!” 小乙轻轻笑道, “你大可放心,我小乙从不贪生怕死,做那卖友求荣之事!今后若有差遣,在所不辞!” 那青脸之人也赶忙表了忠心, “我也是,我也是!在所不辞,在所不辞!” 众人暂无间隙,一齐商讨那反攻之计。 正文 二二 擒贼擒王好不勇猛,是人是鬼生者无一 那大当家姓吴,单名一个毅字,倒是简单易记。被小乙救下那人,姓肖名棠,念上去就要别扭许多。大当家让小四陪着肖棠,自己则带着其余几人再次上山探查。 几人对这山路十分熟悉,一路挑选僻静小道,竟是没有遇到太多对头,偶尔见到几人,也远远避了开去。这山不高,只一小会儿便到了峰顶。峰顶则是另一番天地,着实让小乙惊叹不已。只见一座宏伟宝殿矗立在那山顶石下,旁边一潭清泉反射金光,更为它添了不少恢宏气势。小乙几人躲得远远,看这里边动静。 只见那殿中热闹非凡,饮酒作乐,极度欢畅,甚至还有不少异域美女伴着声乐场中跳舞,引得众人不断起哄。小乙心道,这些人只怕早就开始准备庆功宴,否则怎会连这舞姬都一齐带来。再看殿外,守卫极其森严,十步一人,还有巡逻四处游走,小乙几人若是再靠近一些,只怕随时就要被人发现。又有几队人马下山,看来新的大当家已然安排好了布防,众人以后上下山时,就更要格外小心。又观瞧一会儿,吴毅比划了下山手势,众人慢慢退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来到之前约定的会合地点,吴毅招那肖棠小四过来,对众人道, “刚才又探过一次,大家有何想法,都说出来。” 小六先道, “他们只知享乐,咱们潜藏下来,待那守备放松下来,就冲进去,把那二当家三当家一齐抓了!” 小三回道, “咱们就这几人,若是冒然进去,只怕起不到太大作用。何况,现如今守卫这般森严,咱们就是想多靠近一些都不太可能!” 小七又道, “三哥说得对!我看这二当家平日里虽然跋扈,但却从未听说他喜好喝酒美色,我看这次定是奸计,就是要引我们前去,好将我们一网打尽!” 小三回道, “若是要引我们前去,为何又派这许多人把守殿门?这守卫都把人给吓跑了!” 众人议论纷纷,停不下来,小乙只回了一句, “难不成,这歌舞都是给那长老和吴大哥的亲信看的?” 众人马上安静下来,小乙尴尬低头,吴毅终于又开了口, “大家说的都有理,不过现如今确实不是最佳时机。首先,我们人少,定要集合一切可以争取的力量,这点,咱们可以先救长老,再与被抓的兄弟们演一场里应外合的好戏。还有,现如今对方气势正盛,咱们先避其锋芒,不与他们正面冲突,待到时机成熟之后,再一击胜之。” 那肖棠接话道, “咱们还能挑拨这二当家三当家,还有其他小股势力,他们斗得越狠,咱们的机会就越大!” 吴毅点头,道, “说得没错,咱们虽然人少,但只要齐心,也能闹他个天翻地覆!” 众人听他之言,心中豪情万丈,恨不得马上开始行动。吴毅又道, “山中雨水充沛,倒是苦了咱们!这些苦,我都记下了,到时夺回齐天门,我再好生谢过众位兄弟!” 众人抱拳回他, “大当家言重了!” 吴毅迅速安排下去,如何探营,如何救人,如何传递消息,等等等等。一一布置妥当之后,众人两两一队,也都清晰各自任务,若是自己出了问题,也有人能迅速顶上。小乙听他这般安排,倒也提不出多少意见,被安排外围接应,只怕也是吴毅对自己不太放心吧。不过也是,刚认识不久,如何能够把众人性命交付于自己。 如此这般,一切都十分顺利,众人花了半月时间,将之前安排一一做实。几人都是十分小心,就连吃食也只捡那剩饭剩菜或者采摘野果充饥,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各自小队彼此之间也都不会见面。小乙隐约觉得时机成熟,因为自己跟着小四,已然给兄弟们送了不少兵器。果然不错,吴毅再次招集众人。 “时机已然成熟,咱们定要杀他个措手不及,不如就订在明日卯时,咱们定能一战而胜之。” 见众人没有异议,吴毅又道, “小四小六,你去告知兄弟们,让他们做好准备,待我们杀入之后,便里应外合,一举拿下叛徒!” 那小四小六领命,小乙还是没被安排事做,他虽想帮忙,却是始终没有取得对方信任。不过既然决定要协助他们,他还是留了下来,若是事情有变,也多少能帮些忙。那肖棠也没好到哪去,他虽出了些好主意,可是连拉屎也有人跟着,他极度不爽,可又没那能力逃开,二人相见也只尴尬一笑,并无他言。 这半月以来,小五来过一次,说是下边不太容易,这搜寻小队变得疯狂,把这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个遍,于是下边人又是躲远了些,生怕被人找到,坏了大事。小乙知晓,定是那二当家为尽快寻到逃亡门众,加大了奖赏力度。小五又回去报信,小乙正好让他去往雷音寺给童陆等人带个消息,让他们再多等上几日。他也亲见这峰顶阵势,大当家安排得当,若不出意外,有九分把握能够成事。 晚间众人隐藏在临近峰顶的草木之中,由于白日天晴气朗,倒是没那么潮湿了。不过蚊虫太多,又不敢发力拍打,本想在此处养精蓄锐,却是与那蚊虫较量了一晚。眼看天色亮起,小乙长舒一口气,终于要决战了! 所有一切都已经就绪,只待大当家一声令下,小乙也不由激动起来。这天空开始泛白,大当家打了个手势,众人按原定计划分各个方向突进。殿外只十余人,大都打着瞌睡,值夜久了,多少还是要偷会懒的。除了小乙、肖棠和小六在外围接应,其余众人进入殿中竟是没引起一人注意。不出意外的话,二当家应该在殿后雅室小居,将他擒下,也只是时间问题。大当家为何在这半月之后才来突袭,只怕也是为了让他多多放松警惕。 众人进去不久,里边便有打斗之声传来,殿外守卫惊醒过来,赶忙进去帮忙,小乙三人一同起身,小乙先行一步,竟没比那护卫慢上多少,长棍在前,左右各一晃,便将两人弹开,众护卫大惊,回身与他相斗。长棍四处飞舞,让人眼花缭乱,正欲抵挡,棍影已过,还欲朝前,黑影又来,众护卫被戏弄的团团转,冷不防便被小乙一棍击中,这棍力大无比,常人被它击中,又如何能够忍受。不多时,这十余人都四散倒下,啊呜啊呜叫唤不停。小乙心道,这护卫如此不堪一击,莫非是那二当家设有圈套,真正的高手只怕藏在里边,就等着众人进入包围圈。 果然里边叫喊之声渐起,应该有不少伏兵,殿外杀声震天,也有援军前来。 “吴毅,你放弃吧!早就料到你有此一招,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哈哈,哈哈!” 吴毅并不胆怯,大声回道, “我平日待你不薄,你却恩将仇报,你以为兄弟们都会以你马首是瞻么!” 那二当家大笑,道, “你现在说这话有用么?你问问他们,看看他们怎么说?” 这二当家身边众人大笑起来,料想这大当家就只几人,又怎能兴得起风浪。 “把那家伙给我带过来,我让他滚蛋,他却合同别人,要来害我!哼,看我不将他收拾个够。” 小乙也算经历过许多事刚才听到响动不对,早就暗藏下来,众人精力都放到吴毅身上,哪里还分神管他。他见吴毅几人被团团围住,肖棠则被人押上前来。二当家一把抓住肖棠,脸上肌肉变形,怒笑着道, “我给你活命机会,你却不要!哈哈,那可怪不得我了!来人,先打上五十鞭子,让咱们老当家看看!” 话音刚落,便有人拿绳过来,将肖棠绑住吊了起来,他大声求饶,好话说尽,却是没起任何作用。一鞭抽在他身上,他大喊大叫起来,怒骂之声不绝,那鞭子也一刻不停,直打得他再喊不出声来。 满堂喝彩之声,这肖棠被当众羞辱,真是把脸面都丢尽了。他又不是习武之人 哪里受得住这鞭笞之刑,打了不足三十,便疼晕过去。那手下在鞭子上沾了些盐水,又继续抽打,肖棠又疼得醒转过来,口眼之中尽是鲜血,甚是凄惨。 那二当家哈哈大笑,十分得意,正要下令将吴毅擒下,自己却是说不出声来, “住手,再不住手,我让他立时没命!” 众人看那二当家,被人扣住喉头,那人肤色黝黑,身材健硕,不是小乙又是何人!原来小乙早先隐藏起来,又是换了装束,再加上天色还未大亮,哪能分清这许多,这擒贼先擒王的好戏,他可是第一次做成,心头也是万分激动。持鞭人停下手来,先看看事态发展。小乙喊道, “把大当家放了!” 众人有些迟疑,小乙手上轻轻使劲,这二当家脸上憋得老红,双手死命去掰小乙手指,却一点用处也没。众人见这情形,只好让开通道,吴毅几人有些小伤,却还不致死,来到小乙身边,吴毅抱拳道, “小乙兄弟,救命之恩,难以为报!” 小乙回他, “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快些解决眼下问题才是!” 小乙制住二当家,他的亲信不敢妄动,其余随波逐流之人也一时没了主意。吴毅好一番安抚和威逼利诱,凭借自己多年在齐天门积攒的威望,倒也颇有成效,这着实让小乙对他刮目相看。他有此底气,只因殿外已然来了数百自己人,那三当家和其他人马则被挡在峰下,一时上不来又不敢马上撤退。形式一片大好,不少人识趣,丢掉武器回到己方阵营,那些顽固分子坚持不了多久,便被围住,再兴不起多少风浪。 小乙把二当家交给小四,起身去看那肖棠,只见他衣衫被打烂,肉身之上数十条鞭印,血红血红,几鞭打得狠些,直接将那皮肉抽烂,碎布嵌入肉里,小乙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它们清理干净。肖棠细皮嫩肉,又从未吃过苦头,痛醒过来又疼晕过去,如此反复几次,小乙都不忍再弄了。有人过来帮忙,把肖棠送入客房。小乙则留下,看这事态如何发展。又过了一阵,那三当家派人前来讲合,这齐天门上,大事已了。 小乙一心想着那长老,至于他们之后如何议事,就丝毫也未上心了。风波刚刚平息,吴毅忙得团团转,小乙也不忍打扰,于是就在附近闲转,待他事毕,再来问询。他来到一处树荫睡下,外边虽然人多杂吵,可这半月无一日好觉,还是很快睡着。 “不好啦,不好啦!” 小乙被这声惊醒,他双手在地上一按,身子蹭的飞起,长棍已然握入手中。小乙看只一人飞奔而来,大喊大叫, “大当家,不好啦!长老不行啦!” 小乙心头咯噔一下,莫不是那二当家对他用了刑,他年迈体弱,受不住摧残。看那大当家带着众人出来,关切之心溢于言表,想必这长老在齐天门中也是极有声望。小乙迎上前来,道, “可否带我一齐去看看长老,他是我好友师傅,我这次来齐天门,原本就是寻他来的。” 那吴毅此时对小乙已然没了一丝敌意,只道, “小乙兄弟,随我来便是!” 吴毅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去往一处石室。小乙见室外已然围了不少人,吴毅一来,众人让开一条道,小乙也跟着一齐进了屋去。屋内湿气稍极重,有些闷热,小乙看那正中摆着一张床,床上直直躺着一人,床边点着的三支烛火,也都燃得不旺。吴毅来到床边蹲跪下来,轻声唤道, “长老,你定会没事的!” 那长老听到吴毅说话,慢慢转头过来,一字一句回他道, “没事就好了,没事就好了!至于我嘛,到了这把年纪,也早就活够了!” 吴毅不由流下泪来,小乙却是呆在当场,心中混乱至极。原来这长老并非夕月师傅,他一心以为已经替她寻到师傅,怎知事情原来并不这么简单。他又回头想想,在这山上已有半月,却从未见到有人用那精致箭弩,自己竟然连这点也没想通,也真够笨的。正思索间,那吴毅开口叫他, “小乙兄弟,你不是说长老是你好友师傅么?快来跟他说说!” 那长老面目慈祥,虽然人老消瘦,身体有恙,倒也算得上精神,看着小乙满心期待。小乙走上前来,向长老的揖,说道, “长老,我是认错人了!我把你当成了友人之师,真是多有冒犯!” 那长老气息渐弱,继续慢慢说话, “我听人说你少年英雄,十分了得,轻而易举便擒住了老二!老夫真是走运,沾了你友人师傅的光,这才有你来助我齐天门。你来见我,也是缘分!” 长老在床上摸索一阵,取出一支木盒,他将木盒递给小乙,道, “我齐天门多亏有你,才能免去灾祸。我没什么可以感谢你的,就只一支秤杆,它已然陪我多年,这就将他送于你!” 吴毅不由问道, “长老,真要送于他?” 长老气息微弱,却是咳嗽起来,差点喘不过气,就此撒手人寰。小乙上前协助,将他护在怀中,这才让他好转过来。只听他道, “它是由那万年磁原石精制而成,磁力极强,又坚固非常。听说当年可是匠人费了十年心血方才打磨成形,又花十年光阴雕琢,方才成了如今模样。我祖上机缘巧合得此神物,我本是打算传于小琴儿,可她调皮捣蛋,被这吴毅给惯坏了,交给她,怕是有辱了神物!” 小乙打开盒子,看那小小秤杆黝黑颜色,只半尺长,小指一半粗细,十分小巧精致。那吴毅低下头来,若有所思,又听长老说来, “宝物赠英雄,刚才已经有人跟我说过,你这半月毫无怨言,一心为我齐天门着想,我心头感激,把它交于你,我放心!嗯,放心!” 长老声音越来越小,小乙看他瞳孔扩散,只怕回天无力了。他向吴毅微微摇头,吴毅明白,再来探查,已然没了气息。吴毅大哭起来,哭声震天,屋内几位亲信也是悲痛欲绝,大声哭喊,之后由内及外,哭成一片,再之后,整个峰上尽是悲音。 长老大葬,已是三日之后,小乙受人赠物,当然也要为他送行。历代长老均葬于此,紧挨着一座座高坟,吴毅亲自为长老挖坑填土。小乙心头一阵酸楚,最后还是跟着众人一同给长老磕头道别。 再没有留下的理由,小乙辞别吴毅,吴毅口头感谢一阵,也未作挽留。临走之时,小乙还去看望了正在治伤的肖棠,肖棠恢复的不错,已经可以下床行走,他一个劲跟小乙说话,似乎这三日里就没人跟他说上一句。 告别了这齐天门,小乙马不停蹄赶往雷音寺。白青童陆在此处等得心急,可是那边情况复杂,自己过去也只能是添乱。蒜头在这寺中倒是好吃好玩,整日跟那施前辈玩在一处,没想这施前辈做菜时那般严肃,做起大爷来倒与蒜头臭味相投。还好童陆身上银子不少,这才不至于被那僧众赶出山门去。蒜头听说小乙那边有架可打,却是一点也提不起兴趣来,他可从未听过齐天门,只说那必是个小小门派,哪里用得着他出手。 童陆白青再见小乙,一个劲的问东问西,他擒王之勇,让二人大感自豪,童陆更是见一和尚便拉住跟他讲上半天。小乙只觉这寺中闲静无比,也想再多待上几日,缓解一下这半个多月的辛劳。三人吃完斋饭,坐在寺门休息,虽然烈日当头,但这树荫之下,倒是干爽惬意。小乙靠在大树干上,听童陆嚼舌根,讲到有趣之处,引得那旁听的和尚们大笑不止。 一位香客叫住寺门前同道,二人聚到一处,说谈起来, “咦,我刚在山下听人说,那齐天门上死了好些人!” “这齐天门好好的,怎会出这许多人命?”、 “好像是中毒,听说死相极其吓人,我是不敢去看的,还是赶紧来寺里烧烧香拜拜佛才是!” “是啊是啊!还是得求佛祖保佑!” “……” 小乙听得心惊,赶忙拉住那人问清缘由,那人也是道听途说,没有确实依据,但小乙有种不祥预感,可能真有大事发生,他赶紧向白青童陆说明缘由,白青认为自己医术能派上用场,童陆也说他那匕首能够保护白青,索性就三人一同去吧。蒜头和施前辈后山玩耍去了,一时半会回来不了,小和尚待在寺中,倒也自在,这是大寺,蒜头既然放心让他待在寺中,必然也对这里僧人极有信心。小乙不想其他,带着白青童陆往那齐天门赶去。 两峰离得不远,三人没用太多时间便到了山门。只见得山门处聚集了不少民众,还有官兵守住道路,不让通行。小乙心道,果真是出了事!他带着白青上山,却被人拦下,好说歹说不让上山,小乙索性不管其他,这半月确实没白待,找条偏僻小路又有何难。三人沿着小道上到了峰顶。 “你们是谁,怎会出现在此!” 小乙回那官兵,道, “我们是医生,听说这里有人中毒,特来看看是否还有人生还!” 那人将信将疑,道, “能跑的都跑完了,好像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就在那边,他该说的已经说了,就等死来着。你们若是有办法,快些去看看!” 小乙三人赶忙过去查看,小乙一见那人,大喊出声, “小五!你怎么在此,为何大家会中毒?!” 小五口中喃喃, “肖棠,肖棠!” 他口中一直念叨这个名字,小乙已然明白,是肖棠干的好事!小五又念叨一阵,气绝身亡,他浑身青紫,必是中毒而忘。小乙四处寻去,那大当家,二当家,还有自己认识不认识的所有人,几乎都被毒死当场。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白青抱住他,不言一语,此时只有默默陪在他身边,才是最好的支持。 官兵又来许多,直到日落时分才将这数百尸身处理妥当,见小乙三人还在此处,那官爷过来,对三人道, “你们先哪都别去,我们虽然登记过了,但这事情尚未查清,就还要委屈你们几日。那肖棠,你确实与他无关?” 小乙点点头,这是他今日第六次回答这个问题, “确实无关,只是一同助力大当家,这才聚到了一处,谁能想他如此凶残,竟然在这水中下毒!” 那军官点头,带人离去,剩下一队人马守在殿内,继续调查这毒杀大惨。 “小乙哥,这毒也真够厉害的,这么大潭水,竟然还能如此猛烈!” 小乙点头,道, “咱们定要查明缘由,给这数百兄弟报仇!” 童陆白青始终陪伴在他身旁,给他无穷力量。 在这峰顶又是半月,官差调查毫无结果,收集齐了线索便下山去了。白青每日钻研那毒,却是始终无法破解。潭水之中,那毒性却是不断增长,连那水草都无法存活。 为提醒世人,小乙只好在那石壁之上刻下字来,可这识字之人毕竟是少数,于是他又多画了一副简单直观的壁画。 “小乙哥,你跑了这十多日,把这天台山都给找遍了,这里找不到,又到何处去寻!哎,咱们留下来毫无意义,还是走吧!” 童陆一小乙说道,小乙看着刚画的壁画,把头歪在一旁,若有所思,良久方回, “好,走吧!” 正文 二三 雪无定律人有去时,布衣相伴美酒同行 “所以,关于我们齐天门的,就只这些?” 妇人问大山,大山扶了扶面具,道, “就只这些。” 妇人长长叹了口气,道, “小五临走时嘱咐我们,若是事成,马上回来接我们,若是他未回来,我们就老老实实躲着,待上数月之后再派人出来查探。他一直没回来,我们知道出了事,这才不敢出来。哎,他们,他们本来都已经成功了,可又突然遭此劫难。那肖棠,我也知他,只是他又在何处,不知……” 妇人正是在问询大山,大山摇摇头道, “记不住了,记不住了!这么多年了,该忘掉的,就忘掉吧。背负这许多仇恨,会很辛苦的!” 妇人也是明理之人,回他, “我知道了!谢谢你!” 大山笑笑, “若不是我救肖棠,齐天门又怎会被灭门?” 妇人不知如何回他,那琴儿咬住下唇,不发一言。 大山站起身来,将七子拉起,对众人道, “这草务必要清理干净,它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长这般大的!” 二人慢慢朝山下走去,大山不停摇手,大喊, “不送不送!” 这齐天门的晚辈再没跟上来,恩怨也许就此了结。 下山极快,七子始终有些不解,可他又怕被齐天门后辈听去,待到出了山门,这才问大山道, “大山哥,你说那毒真有这般厉害!” 大山点头回他, “若不厉害,怎能一齐毒死这许多人!” 七子又问, “若说是这草产出的毒素,为何之前众人取用,从未出事,就只那日之后才生出毒来,还这般猛烈!” 大山笑笑, “我也不知啊!” 七子看他这般模样,继续问他, “大山哥,你一定知道的!快告诉我呀!” 大山双手一摊,道,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啰!” 说完他迈开双腿,大步向前,七子赶忙跟住,他知这以后的故事必然更加精彩,只愿二人一路之上,再少些江湖争斗才是。 “大山哥,咱们现在去往何处,是要到那雷音寺去么?” 大山笑笑,回他道, “不,我带你赏雪去!” 什么都不多想,七子只需跟着大山便是。 说来也怪,自那雅州城遇到众多江湖中人之后,二人从齐天门下山,一直到这眼前茫茫雪山,竟是再未遇到一个对头。七子心中起疑,问大山道, “大山哥,我总觉得有些奇怪,这一路也太过太平了!” 大山笑笑,回他, “太平无事,不正好多看看沿途风光?” 七子又道, “大山哥,你说的倒是轻巧。不过也是,难得这夏日还能赏雪,还真是奇妙啊!” 二人往上看去,只觉上方云雪一处,混浊一片,一时间,那雪就已然来到了跟前,瞬间就将二人卷入其中。 “大山哥,按理说,这夏日炎炎,极难有这般大雪,还真是猜不透这老天爷!” 大山回他道, “可不是么,可得快上一些,莫要让那大雪封了上山的路。” 二人紧了紧衣衫,把脸裹住,只留双眼出来,匆匆上山去了。 一路并不好走,待那雪势稍减,七子方才问大山道, “大山哥,这西岭雪山应是常有游人前往,这路怎会这般难走,还有,这一路之上也未见到一人,好不奇怪!” 大山拉开面巾,大口将那飞雪吸入口中,然后长长呼出一口热气出来, “这雪山又不止一条道,这里较为偏僻,路也极不好走,因而没有人过来罢了。还有啊,谁说没人来着,你看这松树后边不就有一人么?” 七子大惊,随大山手指方向,看向那老松后边,果然有一人立在那边。那人见二人已将自己识破,只好尴尬一笑,回道, “掌门让人带话回来,说是不得惊动长老,可又哪里能够瞒得过长老眼睛。掌门本想亲迎长老,可帮派事务繁忙,哪里能够脱得开身……” 他说个没完,大山只好打断他,道, “我们自己上去就是,你和兄弟们辛苦了,还是早些回去喝杯热茶才是!” 那人欢喜去了。七子见他身披一条长长白袍,隐在这雪中,确实很难被人发现,他问大山, “大山哥,你怎成了长老,难怪一路无人前来叨扰!” 大山咧嘴一笑,回他, “先上去,这里怪冷的,再不动动,要把下巴都给冻掉了!” 七子虽然疑惑,但还是忍住不问,他知道到了目的地后,大山自然会从头向他说来。二人行得不慢,却也走了好长时间,难怪无人愿意从这边上来。七子明显能感觉到二人越走越高,因为那云层慢慢向下移动,从自己头顶变到了脚下,再落到了很远的山腰。七子很是兴奋,在云中沐浴的感觉着实不错,更有意思的是在这变幻途中,下半身还在云雾之内,腰身之上却是一片光明。 “大山哥,真是神奇,在这云层之上,却是这般舒适凉爽!” 大山笑笑,一手指向前方,道, “快到了,看到那座峰尖没有?” 七子努力看去,那峰尖通体白色,在那阳光的猛烈照射下,散出层层白色雾气,雾气连绵不断,围绕这峰尖游走,独特而又神秘。在那峰尖下边,有怪石无数,再往下看去,云雾慢慢散开,似是铺下一层白色绸缎一般,延绵向下数十里。七子有些兴奋,说道, “天啦,大山哥,这山坳如此宽广,雪又这般厚实,正是一处优质的天然雪场!” 大山回他, “这是自然,常有游人过来戏雪玩耍,倒真是一个夏日游玩的好去处!你仔细看看,那里有些黑影还在移动!” 七子睁大眼睛努力观瞧,果然见到有人在滑雪。还要再多看几眼,大山已经走得远了,他也只好小跑跟上。 看似极近,却足足用了一个时辰,这才来到了雪峰之下。这里有几处巨岩,其中两块巨岩相连,中间则是天然形成了一处宽敞岩穴,岩穴深入有一入口,里边漆黑一片,一眼看不到尽头,应该深极。可以想象,任这外边雪势再大,也无法影响这岩穴深处分毫,即便那雪崩下来,只怕也只能震下几块碎石。再看这巨岩外边,那是一处悬崖,直直落下数十丈去,正好连着那一片雪毯。七子站在崖边往下看去,只觉这世界只一种颜色,时间长了,便什么都看不清了。他突然发现了什么东西, “咦,大山哥,你看这里竟然还有绳索!莫不是可以用它直接下到这下边的雪毯之上?” 大山抓了一口雪,闻了闻,又把它丢掉,这才回他道, “你没见雪被踩踏的这般紧实,定然是有人在此上下了!我们先进去看看,明日再去到下边滑雪游玩。” 大山转身向那岩穴走去,七子默默跟在身后,四处张望。七子看得清楚,那穴中出现了火光,紧接着依次出来二三十人,他们皆是一脸兴奋,大声叫唤道, “欢迎长老回宫!” 七子已然知道大山便是这门派长老,可被这些人如此叫来,还真是有些不太能够接受,他想着这几人如此叫喊,难道不怕引起雪崩?来不急多想,众人便簇拥着大山进了穴中。进入那岩穴,绕过一根巨大石柱,再往里便豁然开朗。相隔不远,就有一处灯火,从外边进来,一眼望去,似星辰一般。七子很是兴奋,这样的场景确实让他着迷。里边匆匆赶来一人,一见大山七子,开口便说, “长老,掌门捎信回来,特意嘱咐,说是近日你会回宫。你若到了,他还未回,就让我们先好生招待一下,所以你有何需要,尽管跟我说来!” 大山看着这人,问他, “你是小山豆吧!” 那人好不欢喜,回道, “长老还记得我呀!哈哈!” 旁边有人笑话他, “小山豆,看你这德性!还不赶快给长老取酒来!” 那小山豆一拍脑门,忙道, “长老等我片刻,掌门出去时可是把好酒备好了,就等你来了!我这就去,这就去!” 小山豆说笑着走远,还不时回头,脚上绊了一块石头,差点把他摔个狗吃屎。众人哈哈大笑起来,他却乐得更欢。 大山也不用别人引路,径直来到那灯火最明亮之处,那儿有几张石桌,石桌往上稍稍偏些,有一条小缝,几片雪花从缝里挤了下来,正好落在桌旁的小小水池之中。有人递来棕垫,大山随意一放,坐了下来。七子跟了过来,用手抚摸那石桌,奇道, “大山哥,这雪峰上的石桌,竟然不冰手哟!” 大山还未回他,有人抢先回他, “这雪峰内部也是有些燥热的,从咱们这散出热气,因此无论这外边多冷,这儿都是温暖如常!” 七子叹道, “真是无奇不有,无奇不有啊!” 话音未落,那小山豆已然抱了酒回来,腰上还别了一条鹿腿,还未走近,就听到他叫唤, “长老,这酒啊,可是藏了几十年,掌门都舍不得喝呢!” 大山哈哈大笑起来, “我可从来不会客气,他舍不得喝,那我帮他喝!” 大山接过酒坛,取下坛口处的几只大碗,打开封口,倒出酒来。七子只觉酒香淡雅,沁人心脾,心想定然不太醉人,可只是片刻,酒气浓烈起来,只闻这味,就已呛喉。 “大山哥,这是什么酒,怎会如此浓烈,还这般连绵不绝!” 大山还未说话,那小山豆又抢话道, “这酒可是用那雪域之上的上等雪麦精制而成,又加有雪山自产的灵芝、雪莲等多种珍品,再加上这绝佳的封存手段,置于极寒冰窖之中,一放数十年!由于酒气在极寒之地聚集太久,因而初时发散不出,待到感受到这外边热气之后,那酒香便是喷涌而出,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这小山豆说个没完,一人放下手中果品肉食,对他笑骂道, “你个嘴贱的小山豆!长老好容易回来一趟,尽听你这瞎闹腾了!” 那小豆却是不服气,回骂道, “你小子屁股长脸上不是?说起话来就像放屁一样臭!” 大山哈哈大笑,喝斥二人, “我怎么也是个长老,你俩眼中还有没有我呢!” 二人吐舌,终于闭嘴,不过还是一旁偷笑,相互做着鬼脸争斗。大山问他二人, “掌门什么时候回来?” 小山豆抢话倒是快, “快的话今日应该能到,最慢后天吧!” 大山又喝一碗,回道, “知道了,你俩下去休息吧!若是明日一早还未回来,我们可就先走了!” 小山豆大惊,道, “长老难得回来,不待个一年半载的……” 大山不想让他再说, “小山豆,你屁股痒了是不是?” 那小山豆这才摸摸屁股,笑着下去了。七子喝了一大口酒,只觉极寒极燥,于是取了一个果子吃了起来, “大山哥,想不到这雪山之上,竟还有新鲜果品,真是太滋润了。” 大山笑笑, “还不是靠人马从山下运来,有些人总爱浪费气力,有什么办法!” 七子知道这东西来之不易,把那果子核也一齐吃进腹中。二人吃喝一阵,天色暗了下来,二人就在这桌旁睡着,有人过来,轻轻为他俩盖上宽大鹿皮。 转过天来,又是那小山豆过来伺候,听说掌门还未回来,随意用了些东西,对那小山豆道, “我这兄弟没滑过雪,你去备上两副雪板,我们耍上几次,便下山了。” 小山豆很是失望,回道, “长老,你这就要走?掌门回来我怎么跟他交待!” 大山又道, “来得不是时候,我又有何办法!快去吧!” 小山豆蛮不情愿去了,大山找了俩皮制外套,递给七子一件,对他说道, “把这个穿上,免得弄湿里边衣衫!” 二人来到岩穴之外等候,帮众全都出来相送,七子估算一下,竟有四五十人!大山执意要走,众人倒也不好强留。 这头一日还有暴雪,此时却是阳光普照,着实暖和不少。小山豆取来两只雪板,七子取了过来,雪板木质紧实,又常被使用,底部被磨得十分光滑,手摸上去,怪舒服的。大山来到那绳子边上,正要下去,却被小山豆叫住, “长老,我还准备了些鹿肉,你们带在路上充饥!” 大山示意,七子接了过来挂在肩头,向众辞行,二人便顺着长绳滑了下去。这绳是由多条绳索连接而成,每隔不远便有一处双渔人结,从上往下还好,若是从下往上爬,则正好可以在结处歇息。到了崖下,这雪地却是极为坚硬,应该是有人故意将它踩踏压实,从崖上下来,才不至于一下陷了进去。 “七子,准备好了么?多摔个几次,也就会滑了!” 七子早就无比兴奋,见大山把雪板前头抬起,身体往前一倒,便冲了下去。那雪似乎被人整理过,他又学着大山样子,滑了出去,刚过数十步,身子一偏,便摔倒在地,弄得满身的雪粉,雪板则是又飞出去好远,他笑得合不拢嘴,似乎找到了滑雪乐趣。到前边拾起雪板,继续向下滑去。摔过数次,大山又在旁指导一翻,他也算是找到了窍门。滑到尽头,又折回来,如此玩耍了一个时辰,这才收了工。七子见有人上山来,也是好奇, “大山哥,竟然有游人前来!莫非也是来滑雪的?” 大山拍拍身上雪粉,回道, “你道这雪山派是干什么的!” 七子摇头反问, “难道不是江湖门派?” 大山笑笑,回头看向那巨岩, “你看有江湖门派这般过活的么?” 七子思索片刻,又道, “在这里生活确实艰苦!昨日过来,没见他们有什么上下尊卑,只因他们叫你长老,这才以为是甚门派!” 大山轻扶一下面具,嘴角扬起,说道, “喏,看那自称‘雪里行’的家伙!” 七子看向那边,只见一人滑雪而来,偶尔腾起,还要故意做上几个漂亮空翻!七子大笑问道, “这人莫非就是‘掌门人’?” “这么嘚瑟,不是他,又是何人!” 那人转瞬之间便已来到跟前,他侧过身来,从二人边上滑过,然后一个急停,又转回二人面前,雪板划出一团雪雾,将三人包裹其中。 “哈哈,我的哥哥哟,你怎么一来就要走呀,也不等等我!还有这位兄弟,有礼了!” 大山手中早就捏了一大个雪球,那人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被雪球砸中,碎雪贴在脸上,只露出一个眼睛。 大山哈哈大笑起来,那人口中也被塞满,他大口把雪吐出,也是大笑起来, “哥哥,你这一来就欺负我!看我不向嫂嫂告状!” 那人看了看四周,自知失言,赶紧捂住了嘴。大山也不介意,回他, “怕给你惹麻烦!更何况,你这也没什么好玩的,半日我都待不住啦!” 那人抱怨道, “这什么话,我这里多好玩!你看这雪多美!” 大山看着那人身后,走上前来拍拍那人胸脯,又道, “你看看,又有人来请我了!你好好做你的掌门,别四处惹事就好啦!” 七子与那人一同往那方看去,只见十余人一齐向这边划来,他们一身青灰色布衣,统一装束,没有防雪之物,看上去滑雪水平也是参差不齐,几人滑得快些,就有人落在后面,不时有人摔倒,前方之人又放了速度等候。 七子笑道, “咦,他们看起来倒不像是雪山派的人哟!” ‘雪里行’哼哼两声,有些不满,道, “在我的地盘,他们可占不到便宜!” 大山轻轻拍他后背,道, “哈哈,看把你能的,还真敢和他们动手啊?!” ‘雪里行’生起闷气来,不发一言。 那几人虽然慢些,倒也很快到了边上,然后齐齐抱拳道, “长老,请随我等回山!” 大山看着‘雪里行’,道, “那里饭菜好吃些,我就跟他们过去啦!” 七子心道,怎么又一个长老,真是完全看不懂了。 ‘雪里行’知道留不住他,只好道, “哼,不过,我这里的酒定然比他们的好!你等我片刻,我取来给你带上!” 大山点头,‘雪里行’看了那十来人一眼,向着雪中吐了一口唾沫,这才惺惺然滑雪回去。 不多时,七子远远见那‘雪里行’抱着坛酒下来,在他身后,又跟着数十人,在这雪山之上滑行,身手矫健,动作整齐划一,就像是表演一般,甚是好看。来到近前,齐齐停住,气势上倒也比那十多人强上太多, “哥,这酒只有一坛了,你给拿去!” 大山也不客气,过来抱住,用鼻子闻了闻,甚是满意, “这两坛酒,倒还是让我给喝了!你啊,没这福气,哈哈哈哈!好啦好啦,好生过你们的日子,我这长老啊,也叨扰叨扰别人去!” 大山大手一招,带着七子与那十余人一同滑雪,行了几里之后,这才卸下雪板,步行下山。 正文 二四 白云渺渺青城幽幽,老少同庆往来有酒 一路游山玩水,倒也自在,七子十分好奇,为何这十来人会来此处迎接二人。不过,有人保护的感觉着实不错,至少不必错过这沿途绝美风光。这些人对大山极为恭敬,只要是大山的话,就没有不从的,看这情形,只怕大山让他们去送死,他们也会心甘情愿慷慨赴死。七子不时问大山,他却只说些沿途有哪些古迹,这里风景独特,那里视野极佳。七子知道他一路都是如此,只好按耐住性子,待二人到了某处,再大解馋渴。 行得极慢,七子也好长时间没有这么放松过,他听大山说来,之前那雪山便是古人诗词下的西岭雪山,而众人一路往北,则会去到那蜀中四绝之一,有着“青城天下幽”美名的青城山了。他心中盘算,莫非这些人便是青城派弟子,而大山就是这青城派长老?他越想越觉得对,再看那些人,都觉得人家便是一身青城派的装束。 在这青山绿水之中走走停停,足足行了五日,到了天黑时分,这才遇上一条山涧河道。七子看那河道旁边忽的亮起灯笼,那河水波涛闪亮起来,直晃得人头晕,他粗略估计,只这手持灯笼之人便有数百人之众!那十余人一路之上只是听从大山指示,提供些酒肉之类,并无太多话语,到这时,方才站到边上,一齐开口, “欢迎长老回家!” 而后,那水边众人也是一齐叫喊, “欢迎长老回家!” 这小河在高山之间蜿蜒,这一嗓子,在山涧之中响了很久方才停下。七子心道,难道已经到了青城山,这些人都是青城派弟子?还有,这回家二字,也是让他心生暖意,感动不已。众人为大山七子点灯指路,二人慢慢向前行进。七子忍不住问道, “大山哥,我之前问你也不说!这里就是青城山了吧!” 大山回他道, “正是,咱们今日好吃好住的,明天我再带你四处玩玩!” 七子心想,自己猜的果然不假,正得意间,只见前方不远处,那灯火在空中亮起,他惊叹不已,道, “这空中竟然还有许多灯笼!” 大山笑出声来, “七子,你什么眼神,这分明就是一座大殿,只是建得高了些吧。” 七子这才仔细看去,那灯火一点未动,只是挂在高处,在这黑夜之中,确实很难辨别。大山带着七子走到那大殿之下,眼见众多巨大柱子,个个都有三尺粗细,可以想见这大殿规模。七子发现一只铁笼,笼门大开,大山径直走了进去,七子虽是疑惑,还是跟了进去,铁笼宽敞,足能容下十人,二人在这里边,倒也不觉难受。只见笼子上方连有铁索,直往顶上延伸。二人刚一入内,马上有人关上门来,插上门销。七子正要问询,那铁索哐啷响起,迅速绷直,七子只觉身体不稳,差点摔倒,然后自己随着那铁笼慢慢上升。升了十丈有余,这才停了下来。 七子眼前一亮,这里是一小间密室,打开密室大门,外边竟是灯火通明! “哎呀!这里如此亮堂,为何在下边一点也看不出光亮?” 大山笑笑, “还不是怕做坏事被人发现!” “臭贫嘴!” 七子听这人声,知道是位老妇,他转身回看,果然不假,二人推着一位白发老太,从帘子后边出来。七子看他头上眉间早已白尽,满脸都是皱纹,只怕是位百岁老人。 老太又道, “惹出的动静倒是不小嘛!” 大山笑着迎上前去,轻轻握住那老太双手, “还好还好,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您这动静也是不小哦,只怕这江湖中已然沸腾起来了!” 那老太把手抽将出来,反过来抽在大山手背之上, “哼,臭小子,别说其他!你这动静还不大?那就没多少大的了!差点把命都给搭上了吧!” 大山保持微笑,回道, “我命可大着呢!哪有这容易死的!” 老太盯着大山脸上面具,叹了一声, “哎,你啊,总是这样!好啦,好啦,什么都不说了!既然回来,那就多住上些日子。有我在,这里绝对安全!” 大山嘿嘿笑道, “有好酒好肉我才留下!” 老太怒斥他几句,这才看向七子,七子不知怎么称呼,木讷开口, “老人家你好!” 老太哈哈大笑起来。两位侍从初听这话还有些紧张,看老太这般大笑,这才长舒一口气来。七子心道,难道说错话了,他赶紧闭上嘴,向大山求救。大山只是干笑,老太笑了一会,这才对他讲来, “我最是不喜别人叫我‘老人家’,你不知此事,也不怪你。你跟这小子一起行走江湖,千万别学他这臭得性!我初见他时,也是与你一样,憨憨傻傻惹人爱,现如今,哎,真是一入江湖岁月催啊!” 大山陪笑道, “我这些年变化不少,您却一点没变啊,几十年如一日,真成了那活神仙啰!” 老太又是哈哈大笑, “就你会贫嘴!” 大山接过轮椅,老太向那二人道, “走吧!” 两位侍从把那帘子拉开,现出一道门来。门外整整齐齐列着数十人,都恭恭敬敬低下头来,待到大山推着老太进来,众人齐齐跪倒,一起说道, “恭迎老祖宗,恭迎长老!” 老太轻呵一声,道, “起来吧,今日没这许多规矩,这小子难得回来,可别放过了他!” 话音刚落,俩位侍女过来接过轮椅,老太对大山讲, “我受不住这许多人,就先回房歇着了,你自便吧!” 大山嘻笑回她, “那是自然,我可绝对不会客气的。” 老太十分满意,二女推着她出了门,七子听到铁索响动,她们只怕是又上了一层。老太一走,这边欢腾起来,七子只见众人身后摆满各式吃食,酒水也是堆得老高,真有那不醉不归之意! 二人被拉了过去,不由分说,便被灌了三大碗,七子哪里受得住这般直饮,差点没喷吐出来。他望向大山,大声问道, “大山哥,你不是长老么?怎么他们对你也这般粗鲁!” 大山无奈一笑, “我这长老只是挂名啊,我说的,他们可未必会听啊!” 一人马上接话道, “把这坛喝了,哥哥我就听你的!” 大山被那人擒住,掰开嘴来,往里灌酒,大山倒也不太抗拒,好在只是小坛,这才一气喝完。大山喝完,打了个长长的嗝,然后对那人道, “二哥,你看,三哥的酒,就你帮我喝了呗!” 那二哥想起之前的话,捶胸顿足道, “啊呸!真是嘴巴子贱!” 他接过身旁那人的酒,咕咚咕咚全喝下去, “哎,我说二哥,这是我要给兄弟喝的,怎么让你给喝了!” 那二哥大笑, “我刚答应过要听他的,你啊,待会再来,待会再来!” 那三哥有些不喜,一眼看到了七子,于是邪魅笑一笑拿了酒过来,七子心道不好,这酒还在喉中,哪里经得住这般摧残! “兄弟的兄弟,当然也是我兄弟了!来,兄弟,跟哥哥一起喝过!” 七子又哪里能够拒绝,他心一横,大不了醉上几天,今日有酒今日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三哥,我先干了!” 七子倒是干脆,喝完之后,他却觉得胃中较之前舒畅了不少,也不知是何原因。他喝得太急,没能品出那酒滋味,只隐隐觉得这酒有些与众不同。 那三哥喝了酒,又去大山那边,吵嚷着喝酒去了。七子又与这一群中年男子喝了不少,却没觉得有多醉人,似乎自己酒量突然猛涨不少,他只道这一阵每日练武,可能对提升酒量也有些帮助。不过真是喝得过多,他眼前虚幻起来,隐约看到几位老者过来,与大山推杯换盏,交头接耳,好不热络。七子醉了,只感觉被人抬着,送到一张温床之上,他舒服极了,即刻进入梦乡。 转过天来,七子被雨声惊醒,他睁开眼来,看向窗外,见那窗边坐着一人,不是大山又是何人。他马上起身过去, “大山哥,我昨夜醉了,后来的事真是一点也不知晓了。” 大山看着外边,轻轻喝了口茶,道, “这青城雪芽虽比不得一众名茶,却也别具风格,你也来尝尝!” 大山给七子倒上一碗,七子捧在手中,闻了闻,一口喝完。大山笑笑, “七子,你可知陆羽?” 七子摇摇头,回道, “好像有些耳熟,不知是何方神圣?” 大笑回他, “此人乃前朝人士,精通茶道,作有‘陆羽茶经’,因被人推崇,书成了茶道圣经,人也被尊为茶圣!哎,这喝茶太多讲究,我等粗人哪里能懂,也只当解渴罢了!” 七子笑笑, “我只知茶汤解渴,至于茶味如何,好像也没太过在意!” 大山又道, “习武也是一样,不能拘泥一处,太过死板,反而不好。我不是反对这陆羽,只是看不惯有人把那茶经当作圣典,不容辩驳。” 七子点头同意。 外边雨小了些,温润气流伴着细风吹入,七子只觉异常舒服, “这房子好生别致,从这就能看得老远,每日清晨醒来,向外边看看,也是一件乐事!” 大山深吸一口气,回他, “背靠悬崖,三面环水,每层极高,只能通过链索铁笼上下,因而易守难攻。咱们这里只是第二层,再往上还有两层。虽是前朝所建,但经无数人增砖加瓦,填缝修补,直到现在也如百年前那般坚固。前朝有外族来攻,弟子们守住此处,对方围城数月,依旧无功而返。” 七子叹道, “真是厉害!想不到百年前便有这般能工巧匠!” 大山点头,又道, “咱们出去逛逛吧!” 七子跟大山一起下来,七子这才看清此处,只见一座巨大堡垒依山而建,再由这最下一层的数十根巨柱支撑起来,当真是巧夺天工,也不知当年花费多少人力财力,方才成就这般伟大建筑。柱群三面环水,还有弟子四处巡视。见到大山,也都恭恭敬敬称长老好。 二人四处闲逛一番,在一处水边发现一位头发苍白的老头,看起来年岁不小,那人正在钓鱼,神情专注。大山走上前去,抓起一块石头,砸入那人的垂钓之处。 “鱼都被你钓完了,还钓!” 那人大怒,回头骂道, “你小子没个正形,看不惯我清闲不是!” 大山哈哈大笑,来到旁边,端起鱼篓,把他刚钓的鱼全给放入水中,这才说道, “你钓上来鱼,自己又不吃,干脆放了了事!” 那人破口大骂, “你个死王八,败家子!好容易才钓起来的!” 二人又说一阵,七子只觉十分有趣,也坐下来听二人说话。 “这些年都好吧!” “臭狗屎!当然好啦!年青的长大了,老的更老了!” “你这变化倒是太大,嘴巴臭了好多!” “什么混账话!” “现在这么强盛,不怕哪天跌倒谷底?” “哼!反正又不是我当家,我只关心我的鱼!” “尽说臭屁话,也罢也罢,你继续钓你的鱼,我呢,去找别人玩了!” 那人赶紧回话, “滚,滚,快些滚开!” 二人把这周围山水看了一遍,大山似乎认识很多人,其中多数中年和老者,想必他也很长时间没有回来,对这年轻一辈不大了解。不过众多弟子却都认得他,在这山上,倒也威风得很。七子注意到不少弟子腰间都别有特殊装置,只半露在外,实在看不出是何东西,他想着大山讲过雅州夕家发生的事,只怕就是那些江湖豪侠的后辈了。至于这其中又有何关联,也就只有等大山来讲了! 又到落日时分,大山带着七子回来,又是昨日那般,一见面就喝个没完。没用多少时间,七子便醉得不醒人世,再醒之时,已然过了午时。他头疼欲裂,寻到大山问询, “大山哥,前日喝了许多,却没这般难受,昨晚真是三两下就醉了!” 大山嘿嘿笑问, “前日是否有人给你喝过一种有些特别的酒?” 七子记得此事,回道, “确实有过,那东西真这般管用?” 大山点头道, “这东西不易得,你倒运气不错,他平日哪有这般大方!” 二人正说着,有人过来叫大山道, “长老,祖宗让我请你们过去!” 大山明白,带着七子跟着那人过去。 二人来到议事厅中,这里已然聚集了不少人,老老少少皆有,老祖宗坐在正中高台之上,看到大山,马上招他过去,七子不便上前,退到了一旁。 大山上前扶住老祖宗,她开口说话,声音洪亮,哪似百岁之身, “今日召集大家过来,是有一事想要宣布。” 众人神情肃穆,待听她言。 “我近日瞌睡得很,再怎么睡都不够,这门中大事,都没那精力去管了。这次小乙回来,倒是能帮上些许忙来,不过看他这副模样,只怕也待不了太久。我现在倒是挺羡慕小老四的,每日钓钓鱼,喂喂狗,自在逍遥。哎,说正事,正好小乙也在,我就正式把这重担交到我重孙儿手上。小九儿,快过来!” 七子看一人走上前去,大家也没太多惊愕,想必这接替人选早就定下,只是一直没有正式交接罢了。七子见那小九儿也只三十上下,想必也是英雄出少年,这么大的门派,交给这般年纪之人掌管,倒还真要些魄力!他又想,这老太的重孙儿已然三十,那这老太想必也真是百岁开外了。 老祖宗将小九儿拉到身边,对众人道, “多的话我也不说了,小九儿还年轻,需要你们的支持!若是没甚意见,就这样吧!” 老祖宗看无一人有话说,轻轻摘下他右手拇指之上的翠玉指环,小九儿跪倒在地,老祖宗将指环戴到他无名指上,动作干脆,一点儿也不慌乱。仪式极其简单,又十分庄重,如此轻描淡写便把这大权下放,就连尚未解他们的七子都觉得不可思议。 “别这么严肃嘛,这是好事,好事!来来,让小九儿给大家讲上几句!” 大山一旁吆喝,众人这才放松下来,老祖宗一拳砸到大山身上,又示意小九儿听他的话,讲上几句。小九儿向前探出半步,举起戴有指环的那手,表情不太自然,坚毅说道, “定不辱使命!” 只说这几字,却是没了下文,众人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有些尴尬,这仪式只怕又要冷场。大山嘻皮笑脸站了出来,把手拍得啪啪直响,然后大声道, “好!好!我看这小子可以!来来,大家支持支持,表示表示!” 众人跟他说话,也都会心一笑,跟着拍起手来。七子心头好笑,这么严肃的事情,被大山这么一搅和,倒成了杂耍一般。大山说来, “正巧我在,那我就再多说几句。咱们小九儿懂事能干,大家也都有目共睹,心中也是服气的吧!” 看众人没有异议,他十分满意,又道, “这小子太过腼腆,半天挤不出个屁来,真是让人着急。所以啊,他也很多不足之处,还需要,老二老三,阿七阿八什么的多多帮忙!你们年轻人啊,就得多分担一些,别像那个老不正经的,每天就只知道钓鱼!” 七子看大山眼神偏向一边,他顺着看去,果然见钓鱼那老头走进厅中,刚才大山只怕也是故意这般说话,就想多逗弄他一番! “你个狗臭屎又在背后骂我!” 那老头立时反击,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又有人向大山挑战, “你小子比我还小上好几岁,好意思说这年轻人?信不信我用柳条儿抽你啊!” 众人更是欢声大笑,七子不知其意,只是傻傻看他们说笑。 气氛欢乐起来,众人乱七八糟说了一通,一点没扯那老祖宗传位之事。小九儿脸上放松下来,微笑看着老祖宗,老祖宗也很开心,拉着他一同坐下。 众人再无拘束,竟是相互打闹起来,老祖宗点头不断,应该也是乐见此情此景。七子注意她不断打着哈切,应该困得很了,这不,老祖宗站起身来,众人骤然停下,听她说话, “我回屋睡了,你们继续,继续。这可是最后一天了哟,抓紧玩乐,以后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啦!” 众人目送老祖宗离去,然后又似刚才那般玩闹在一处,七子拉住旁边一人问道, “为何是最后一天?!” 那人年纪与他相当,看起来十分兴奋,回他道, “老祖宗说长老回来,大宴三日,你可不知道,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这般热闹过了!从明日起,咱们这些人啊,又得和以前一样,四处分散开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聚得这般齐啰!” 那小伙说完又去找大山说笑,大山人缘极好,不多时酒肉上来,便是一刻也停歇不得。 正文 二五 岁月无情百年终老,多留无益连夜下山 七子又一次不知什么时候被人送回,这种感觉说不清楚是好还是不好,他也不知道大山是如何挨过这轮番敬酒,他心想,或许是那“老三”也给了他“神酒”吧。 七子来到外边,只觉人少了一多半,应该如那人所说,都四散开去了,至于各自忙些何事,也都无从知晓。他到河边闲逛,看到大山和那老头竟是坐在一处钓鱼,他走上前去,那老头非要教大山钓鱼,他心中好笑,大山捕鱼技术可是不比自己差的,怎的还需要他来传授经验?他仔细听来,二人对话颇有意思。 “怎么这么笨,蚯蚓要从屁股上穿进去才能钓到大鱼!” “你倒给我指指看,哪是屁股哪是头!” “这圆些的一头就是屁股啦!笨死啦!” “啰,你看这条,两边一个样,它到底是没有屁股,还是有两个屁股!” “这条不算!” 那老头抢过大山手中蚯蚓,丢入水中,大山哈哈大笑,又抓起一条,把钩从它身体中间穿过,丢入水中。那老头哼哼个不停,一眼不眨盯着大山那鱼竿鱼线,怎料自己那竿中了鱼,自己手慢了一些,让它跑掉。 “嘿嘿,你看你看,从屁股穿厉害吧!要不是我走了神,它可别想跑掉!” 老头喜滋滋穿饵,大山猛的一提,竟是从水中带出一条大鱼,七子心想,只怕有个小十斤。老头整个傻眼!大山大笑不停, “哈哈,我这一条,可真比你这两日加起来还要多!” 那鱼跳个不停,大山双手将他抓稳,拿到老头面前,用力在鱼嘴之上亲了一口。 “哎呀,真是美啊!” 老头生着闷气,也不说话。大山却是更开心了, “嘿嘿,我每日跟你来钓鱼如何!” 老头哼了一声,回道, “爱来不来。” 七子乐了,看来老头还是愿意有人陪他一起钓鱼的,他觉察出大山有意留下,便问他道, “大山哥,你要留下来么?” 大山微微点头,笑道, “这小河不大,鱼倒挺多,不如多钓一些,煮了汤给老祖宗补身子!” 七子明白他意,心想,这新老掌门交接,必然有很多事需要帮忙,自己闲来无事,或许也能搭把手来。大山既然说要留下,那就多待上一阵。 大山在老头面头嘚瑟好一阵,这才提着鱼回去了。老头不服气,继续钓起鱼来,七子心中好笑,只因看到老头把那鱼钩子从好大一条蚯蚓身子中间穿过。 大山每日与那老头钓会儿鱼,臭屁一阵,之后就再见不着人影,直到晚间吃饭时才会出现。七子手臂尚未好全,他想帮忙做些事情,大山也未同意,只让他练练拳法棍法,有闲功夫时就在青城山中四处走走看看。这山再美再幽,多看几次也就烦了,所以他干脆把全部精力都放在练武之上。不时有弟子前来,有些对这招式套路颇感兴趣,他倒也不吝啬,毫无保留的把这要点教给对方。 如此这般,转眼间已然入秋,这林间多松木,倒也仍旧是一片翠色。七子算了下时间,已然过了三月,这些时日大山似乎有太多事情要做,与他见面的时间着实不多,七子不愿让他分心,尽量不去叨扰。直到这日,大山只是清晨回去了一趟,很快回来,与老头一起钓了一整天的鱼,七子心知只怕所有事务已然处理完毕,有种预感,他们又要继续上路了。 傍晚收工,二人今日渔获相当,老头看起来十分满意,哼着小歌在前领路,大山用绳子将鱼嘴一一串起,扛到肩头,叫上七子,慢慢跟在后边。今日三人来到老头那屋私下弄饭吃,大山亲自做菜,食材便是今日新钓鲜鱼,他煮了一大锅汤,每一个步骤都极为精细,看那汤汁白白嫩嫩,诱人得很。他亲尝一口,不住点头称赞,然后把汤舀入一个精致小碗之中,端了起来。 “老头,七子,快快尝尝我的手艺,我把汤给老祖宗带去,你俩先吃着。” 七子看那碗极小,似乎只能装上一口,哪里够吃,不过老祖宗年纪大了,不能多吃,倒也不是太大问题。大山一会儿回来,还没到就开口说话, “怎么样,我这手艺,可还要得?” 老头今日渔获不少,心情大好,竟是有了不少好话, “嗯,今日这鱼异常鲜美,真是好久没有体会过这般滋味了!” 七子知他平日并不吃鱼,这言论也不知是否他心中所想,不过他也尝过这汤,的确不错。三人吃鱼喝汤,不多时,皆是腹中鼓起,满足非常。七子摸着肚子,打出一个嗝来。忽听窗外哐啷一声响,似有碗跌落,然后只听得女子叫唤, “老祖宗!” “老祖宗!” 那喊声有些慌乱,大山脸色突变,飞快奔了出去。老头面色凝重,七子随他一同跟了过去。大山独自一人上去,老头和七子等在议室厅中,不多时,人群聚集起来,都觉有大事将要发生。又过一阵,女声凄切非常,大山回来,直直跪在上,他大喊一声,道, “老祖宗,殡天了!” 众人齐齐跪倒,大哭不止!七子也跪了下来,这些日子他深受老祖宗照顾,为她跪拜也是理所应当。大山闭上眼来,深深呼气,又道, “老祖宗多福,有这数千至亲至孝儿孙,也是不枉此生!” 七子眼中忍不住流下泪来,众人更是嚎啕大哭,直把这议事大厅震得摇晃起来。七子没见到那小九儿,只怕是出了远门,一时也是赶不回来。这样算来,怕是老祖宗的丧事也只有让大山来主持。 果不其然,大山和老头一同主持丧事,虽然人多场面大,却是异常的简短。就连一个墓碑也无,真是精简到了极点,堡垒对面一座小小山丘便是老祖宗最后的归宿。七子心想,只怕也是老祖宗自己心中所愿,不想让众人大张旗鼓替她操办,只要是真心实意爱她念她,就已经足够了。 七子发现,此处这么多人,从长至幼都是无比自律,节俭成风,而门规似乎也是极严,根本没听过有人乱嚼舌根,老祖宗殡天这么大的事,众人虽然悲痛,却也没有乱了阵脚。 三日之后,那小九儿回来,下了马便直奔老祖宗的小山,他趴在上边,哭了半日。哭完之后,在堡中交待一番,又连夜赶回。七子不知外边有何大事,只不过他初掌大权还有诸多要紧事做,这般作为倒也能够理解。 大山又去跟那老头钓鱼了,七子能看出二人都极是伤感,互损逗趣也都少了太多。七子心头也不好受,空时,时常过来看二人钓鱼。自从老祖宗去了之后,就再没人钓起过鱼来。 又过了半月,七子这日学二人钓鱼,他明白,都是空钩,哪能钓起鱼来,这般钓鱼,只怕也是略微缓解心中痛苦罢了。大山起竿,那钩上竟是有一只小虾,他呵呵笑道, “总算钓到了!你说我是不是也该走了!” 老头眯眼看着那小虾,骂道, “小东西不长眼!” 大山又道, “该走了,该走了!待会收拾收拾,下山去咯!” 七子看得出老头十分不舍,可他却仍旧摆出那般无所谓的姿态, “要走赶紧走,别吓着我的鱼!” 大山轻声一笑,老头抬竿,那钩上却依旧空空,他收回线来,整理一番,再次丢入水中。七子注意到老头这一连串动作不比以往,竟感觉手上无力,吃不上劲来。鱼竿轻晃几下掉了下来,大山上前握住,又放入他手中,蹲下身来,肩头轻轻抵住他后背。七子欲上前帮忙,大山伸手阻止。七子眼中湿润,不敢再看,可他还是没能忍住。只见老头背靠着大山,微微颔首,长发自然垂下,河风一过,掠起几丝发尖。他手中已然无力,被大山一手抓住握紧。那竿头微微一动,大山提竿,钩上扒着一只肥虾,比大山刚才钓上的那只大上数倍。大山微微一笑,道, “嘿,快看,你这只比我的要大哟!” 七子长呼几口气,这才缓和过来。他每日都来看老头,虽然没说几句,却早已相熟。老头的死,可比老祖宗要突然的多,他竟一时不敢接受。大山把那鱼竿仔细收好,这才抱着老头尸身回去。一路之上,众弟子一一跪倒,痛苦不堪,与老祖宗走时一般无二。虽然老头平日与普通弟子并无分别,可七子知他身份地位必然不低,众弟子这般表现,倒真是印证了他心中所想。 依旧是大山处理老头丧事,这一场更是简单,临水的崖壁,便是他今后的住处了。小九儿又如之前一样,回来哭过,又折返回去。七子看得出,一下失去这两位老人,这里从上到下,人人心中都有了一层阴影,挥之不去,不可言说。 待到所有事务了结,大山私下一一拜别众多故人,七子跟在一旁,瞧得真切,他们之间没有过多言语,可那双眼不会骗人,亲人之间的情谊,没有比这更真的了。 二人连夜下山,火光也是伴了一路。一直到了山下,送行之人这才停住脚步。大山步伐坚定,一次也没回头。七子默默跟在后头,走了很远,他转头看去,火光仍在,却早已模糊,他心中仍是有些不舍。 “大山哥,我们为何不明日再走?” 七子开口问他,大山回道, “我们这一路,不能总让人护着,多走走夜路,才能看得更加清楚。” 七子明白,不再多言。 青城山下,一片旷野,这官道修缮得不错,伴着繁星倒也好走。这里有山有水,气候宜人,便有人在此耕作长居,二人走近农家,有狗狂吠起来,又走很远,方才停下叫来。二人行得极快,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到了一处廊桥休息。七子听这水声隆隆,开口问道, “大山哥,这雨已然停了许久,这河水倒也不见小啊!” 大山那黑色面具在这星辰之下,隐隐泛着光亮,他把它轻轻扶正,这才回道, “这里可是大大有名!” “怎么个有名法?” “你可听过都江堰?” 七子恍然大悟,道, “我早该想到的,真是太笨了!听说这都江堰已有千年历史,也正是因为它,成都才会变得如此富饶。” 大山点头,又道, “它确实算得上神迹!” 二人说谈一阵,只觉有人声响动,七子轻声道, “大山哥,好像有人!” 大山点点头,笑道, “他们早来了,终于按耐不住了!” 七子看他并不着急,又问, “大山哥,你早就发现他们了?为何不早些准备迎敌?” 大山笑笑, “在这地界,还真不用咱们出手的!” 七子只听得有人吃痛大喊,他很是好奇, “难道有人在暗中保护咱们?” 大山回道, “你以为呢?从雅州过来,没见过一个找事的吧!哈哈,这可是我的地盘!” 七子明白过来,应该是有人一路相随,只是之前没有听到过动静,今日只怕对头有点麻烦,这才引起二人注意。七子到外边查看一番,只看到地上有人踩踏打斗痕迹,并未发现活人。他回来坐到大山身边,摇头道, “没看到人,倒是有些脚印之类,看来他们不愿现身。” 大山向四周喊道, “出来吧!” 没有动静,只有流水之声。又过了一会儿,黑暗之中慢慢现了数十人出来。这些人都统一装束,全身上下尽是黑色,衣着紧实,显得十分干练。大山招手,让他们过来,众人来到跟前齐齐站好,大山这才开口说话, “你们一路跟着,太过辛苦,还是快些回去吧,我们用不着这般保护。” 一人回话, “长老,这是老祖宗生前的指示,我们断然不敢违意!” 大山叹了口气,道, “老祖宗已经西去,她的好意,我也心领了。你们啊,听我话,就回去吧!” 那人又道, “长老请不要再说,即便没有老祖宗安排,我们也会前来保护!” 大山笑笑, “若是没了这许多围追堵截,我这一路还不要寂寞死,你们存心让我无聊不是!” 那人笑笑,说道, “长老一路虽无惊喜,倒也能多些时间看看风景。” 大山摇摇头道, “总不能护我们一辈子吧。有些东西必须自己去面对,你们又何必如此!” 那人想了想,又道, “这是我们的使命,长老请别再为难我等!” 大山苦笑一声,向那人道, “借你剑一用!” 那人递剑给他,他拿在手中观瞧,问那人道, “没的谈?” “没的谈!” 那人很是干脆,大山轻轻一挥,切下一段长发,握在手中。对方有些慌乱,欲要上前阻止。大山却把手举高,慢慢说来, “罢了罢了!我这长老本就是个虚名,不做也罢!” 大山把切下的头发塞入那人手中,又道, “从此以后,我与你门中再无瓜葛,你们也不用再为我卖命!” 那人一听,跪了下来,大声说道, “长老,我们,我们……” 那人一时语塞,说不出口。大山把那剑轻轻放回他腰间,回身对七子讲道, “我们走吧!” 七子点点头,紧跟着他,二人慢慢往外走。 “长老!长老慢些!” 那人大喊,大山头也不回,只是挥动右手,作道别势。 “长老!长老!我们回去便是!回去便是!不论如何,你永远都是我们的长老!这一点,即使让我们都去付死,也丝毫不能改变!” 大山停下脚步,又听那人讲来, “长老,这一路艰险,你们还得多加小心。我门人遍布大江南北,只要长老有需要,随时都能舍命相助!” 大山转过头来,对他笑笑, “看来,你们还是比小九儿要通情达理一些!” 那人看了看手中长发,又道, “这头发是长老不小心划下的,长老还请收回!” 大山愣了一下,轻笑一声,道, “丢到这堰中去吧,让这里的鱼儿也尝尝我头发的味道。” 那人一呆,随后还是照办。长发散开,落入江中,不知终要流向哪处。 七子见众人情绪不高,心想这些人还真是义气深重,若非二人随时都会身处险境,倒还真愿意与之为伴,一路同行!大山轻描淡写一句,打破这尴尬局面,他道, “若是不嫌麻烦,给我们二人寻个小船如何?” 那人一滞,赶紧回道, “马上来,马上来!” 都江堰乃重要水利工程,哪能没人把守,有人就有船,想来也是由于门中势力影响,只消片刻,那人便回, “长老,船已经准备好了,就在桥下。” 大山抱拳谢道, “有劳各位兄弟!快些回去睡个大头觉吧!我们,先行一步!” 说完,他便带着七子一起寻那船去,其余众人立在当场,不敢动弹。过了桥来,便见一只小船横在水中,大山跳进船内,十分满意,他招呼七子过去,二人划水,向下流行去。 行船途中,二人闲谈,七子问道, “大山哥,那人说门内弟子遍布天下,是否真有这般实力?” 大山回他, “确实不假!” 七子又道, “这青城派好生奇怪,这些日子我也接触过不少人,虽然待人十分诚心,但大都不苟言笑,也是完全猜不透他们心思!” 大山张大了嘴,看着七子,七子不明白,摸摸头,又摸摸脸,问道, “大山哥,我这脸上有什么东西,你怎么这般看我?” 大山呆了一阵,方才咽下一口,回道, “谁告诉你是青城派的!” “在这青城山上,难道不是青城派?” 七子疑惑问道,大山摇摇头,苦笑一声, “在青城山上就是青城派了?七子,你还真是天真的很!” 七子尴尬摸头,又听大山道来, “这青城山分前后两山,前山便有那青城派,乃道家法场,名气倒是有些,可也算不上什么大门大派,江湖上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这些,你一点也不知晓吧!” 七子想了想,回道, “确是不知!这青城山还分前后,我第一次听说。至于那青城派,我一直以为与普通江湖门派一样!” 大山点头回他, “这也难怪!你平日也没太多话,对上这一群喜欢沉默的弟子,想多了解一些也是不易。” 七子有些着急,问道, “大山哥,我从一开始便猜错,一错就错了三个多月!你可别再卖关子了!” 大山笑笑,回他二字, “唐门!” 正文 二六 竹水之畔书生落魄,闹市巷中独院清和 二人行船之时,夜已极深,七子只觉没过多时,天际线上便有了些光亮。江边不少人居住,渐渐有了些灯火。 “大山哥,沿这江水下去就能到成都了?” 大山微一点头,道, “咱们慢些走,在天黑之前赶到就行。” 七子对多远没有概念,没想过竟还要走这么长时间,不过他对大山向来敬服,也未有所怀疑。天色亮起,他在船尾发现一个包袱,打开一看,不由叹道, “大山哥,你看这唐门弟子也真够心细,这吃的喝的,黄的白的,还有这防身的,啧啧,竟然还有骰子!唉,是怕咱们太过寂寞,用来消磨时光的么!” 大山取过那几颗骰子玩了起来, “这东西害人不浅,不过偶尔玩玩,也是无伤大雅!” 七子取了些酒肉出来,二人一边吃喝一边玩那骰子。船儿顺水而下,渐行渐远。 这江水两岸沃野千里,一眼看不到头,七子立在船上观瞧,不住感叹, “难怪被人称作天府之国,这里如此富饶,真是一方水土养育了一方人啊!” 江边住家多了起来,往来也多了不少船只。大山又道, “这里如此富庶,那都江堰也是有不少功劳的。自秦汉以来,在这片沃土之上能人辈出,多少英雄故事世代相传,又有多少传奇正在发生!成都自古以来就未改过名,其底蕴之深厚,难以估量,这世上只怕也没几个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地方了。” 七子看那沃土之上一片金黄,风吹稻香,让人心醉神往。 “大山哥,成都比起那大理城又如何!” 大山笑笑,回他。 “一个天上,一个……” 七子逛过大理城,也觉极大,若是真有这般差距,那真是万万不敢相信了!他心中期待愈强,恨不得马上飞奔到那城中,一探究竟。 可二人并未加力,只是任那船儿自行,直到天空出现星辰,这才来到一个江水分流处,二人弃船上岸。大山慢慢在前带路,七子四下观瞧,只见这里溪水纵横,林木繁茂,几处小湖隐于翠竹之中,倒是一个个鱼鸟乐园。又行不远,便是一个大湖,长宽皆有数十丈,湖边几处火光,应该有人在此处定居。大山顺着湖边小道,依次来到那几处小屋,最终,寻到一间,也不敲门,用力一抬,里面插销断开,进到屋来。 七子跟在后边,只觉里边有人大喊, “是谁!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私闯民宅!” 大山喝道, “这都晚上了,哪有光天化日!你莫不是做学问做傻了!” 屋内之人“咦”了一声,打灯出来,见大山站在门口,从上到下把大山看了个遍,他思索片刻,惊喜出声, “咦!小乙哥!你,你,你怎么有时间过来!你这脸?” 大山哈哈大笑,双手抓住他腰带,像举小孩一般将那人举起,那人被吓得不轻,落回地上也是缓了好长时间。七子见他书生模样,有此个头却是这般轻巧,只怕也是平日吃得极少,长期营养不良所致。 “哎呀,小乙哥,我可经不住这般摧残!” 大山见有一小桌,一屁股坐了上去,七子跟了进来,那人与他示好,又到大山旁边去了。大山抓起桌旁草纸,眯眼看了几下, 道, “功力渐涨,不错不错!看来这里确实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那人鼻孔吐气,大笑道, “我这只是临摹的太白诗稿,你这般说来,可就违心了哟!” 大山从容至极,又道, “我本就说的这书法 功底,如何敷衍了事?” 那人又笑起来,不再说这事, “对了,怎么有空来我这?还真是让我惊喜!” 那人眼神不离大山面具,大山轻轻一扶,道, “这东西戴上是不是更加帅气!改日有空,找人也给你打上一副!这次来嘛,也就路过,没什么特别事情。” 那人连忙摆手,道, “我可不要,怪吓人的,若是夜里照镜,迷迷糊糊之时,还不把自己吓个半死!” 大山又道, “怎么,现在就只抄书为生?” 那人淡淡一笑, “不多不少,刚够生存之用!” 大山点头道, “嗯,那也不少了!你买这一堆破书,每日还用这许多纸张,还有每日烧的烛火!哎,还真是不容易!” 那人却很欢乐, “这里能有不少书香味,因而住得也很舒坦!” 大山道, “就只一人,难道不无聊么?” 那人笑笑,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每日沉浸书海,却极是精彩!” 大山又道, “不如我给你找个女人怎样!” 那人慌忙摆手,急道, “不可不可!不可不可!” 大山哈哈大笑,抓起一本书扇起风来, “有什么不可的,憋得难受,如何能忍!” 那人还要再讲,大山又接着说道, “有没有吃的!” 那人赶忙找来几块干粮,分了几块递给大山与七子,他红着脸道, “就只这些了,先将,将就一下,我,我明日再买!” 大山也不客气,取了过来,大嚼几口,生生咽下, “你平日不会就吃这吧!” 那人道, “这东西能放好长时间不坏,吃了又抗饿,所以我大多时候都以它为食。” 大山摇摇头道, “把日子过成你这般田地,也是到了极致了!不行,我还是得帮个忙,找个婆娘来给你收拾收拾!” 那人还欲摆手,大山一把将他按下,向着七子道, “咱们还有不少吃食,取来给他打下牙祭!” 七子笑着打开包袱,取出大块肥肉出来,那人一见,满眼放光,想来也是太长时间未吃肉食,才会现出这般表情。大山哈哈一笑,拿起一大块来,一下塞在那人口中。那人口舌倒是灵活,三下两下便将肥肉卷入,他大嚼起来,油水冒出,又舍不得滴掉,于是弄得手上全是油渍,又用舌头舔掉,这吃相着实欢乐,把七子也逗得大笑不停。 “见笑见笑!” 那人一边说着,那眼却是一刻也未离开过肉来。大山全递到他身边,他还要客气客气, “这样不太好吧!” 大山干脆收回,他这才抓住肉来, “不客气啊,不客气!” 大山放开手来,看他吃得满脸是油,很是欣慰。那人留下一半,放到一旁, “嘿嘿,留到明日再吃!” 大山笑笑, “在你这住上一晚,明早便走!” 那人回问, “为何这般匆忙,住上十天半月再走也不迟啊!” 大山嘿嘿笑道, “就你这样子,还想招待我俩?这数千破书,只怕也卖不了几个钱,我们啊,还是不多叨扰喽!” 那人缩了一下脖子,又道, “就是把我卖了,也万万不能卖书!它们可都是我的宝贝啊!” 大山学他样子,道, “瞧你这德性!你天天点灯写字,一不注意,哼哼!这东西又不经烧,只需一小会,啧啧,就都没了!” 那人赶紧回道, “可别乱说,乱说话容易出事的!” 几人说笑一阵,席地而眠,那书生虽干瘦,打起呼噜来却也不落大山下风,七子死命捂住耳朵,这才勉强睡着。 七子第二日清晨醒来,已然不见那书生踪迹,大山不知从哪找到一根鱼竿,坐在屋前钓鱼,七子走上前去,看他已然钓起了几条小鲫,笑着说道, “大山哥,你这钓鱼功力渐涨啊!” 七子学他昨日言语,大山呦呦喊了两声,提起一条大鲤来,他哈哈大笑, “哎呀哎呀,这下够吃上一小顿了!这水中鱼儿这般多,那小子却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七子帮忙按住那鱼,笑笑, “大山哥,你莫不是真想给他找个女人?” 大山轻轻一笑,道, “这是自然,找个会抓鱼的,每日煮些鱼汤给他补补,保证三两个月后就红光满面。” 二人说笑一会,那书生回来,喜笑颜开,七子见他一手抓着一只公鸡,那鸡奋力挣扎,差点挣脱,书生这才用上双手,看起来,这缚鸡之力还是有的。 “今天咱们吃鸡!” 大山摇摇头道, “只怕够你半月过活了吧!” 书生憨憨一笑,道, “难得浪费一次,也无妨!” 大山点头道, “正好,再煮锅鱼汤,好好吃上一顿!” 书生不会处理鸡和鱼,也只有七子来办了,他动作倒也麻利,很快处理干净,简单炖下,三人吃肉,伴着唐门弟子备好的烈酒,倒也吃得兴起。书生想来太长时间没有吃过酒肉,这一餐真是吃了个肚腹圆滚,他很快吃醉,倒在桌上便睡着,鼾声大起,稍隔片刻便会打出一个嗝来。大山将他抱到床上,带着七子出来。 “七子,说好请咱俩吃,却尽都让这小子吃了去!走,我带你去吃喝玩乐!” 七子笑笑,他早听说成都极为富庶,正所谓吃的多了,也就会去想着如何才能吃得更加舒服,所以在这里,绝计少不了好吃的! 二人行不多时,便到一处城墙,蜿蜒数里,一眼看不到尽头。七子又往上看去,只觉它极是雄伟,有那气吞山河的气势。 “大山哥,这城墙看起来很新啊,似乎比大理城的要年轻上不少!不会是近年刚建的吧!” 大山想了想,回道, “怎么也有个百十来年吧,听说前朝大乱之时,有蛮夷进犯成都,守城军民齐心协力,在极短时间内将这城墙建成,也是一个不小的奇迹!这城门内外商贩众多,你若想吃些玩些,可劲儿去弄吧。” 七子看这行人往来不绝,十分热闹,他买了些小吃与大山分食,二人边吃边逛,不经意间便入了城来。再行不久,到了一处街巷,七子朝里看去,只觉里边人山人海,各式叫唤声混杂一处,完全无法听清到底说了些什么。二人慢慢朝里挤去,后边又有人将他们朝前挤,有些新奇好玩的东西想要停下观瞧也是不能。七子被挤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大山无奈笑笑,道, “这不巧了,正好赶上八月十五,人太多完全没法尽兴!” 七子笑笑, “没关系,看上一看也是好的!我总算知晓这大理城与成都之间的差距了!” 大山指了指街巷一侧, “咱们去那边,清静一些!” 二人挤到一条小小巷道里边,小巷只能容二人侧身相错,刚一进来,面前一位胖胖女子便将二人拦住,她略微有些不喜,道, “没见我出来了么,怎么也不先让让,若是堵住,谁都过不了了!” 她看着大山有些好奇,还要再问,大山便退了出去,示意她先行,那人微微点头,出了巷来,七子只觉她身上带着股鱼腥味,异常浓烈。 女子走后,巷道里边再无他人,二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拐了几个小弯之后,便是一处深宅,七子看了一眼,心头也是有些疑惑,问大山道, “大山哥,这也真够奇怪的,这巷子这么窄小,竟然是直直通向一座大宅!” 大山笑笑, “隐在闹市之中,必有高人!” 七子期待见那高人,轻轻拍打门环。不多时,便有一小伙开了门,七子一看这小伙,心想这里竟然开门做起生意,真想不通此处能做些何等买卖!小伙一见二人,赶忙招呼进去,二人被人一通夸捧,呵呵乐个不停。七子突然停下脚步,轻声对大山道, “大山哥,你看,果然有高人啊!” 大山朝那边看去,嘿嘿笑了起来, “对,他就是那位高人!” 小伙机灵得很,马上问来, “原来是老主顾,我这就去叫他过来!” 大山点头,随意找了张桌椅坐下。七子看看四周,只觉自己被一片绿意包围,那树枝草帘被修剪得极为齐整,呼吸都有草叶青香。这高墙大院之内,无论外边多么吵闹,这里始终静得出奇,连那远处客人杯碗轻碰之声也听得一清二楚。 “大山哥,这里好生奇怪,难道来这的,都只是喝茶?” 大山看那高人朝这边走来,向七子嘟嘴,七子回头看去,不由自主抬起头来,听那人说话。 “两位可是认得我?” 大山起身,轻喝一声, “起!” 那高人双手下意识抱在一起,大山身子弹起,一脚踏在高人双手,借力飞出几丈,又稳稳落定! “哎呀!小乙,小乙哥!” 大山哈哈大笑,走到那人身边,七子只觉二人这般看来,十分好笑。大山个子不算小,头顶却刚能够到那高人肚脐,那高人极瘦,看起来又要再高上几分! “小高,你可又长高了不少哦!” 那高人嘻笑回道, “老是长高也是愁人,不过已经有十多年没再长了!” 大山又问, “这里现在就你在打理?可没甚人气呀!” 高人憨笑道, “这还没到点呢,每日午后方才有人过来!不过,今日正好八月十五,也许不会有太多人,只因多数人会去那南门看场好戏,又或是去文殊院礼佛,之后就在那边赏灯游玩了。不过戏还是少不了的,今日一出,正是那张飞张益德拒水断桥的好戏!这些年来,我们兄弟几人共同经营,倒也还算过得去。” 那高人说完,也是手舞足蹈起来,七子看他由于过高,不太灵便,这般动作,确实十分有趣。高人离去片刻,带了瓜果小点过来,两壶清酒用热温过,接手过来,还带着些热气。 “你们先用着,我过去帮帮忙!” 大山示意无妨,那高人去了,只留二人喝酒吃瓜。 “大山哥,这里是唱戏的地方么?” 七子指了那边一处高台,大山点点头道, “唱戏,也有杂耍说书之类,虽然身处闹市之中,却有高墙相隔,平日无人之时,倒还真是个休闲好去处。” 七子又问, “我也曾听过看过不少三国故事的,也不知这里又要如何讲述。” 大山回他, “咱们不急,就多待上一会,看一会便知。” 小伙计端来一大盘牛肉,七子看那牛肉外表黑色,没甚稀奇,他捡起一块,掰开一半,递给大山。大山开口便吃,七子则是慢了许多,他看那牛肉外黑里红,带着些许椒麻香味,放入口中,十分松软,轻轻一嚼,便碎裂开来,味道溢出,霎时间便让人极度满足。七子惊叹道, “啧啧!这牛肉好香,松软适度,还不塞牙!真是好吃!” 那伙计举起大拇指道, “这位小哥倒是识货!这牛肉可是秘制,是咱们院里的招牌!这每日天还未亮,便有人来抢,外边这小巷子哪里挤得下,也多亏咱施恩姐,这才镇得住他们!这一小盘,还是高高儿特意留下的,说是要备上一些,免得遇到老友没东西招待!我看他认得你们,这才跟你们多说上几句,不然啊,他可要开口骂我了!还有还有,这牛肉啊,得来也真是不易!官府禁杀耕牛,这牛肉也是咱们施恩姐费了好大气力才弄来的!每日就那么一点,卖完就没得吃啰,我们自己人也好长时间没吃过了!” 七子心想,这大理国也不让随意杀牛,不过老了病了,没了劳力的倒也能上桌来,在这方面倒也一致。他随意问道, “这牛肉也是那施恩姐做的么?” 伙计回道, “是啊,除了她,可没人知晓那秘方!” 七子点点头,还欲再说几句,那伙计外瞟了一眼,马上兴奋起来,对着远处大喊道, “施恩姐!你快来,听高老大说,这二位也是你的老相识哦!” 七子回头看去,只见刚才巷口遇到的那肥胖女子进了院来,肩上扛着一大只牛腿,牛腿应该刚被卸下不久,还有血水滴将下来。 正文 二七 郎情妾意天造地设,以武下酒戏说人生 那女子眯眼看了一会,似乎对大山没什么印象,她回去放下牛腿,这才过来大山这边。大山未说一句,只顾吃那牛肉,女子左看右看,却还是记不起来, “好像有些眼熟,我们见过?” 大山把那牛肉撕扯干净,这才抬头看她,道, “小柿子,你记不得我了!” 那女子吸了一口气,手指放在嘴边,作思考状, “哎呀,难道是小乙哥!” 大山笑笑,微微点头,这施恩大感兴奋,冲上前来,七子只觉一阵风从身边吹过,那施恩已然一把将大山抱住,抬了起来。大山表情带些无奈,也是任由她这抱着。施恩又转了好几圈这才停住,将大山放下,道, “我上次见你,只有十岁!现如今,都老得嫁不出去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过,我只道难有再见之日,没想今日却是老天开眼,让我再遇到你!” 施思说着说着,竟是流下泪来,大山抬起手,用衣袖将那泪水拭去,关切问道, “怎么,没人敢娶你?” 施恩一听,破涕为笑,回他, “谁敢娶我呢!” 大山哈哈大笑道, “巧了巧了,我这正好有一待婚男子,虽然有些呆板,倒也算个实在良人。他现如今生活窘迫,每日也只勉强糊口,若是跟了你,倒也能吃个饱饭不是!” 恩施也咧嘴笑了起来,脸上肉嘟嘟,倒还有些俏皮好看, “他跟了我,就不愁吃喝啦!” 众人一同大笑起来,大山吩咐那小伙计出门,去将那书生带来,恩施催促他赶快,他像个猴子一般,手足齐跳奔了出去。高人回来,与施恩一起伴着大山二人坐下,说些这院中近年状况,七子听说他们过得不错,也是为他们高兴。过了许久,那伙计方才回来,身后跟着一个战战兢兢的潦倒书生。 “小乙哥?你让他来找我过来?” 书生眼力倒是不错,刚进院来便发现了大山二人。大山招他过来,把身边小椅挪开让他坐下。他向周围众人施礼,这才慢慢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有些拘谨。七子心头好笑,他倒像个黄花大闺女了!施恩始终微笑看他,他显得有些不太自在,向大山求助,问道, “哥,你叫我来,这是?” 大山笑笑, “不是说好给你找个女人么!” 书生惊, “哎呀呀,这么大的事情,可不能冲动,不能冲动啊!” 众人一听,都乐了起来,大山拍拍他后背,指着施恩对他道, “你看这位,长得多喜庆,你若娶了她,这后半辈子,那可真是要享福喽!看你俩这身形,啧啧,真是绝配啊!” 施恩哈哈大笑起来,走到书生边上,拉着他一手,问道, “小哥哥,你看我怎么样?” 书生脸上红成一片,低下头来不敢看她,施恩耸了耸肩,伸出一掌,托在他下巴上,轻轻一抬,书生这才扬起头来, “你看你,长得这般精神,我喜欢!你脸红成这样,还真是可爱的很呢!” 她捏住书生小脸,轻轻摇晃,书生丝毫不敢动弹,任她作为。七子心想,这俩人如此不搭调,若是真能走到一处,倒也算得上是一段佳话。施恩扶住书生坐下,给他倒上一杯清茶,书生战战兢兢喝了一口,又乖乖坐下。大山很是得意,对那书生道, “觉得如何?你若跟了她,吃喝不愁,也能安心做你的学问。若是有人胆敢欺负你,哼,那这小柿子还不得把人压成肉饼!我夜观天象,今年冬天要比往年冷上太多,你那小破屋子透风的厉害,要过这寒冬可得要脱层皮。若是来到这边,那就没这一说了!或是把她带回那屋,夜里抱起,也会觉得暖和许多!” 书生低下头来,玩着手指,七子看他似乎并无意见,他又看看施恩,她早笑得合不拢眼。从这样貌上来说,书生倒真是不错,施恩虽然胖些,倒也有几分姿色,十分富态,越看越觉喜欢的那种。二人这般表现,只怕这事能成。大山轮番看他二人,大笑道, “就这么说定了,哈哈,我也当了回媒人,好事啊,好事!” 七子注意到书生不时偷看那施恩,施恩却一直含笑盯着他,似乎能看到他内心一般,这次真是八九不离十了,七子也着实为他们高兴。 大山也知二人有戏,又道, “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掺和了,你俩自行定下便是,我呢,带着小友去南门逛逛,就此告辞了!” 几人一听,也都站了起来,施恩大声问来, “这么快就要走,咱们这戏都还没开呢!” 大山摇摇头道, “这戏呢,翻来覆去也就这些,连我这位小友都看过的,你们无非再多些花样,也没太多意思!” 施恩忙道, “这可是我们精心安排的大戏,可不是普通小戏班子能做成的,看了保准让你们满意!” 七子虽然对这三国猛张飞也了解颇多,倒也有些兴趣看看,大山看看他们,也只好稍作停留。施恩又道, “小乙哥若是急着走,那咱们今日就多演一场,也不耽误你们南门看戏!” 大山点点头,倒了杯酒,慢慢抿着。施恩与高人下去准备,戏台本就已经布置好,只待那演员上场。 不多时,那施恩和高人带着吃的过来,与大山几位同坐一桌,看那台上演员表演。七子极是欢喜,这戏虽然熟悉,被这些年轻人演来,倒真是别有趣味。那张飞扮相十分欢喜,马尾做的大胡子生动致极,那变脸绝活七子也是第一次见,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大山看他喜欢,笑问那施恩二人, “确实不错,戏要多上几折的话,倒也不愁没人捧场。我今日也捧上一捧,算是我对这些晚辈的见面礼了。” 大山奉上两锭整银,施恩二人哪敢收礼,连忙回绝,大山又再拿一块出来,看那架势,若是再有推让,还要取出。二人也知无法拒绝,只好收下,也替那小辈谢过大山。 书生看戏看得入迷,完全忘了周围状况,施恩来到他身边也未曾发觉。施恩附耳过去,轻声道, “小哥哥也喜欢看戏么,以后每日过来看上一场如何?” 书生也没看她,下意识回道, “好啊,好啊!”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赶紧缩起身子,引得施恩大笑不止,她搬来小凳与他坐在一处,书生初时还有些拘谨,好一会才放开心怀,又看戏去了。七子觉得二人紧挨坐下,场面十分温馨,似乎这事已然成了。大山偶尔看他们一眼,也都带着笑意。 这戏本不该在此时上演,因而并无太多人观看,众小辈演得极为卖力,也不知会不会影响之后的演出。这戏直到申时方才散场,外边却是慢慢进了人来,大山站起身来,道, “酒也喝了,肉也吃了,这不,戏也演完了,我们这就走了,生意要紧,就不要来送啦!” 说完他向诸人招手,又在那书生肩上拍了两下,方才转身出去,七子向众人告辞,跟在他后边出了院门。巷道过来不少人,二人与之错身而过,还好没遇到太过肥胖之人,这才很快出来。来到街上,已然没了多少人影,七子料想,可能正如他们所说,都到那文殊院礼佛或是南门看戏去了。他问大山道, “大山哥,咱们朝哪儿走,真要去那南门看戏?那里的戏与刚才看的又有什么不同?” 大山笑笑,回他, “去了就知道了!” 他加大步伐往南行去,七子虽然好奇,却也不再多问。二人只顾赶路,走了好长时间,这才到了城门。七子看这城门较之那西门来说,还真是多经历了不少风雨。二人出了门来,这城外人头攒动,不时有那叫好声起。七子见众人围在城墙百步开外,里边似乎有人打斗,他跳起身来,却仍旧一点看不清楚里边状况。大山上前,拨开人群,狠劲往里边挤,七子也学他那般,引来众人大喝怒斥。 挤了好一阵,这才来到场地中间。七子跟在后头,也大舒一口气来。他挤出来时,脚下却是被绊一下,差点摔倒,还好有大山一手拉住,否则就要丢人现眼了。二人来到最前,这一场比试已然结束。 “前边的快些坐下,别挡着后边!” 七子知道这后边人催促自己,轻轻蹲坐下来。大山用脚将地上抹平,一屁股坐了下去,七子见他如此,也过来并肩坐下。他这时才好生看看这里,只见这四周怕是有几百来人,把一小小茶馆团团围住,中间一片空地,十分平整,有个二三十丈长宽。趴的坐的蹲的站的都有,人人面色喜悦,正是要等着看场好戏。 七子看这场中无人,只怕那戏子正在茶馆之中准备,不多时,便会有大戏登场,虽然知晓有好戏看,此时与众人围坐一处,却也别有一番趣味。那茶馆伙计不少,四处端茶倒水送食送酒,众人若是需要,举手示意便有人过来服务。大山也举起手来,那伙计陪笑过来,将大山要的酒水点心记下,飞快回到那茶馆之中。 七子笑笑,说道, “大山哥,这种场面还真是少有,这么多人,这小小茶馆生意也当真火爆啊!” 大山点头道, “喝茶多没劲,看这种好戏,就得喝些好酒!这里酒只怕也不是自酿,可他从别处进来,转手一卖,就能赚个盆满钵满,哎,向谁说理去!” 旁边一人也是好接话,马上开口道, “可不是么,这酒正是城中楼外楼的招牌,这里喝一坛,能在里边喝上两坛呢!哎,可这等场合,贵些就贵些吧!” 那人手上一坛,刚喝不多,递给大山,又道, “啰,还没开始,先喝几口润润嗓子,到那精彩之时,也好多喊上几下!” 大山大笑一声,接过酒来, “多谢多谢!” 他大喝一口,舔了舔双唇,叹道, “这酒倒是不错,只是缺了好戏,不太过瘾啊!” 那人又道, “可不是么,我这已经是第三坛了!不过好戏也已经到了尾声,你们可是来晚了哟!” 七子被他们一说,更加心急起来。只听得众人大哗起来,一位中年男子从茶馆之中走出,大喊一声, “今日最后一场,对阵双方,峨眉紫云洞府柳鹤眉柳大侠!” 他稍稍停顿一下,众人鼓掌欢迎,一位身着紫袍青衣的长须持剑男子从茶馆之中走出,风姿卓越,飘逸非常。那人紧接着又道, “另一位是咱们去年第一,来自剑阁道的散仙霍如风霍大侠!” 又有一人走出,手持狼牙大棒,破烂衣衫里边筋肉分明,他骨骼极大,筋头筋脑,看上去也就一莽夫而已,与他这如风的雅名有不少出入。难得七子此时方才明白,这与之前那戏大大不同,可是那真刀真枪的对战! 伙计拿来酒肉,大山分给身边众人,这边议论之声渐起,引得场中那通报之人不喜,他看向这边,方才安静下来。 “生死状已签,生死由命,诸位看官,请了!” 那人从袖口之中取出一物,向众人展示,之后便慢慢退了出去,场中也只剩下那对阵双方。 大山笑着对七子道, “你觉得哪个戏好看?” 七子眼睛不离那二人,回他道, “当然这个过瘾啦!那三国的故事,四处都能听到,这眼前高手过招,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 大山点点头道, “这是自然,还是这个实在!嘿呀,来了来了!” 再看场中,那双方拉开阵势,静待对方来攻!这般相持片刻,那霍如风忍耐不住,狼牙棒劈头砸下,柳鹤眉身子一晃,轻巧躲过。怎知那狼牙棒似有灵性一般,又是横向砸来,柳鹤眉用剑一挡,飞出三尺之外方才停下。刚一停住脚步,那狼牙棒又从侧方来攻,他竖起长剑,身子旋转起来,竟是把这棒来势化解,他剑尖微动,已然插向霍如风后颈。霍如风也是厉害,这短时间已然猜到对方用意,狼牙棒转出一个半圆,回过身来,将那长剑向上弹起。二人都向后退,又呈现最初相持状态。 众人大呼过瘾,这高手过招便是如此,妙到极致,丝毫不敢有所松懈。七子同众人一样拍手称赞, “精彩,精彩,大山哥,这二人果然是高手,又稳又准,有攻有守,招式清晰,不拖泥带水!” 大山笑笑,喝一口酒,道, “这下酒菜尚可,尚可!” 众人齐齐喝彩,对阵双方也是用尽浑身解数,却仍旧奈何对方不得。这天色已然不早,启明星也早已现了身,这二人,一时半会也分不出胜负。茶馆边上有人敲锣,二人听令退到一边,之前茶馆那人又道, “两位大侠已经战了一个时辰,让他们稍事休息,我等掌灯上来,再来决一雌雄!” 围观众人悬着的心刚放下片刻,那灯火照亮,二人又入到场中。在这灯火之下打斗起来,却是格外好看,里边拳脚虎虎生风,兵刃相接清脆悦耳,掌声一刻也不曾停歇。七子笑问大山,道, “大山哥,这两人实力相当,也不知会斗到什么时候,依你看,这二人真实实力能有多少?” 大山咧嘴笑笑,回他道, “你也看出门道了吧!哈哈,这二人只怕演戏的功夫更加了得,不过还算个中好手,普通武夫倒也难是他们对手!” 大山这话声音稍大,却是被那场中二人听到,二人齐齐停下手来,怒视这方,霍如风大喝一声,道, “你是何人,口气倒是不小,有种上来与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大山装作害怕模样,连忙摆手,回他道, “不,不,不,只是乱说乱说,十来个回合就受不住了!” 霍如风轻蔑笑道, “还有些自知之明,臭嘴放干净些!” 大山又道, “不,你可弄错了,我说的是十来个回合,你就受不住了!” 霍如风一听,哪里忍受得住,挥起狼牙棒便往这边招呼,七子看他这般用力,却砸得极准,众人大惊,赶忙让开。之前请大山吃酒那人裤子落了下来,露出两只雪白大腿,他赶忙捂住,不知发生何事。原来大山不知何时已将他裤带解下,裤带一弹一卷,便将那狼牙棒之力卸下。那霍如风已经到了跟前,重拳已然到了大山头顶,若是不躲,只怕就要被他一拳砸烂额头。怎知大山一点未躲,那拳却是刚好停在了面门。七子心惊不已,再细看来却明白过来。原来那人太过轻敌,怎会知晓大山的厉害,大山左脚脚尖早已踢中那人肚脐,那人吃痛,重拳也就卸了力。大山嘻笑着对那人道, “哎呀,原来只用一招啊!哎,我还以为能有十多下呢!” 霍如风吃痛,滚倒在地,蜷成一团。柳鹤眉看到大山出手,自知难是敌手,只静静站在一旁,捋着胡须。众人见这怪人只一招便制服霍如风,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直到那没了裤带那人叫了声好,众人这才欢呼起来。响声雷动,直把那城头官兵都招惹出来! “什么人在此闹事!” 一队官兵过来,为首一人大喝道。茶馆那人出来回报, “两位大侠正在激斗,怎知有人出来捣乱,官爷,就是那位!” 那人手指大山,官兵迅速过来将他围住,大山大手一摊,惊愕道, “官爷,可不关我事啊,他他,是他先来打我的呀!” 那官兵厉声回道, “哪来的刁民,竟然无视王法,来人,给我绑了押入大牢!” 众人虽然都为大山报不平,却是无一人出口相帮。七子有些着急,不过他眼瞅人群四周有了动静,心知有自己人在,应该没甚大碍。大山嘿嘿干笑两声,正要回话,又两位官兵慌忙赶来,一人气喘道, “大人要亲自审问,请他,嗯,让我带他回去!” 之前那人有些疑惑,却还是让开路来。那人向大山道, “跟我来吧!” 大山把那裤带还给那人,向七子道, “走,咱们去会他一会!” 七子跟上,二人随那官兵一同进城。转过小巷,又上到了城头。七子心中一直打鼓,自己人都在城下,这里官兵众多,若是出了事,二人只怕不好脱身。 正思虑间,迎面赶来一位,着装与众官兵不大相同,应该是位长官,不过具体官职如何,也就无从知晓了。那人还未近前,便大声唤道, “我还道有人闹事,不过还是一眼就把你认了出来!你这面具当真奇怪,差点当寻衅的抓了!哈哈,来我的地盘也不来通报一声,太不给面子了吧!” 大山大笑起来, “你这官当得倒是滋润得很,看这劲头,油水很足啊!我那可是花了好些银钱才买的酒,都没尽兴就被人抓了!” 那人又道, “我的不是,我的不是!这不,已经让人去准备酒菜,咱们今日定要喝个痛快!” 大山招呼七子,二人跟着那人来到城门之上,早有人摆好桌椅,三人随意坐下,尽情寒暄。 “老弟,你这动静真是够大,把官府都给惊动了!不过不用担心,有我在,这成都府内,没人敢动你分毫,老哥我就敢打这包票!” 大山瘫倒在椅上,摇头道, “莫非你还要专派一队人马保护我?哎,没劲,太没劲了!连走个路都不安生!” 那人嘻笑着道, “保住小命要紧!我看你啊,就在成都待下得了!这里有吃有喝,又没危险,只这小小茶馆便能赚个不少!哎,对了,我听说你一路都在讲故事,嘿嘿,肯定有讲到我吧!我是不是英明神武,厉害至极!” 大山笑笑, “那是那是,真是神威勇猛,算无遗漏!又是平易近人,大肚能容天下!” 那人大笑,又问, “能不能也给我讲讲?” 大山回他道, “以前的讲完啦,只有后边的啦,听是不听?” 那人急忙道, “自然要听,自然要听!快些说来,我这酒可正需要这下酒好菜哦!” 那人极是殷勤,给大山七子倒满酒来,大山喝上一口,看那夜空繁星璀璨,城外火光晃眼,慢慢说来。 正文 二八 云雾漫天逆雪而行,洞天福地却起悲声 “哎呀呀,你们总算回来啦!你这小子也太慢了,就这点小事也磨蹭了这么久!” 那蒜头拉着小和尚不住抱怨。小乙赔笑道, “蒜头前辈,你这话说的不对啊,你可一点也没闲着啊,这周边好吃好玩的地方,只怕也被你跑个遍了!” 蒜头嘻笑道, “越往西去,越是好玩啊!不过吃的嘛就少了许多!来看看,我这里有一朵屁股花,好看至极!” 蒜头慢慢将那东西取了出来,童陆一看,哈哈大笑起来, “蒜头前辈,你这东西哪里是花,分明就是两块豆子嘛!” 蒜头一看,哭闹起来, “啊!怎么坏了,怎么坏了!它分明是个屁股的!” 他把裂开的两块合在一处,还真像一个墨绿色的屁股!小乙奇道, “咦,蒜头前辈,你哪里弄来的这东西,两瓣中间还带个小缝,还真像个屁股哟!” 蒜头心情大坏,一屁股坐在地上, “还不是姓施的小子,他说是从南边寻来,只此一个,玩坏就没了!啊,啊!” 小乙笑笑, “还有这么多好玩的,蒜头前辈,咱们一起去成都吧,葱头前辈只怕在那等急了!” 蒜头摇摇头道, “我干嘛要去找他,嘿嘿,对了对了,我还要去雪山呀,姓施的小子先过去了,我呢,回来接小秃子。你们啊先过去吧,我玩上几日再来!” 白青一听,出声道, “小乙哥,不然咱们也去吧!我早就听说那雪山,却是从未去过!” 小乙知她轻易不会开口,这般要求,也是心心念念太长时间。更何况,这阵子她费尽心力也没能去掉水中巨毒,心情压抑至极,此时去到那雪山玩玩也正好可以散散心。他又想了想,回她道, “那咱们托人给葱头前辈带话,他若愿意,便到雪山寻我们!” 蒜头赶忙说话, “别管那老葱头啦,他怕冷啊,哪里去得!快走快走!” 小乙托那寺中和尚帮忙,寻个要去成都的香客,这里离成都不远,这类香客倒也容易找,只是片刻功夫便寻了来。小乙给了些跑腿费,仔细嘱咐一番。那人死活不收,小乙将他拉出寺外,这才勉强收下。 蒜头早已不耐烦起来,在寺门口跳蹿不停,小乙刚放走那人,就被蒜头抓住, “嘿嘿,快走快走!” 蒜头跑跳着在前带路,众人跟在后边,下山去了。 去往那雪山的路虽然有些繁绕,倒也好找,一路之上顺水行来,傍山河畔还是遇上几个较大村落,这里的人常年饮这雪山融水,肌肤也较外边人好上不少。这日清晨,众人来到雪山之下,山脚无雪,寒气已然袭来,除了蒜头,众人都早已备好保暖衣物,此时就派上了用场。尚未入秋,这里却已极寒,与山外形成鲜明对比。 小乙看看这山,说道, “这山只怕不太好走!你看这云雾这般深厚,不如等它散去咱们再上山?” 蒜头大摆脑袋,斥道, “哪这么多讲究,这云雾只是天气大好,大雪被晒得厉害,才雾起来的!我什么雪山没爬过,这里啊,轻松得很!” 小乙有些犹豫,可被蒜头一拉,又如何反抗得了,几人还是前后脚,一同上山去了。 上山走了许久,那蒜头上去又下来,老是嫌人走得太慢。小乙和辜炎倒还没怎么,白青童陆和小和尚就有些吃不消了。小乙向蒜头抱怨道, “蒜头前辈,你可别再催了,你看他们,早就不行了!还有,这雪这么多,施前辈怎又会在那上边!” 蒜头双手叉腰,喝道, “他说要来这里赏雪,让我接你们过来的!他一定就在上边,咱们马上就能寻到他了!” 众人都张大了嘴,不敢相信,小乙看这四周白茫茫一片,哪里能见到一个人影,他对蒜头说道, “这雪已然快要没膝!这里虽然下得不大,可再上去,只怕会有大雪,施前辈没你这身子骨,又如何抵挡得住!我看啊,他是嫌你麻烦,故意找个借口把你支走,自己先去成都玩了!你啊,定然是被他骗了!” 蒜头仍不死心,哇哇叫着还要去寻那施前辈。小乙张罗着下山,蒜头却又奔了上去,好长时间方才回来。小乙看他表情丰富,应该发现了好玩东西。蒜头乐道, “上边有人啊,真有人啊!我都看人家头顶啦!” 众人大奇,这云雾下沉,这雪慢慢大了起来,怎会有人还在山上?莫不是有人被困雪中,无法自行下来?正思虑间,又听蒜头说道, “那里还有洞穴,还有人说话呢!咱们快些点,别让他们把好吃的吃完啦!” 小乙心道,这个时候还想着施前辈的美食呢!他眼神询问众人,倒也没人反对,也都加把力气随他一同上去。蒜头又跑没了影,这雪山之上起了风,把雪花刮到脸上,生疼生疼的,小乙让几人用衣物捂住脸,相互拉住,以免走失。又行许久,那风戛然而止,眼前也略微光亮起来。童陆大喊,道, “嘿嘿,你们看,那边好像真有个洞穴,哎呀,你们再看,那绳上吊着的,不正是蒜头前辈么!” 众人看向那边,果见一个蓬头怪人正在向上攀爬,小乙咽了一口唾沫,道, “他倒容易,你们三个怎么上去!” 童陆嘿嘿乐着,道, “还不只有你一个个背上去!” 小乙摇摇头,看向辜炎,辜炎点点头道, “我把小和尚背上去,这没问题!” 这次换作小乙乐了,他向童陆做了个抱歉的表情, “陆陆,这次要辛苦你了!你看那边三条长绳,也只有你自己来了!” 童陆大喊, “我可不行,小乙哥,你可不能这样!” 话音未落,小乙已然拉着白青踏雪而行,沿着蒜头的脚步奔走过去。辜炎带笑不笑看了一眼童陆,也拉着小和尚过去了。童陆不住跺脚,可他体力太差,竟是连小和尚也比不过,远远的落在了后边。小乙将白青与自己绑住,这绳子虽然数十丈长,可每隔几尺就有一绳结,倒也好爬,小乙很快上去。小和尚很轻,辜炎倒也没费太多气力。四人上来,趴在崖边看崖下童陆。童陆奋力爬上几尺,又掉将下去,如此几次,干脆坐到雪中生起了闷气。 众人嘲笑一番,才想如何让他上来,小乙嘿嘿笑了两下,向下边叫喊, “陆陆,你用这绳子绑住身子,我拉你上来呀!” 童陆见有人理他,赶忙站起身来, “我不会绑啊!你快下来接我才是!” 小乙转过头去与辜炎说话,童陆没法,只好硬着头皮绑了起来,他怕绑不紧,竟是把腰腹和四肢都缠起,用手扼住结头,这才叫嚷着小乙向上用力。他身子不重,倒也很快上去,之后便一下躺倒,再不起身。 “陆陆,我们要进去啦,你在这里躺尸,可别真被冻死了!” 童陆这才感受到严寒,赶紧爬起身来跟在众人身后,他咬牙切齿,心想着定要报复他们! 还未进那洞穴,蒜头却从里边跑了出来,忙道, “里边有好多娃娃!还有好多死人啊!咦,好恶心啊!” 众人大惊!小乙心道,莫非里边出了什么变故。他让众人留下,与蒜头一齐进了洞穴。童陆战战兢兢道, “他俩都进去了,可就没人来保护我们了!不如,咱们也一齐进去!” 辜炎一本正经道, “我保护你们啊!” 童陆轻笑一声,道, “哦,我忘了,还有我们的辜大侠啊!啧啧,这下放心了!” 辜炎知道他在打趣自己,也不着恼,回他, “我也想进去看看,说不定咱们也能帮上忙!” 几人想法一致,也一齐进入了洞穴之中。 “小乙哥,你在哪里?” 四人一同进洞,洞里却是极黑,童陆打着火来,这才勉强能看到两三丈外。 “蒜头前辈,你在哪里?” 辜炎接过火来,三人抓住辜炎,把他推到前边。 “啊……” 一声叫唤把四人吓得四处逃蹿,大声呼喊,紧接着是那蒜头大笑不止, “哈哈,这就把你们吓着啦!你们也太过胆小啦!” 众人又聚到辜炎那里,白青眼尖,看到置有烛火的石柱,辜炎明白,依次点亮,这洞穴方才明亮起来。童陆咂了咂嘴,叹道, “这里居然如此温暖,还有烛火,只怕有人在此居住,真是奇了!” 蒜头四处走逛,似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了。童陆叫住他道, “蒜头前辈,你别再乱晃了!你刚才不是说有好多娃娃,还有好多死人么?还有,小乙哥跑哪里去了!” 蒜头还未回话,就听小乙回话, “我在这儿呢!” 众人看向声音来处,只见小乙抱着一个小孩跑了过来,他身后跟着十来个半大男孩。小乙过来,将那小孩轻轻放下,对白青道, “小孩子被冻伤了,青青,你给看看!” 白青蹲了下来,略微诊断,道, “没有性命之忧,不过这双腿冻伤得厉害,若想恢复,只怕需要些时日才行!” 那群孩子里明显有一个领头,他大声道, “请你救救他,我,我,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白青摇摇头笑笑, “我不要你什么,你帮我取些雪来,给他脚上多擦拭几下,他冻得厉害,马上到这么暖的地方,又怎么受得住!” 那男孩赶紧带着人去找雪,白青专心处理小孩伤处,孩子已然醒来,虽然极痛,却是紧紧咬住牙,没有一声哭喊。白青对他笑笑,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没有回话,白青看他手中捏着一物,她轻轻掰开小手,里边露出几个小豆。 “咦,这是什么?” 守在旁边一个男孩回道, “这是山豆,我们经常吃它的!” 白青笑笑,对那小男孩道, “嘻嘻,你不说话,那我就叫你小山豆了哟!” 那男孩是沉默,白青轻轻捏他脸,道, “放心,姐姐会治好你的!” 众男孩回来,竟是人人抱了一大块雪,白青噗嗤笑出声来, “只需少许便是,哪里用得着这么多!快些过来!” 众男孩围在边上,白青发话, “别围在这里,你们呀,四处转转去,尽管放心将他交给我了!” 小乙微笑看着白青,心中甚是甜蜜。他突然想到些什么,赶忙拉过蒜头,问道, “蒜头前辈,你不是说还有好多死人么?” 蒜头左看看,右看看,吧唧几下嘴,这才说话, “最左边那个石缝,堵住了风口,好像死挺长时间了!” 小乙赶忙过去,蒜头觉得可能会有好玩的事发生,也跟了过去。二人来到那边,临到近处,才有恶臭传来。这里确实是个风口,越靠近它则越是寒冷。寒风刺骨,加上这处常年积雪,那尸身这才没有迅速腐败。小乙用布包住口鼻,举着烛火上前探查,粗略估算,这死尸全都头朝外边,数量应该在三十往上。这室内稍暖,因而尸下半身略微有些腐烂,那恶臭也是从这而来。 “蒜头前辈?你怎么看!” 那蒜头把鼻子堵得严严实实,支支吾吾道, “很明显啊,浑身上下青黑一片,肯定都是被毒死的!快些快些,臭死啦!” 蒜头说完,大喊着“受不了啦”,飞快跑了回去。小乙知道自己判断没错,他又检查尸身,想从他们身上找到蛛丝马迹,可他连查数人,却是一点收获也无,想来这凶手也定是做了万全准备,这才清理得这般干净。小乙还要再查,白青已经全副武装来到了身边,对他道, “小乙哥,你别搬动那尸体,我看这毒厉害得紧,别要再沾了污秽!让我来看看!” 小乙心知白青心细如发,没准能发现点线索。白青检查了一番,惊道, “小乙哥!你看这些人,中毒的样子是不是与齐天门众人一样!你看这口眼耳鼻之中,都有那细细的红丝!依我看,只怕死了有个半个来月!” 小乙心头咯噔一下,再仔细回想对比,确实太过相似! “青青,若真如此,是否又是那肖棠所为?那人心术不正,为非作歹,真是可恶至极!” 白青想想,回道, “这里是何人所为还不清楚,不过那肖棠用毒害人,也是有人亲眼所见,应该假不了!小乙哥,咱们以后还得多加小心才是!” 小乙点头赞同,又道, “除了这些,就没有其他的发现?” 白青又仔细查看,确是没有其他线索。二人有些沮丧,回到众人身边,童陆一听又有几十号人被毒死,把嘴闭得好紧,他本想喝些穴中清水,也迅速打消了念头。辜炎脸上尽是愤怒之色,把手头长剑握得极紧,小和尚被吓得不轻,将辜炎紧紧的抱住。蒜头却是双手叉腰,大喊, “姓施的,你给我滚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 几人傻愣着看他,蒜头又道, “奶奶的,你小子胆敢骗我!我要把你揪住,折磨个三天三夜才行!” 蒜头又四处乱跑,小乙不知他如何能在黑暗中发现不同,也许和他天赋异禀有关吧。 众位小孩紧挨在那领头后边,之前一直关心那死人问题,还未问过他们。小乙过来,对那当头一人道, “你们可知晓发生了什么事么?” 众孩子摇头,那领头开口说话, “我们本是雪山下的乡民,闲来无事,便上山玩雪。昨日天气大好,我们相约上山,怎知遇到了暴雪,雪中看不清方向,迷失了方向,这才来到崖下。我看这绳子很新,又极结实,于是让他们一同上来,后来便发现了这洞穴。这里好暖和,我们便想着等雪结束之后再行下山。小弟双腿被冻坏了,我担心得很,还好遇到你们!” 小乙想想,又问, “为何不见你们家人来寻?” 那人回道, “家中不让随意上山,我们都是偷偷来的,出门时说是去河里捕鱼,他们若要寻,只怕也是走错了方向!” 小乙点点头, “这样也就说得通了!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回他, “我叫雪生,我娘在这雪山上将我生下,因而就取了这名!不过,我喜欢大家叫我‘雪里行’,这是我自己取的!” 小乙笑笑,说道, “你这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这雪上功夫真有这般厉害?” 雪生拍拍胸脯,自信道, “那是自然,你不信,大可问问我这些兄弟!” 众孩子吵闹起来,一个劲的夸赞这“雪里行”! “嘿嘿,你还‘雪里行’呢!我看小白脸一个,哪里有我厉害!” 说话之人正是蒜头,他不知什么时候又蹿了过来,听到“雪里行”这三字,一脸的不服气。那“雪里行”笑笑,回他道, “前辈若是不服,咱俩比试一番?比试什么,你说了算,免得别人说我欺负你!” 蒜头一听,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哇哇叫喊起来, “你这臭小子,我不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二人马上便要出去一较高下。辜炎却开口说话, “我害怕他们家人担心,去外面看了看,又下起暴雪来了!若是想要比试,还是等雪下完才是啊!” 蒜头匆匆跑了出去,却是兴奋回来, “下暴雪好啊!你不是‘雪里行’么,怎会怕这暴雪!” 那“雪里行”挺起胸膛,又道, “谁说怕了!就怕你不敢来!” 说着就要往外走。小乙赶紧拉住,这暴雪之中比试,弄不好,可是会出人命的, “我说你俩还是等等,若是这般把命丢掉,真是得不偿失!” 二人不听,还要往外去,小乙一把将那“雪里行”抱住,又道, “俩都是倔驴么!这暴雪里边有什么可比的?就算是比了,你俩谁胜谁负,又有谁看得见!不如等雪停下,由我们一同作个见证,也好判定输赢!” 蒜头摸着头想了想,道, “你说得对呀,这雪里又看不清,我赢了也没人能见,确实不好,确实不好!” “雪里行”一听,也开了口, “哼,有我在,你又怎么会赢!那就等雪停下,我要在所有人面前将你击败!” 二人又要口角,小乙好说歹说,这才让二人住了口。童陆白青在一旁干笑,小乙看童陆幸灾乐祸,也不帮忙说上几句,心道他还在记恨刚才将他一人留下。 蒜头突然又道, “哎呀,肚子好饿呀,有没有吃的啊!” 几人上山前倒是备了不少,可今日又有这许多极能吃的半大孩子,再加上蒜头如此能吃,如何能够!不过,他还是取了出来,众人分食,果然只一顿便清理得干干净净。 正文 二九 昼夜不止大雪封山,丧命毒物岂能偷食 “哎呀,这雪也太大了吧,一下就是半天,能不能停一停啊!哎呀,走不成啦,走不成啦!” 蒜头走来走去,发着牢骚。小乙看他如此惊慌,应该是为那吃的发愁,这么大雪,哪里去寻找吃食,现在这么多人,即便找到一些,只怕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小乙想了想,道, “这洞穴好像挺大,不久之前应该也是有人居住,不如咱们四处找找,没准还能找到一些。” 蒜头直摇头,回道, “我早就找过了,一丁点儿吃的也没有!” 童陆呵呵笑了起来, “蒜头前辈,这里你真的全都看过了?” 蒜头点头道, “都看过了。除了这里大片开阔地外,只有十来个石缝,倒也能塞进一两个人,石缝里头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没有吃的!” 童陆又道, “蒜头前辈,你这么厉害,不如先行下山,给我们带些吃的回来,我们饭量一般,你一次就能带上一天的吃食!” 蒜头也是机灵得很, “好啊好啊!不如你跟我一起,咱们一起下去!” 他拉着童陆便走,把童陆吓得脸色惨白,这才慌忙说不,蒜头虽然厉害,可要在这雪雾之中寻那下山路,只怕也是不能。他放开童陆,童陆这才长舒一口气,道, “完了完了!咱们这里只有一堆肉,只能看看,不能吃啊!” 蒜头一听,兴奋起来,一把抓住童陆,问道, “哪里有肉,哪里有肉?” 童陆嘿嘿两声,道, “喏,那边风口几十号人肉,蒜头前辈,你有没有兴趣?” 蒜头呸了一口,气道, “你这小子,存心逗我玩!信不信我……” 小乙眼看童陆便要吃亏,马上插上话来, “蒜头前辈,我想到了!” 蒜头马上回转头来,问道, “想到什么?想到吃的了?快说快说!” 小乙点点头道, “我看这几十号人住在此处应该已有极长时间,这里石桌石凳十分平滑,想来也是经常使用。这山上气候多变,定然也会多存些食物,以备不时之需!” 小乙停了下来,蒜头早已急不可耐,拉着小乙,待他说出,便一同去寻。小乙拍拍他手,道, “别急别急!这洞穴之中如此温暖,放些吃食必然容易腐坏,因而这储藏之地必然是在洞外,咱们去附近寻下,定会有所收获!” 蒜头哈哈大笑起来,拍着脑门道, “哎呀,我怎么这么笨,这外边正是那天然的冰窖呀!我这就去寻,这就去寻!” 说完他飞身奔了出去,小乙跟在后边,也出了洞去。这洞里洞外温差极大,真是冰火两重天,刚出来时,确实冻得厉害。蒜头不怕冷,上上下下,四处探查,小乙与他不同方向,分开来寻。 小乙四处寻找,却是一无所得,不知觉间,来到一处悬崖,只见崖上的冰雪露出一个缝来,他扒开那缝,只觉有风向里灌入,再向里看去,心头还是一跳,一个个人头伸了出来,脸上尽是冰霜。小乙心道,这里就是那风口位置,只怕有人想要把死人从这拖出来,然后从这山崖丢下,就神不知鬼不觉了。不过这些人还一直留在这里,就不知其中缘由了。 “哈哈,哈哈,找到啦找到啦!” 蒜头大喊出声,小乙朝他那边看去,可雪势太大,哪里能够看得清楚。他看着这些死人,不住叹气,心想空了,还是为他们挖个住处,入土为安。 找到蒜头之时,他已经搬运了两趟。这冰窖入口就在洞口不远,被那大雪覆盖的严实,因而不易被人发现。蒜头前前后后寻了三四遍,这才将它找到。蒜头欣喜若狂,一见小乙,把他抱起转了个圈,道, “哈哈,你说的不错,确实是有好东西吃啊!你看看,你看看,这里蔬果鱼肉应有尽有,够吃好长时间的啦!” 小乙进去看了看,只见这些食物大都摆放整齐,肉食与其他分开来放,绿叶蔬菜放在最里,紧挨着温室,应该也是怕被冻坏。几大块肉掉落下来,只怕也是蒜头干得好事!小乙捡起放好,把蒜头拉住,道, “蒜头前辈,咱们随吃随拿,你可别再往里拿了,这雪山之上,食物不易得,可别糟蹋浪费了!” 蒜头想了想,把怀里几大块牛肉放回原处,他摸了摸头,又取了一块,道, “再拿一个,嗯,这下够了!” 小乙无奈摇头,对他道, “蒜头前辈,咱们吃完,把那些人给埋了吧!” 蒜头眼珠子滴溜溜转来转去,小乙只好对他道, “蒜头前辈,你这次若是听我的,到成都后,我请你各种吃喝玩乐,你好生想一想!” 蒜头琢磨片刻,点头道, “好啊好啊!成都好吃好玩的太多,你可千万不要后悔哦!” “那是自然,放心吧!” “哈哈,成交成交!” 二人商议完毕,回到洞穴之中,为了省点烛火,就只留了两只点亮,洞里洞外一齐暗了下来。众人围坐在那些冻硬的肉块面前,一眼不眨睁眼瞧看。小乙心中好笑,莫非还要自己来做?他轻轻摇头,去里边寻找,看有什么可以着火的东西。洞穴里的石缝中,倒有不少破衣烂衫之类,小乙又在一处寻得一堆干柴,也不知之前这干柴又是从何处寻来。 不管其他,火是生了起来。火光闪亮,外边大雪从头顶飞下,却也不太寒冷,众人安下心来,看着小乙切肉烤肉。小乙也常做这烤肉,也是十分熟练,众人盯着他,不发一言。只听得肉被烤吱吱直响,还有各人吞咽口水的声音。小乙一次烤了七八块,不断翻烤,油水滴入火中,又把那火势抬高,一块刚熟,他递给蒜头,蒜头受宠若惊,大声谢过,吹来吹去,然后大口吃掉,又直直盯着小乙。 “蒜头前辈年长,咱们先给他吃!然后呢,是咱们的小山豆,他这腿还需恢复一阵,先吃些补补!来,给!” 小山豆接了过来,看看众人,还要将它送于他人,白青对他说道, “你先吃,这里还有好多,我们也只需等上片刻!” 小山豆吃了一口,笑眯眯道, “真好吃!真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烤肉!” 众人期待至极,不过也都相互礼让,小乙也很是高兴,不用为分食而担忧。只是烤肉太慢,真是无法很快满足大家胃口。白青分得一块,又撕下来与小乙分享,二人笑眼相对,情谊更深。 童陆吃完一块,终于止住些许饿来, “啧啧,在这雪山山洞之中,竟然还有此等美味,真是太舒服啦!” 白青笑着回他, “你也是饿坏了吧!小乙哥平日没少弄给你吃,你也没似今天这般感慨过!” 童陆嘿嘿笑道, “咱们啊,还得感谢那一群死尸,否则还不得饿个半死,到外面啃雪吃去!” 小乙点头道, “这是自然,我刚才找到的那些衣物,与死者身上所穿的一致,他们之前应该就常住此处,这些肉食也应该是他们从山下带来储藏的。” 小乙又烤好两块,分给二人,这才继续说道, “我刚才已经和蒜头前辈说好,待到大雪之后,便给他们找个地方入土为安,你们若是愿意,也一齐来帮把手!” 那“雪里行”赶忙拍着胸口,大声回答, “挖土填坑就包在我们身上!不过我们年纪太小,可能抬不动尸体,就只有小乙哥你们来了!” 童陆笑着接话道, “依我看啦,人家没准儿就不想要入土呢?闲得没事,跑这么老远来住下,只怕死了也想跑得高高,不如找个冰洞藏在里边更好!” 小乙一听,也觉有理, “这倒是,这里四处都是冻土,挖埋确实不易,若是能找个冰洞,倒是能省上不少气力!” 众人没有异意,围着火堆说笑起来。蒜头太过能吃,小乙也不知为他烤了多少方才歇下,他吃饱了就睡下,呼噜声即刻响起。小和尚吃了些蔬果,挨在火边,头靠在辜炎腿上很快睡着。辜炎身体有些生硬,一动不动,生怕把他惊醒,小乙看在眼中,只觉这人虽然古板,心肠却真是火热一片。白青陪在小乙身边,与他说些贴己的话。众孩子吃完有些睡了,有些则靠在一处说笑打闹。只有童陆长吁短叹,摇头晃脑好一阵子,这才对着头顶发声, “哎,这雪啊都下到里边来了,明日会不会连这洞穴入口都被那大雪堵住?” 小乙笑着回他, “你可别乌鸦嘴,小心它真的堵上,明日连吃的都寻不来,看你又当如何!” 童陆吧唧几下嘴,却已然睡着。 转过天来,那雪依旧下个没完,也果然如童陆所说,洞穴外边也被大雪堵住,不过小乙包包里边东西很多,随便取了两样出来,与蒜头一齐把外边清出一条通道,直通那冰窖取食。众人饱暖暂时无忧,只盼雪停,有一个好天,这才好寻路下山。 可这老天爷似乎不太开眼,雪又下了整整一日,也不知晓外边大雪堆了多厚,是否还能容人行走。这夏日炎炎,谁能想到,还会降下这么多雪! 童陆不住摇头,道, “这破天!咱们一路都是雨水,也就在雅州时有个好天气!” 他停了下来,看看小乙,又扬扬嘴角看看白青。白青不理他,他这才又道, “我在想,外边下这么大雪,即便老天转晴,咱们也是绝计下不了山的!所以现在就得好好考虑吃的问题了!蒜头前辈,依你看,那冰窖之中的食物还够你吃个几日?” 蒜头思考片刻,道, “我一人吃,三日不成问题!” 童陆苦笑摇头, “那就是说,咱们只有差不多一日的口粮,再往后,就只能啃雪啦!” 众人沉默下来,心知他说的不假,即便天晴,在这大雪之后,也很难能够寻路下山。小乙看众人情绪不高,只好想法说些话, “大家也不必沮丧,这大雪今夜应该就会停了。这一日口粮咱们省着点,计划两日吃完。这两日,我与蒜头前辈一齐去找吃的,没准这山上还能寻到一些别的吃食。” 那“雪里行”赶忙说道, “不能就你俩去寻,我也得去。这雪山就是我家,我比你们都要熟悉,定能帮上些忙!” 小乙心道这小子心气颇高,若是要去,也得小心看着点,别让他逞能伤了自己。“雪里行”的伙伴也要去,但是太过危险,小乙没有同意,只让他们在洞穴附近探探便是。计划已定,又已入了夜。那顶上的雪花不再飞下,暴雪应该早将那缝隙堵上,这世间本就如此,哪能事事如意。他更庆幸,在遭受此种考验之时,还有这许多人与他一同面对,在他背后鼎力支持,他心满意足,欣然睡去。 转过天来,大雪终于停下,三人一同出门,去寻找食物。蒜头独自一人,小乙带着“雪里行”,分两路行走。蒜头在钻入雪中就再不见人影,“雪里行”看他那身手,也清楚对方实力如何,只是他始终不肯服输,还要等待来日与他一决高下。小乙也不说破,示意二人前后脚,紧挨到一处行走。这雪太厚,足有一人多高,也亏得是在这崖边,下边平坦之处,也不知又已积到什么程度。这样情况之下,寻找食物,结果也可以想象。 将近天黑,二人回到洞穴,依旧双手空空,没有寻到任何可以食用的东西。蒜头回来,也是一脸沮丧。众人又生起火来,让三人把身子暖下,期待再下一日,能够有所收获。若是再没有,众人也只能吃些雪水,在这冰雪天地之间,又如何能够坚持太长时间!小乙心中压力倍增,整夜无法入眠。 天亮之后,三人再次准备出发,众人一齐为他们打气。刚要出发,却听得旁边有些响动,小乙留心那声音来处,正是死尸堆放之处,他赶忙冲了过去,大声叫喊, “蒜头前辈,有东西!” 蒜头已然跑到了前头,哈哈大笑,回他道, “哎呀,肯定是好东西啊!来偷吃尸体了!” 二人先后来到那风口,只见一物通体雪白,口中大嚼人肉,眼冒金光,盯着二人。小乙握紧长棍,一动不动看着那物,对蒜头道, “蒜头前辈,是只雪豹,只怕也是饿得很了,这才过来偷吃!你看?” 蒜头嘿嘿笑了起来,手上动作早已准备好, “肉算我的,皮算你的!嘿嘿!” 雪豹獠牙也是雪白,这风口不大,光线不佳,与那光亮皮毛连在一处,还真是难以分清。 “蒜头前辈,你在此处守着,我到外边堵它!” 小乙本不想伤它,可这么多人需要活下去,它这肉啊,也多少能够增添些希望。他慢慢退后,从洞外围了过去。蒜头怕一动将他惊跑,也是慢慢靠近过来,雪豹怒嚎几声,卸下一人手臂,咬住之后转手便跑!蒜头虽已快极,却还是差上一点。小乙刚到外边,看到这幕,也是大感惋惜。蒜头大喊着奔跑出来,对小乙道, “不能放过这家伙!它留下有脚印,咱们一起追去!” 说完他拔腿便追,小乙拉他不住,也只好跟了上去。二人寻那足迹足有一个多时辰,到了一处雪崖,那雪豹脚步凌乱起来,再不似之前那般轻松有力。 “咦,奇怪了,这雪豹怎么了,好像遇到什么麻烦事!” 蒜头看到那脚印自言自语,小乙想了想,惊道, “蒜头前辈,莫非是那尸身毒性传给了雪豹!它,它也中毒了!” 蒜头一听,哇哇大叫起来, “费了这半天劲,这肉竟然不能吃!气死我啦,气死我啦!” 他一屁股坐了下来,手脚并用拍起雪来,似个孩童一般。小乙轻轻笑道, “你在此处歇息片刻,我一人先去看看!” 蒜头躺倒下来,把那头伸到雪中,不住磨蹭。小乙笑笑,自己一人去了。 跟着那凌乱脚印,只走了数十步,便发现了那条冻硬的胳膊,胳膊之上还留有雪豹尖锐的牙印。小乙怕这毒性太强,会再伤到众人,用雪将它裹在里边捏紧拍实,放到一旁,待回来之时,再将它取回。 又行了一阵,小乙终于发现那雪豹,再见它时,眼中无神,口中微微张合,再出不了一丝声响。小乙叹了口气,对它道, “哎,谁让你贪吃呢!不过这雪太大,四处寻不到吃的,也不能怪你。” 小乙看他呼吸渐弱,他慢慢走上前去,它却始终没有一点回应。小乙又道, “你这肉也吃不得了,我也不难为你了。我回去找个地方把你埋了,免得有其他东西吃了你的肉,也中毒死去。” 雪豹似听懂了一般,慢慢闭上眼来。小乙用棍碰他身体,一点反应也无。这崖上极寒,小乙用手探它,只觉它身体温度降得极快,只是片刻,便要冻住。他赶紧取出绳索,将雪豹尸体背起,雪豹不重,倒也十分轻松。 正欲回走,却又在崖壁之上发现一大株雪莲。雪莲粉白颜色,莲瓣能有一尺长,十分宽大,被大雪盖住了大半,它长在极高之处,经历了无数漫天飞雪,却依旧开得绚烂。小乙放下雪豹,攀岩上去,将它轻轻摘下,咬在嘴中。回程之时找到蒜头,蒜头被那雪莲吸引,就再也不生气了。 小乙回到洞穴之中,蒜头却拿着雪莲独自在外把玩。小乙知他只是贪玩,就任他去了。众人看小乙带回一只雪豹,都想着这晚饭能有着落,可一听这毒竟然这般厉害,便无人再敢尝试。 正文 三十 粮有尽时饮酒度日,年少轻狂争较输赢 “哎呀,太可惜啦!不然这雪豹肉也能让我们吃个半饱的!” 童陆大感惋惜,白青不喜他这模样,回他道, “陆陆,你看这雪豹多么漂亮,你怎么忍心吃它的肉!” 她始终盯着雪豹,童陆哼哼一声,回她, “你还不是看中了它那毛皮!还好意思说我!” 白青被他说中心事,轻轻低下头来,玩着手指。小乙知道她早就想要一条漂亮围脖,这雪豹毛皮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青青,它中的那毒,用这皮毛做件服饰,应该不会有甚问题吧!” 白青摇摇头道, “毒未入口,应该没甚大碍的!” 她看童陆奸笑看他,转过头去。小乙动手,把那毛皮整块剥了下来,趁毛皮未干,取了些麻线缝上。白青在一旁帮忙,乐得合不拢嘴。除了小和尚和辜炎,其余众人看他二人这般,也都拉下了脸来。 “这雪莲真是好看啊!” 蒜头终于进来,他拿着雪莲,在外边玩耍好一阵子。童陆看他手中之物,贪心大起,对蒜头道, “蒜头前辈,给我也玩一玩呀!” 蒜头赶忙收了起来,回他, “不行不行!这是小乙送给我的!” 小乙笑笑, “蒜头前辈,这支雪莲好大,若是大家分了吃下,没准还真能有些用处!你看!” 蒜头疯狂摇头,道, “不行不行!我还没玩够呢!” 童陆哎呀一声叫喊出来, “蒜头前辈,你再玩,就把它给玩蔫啦,快些拿来大家一同吃了才是!” 蒜头还是不肯,回道, “等我玩够再说!” 童陆啊了一声,瘫倒在地上,大喊道, “哎呀,现在若是有酒,喝醉之后,就再没这烦心之事!” 小乙听他这一说,也是突然想到些事, “陆陆,你倒提醒我了!我之前查看这些石缝,发现有酒坛,莫非这里还藏有酒?” 童陆翻腾起来,又慢慢躺了下去,叹道, “白说白说,哪里有酒,没什么事啊,我就先睡啦。” 他假装打着呼噜,也是久久不能入睡。 午后天气不错,小乙到那洞外舒展筋骨,只觉风势见大,若是吹上几日,定然能将这大部分雪吹化。他有些兴奋,紧了紧衣领,抬头看那不远处的雪峰。他忽然觉得那儿有些不同,于是自己一人前往查看。 这一路竟然还有些好走,小乙大为兴奋,应该曾经有人经常过来。只是最后一段比较艰辛,倒也难不倒小乙。他翻身上来,却见一处小小洞穴,往里看去,他心头火热起来,自言自语道, “哈哈,果然有酒!这可太好了!” 洞有两丈深,入口不大,里边稍宽一些,越往里,酒摆得越多。小乙仔细分辨坛口,越往外边,酒龄越短,最里两坛老酒,也不知放了多少年,他馋得很,却又不忍马上打开喝掉。最后还是只抱一坛新酒下来。 小乙带回了酒,倒是让众人大感意外,童陆一个劲的说些好话,小乙也痛快赏了他几口。如今有了酒,多少也能带些热量过来,众人也同意把那剩余蔬果全部留给小和尚,他吃不了多少,挨个五六日应该没甚问题。 “啧啧,这酒还真不错!初时闻着淡,越往后越是浓香!” 童陆品着酒,大发感慨。小乙笑笑, “那处藏酒的洞穴,正是极寒之处,更重要的是,那儿没有一丝风气,只怕也因这点,才让这酒如此特别。” 童陆又道, “小乙哥,你说还有两坛老酒,不如咱们!嘿嘿嘿!” 小乙摇头道, “那两坛,只怕已经藏了许多年,喝了真是有些可惜,不如再让它放上几十载,这百年老酒,啧啧,也不知是何滋味。” 童陆又继续小口品酒,再不提这茬。蒜头平日极难喝酒,可这酒量却是深不可测,小乙可不敢让他多喝。他喝掉半坛,又去玩那雪莲去了。众小孩虽然年纪小,却也人人来上了一口,酒太呛喉,几人不住咳嗽起来,却仍是要强,还要再喝。酒是粮食所造,也算有了些食物来源,众人也都安下不少心来。 如此这般,众人被困在洞穴之中已有五日。单靠喝酒度日,酒再好,多喝也是不行,众人身体日渐消瘦下来。小乙找了处崖洞,拉着蒜头一齐,将那三五十尸体放了进去,算是报了他们的酒食之恩。来到高处,向下望去,只见这山上雪白一片,没有一点其他颜色。太阳终于出来,照在雪上,晃得人眼睛生疼。小乙大喜,这夏季烈日当头,雪又如何经得住暴晒,不时听得雪块滑落,应该用不了多久,便能下山。 小乙回来,众人也都出了洞穴,看这四周雪落,蔚为壮观!小乙此时才真正看清这一片雪场,它三面环山,一片靠崖,坡度不大,却是异常宽广。这洞穴前边有巨岩遮挡,上边碎雪不时落下,也是没有太大影响。小乙看那峰上雪层渐薄,露出千年万年积攒起来的坚冰,想来这日头再猛,也是奈何它不得,更何况又时常有雪再来将其覆盖添补,因而峰顶四季都被白色包裹,万年不变。 “小乙哥,你说我们这里美是不美?” 那“雪里行”十分激动,对小乙说道。小乙点点头道, “确实是美!难得还有此处能够避险,真是妙极妙极!” “雪里行”哈哈大笑起来,模样倒真与他年纪有些不符,他笑完又道, “小乙哥,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把这里当做我们的大本营,里边这般暖和,也不用生那许多火了。我们就在这里边议事,那些石缝正好能够住人,哈哈!” 小乙疑惑问他, “你们住在此处,想做什么?” “雪里行”回道, “以后,这雪山之上,便多了一个门派!” “什么门派?” “雪山派!” 小乙干笑起来,又道, “而你,就是这雪山派掌门?” “雪里行”把胸脯拍得极响,道, “那是自然,哈哈!小乙哥,你就是咱们雪山派的长老了!” 小乙呵呵笑了两声,回他道, “这么随便?然后我就成长老了?” “雪里行”点点头,来到崖边向下指点, “这一大片雪场,便是我们将来要去耕耘的地方了!我们要把这里打造成为举世闻名的滑雪圣地!嘿嘿,厉害不厉害!” 小乙点点头,明白他的意思, “我还以为是个江湖门派,照你这么说来,应该只是一个经营雪场的民间组织?” “雪里行”又道, “我们哪有这实力,做这些,也是为了乡里多些收入,富足一些罢了!不过我们都爱雪,所以也是有乐子的!小乙哥,我看明日便可下山!我们的雪板全在长绳底下,一人两副,也匀些给你们,咱们滑雪下山!” 小乙看着这雪场,十分神往, “不如让几人先回去报个平安,咱们耍会雪再走?” “雪里行”点头道, “这是自然,我还没有和这蒜头前辈比试呢!” 蒜头耳力倒好,把雪莲藏到身后,慢慢移了过来,躬起身子,笑眯眯道, “嘿嘿,小子,你这几日没见我身手?还不服气呢!” “雪里行”笑道, “前辈功夫了得,我自是比不过的!” 蒜头嘿嘿笑了起来,道, “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 “雪里行”又道, “不过若是用这雪板比试,前辈也只能跟在我身后吃风啦!” 蒜头咦了一声,瞪大双眼, “胡说胡说!你小子怎会是我对手!” “雪里行”倒极自信, “前辈不服,那咱们可以试上一试,今日晚了些,咱们明日再来,前辈你看?” 蒜头哪里能够服气,马上就要与他见分晓,小乙好说歹说,再加上确实晚了,他这才作罢。 转过天来,众人收拾妥当,回家心切。小乙几人第一次来,虽然腹中空空,当然也不能放过这大好的耍雪机会。“雪里行”的雪板都是自制,虽然丑些,倒也坚固实用。雪场早被孩子们清理过,应该没甚危险。小乙滑了不远,便适应下来,绕了一个大圈回来,这才拉着白青一齐下去。 “小乙哥,你真是有滑雪天赋哦,若是再勤加练习,我也会多个对手哦!” “不是哪里都有这么好的雪场哦!” 小乙大声回他,拉着白青已经滑得远了。 蒜头踏上雪板,跃跃欲试, “嘿嘿,小子,你看怎么个比法!” “雪里行”指了指前方,道, “从此处到那边岩壁,手触到岩壁才算,一来一回,谁先到,算谁赢,蒜头前辈,你敢不敢比?” 蒜头把衣服扎好,大笑道, “你说开始便来!” “雪里行”慢悠悠整理完毕,干脆道, “开始!” 蒜头一马当先冲下雪坡,“雪里行”却又待了片刻,想来也是太过自信,要让蒜头几步。众人起哄,大声助威,就连小和尚也取下头巾挥舞起来,也不知他那小小光头会不会着凉。蒜头心里来气,哇哇叫喊起来。 小乙白青停在中间,看他二人比试,童陆跌跌撞撞滑了过来,长喘一大口气,道, “滑雪还挺累人的啊!” 白青笑笑, “陆陆,这刚滑几步,你就累了呀!真是太差劲了!” 童陆白她一眼,道, “这么多天只喝些酒水,哪里来的气力!” 白青笑笑, “别多话了,你看他们滑得多好!” 小乙也附和道, “是啊,看他二人比试,也是一种享受啊!啧啧,真没看出来,蒜头前辈滑雪功夫如此了得!我还道他只会在雪中钻来钻去呢!” 三人大笑起来,比试的两位一前一后,极快极稳,一路下行,竟是没有溅起太多雪来。由于速度过快,蒜头那一头长发直直向后飘去,看起来十分独特有趣,“雪里行”不慌不忙跟在不远后,伺机从侧方超越。蒜头也不是省油的灯,哪里能让开最近的路线,二人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到了“雪里行”指定的回程点,蒜头一头向前扑倒,双手撑地,呈倒立姿势旋转半周,那雪板就似黏在了脚底一般,在空中打了一个圈,借着来势,碰到岩壁之上,他双腿用力,雪板带着人又折返回去,在空中划了一道圈,然后稳稳的落到雪上。他这飞旋折回,竟是没有减上太多速度,引来一片喝彩之声!“雪里行”本来跟上蒜头已然不易,蒜头使上这招,一下把他落下好远。他还不甘心,只是转身这下就差了好多,要想再追,直比登天还难! 蒜头毫无悬念获得了胜利,除了“雪里行”,其他人都大声叫唤,为他庆祝。蒜头抱拳向众人道谢,也是笑得合不拢嘴。他来到一脸沮丧的“雪里行”面前,拍拍他肩头,安慰他道, “小娃娃,你也是好样的,只是比我稍稍差那么一点啦!哈哈,我可是玩了几十年雪了,你输给我也是正常!” 小乙也上前说道, “蒜头前辈这体质也不是人人都有,而且你年纪还小,等再长大一些,他又哪会是你对手!” 蒜头有些着恼, “怎么可能,他再练几十年也不是我的对手!” 小乙又道, “你们不如约好,每隔几年来比试一次,他才知道能不能胜你啊!” 蒜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道, “不比不比,这里玩过一次,就没劲了,我啊,还要去其他地方玩耍啦!” “雪里行”看他这模样,以后只怕没有机会再翻盘,他咬了咬牙,道, “蒜头前辈,这局是我输了!不过你用了绝妙功夫,我不太服气!能不能再来一局!” 蒜头想了想,摸摸头道,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啊!嘿嘿,那好那好!咱们再来比过!” “雪里行”指着雪坡一侧,道, “这次咱们换种比法,你看那边,尽是悬崖,前辈是否敢和我一齐,从这崖边绕上一周!” 蒜头眯眼看了看,回道, “有何不敢的!随时可以出发!” 小乙赶忙拦阻,说道, “比试就比试,可别拿小命开玩笑,若是谁一个不小心,掉下崖去,那也只有等着我们下山为他收尸啦!” “雪里行”盯着蒜头,蒜头哪能说不, “小乙你别管啦,我和他都是高手高高手,哪里会出事!嘿嘿,等我们先比个高低,再一齐下山大吃一顿!” 众人阻拦不住,只得眼睁睁看他二人再比一次。这一次“雪里行”再不敢小看蒜头,一声令下,二人一同出发,没有人占到一丁点的便宜。 小乙看他二人都是憋足了劲,要让对方彻底服气。二人速度极快,众人只能远远跟在后头,勉强能够看到比试过程。他俩不时互换位置,这滑雪的技术倒还真有个一比。二人越走越远,慢慢只剩下一个小黑点,蒜头若没那一头硬发,又哪能分得清谁是谁来。 众人还未下到一半,两人已然往回走了,小乙心道,这“雪里行”果然有些能耐,竟然能跟蒜头斗个旗鼓相当,这一次,即便输了,也一点也不丢人!童陆嘿嘿从上边滑下来,却没刹住,整个人飞了起来,砸到雪中,雪板又向下滑出老远。众人转而看向童陆,大笑起来。童陆也笑了起来,在雪中乱滚起来,把身上弄得全是雪粉。小和尚欢腾起来,蹿到他身边与他一同玩雪。 童陆趴在地上,把雪块塞进自己嘴中,又吐将出来,小和尚欢喜得很,也学他模样,把众人逗得直乐。童陆突然脸色一变,大声叫喊, “哎呀,哎呀!小心啦!” 小乙心头一紧,看向那比试的二人,只见“雪里行”稍稍在前,脚下有些不稳,摇摇晃晃,脚下雪板折断开来,变了方向,他根本无法控制,斜斜朝那崖下飞去,若是无人相救,便要摔个粉身碎骨。 众人大惊,可离得太远,什么都干不了。小乙知道一点没用,但还是奋力往那边滑去,他心头明白,能救“雪里行”的,也就只有蒜头一人了! 蒜头出手了,他飞身出去,扑向“雪里行”。小乙心头扑腾扑腾,看这架势,真是不要自己的命了!众人暂缓下来,只盼他二人好运。只见蒜头在“雪里行”掉落山崖那一刻拉住了他,可二人速度过快,竟是一起掉了下去! “啊!不!啊!” 小乙大声叫喊,疯狂朝那边滑去。众人跟在后头,人人脸色惨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小乙率先来到二人掉落之处,他绝望的向下叫喊,正要朝下看去,只见一只手伸了上来,他大喜过望,一把将那手抓住,使劲提了起来。 这人正是“雪里行”,他被吓懵了,缩在地上一声不吭。小乙朝他大喊, “蒜头前辈在哪?” “雪里行”抽泣起来,仍旧不发一言。童陆赶了过来,抓住他双肩不住摇晃,大哭道, “这下满意了吧!满意了吧!算你赢了好不好!好不好!” 小乙与蒜头一路行来,也是一路的欢乐,这人一下没了,任谁都不会好受。再看这崖,岂止数百丈高,他飞将下去,又如何能活!小乙不由滴下泪来,再看白青,早已与小和尚一抱在一处,哭得停歇不下,就连一向傻愣的辜炎也是大哭大喊起来,若是没小乙拉住,只怕也要随蒜头一同下去。 小乙过来将童陆拉开,说道, “多说无益,他也只是要强些,想多挣点面子。咱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说雪生,你是要待在这里哭,还是跟我一齐去寻他!” “雪里行”听了这话,慢慢坐起身来,他抹了一把泪,回话道, “我,我跟小乙哥一起去!” 小乙点点头,吩咐众人慢慢行来,众人心气不高,也没了主意,因而也只好听他安排。小乙与“雪里行”先行一步,滑雪下山。 正文 三一 遍寻不得偶遇山人,舍命相伴起死回生 “雪生,这里应该就是了吧!” 二人走到一处小溪边上,小乙问“雪里行”,他点点头道, “应该就在这附近了!不过雪这么厚,真不好找的!” 在雪里穿越这许久,双腿早已冻得麻木,可二人又如何能够放弃,他俩分开一丈远,同向一边行走,还时常发出声响以免走散。如此找过一遍,又换作另一方向来寻。直寻到了崖边,这才停住脚来。 “小乙哥,你看这里有个水洞,刚才那小溪的水也是从这里流出来的。我这双腿真是迈不开步了,咱们不如到这里边稍事歇息一下,待把双腿捂暖一些,再继续找寻!” 小乙双腿也快冻坏,只好回道, “那行,咱们先找个落脚之地。” 二人慢慢摸进洞来,找到一干爽之处,坐了下来。小乙脱下鞋卷起裤腿,只见双脚青紫一片,若是再晚上个把时辰,那就任那神仙也救不了了,再看“雪里行”,也是一般无二。二人捂搓着双腿,好长时间,这才暖和一些。“雪里行”发现有些异常,开口问小乙,道, “小乙哥,你看这里如此干净,莫非有人常来?” 小乙这才注意到二人坐着的这石块,只见石块光洁,还真是没有一点尘土。 “咦,还真是,这里如此偏僻,怎会有人过来!” 话音刚落,听得有人说话, “是谁,这么讨厌!” 小乙听得水洞之中竟然有人出声,大惊失色,赶忙举起棍来,又听得那人声道, “钓个鱼都不安生!还让不让人活啦!” 说话之人气冲冲奔了出来,来到近前,大声叫唤, “两个小狗屎,这里都能找来!你们长的狗鼻子么!” 小乙细看这人,满头花白,皱纹布满额头,双腮还带着些红润,虽然年事已高,脾气却一点没小。小乙慢慢站起身来, “前辈勿怪,我们寻个友人,路过此处,多有打扰……” 那老头微微抬头,道, “你们两个不是来寻我的?” 小乙点点头,认真道, “我们刚从雪山这上下来,真是来寻友人的!” 老头将信将疑,又道, “这雪下了好久,被困在山上,还能活?” 小乙回他, “我们上边寻到一处避难之所,这才幸免于难!对了前辈,你怎会在此处钓鱼?” 老头哼了一声,回道, “我只一个爱好,便是钓鱼,时常外出钓上个把月,也没甚稀奇。” 小乙看看周围,摸摸溪水,又问, “这水如此冰凉,只怕鱼儿不太好钓吧?” 老头干笑两下,又道, “就没有我钓不起来的鱼!” 老头回去里边,带出一根金竹鱼竿和精致竹篓,找了个石块坐了下来,他从怀中取了一小块肉来,娴熟的将它串在鱼钩之上,丢入水中。溪水很急,这般钓鱼,小乙还真没甚把握钓起鱼来。 二人暖和一些,互看一眼,便要离去。 “别动别动!” 二人刚一起身,那老头压低了声音说话,二人回头看他,只觉他异常专注,怕是有鱼在吃那肉饵。老头突然提竿,飞起一条白鱼。 “哈哈,你个小杂皮,中招了吧!” 老头把鱼收入竹篓,放到溪水之中。 小乙开口道, “前辈,我们这就告辞,你这慢慢钓来。” 老头点点头,又穿起钩来。二人出了洞来,又在附近搜寻,地方虽然不大,雪却极多,又去哪里找去。小乙仍不愿离去,又反反复复找了很久。 二人又回到洞里休整,老头这次的态度倒是缓和了许多,他从溪水之中取了鱼蒌,递了过来, “来,黑小子,你们也累了吧,我今日钓的鱼,拿去吃吧!” 小乙早饿得头昏眼花,这雪中寻人,已然耗费太多气力,有这鱼吃,倒真能补充一些体力。他谢过老头,将鱼蒌拿了过来。老头嘿嘿干笑起来, “这里水质极好,鱼肉鲜美得很!你们看看,我这吃了半个月,脸色都好了不少!” 小乙陪笑道, “多谢前辈!” 老头又道, “这鱼生吃也好,没甚腥味的!” 小乙点点头,从鱼蒌之中取出两条,递给“雪里行”一条,看着自己手中那条,观察了许久。只见这鱼儿有一拇指宽,半掌长,身体呈半透明状,甚至能见得那血在身体中流淌的痕迹,非常神奇!他不忍活吃,还是用刀结束了它性命,这才一口吃掉。 “前辈,这鱼果然没甚异味,即便生吃也是如此!” “雪里行”听他这般说,才学他模样吃下。也不知是真饿得狠了,还是果真好吃,他一连吃了五六条,最后又把嘴中塞满。小乙摇摇头,对他道, “你可慢着点,别被鱼刺划了!” 说完他才想起来,似乎这鱼并无鱼刺,只头部有些软骨,其余地方尽是鲜肉。 “小乙哥,这鱼我也吃过的,只是很不易得,前辈寻得的这个地方,以后我也常来钓钓看。” 老头不喜,道, “这鱼你可钓不来,你不信来试上一试!” “雪里行”看看小乙,慢慢移步过去,老头退到一边看他钓鱼。小乙只觉这老头钓瘾太大,看别人钓鱼也是兴奋至极。“雪里行”钓了好一会,一点动静也无。换老头来钓,只是片刻便上了两条。“雪里行”竖起拇指,叹道, “前辈真是厉害!看来我还是回去找张网来,我就不信它还能逃掉!” 老头鱼竿提起,照着“雪里行”头顶就是一下,直把他打得跳将起来。 “前辈,你为何打我?” 老头怒喝一声, “你个小驴货!我最讨厌下网的!你若敢来此处下网,看我不打断你腿!” “雪里行”没说对话,慢慢退了过来。小乙心道,钓鱼人都不喜人下网,这小子也是触碰到老头的禁忌了。他赶忙陪礼道, “前辈莫怪,我兄弟他年少不懂事,你就别要跟他一般见识了!” 老头又骂两句,这才又转去钓鱼。 “雪里行”向小乙吐了吐舌头,尴尬一笑。小乙向他点头,二人便要告辞, “前辈,我们换个地方再去找找,就不打扰你了。” 老头没有回话,只专注于那鱼竿鱼线。小乙看他兴奋之色渐起,应该是有鱼快要上钩了。二人停下不动,生怕再扰到他。 忽的,一物从洞外上方落下,噗通一声砸入水中。小乙回头一看,只见一巨大雪球落入溪水之中,直把这小溪填满,几乎将这水洞遮住。背后老头的怒骂之声响起,异常刺耳, “又从哪里来的狗杂碎!整这么大动静,是急着看你爹妈去么!” 小乙指着那雪球,笑道, “前辈,是山上滚下的雪球!还好我们走得慢些,不然就被它砸成肉饼了!” 老头放下鱼竿,走了过来,仔细检查一番,又趴到雪球之上,努力几下,那雪球丝毫未动。他摇摇头,刚要回来,忽然停下脚步,轻声说道, “咦,这雪球之中有动静哎!” 小乙赶忙上前,趴在雪球之上仔细听来,那老头说的果然不假!他叫上“雪里行”,二人一齐努力,要将雪球打开看看。雪球极大,只怕三五人合力也是抱不下,外面几层还算好刨,越里边越是紧实。好容易刨开一半,小乙大叫道, “哎呀,蒜头前辈竟然在这雪球里边!” “雪里行”把眼睛都要贴到雪球之上,却是没怎么看清,不过小乙说是,他定然信服人的。二人加快速度,那雪球越变越小,现出了一个人形,最终解救出一个人来,那人头发冻成冰柱直直竖起,不是蒜头又是何人! 小乙太过兴奋,抱住蒜头不住摇晃,可蒜头身子冰凉,口鼻没有一点出气。小乙心头咯噔一下,这般火热身体,如此却无一丝热度。他把自己身子贴了上去,把蒜头抱入怀中,希望能将蒜头唤醒。可蒜头身子僵硬,返倒把小乙冻个不轻。“雪里行”也一同过来,想要帮上些忙。 “死啦死啦!别费劲啦!整个人都冻硬了,一点气儿都没有,哪里还能活,赶紧找个地方埋掉!” 那老头瞅了几眼,摇摇头道。小乙还不死心,依旧死死抱住不放。“雪里行”低声哭了出来,不住擦着眼睛。小乙始终不发一言,由于太冷,脸手之上都起了一层白霜。 “你小子是有情有谊之人,这炸毛有你这样的小友,也是三生有幸!放开吧,不然你也会被冻坏的!” “前辈别再说了,我还想再试上一试!” 小乙回他,老友叹了口气,他也没甚办法,只慢慢坐下,盯着他们一言不发。小乙开口对“雪里行”道, “雪生,你先去看看其他人,他们应该早到了村里,跟陆陆说我们已经找到蒜头前辈,我这一会便带他过去。” “雪里行”擦着泪,向那老头示意,出了洞去。小乙依旧抱着蒜头,老头也不知从何处取来一件狐皮大衣,披到小乙身上,对他说道, “这大衣,平日我都舍不得穿的,嗯,就给了用了!” 小乙谢过老头,又把蒜头抱得更紧了些。 “多谢前辈!” 老友走来走去,忽然看到什么东西,他咦了一声,问道, “这是雪莲?” 小乙回道, “是我前几日采来,蒜头前辈喜欢,就让他拿去了。” 老头急道, “这么大的雪莲我可第一次见,也不知功效如何。我听老二说过,服用这雪莲,时常会有意想不到的功效。咱们不如让他试试?” 小乙知道,只能是死马当活马衣,赶忙回话, “前辈,我这手脚已然冻麻,就麻烦你了!” 老头点头,回道, “这里没有火,我也只有将它研碎成汁喂他服下了!” 小乙称是,老头取过雪莲,摘下两片,放入一只金色小碗之中,用那木棍较粗的一端研磨起来。老头磨得极细,又稍加一点冰水,于是成了小小的碗汁水。他拿了过来,递给小乙。小乙点头示意,接过碗来。还好蒜头嘴微微张起,小乙扶他倾倒一点,将那汁水慢慢喂了进去。 小乙只盼这雪莲能有那起死回生之效,他好想蒜头在他面前显摆,好想他在自己面前胡说八道。想着想着,流下一滴泪来,正好滴到蒜头额头正中。 小乙忽觉蒜头动了一动,他大喜过望,大声叫喊, “蒜头前辈,蒜头前辈!” 老头听他这般叫唤,也走了过来,他探了探蒜头口鼻,摇摇头道, “这雪莲也只多些滋补功效,想要用它起死回生,应该也是无望!” 小乙回他道, “蒜头前辈可不是普通人,他定会醒来的!” 又一滴泪下来,小乙再次惊叫, “他动了!真的动了!” 老人又过来,把了把脉,奇道, “这都冻硬了,竟然没死?” 小乙喜极而泣,只觉怀中蒜头身子慢慢火热起来,最后如往常那般,反而暖了自己的身子。蒜头突然睁开眼睛, “哎哟哎哟!” 小乙哈哈大笑, “蒜头前辈,你没死,你没死,太好了!” 蒜头不住叫唤,又道, “你走开走开,把我腿给压到了!” 小乙赶忙起来,从后边将他身子撑住, “蒜头前辈,你可真神了!从这么高的地方掉落下来,一点事儿也没有!” 蒜头呸了一口,又道, “怎么没事,你没见我两只腿都断了么!” 小乙这才过来查看,果然两腿折到一起,断成了四截。他哭笑着回道, “没关系,腿断了,咱们接上便是!” 那老头过来,把蒜头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用手托着腮道, “小老兄,你真是从那山上掉下来的?冻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还能活!你到底是不是人!” 他揪住蒜头脸皮,轻轻按捏,蒜头倒似很舒服一般,慢慢闭上了眼睛。 “蒜头前辈可是天生的极热体质,一点不怕冷的。不过这次被裹到雪球之中,又过太长时间,这才被冻成了冰人。” 蒜头摇摇头道, “我刚才睡得好舒服,也不知怎么的,有人滴水在我脸上,把我给吵醒了!” 小乙笑出声来,道, “是我打扰你睡觉啦,蒜头前辈,你刚才可是没有呼吸,也没有脉搏了哟!对了,你从崖上落下,为何过了半日才掉下来呢?” 蒜头摸了摸头,道, “哼,那臭小子真是太坏了,弄个坏雪板来跟我比试,莫非到时输了又要怪到这雪板头上!我算看清他了!我落下时,把小兔崽子向上托了一下,也不知他上没上去?” 小乙回他, “上来了,他没事,只是情绪有些低落,他本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 蒜头哼哼两声,又道, “这下总能服气了吧!” 小乙也学过这骨伤疗法,他砍来树枝,削成木板,给蒜头固定住又腿,又问他道, “蒜头前辈,你从上边飞下来,是不是很过瘾?” 蒜头得意至极,笑道, “那是那是!哇,这感觉还真是非同凡响!你可不知,从上边飞下来,越飞越快,真是太刺激了!不过我也知道,小命也快玩完啦!嘿嘿,还好我机智,把这大衣展开,倒是慢了不少。后来落在树上,摔到雪中,一路上也都是树枝,这才将我拦下。我知道双腿断了,突然困得很,于是睡着啦。等我醒来又见到你了,嘿嘿,你说神奇不神奇!” 小乙陪笑道, “那是自然,你本身就是一个奇人!” 老头站在一旁,听二人说话。蒜头这才注意到他,只怕刚才被老头捏脸之时,神情还在恍惚。 “嘿嘿,这里怎么还有个老头!” 小乙回他道, “这前辈在此处钓鱼,我们寻你寻得久了,来洞里歇息,倒打扰到他钓鱼了。” 蒜头嘻笑看着老头,问道, “嘿嘿,这里竟然还能钓鱼?有没有钓到鱼呀?” 老头长袖一甩,轻笑道, “这世上还没有我钓不到的鱼!” 蒜头哈哈大笑起来,连带那双腿都不停颤动,小乙怕他又伤着骨头,赶忙过来稳住。 “这鱼好不好吃呀,我肚子好饿啊!” 老头看蒜头刚醒,虽说不愿,却还是取了鱼蒌过来, “啰,就只这些了,这两个臭小子吃了不少!” 蒜头接过蒌来,取出一条,在手中把玩一阵, “嘻嘻,这鱼好看哦,还真舍不得吃掉!” 那鱼儿出了水,又被他玩了几下,眼看死掉,蒜头唔唔低吟两声, “死掉就不好吃啦!” 他把鱼儿放入口中,大嚼起来, “哎呀,还真是不错!若是再有些小酒就更好了!” 小乙笑着回他, “蒜头前辈,莫不是这几日喝酒喝上瘾了?” 蒜头又吃一条,这才说道, “这酒啊,啧啧,还真是……呦呦,老兄,你这酒来得正好啊!” 小乙回头一看,只见老头手中拿着一小壶酒,慢慢朝这边走来。小乙对他道, “前辈,这里边到底还有多少东西,你莫不是把家都搬到了此处!” 老人不理他,过来把酒塞到蒜头手中。蒜头打开壶盖闻了闻,咕嘟咕嘟喝了一半, “哎呀,这酒可以啊!老兄你哪里弄来的,快给我说说,我也去弄点回来喝!” 老头哼了一声,道, “这酒可不是人人都能有那福气喝的,一年也只百十来斤。” 蒜头看小乙眼睛不离那酒,倒也大肚, “嘿嘿,你个臭小子,这小小年纪便如此爱酒,罢了罢了,这一半,你给拿去喝掉,免得别人说我蒜头不够意思!” 老头换了副面容,对二人道, “老兄还真如江湖传言一般,似仙人一般,今日有缘得见,也是我俩缘分,这酒就算是见面礼了!” 蒜头没个正形,双腿断了还嬉皮笑脸,回礼抱拳。老头又捡起他的鱼竿,对小乙说道, “天就要黑了,他腿断不久,若是治得及时,或许也能恢复如初。快些带他下山去吧!” 小乙点点头,回他道, “多谢前辈提醒,我这就带他下山。嗯,对了前辈,不知你是?” 老头摆摆手道, “乡野老汉,不足挂齿,去吧,去吧!” 小乙知道他不愿表明身份,于是向他辞行,砍了些树枝将蒜头固定好,背下山去。 正文 三二 事出有因兵分两路,山回路转难入谜中 “蒜头前辈,你这么神啊!” 童陆手持烛火,忍不住问蒜头。 从山上下来的所有人都围在蒜头四周,小乙把经过告知于他们,众人连连称奇。“雪里行”心头终于放下,把准备好的吃食一口一口喂给蒜头吃。蒜头这胃口,足足让他喂了半个时辰。白青处理好蒜头双腿断骨,笑道, “蒜头前辈,你难道一点都不痛?我弄了这么长时间,你竟然一下也没哼过!” 蒜头嘻嘻笑道, “小青青医术好,我要叫出声来,怕你不敢弄了!嘿嘿,痛肯定是痛的呀,不过我喜欢笑啊,笑着笑着,也就不痛啦!” 白青竖起大拇指,赞道, “蒜头前面,对你我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她站起身来,把大家伙往外推, “你们啊,快些回去休息,这里有我们,一点事也没有!” 众人这才挨个回去,“雪里行”也一齐出去,又赶了回来,道, “我都忘了这是我家!” 蒜头嘿嘿笑了起来, “你小子差点把我给害死啊!” “雪里行”一个劲的表示歉意,蒜头倒也大肚,让白青赶他出去休息。童陆找了个地方睡下,不住叹气, “这还没入秋呢,就这般冷,这鬼天气,真是要人命!咱们啊,赶紧去成都,找个好吃好玩的地方,好生养养!” 蒜头也道, “这到也是,我这几天可真是饿惨了!” “雪里行”殷勤得很,问道, “还有吃的,我再给你拿点过来!” 小乙赶忙拦住,道, “可别让他吃太多了,你想,他吃得多,拉得也多,现如今这个样子,还不是要让我来帮忙!哈哈,你就先回去歇着吧。我们在这屋里挤挤便是!” “雪里行”拗不过小乙,只好听他的, “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 小乙回道, “知道啦,雪山派长门!” “雪里行”听这称呼,倒是受用得很,慢慢退了出去,拉上门来。这“雪里行”家就在雪山之下不远,只两间房,这么多人,倒还真是有些拥挤了。不过,将就一晚也并无不可,待到明早寻个车马,若是快些,天黑之前便能到成都了。外边又下起雨来,只怕山上又是降大雪了。 转过天来,小乙四处去寻,只找到一辆马车,没有顶棚,是那种专门用于拉货的简易马车。童陆一看,直摇头道, “这雨下得厉害,蒜头前辈坐这马车,不得把老腰给闪了么!” 蒜头看了看,笑道, “嘿嘿,这车好玩,就坐它了!” 小乙回道, “不如我还是再去远处找找,坐这车还真不太对劲。” 几人正说话间,从那山上下来百十来人。小乙几人出门观看,只见这些人统一装束,只顾行走,没有一人说话出声,看众人身板,也是极为结实,不似普通武人。这队人马之后跟着一顶实木轿子,没有任何装饰,完全由原木拼接而成。四人抬轿,满头大汗,这轿子的分量可想而知。 “小乙哥,你去寻马车时上去的,只这一小会儿便下山了,看这架势,轿里人只怕不是等闲!” 童陆在他耳边说话,却是让所有人都听了个正着。 轿子慢慢停了下来,轿夫大喘粗气,轿中人从木窗之中露出头来。小乙一看,惊道, “前辈,怎会是你!” 轿中人正是雪洞钓鱼的老头,老头嘿嘿笑了起来,一颗门牙空了,真是有些滑稽。小乙没见过他这般笑过,觉得十分好玩, “前辈,你这排场可真够大的!” 老头示意下轿,有人过来帮忙,把轿放了下来。他慢慢走下轿来,对小乙道, “那断腿老头呢?让他坐我的轿子吧。这偏僻地方,哪儿再去寻这坐轿!” 小乙大喜,感谢他道, “多谢前辈,我这就去抱他出来!” 小乙抱着蒜头出来,蒜头看那木头轿子,大喜道, “哎呀,哎呀,好老头,你这轿子可真是厉害!快,快抱我上去!” 老头摸着下巴,向二人点头,小乙这才抱着蒜头上去。蒜头把坐在里边,很是神气,他把那木条帘子拉了下来,又再次打开,伸出头来,大笑起来, “哎呀,这轿子好!真是好!好老头,你年纪这般大,不如和我一齐坐!” 小乙注意看诸位轿夫,人人脸色大变,他心道,这实木轿子只怕极重,单抬这空轿已十分费力,若是再加上两人,可得要了他们半年命。老头倒也知晓,朝蒜头哼了一声,道, “我才不跟你一起坐呢!你自己小心着点,别贪玩耍,把骨头再弄断掉,那可就不好再治了!” 蒜头嬉皮笑脸道, “老头别这么严肃嘛,多笑笑,也能多活个几十岁!” 老头被他这一说,脸拉得老长,又道, “我肯定比你这臭老头活得长!哼!” 蒜头玩心大起,对外大喊, “走啦走啦!” 轿夫看向老头,老头点头之后,这才又抬起轿来。蒜头一点也不安分,轿子不时左右摇摆,又有两人侧面扶住,这才没倒下来。老头对小乙道, “你们都去成都么?” 小乙点点头,低声说道, “是的,只是我还有些事情想要请教前辈。” 老头明白,道, “咱们边走边说。” 小乙几人早就收拾好东西,便告辞“雪里行”众人。“雪里行”挽留不住,于是让众伙伴准备了好多当地特产,要给众人带上。小乙哪里能拿这许多,只挑了一些吃的,童陆倒是想拿,却是力不从心。前边蒜头的轿子走出好一段了,他叫停下来,回头大喊, “你们还磨蹭什么啊!小乙,你莫非还想赖账?” 小乙几人这才启程,“雪里行”送了很远,临别之时对小乙说道, “长老,你可经常回来看看哦!那酒,我们为你留着!” “那咱们后会有期啦!保重保重!” 小乙几人向他挥手道别,一帮小孩目送众人离去,其中最小的那小山豆,又追了过来,送给白青一包山豆,这才罢了。 这雨虽然不大,却将山路弄得泥泞不堪。行得极慢,老头虽然年纪不小,却很精神,走起山路来,却比童陆之类强上太多。小乙陪在他身边,与他说话。 “前辈,你是何门何派?” 老头不答,只顾行路。小乙又道, “不知是否知晓那三长老?” 老头突然停住脚步,转头看他,道, “什么三长老?” 小乙回他, “前辈,你相信我,我们绝对没有歹意。这三长老是我朋友的师傅,临别之时特意嘱咐我要去寻他。” 老头眯起眼来,他对小乙印象不坏,只道, “你这三长老有甚特别之处?” 小乙知他在试探自己,于是说道, “易容之术天下无双!也不知与你认识的那位有没有出入?” 老头长舒一口气,拉了一把小乙,二人走到前边去了,剩下几位体力不佳,被远远跟在后头。老头看只他二人,这才说话, “这老三失踪好些年了,为何突然出现?” 小乙知晓的也并不太多,于是把在雅州城中发生的事,捡个大概说给他听。老头长舒一口气,怒道, “这老家伙,家中这么多事,却只顾自己玩乐!老都老了,还不正经!” 小乙奇怪,这老头与夕月师傅相比,只怕要差上好些岁数,称他老家伙,真是有些奇怪,小乙忍不住问他道, “那三长老看起来,倒是没……” 老头冷冷看他一眼,道, “没我这么老吧!他可比我要大上好几岁!哼!咦,咦,不对,不对,你刚才说有两波人去找他?” 小乙点头回道, “对啊对啊,两波人,看样子不像是一伙的。” 老头思考片刻,说道, “只怕要出事了!他们来接我,门中应该有大事要发生!得赶快回去!” 老头朝前方大喊道, “小白眼儿狼,快些过来!” 一小童屁颠屁颠走了奔走过来,小乙看他脸上几处红肿,正是一个大巴掌印,不由问道, “你这脸上是?” 小童小心翼翼扶住老头,向小乙尴尬一笑,不敢说话。老头却开了口,道, “快去给我寻匹快马来!” 小童赶忙答应,飞快跑了出去。老头却依旧恨恨, “早就说过别来烦我,定然是收了人家好处,这才透露我的行踪,可恶可恶!” 小乙心想,这小童只怕是老头贴身使唤,因而知晓他身在何处。若真是大费周章来寻老头,这老头地位应该不低。 不多时,小童骑马回来,手中还牵着另外一匹,不很神俊,却是那耐力极强的品种。来到近前数十步远,小童跳将下来,牵马过来。老头接过牵绳,飞身上马,身手当真了得。小乙心道,这老头年轻之时,也不知有多么英俊潇洒。老头回转马头,看着小乙,欲言又止。小乙大喊, “前辈,不如让我与你一同前往,我还懂些武艺,或许能够帮上一些忙!” 老头摇摇头道, “我门中之事,不需外人插手,你还是跟着你的小伙伴一起吧。来日方长,或许能有再见之时!” 老头骑马走远,蒜头又在轿中大喊大叫,说要让那老头带他一同骑马,可老头转眼便没了影。再看前方队伍,只留下抬轿及替换之人,其余人等排列整齐,向前狂奔起来。 小乙来到白青面前,对众人道, “我想跟上去看看,不如你们先跟蒜头前辈去往成都,我办完事情就过来。” 白青问他, “什么事情这么重要?还非得一个人去!” 小乙支支吾吾,说不清楚,童陆嘿嘿笑了起来,问道, “小乙哥呀,莫非又是关于月儿的事?” 小乙偷看白青,只见她略微有些不喜,童陆不嫌事大,又道, “咱们月儿的嘱咐,小乙哥当然会放在心上啰。哎,小乙哥,你去吧,青青就由我来保护了!” 白青一脚踩下,童陆轻巧躲过,嘿嘿大笑, “咱们小青青又酸得不行啦!” 小乙一手拉住一人,解释道, “我总觉得这事不简单,再加上这前辈也救了蒜头前辈,算是对咱们有恩,我看他如此焦急,只怕真是有了麻烦!” 辜炎一听,也道, “我也去!我也能帮得上忙!” 小乙摇头对他讲, “蒜头前辈腿断了,这么多人,还得靠你保护,咱们就约在葱头前辈指定的地方,我快去快回,绝计不会耽搁太长时间!” 白青死活不肯,道, “你若非要去,也把我给带上!” 童陆不住叹气, “哎,青青,你是怕小乙哥独自去会月儿吧!” 白青呸了一口唾沫,小乙还真未见过她这般,听她说来, “陆陆你还是跟着蒜头前辈一起吧!” 童陆大笑起来,道, “休想把我丢下!你看老头那模样,跟他一起去,定然有数不清的好吃好玩!” 小乙心知规劝不动,只好同意, “辜炎哥,你带着小和尚,跟蒜头前辈先行一步,我们去去就来!” 辜炎也很想去,可他看了看小和尚圆心,蒜头又在前边叫唤,他没办法,只好点头答应,带着小和尚前面去了。小和尚早就想去成都,因而也没有任何意见,临走时又给三人做上几个鬼脸,嘻笑走开。 这百十来人的队伍,却是留下了不少行路痕迹,小乙三人虽然走得慢些,还是不至于跟丢。一路上山下山,顺水逆流,好不艰辛。再加上这雨下个没完,一连两日,全身上下湿成一片,苦不堪言。自离开辜炎等人,只走了半个时辰,童陆便一直喋喋不休,此时又在抱怨了, “这破雨,还有这破老头,躲这么老远干嘛,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哪经得住这般折腾!” 小乙看他累得很了,找了棵大树,三人树下躲雨歇息。 “你说他们放着大路不走,干嘛走这山路,真是要累死个人!” 小乙也觉奇怪, “我也很好奇,真是想不通!” 童陆又道, “这路绕来绕去,老头骑马当然不觉得累啦,到了地方,定要让他多备些好吃的!我这胃里啊,翻腾好长时间了,再不安抚安抚,可就要……” 话音未落,唰唰几声,小乙如临大敌,只见十余只羽箭齐齐刺入三人面前一步远处。若是稍有偏差,三人立时没命。小乙朝那羽箭来向看去,只见树丛之中隐约有些动静,不过仍旧看不清楚。他想,这些人只怕早就在此处埋伏,因而三人一点也未发现。进入了别人领地,自然要被警告一番。 “我们只是寻人,并无恶意,还请现身说话!” 小乙朝那方叫喊,好一会儿,那边方才有回话, “这里是私人地界,还请速速离去!” 有人说话便好,小乙又道, “我们是长老的朋友,还请通融通融!” “什么长老?” “三长老是我友人师傅,特来拜访!” 对方沉默下来,小乙心道果然没有来错地方,又接话道, “三长老刚回不久,走得匆忙,落了些东西,我们这次过来,正好给他带过来。” 一阵沉默,小乙心想,这三长老失踪这许久,如今刚回,定然没有太多人知晓,他这么一说,倒还真能对上。又等片刻,对面走出一人,青衣装束,包裹严实,手持特制弓弩,走上前来, “你们在此处稍等片刻,我派人禀报,若是属实,再请三位进去!” 小乙点头称是, “多谢大哥!” 那人极冷,一句也不肯多说,向后比划了手势,马上有人往里去通报。又过小半个时辰,那人方才回来,大声说道, “三长老说从未见过几人,让他们速速离去!” 刚一说完,二人便抬起手中弓弩,对准三人, “还请三位快些下山,莫要让我等为难!” 小乙听得对面树丛一阵机械响动,只怕弓弩也都上好了弦,若是强入,就要将来人射死当场。更让小乙心惊的是,他们头顶大树上也有持弩之人,竟是一点也未曾发觉。 小乙身上尽湿,冷汗直冒。小乙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先退出去再说,若是硬来,自己都无法保全,又何谈保护白青童陆。三人慢慢原路返回,走了很远,这才停下说话。 “啧啧,小乙哥,这些人也真够厉害的!你说咱们若是不走,他们是不是真会拿那东西把我们射得满身窟窿?” 童陆好奇问道,又不住摇头。小乙回他道, “若是强闯,只怕会的!看他们一切按部就班,一点没有道理可讲。” 童陆想了想,又道, “你说月儿师傅为何不想见咱们,他定然是识得你的呀!” 童陆这月儿叫得亲热,小乙赶忙接话过来, “我在想,他在这里地位如此之高,却实是有被利用的价值,若是真被人要挟,只怕也是不愿让我们只身犯险!所以,他越是如此,越是危险,我也更要去助他一臂之力!” 童陆点头道, “小乙哥,你和我想得一样,只是钓鱼骑马的老头又是何人?还真是无法猜透!” 小乙想了想,又道, “莫非老头也是个长老?他称夕月师傅老三,看来有同样地位!” 童陆又道, “若真是这样,你竟和两位长老都有了交情,哎,那些小子还敢拦我们,看我不叫老头好好教训他们!” 小乙站起身来,看向远处,道, “哎,有人过来了!小心一些!” 白青童陆贴到小乙身后,果见一人慌忙赶来,还未走到近前,便向这边不住招手,大声说道, “小乙,小乙,长老让我接你们进去,他已经让人备下酒菜,快跟我来吧!”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老头身边的那小童,他脸上青红尚未消散,模样倒极可爱。 正文 三三 小友来聚二老相争,同门议事岂容旁听 “嘿嘿,猜得不错,又是一个长老,哎,小乙哥,你的面子可大了去了!” 童陆忍不住说上一句。小乙回那小童话道, “你们长老说有大事发生,不知?” 小童咧嘴笑笑,回道, “哪有什么大事,我们回来,一切如常,只是多年不见人影的三长老回来了!大家也都很高兴。” 小乙看这小童爱说爱笑,不知是否因为常在老头身边,这才有些与众不同。他指了指那方,问道, “我们真可以进去了?” 小童笑道, “这是自然,快些跟我来吧!哎呀,我都忘了带几把伞出来,你们也真是,出门在外,竟然不多带把伞!……” 小童话太多,童陆累得很,也懒得去接他话,因而一路上,三人也只听他一人说话。路过那处关卡,还真就没有任何动静了,三人还是心有余悸,紧紧跟在那小童身后。 转过山来,便是一条小河,雨下了好些天,因而水势极大,漫到了岸上,几人都是踏水而行,反正都已经湿透,多踩踩水也没有什么要紧了。沿着河水走了许久,这才转入一处宽阔河谷。三人一见前方,大声惊叹, “哇,这是什么东西?” 几人见那河岸不远,傍山一侧有一巨大半球建筑,下方十数根长木支撑,每一根都极粗,想来受力也是极大。巨堡外围散落着不少屋舍,屋舍之间还不时有人走动。那小童得意回道, “这巨堡是我们……” 小童刚说半句,被人叫住, “小臭驴蛋,你还不快点!” 那堡二层之上有一小窗,里边探出一个头来,正是那雪洞钓鱼的老头。老头叫唤一声,把头缩了进去。 小童朝三人吐了吐舌头,又道, “咱们快些,长老怒了!” 几人一同走到堡下,寻得一个笼子,铜铁制成,有锁链拴在顶部,一见便知是何用途。进到笼中,小童在笼上敲打几下,铁索绷紧,慢慢将笼子拉了上去。 “嘿嘿,像个牢笼哟!” 童陆笑道。小乙回他, “陆陆,你还没坐过牢吧,什么时候也去坐坐才是!” 童陆又道, “嘿嘿,那我也得把你拉上才是!” 只是片刻,便上到了第二层。这一层极宽,有巨大的议事厅,再从旁边小道过去,绕了几个小弯,这才来到一处房间。房门微启,小童上前敲门, “长老,人我给带来了,就在门外。” 老头声音响起, “进来吧。” 小童轻轻推开门来,小乙三人前后脚进入房中。只见这屋是间卧室,虽然不大,却很精致,皆由那实木制成,一进到屋里,尽是那木质香味,好不清新。 “前辈,你这长老面子可真大呀!” 老头嘿嘿笑了一声,道, “就这点还有点作用!” 老头给小童使眼色,小童赶紧忙去,先取了几只木凳子过来,让三人坐下,又拿了干净衣衫过来。老头说道, “隔壁空着,去那边换了过来!” 小乙三人受了这几天罪,赶忙挨个换了衣服过来。小乙对老头道, “前辈,这堡也真够厉害的,从外边看已然如此巨大,进到里边,更是宽广,当真是个神迹!” 老头哼了一声,回道, “用了百年才建起的巨堡,当然不是凡物!” 几人说话,小童在旁倒水服侍,非常热心。正聊那老头最喜的钓鱼之事,门外有人大声怒喝, “你个老杂碎,怎么把他们带过来了!” 小乙回头一看,又是熟人,他脱口而出, “师傅!” 本是夕月师傅,他这般叫来,那人却也没甚不适。 “哼!” 小童眼尖,早已安放好了凳子,可这夕月师傅却不坐下,指着钓鱼老头大声叫唤, “我刚让人赶他们出去,你却又把他们叫来,是不是存心和我不对付!” 老头也站起来,大声回他,道, “小乙说他认识你,还是他朋友的师傅,你们不也认识的嘛!更何况,他们也是我的小友,我怎的就不能请他们过来坐坐!” 夕月师傅又道, “我说不行就不行,我比你大,你就得听我的!” 老头不服气,回他, “你也就比我大个半月,算个屁啊!一走就是十多年,现在又来跟我讲年岁,你还要不要脸!” 夕月师傅又道, “大一个时辰也是大,反正你得听我的!” 老头闷哼两声,道, “我才懒得跟你扯,反正他们现在已经过来,你还非要赶他们走?他们是我的客人,你给我注意点!” 二人吵闹在一处,白青面无表情,不发一言,童陆看个稀奇,望来望去,小童更是不敢说话,也只小乙两边劝慰,好一番说道,二人也是吵累了,这才停下,喝口清水。小乙长舒一口气,开口问道, “师傅,你为何要赶我们出去?” 夕月师傅用鼻子喷了一口气,道, “这门中已经够多事了,你们再来,徒增麻烦!” 他喝了一口水,问小乙道, “对了,还没问你,月儿现在怎么样了?” 小乙答不上来,他怒气上涌,脸色泛红,站起身来,喝道, “你个没良心的,月儿这般对你,你却不辞而别?!” 小乙急忙摆手道, “没有没有,我们只是突然有些急事,这才没有回去。是月儿,是月儿让我来寻你,再去向她报个平安。” 夕月师傅咬牙道, “我还用不着你来保护!” 那老头带笑不笑,插话进来, “那月儿长得如何,和这小姑娘可有一比?” 夕月师傅当然觉得夕月好, “当然月儿懂事好看!” 白青脸色不太好看,小乙好生尴尬,只道, “她们不一样,不一样的!” 老头哈哈大笑起来,道, “没看出来,你小子倒是艳福不浅啊!这小姑娘白白静静的,长得乖巧,我倒真想看看月儿长甚模样了。” 夕月师傅又转向老头,道, “月儿岂是你想看就能看的?” 老头也不气恼,回道, “你是怕家里事牵连到他们吧!你别再这吆五喝六的了,咱们心里明镜似的,还是少说些话,省点力气吧!还有,咱们再不济,护着这三个娃娃应该还不是什么难事!” 夕月师傅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喝水,这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弄得三人都有些不太自在。童陆看气氛不太对劲,只好开口说话, “两位长老,我听说已经备好吃的,咱们不如边吃边聊?” 那老头一拍大腿,道, “哎呀,你个小崽子,又不提醒我!” 小童大惊,回他道, “我这就去看看好了没有!” 老头喊住他道, “我们自己过去就是!” 他站起身来,对小乙三人道, “这一路吃了不少苦吧,先吃饱喝足,睡上一觉,明日我再带你们去钓鱼!你可别小看这小河,鱼可是极多的!” 他瞅了夕月师傅一眼,慢慢说道, “老三,你若不忙,也一起过来!” 小乙看夕月师傅坐住不动,他俯身道, “师傅,咱们一起吧,还有好多事情想要请教你呢!” 他扶起夕月师傅,半推着他出了门。小童在前带路,众人经过议事厅,来到旁边一处小屋之内,那里有两张小桌,小童取了一张过来摆上,从桌面下方又翻起面子,小桌一下增大一倍,三人都觉神奇。小童动作麻利,进进出出端入十来样菜品,每样分量不多,却很精致。老头取来一小小土坛,装有酒水,也已温好,他给其余四人倒上,说道, “来,先喝上一杯,这酒是我从成都大名鼎鼎的楼外楼带来,已经存放十好几来年了!快来尝尝!” 小乙抿了一口,只觉酒水甘醇,酒味绵长,他也曾品过许多好酒,这也只能算是普普通通、中规中矩,可这酒又极特殊,喝过酒之后,其他众多好酒是何滋味,也都慢慢模糊,当真神奇。 “长老,这酒,又普通,又极不普通,真是很难说清这其中滋味!” 老头看起来不像是懂酒之人,回道, “听说这酒在楼外楼一年也只百十来坛,可不易得,我也是花了大价钱才买来,嘿嘿,偶尔装上一装,也是不错哟!” 小乙点点头,道, “这楼外楼有点意思,嗯,以后定要去看看!” 几人吃喝,地方虽小,也还算惬意。小乙问二人道, “两位长老,你们平时都在此处吃饭?” 老头点点头道, “这里自在一些,为了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吃得舒心,也很少有人过来打扰。” 小童给倒上酒水,端着酒壶立在一边,想说几句又不敢出声,模样十分可爱。正说话间,外边有脚步声传来,老头双眉立起,有些不悦, “怎的这么不懂事!” 小童闻言,赶忙出去探听情况,不多时便回, “长老,几位当家都来了,门中要紧的执事也全都到齐,这,这……” 小童有些疑惑,又有些担心,全都印在了脸上。老头看着夕月师傅,道, “难道时候到了?” 夕月师傅微微摇头,回他, “我俩起不了什么作用,也就只能看看罢了。” 二人难得如此融洽,小乙几人却是心事重重。夕月师傅对三人说道, “你们先回避一下,我们外边看看。若是真出了事,小毛儿,你带着他们三人出去。” 那小童抿嘴点头。小乙回道, “师傅,有何大事发生?若是有需要,我也可以助上一份力啊!” 夕月师傅摇头道, “自己家事,你还是不管为妙,更何况,咱们也没那能力改变什么。” 小乙头顶疑云丛生,还要再言,两人都是沉默以对,便不好再说些什么了。小童留下,陪着三人,二人一同出去,听得外边众人齐喊, “三长老好,四长老好!” 三人趴在门边,向外张望,可小童死死拉住门栓,低声说道, “可千万不要出去,会惹麻烦的!那时,长老都不一定能保住你们!” 小乙三人放开了些,静静听那外边动静。众人叫了“长老好”之后,好一段时间的沉寂,真是那大战之前的清静,令人十分不安。良久,这才有一人粗声粗气说话, “今日招集大家前来,只为告知大家一事。” 众人依旧沉默,不发一言,那人又道, “老祖宗这阵子身子渐弱,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咱们是得为门中考虑考虑了!” 另有一人说话, “你这就已经等不及了?老祖宗尚且康健,哪能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咱们今日奉命前来,只怕也是你假传的消息!” 那人也不气恼,回道, “两位长老都在,你们大可问下,老祖宗是否已经……” “二位长老,你们说说,老祖宗是否?” 小乙听得那老头,也就是那四长老的声音响起, “老祖宗确实已经,哎,只怕时日无多了!” 一阵低沉悲音传来,连小乙几人也都觉得难过。夕月师傅也开了口, “这些日子我一直陪在老祖宗身边,她,哎,只怕也就在这一两天了!” 之前开口那人又问, “老祖宗虽然已经过了百岁,但身子骨始终强健,为何会突然出现不适,这次召集大家过来,是否真是她老人家的意思?” 夕月师傅回他道, “我认真查过,并非中毒或是其他,只怕也真是太老了,不过我不精医道,也只略懂一些!至于让大家过来,也确实是她的意思。” 听他这般说话,众人虽然起疑,却也不好再说些什么。那粗犷声音再次响起, “找人去看看老祖宗,若是她还能有意识,便带过来,大家也好趁她还活着,向她多磕几个头。” 吩咐之后,便有人去了,一人开口阻拦。四长老开口道, “我不管事已经好些年了,这一上八十,整个人身子也不行了,每日钓鱼,倒也舒心,能够安度余生就很不错。门中事务,也着实不用再问我这糟老头的,这老三啊,他也一样,不过他不喜欢钓鱼,所以我们还是玩不到一处。以后门中的事,你们互相担待,礼让几分,我们也就安心了。” 小乙一听这话,心道夕月师傅也已经八十以上,难怪只喝一点小酒便醉倒不行,虽然面容看不出年岁,身子却是骗不了人。令他更惊心的是,众人口中那老祖宗早已过百,这“老祖宗”的称号倒也合适的很。 “哎哟!” 童陆腿脚发麻,那小童双手也放松下来,这不,正好把门撞开,童陆翻了个跟头,跌倒出去。众人齐齐向他看来,小乙没法,只好硬着头皮上去将他扶起。童陆将手举至脸侧,微微苦笑道, “你们好啊!你们继续,继续!” 二人慢慢转头回去,那粗矿声音叫住二人道, “哪来的小子,给我站住!” 二人停下脚步,又转了回来,白青跑到二人中间,小童则是滚了出来,趴在地上,对那人道, “大掌柜,这,这是长老们的小友,他们……” 小乙看清那人模样,只觉如他声音那般,长得十分粗狂,与这一厅众人大有差别。他头发散乱,用一条一指宽细长蓝色布条,在头上绕了一圈,简单固定住。他鼻头宽大,旁边有几点小痣,由于肤色较黑,倒也不太能够看出。眼神深邃,舌尖微吐,应该是刚刮过胡子,可又已然冒出几根胡渣。 “偷听门中议事,是何居心!长老,你们说说看!” 夕月师傅脸都绿了,回他道, “我们虽然老了,还不能有几个小友?再说,他们只是在里边吃饭,又岂能威胁到你?” 那人轻笑几声,道, “唐门在蜀中扎根数百年,若非事事小心,哪能有如此盛景?长老说这话,可不太合适!” 他伸出两指,轻轻往前一拨,马上有人上前将小乙几人围住,小乙见得众弟子手持精致箭弩,这类武器他早见识过了,也知它的厉害。 “狗杂碎!用得着如此大惊小怪么!” 四长老张开手臂,过来护在三人身前,他大怒道, “有这闲功夫,不如多做些实事!我今日就护着他们了,我看你能把老子怎样!” 四长老白发飘逸,倒似神仙一般。小乙心道这唐门实乃蜀中第一,以那门风森严闻名于世,三人误打误撞来到这里,他当然也不能当那缩头乌龟,站了出来,道, “大掌柜,我们无意干涉你门中之事,今日只是长老相邀,这才过来相聚,绝对没有任何非常意图。” 那大掌柜大笑起来,道, “老人家头昏眼花,总是容易受人蒙蔽,来人,速速拿下,好生审他一审!若真是清白,自会还你们公道!” 话音刚落,众弟子上前捉拿,夕月师傅大喊一声,道, “怎的!我们两个老头子,加在一起也护他们不住?” 站在前头的几位不发一言,毕竟小乙三人确是外人,门中人议事,有这外人在,确实不太合适。有人开了口,对两位长老道, “长老,他们毕竟是外人,咱们也不会对他们动粗,切莫因为这几个小子伤了自家合气!” 两位长老不服,怒气上涌,四长老大喊出来, “哼,老了就不中用了?亏得还叫上一声长老,真是太过丢人,这长老,老子不做也罢!” 夕月师傅也附和道, “好,好,把我们一齐抓了才好!” 小乙心知他二人这般相护,只怕更多是想跟那大掌柜抗衡,在众弟子面前表露态度,可这没了权势,又如何能够服众! 众弟子看他二人架势,也是不敢轻举妄动,正犹豫间,那大掌柜眼看就要撕破脸皮,却听得一老妪嗓音响起, “好热闹啊!” “老祖宗!” 有人叫唤了一声,紧接着众人齐齐转身跪倒,喊出声来, “老祖宗!” 小乙见得两位女子推着一个木质轮椅出来,椅上老太咳嗽一声,回道, “奇怪吧,我还没死呢!” 正文 三四 百岁福寿自带威严,老少无间谈笑风生 “老祖宗!” 那大掌柜跪在最前边向老太请安。小乙看那老太虽然满头白发,皱纹极深,却也脸色红润,格外精神,老太摸了摸轮椅,掠过那大掌柜,来到两位长老面前,道, “你俩真是老不死了,跟年轻人叫个什么劲,大老远就听到你们叫唤,还以为是小孩子么!” 四长老低下头来,回道, “老姑,你说的是!” 夕月师傅也回话道, “我们知道错了。” “老祖宗”一来,这厅里气氛完全变了个样,小乙三人不知所措,只眼睁睁看她把手伸了过来, “你这小子好像在哪里见过!哎,我年纪大了,眼睛花了,也老是犯糊涂。你们是好孩子,别怕。” 小乙三人只觉这“老祖宗”十分和蔼可亲,对这唐门也平添不少好感。“老祖宗”让侍女回转轮椅,又回到那大掌柜面前,她忽然拉下脸来,愤怒至极, “你当我死了不是!” 那大掌柜哪里还有之前嚣张气焰,把脸直直贴在地上,急声回话, “老祖宗,显儿并无此意,只是这外人……” 还未说完,那“老祖宗”换了副冷俊面孔,又道, “说得好听!这些日子,你有多少动作,我可是心知肚明,你就这么等不及了?我这翠玉指环,还没到送人的时候!” “老祖宗”说这话,底气十足,哪里像个百岁老人,众人听她言语,也都敬服。大掌柜趴在地上,再不敢言语。 “你们都回去吧,一切照旧便是,我这里一时半会,哼,还死不了!除了这几个,都回去吧!” 老祖宗向前一指,其余众人请辞告退,厅内只剩下十余人。那大掌柜依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起来吧,别跪了!” 有人上前将他扶起,对着“老祖宗”笑道, “老祖宗,你消消气,大哥也是为咱门中着想,确实有些着急了!” “老祖宗”从侍女手中取过一枝金竹小棍,翻手便打在那大掌柜身上, “你四处耀武扬威,真是对我唐门着想?我身子不适,便没插手门中事务,怎料被你这么一闹,只怕在这蜀中已然结下了不少仇怨!” 大掌柜辩解道, “老祖宗这可冤枉我了,我们去往各门各派,也是为了多多结交,以后江湖商路走动,也多个朋友不是!” “老祖宗”轻笑一声,又道, “这小老三是你找回来的吧,怎么问他都不说,可是有甚把柄抓在你手中?” 小乙心想,莫非是以夕月作为要挟,若真如此,夕月一家只怕随时会有危险,这唐门如此势力,那日夕府发生的诸事,也就能够说通了。 “老祖宗,大大的冤枉,我好容易才找到三长老,把他接回来,正好在家中颐养天年。” “老祖宗”摇摇头,道, “你怎变得这般油腔滑调!你啊,年纪也不算大,我这位子也迟早是你的!哦,对了,你今年多少岁了?” 大掌柜回话, “回老祖宗话,显儿今年五十有六了!” 小乙看这大掌柜,以为只是四十上下,没想已然年过半百,再看老祖宗,二人只怕也是差了两三辈。 “哦,都这么大了啊,你爹在时,你才多大呀!” 大掌柜回话, “爹走时,显儿二十有六,刚好三十年!” “老祖宗”双手扶头,道, “老了老了,不记事了!” 她转过头来看着小乙,疑惑问道, “咦,你们是?是我唐家人?怎的从未见过?” 小乙知她犯了糊涂,回话道, “老祖宗,我们是来寻三长老的,三长老是我好友师傅,知晓他安全便好了。” “老祖宗”回道, “咦,小老三竟然还有弟子?真是奇怪了!” 小乙不知她为何这般说话,她看了看童陆又望了望白青,道, “这两个丫头长得是满好!” 白青噗嗤笑出声来,回她道, “老祖宗,他可是男的哟!” 童陆难得没有开口,“老祖宗”呵呵笑了两声,又道, “我这老眼看不清了,哎,我回去休息了,你们啊,该干嘛干嘛去!咦,小老四,你那里好像还藏了不少好酒,去取来给大家尝尝吧!” 四长老说好,众人跪下送行,待到再无一点声响,一人长叹一声,说道, “啧啧啧,老祖宗虽然头脑有些不大清楚,看起来倒也没甚大事啊,大哥,你再多等上两年吧!嘿嘿,四老爷,你那好酒?” 说话那人嘻皮笑脸,扒在大掌柜肩头看着四长老。 “老祖宗在这时,也没见你敢多说两句。哼,还惦记着我的酒!你不知道十年前就已经被你们喝完了么!老祖宗记不住,你也健忘了?” 小乙心头起疑,这“老祖宗”一人在上,两位长老在下,再往下一辈,却是没见一人,莫非多年前也发生过什么大事,这才断了一代。 “四老爷,这三个小娃娃是你带回来的?” 四长老回道, “哼!我就不能带人回来?” 又有人道, “哎呀,四老爷,老大,老五,你们就别再说啦,咱们难得聚在一处,好好吃喝一顿才是正事!” 那六七人齐齐走上前来,小乙能看出大掌柜与两人有些不太对付,只是碍于情面,这才不至于撕破脸皮来。几人叫来酒菜,就在这厅中摆开,虽然都是些普通菜式,众人却是喝得极为爽利,之前严肃神情,伴着酒水再也不见。 小乙虽然与众人都不相熟,却也被灌了好些酒,他喝得晕头转向,还好有白青在旁照顾,这才不至于被喝翻当场。再次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三竿。童陆睡得更死,直到正午时分这才醒转过来。白青弄了些醒酒药给二人服下,好长时间,才恢复过来。童陆抱着头,低在床边,问道, “那些人怎么这般能喝?” 白青笑笑,回道, “听他们的醉话,说是一年到头,也只有一两次这等机会,若不多喝一点,那可太不值了!嘻嘻,不过他们也真是够海量的,足足喝了一夜,今日一早方才散去!小乙哥,我以为你的酒量已经极好了,可跟他们比起来,真是差了太多太多!” 小乙深吸几口气,又道, “两位长老呢?他们不会也被灌醉了吧!” 白青回道, “吃了几口,二人便吵闹着走开了!说是要去比谁钓鱼钓得多,嘿嘿,大晚上的,钓什么鱼,就是找个借口溜走罢了!小乙哥,你不会也喝多了吧?这都记不住!” 小乙仔细想想,确实没什么印象,索性也就不去想了。童陆折腾了好一会,又开了口,道, “你们有没有觉得奇怪?” 小乙点点头,回他, “是有一些,可又不知在哪里出了问题!” 童陆又道, “我觉得老祖宗不太对劲,那大掌柜有些奇怪,不过有人更是让人琢磨不透!” 小乙点点头道, “你们说,夕月家后边来的一波,是谁的手下?” 白青一听夕月名字,浑身的不自在,小乙说完赶忙闭嘴。童陆出来解围,道, “猜不出来,不过与大掌柜只怕不是一路,虽然表面和善,只怕也不是那善茬!” 白青摇头道, “陆陆,你这人心思要不要这么多,无论是谁,到了你的眼中,都变得充满诡计阴谋!” 童陆笑了笑,回道, “青青,你还是太单纯了!好吧,不说这了。咱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总觉得这里的人古板得很,一点儿都不好玩。咱们不如早些下山,去成都好吃好喝,还能找蒜头前辈耍呢!” 小乙回道, “既然夕……她师傅没事,那咱们就告辞吧,到成都后寻人带个信去给她……就是了!” 小乙听得有人过来,在门上敲了三下, “几位休息好没,老祖宗有请!” 三人不防还有此一出,打开门来,只见那小童趴在门上,朝里边张望,这门往外一推,差点把他推坐在地上,他见三人出来,欢喜道, “快些,快些!老祖宗有请!哎呀,老祖宗可不经常见人呢!你们呀,真是好运啊!” 童陆走到他面前,笑道, “你是小毛儿吧,嘿嘿,名字好听得很哟!” 小童嘿嘿笑起来,道, “还好还好,快些过去吧,别让老祖宗等急了!” 三人跟他一齐过去,坐铁笼再往上一层,然后换作侍女带入里边。小童在后边招手,只在铁笼旁边守候,三人随那侍女进去,转过几处过道,这才来到一处小厅。这里各处都是实木制成,连那盆中的花儿样也是一样,倒是精致得很。“老祖宗”闭眼坐在窗边,直到三人走到近前,这才开口说话, “你俩先下去吧!” 两位侍女虽然犹豫,却还是退了下去,把那厅帘也给放了下来,帘上木块相撞,发出沉闷之音,虽不动听,却让人十分舒服。 “老祖宗,你叫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小乙问“老祖宗”,她却不急不忙道, “你们先坐下,对了,这桌上的蔬果都是木雕,可吃不得哦!” 小乙这才仔细看来,确是木雕无疑,这巧匠也当真了得! “听说你们从大理过来,一路倒很辛苦吧!” 童陆弹腿玩,白青托腮看,只有小乙一本正经回话, “是啊,老祖宗,我们走了好长时间,也遇到好多奇人奇事,当真有趣得很!” “老祖宗”点点头道, “本来要把你这黑棍子收下,可看你这般实在,也定然没有歹念。你呀,还是放松一些才好话说!” 小乙点点头,放松下来,“老祖宗”又道, “小乙对吧!我年轻时也曾去过大理国,在那里待过两年,嗯,风光确实是极美。对了,那苍山洱海,哎,真是美的不像样子,也不知道现如今有没有变了模样!” 小乙回道, “苍山洱海,百年如一,定是没有什么变化的!老祖宗若是想,随时都能再去看看!” “老祖宗”轻笑一声,又道, “还有还有,那大理还有个蝴蝶谷,不知你知不知晓?” 小乙点头道, “确实有的,那里蝴蝶漫天飞舞,当真神奇,我们也只闲来无事,去看过一次。” “老祖宗”只怕是想起年少时的情景,竟是有些多愁善感起来, “还有,还有好些峻山险峰!我年轻时啊,就喜欢爬山玩耍,那扇子峰啊,险得很,这么多年了,也没听说有人上去过!哎,都是年轻时候不注意,这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太利索了!” 白青笑着回她,道, “老祖宗,我略通一点医术,稍后为你看看,即便治不得,却也能缓和一下的!” “老祖宗”笑得很是开心,又道, “这娃娃长得好乖,小乙啊,你真是好福气哟!不过,那月儿又该如何?” 小乙“呃”了一声,偷看白青,白青瞪回,他赶忙侧过身来。 “没事没事,算你小子艳福!” 老祖宗手执的小花掉落下来,小乙帮她拾起,一看,竟是一朵木质荷花。 “咦,老祖宗,你喜欢荷花么?” “老祖宗”回道, “最喜荷花,从未变过,哎,好些年没见过那荷叶满塘,花开富贵了!只是我们这儿没有那样奇景,我这身子骨啊,也经不住折腾了。” 小乙笑道, “我们过来,有一处荷花景致极美,而且每年都有荷花节,热闹极了!” “老祖宗”来了兴致,又问, “不知是何地方?” 小乙回她道, “那地方名叫草海,荷花极多,我们过来之时,刚好赶上了荷花节,真是好玩得很!” “老祖宗”若有所思,轻叹道, “草海,草海,嗯,待我身子骨好些,定要过去看看!” 小乙笑着道, “那草海边上,还有甜姓一家,他们酿的酒,取名甜心,人酒同名,当真有趣!那酒呀,蜜一般,甜美极了!” 看得出“老祖宗”有些动容, “甜心,甜心,听着都甜啊!哎,听得我都馋了!” 小乙又道, “老祖宗若想喝这一口,大可托人买来一些,这酒不可久放,刚制成时最好了!” “老祖宗”心情不错,大笑起来, “照你这样说,我还得亲自去一趟才行?哈哈,好,好,我把这手头事情放下,就过去走上一遭!” 小乙回道, “这当然最好啦!甜老虽然去了,但甜心娶了亲,日子也是过得甜蜜!” “老祖宗”面色红润起来,又问小乙道, “你可认识那建昌府姓洪的小子?” “可是那洪大人?” “老祖宗”点点头,小乙回道, “见过几面,但是没有什么交情,老祖宗也认得他?” “他娘是我的近侍,后来出了谷去,嫁给姓洪的人家,这才有了他!哎,这人啊,几十年没见过了,不过她这儿子,倒也还算争气,成了有头有脸的人物!” 小乙道, “老祖宗真是见多识广!” “老祖宗”叹道, “活得久了,自然知道的东西多。对了,你们过来,是否遇到过危险?” 小乙点头道, “确实是有的,我也曾受过一次重伤,其余小伤也是不少,不过行走江湖,这也难免。” “老祖宗”看着小乙三人,又道, “你一人也罢,还要带上他们,让他们也跟你一同受苦么,真是的!” 童陆一直在观察“老祖宗”,这时才回话道, “老祖宗,有危险时,我们就躲得远远的,哪里能够被人伤到,嘿嘿,好些次力挽狂澜,还都是我们的功劳呢!” “老祖宗”笑得厉害些,却是咳嗽起来,白青欲要上前看看,却被她拒绝, “没关系,老毛病了,没法治,不用看的!你们啊,时刻要小心,若是遇到了麻烦,便找我门中人,定会得到全力相助。” 童陆回道, “老祖宗,你这也太过客气了,我们刚来一日,就能享受如此待遇,当真受不得啊!” 几人随意回答起来,大都说些风景民俗之类,也算是相谈甚欢了。好长时间,“老祖宗”看起来有些疲惫,她挺了挺腰,对三人说道, “好了好了,我累了,你们陪我说话,也辛苦了,赶紧下去吃补一下!” “老祖宗”唤来两位侍女,小乙三人这才告辞出去。小童一直等在那边,看到三人回来,喜笑颜开问道, “怎么样,老祖宗是不是很开心?!” 小乙点点头,那小童正要大喊,又赶忙收住,轻声道, “老祖宗高兴,你们呀,有得乐喽!” 童陆这时方才来了兴趣, “怎么说,难不成还要赏我们些金银首饰?” 小童咽了口唾沫,回道, “也有可能不止这些哟!” 三人回到房内,小童便去张罗酒菜,童陆关上门来,轻声对二人说话, “你们有没有觉得不太对劲?” 小乙轻轻摇头,白青也答不出来,童陆又道, “我们刚来,就有这般待遇,不觉得奇怪么?老祖宗就这么放心我们?难道只是因为两位长老的面子?哎!想不通啊!” 白青皱眉回他道, “陆陆,老祖宗很健谈,我觉得她就是位普通老人家,哪里有什么奇怪之处!” 童陆摇摇头道, “你们啊,还是太年轻了!我之前一直在观察,想要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从你们的对话之中,能察觉有些不对,但又想不通是在什么地方有问题!” 小乙道, “我同意白青的看法,老祖宗就是见识胆识比常人高上许多,除此之外,真没多少特别地方!” 童陆又道, “好吧,既然这样,那我也无话可说了。见过老祖宗后,我更觉得这唐门很快就会有大事发生,咱们现在如何,是走呢还是留下?” 小乙有些摇摆不定,好一会方道, “不如,咱们再去找两位长老商量一下?” 正文 三五 心浮气躁不知渔乐,嚣张跋扈非是妄言 “两位长老一同钓鱼去了,临走时嘱咐我,要我好生招待你们!” 小童十分热情,小乙对他道, “他们在哪钓鱼?我们过去看看呢!” 小童回话,道, “就在堡西侧不远,那里有处回水湾,水浒平缓许多,长老以往经常去那,今日二人朝那方过去,应该就在那边。不过,这饭菜马上就好,不如吃了再……” 话未说完,小乙拉着他,往外便走。几人出了堡来,沿河西行,走不多时,远远见二老坐在水边。三长老不时提竿,却是收获极少,四长老那鱼就要多上不少。 “两位长老,在钓鱼呢?” 小乙来到近前问话。三长老笑道, “这么无聊的事情,他竟然能钓上几十年,真是不能理解!” 四长老轻声怒斥,道, “别说话,把鱼都给吓跑了!” 几人觉得好玩,正好旁边还有几根老头的备用鱼竿,便一人一竿学着四长老钓起鱼来。 “四长老,四长老!” 童陆轻声叫他,他微微一瞥,回道, “干嘛!有话快说!” 童陆笑问, “你这么多根竿子,为何不一齐丢入河中,那样没准还能多些收获呀!” 四长老哼了一声,道, “小娃娃懂个什么!这钓鱼钓的就是一种心境,弄得手忙脚乱,那还叫钓鱼?” 童陆又道, “三长老,你闲来无事之时,都做些什么呢?” 三长老对钓鱼毫无兴趣,此时有人陪他说话,倒也十分乐意, “平日里院中四处走逛一下,养养鸡,喂喂鸟,再就是和月儿玩耍,月儿啊,真是个可爱的小……” 他说着说着,竟是伤心起来,童陆勾起人伤心事,赶忙安慰道, “月儿呀,更是怀念你呢!反正这里没什么大事,不如回雅州去,再续师徒缘分!” 三长老摇摇头,道, “哎,只怕一时半会回不去了!” 小乙奇道, “这又是为何!” 三长老放下鱼竿,叹了一声, “哎,老祖宗见了你们,应该觉得你们可以信任,我呢也多少了解过,跟你们聊聊也无妨!老祖宗啊,只怕没多少日子了!” 白青疑惑问她, “长老,老祖宗看起来越发精神了呀!多看她面色红润,声音亮堂,哪像将死之人?” 三长老回她道, “这我也奇怪,前几日我亲见的,的确没有太多生还可能,难道是,难道是回光返照?” 四长老提起一条小鱼,默默取下,放入鱼篓之中。三长老看了他一眼,又道, “昨日那精气神,啧啧,像是二十年前那般!我这脑袋不好使,真是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要想,哪这么多废话。老成这个样子了,还能管那许多?钓个鱼也不清静!” 四长老说完这话,提起竿子篓子,走到二三十步之外,又从旁边寻了块石头放下,这才又支起鱼竿钓起鱼来。 “呸,这狗臭脾气!不用理他!” 三长老朝河中吐了一口唾沫,又道, “这次找我回来,也是要我站队,他们啊,不像样子,分了几派,闹腾得很!老大势大,也张扬一些,我就是被他带来的。我这躲了十多年,一切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被人认出,还报给了门人,哎,又是一桩想不通的大事!” 小乙回道, “难道不是那马官儿家做的好事?” 三长老摇摇头道, “这马官儿如何能够猜到我的身份?门规如此森严,又怎会有人随意透露我的消息?依我看啊,若非有那高人指点,他们绝计不会认出我来!” 童陆越想越觉有趣,说道, “这就更有意思了,这马官儿已死,剩下的,估计也只有牢里那位知道些道道,可又信不得他!要知真相,着实不易啊!” 白青也想不通, “怎么这般复杂,我还以为那里一切都成定论了!” 小乙看她盯着自己瞧看,怕是还在想着夕月,想要换个话题问那三长老, “师傅,那……” 白青将一块青石丢入水中,扑通一声,溅起好大水花。小乙自知失言,怎的又跟夕月一同叫上师傅了!他慌忙改口道, “长老,你刚才说老祖宗已经油尽灯枯,因此才将众人召来?可她突然又似全好了一般!她也曾这般糊涂过么?” 三长老不住摇头,回道, “老祖宗可一点不糊涂,她聪慧至极,她眼中明镜一般,谁能糊弄得了!这也是怪事,她让人回来,又马上将人散去,着实猜不透!” 童陆嘿嘿笑出声来,道, “你看你看,我就说没这么简单吧!” 众人闲聊中,白青那根鱼竿竿头一动,她反应慢了一些,却仍然钓起了条大鱼,兴奋得大喊大叫起来, “哈哈,好厉害,好厉害!” 那边四长老朝这边看上一眼,十分不屑,又专注于他那边。童陆两手才把那鱼抓起,大笑道, “钓鱼果然是靠运气,哈哈!” 那边四长老大声哼了两下,这边几人捂嘴偷笑,三长老乐得不行,道, “这河水极冷,鱼啊都不易长大,能有这般大的鱼,也属不易,这老四也是嫉妒得很啦!” 小乙开口问他,道, “长,长老,这门中暂时安定了吧,若是没事,我们就此告辞了哦。月儿那边,我会去通知,她也能放心了。” 三长老眉头皱起,有些犹豫,道, “这,我也不知了,不过应该暂时不会有大事发生。你们若是不忙,就待下来,在这山中游玩几日也是不迟。” 小乙点头道, “也好也好,这几日也累得够呛,正好能看看这青城风光。” 白青童陆并无异意,就这般定了下来。 那小童机灵得很,给众人送来吃食,于是边吃边钓,倒也自在得很,直到日落西山,这才收拾东西往回走。 刚入堡中,“老祖宗”又来请小乙几人过去,两位长老大为不解,却也未问缘由。小乙三人如之前那般进到“老祖宗”那小厅之中,“老祖宗”依旧坐在原处,欢迎三人, “你们来啦!过来坐下!” 小乙三人坐到近处,借着烛火之光看那“老祖宗”,“老祖宗”嘴唇微启,轻轻张合,又道, “又寻你们过来,是有要事相问!” 小乙回话道, “老祖宗有何事?” “老祖宗”支开侍女,这才慢慢说来, “有几件事想要问询,第一件,听说在建昌府遇到叛军,那叛军头领,是否亲见他死了?” 白青点头回话, “是我亲自查验的,确是死了无疑!老祖宗为何对这人这般上心?” “老祖宗”回道, “这叛乱,让我想起了一人,若真是死了,那就好,那就好!” 小乙疑惑问她, “这人有何要紧的?” “老祖宗”道, “既然死了,再提也无意义了。好,下一个问题,你们在雅州时,对那两家结亲之事,真的只是刚好碰到?” 童陆回道, “老祖宗,这事我最清楚,确实只是刚巧遇上,不知这又有何关系?” “老祖宗”轻点一下,又道, “太巧了,太巧了,像是设计好的一般!” 小乙想了想,确实十分蹊跷, “老祖宗,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有人设下计来,我们也只是做了他的棋子?” “老祖宗”点头道, “不完全是,但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三人思索好长时间,想不出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老祖宗”又开了口, “听说齐天门灭门时,你们正好在那,可有此事?” 小乙摇头道, “我们上山之时,除了一人还能说上几句,其余人等全已中毒而亡,那恶徒肖棠早就没了影,也不知道从何去找寻!” “老祖宗”点点头,又问, “那毒除不尽,是否仔细查过?” 白青回话道, “仔细查过的,我先以为是那潭中水草所致,可水草本身却是无毒,真不知这毒是如何生成的。” “老祖宗”咂了两下嘴,说道, “这毒如此厉害,下毒之人必然不是普通人!” 小乙道, “那肖棠可是极厉害的角色?” “老祖宗”回道, “这点不知,不过那毒由他带来,定然也不是个等闲之辈。” 小乙又道, “对了老祖宗,我们在雪山之上发现一处岩穴,里边有四十六具尸体,全是中毒而亡,那毒与齐天门众人所中毒一模一样,我们猜想,只怕这也是那肖棠干的好事!” “老祖宗”咦了一声,道, “那雪山上有一波人,平日里行事诡秘,倒也不常与外人来往,不过还是来此处拜访过的,这次遭人毒杀灭门,却是无人知晓,哎,实在是让人痛心啊!也不知是得罪了何方神圣!” 小乙也觉难过, “是啊,活生生的几十条命,这样就没了,那下毒之人,当真凶狠!” “老祖宗”一声长叹,又道, “难道我唐门也要遭此一劫?” 小乙安慰她道, “有老祖宗在,哪里会有事!你就放宽心吧!” 老祖宗转了一下身,道, “对了,你说那人少年白发,如同老人一般,是否真的那么难看?” 这话一出,气氛瞬间变化,白青笑着回她,那小小酒窝格外调皮, “那甜心哥虽然看起来人老,但却格外精神!” 小乙见“老祖宗”眼中隐隐有泪打转,问道, “老祖宗,你这是怎么了?……” 连叫两声,她才反应过来, “哎,人老了,总是爱走神!这样的人倒真是很少遇到!” 说谈几句,那帘外侍女来报, “老祖宗,大掌柜他们又在下边齐聚,说是要让老祖宗下去主持公道!” 小乙三人都有异样感觉,只怕要有事发生了。老祖宗却是一脸平静,慢慢回话, “让他们折腾去吧!” 那侍女去回话,小乙没说几句,她便回来, “老祖宗,大掌柜吵嚷个不停,说是不见到你,绝对不会回去,还说,若是不去,他们便一同上来给老祖宗磕头!” 老祖宗大怒,一巴掌拍在轮椅扶手之上, “真是太狂妄了,胆敢如此说话,看我不,看我不把他那臭嘴打烂!” 白青关切道, “老祖宗千万别要气坏了身子。他们去而复返,只怕真有事发生,咱们不如一齐下去看看,免得他们又找借口闹腾!” 侍女等在一旁,老祖宗思虑良久,方才叫那两位侍女。众人一齐到了议事厅中,来人如前日一样,厅内全站满了人! “今天又闹的哪出!不是让回去了么!” 小乙推着老祖宗出来,她倒也没反对。众人瞧看这方,迅速安静下来。老祖宗又道, “说说吧,怎么回事!” 大掌柜从头到尾盯着老祖宗看了一遍,对众人道, “咱们唐门数百年基业,一直鼎盛未衰,也是各代掌门领导有方。这数十年来,老祖宗就是我们的天,只要有她在,我们就一点也不怕!” 小乙不知他要干嘛,说这话似乎另有深意!大掌柜停顿一下,又道, “前些日子,我听闻老祖宗身子支撑不住,便四处寻医,觅得仙方,老祖宗却看也不看一眼。这没过几日,便再起不了身,虚弱至极!后来老祖宗要大家回来,只怕也是为了安排后事。我都是为唐门着想,却有人说我想要得到老祖宗的位子,真是把我冤枉够呛!” 有人回话道, “大哥,你要说什么就赶紧说,这次是你把我们都叫回来,没错吧!” 大掌向他点头,又道, “老祖宗突然之间又好了,大家不觉得奇怪么?我曾听人讲有那回光返照一说,也不知是不是应验在老祖宗身上了!” 另一人怒道, “大哥,你这话怎么说的!咱们老祖宗好好的,你乱七八糟说些什么!” 小乙觉得奇怪,老祖宗听到这话却是没有太大反应,他在老祖宗耳边轻声问话, “老祖宗,要是不舒服,我先推你回去休息。” 老祖宗摆手示意无妨,那大掌柜冷笑一声道, “只怕不是回光返照那么简单!” “大哥,你今日怎的这般啰嗦,有事快讲,老祖宗还要休息的!” 大掌柜把袖子挽起,来到老祖宗近前,道, “老祖宗,让我讲几句可好?” 老祖宗没有回话,大掌柜轻笑一声,他这般表现,小乙真是想给他一棍, “老祖宗,你前些日子还对我讲呢,说我小时掉下山去,把右臂给划伤了,后来哭着闹着要吃糖,父亲母亲不给,我便偷偷跑到你这里,你让人给我找糖来,还雕了一只木碗给我,说是我若是好好吃饭,这伤就很快能好,能长得又高又壮!那碗,我到现在还珍藏着呢!” 众人不解他要说甚,只是他越说越是激动,竟是泪洒当场,又听他道, “还有还有,我们几个兄弟打架,各有各的理,互相不服输。你知道了,让我们一齐过去,当着你的面再打一场,我们打着打着,就欢乐起来,再也提不起劲儿了!” 这话应当不假,小乙看场中有人动容,应该是说到心头去了。 “老祖宗,我们这些后辈都是敬你爱你的,哪会有什么非分之想!” 老祖宗微微闭上眼来,大掌柜继续说话, “大家可能不明白我要说什么,请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来!老祖宗已然过了百岁,可头脑却极其清楚,咱们这些人都只能望其项背!因而由她来掌管门内大事,再合适不过,我想也没人反对吧!” 众人不言,小乙看那两位长老慢慢从黑暗中现了身。大掌柜看到他二人,微鞠一躬,又道, “三十年前,太祖入川,与那乱匪激战数月,我等中立门派深明大义,也是尽全力相助,我们的父辈大都死在了战场之上,留下一堆半大孩子。老祖宗本来已经不管事了,可门中无人,她挺身而出,接下了这重担。这几十年过去了,咱唐门日益壮大,在这江湖上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这也是老祖宗领导有方,方才有今日之盛景!” 他歇息了片刻,继续说道, “可就有那奸人看不得我们好!” 他这话一出,众人大哗,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祖宗身子好了,我自然是高兴的,可这事太过蹊跷,大家难道都没有一点怀疑?” 厅内安静至极,没有一丝声响,小乙听他这话,这老祖宗好起来,他倒有些不太乐意了。 “大哥,你说了半天,我们倒是越来越糊涂了!” 小乙也同意这人看法,大掌柜看了看众人,来到老祖宗面前,老祖宗微微眯起眼来,看起来有些疲惫。 “老祖宗的话,我是不敢不听的,她即便把我打死了,那我也是心甘情愿!不过,若是有人对她不敬,我拼了命,也要拿将护她周全!老祖宗,你是知晓的,对吧!” 老祖宗轻轻点头,道, “有什么事,你就快些讲吧,我可累得很了!” 大掌柜道,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老祖宗,你别着急!别着急!” 话音刚落,他以手为刀,便往老祖宗头顶招呼,厅内众人大惊,往这边挤来,口中不住叫喊出声,不过离得太远,哪里够得着!小乙也被吓了一跳,这老祖宗如何经得住他这一下,还好小乙眼急手快,他将轮椅向侧后方向一退,将将躲过这一击。大掌柜一招落空,又飞起一脚过来,小乙右腿上抬,两脚在空中对撞,各自向后退出两步,方才停下。老祖宗眼中迷离,直直盯着小乙。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想造反了么!” 有人大喊起来,满腔怒意。 大掌柜冷笑一声,道, “你们,还没看明白么?” 众人慌忙上前,将大掌柜围在当中,各人都是愤怒至极,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正文 三六 假面拆穿原是故人,祖孙拥泣诉说心声 大掌柜大叫一声,持弩弟子齐齐列队,又将众人团团围住。箭已然上弦,厅内人太多,若是谁手滑一下,死伤难免。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逼老祖宗让位么?!” 大掌柜大笑道, “你们太可笑了,这都还没看清,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老祖宗!” 众人回头看去,老祖宗坐在轮椅之上,眼神略微有些闪躲。两位长老不知何时挤到了近前,立在老祖宗两侧,四长老大怒道, “你个小犊子,真不把老祖宗放眼里了?” 大掌柜又道, “四爷爷,你先别急,先问问三爷爷干的好事吧!” 厅内安静下来,众人齐齐望向三长老,他不知所措回道, “我做的好事?” 大掌柜气不打一处来,怒道, “三爷爷,现如今,整个唐门之中,除你之外,还有人能给人换脸?” 众人大惊,有人问话, “大,大哥!你是说三爷爷寻了个女子,换了老祖宗的容貌?这老祖宗,并非真的老祖宗?” 大掌柜神情严肃,道, “你们总算明白过来了吧!这人,绝计不是老祖宗!” 三长老低头看那老祖宗,丝毫觉察不出异样, “不,全然看不出门道,老大,你真能确定?” 大掌柜道, “三老爷,你别再装糊涂了,你这些日子没少到老祖宗那里去,除了你,还会有谁!哼,此事暂且放在一边,让我们好好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来假扮老祖宗!” 众人让开一条道来,两位长老也未动弹,大掌柜直直走了过来,伸手抓向这老祖宗侧脸,手指刚触及肌肤,便被一人伸手挡住, “大掌柜,你若真断定老祖宗是他人假扮,那就让她自己来吧,好么?” 小乙与这老祖宗聊了不少,只觉无比亲切,他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可这是人自家之事,倒也不便掺和,可又想为她争取一下,于是这般说来。大掌柜停下手来,同意了小乙说法, “好,取些清水,让她自己来!” 马上有人端水过来,送到那老祖宗面前。老祖宗犹豫不决,看着那盆水发愣,众人看她这般表现,也知大掌柜所说之事应当不假。四长老疑惑看着三长老,三长老满脸无辜,似乎也不是他亲手所为。童陆眼珠子乱转,自言自语道, “真让我说中了!这下麻烦了!” 白青捏了他一下,轻声道, “你可别乱说话了,这些人好生厉害的!” 童陆也怕那弩箭,赶忙闭嘴,退到一侧看那老祖宗如何继续。只见这老祖宗微微抬起头来,左右看了看,伸出手来,打湿了水,众人把眼圆睁,也有不少位不由自主握紧了趁手兵器! “真是好大动静啊!” 由于厅内极静,这一声低沉女音格外清晰。小乙朝那方看去,双腿已然无法动弹。众人齐齐看了过去,一片死寂,好长时间,方才有人开口说话, “又,又,又来了一个老祖宗!” 全乱了,所有人心头都乱如麻!大掌柜也慌了神,忙道, “这,这,这老祖宗又是?!” 众人皆是圆睁双眼,不时在两位老祖宗之间转换,新来的老祖宗坐在另一轮椅之上,被人推了过来,小乙看那推椅之人,不是那小毛儿又是何人! “来得够齐啊!我的话也听不得了?” 大掌柜问她道, “老,老祖宗?” 这老祖宗也不理他,来到小乙身边,拍了拍他后背,说道, “你们先回我屋去,这里我来处理!” 小乙推着那位“老祖宗”离去,并未有人拦阻。只听得身后老祖宗话音起, “两个老小子,还有你们几个,一起来吧!其余人等,先歇着,掌柜们明日会给你们一个交待。” 身后起了动静,小乙放慢脚步,小毛儿推着另一位老祖宗赶了上来,再后边,是两位长老,然后是那几位掌柜。几人不发一言,默默跟住。这许多人来到初见老祖宗的小厅之中,并未有人入座,所有人神色摇摆,静待真相大白。 “你们啊,放松点,咱们自家的事,也不用那么紧张!” 老祖宗发话,众人却依旧那般,小乙双手僵住,不知该放在何处才好。 “老,老祖宗,这三个娃娃不是门中之人,是否让他们……” 大掌柜该是不想让三人在此,老祖宗却摇头回他, “没事没事,也没太多要紧事,就让他们呆着吧!” 小乙很是奇怪,在老祖宗面前,从来只是大掌柜说话,其余众人也难得说上一句。大掌柜问道, “老祖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祖宗看了看那假老祖宗,道, “真像,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你们都被她给骗了吧!” 大掌柜又问, “老祖宗,除了三爷爷,竟还有人能够做得出来?” 老祖宗又道, “你们知道他是谁么?” 无人应答,老祖宗拉着那位双手,又道, “你们都认识的!哎,苦了这么多年,这次回来,就再不要走了!” 老祖宗颤巍巍抚摸着她,眼中泪光流转,温柔至极。 “小老三,你懂得多些,你来吧!” 三长老双手还算灵便,取了水和面巾过来,在那人脸上敷抹好一阵,小乙只见那女子泪如泉涌,啼哭不止,那音调也变了样,听上去年纪不会太大。 “孩子别哭了!你不是早就等着这一天的么!” 三长老从那人脸上扯开一处角质,然后慢慢从那端拉起,又沾水轻抚,这才慢慢退下一层面皮。小乙不眨一眼,死死盯住那人面庞,只觉这人肌肤不佳,只怕也是长期易容所致,不过她眼角并无太多皱纹,年纪必然不会太大。 “老祖宗,你说这人我们认识?” 大掌柜问道,老祖宗也流下泪来, “你们仔细看看,再仔细看看!” 众人围了过来,三长老手抖个不停。大掌柜快把自己脸都贴了上去,他不住摇头,看来是记不清了。 “哎呀,这,这难道是心姐?!” 一片哗然,大掌柜怪叫一声, “啊!这,这是心妹?真的是你!” 那女子流泪不止,大掌柜也似个孩子那般大哭起来, “心姐!” “心妹!” 众人只是这般叫唤,悲痛至极。白青也被这情景感染,泪流不止,小乙也是红了眼眶。 “好孩子,好孩子,这么多年,受了多少苦,哎,现在回来,和家人在一起,什么都会好起来了!” 大掌柜死死拽住她,大声问道, “这些年你都去哪了,我们各处都寻遍了,也没见到一点踪迹!” “是啊,是啊。找了这么些年,我们都不抱任何希望了,可今日再见到你,太好了,太好了!” “……” 小乙听他们语无伦次说这说那,这感情之深,实难表达。众人哭了好一阵,老祖宗开口说话, “好了好了,唐心回来是好事!先让她把妆卸下!” 众人让开,唐心自己动手整理片刻,终于恢复了自己容貌。小乙见她长相虽然普通,却极有韵味,年纪四十上下,眼中却又有那小女孩的天真与浪漫。 “哥哥弟弟们,心儿好想你们!” 又哭作一团,老祖宗费了好大劲,方才劝住。大掌柜抹了把鼻涕和眼泪,问她道, “心妹,你这么多年都去了何处!” 唐心回他道, “被那人关了起来,直到一个多月前,我才趁乱逃了出来!这辈子还能见到你们,我已经十分满足了!” 大掌柜怒道, “狗日杀千刀的!让我碰到他,非把他剁了喂狗!” 小乙不知那又是何人,只是从众人表情上可以看出,必然是个无恶不作之辈。老祖宗道, “不要再提那人了!再说一句,我都觉得恶心!” 众人不再谈这事,大掌柜又开口问话, “心妹,你为何扮上老祖宗了!” 唐心回道, “老祖宗身体抱恙,怕自己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于是请了门人回来,要将大事相托。我回来之时,她已然难开口说话了!她怕讲不出来,或是再等不了大家,便让我扮上她的样子,若是她不幸,不幸去了,就由我代她传话。扮作她的样子,应该会比较让人信服!后来不知怎的,老祖宗突然又好转过来,可她还让我去试试,要看看你们是否能认得出来!” 她看了看两位长老,两位长老不由转过头去,小乙心知他二人对这门中之事并不上心,因此这事也必然不会交由他二人来处理。唐心又道, “三爷爷教我的,我可一直记着呢,这些年有空之时,也经常会练习一下,虽然没能派上用场,手倒也没生!这些年,没了自由,吃喝倒也不愁,若是有正常的需求,那人也会一一满足,总的来说,对我还算不错。他不知一天到晚忙些什么,有时一两月也见不到一次。哦,对,不提他,不提他!对了大哥,心儿很好奇,你是如何认出心儿的?” 大掌柜憨笑着摸头,道, “我啊,还不是你打我那棍子!” 众人看他如何说法,他却又卖起关子来,直到真的老祖宗一棍打来,他才躲开说话, “你们看,你们看,老祖宗打我,从来只用左手!可心妹你,你可是用的右手哟!” 唐心看着他,不住眨眼,又问, “就这只右手,你就敢往我头顶上招呼?若是真的老祖宗,那你咋办!” 大掌柜笑道, “我离你最近,当然注意到他们见不到的地方!比如这右边发根处,竟然还有点黑发!哈哈,你不知道老祖宗头发已经白了好几十年了么,又怎会生出黑发!还有还有,你虽然极力想要模仿老祖宗的声音,可我常在她身边,又如何分辨不出。当场我并未反应过来,酒醒过后,越想越不对,这才琢磨出来,于是赶忙让兄弟们回来,一齐拆穿你这小把戏!” 唐心双眼眯成一条缝来,说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大哥真是心细如发,小妹自叹不如啊!” 大掌柜哈哈大笑起来,众人说笑好长时间,夜极深之时,才被老祖宗一人一棍赶将出来。 “小乙,你们留下片刻,我还有话跟你说说!” 大掌柜很是不解,还要再问些什么,又被老祖宗几棍打了出去。厅内安静下来,只剩下小乙三人,还有老祖宗和唐心。老祖宗微笑看着几人,轻轻摆动着身子。唐心过来拉住白青小手,把她按到座位之上,说道, “你们啊,站了一夜,快些坐下休息休息。” 小乙三人摸不着头脑,不知她意欲如何。唐心满眼爱怜之色,问道, “你们可知为何我单留你们下来?” 小乙三人皆摇头,唐心又道, “我啊,有个儿子,你们都认识的!” 小乙想了想,回道, “儿子?多大年纪,叫什么名字呢?” 童陆笑了起来,唐心看向他,问道, “怎么?你想起来了?” 童陆点点头道, “若我猜得不错,你就是甜心的娘亲!” 唐心眼泪不住往下流,哭笑道, “你很聪明,一下就猜对了!说说,你怎么想到的!” 童陆笑道, “我始终觉得老祖宗有些不太对劲,但是没能想到竟是他人假扮,因此好多事情无法想通。刚才亲人相认,着实让人感动,一看你这年纪,再加上之前问询小乙哥时,对甜家父子多上了点心,想到这出也并不难吧!那荷花木雕只怕也是你故意掉落地上,从而引出草海这段吧!” 老祖宗也很是高兴, “这孩子少年白头,哎,也不知是得了什么怪病!不过没关系,咱们把他接来,好生调整一番!” 唐心摇摇头道, “老祖宗,他在那草海边上简简单单活下去就挺好了!我再不想让他沾上这许多世俗的东西!我当年就差点死去,不想对他再有任何伤害。” 老祖宗叹口气道, “我这里似乎也不那么安全了!不过心儿,儿子就在那边,你真能忍住不去看他?” 唐心眼中一片迷茫,回道, “他开开心心的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小乙回他道, “甜心哥单纯善良,定会快乐一辈子!” 唐心点头,又问, “老头死的时候怎么说?” 小乙哎呀一声,从那包里取出从草海之中寻来的石簪,递给唐心,道, “这是甜老让我给你的!他说他这一辈子窝囊,守着那一只船儿,到死都不敢出去找你!不过,他终于寻到了石簪。” 唐心接过石簪,抚摸一阵,又哭笑起来, “真是个傻子!” 小乙问她道, “我叫你心姨可好?” 唐心点点头,小乙又道, “心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就是,就是,你出身如此显赫,名门世家,嫁给他这么个乡野糙汉,不后悔么?” 唐心没有一点犹豫,回道, “他是我遇到过,对我最真诚的男子,虽然长得不好看,又没什么本事,但对我,真是细致入微,体贴至极。我时常回忆那段日子,每每想起,都只有甜蜜!这辈子已然阴阳两隔,那只盼下辈子再做夫妻,下辈子啊,就只愿当个普普通通的百姓,安安静静度此一生!” 老祖宗泪如泉涌,抱住了唐心, “我可怜的心儿啊!是我没能保护好你呀!” 二人哭作一团,白青也不住落泪。三人怕老祖宗哭太久,伤了身子,赶紧上前安慰,这才将两位泪人儿分开。唐心贴到老祖宗耳边说话,老祖宗思索一阵方才点头, “小乙,这簪子,你帮我带回去给老甜,我不能再回去,所以,就让它陪伴着他吧,至于甜心,哎,我负他太多,这辈子也还不上了。这簪子虽然仍有些意义,但也已经派不上什么用场了,留在我这里啊,只能徒增悲伤!” 小乙接过那簪子,只觉它又温柔了几分,不知是不是见到了主人的缘故。 “心姨,我记下了,下山之后,我便跑上一趟。嗯,正好可以带些甜心酒回来,让你们都尝尝它的绝妙滋味!” 老祖宗很开心,笑道, “你是个老实孩子,我很喜欢,这次就多留下些时日。” 童陆嘟起嘴来, “老祖宗,你就不喜欢我了?” 老祖宗大笑起来, “喜欢喜欢,当然喜欢,还有小青!” 白青也很欢喜。小乙心中还有一事不解,脱口而出道, “不知那人又是谁呢?” 一说出口,他自知失言,赶忙低下头来。唐心却没觉如何,很自然的回道, “只是一个恶徒罢了,不告诉你们,也是为你们好!对了,我还要好生感谢一下你们!” 小乙回道, “我们也没做什么,心姨为何这样讲?” 唐心从怀中取了一只镯子出来,碧绿圆润,翠色动人。 “这镯子啊,是三十多年前母亲给我的,我一直带在身上,你们看,似活的一般!” 小乙看这镯子,那股翠绿似有灵性一般,四处流窜。唐心走了过来,拉住白青小手,白青用力回手,可力气太小,哪里又能逃脱。童陆羡慕至极,嘴巴噘得老高。 “感谢你们给我的甜心找了个好姑娘,我呀,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个镯子,本想给儿媳妇的,哎,后来想想,还是不要再去打扰他们。啰,你也不要嫌弃哦!” 他把镯子穿过白青手掌,挂在手腕之上, “你这手呀,太瘦,可要多长些肉,才能戴得稳哟!” 白青喜欢得不行,抬手把玩起来。唐心见童陆盯着自己,笑道, “至于你俩嘛,我实在没有好东西了,若是想要,就得看老祖宗的了!” 二人赶忙说不用,老祖宗倒是大方得很,让二人在这房中随意挑选,小乙挑了一只仙鹤,童陆选了一个猪头,都是木刻而成,又说笑好长时间,这才回房歇息。 正文 三七 命不久长生死一瞬,信步而来再见恶人 “嘿嘿,小兄弟,远来是客,多喝点,多喝点!” 小乙被几个年轻人拉住,酒水就没停下过。唐心这次回来,唐门上下又欢腾起来。这几人应当是那青年一代,较之大掌柜来说,又矮上了一辈。一人拉住小乙说个没完,又与小乙连干三杯, “三哥,三哥!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有人过来把他拉走,小乙看这群年轻人喝起酒来,一点不比长辈含蓄,即便是那半大小子,也能喝个两大碗。唐门门风森严,这般喝酒,倒是让他十分不解。 “你在想什么呢?” 有人拍到小乙肩头,问他道。小乙转身,只见一二十来岁汉子,下巴全是胡子,又是红光满面。小乙回他,道, “我在想啊,这般喝酒,是否会误了大事?若是有外敌来犯,怎生了得!”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道, “我唐门数百年基业,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击垮的!除了当家的几位,我们喝酒都是换着来,即便是大掌柜喝得不醒人事,照样有人能够把所有一切处理妥当!嘿嘿,你是客人,那就没这说法啦!” 小乙又被他灌了一通,好容易脱身离开,这才与白青童陆二人重聚在一处。 “小乙哥,我早就知道不行,所以躲得远远,哈哈,你看你,不行了吧!” 童陆举着小小一个酒杯,得意洋洋。小乙呼吸几下,问二人道, “咱们明日便走?” 白青早就想去成都,赶忙回道, “老祖宗也没甚大碍,又得团聚,咱们留下来呀,只是给他们添麻烦,依我看呀,明日下山最好!” 童陆叹了口气道, “哎,你们说好就好,这里也确实没什么好玩的。” 三人说笑一阵,被之前那人捉个正着, “哈哈,我说哪都找不到你们,原来是躲这里了!都自觉一点啊!” 小乙被他拉了过去,他抱着小乙嘿嘿笑了起来, “不行了吧!不怕不怕,哥哥我给你吃点好东西!” 说完,他从怀里取出一只小小葫芦,只有两指大小,他打开葫芦嘴,把里边的汁水倒了几滴到小乙碗中,小乙大为不解,正要问询,那人又给他倒上了酒,灌入腹中。喝完不久,他胃中暖意渐起,竟是十分清明, “哥哥,你这什么东西,厉害得很啊!” 那人拍拍腹中,窃笑道, “这玩意,早失传啦!我呀,嘿嘿,也就只有这么点啰,不是那人,我还不愿意分给他呢!” 小乙举起大拇指,赞道, “厉害,真是厉害啊!所以,你就是这一大家子里边最能喝的了?” “那是那是!哈哈哈哈!” 二人说笑走入人群,这次换作是对方吃不肖了!小乙心中大喜,可还是不敢多喝,他看白青童陆躲得远远,正瞪大双眼看着自己,正想过去,眼前却现出一人,正是大掌柜。 “小乙!嘿嘿,咱俩还没喝呢!你看起来真是海量啊!” 小乙回他道, “比起大掌柜来,我这又能算什么呢!” “哈哈,来喝上!” 二人对饮一碗,大掌柜拉着他遁走,来到帘后边停下, “小乙啊,心妹很喜欢你们啊,怎样,昨夜把你们留下,都说了些什么?” 小乙心想,唐心只把他们留下,必然是不想让他人知晓甜心之事,因而撒谎道, “也没什么,只是说了些在大理发生的事,老祖宗正好也喜欢听故事,所以就多说了一会。” 大掌柜眼珠子四处乱转,一点也不相信, “她私下见了你们这么多次,怎会只是说点这些!你定是撒了谎,对不对!” 大掌柜一只手围在小乙肩膀之上,贴在他耳边低声说话, “快,跟我说说,跟我说说!” 小乙无奈道, “大掌柜,若是不信,你大可去问她呀!” 大掌柜嘟起嘴来,却是十分可爱, “她要告诉我,我还问你干嘛,哎,没劲没戏!” 大掌柜两只胳膊放在小乙脖颈处,用一个极为亲密的姿势靠近小乙,弄得他怪不好意思。 “你听话,跟我讲讲!” 大掌柜把耳朵放到小乙嘴边,静待小乙回话。小乙吹了一口气,大掌柜觉得酥痒,扭动起脖子来。小乙只觉他慢慢靠向自己,把脸都贴到了自己脸上。酒气扑面而来,大掌柜身子完全靠到自己身上,小乙笑着道, “大掌柜,你喝醉啦!哈哈,看来还是我的酒量好一些!” 大掌柜没有反应,小乙想把他扶起放在椅子上,可他身子一点不能动弹,似被冻僵一般。小乙看白青童陆在旁偷看,赶忙叫他们过来, “快来快来!帮我一把!” 二人说笑着走了进来, “小乙哥,你和大掌柜说什么悄悄话呢?!” “嘻嘻,陆陆刚才说他知道大掌柜要问你什么,定是心姨私下跟我们说了些什么!” 小乙有些着急, “快来看看啊,我觉得不对劲!” 童陆道, “有什么不对劲的!” 他移到身后,低下身子朝上看那大掌柜,只听得“啊”的一声尖叫,跌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再也起不了身。白青被他吓着,慢慢蹲下身子,和童陆一样,又是一声惊叫,然后捂住口来,哭泣不止。有人听到尖叫之声,过来查看发生何事。小乙当了个支架,将大掌柜架起,而那大掌柜,早已七窍流血,命丧当场! “大掌柜……” “大哥啊,大哥……” “呜呜……” 大掌柜的尸体被平放到大厅正中央,仍旧保持着之前那般姿势,小乙坐在一旁,精神涣散。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这头一刻还拉着自己喝酒说笑,下一时却再没了活人气息,如何能够他接受。 “你说,快点说啊!怎么回事!” 有人拉晃着小乙没完,小乙眼神呆滞,只是死死盯着那大掌柜。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你说句话啊!” 那人没完没了,童陆抓住他手袖乱扯,哭喊道, “你让他静静,让他静静,你以为他会好受么!事情没清楚之前,别血口喷人!” 那人一下泪崩,哭得比谁都惨!众人恶眼相向,有人甚至已经作势要来以命相博,白青童陆却始终守在小乙两旁。三人被围在中间,呼吸都显困难。 “怎么回事!” 那低沉女声响起,小乙知是老祖宗来了,他想说话,却是开不了口,于是只能眼珠随她而动。 “老祖宗!” 众人齐齐跪了下来, “大哥,大哥他中毒死了!” 老祖宗双腿微微有些颤动,唐心在旁扶住,老祖宗虽然悲痛,却淡定说道, “慢慢说,别急!” “老祖宗,我们正喝着酒,大哥拉着这小子到那帘后,后来就中毒而亡,死时还趴在这小子身上,你看看,他现如今还保持这姿势呢!” 老祖宗走上前来,看了一眼平躺地上的重孙儿,长长呼出一口恶气,转头看向小乙,问他道, “小乙,你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童陆赶忙回话, “老祖宗,他一时说不出口,稍等他片刻可好!” 老祖宗点了点头,吩咐众人, “都散开去,别堵在这里!” 众人散开,小乙总算恢复了一些神气,开口说道, “大掌柜拉着我喝酒,到那帘后,要问我一些关于心姨的事情,刚一问完,整个身子就僵住不动了,我发现不对,赶紧叫青青和陆陆过来,他们见到之后,吓得大哭起来。之后,之后所有人也都过来了!” 有了老祖宗在,小乙也有了主心骨一般,一下说了这许多,大致讲明了事情经过。 “你们喝的什么酒?” 老祖宗问他,小乙回话道, “和大家喝的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老祖宗又道, “把酒取来看看!” 早有人将众人喝的酒和小乙大掌柜所用酒碗检查清楚,迅速回话, “回老祖宗,这酒确实与大家喝的一样!应该不是酒的问题!” “老祖宗,大哥定是被这小子所害,他们过去之前,大哥还精神得很,跟我干了一大碗!到了帘后便死了,不是他干的,又是何人!” 小乙心知无法讲清,童陆大声回他, “没有证据就诬陷好人?那毒如何下的?是否寻到毒源?你就这么肯定,大掌柜是在与小乙哥去往帘后才中的毒?我看你唐门这么些用毒之人,只怕比要我们懂行得多!” 童陆这话说引得众人大怒起来,若不是有老祖宗在,只怕要将三人砍死数十次才能解那心头之恨。老祖宗拍拍一旁泪流满面的唐心,对她道, “心儿,你去看看你大哥,注意一点。” 唐心取来手套,检查大掌柜身子。众人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只待她检查完毕,说出死因。他看向一人,道, “二哥,你过来和我一起看看吧!” 这二哥花白头发,满脸严肃,慢慢走来,和她一起仔细查验,二人不时轻声交流,小乙却也没能听清。足足检查了半个时辰,二人这才议定结束。唐心脱掉手套,来到老祖宗身边,扶住她胳膊,对众人道, “大哥是中毒而亡不假,具体中的何毒,一时无法定论,这就要劳烦二哥下来再仔细查验。” 这二哥只是点头,两腮咬紧,青筋暴露出来,怪吓人的。唐心接着道, “这毒中得极深,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而成。这点,二掌柜也能作证!” 二掌柜想来也有不少威望,他一点头,哗然一片。唐心又道, “这毒为何此时发作,确实有些蹊跷。小乙,大哥他只是跟你说了几句,便挂在你身上,死,死了?” 小乙点点头,回话, “是啊,我正想着如何回他,他身子就压了下来,于是变成了现在这般!” 小乙突然惊叫一声, “心姨,心姨,我想起来了,我吹了他一下,吹了他一下!” 唐心赶忙来问, “什么?说清楚!” 小乙急道, “大掌柜趴在我身上,我轻轻朝他脖子之上吹了一口气!然后,然后他扭动几下,就再不动弹了!” 唐心马上又去检查,二掌柜也跟她一齐。二人在大掌柜脖颈之上仔细观察,二掌柜大吼一声, “快,把磁石拿来!” 小乙想到齐天门长老送的秤杆,他急忙取出递给二掌柜,可这下太急,连带出几样物事,其中一个,便是唐心昨夜要让他送还的石簪,上面刻有一个“文”字。小乙迅速收回,却还是被二掌柜看到,他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大声喊道,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乙看他一直沉默,突然这样说话,把他吓了一跳。二掌柜看了他几眼,握紧秤杆又去看那大掌柜尸身。这磁石果然厉害,不多时,便从那脖颈之处取了六根细针出来,唐心用布包好,捧在手心,向众人展示, “这下清楚了!” 唐心有些语塞,不过迅速回复心神,又道, “大哥早已中了巨毒,毒早已入了五脏,可有人用这细针压制住了巨毒,让它不得再向上发展。小乙这下,也是误打误撞,他一口气吹在大哥脖颈之上,大哥怕痒,扭动几下,正好把这针再往里送了半分,巨毒没了压制,窜得极快,所以,所以就毒发而亡。” 唐心再说不下去,换作二掌柜来讲, “这针极细,并且埋在肌肤之下,实在难以发觉。若不是这小子提醒,要想发现缘由实在不易。大哥中毒只怕已超半日,下毒之人太过恶毒,手段也当真了得!” “二哥,依你这话,大哥是昨夜睡梦之中被人下了毒,若是有外力拍到他脖颈处,立时便要没命?” “就是这样!” 众人沉默下来,老祖宗来到近前,从唐心手中取来小针,仔细查看。她毕竟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把眼都快眯成一条缝,这才定住不动。 “这人手段十分高明,应当也不是临时起意!” 唐心点头同意, “这人如此大费周章,只怕还有预谋!老祖宗,莫非是那人回来了?” 小乙看众人脸色大变,心知那人在他们心中是个恶魔般的存在,究竟是何人,他定要弄个明白。 “心姨,那人是?” 唐心不答,老祖宗长叹一声,道, “本是天纵奇才,怎的成了这般面目,还要做多少恶才能善罢甘休!如果可以,我愿用我自己性命,换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小乙知这话分量,不敢再问,老祖宗又道, “如果真是他回来,一切都算到我的头上,是我没有照顾好他,你们,你们是否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唐心哭了起来,说道, “老祖宗,你,你其实还是放不下他!这,这还没定论呢,没准不是他呢!” 老祖宗拍着唐心又道, “我知道他对你不起,你啊,哎,哎!” 老祖宗将手中金竹击打到地上,啪啪直响。 童陆看这一切,始终不发一言,此时方才开了口, “老祖宗,我不知道你们口中的‘他’是谁,也一点不想知道。就现在来看,大掌柜未死,这下毒之人应当还在唐门之中,没准,就在咱们这一群人之中!” 老祖宗点头道, “你继续说。” 童陆又道, “大家想想看,我们都没中不毒,这人应当只是针对大掌柜一人。若是大掌柜死了,谁得到的好处最多呢?” 小乙早看出这三五十岁一辈里分成两波,互相有些不太对付,于是有人站出来说话, “就目前声望而言,大掌柜去了,自然是二掌柜接替他的位置,所以,二掌柜的好处只多不少!” 小乙看那二掌柜又咬起牙关。不过很快有人抗议道, “二掌柜平日里和大掌柜走得极近,如何能够害他性命,依我看来,有些人总是不太服气,所以才害了大掌柜性命!” 小乙看这边三人怒意渐浓,那人说的,应该就是他们了。 “哼,大掌柜死了,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我们平日虽然不太来往,还不至于伤他性命!” “……” 双方你来我往,吵闹不停。老祖宗闭下眼来,有些怒意,唐心只好插话,道, “凡事讲究证据,正如刚才那般,差点冤枉好人。二哥,七哥,你俩都别见怪,他们也是无心。” 众人不再多言,老祖宗睁开了眼,道, “你们说完了?” 再无一人发声,老祖宗怒道, “怎么,还学会拉帮结派了?我还没死呢,就吵成这样?若是死了,还不定成什么样子!” 老祖宗这般说话,哪里有人敢回。 “怎么不说了,你,刚才说得最大声,还有你,你那言语,我听得心烦意乱!不说了?那就听我说!” 老祖宗言语清晰,铿锵有力, “不论是谁下的毒,都绝对不只针对显儿一人!用针锁毒,便是证据!所以,我们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不要随便怀疑任何一人,也不能对任何人放松警惕。通知下边弟子做好警戒,你们自己也要注意身边的人,若有异常马上禀报。” 众弟子称是,几位当家安排下去,便有人去通知其他弟子了。 老祖宗看上去很疲惫,唐心在旁照顾, “老祖宗,我们回去歇息!” 老祖宗点点头,正要离开,有人惊慌喊道, “老祖宗,那链锁完全无法运转了!好像被人破坏了一样!我们,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老祖宗大声说话,道, “是谁,这就想难倒我们,太小看我唐门了!” 众人四处搜寻,并未发现异常之处。老祖宗又道, “究竟是何方神圣,快些现身来见!咱们都是明理之人,有话尽管明里说来!” 厅内极静,小乙听得风声簌簌,有一人飞快行来, “哈哈,老祖宗,你老人家身子挺好啊!” 小乙看向那边,一人手持长刀,肆无忌惮至极,直奔到老祖宗身前两丈之处,方才停下。 “恶贼林梵!竟然是你!” 小乙大声叫喊,长棍已然握到了手中! 正文 三八 无赖装傻说三道四,异香迷身任尔施为 “嘿嘿,你这小子,怎么处处都有你,咱们也算是有缘,这样的大场面已然遇到两次。若是没这许多麻烦,我倒也愿意跟你喝上一杯!” 林梵大声说话,众弟子早已将手中弩箭描准,随时可以将他射成马蜂窝,可林梵却一点也不担心,得意洋洋看着老祖宗,道, “老祖宗,你就这般待客么?” 老祖宗一抬手,众弟子虽是不愿,却还是放下了武器。 “你就是那大理国的亡命杀手?” 林梵大笑起来,声音洪亮,竟是在这厅中生出了回音, “老祖宗真是见多识广,我听说你已然过了百岁,头脑还这么清楚,啧啧,真是厉害啊!” 老祖宗回他, “也就虚长个几十岁吧!你今日到我唐门,又有何指教?” 林梵笑道, “指教不敢当,老祖宗,我听说今日有大事发生,只是来凑凑热闹罢了!” 二掌柜对林梵道, “你这恶贼,如何进得堡来?” 林梵转头看他,眨了两下眼睛,道, “我想到哪里就到哪里,又有几人能将拦住!你们也就仗着人多些,兵器厉害些,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二掌柜大怒,道, “你这恶贼,今日来了,便要你有来无回!” 林梵也不看他,伸出小指向下一点,回他道, “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哎,这么大的唐门,竟是连一个高手也没有,扫兴啊扫兴!、” 这唐门上上下下,听了这话,谁能忍下气来。马上有人叫阵, “你这贼人,简直无法无天了,今日不用弩箭,也把你打成残废!” 说着就有人抢上,小乙一看,是位小角色,貌不惊人,却有一身强健体魄。这样身材,在唐门之中却实不容易见到。林梵一见这人,来了兴趣,不过还是向老祖宗请示, “我说老祖宗,我本就是来看热闹的,这小子要来打我,你看我是还不还手呢!” 众弟子都以恳求眼光看向老祖宗,她也不好拒绝,说道, “点到为止即可,不得随意伤人!” 林梵哈哈大笑起来,道, “老祖宗你这话不对,打架嘛,死伤难免啦!” 说完便跳入场中,与那人只两尺距离,他拍了拍刀背,笑道, “我这宝贝可有些日子没尝到甜头啦!你可想清楚啦!” 那人平日只怕也不太说话,半天挤出一个字来, “来!” 二人马上战到一处,那人平日在这唐门只怕也是小有名气,众人齐齐为他打气,小乙隐约听人叫他唐勉! 你来我往好几回合,林梵一时奈何唐勉不得,他咦了一声,跳了开来,唐勉未落下风,也不马上追击。 “咦,老祖宗,以往只听说你唐门善于制造器械机关,没想还有这般人物,真是见识了!” 老祖宗不回他话,那唐勉回他, “你这贼子,哪里有那资格跟老祖宗说话!快来受死!” 林梵哈哈大笑起来, “有人竟然比我还要狂妄,我可见不得他好了!” 话音刚落,那刀已然随着人飞了出去。小乙看林梵人刀合在一处,光影闪动,气势极盛。这边唐勉也不害怕,右拳已然迎了上去。小乙大惊,这赤手空拳,如何能是大刀的对手。待到两人交战一处,只听得好大一声响动,二人皆无大碍,那唐勉右手不知何时多了一副拳套,刚才那声,便是这拳套与长刀相交而生。光影闪动,林梵长刀忽上忽下,左砍右劈,唐勉身手了得,一只铁拳攻守兼备,二人又战了数十个回合,胜负还是难分。 林梵大声道, “想不到这里还有这般高手,老祖宗,在下佩服佩服!我早说了,今日只是来看热闹,不想掺和你们的事!不打了,不打了!” 唐勉哪里能停,死死与他纠缠,众弟子看他慢慢占了上风,也是大回了一口恶气!老祖宗知晓这林梵恶贼鬼计太多,生怕唐勉吃了苦头,于是喊停道, “勉儿停下,你们算是打个平手!” 唐勉很是听话,林梵故意擦了一把汗水,道, “老祖宗,这小子可真厉害,连我都奈何不得他!” 小乙心中早估算过,若是自己和他二人任意一人单打独斗,也许只能坚持个百十来招,再往后必败无疑,这唐勉也真是个中好手!更何况,这只是小小切磋,若是真到搏命之时,更无一丝胜算,林梵那杀意他也是见过的,现在想想,都后背发凉。小乙有些沮丧,自己连他们都打不过,又怎么去跟蒜头葱头,还有师傅相比!不过,那些都是后话,还是先看看现下如何再说。林梵收刀,扛在肩上,找了个偏僻地方坐了下来, “我都说了,我只是来看热闹的,你们就是不信!哎!” 老祖宗回话道, “你的意思是,显儿的死,跟你没有关系?这里,还有其他人?” 林梵一听,举起大拇指来, “你们看,你们看!这么多人,还是只有老祖宗想明白!” 不消老祖宗吩咐,马上有人安排下去,虽然链锁卡住,但这里人手众多,料想敌人再怎么奸滑,也闹不出太大动静。 “我说老祖宗,你们这聚会也真够无聊的,只是喝酒有个什么劲!你看你看,这么些个美貌女子,不跳上舞来助兴,多浪费呀!” 老祖宗回他话道, “阁下可否回答老身几个问题。” 林梵嘿嘿笑了起来, “你尽管问,我不一定会回答哟!” 老祖宗开始问话, “你如何进来的?” “我大摇大摆进来的,又没人拦我!” “是何人跟你说有大事发生?” “道听途说算不算?” “你真会如你所说,只在这里做个旁观者?” “这可不一定哟,万一有人要来伤我,我可不傻哟!” “若这大事发生了,你当如何,不发生,你又当如何?” “走一步看一步啰,没准心情好,想杀个人玩玩呢!” “你真不怕被万箭穿心?” “老祖宗,我这般坦诚出来与你们说话,给你们提个醒,我想你也定然不会随随便便就把我给杀了吧!” “对方有多少人?” “有个三五十号?” 众人大惊,这么多人隐藏进来,为何搜寻了一遍也未见一人!老祖宗有些忧虑,又道, “看来是早有预谋!不知告知阁下这事之人,是否也姓唐?” 林梵摇晃着脑袋说道, “这个嘛,你觉得是就是啦!” 众弟子听这回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小乙站上前来,道, “老祖宗,你可千万不能听信此人的话,他只有一个爱好,就是杀人!我看……” 林梵指着小乙道, “我说小子,你这是要治我于死地啊!哦,不对,不对,你要想我死,直接找我来呀,干嘛劳烦老祖宗!” 小乙持棍就要上来,老祖宗却让他退下, “小乙,你先不要着急。” 小乙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不是对手, “老祖宗,这人真的可恶至极,无论如何,我都想试试!” 林梵看起来不想跟小乙打,他不住摆手道, “我不跟你打,不跟你打!哎,不然这样,等这大事完了,咱们再来!现在还是先等着看场好戏才是!” 这林梵在小乙心中有着磨灭不了的印记,他一直想着,有那么一天,亲手惩办了这斯!唐心给小乙眼色,白青童陆也都拉住他衣角,小乙这才忍下这口气来。 “对嘛对嘛,要听老人家的话!” 老祖宗身子一颤,众人都怒目相向,林梵不觉有异,又道, “哎,怎么这么慢,真是急死个人!” 老祖宗观瞧四周,未觉有何异常, “通知所有人,全部到这里集合!” 很快,这堡内所有人,慢慢聚集过来! “我说老祖宗,你这堡也真够厉害的,竟然能够承受这么多人身重!” 老祖宗一边回话,一边留意众弟子, “这堡下有数十梁柱,这底下又是多级支撑,均匀分散下去之后,当然不会产生太大影响!” 林梵拍手叫道, “真是厉害,厉害!长见识了!” 看众人聚齐,老祖宗吩咐道, “查验!” 众弟子迅速分好队来,分开问话。小乙心想,这莫非每队之中有对答口令,若是遇到变故,以此判断是否自己人。他又想,这三长老便是易容高手,想必这手艺在这唐门也不稀奇,因此有此一招,只怕也有防着自己人的意思。 小乙看得真切,有三十余人被绑了出来,各自身后两个弟子持弩对准后背。想不到,这一招还真是十分管用!那林梵又开口说话, “老祖宗,你也真神,这样也行?哎,这一下就全抓住了,真是没劲的很!” 老祖宗却不十分满意,把那金竹打在地上,道 “荒唐!荒唐!怎会混入这么多外人来!盼儿,你去审审看!” 小乙不妨这二当家竟有这般温柔名字,也是大感新奇。二当家将那些人放到一处,全身上下仔细搜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当然,那审问也是全然无效。老祖宗似早就知道结果,只是闭眼沉思。二当家来报后,她仍旧保持这般姿势。 “我说老祖宗,你觉得你把敌人全抓完了么?” 老祖宗头微微朝向一边,好一会方道, “没有!” 林梵站起身来晃荡,唐勉一直眼着他看,他倒是不乐意了, “你别老盯着我看呀,我脸上又没长麻子!真是!” 唐勉也不管他如何说法,只是左手不住磨 搓右手拳套,林梵又道, “好好,你看你看!那边有个人来了!” 唐勉眼神没动一下,林梵烦躁起来, “我说你个死木鱼,真是呆到和尚家了!” 小乙看向林梵所指方向,只觉那边帘布被风吹起,却实有些诡异,众弟子不用吩咐,立马分开一队人马过去。不久回来报告, “老祖宗,并未发现有人!” 老祖宗突然开口问道, “心儿,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唐心仔细辨别,回她道, “老祖宗,好似有一淡淡香味,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老祖宗又问, “盼儿,你平日研习药理多,能否说得上来?” 二掌柜只是摇头,回道, “老祖宗,盼儿分辨不出!” 林梵哈哈大笑起来,道, “莫非这是毒药?要将你们全部迷倒!” 二掌柜斥道, “贼人还敢说话!若是迷药,你不也被它迷倒了!” 林梵又大笑三声,方才回他, “我只是稍加提醒,哎,你唐门中人,当真不太友好!” 二掌柜拉下脸来,被林梵这么一说,倒还真有些担忧,他抬起手来,在自己身上几处要穴按捏几下,忽然大叫一声,道, “不好,不好!这香有毒,快些捂住口鼻!” 众弟子马上按他说的办,就连唐心也给老祖宗口鼻上垫了一层纱,唐心问他道, “二哥,这是为何?” 二掌柜捂着丹田道, “丹田之处隐隐痛了起来,还有增长之势,大家看看是否如我所说!” 众弟子检查一番,都觉有异,二当家看向那林梵,林梵却是满脸无辜,说道, “我刚才已经提醒过你们了!不过啊,我没事啊!哈哈,哈哈!” 二当家怒极,大喊道, “来人,将这贼人乱箭射死!” 他说完便一下跌坐在地上,再也无力动弹。众弟子连弩箭都抬不起来,又如何能够威胁到林梵。 童陆白青双双倒下,小乙正要查看,突然无力,就连话也说不出来。一人紧挨在他身后,和他一同倒下,小乙压住了他一条胳膊,小乙眼睛刚好能看到老祖宗那边。 林梵大摇大摆来到众弟子中间,将那些弩箭踢开老远,看着谁不舒服,就上去踩踩脸,扭扭胳膊。老祖宗大怒道, “你这贼人,莫要伤我唐家人!” 林梵一脚踢飞一人,疑惑看着老祖宗道, “他们可是要杀我呀,我这小小报复一下,又要怎样?” 林梵来到被绑的数十人身后,向老祖宗道, “老祖宗啊,别一口一个贼人的叫,这些啊,才是贼人呢!” 他挥起大刀,砍断一人身后绳结,那人得以解脱,又迅速帮助他人,不多时,三十来号人,全都没了束缚。老祖宗大急,唐心看着这一切发生,也是没有任何办法。林梵嘿嘿乐个不停, “你看吧,我早说这里要有大事发生!” 唐心突然问道, “你与这些人是一伙的!为何你们没有中毒?哦对,我和老祖宗也未中毒,究竟是何原因?” 林梵双手一摊,找到那唐勉,将他翻了个身,自己坐在他后背之上,这才回道, “我早就说了,和他不是一伙的,只是来看看热闹。啧啧,看来啊,这戏已经开始了,我就坐在这里看你们玩耍。哦对,中毒这事,我也不知道,莫非是需要有些引子?” 唐心思索片刻,脱口而出, “酒!酒!老祖宗,定是那酒出了问题!我们没喝酒,所以并未中毒!酒加上那香味,便成了巨毒!” 老祖宗大怒道, “那咱们这几十号守备呢?” 林梵回她道, “这么多人都混了进来,你那守备只怕早就被人换掉啰!” 小乙心想也是,这么多人进来,定然早有计划部署,区区几十号人,又如何能够逃脱。那三十来号人动作麻利,把这地上众人抬到一起,众人连说话的力气也无,只能任由他们摆弄。兵刃之类,则是堆到一起,足有半人多高。没有去动那唐勉,只因林梵坐在他身上,林梵拍了拍唐勉屁股,笑道, “真是有意思,这堡本是防着外敌,现如今却是外人用来防着自己人!老祖宗,你根本想不到吧,在死之前能见到这种结局!哎,可怜啊,可怜!” 林梵装作难过的样子,不住叹气,老祖宗冷笑回他, “即便没了我们这些人,对我唐门来说,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林梵摇摇头道, “我看不然,这里可不只是普通弟子!你看这,二掌柜,这六掌柜,还有你啊,老祖宗。啧啧,对了老祖宗,你身边这妇人长得还不错,不如以后就跟了我,虽然老是老点,但也不要紧,努力一些,没准还能为我生个一男半女的!” 林梵说着说着,便要走上前来调戏唐心。 “混账!” 老祖宗发怒了, “你别痴心妄想!你今日来我唐门,就别想活着出去!” 老祖宗在轮椅扶手之上按了一下,瞬间有飞箭射出,直直飞向林梵心口。林梵大惊,挥刀格挡,那箭击中刀身,掉落地上,小乙看那短箭只半尺长,头顶极尖,上边还绑缚一丝细红绳。短箭又出,离得太近,竟是无一虚发。林梵被这一波攻势压制,不敢再往前半步,他急步退走,待到无箭再来,方才停下脚步,小乙看他额头之上也多了些许汗珠。 “我说老祖宗,你怎说来就来,若我功夫差点,还不断送在你手里!” 老祖宗怒视着他,道, “你这贼子,死有余辜!” 林梵干笑两声,又道, “没箭了吧?嘿嘿,没箭了,那我可就来抱美人啦!” 林梵试探着往前,把刀挡在胸前,老祖宗看来也没有后手,于是林梵大胆了起来,快步上前,唐心刚跑出两步,便被林梵揪住,老祖宗叫喊着跟在后边,可她气力不足,哪里追得上,众人眼睛都快瞪出血来,可连话都讲不出,又有何办法,只能眼睁睁看他作恶。林梵带着唐心来到场中,大笑起来, “哈哈,平日里喜杀人,今日换个玩法,当众玩弄这女子,也不知合不合大家胃口!” 说完,便要去解唐心衣衫,她奋力挣扎,可又哪里能够抵挡得住,“嘶”的几下,外衣被扯破一大条口来,露出里边亵衣一角,林梵更是兴奋,还要再来,却听得一人说话,听似极远,又似极近, “林老兄,真想不到,你还好这一口!” 正文 三九 欺老屠幼丧尽天良,所谓真人不可貌相 “嘿哟,我道是谁呢!你怎么有空来这?难不成这些人都是你的手下?” 林梵回转身来,对那黑衣人说话。那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可面色却异常惨白,似乎得了白化之症,黑巾未包住的几缕头发也是雪白一片,他身子瘦弱,风一吹就要倒下一般。 “林兄,你今日在这,又所为何事?” 林梵把唐心抓紧,唐心奋力挣扎,力气耗尽停歇下来,他看了她一眼,笑了两声,这才回话, “我都说了,只是来凑凑热闹,并无其他事,可他们不听啊,所以我就找点事来做啰!” 那黑衣白化之人又道, “林兄真是好雅兴!在这么多人面前,对付一中年妇人,真是一条好汉!” 林梵大笑回他, “你可不知道,这妇人大些,滋味大有不同!不然,让你老哥先受用一番!” 老祖宗已然到了跟前,那金竹一指,林梵大惊,下意识便将唐心挡到向前,老祖宗金竹上抬,十来根银针激射而出,钉到一旁柱上!老祖宗这一招也未奏效,挥着金竹又要来打,林梵把唐心挡在前边,来到老祖宗向前。眼看无下招,这才将那轮椅转了个方向,使劲一推,轮椅带着老祖宗走开,她用力刹住,却把自己飞了出去。老祖宗没了轮椅,只用双手在地上抓爬,甚是凄惨。众弟子眼睛都快瞪出血来,唐心不住叫唤,却哪里能够得到恶人的同情。 黑衣白化人又道, “林兄啊,你这为了个姿色一般的妇人,差点把命给搭上,哎,小弟真是佩服,佩服!” 林梵回道, “人这辈子啊,多在这刀口上行走,这才畅快!哈哈,老兄,你这次来就是要灭了这唐门?” 黑衣白化人道, “等了这么多年,总算等来了机会!这些年身子骨越来越差,再看看这老家伙,年过百岁却仍健在,真是恨得我牙痒!” 林梵点点头道, “我不清楚你与唐家之间的瓜葛,但与唐家结仇的又何止你一人!今日轮到你来,倒也是你的福气,嘿嘿,我呢,玩玩就好!” 林梵说完后退,正巧踩到老祖宗手背之上,又故意撵了几下,老祖宗忍痛,一点声音也未发出。 “哎哟,老祖宗,你怎么在这里!我是说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对不住了,对不住了!” 唐心挣脱,张开双手护在老祖宗身前,怒斥他道, “你个恶贼,老祖宗之前也是大发慈悲,这才放你一马,你竟然这般污辱于她,你,你不得好死!” 林梵哈哈大笑, “我死呢,只怕还要些年月,倒是你们,只怕是活不过今日了!嘿嘿,我的好姑娘,他们打打杀杀不好玩,咱们自己玩自己的!” 唐心被他一把架起,老祖宗双手紧紧攥住唐心右腿,可被林梵一脚踢开,老祖宗整个身子滚了几周方才停下,再看那嘴角,有了些许血渍。小乙泪流满面,早就下定决心要将这恶贼除去,怎奈自己一点动弹不得。 那林梵一阵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正此时,小乙突然听到背后人声,那声音极小,只他能够听见,加之林梵在那狂笑,他人又如何能够听到。 “刚才酒喝得少,我现在好像能说话了!没准是那解酒药的效力,你若也好了,千万别动,待到真正时机到来,咱俩一同给他们致命一击!” 小乙听得明白,这人便是给他喝特殊玉液之人,他心头了然,慢慢觉得全身放松,似乎正一点点恢复过来。 再看那边,唐心已然被扒掉大部分衣物,只留下小件亵衣遮住了私密之处。林梵狂笑不止,那三十余人也是陪笑一旁,指指点点。唐心的声音早就哭哑,被他这般折磨,真是生不如死。她拼命把头向地上去撞,可又被林梵揪住了头发。 林梵正得意间,一只飞箭袭来,他往外一让,箭尖擦着他脸飞过,在他脸上留下一道血痕。他环视一周,发现了问题所在,原来没人管地上的老祖宗,她已然爬到一柱子旁,正在那边扯着什么东西!又有箭来,射向林梵,林梵想要拉唐心过来,可又赶不及,只好让开,那箭飞向那三十来号看稀奇的观众,噗的一声,一箭将二人串起,又向后飞出几尺方才停下。 “好你个老祖宗,真是有些手段,这箭的力道也当真了得!厉害,厉害!” 林梵竟是竖起了大拇指,那三十来人折了两位,马上有人过来,可老祖宗那箭竟似听她话一样,从不同方向精准射来,若非箭少了,那几十人又如何能够近得了她的身!老祖宗毕竟年岁已高,行动也不够方便,哪里能够操作的过来,箭射死三人伤了六人,再往后,又哪里阻挡得了。两人架起老祖宗,用那粗绳拴在柱子之上。林梵把唐心丢给一人,道, “这位兄弟,让你先享受享受!” 那人却不敢如何,直愣愣揪住唐心,唐心一阵哭喊,还是无法挣脱开来。林梵来到老祖宗面前,拍着手道, “老祖宗,你可真是厉害!若你再年轻个七八十岁,我们这些人,只怕被你三下两下就给干掉了!哎,可惜啊可惜,你这般英雄了得,这后辈却如此窝囊!” 老祖宗嘴角流出血来,朝他喷了一口唾沫,笑道, “我儿孙如何,还用不着你来评判!” 林梵道, “你的儿孙就要死完啦,你一点儿也不担心么?” 老祖宗哈哈大笑起来, “我的儿孙,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要死也是光明正大的死,哪像你这恶贼,死个百次也赎不了你作的孽!” 林梵也笑出声来, “多谢老祖宗,我若是能够死上百次,那定会在你坟头多上几柱香的!” 林梵回头看看这边唐门子弟,问那白化人, “你若不急,我先玩玩?” 那人停顿片刻,方才回他, “也好也好!林兄先请!” 林梵抓起一人,拖到老祖宗面前,道, “老祖宗,你这么多儿孙,你可认得出?” 老祖宗回道, “我们唐家人,没那贪生怕死之辈!” 那人眼神坚毅,没有一丝惧怕。小乙看他只比自己稍长一些,没准儿女尚幼。林梵点点头,又道, “老祖宗,你见过太多人死,今日给你换种花样!” 他搬来两桌,让那人跪下,只将头留在桌上,两桌面刚好夹住头,便成了桌下是身子桌上是头的奇怪模样。林梵捂嘴偷笑,又故作惊慌,道, “老祖宗,你可睁大眼睛看看!” 老祖宗把头转开,林梵使个眼色,两人上前将她头又移了回来。林梵把他那大刀从头到尾摸了一遍,轻啸一声, “走!” 他双腿分开下移,刀随人身转向,平平砍了出去,刀身穿过那人头顶,却未见得伤来。林梵走到近前,抓起头发,竟是连那顶瓜盖也一同提了起来!此时,那血方才流下,很快将那人脸全部染红。那人抖摆起来,头顶没了脑壳,里边沾着血红的脑花不住颤动,再多晃几下,怕是要晃成一滩。 扶着老祖宗那二人看不下去,背后呕吐去了,老祖宗浑身颤抖,泪流两行, “好孩子,老祖宗对不住你!你先行一步,我马上就来!” 那边唐心哭昏过去,被人拨了一盆凉水,蜷缩在地上抽泣不止。老祖宗咬牙道, “你这恶贼,有什么手段朝我使来,他们,若是难逃一死,可否留个全尸,死个痛快!” 林梵笑道, “这个啊,你得问他了!” 他指指白化人,又道, “哎,我怎么糊涂了,我得去办正事去了!” 他吹着口哨朝唐心这边过来,扒了唐心几下,她却一点动弹不得。林梵在她屁股上使劲拍了一下,唐心也未有太多反应,他却似乎一下没了兴致, “没一点反抗,真没意思!来兄弟,给你玩!” 他把唐心丢给另外一人,自己则又回到唐勉那里,头靠在唐勉身上,翘起腿来,不停抖动, “你们开始吧,我等着看好戏呢!” 白化人抱着道, “多谢林兄!” 他一招手,马上有人上前,不用吩咐,有人便将柱子后边的东西抬了出来。小乙一看,心道不好,竟然是数桶桐油!那些人也不废话,过来便往众人身上浇,小乙只闻得那油味浓烈,身上也是湿成一片。 林梵拍手称赞, “啧啧,用火烧不错!正好把这堡也给烧了!” 白化人道, “这堡木质都绕过反复处理,只怕不易烧毁,不过人死了就好,我几代人的大仇也算报了!” 林梵坐起身来,笑道, “那请吧!” 白化人正要发令,却有人大声拦阻! “给我住手!哪里来的恶贼!” 小乙熟悉这声音,正是夕月师傅,唐门三长老。 “你们,你们!老姑!你……” 他见此情形,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他也到了耄耋年纪,哪里经得住这般惊吓。白化人问手下道, “怎么没发现这老头?你们干什么吃的!” 小乙也觉奇怪,为何三长老没被人搜到,如今又突然出现在这里。他心头有欣喜又有些忧虑,欣喜的是,自己身子慢慢恢复知觉,三长老的出现,恰好为自己争取了时间,忧虑的则是,三长老好容易才没被人发现,这般过来,真是自投罗网了。 白化人笑道, “没事没事,你正好赶上了!” 话音刚落,三长老便被人擒住,绑了个严实。三长老早被那削去头顶的子孙吓到,嘤嘤哭泣起来。 白化人又道, “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林兄也等着急了!来人,点火!” 那手下举起一只火来,直直丢上小乙这边,小乙手脚还动弹不得,眼看那火便要落下,却听得一声轻啸从头顶处破空而来,击中火把,一齐掉落在地。小乙长舒一口气,那火把只隔一尺便能引燃桐油! 一人飘了下来,白衣如雪,绝代风华,发丝轻舞,光彩动人。小乙看他只一把短剑,看上去普普通通,并无特别之处,刚才空中之物,便是这小剑的剑鞘。只是这人背景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待到那人转过脸来,他心中大惊,竟是四长老的贴身陪伴,每日被四长老骂得狗血喷头的小毛儿!小乙不知他真名,可这小名倒是记得真切。他回头一想,能够常伴四长老左右,也定然是那不凡之辈。 “恶贼!我唐家怎会是你作恶之地,快些缴械投降,否则休怪我剑不留人!” 白化人哈哈大笑, “你这小毛孩儿,非得前来送死!好,好,那我就成全你!” 白化人出招迅速,一把折扇直戳过来。小毛儿也不躲闪,那短剑立起挡在向前,正好与那扇子对上。两物刚一相碰,折扇忽然展开,里边竟是铁片制成,看那锋利架势,只需被它割到一下,便能掉下一块肉来。小毛儿不敢硬来,小剑侧过来,便将两片扇叶分开一指来宽。白化人手一抖,扇叶也随之震动,随后便发射出来。还好小毛儿早有防备,身子向后倒下,右脚上抬,正好踢在白化人持扇那手之上。铁扇飞起,白化人正欲去接,可他手还未触及,胸口已然被小毛儿脚尖踢中!他向后跌出数十步,重重摔到地上,捂住胸口,一时半会说不上话来。 林梵看戏看得热闹,鼓起掌来, “哎呀不得了,不得了!这唐门果然卧虎藏龙,我还以为再也无力回天,没想还有转机!” 白化人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那泛白的唇色红艳起来,看起来怪吓人的。他咿呀叫喊,手下一拥而上,将那小毛儿团团围住。小毛儿也不惊慌,一只小剑横在胸前,时刻注意周围动向。双方僵持片刻,四面刀光闪起,一齐向小毛儿砍来,若是常人,哪里能够护架得住这许多人同时一击。这包围圈中并无太多躲闪空间,小毛儿只能兵行险招,向一刀影下边钻去,身子刚好擦着刀锋飞过,入了那使刀人怀中。这刀砍了个空,其余几刀碰到一起,发出悦耳之音。小毛儿将那人扛起,转起圈来,人带着刀飞舞起来,竟是将这包围圈扩大两倍有余! 众人又要围上来,小毛儿将那人朝一方扔了出去,自己一个健步上前,踩踏着那人,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稳稳落在了众人外边。这下有了施展拳脚余地,近处几人,没两下便挂了彩,再也提不起刀来,仔细一看,皆是手腕被利刃切断,手法干净利落。众人又围上来,小毛儿边退边走,瞅准机会,补上一剑,立时有人被他划伤。林梵在旁看得起劲,大笑起来, “厉害,厉害!来来来,我也来耍耍!” 说完他也跳入场中,大刀狂舞,众恶贼跳了开来,以免被他伤着。小毛儿被这边影笼罩,情况十分危及。那边白化人被人扶住,站起身来,朝向林梵这边说道, “多谢林兄助力!” 林梵边打边回, “好久没遇到这般对手了,过瘾过瘾!” 小乙见林梵渐露狠相,心知他此时已然认真起来,对手必然不是泛泛之辈。林梵刀法简单粗暴,可杀伤力极强,小毛儿那小剑硬挡了两下,只觉手上抖了起来,几乎快要握不住!小毛儿再不敢与之硬抗,借用身法之优势扩大活动范围。二人在这厅内追逐,不时对上几招。 小毛儿朝一处梁柱奔去,林梵紧跟在后头,小毛儿飞起一脚,踩在柱上,脚上用力,飞旋回转,那小剑带着人身直奔林梵心口而来。林梵早料到他有此一招,可小毛儿人剑合到一处,快到让人眼花,他那刀收回不及,只得勉强把刀柄拉回。剑尖刺到刀柄之上,刀道也是极大,林梵来势极猛,受这一下,虽不致死,也够他难受好一阵! 老祖宗大喊道, “打得好!” 再看这林梵,脸色憋得通红,好长时间,方才缓过气来,他怒极,手臂青筋暴起,提刀又上。小乙看他这次比之前又要勇猛不少,对小毛儿也多了几分担心。二人又追打起来,林梵步步近逼,小毛儿应当不是那经常斗狠之人,在这般搏命打法之下,又吃了兵刃劣势之亏,渐渐处在了下风。 小乙只觉得腿部已然有力,全身上下,只有双脚双手尚未恢复,他心道,若是再待上片刻,自己就能上场,二人对他一人,应该有些胜算!他只盼小毛儿能再多坚持一会。 林梵大刀挥得呼呼作响,小毛儿只有招架之力,哪里还有机会反攻。小乙心急如焚,小毛儿身前都被林梵刀影包围,再往后已然没了退路,又如何能够抵挡!小毛儿眼看就要成了林梵刀下亡魂,他也不要命了,瞅准林梵口鼻,把那小剑扔了出去,真是那以命换命的招法!林梵怎会与他以命换命,收刀侧身,没能将小毛儿砍死当场,却仍在他右臂之上划了一大道血口,血流汹涌而出,小毛儿用牙帮忙,将长袖卸下制住喷血。林梵也受了轻伤,侧脸被那小剑划开一道小口,血水流下,他伸出舌头,将鲜血舔入口中,那模样,倒似很享受一般。 “哼,别挣扎了,死到临头啦!” 林梵奸笑着,提刀又来,小毛儿扶着伤臂,靠在边上大喘粗气,脸色惨白异常。老祖宗大喊, “孩子,你是好样的!老祖宗定要为你报仇!” 她停了一下,用尽所有力气,一字一句嚎道, “万箭……” 林梵害怕老祖宗还有后手,时刻防备着她。老祖宗只说了两字,忽听得一小孩哭着叫唤, “老祖宗!老祖宗!” 正文 四十 围堵截杀好不痛快,密道追踪机关重重 老祖宗停了叫喊,林梵也放下心来,他不妨还有他人,停下手来笑看那边。只见一个十来岁小孩从暗处跑了出来,奔向老祖宗。众人看他只是个小孩,也是卸下了防备,看起来,倒是更加乐于见他这般痛哭。 小孩抱着老祖宗双腿,大哭不止,哭声震天, “老祖宗,老祖宗!” 林梵也来了兴致,慢慢走过来,问他道, “嘿嘿,小子,你怎么跑来了,心疼老祖宗么?要不然,给她表演一个?” 林梵刚要上手,小孩轻巧躲开,绕到了柱子背后。林梵来了兴致,又道, “别躲别躲,我可不是坏人!你看那边,那白脸的才是坏人呢!” 小孩不是傻子,哪里能听,大声回道, “我,我,我都看到了!你们,是坏人,是坏人!” 林梵收起刀来,笑道, “没事没事,你过来,你看,我把刀都收起来了。” 林梵绕着柱子追逐,那小孩却是更快,让林梵更加兴奋。 “嘿嘿,小子,若是再不停下,一会把你胳膊砍下来接到腿上!” 小孩哪里肯听,仍旧与他这般周旋。可这林梵也不是吃素的,小小孩童又哪里能够与他周旋多久。小孩跑累了,眼看就要被林梵捉到,他大声叫喊,害怕以极,林梵却是慢了下来,缓缓靠近。正要上手捉住小孩,一支飞箭忽至,林梵身手了得,可还是在他手背之上划出一道血槽。 “不好!有埋伏!” 林梵大声叫唤,小孩也趁机跑远,再看一旁,几人隐在暗处,持弩蓄势待发。林梵动作倒是很快,奔走如飞,那数十飞箭贴着林梵身影穿过,竟只伤了他的衣物而已。林梵大喊, “还等什么,放火啊!” 话音刚落,火把扔了过来,眼看就要落到桐油之上,却有一人将它接住,又来几个,无一落下,全被一人接到手中。再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小乙。他恢复过来,现了身手。四周火光亮起,数十人打着灯笼,弩箭早已激射而出! “快跑,快跑!” 林梵急忙叫喊, “妈的,早点放火多好!” 他说完便要奔逃,可忽然又折返回来,手起刀落砍向地下,血飞溅起老高,一只前臂弹了开去,被他接入手中!那林梵临走之时,竟然一刀将唐勉那只戴着拳套的右手砍了下来!唐勉吃痛,却叫喊不出,脸上憋得通红一片。 林梵不敢再逗留,躲着箭雨飞也似的隐入黑暗之中,那黑暗之中有几声叫唤,应该是几位唐门弟子,被这恶人所伤。 那白化人恨恨,又想点火,又想去处置老祖宗,可现如今又怎么来得及,还是逃命要紧吧! 除了林梵、白化人还有几位跑的快的手下先行逃离,其余人等哪里有还手之力,若非老祖宗让留下活口,全都死绝,也只是一句话的功夫。小乙见这方局势已定,赶忙追了上去,几位唐家好手也与他一齐。老祖宗在身后大喊, “密道之中机关重重,你们可得当心!” 小乙早已猜到此处可能会有密道,没想唐家众人却没几人知晓,想必这林梵等人也是有高人指点,方才能够轻易进入堡中!巨堡依山而建,有几个密道,也不难理解。 厅后不远,有处廊道,廊道边上即是山体,那壁画裂开一道门来,想必恶人们就是从这里进出了。小乙当先进去,一人正欲旋转机关,想要将这石门关上,小乙一脚将他踢飞,众唐门弟子也一齐进来。那人被踢到石壁之上,却听得咔嚓一声响,石门迅速关上。唐门弟子回去查看,那石门却再也无法打开! “小兄弟,这石门打不开了!咱们被困在这里了!” 小乙回他道, “我们去找其他出口,若是把贼人也给困住,那就最好!” 另一人回他道, “这里机关重重,我看还是让一人留下与外边接应,看看老祖宗有没有什么办法!” 小乙道, “这样最好!” 说完,几人一齐往里走。刚走几步,地上便有一具死尸,被石笋穿胸而过,死相十分难看,尸臭难闻,应该死了有段时间!小乙捂住口鼻继续往前,不远处,又有同样的死尸出现。 “几位大哥,这石笋也是机关?” 有人回他道, “确实不假,我们唐家善做机关,有这等防御工事倒也不足为怪。可这里我们从未听说,若是遇上机关阵法,倒还真不易对付!” 小乙看这唐门子弟都没甚把握,几人擅闯过去,只怕会有损伤,于是对几人道, “几位大哥,不如你们先回去问问老祖宗,看她是否知晓其中关键,若是有,咱们也能多些把握。我先摸上去看看!” 一人回他道, “这是什么话,你不是我唐家人,怎能让你去送死!你回去!我们先上!” 相互推让间,已有唐门弟子跨过了尸体,独自前边探路去了。刚走几步,小乙听得石壁有些异动,大叫一声, “小心!” 那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只尖锐石笋钉入腹腔,他临死之时,指尖不听使唤,弩箭射出,差点又伤到几人。 “不好,这里机关尚未解除,你看那边,还有一具尸体,只怕是刚逃走的一位!” 小乙长舒一口气,道, “几位大哥,你们快些找人去问问老祖宗!至于这里,我来探路,我自己会小心。我先走二十步,若无事,你们再沿着我走的道行来,然后再继续向前!” 几人看他如此坚持,只好点头同意,派了两人回去接应,其余几人点着油灯,在后边为小乙照亮前方之路。 小乙行了几步,又听得那石壁异动,他早有防备,向侧方一闪,躲过了石笋一击。可另一边又有石笋袭来,小乙虽然无法躲开,却是早有了防备,石笋尖碰到黑棍,折断开来,握住黑棍的手被震得发麻,那力道可想而知。小乙向后边问话, “几位大哥,可看清这机关如何触发了?” 这几人十分机敏,商议了一番,给出了答案, “这应当是地面某处触发的机关,我们看这死尸位置,若猜得不错,这里最是简单,洞宽三尺,这道便分成三份,左一上一右二上二左二上二右一上一,这一便是一尺,如此反复便能过去!你现在试试,往前一尺,然后开始右一上一,左二上二,也可以自己验证一下!” 小乙听得明白,照他所说走了几步,竟然真没有再见到石笋,他又试探了一下,果然不在此路线上的,都有石笋招呼,他回头大喊, “几位大哥,真如你们说的!快些过来!” 那几人也极欢喜,从死尸处找到线路,然后慢慢移步过来。小乙心想,之前死的那几人,应该也是知晓规律所在,可不知从何处开始计算,自己身死,则为后人提供了线索。同时,他也感到庆幸,有这几位唐家人跟着自己一起。 这处通道只三尺宽,因而机关容易伤人,再住前,便宽敞了许多。这里极为普通,只是一片泥地,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就是这样,众人才更加警惕。小乙嗅了嗅,问道, “几位大哥,有没有闻到什么味?” 几人仔细辨别,只有一人回道, “好像是你身上的桐油味道!” 小乙摇摇头道, “这味道不是我身上传来,我们不如试上一试!” 众人点头,小乙从石壁之上掰下一块石头,扔了过去,却无声响,可在那石块落下之后,竟是忽然着起火来。烧了好一会,方才歇下。 “咦,这里竟然能生起火来!” 小乙点点头道, “这里看起来平静,却是故意给人的暗示,你若慌忙行走,便要着起火来!依我看,这里若是用极慢的速度走过去,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 一人回他道, “小乙,我看你还是先把衣服脱了,你身上这许多桐油,若是沾上火,那可不是好玩的!” 小乙点点头,脱掉衣衫,露出结实胸膛。 “呵,你这小子,倒是个习武的料!” 那人说完,轻轻探入这泥中,再慢慢往前移步,待到过了这片泥地,方才回头招呼众人。众人学他模样,没有一人伤亡,顺利过了这关。 “走到这中间方才发现,似乎有气从里边出来,有些难闻。莫非这气遇到火,便能燃烧?这泥中也不知有何东西,若是遇强,便能引出火来!” 几人同意他看法,不过也未做过多停留便继续往前去了。走不多时,便听得水声起, “这里竟然有水!” 这里漆黑一片,是处深潭,方圆数十丈,若要继续走这密道,则必然要涉水过去。众人来到水边,看那水中有不少石块,有些露在外边,有些则刚好被水面淹过。小乙问几人道, “咱们只怕要踩着这石块过去,不过要踩哪块,还要好生商议一番。” 一人回道, “这里我看最是简单,直接游水过去便是!” 他把手伸入水中,笑道, “水还挺凉!” 刚一说完,啊的一声惨叫!小乙赶忙上前查看,只见那人不知何时少了一截手指!再看水中,有鱼不住翻腾。小乙帮那人处理伤处,叹道, “这鱼竟要吃人!石壁又光滑无比,咱们如何过去才好?” 有人回他, “若是有条小船就好了,划船过去,那鱼又怎能伤得到人!” 这话是不假,可在此处,又如何去寻那船儿去!又有人道, “这里数百石块,哪里能够看清规律!” 众人没了办法,瘫坐在地上,小乙对众人道, “几位大哥,那几人都能过去,咱们也定然可以的!” 有人无聊,胡乱朝那水中扔石块。那鱼只要有东西进来,便围上来,发现不是吃食,这才又散了开去。小乙突然灵机一动,对几人道, “这鱼贪食,咱们也许能让它们来为我们作指引!咱们向不同石块丢掷杂物,那鱼儿翻腾起来,若是石块纹丝不动,定然是可以站立上边的!” 小乙说完,众人也都明白,各自分工去探查,不多时,便寻得了路线! “小乙,你可真行!若非如此,咱们没那口诀,还真难寻到出路!你们来看,这来来回回,绕来绕去,真是太过复杂!” 小乙看他们在地上画的图案,心中有了把握, “我先去试试!” 几人虽不同意,但论身手,确实是小乙更胜一筹,小乙飞身上了石块,那石块坚实非常,确实可以踩踏。他有了信心,越走越快,很快便上到了对岸。几人依次过去,再回头看时,这水中石块又似乎变换了方位,与之前大有不同。小乙有些惊奇,问道, “怎么又变了个样子?” 有人回他道, “依我看,这是水位高低变换之后,这些石块高低有别,因而如何过水,又得重新计算!” 还有人附和道, “没错,若是想与之前那般过来,只怕还要到明日同一时刻方可!咱们还算过得快,否则水位增高,要想过来更是不易了!” 小乙心道这自然之力用得妙极,再看那水中,慢慢漂起一件破烂衣衫,应该是之前有人落入水中,被那群鱼撕扯了个干净! 众人继续往前,竟是一处极长极宽的沙土地,小乙联想之前几处,想到了些规律, “几位大哥,你们是否也发现了,咱们进入密道,接连遇到三关,分别是石笋、风火、深潭,在那五行之中,是不是对上了金、火、水,如今这片沙土,便是土了?” 众人听他说完,也觉有理, “那这土,又是何种考验?” 小乙回他道, “不知,难道是要将人整个吞掉?” 他拾起一块石头,扔到沙土之中,石头慢慢下沉,只是片刻,便没了影。 “还真是,这沙土如此柔软,若是人走到这沙土之上,实难借到力来,你越加力,则陷得越深,最终也只能被它吃掉!” “那我们如何办才好!” 小乙思索片刻,道, “你们看,林梵恶贼过去之后,这沙土之上并未留下任何脚印,因此这沙土当是在不停的流动当中。咱们注意观察何处冒出沙来,没准就能寻到过去的方法!” 几人分头行事,果然在这沙土之中寻得不少极难发现的冒沙之处,将那石头丢到上边,竟是不再下沉。众人纪录下来,便是那沙中的一条隐蔽小路。小乙十分兴奋,跃跃欲试,一唐门弟子却抢先跳入沙土之中。小乙看他沿着一条曲线行走,沙子只冒过脚背,并无下沉迹象,他也跟了上去。那人越走越快,自信满满。怎料脚下一滑,落入一旁流沙之中,瞬间身子有一半没了进去,他又动几下,沙土已然埋到胸前。 “别动别动!” 小乙大喊,那人不敢再动,两手上举,那下沉之势顿减。 “拉住我手,身子尽力向前弯曲!我一点点把你拉上来!” 小乙趴“小路”之上,一手紧紧抓住那人,一点点用力,那人到了生死之际,也相当配合,好一会胸口方才出来,他向前屈身,小乙这下方才能使上力,终于将他拽了上来! 身后唐门弟子斥道, “你慌什么慌!不要命了?若是一个不小心,死了都找不到尸身!” 几人一同过去之后,再看那一片沙土,又慢慢恢复了往常平静。小乙对几人道, “已然过了四关,这最后一关便是木了,也不知还有何种机关等着我们!” 几人却是忧心忡忡, “不瞒你说,我唐门善于使用木器,就拿我们的巨堡来说,也是以木为主体,辅以铜铁之类建成。这一关,只怕不易过的!哎,不知是何人泄露了我唐家秘密,真是可恶至极!” 不再多言,小乙与几人一齐继续往前,来到一处密道岔口方才停下。小乙不敢擅自进入,停下来观瞧, “这里两条路,不知如何走?” “咱们不如兵分两路,若有情况,马上通知对方!” 小乙摇摇头道, “咱们人也不多,若是分开,遇上林梵等人,如何能够对付得了!” “这密道不大,近距离时,这弩箭杀伤极大,我们三人守住这一条道,应该问题不大。若是只选一条,没准会跟丢!” 小乙想想也是,于是众人分开两队,各自分开入内。行不多时,竟是又碰了头, “咦,这竟然是相通的,两边都能走!” 小乙也觉奇怪,正疑惑间,身后巨石落下,把那出口堵得严严实实。几人全被隔在外边,再也无路回返。几人尝试推动那巨石,可无论如何努力,那巨石始终纹丝不动,也许只有从里边方能将那机关开启。 “咱们触动机关了!只怕要被困在此处了!” 小乙回他道, “别急,没准还有其他方法!” 那人却是摇头, “这密道如此重要,只要机关开启,该是不容易逃脱了!” 几人倒是想得开,很快平静下来, “我们死了倒无所谓,只是连累了你!希望那恶贼也被困住,我们即便是死,也值了!” 小乙回他道, “先别说这丧气话,咱们一同进来,也定要一同出去,还要带上那恶贼的头颅!” 小乙对那几人深恶痛绝,恨不得马上将他们置于死地!几人相互点头,下定决心继续往前。刚走出两步,便听得密道传来一人暴躁怒嚎, “是谁他娘的触动了机关!老子把你全家都砍了喂狗吃!” 嚎叫那位不是林梵,又是何人! 正文 四一 势不两立不死不休,擎天一柱改地换天 “那恶贼怕是也被困在这里边了!” 小乙低声对几人说话,几人只是点头,却是兴奋起来,双手紧握箭匣。几人紧挨着继续往前。 忽听得前面有人痛哭叫喊,又有人乱叫起来,动静也大了起来。只听得林梵大声斥责, “他娘的,早说了别乱跑,你们想死,可别拉上爷爷!妈的,送你狗日见你祖宗去!” 小乙几人冒出头来,正好看到那林梵手起刀落,将他身边一人头颅砍了下来。那死人头飞得老远,落在地上之后,还被几只利箭穿了颅。林梵此时也看到了小乙几人,大骂起来, “狗日命还挺大,竟然没能把你们弄死!” 话音未落,这边的飞箭也已然来到跟前,由于隔得远,林梵早有防备,挥刀轻巧挡开, “想杀爷爷我,你们还不够格!哼!” 林梵转身便逃得不见踪影!两人飞快追了上去,小乙没来得及拉住二人,这木质栈道两边数把飞刀已至,瞬间割破二人喉咙。二人双手捂住,那血却喷得极猛,从手缝之中溅了出来。小乙几人虽然很想去救,可这般过去,也难逃一死! 林梵尚未走远,听到这边动静,又折返回来,大笑起来, “痛快痛快!倒是死得干脆!哈哈!哈哈!” 小乙怒道, “狗贼林梵,今日你跑不掉了!所有出路已然堵死!” 林梵咬牙切齿道, “若是出不去,我就拿你们垫背,一个都别想死在我后边!” 说完,他又往前去了! 小乙这边痛苦万分,不知接下来又当如何。 “看这两边缝隙,也不知还藏有多少把飞刀!” 小乙点点头道, “我这有条链锁,挂上一块石头丢到里边,看是否能够启动机关。” 众人同意,小乙便这样去做,可无论怎样,都引发不了机关。 “奇怪,莫非只有人站上去才行?” 小乙忽然想到什么,又道, “两位大哥已经死了,咱们,咱们能否用他们的尸体……” 这话他说不出口,其余几人倒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于是小乙丢出链锁,将一人尸身勾住往回拉。说来也怪,这尸身过来,却未能触发机关。 “小乙兄弟,我看咱们全都趴着过去就行!我先去了!” 他匍匐在地,慢慢向前挪动,确是没有危险,他到达栈道另外一侧,举起箭匣,小乙与那剩下的四人在他的掩护之下,挨个爬了过去。 那边又有人中招,林梵的怒骂之声再次想起, “狗日的,怎么又触到机关!” 小乙心道,这声音如此近,应该就在前方了。 “他妈的,以前的方法竟然失效!砍死你们,砍死你们!” 林梵又在抱怨,小乙听那动静,至少有两人被人砍死当场。这人魔当真是杀人不眨眼的主!转过一处弯道,林梵就在不远之外,他抓起一人,朝前丢出,那人身子刚触及地面,便被一排竹筒穿胸而过。 “狗贼林梵,你竟然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林梵狠狠道, “他又不是自己人,更何况,即便是自己人,为我探探路,又有何不可!” 林梵身边还有那白化人,另有五名手下,都吓得瑟瑟发抖。唐门弟子二人放箭掩护,三人向前移步,只是离得稍远,杀伤不强。林梵又抓起一人,那人在半空蹬腿,可一点用处也没,只啊了一声,又被丢了出去。没有意外,那人没了生还可能!他刚一落地,地面张开一个大口,将他吞了进去,下边便是尖刺,在他身上扎了数十个窟窿。 “怎么得了,怎么得了!我叫你们别乱来的!” 林梵吼完,又要去抓人,怎知那白化人手下早已怕极,竟是对他动了手!林梵又是何人,手起刀落,那剩下的三个手下,也只坚持了几个回合,便被他砍死当场。 “找死!” 他看着白化人,道, “你也要对我动手?” 白化人赶忙表示顺从, “不敢,不敢!” 林梵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又道, “那赶紧去探路!” 白化人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正犹豫间,唐门弟子已然摸到了近前,他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朝前走。林梵跟在后头不远,连那走路姿势也都与白化人一模一样!也不知是机关用完,还是白化人运气太好,二人竟是一直走到了一宽敞洞穴之中。小乙几人由于跟得近,也没有遇上什么危险。于是,双方在这洞穴之中相遇,紧接着,飞箭激射而出,林梵手段狠辣,所有飞向他的箭,都被他用白化人身子挡住。 “你,你……” 林梵丢下白化人,回他道, “你什么你,你为我而死,真是太值了!快死吧,我也才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他把那大刀举至眉间,作战斗姿势。这边唐门弟子箭也发完,纷纷取出腰间利刃,小乙长棍在手,站在最前。 “小子,你还真是黏人得很!这样,咱们啊就不打了,还是想想如何出去才是!” 小乙还未回话,唐门弟子已然开口, “你这恶贼,到现在还想耍花样!你无需再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几人一同上去,将林梵围在当中,小乙在林梵对面,二人目光相接,杀气渐浓。 “想要找死,可别怪我刀快!” 林梵攻了上来,一刀直直捅来,小乙用棍与刀接上,林梵一个转身,刀身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圈,从下往上又砍过来。小乙不敢接这锋芒,用棍向后一弹,躲了开去。林梵大刀又至,此时又从上方来袭,小乙举棍格挡,正欲踢腿,那林梵长腿已到,正好踢中小乙小腿,小乙微微向后一闪,卸下力来。大刀与长棍相接之后,又侧向滑来,欲要断小乙一手。小乙赶忙放开这手,另一手轻巧一送,长棍绕了一圈,另一头又回到了那手掌心。 “好小子,倒还真有些本事!今日若不杀你,你以后还真没准是个难搞的对头!” 林梵大放厥词,小乙正色道, “我今日定要为民除害!” 刚才二人交手,那唐门弟子一点也插不进手来,这近战功夫,真是差了太多,不过瞅准机会,给林梵来上一刀一剑,倒也能够帮上些忙! 小乙林梵又战在一处,在这洞穴之中追逐起来,一唐门弟子上前,正好挡在林梵身前,林梵一脚将他踢飞。那人跌倒,似是撞到了什么东西。这洞穴抖动起来,里边众人站立不稳,纷纷摔倒。 “狗日又碰到什么了!” 林梵倒在一旁大骂!这洞穴四周现出好些个洞来,有些声响从里边传来,吱吱吱的响个没完,让人好不难受。小乙林梵一同起身,那洞中之物也从四周跳将出来。小乙一看,大惊失色,林梵哇哇叫个不停, “他娘的,有没有搞错,竟然是木头人!” 那木头人只半人多高,有一个头,两只手臂张开,只有身子没有腿,最下边似个半球,在地上转个不停。那一双手转动起来,攻击范围倒是极广。 木头人来得飞快无比,也不知是从多高的地方掉落下来。林梵用尽全身力气砍向一只,可那刀也只削掉它一条胳膊,另一只转了一圈,重重击在他手臂之上,差点把刀也给击落。小乙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后背被击中一下,胸口气闷,好长时间才喘过气来。那唐门弟子更惨,两人被打断脊柱,一人破了脑瓜盖,还有两人运气好些,守在一处洞口,那里并无木头人下来。 “小乙,快到这边来!这洞里没木头人!” 小乙看那边确实安全许多,四处躲闪,转移过来。林梵也发现了这边,朝这里赶来。四人见面又斗了起来,不知不觉进入到了那洞中。洞中狭小,武器施展不开,就只能肉搏了。林梵用不上刀,就没这么大杀伤,三人斗他一人,还是占了上风!林梵被一唐门弟子抱住,他右腿被另一人咬住,痛得破口大骂起来, “你他娘的多大了,还咬人!哎哟!” 他奋力蹬腿,好容易才踢开那人,可过不了多久,那唐门弟子又扑了上来。小乙也没闲着,和林梵互相来往相击,各自中了许多下,脸上浮肿起来,慢慢没了感觉。 “你这臭小子下手这般狠,老子可要对你不客气了!” 他又被那唐门弟子咬了大腿,哇哇大喊起来。几人打斗好久,在这洞中四处乱窜。洞里有东西过来,小乙一看声音来处,一只巨大木球滚了过来。林梵大喊一声, “快趴下!” 他并不是要提醒别人,只因几人纠缠在一起,若是都不趴下,都要死在这球下。林梵不顾一切朝边上挪动,好容易才背着两人躺到边缝里,小乙看那球来势,也是不敢抵挡,在另一侧平躺下来,刚好躲过木球攻击。木球擦身而过,力道十足,小乙不知这球是用何种木材制成,竟然这般坚固沉重,他想,莫非是木质结构之中,还填有碎石。 木球跑远,四人又在一处厮打,林梵被这无赖打法激怒,边骂边打,可仍旧占不到任何优势。他气急败坏,往另一侧一看,又是哇哇叫喊起来, “他娘的,又来啦!” 果然,那边又来了一只木球,与之前那个相差不大。又似刚才那般,林梵不仅救了自己,也救了想要与之同归于尽的唐门弟子。木球不断来袭,四人打到后来,都没了力气。老在此处也不是办法,四人腾挪得老远,那木球好长时间没来,应该是出了它守护的区域。 前方亮极,林梵大喜,不住往那边爬去,也顾不上被小乙击破的鼻子。唐门两弟子早已无力,却仍旧死死抓住林梵。林梵甩也甩不掉,没办法,只能带着他二人一同前进。小乙也没闲着,不停朝他招呼。林梵只一手与小乙相搏,哪里会是对手,鼻子被打歪,两颗门牙也是不翼而飞。 好容易来到那处光亮,小乙抬头一看,只见这是一极深的井底,往上数十丈,便是井口。从这里往上看去,能见得一小块蓝天。林梵大笑起来, “哎呀,哎呀,不打了不打了!咱们可以逃出去啦!” 唐门弟子哪里管这许多,仍旧死死将他扯住。林梵求生欲一来,两个弟子如何拦得住,很快就被林梵甩开,再爬不起来。如今只是小乙与林梵对打,双方武器都别在身后,没来得及取下来,于是还是双拳互殴。二人斗得正狠,头顶却是暗了下来,二人相持住,同时往上看去,只见一根巨木不知何时已然塞满了洞口。 巨木向下滑落,速度极快,眼看就要将二人压成肉泥。林梵发狠一推,与小乙朝不同方向倒去。又有东西扑向小乙,将他朝后推去,这才堪堪躲过那根巨木。巨木砸到地上,又在地上砸了数尺下去。由于力道太大,各处通道坍塌下来。那唐门弟子本来尚存一口气,现如今被活埋在此,另一人,则为了救小乙,被巨木砸入地下,也不知还有没有一块骨头完完整整。 “你他娘的满意了么?” 林梵没被巨木砸着,可那密道坍塌下来,将他身子全部掩埋,只露出半个头来。巨木另一侧,小乙也是一样,刚好能够呼吸。 “只要你死了,也值了!” 林梵怒道, “咱们都是从大理过来的,就不能和和气气的么?非要斗个你我活!哎,我这腰啊,只怕是断了!” 小乙也没好到哪去,他双腿巨痛无比,慢慢又没了知觉,他想到以后没了双腿,又如何继续行走江湖,心头多少还是有些难过。可现如今,即便想要出去也是难于登天,双腿不在了,也就没甚要紧了。 二人身子都动弹不了,只能张张嘴说说话,林梵长叹一口气,道, “没想到,我英雄一世,竟与你这臭小子死在一块!” 小乙回道, “你英雄一世?你祸害一世还差不多!你这般死法,真是算你的福气了!” 林梵也不恼,又道, “你小子也是一根筋,不懂得变通一下,若是当时听我的,没准我俩一起逃脱生天了!哎,我不服气啊,不服气啊!” 小乙回道, “我也是倒了血霉,才跟你死到一处!” 林梵忽然低声下来, “小乙啊,你说人死后会变成什么?” 小乙哼了一声,道, “你死了不就知道了么!” 林梵有些失望,又道, “我杀了这么多人,你说我死后,他们会不会来和我算账?” 小乙回他, “你死后,马上就会被他们撕碎!” 林梵嘿嘿笑了起来, “不会不会,我死了,也照样可以把他们一一砍成两截!” 小乙又道, “你真是恶到骨子里了!” 林梵身子巨痛,喊了几嗓子,好容易才恢复过来,道, “你看,外边天快黑了!咱们也离死不远了!” 小乙将脸往旁边靠了过去,只见得一丝微微光亮,他眼中忽然出现了好多人,白青,童陆,还有葱头蒜头,姐姐、月儿……他微微一笑,轻声道, “你说,我们死后,他们会经常想起我么!” 林梵想要呸上一口,可气息不足,只吐到一半,又咽了回去,反倒将他呛得咳嗽起来, “想你个大头鬼!若不是你碰到了机关,我又怎么把命葬送在此处!” 小乙问他道, “我们碰到了机关?” 林梵又咳了几声,道, “你他娘的什么都不知道,就乱闯密道,不是害人害己么!这金火水土木,其实都不简单,若是时辰不对,想要过去,很不容易!木这一关最是难走,可若没有开启机关,按照方法来走,也就多死几个人的事,可一但机关开启,便只有被困死在里边了!” 小乙还不明白,又道, “你还没说,我们如何开启的那机关?” 林梵回道, “还不是那岔口!木这一关,进出口都有,你若是只走一边,便无事。若是分开两路,哼哼,两边石门同时关上,再也打不开了!” 小乙有些好奇,又问, “这唐门机密,你又是从何处知晓的?” 林梵又咳嗽起来,好一会方道, “老子现在不想跟你说话,听你说话都难受。” 二人都累极,好容易喘匀了气,那眼皮又打起架来,小乙不敢闭眼,生怕这一闭上,就再也睁不开了。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四处漆黑一片,静得出奇,只能听见二人喘息之声, “喂,你死了么?没死跟老子说说话!” 林梵悠悠说来,小乙也觉说上几句,能够精神一点, “你不是说不想和我说话么?” 林梵又咳嗽几声,回道, “这里中间一根木头,两边全被堵死,咱俩又被活埋一点动弹不得,也只有等死了。有个人说说话,总比闷死要强上一些!” 小乙道, “那机关开启之后,这木阵之中,又有何种变化?” 林梵道, “这就不知了,不过破解方法完全变了,更多了许多陷阱。最最关键的是,这石门一但放下,只有待到下次月圆之时,方能再次开启!” 小乙估算一下,离下次月圆尚有十日之久,这里没吃没喝,又受了重伤不能动弹,如何能够抗住! “所以,我俩只有在这里等死了!” 林梵叹了口气,道, “是啊是啊,没救了!没救了!” 小乙又问, “既然都要死了,跟我说说你怎么知道这密道的!” 林梵想了想,回道, “我本来也是过来凑热闹的,没想到把命也给搭在这里了!哎,那个滚千刀的王八蛋!” “那王八蛋是谁?” “是个阴险狡诈的家伙,老子要是出去,非得把他的王八头给砍下来!” “那人功夫不好么?” “呃,我打不过他,哎,这事也难办了!” “……” “你看,那儿有几颗星辰呢!” “啊,是啊,好看得很!” “反正也要死了,不如从头跟我讲讲吧!” “那好!” “……” 正文 四二 一线天地恶贼为伴,命不该绝死而复生 “从什么地方讲起呢?” 林梵问小乙。 “就从那日崇生寺一战之后开始吧。” 林梵点点头,调匀呼吸,慢慢说来, “那日也当真凶险,差点小命不保。那事,也与这家伙有关!若非他从中牵线,我又如何能够与那太子相识。哦对,现在是皇帝了!我好容易逃了出来,浑身是伤,他也似能猜到一切,早为我准备好了车马药品,还有养伤之所,一点儿也没耽搁,我便出了大理城。一切都很顺利,我按他说的,去往峨眉养伤,那里山好水好,又是清静无人打扰,伤也好得极快。那家伙过了两月才来看我,我和他大打一架,可伤刚好,他本来也厉害得很,我反而吃了大亏。伤口开裂,于是又多养了一段时间。” 小乙听得仔细,这林梵已然这般厉害,对上那人,却是没有胜算,那人又是何等厉害!林梵呼吸几次,继续说来, “他说有事要回大理看看,我本来也想跟去,他却不肯,说是安排下一场大戏,我这冲动性子,去了只怕要误大事。没办法,我就继续留下来了。不过峨眉也真是好玩,你可不知道有多少人去那求佛问仙,大姑娘小媳妇可是多得很啊!” 小乙怒道, “你,你……你无论到哪都不忘作恶!” 林梵兴奋起来,却是引发咳嗽,好长时间方才停歇下来,他闭眼休息好一阵,又才继续, “我也救下过一人的哇!见到她时,她正准备跳崖,被我一把拦住!那小娘们儿,啧啧啧,长这么漂亮,那胸那屁股,哎呀,我怎么可能让她那般死掉!我把她带回去暖床,嘿嘿,那日子过得真是舒畅!她说她家就在峨眉山下,被恶霸欺负,已经只剩她一人,我这暴脾气,哪里能忍,提刀下山便把那恶霸一家全给砍了!我的女人也敢欺负,想死不是!” 小乙回道, “看来恶人自有恶人磨,那女子后来如何了?” 林梵笑道, “那家伙回来,见到这女人,十分不喜。我没办法,把她打发到山上道院做了道姑子。那家伙回来,心情倒是不错,后来才发现,他还带了一人回来。那人精瘦精瘦,整天叫唤着要杀将回去,把他儿子给抢回来。我不喜欢这人,于是什么都没问。过了几日,那家伙说要找点事来做,还说可以为这人筹集一些本钱,来日才好回去继续做大事。我这也是无聊,便让他把我也给带上。没想,却是来了唐门!” 小乙打断他道, “你先等等,那人,那人长得是不是很黑,还有,右脸之上是否有一刀疤,看上去不像是新伤!” 林梵疑惑问道, “咦,你难道认识那人?” 小乙长叹一声,回他道, “若我猜的不错,那人便是建昌府乱军首领,我与他交过一次手,他离叛乱成功,也只差一步了!后来见他死了,还是我亲手埋的!不过我见他最后一眼时,隐隐觉得那脸变幻了模样!” 林梵想要点头,却是不能,他转动两下脖子,又道, “那家伙鼓捣的东西太多了,没准是找了个替死鬼。” 小乙心道,林梵口中的那家伙,只怕与唐门多有瓜葛,因此才如此熟悉这密道情况。林梵的话着实不少, “那家伙跟我们说了这密道,按照他所说的,进来十分顺利。我到时,你也在场,后来的事,你都知道的。” 小乙问他, “你说的那人没有跟你一同进来?” 林梵想了想,回道, “那家伙只跟我说了时辰,就带着那人走了,至于干嘛去了,我还真不知道!” 小乙又问, “那白化人也不是与你一同前来的?” 林梵回他道, “那个白脸家伙,看起来真是恶心!我曾经见过他几次,每次都是苦大仇深的样子,太讨厌了!听说与唐家有仇,应该也是那家伙找来对付唐门的。唐门这般势力,有几个仇家倒也不足为奇。哎,这坏人啊,总是死在太过拖沓,不能一招制敌!若是我来,哪里还有你们的活路!若不是用人探路方便一些,我又怎会愿意跟他一路!” 小乙思索片刻,又问他道, “按你说的,那阿则应当还未出现,若是藏在暗处,只怕还会对众人不利!哎,可惜我现在无法动弹,否则定要将消息带出去!” 林梵哈哈大笑起来, “你别做梦了,那人早说了,石门降下,月圆之时方能再次开启,没人能够进来啰!嘿嘿,你说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小乙想都没想便回他道, “我当然要看着你先死才是!” 林梵干笑两声,又不住咳嗽起来。 “你这小子表面看起来老实,其实心里头坏得很!嘿嘿,与你一齐死掉,倒也合适!” 小乙呸了一口,道, “跟你死在一处,真是太让人难受了!” 二人你说一句我回一言,再看那巨木上边,有了一丝光亮,天已经亮了!林梵看着上边,又道, “这时间过得真快啊,竟然天亮了!我这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真是命苦啊!” 小乙也没好到哪去,轻轻一动,便是筋骨巨痛。二人为保持清醒,依旧对话不止。忽的,地面颤动起来,小乙只觉整个身子就快炸裂开来,痛苦非常。林梵大骂起来, “他娘的,就不能给个痛快么!” 话一说完,巨木落了数尺下去,小乙林梵也随之下坠,重重的摔到一堆泥土之上。小乙痛不欲生,可他能感觉到身上的土去了大半,呼吸也顺畅了不少。他仔细查看周围,不太能够看清,但能感觉四周空间不小,应该是一处洞穴。林梵哇哇叫喊了几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就说我命大嘛,这都死不了!” 小乙问他道, “你能看清这里?” 林梵回他道, “夜路走太多了,自然就能看清了!就像作恶人一样,杀人杀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这解释也够特别,小乙又问, “我们这个样子,你确定还能摸出去?” 林梵嘿嘿干笑, “总是比刚才有些希望吧!” 小乙心道这恶人,倒是有股不服天不服地的劲头!他尝试挪动身子,虽然疼得厉害,倒也能够稍稍动下了。林梵顺着石壁摸索,虽然腰断了,却还能用力拉伸,当真是个极能忍耐的人物! “我说小乙,我好像发现了一个茶壶!” 小乙有些好奇,回问他道, “你确定是个茶壶?” 林梵又道, “也许是个尿壶!不管他,总之这儿定然有人来过!” 小乙也摸到一个东西,似是一条腰带,他惊奇道, “我寻到一条腰带,正好用来把腿固定住!” 林梵道, “给我也找上一条!哎,我这腰断了,只怕还要找上几块木板来才行!” 小乙不理他,只顾绑腿。 “咦,咦!小乙,你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 小乙仔细闻了闻,惊道, “酒!这里竟然有酒!难道,难道是有人在此处窖藏了酒水?” 林梵大咳不止,小乙问他, “你还行不行,是不是快死了?” 林梵缓和过来,回道, “托你的福,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咱们还是先找着酒来,把伤口清洗一下,顺便喝个痛快,现在想想,做个醉鬼也不错啊!我这鼻子又堵上了,他娘的!” 二人一齐去寻那酒,小乙在前边爬,林梵跟在不远之后。 “小乙,好像就在前边了!” 小乙双手果然探到一只小坛,他打开坛口闻了一闻,大喜过望道, “还真有酒啊!这坛都没开封过,也不知放置了多少年!” 林梵急道, “快,快给我喝上几口!” 小乙大喝一口,递给林梵,道, “看你也是快死的人了,赏你一口!” 林梵接过酒来,笑个不停,回他道, “咱们真是有缘,这酒啊,算是你请我的,来日若有机会,我再回请你三次!” 他小心翼翼喝酒,生怕洒了一滴下来。酒坛不大,一人一口便喝完,林梵把坛倒竖起好长时间,这才放了下来, “小乙,还有没有?这酒也能当饭吃,咱们有了它,活个几日不成问题!” 小乙回道, “哪有这许多酒!我刚才已然寻过了,就两坛,一坛碎了,只剩这坛!” 林梵有些沮丧,不过很快恢复过来。 “这里既然有人来过,定然是有路可走!咱们顺着石壁找找看,没准能够寻到出去的方法!” 小乙早在找寻,不仅仅是自己心中汹涌澎湃的救生欲,更是为了先行出去,以便将这恶人留下!他四处寻觅无果,趴在地上喘气,却听得不远处有脚步声起,由远及近,他又仔细听来,确认有人过来无误。他心中忐忑,可又希望大增。这山本是唐门重地,定然有唐门弟子重兵把守,这人有很大机会是唐门弟子。但他又想,唐门弟子出来寻人,应当不会只单独一人,又让他陷入不安之中。于是他只是关注着那人动静,不发一声。林梵也是一样心思,半躺着一点也不动弹。 那人四处敲打,又用铁锹之类挖掘一阵,再敲再打,如此反复好长时间这才找准小乙二人所在之处。石壁之上破出一个洞来,那人狠砸几下,容得下一人进出。 “林梵?死是没死?” 那人开口问话,林梵大喜过望,赶忙回道, “你他娘的怎么现在才来?你再晚来一小会,老子就疼死了!” 小乙一听,便知这人就是林梵口中不愿透露真实姓名的家伙。他也不作声,听他二人说话。 “龙柱终于下来,我不得不来看看!你以为这里好找?哪里受伤了,还能不能动了!” 林梵道, “腰断了,我用尽全力,也只爬个三五十步,现在,一点动弹不得了!” 那人回道, “你若再动,这辈子也别想起来了!” 那人说完,忽然又问, “怎么,这里还有别人?” 林梵道, “是个臭小子,你应该早就见过的!” 那人点了火折,过来观瞧,小乙奋力一击,他也没躲,轻轻用手拨开。 “咦,是你!你这小子着实有点意思!你虽未见过我,我可已经跟你打过好些次交道了!” 小乙忍住巨痛说道, “你个恶贼,我定要将你除掉!”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脸上黑色面具也带着些狡诈,他又道, “你啊,腿断了吧!还是多歇着点,否则以后只能坐轮椅了!” 林梵笑道, “你说要不要把这小子杀了!” 那人回道, “你看呢?这小子有趣得很,我倒真舍不得杀他!” 林梵又道, “哈哈,哈哈,我也是,我也是!” 二人十分默契。小乙见那人在这洞中四处探查,那刚喝过的酒也被他拿起来查验。 “怎么,你俩还喝酒来着?这么好的酒,也不给我留着点!” 林梵笑道, “我们二人只是等死,哪里品得出味来!你平日里又不喝酒,谁会想着给你留着!” 那人有些犹豫,还是举起酒坛,也不知有没有喝到一滴。之后,他把两个酒坛装入怀中,继续四处搜索。 “你他娘的找什么东西,快些带我出去啊!这么大动静,很快就会有人过来了!” 那人漫不经心回道, “不急不急!” 他又继续四处找寻,忽然他发现了什么,向前跪了下去,头低到了地上,火折折上,再看不清他做了些什么。 “你在干什么,快些带我走了啊!” 那人磨蹭了好长时间,这才起身,来到小乙身边,摸了摸小乙额头,又按按肩头,道, “身子骨挺结实,也还算聪明。我以前也和你一样,哎,可这人啦,哪能一辈子始终如一!我一会去引他们过来,你千万别再动了,这腿再动,只怕保不住了!” 那人找了些东西,给林梵垫上,抱起来出了洞去。林梵之前也没怎么叫唤,被这人抱住,倒是哭喊得死去活来,也不知是不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这一旦还能活,便一下释放了出来。 二人走后,再无一点声响,小乙慢慢迷糊了双眼。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寻了过来,这次必是唐门弟子无疑了。小乙微微睁开眼睛,看那五六人先后进到洞中,口中喃喃,却是发不出声来。 “在这,在这,还没死呢!真是命大!” “腿断了,快去找些平直树枝,没准还能保住!” “我们找你好长时间,还以为……不过还好,还好!” “……” 小乙眼珠子乱转,想要看清这里一切,可眼睛模糊成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咦,这边还有个死人呢!” “我看看!嗯,早化白骨了,哎,也不知道什么人,竟会死在这里!你俩留在这里看住,我们带他回去,听听老祖宗怎么说。” 小乙被人抬着回去,他想看看这死人,可是什么都看不清。他心头清楚,那人确实是向这死人跪了下去,这二人又是何关系,他实在想不通。这人死了数十年,知晓他的应该不多,不过老祖宗尚在,没准还能为他解答一二。 回程途中,便遇到了白青童陆。小乙发烧不止,神智有些糊涂,二人大哭不止,小乙却反过来安慰他们。 “你俩别哭啦,我这还没死呢!陆陆,把你包包里边的好酒给我喝上两口!” 童陆慌忙取了酒出来,把小乙嘴撑大,灌了一些下去。小乙喝酒十分困难,用了好长时间方才咽了下去。他轻轻笑道, “没事没事,还能喝酒,就没大事!” 白青哭道, “你就知道逞能!看吧,差点把自己命也给丢了!你若是死了,我,我还怎么活!” 她大哭不止,小乙拉住她小手,按捏几下,道, “这不还没死么?我看你这般哭,真是要伤心死了!” 童陆赶紧回话, “青青,你先别哭了,小乙哥见你这般,更不易好了!” 小乙也道, “对啊对啊!你还得想想办法如何治我,否则这下半辈子,就只有靠你推着轮椅带我行走江湖了!” 白青哭笑道, “你现在怎么油嘴滑舌的!可别再多说话了,这山路不好走,回去之后再讲也是不迟!” 唐门弟子爬山也是一把好手,只二人抬着小乙,一路也未有他人换过手,却始终奔走如飞,白青童陆被远远落在后头,待他二人回到堡中,小乙已然在此处等候多时。有弟子赶忙过来接二人上去, “我说姑娘,那小乙太过固执,非要让你亲自为他医治,说这断腿是你练手的好机会!你说,你说……哎!” 白青哭着跑去看小乙,这屋里围了好些人,老祖宗、唐心,还有几位掌柜都在。唐心一见白青回来,赶紧扶了过去, “姑娘,还得你来才行!” 白青口中大喊, “你,你……” 她再说不出口,看那周边治伤工具、药品、热水毛巾一一俱全,她长舒一口气,对众人道, “这里,这里我自己来就可以了,陆陆,你来帮我!” 老祖宗看她这般坚定,也不愿强求,吩咐众人外边歇息。 屋内就只他们三个,小乙笑眯眯看着二人忙活,道, “哎,你俩一齐伺候我,还真是难得啊!” 童陆在他腿上轻轻按了一下,小乙痛得大喊起来,童陆反而斥道, “你这没良心的!还不快闭嘴!” 二人斗起嘴来,倒是转移了小乙注意,白青下手也更加自如了一些。 正文 四三 神仙作恶百姓遭殃,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老祖宗,师傅,你们来啦!老祖宗,你身子怎么样?” 老祖宗和三长老来看小乙,小乙欲坐起来,却被白青按住, “你可不能随便动弹!” 老祖宗笑道, “只有这小姑娘能制住你!我这身子好极,什么事也没有!倒是你啊,得多休养些时日。我们这儿什么都不缺,想吃什么,跟老祖宗说就是!” 小乙回她道, “多谢老祖宗!” 老祖宗又道, “是我们唐家要感谢你才是!白青姑娘的医术还真是不错,你小子有福哟!” 老祖宗看着二人,欢喜得很,接着道, “你呀,就在这里好好养伤,等到伤好了,老祖宗作主,为你俩把婚事给办了!” 白青羞红了脸,小乙乐得合不拢嘴,童陆却是嘿嘿干笑起来, “那月儿怎么办!” 一旁三长老也是黑下脸来, “这事我不同意!” 老祖宗摇了摇头道, “我怎么把月儿给忘了,这可不太好办啰!” 童陆笑道, “老祖宗,你呀就别操心他们的事了,这糊涂账难算得很!” 三长老又道, “不论如何,你要对不住月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小乙不知怎么办才好,他看向白青,白青咬着嘴唇,皱起眉头,看上去很不开心。老祖宗又道, “你这老家伙!说话这么不受听!年青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三长老又道, “老姑,月儿和这小子已经是拜堂成婚了的!这可一点不假啊!” 老祖宗摇头道, “我不想知道,也不愿去管!回啦,回啦!” 老祖宗被人推着走了出去,三长老犹豫了好一阵,这才甩袖出门。屋内又只剩下小乙三人,白青转过头去研磨药材,小乙童陆对视,互吐舌尖。 小乙问道, “怎么没见心姨,她,她现在如何?” 童陆摇摇头道, “她受了太大打击,一时半会只怕不会出来见人,哎,那狗贼真是太可恶了!小乙哥,刚才老祖宗来,本也想问你密道之中发生何事的,她见你伤得太重,也是没忍心马上问来。” 小乙笑道, “所以,你就忍心问了?” 童陆笑出声来,道, “我们不一样嘛!快些说说,那林梵有没有死在密道之中?” 小乙微微摇头,回他, “那家伙命大的很,哎,我也差点死在他手上!” 童陆点头道, “想必里边也是机关重重!你这断了双腿,那林梵为何不趁机下手,将你除去?” 小乙道, “他也想啊,可他腰断了,哪里能用上劲!” 童陆奇道, “他腰断了,如何逃走,难道还有同党?” 小乙点点头,闭上眼来休息,童陆又问, “小乙哥,小乙哥,先别睡呀,你可已经睡两天了!” 小乙已然睡着,他梦到了林梵,只是这次,二人推杯换盏,喝得好不痛快! 转过天来,小乙心情大好,他双腿被架在轮椅之上,童陆推着他四处转悠。正好遇到那小毛儿,小毛儿神色匆匆,只是与三人咧嘴一笑,又忙去了。小乙问童陆道, “这小毛儿怎么这般奇怪!” 童陆回他道, “小毛儿现在可得意了!以往常在四长老身边,识得他的人虽然多,可也没甚太大影响,这猛然成了唐门上上下下的大英雄,真是一时风光无两啊!” 小乙笑道, “孤胆英雄啊!当真了得!” 童陆回道, “那是,我也见到的,真是太厉害了,若不是吃了兵刃的亏,那林梵还不一定能够胜他!啧啧,真是没看出来,一点儿也没看出来!以前看他那般窝囊,还以为就是个软瓜,没想真人不露相,却是个飘逸非凡的大侠!” 几人说笑一阵,便有人来传话, “几位小侠,老祖宗有请!” 老祖宗头一日已然来过,此时请几人过去,只怕也是要问小乙密道之中发生了何事。几人一齐来到老祖宗那里,老祖宗十分欢喜, “快过来,咱们坐下说话。” 童陆回道, “老祖宗,小乙哥可一直坐着的呢!” 老祖宗大笑起来, “小乙也和我一样,坐上轮椅了!” 童陆推着小乙过来,那小毛儿也在,他过来帮忙,表情有些不太自然。童陆打趣他道, “怎么,我们的大英雄还会害羞?” 小毛儿低头,细声细气回道, “哪有哪有!” 三长老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几位掌柜坐在另一侧,喝着清茶。老祖宗将侍女打发走,屋内也就这十来人。老祖宗问道, “小乙,你身子看起来好很多了,是否能跟我们说说后来发生了何事?!” 小乙点点头道, “当然,本来早就应该告知老祖宗的!” 他把密道之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告诉了众人。小乙看众人脸色都不好看,老祖宗不住叹气,小乙问她道, “老祖宗,那人你们都认识?” 老祖宗道, “哎,都是冤孽啊!本是万中无一的龙凤,如今却成了……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啊!” 小乙回问道, “莫非那人也是唐门子弟?” 老祖宗回道, “我也不瞒你,那人确是我唐家子弟,算得上是唐心的哥哥,相差只不过数天而已。他大名唐渺。他从小聪慧过人,学什么都学得极快,待人处事都很有章法,甚得我的欢心,他十岁之时,已然在我唐门有了极大名声。这唐家上下对他也是充满期待,把他看作唐家将来的接班人。他十五岁那年,太祖入川,与西边的乱匪大战数日,各有损伤,太祖派人来向我唐门求助,当然好处也是许了不少。那乱匪平日里也常常欺压百姓,所以掌门人答应下来,我唐家大军加入,那恶匪哪里是对手,一交手便大败而归。” 小毛儿端来一碗茶,老祖宗接过来,喝了一口,又把碗递还给他。她歇息了片刻,又道, “再后来,不知匪军哪里请的后援,反扑过来,太祖大军先行撤退,我唐家大军殊死抵抗,杀敌过万,好不勇猛!可孤军深入,补给又无持续,所以唐家人大多战死沙场。他们的父辈,也大都战死沙场!” 童陆恨恨道, “这太祖也真不够意思,自己跑了,让唐家军为他殿后!那援军难道是土蕃大军?” 老祖宗异样眼神看他, “你这小娃娃,倒是机灵得很!我们后来查过,援军确实是土蕃王派来。太祖只怕也有难言之隐,不愿与土蕃军正面为敌,因而舍我唐家军而去!” 小乙拍椅道, “真是可恶,为他卖命,却反而被他出卖!” 老祖宗又道, “太祖自知有愧,因而给了许多好处,我唐门如今已然成了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帮,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们应该也能够猜到。由于未能及时提供后援,我们的二长老,不堪忍受同门指责,离开了唐门。渺儿,嗯,唐渺正是二长老的亲孙子!他不相信自己的爷爷会犯这样的错误,他极力维护二长老,渐渐与众人疏离。哎,本来是开朗活泼的好孩子,却整日郁郁寡欢。我气不过,将他骂得狗血喷头,他就此离家出走,发誓再不入我唐家门!我其实,其实是爱他的呀!他竟然就这般走了,我病了整整半年,整日以泪洗面。” 老祖宗说完,也是流泪不止。众人上前安慰一阵,二掌柜接她话道, “小渺确实聪明至极,我们一齐学习技艺,他只看一次便能学会。特别是那机关器械,时常会有新的想法,做出的东西也比同龄人精致好多!哎,老祖宗最爱他,可他也最让老祖宗伤心!后来听说他在外面受了很多苦,我们也派人去找他,可他如此机警,真想躲藏,又如何能够寻到。后来,也是听说他教使他人叛乱,这才有了他的下落。不过这消息也不知真假,也许只是误传而已。直到心妹被他捉去,这才确定是他无疑。” 小乙又问, “心姨当年也是被他带到大理国去的?莫非心姨离开甜家父子,也是因为这唐渺?” 老祖宗歇息了一会,恢复了精气神,她回道, “心儿跟我讲了,她趁渺儿有事外出逃了出来。可你们也知道,渺儿,嗯,唐渺机关术学得极好,当然不会任由她离去。可心儿即便是死,也不再留,她虽然也懂得一些破解之法,可唐渺的机关又可是人人都能识破?她身受重伤,来到草海,遇到了那甜老狗。哎,心儿虽然未受皮肉之苦,但精神饱受摧残。她再也无心回来,这甜老狗对她极好,她委身于他,倒也是自愿。她怕自己再次被人利用,对我唐门不利,于是就与甜老狗一齐过活。怎知这好日子没能过得太长时间,唐渺神通广大,还是把她找了出来。唐渺对心儿说,他不会对心儿下手,但对那甜家父子,可没这交情,他要让人生不如死,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心儿没办法,也只有跟他走了。这一走,就是二十多年,真是苦了心儿了!我也知道,他这是做给我们看的!” 二掌柜接着道, “从心妹被他抓走之后,我们唐家避讳再提唐渺的名字,因而好些年轻子弟都从未听说过他。这次他又回来,没想到差点让我唐家死伤惨重,真是罪大恶极、罪大恶极!” 童陆笑问众人, “咦,怎么没见那小九儿?” 二掌柜回他道, “小九儿到成都历练去了!” 小乙疑问道, “这小九儿是?” 童陆赶忙抢话道, “这是老祖宗第九十九个重孙子!也就是这些掌柜们的弟弟啦!” 小乙奇道, “难道就是那日抱着老祖宗哭泣的小孩?老祖宗真是多子多福啊,这大哥和小九儿之间竟是差了四十多岁!” 童陆又道, “你可不知道,前来营救的唐门子弟,也是小九儿带来的,他自己又来演上一出,众子弟将那贼人团团围住,贼人一点都没发现!” 老祖宗面露欣慰之色,那二掌柜问小乙道, “对了小乙,那日为何只有你能够动弹?” 小乙回道, “那日有一小哥给我喝了点不一样的东西,后来他与我倒在一处,还跟我说了些话来着。对了,好像有人叫他二哥,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二掌柜黑了脸,众人说道起来, “原来是这小子,每日不学好,只知道弄些神神叨叨的!” “这小子事后为何不来报,我非把他腿给打断!” “不然现在把他叫来问问!” “……” 老祖宗也来了兴趣, “老二,你这儿子倒是像你,沉迷于这些东西。” 二掌柜低下头来,说道, “小儿不学好,让老祖宗担忧了!” 老祖宗回道, “你这是哪儿的话!专注于制药也是过错?我看啊,是你这老爹当得太不够称职了!” 二掌柜赶忙回道, “老祖宗教训的是!” 老祖宗看向小乙,道, “那小子倒还真有些本事的!白青姑娘这几日没少跟他讨教,想必也多少有些收获的吧!” 白青点头道, “二哥真是很厉害的呢!” 二掌柜听几人这般说话,总算有了些面子。 小乙还有一事要问, “对了老祖宗,那林梵说还有一人过来,也不知捉住没有。那人可是个厉害角色,他是建昌府叛军的头领,手段也是凶残得很!” 老祖宗眼神询问众人,却是无人回应, “右脸刀疤?好像没听说有这样人!不过没事,现如今上上下下都提高了警惕,怎会让他轻易得手!” 小乙点头道, “这就好,这就好!对了老祖宗,心姨她现在?” 老祖宗也未作隐瞒,回道, “放心吧,没甚大事,过段时间就好了!” 小乙忽然觉得有些不太正常,又想不起哪里不对,忽然看到那木刻的鱼儿,这才想起, “咦,怎么不见四长老呢!” 还是老祖宗回他话, “小老四又去钓鱼了!他看我好了,觉得这里没他什么事,就下山钓鱼去了!哎,他这日子过得实在清闲。这小毛儿也是半路回来取东西,这才遇上我们遭袭。这老天爷的安排,当真神奇!” 童陆笑呵呵回道, “若不是这般,那小毛哥可要装上一辈子么!” 众人莞尔,戏说一阵,老祖宗又安排了宴席,众人吃完这才散去。 回到住处,小乙三人又在一处说笑,童陆道, “小乙哥,那唐门密道真如你所说那般神奇?” 小乙回他道, “确实不假!也不知是如何办到的!” 童陆道, “我这几日也问了好些人,可大都并不知情,少有知道的,也是闭口不言。我还听说,这龙柱落下,这密道就算废了!真是太可惜了!” 小乙咦了一声,道, “龙柱?就是差点把我砸个稀烂的柱子?” 童陆不住点头, “不是它又是何物!小乙哥,你可真是命大,以后啊,你也得小心一些,别让我和青青整日提心吊胆了!” 小乙看他二人,心头暖极,将二人之手又攥得紧了些。 “我尽量,尽量!” 童陆来了气,怒道, “尽量?你这次可是两条腿都断了!若是再晚一些,只怕这辈子都恢复不了!还有,多亏二哥帮忙,不然你这腿即便恢复,也只能当个瘸子了!再看看你身上这几处伤,青青足足用了四五个时辰,才把伤口里的泥沙清理干净!” 白青泪在眼中打转,还强笑道, “你以后可千万别把自己命不当命使!再来一次,我怕是要受不住了!” 小乙知道他二人在乎自己,好一番表态,这才缓和了气氛,三人说些其他,便过了一日。 小乙折了骨头,可不是轻易就能好的!三人便在唐门住了下来,唐门也给予贵宾待遇,这日子过得舒爽。 转眼之间,便过了近一月。小乙吃好喝好心情好,恢复得十分迅速,这不,已然能够拄拐独立行走了,众人都惊叹他超凡的体格。小乙三人人缘极好,在这唐家堡中住下,还真是如鱼得水一般。这日清晨,小乙拄拐而行,白青童陆跟在后边说笑,童陆手握几根鱼竿,他们这是要去钓鱼。很奇怪,这童陆本没这耐性,今日却是一反常态,非要拉着小乙白青陪他一同过来。还是四长老的老位子,三人坐下钓起鱼来。童陆把鱼钩鱼线丢入河水之中,问道, “小乙哥,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过来么?” 小乙摇头回他, “你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童陆轻声说道, “你小声点,我还真有些发现!” 小乙白青也把鱼线丢入水中,听他说来,二人有些好奇,都忘记了穿饵。 “这些日子以来,我时常观察,总觉得这唐家堡中还有事将要发生!我叫你们过来说话,也是怕人听了去!” 小乙问他道, “比如何事,觉得有不妥之处?” 童陆回他道, “比如老祖宗吃得越发少了,比如三长老和心姨整日不出门,比如四长老一直没有回来,比如你和白青迟迟不肯成婚!” 小乙回他道, “我看你说的,也没甚大事,老祖宗身子骨时好时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三长老本就不爱出门,心姨心结还未解开,不出门也是正常,至于四长老嘛,我们第一次相遇之时,他就在那雪洞钓了好长时间,此时,只怕也是寻了个极好的地界,独自钓鱼来着!” 童陆微微摇头,道, “小乙哥,总之我们要当心一些!我看你已然可以单独行动,若是可以,咱们现在就下山去吧!我听说蒜头前辈在成都耍得开心至极,真是让人羡慕!” 小乙想了想,这已然白吃白喝一月,若是再有叨扰,还真有些过意不去。三人计议已定,便要去跟老祖宗辞行。 正文 四四 大病初愈心向远方,扶摇而上平步青云 “这伤都没好,怎么就要走,不许不许!” 老祖宗直摇头,不肯放他三人走。小乙道, “我这已经可以自己走了,老祖宗你看!” 小乙拄拐走来走去,老祖宗又道, “你这小小年纪就断了双腿,现如今和我这老太婆一样,哎,我这心里啊,真是过意不去!” 小乙回她道, “老祖宗可不能这样说,唐门无事,也就是最大的好事了!” 老祖宗叫白青过去,拉着她手道, “你们三个都是好娃娃,若是走了,老祖宗还不得天天念想啊!” 小乙回道, “我们也舍不得老祖宗!不过在这里久待下去也多有不是,我现在腿刚好些,正好活动一下!” 老祖宗又看了看他双腿,皱起眉来, “这山路艰险,你这样只怕不行。我看还是让人抬你下去才好!不对,还是再休养一两个月才是!” 童陆笑道, “老祖宗,你就别再担心了!二哥的药确有奇效,加上我们白青妙手这么一搅和,真是药道病除。你看他用起拐来,已经熟练得很,与常人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了!” 老祖宗无奈摇头,道, “那好,我让人准备些干粮钱财,你们带在身上。若是有闲功夫,定要回来看看老祖宗!” 三人当然说好,于是侍女下去吩咐,老祖宗和三人又说了一阵。小乙轻声问老祖宗道, “老祖宗,心姨她,她没事吧?!” 老祖宗叹了口气道, “她不敢见人,哎,谁能受得了那样侮辱!再给她一些时间吧!你们先去吧,我自会跟她解释的!” 又说一会,小乙三人这才告辞去了。 出了房门,三人十分轻松,又去跟熟人道别,不过四长老外出钓鱼去了,未能见到他一面。出得堡来,却刚巧碰到了小毛儿。小毛儿又是那匆忙模样,还是童陆先打招呼, “嘿嘿,小毛儿!老祖宗什么事都让你去做,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 小毛儿低头回话, “哪有哪有!” 童陆拍拍他肩头,笑道, “你这也太低调了吧!我们啊,就先走了,你有空跟四长老说上一声,我们有空再来看他!你呀,以后厉害了,可别忘了我们呀!” 小毛儿很是客气, “怎么会呢!我还要仰仗几位呢!你们这就要走了?” 童陆回他道, “对呀,老祖宗还让人备下了人轿,却被他无情拒绝,我真是命苦啊,这包里东西可不是一般的沉!” 小毛儿道, “小乙哥,你这腿可经不住这般折腾,我看还是让人送你们下去才好!” 小乙赶紧婉拒道, “不用不用!你呀,还是去忙你的事吧!我看你这忙活起来,没日没夜的,怎会有这么多事情要办!” 童陆道, “人家受重用了呗!你看四长老那样子,一点事也没有,不也只就相当于了挂个虚职么!” 小毛儿急忙道, “长老年轻时候忙得太多,这年纪大了,也是时候放下一切颐养天年了。” 小乙叹道, “我这养伤一月,本想寻他一同钓鱼,可死活寻他不得。对了,他到哪里钓鱼去了?” 小毛儿回道, “老祖宗身子好了些,长老便呆不住了。我本跟他一起,要去往蜀南竹水钓鱼。他不知从何处听说,那里能钓到醉鱼,那鱼儿每日都似喝醉一般,游起水来摇摇晃晃。走至半路,我便被他赶了回来,说是要取些清酒过去喂鱼。我这一回来,就一直没能回去,若是再见到他,也不知会如何教训我!” 小乙笑道, “你这可是整个唐门的救星,他又怎会再说你!看你这么忙,就不打扰你了,你快些去吧!” 小毛儿向三人辞行,三人慢慢往山下行去。刚行不远,一队人马回来,其中有一十来岁小孩,虽然年纪小,却是异常老成,正是那小九儿!小九儿一见三人,赶紧奔了过来。童陆迎上前去,跟他来了个满怀, “嘿嘿,我的小九儿,你这十日不见,又长高了一头啊!” 小九儿心中有话,却不知如何表达,只是轻声回他, “没有,没有!” 童陆扶住他双肩道, “怎么,小公子,外边好不好玩呀?” 小九儿半天只说一句, “不是去玩的!” 童陆又道, “你想不想去成都,不然跟我们一齐?我这正好缺个能搬能抬的,我看你呀,正合适!” 小九儿双手摆个不停, “我还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做呢!” 这小九儿怪可爱的,童陆捏着他脸道, “你若不愿帮我抬东西,那还不得表示表示?” 小九儿摸摸头,回道, “可我没钱呀!” 童陆直摇头,又道, “好吧,把你这腰带送我如何?” 小九儿解下腰带递给童陆,自己用双手把裤子提住。小乙笑出声来, “他逗你玩呢!你快回去跟老祖宗复命吧!完事就赶紧歇着,出门这么长时间,肯定累坏了!” 小九儿道, “我不累,你们,我……” 童陆笑问, “你是想去送送我们?” 小九儿点点头,童陆又道, “好啊,好啊,直接把我们送到成都去吧!” 小九儿知道他在跟自己玩笑,闭嘴不言。白青过来拉住小九儿,温柔道, “好啦陆陆,你知道他不爱讲话,就不要再逗他啦!小九儿,你呀,还是先去看看老祖宗才是,她可想你了!至于送我们嘛,有这心就可以了!” 童陆把那腰带丢还给他,他绑好之后,辞了三人,然后回去禀报老祖宗去了。小乙看着这小九儿,满心欢喜,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也比他大不了多少吧,你看看他,这么能干,以后唐门就要靠他这一辈了!” 童陆笑出声来, “小乙哥,他可比那送药的‘二哥’还要长上一辈哟,咱们若是与‘二哥’平辈,那可就要比他低上一辈了!” 小乙笑笑, “这名门大族,当真混乱得很!咱们啊,还是快些下山去过普通人的日子吧!” 三人笑着再看那巨堡,虽然早想离去,可此时看来,又是不忍分别。小九儿在堡上朝三人招手,三人回礼,就此别过。 三日之后,老祖宗又招集众掌柜议事,还是在那小厅之内。与上一次相比,多了小九儿,少了小乙三人。 “今日召集你们过来,是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众人听老祖宗说话,她眼中尽是温柔,又道, “我这身子越发难了,所以,打算把这指环交出来。” 众人大惊,二掌柜赶忙道, “老祖宗,你这身子,再活个二十年也不成问题,这事,万万不可心急!” 六掌柜也道, “二哥说的是,老祖宗,我们现在都离不开你的!” “……” 众人说个不停,都无法接受。老祖宗让众人歇下,又道, “我已经过了百岁,还让我管这么大家子事,真是嫌我活太久了么?再说了,若是我哪天去了,你们兄弟会不会为这东西争个头破血流?” 众人不答,又听老祖宗说话, “你们私底下的明争暗斗我都知晓,经过上一次危机,倒是收敛了不少,这点倒还让我满意。我若不在了,你们若是又还似以往那般,怎生了得!” 那六掌柜赶紧跪了下来, “老祖宗放心,我们定当谨记,再不与他人为难。” 众掌柜看他这样表示,也齐齐跪了下来,表示愿意一心一意只为唐门。老祖宗看众人这般,也很欣慰,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过这指环,还得交付于一人,我才能放心。” 六掌柜倒是大肚,回道, “二哥沉稳老练,若是由他来率领大家,我唐家定会更上一层高峰!” “老六,你千万别推卸,我只懂些药理,哪里会制造与经营,我看,还是你来比较合适!” “……” 二人推让一阵,老祖宗笑道, “你俩若是都不愿,那我就把它交给小毛儿了!” 众人一听这话,似是被五雷轰顶一般,人人惊掉了下巴。小毛儿跪倒下来,不敢说上一句。老祖宗看众人模样,开怀大笑, “小毛儿救了我们大家,他虽然资历浅,但有仁心、有担当。这一月以来,我把部分家族事务交于他来处理,倒也干得不错。比起你俩,要细致太多,分寸拿捏也是恰到好处。我一直想要寻个接班人,看他的表现,倒算得上个好苗子!你们,怎么看?” 众掌柜虽然惊疑,但小毛儿毕竟救过自己,这些时日门中办事,多少也有些接触,为人也确实不错,因而他们也不好多说些什么。更何况,现如今大家只为唐门利益考虑,谁来当这掌门,还真是没有太多意见。 二掌柜并不反对,只道, “老祖宗眼力好,他确实是个好胚子!不过还需要一翻考验才行!” 老祖宗回道, “这是自然,我唐门上下数千人,我也得多为他们着想!” 她转向那小毛儿,轻声道, “小毛儿,老祖宗的意思你明白么?” 小毛儿战战兢兢回道, “回老祖宗,我知晓的!” 老祖宗又道, “那好,从今日开始,以三年为期,你要经历无数艰险,为我唐家四处打拼,可有信心?” 小毛儿把头重重磕在地上,大声回答, “我有信心!” 老祖宗难得严肃,正色道, “众掌柜都在此,便由他们来监督,若通过考验,你,便是我唐家之主!” 小毛儿把头都嗑出血来, “定不负老祖宗信任!” 就这般,大事就此定下。小毛儿身份地位一下变得与众不同,做事说话也变得谨小慎微,身怕一不小心出了岔子。 这历练便从处理后山守备开始,他颇有天赋,只是三日,这处守备便焕然一新,各处要地皆照顾到,竟然还少用了二三十人,训练轮岗一个不少,众弟子精气神都比之前好了几分。老祖宗看在眼中,十分欣喜。 这日,小毛儿正在安排事务,却听得老祖宗传唤,他赶忙跟去,却听到了不好的消息。三长老在门口走来走去,不住叹气,看到小毛儿过来,一把将他拉住, “老祖宗快不行了!说要见见你!” 小毛儿眼泪直流,奔进屋去,扑通跪倒在老祖宗床边,唐心擦泪让开,听他大哭道, “老祖宗福寿万代,定会无恙的!” 老祖宗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回道, “我不行了,可还是放心不下我这子子孙孙啊!小毛儿,你知道老祖宗的意思么?” 小毛儿哭了好一会方才止住,回老祖宗道, “老祖宗,我知晓的,你是要我将唐门发展壮大,更胜今日。” 老祖宗欣慰道, “你是个好孩子,这东西,就交于你吧!” 三长老大惊,道, “老姑,这万万不可!他尚未经受过考验,实在难以服众!” 一旁二掌柜也跪下磕头, “老祖宗,这……那个……小毛儿他只……哎!” 他极力表达,却始终无法说出口来。 小毛儿颤抖着回道, “老祖宗,这不可操之过急,小毛儿自知难以扛下如此重担,还请老祖宗三思!” 老祖宗咳嗽起来,待到取下那捂嘴丝巾,尽是鲜血。三长老又道, “老姑,你若实在想要交付,便把指环给小二子,待到三年考验期满,再转交于小毛儿,你看可好?” 老祖宗思索片刻,道, “这样也好,小老三,你就做个鉴证!束儿,你过来接下指环。” 二掌柜上前接下那意义非凡之物,只觉这翠色越发鲜活,握在手心,沉重非常。 转过天来,老祖宗便与世长辞了。众人悲痛不已,二掌柜召回众人,连小乙三人也都听到消息回来奔丧。弟子们伤心至极,只顾流泪,二掌柜对众人道, “老祖宗嫔天之前,将掌门指环交付于我,让我转交给小毛儿!” 有人提出疑问, “老祖宗不是说需要考验他三年么?” 一旁三长老回道, “老祖宗等不了三年了,这小毛儿大家都知根知底,再加上近些日子他的表现,大家应该也都满意的吧!这掌门之位,交于他来处理,再好不过!老祖宗的遗愿,你们不会反对吧!” 三长老虽然不管事,可他的话,倒也有几分分量,他这般说来,应该是老祖宗的意思了。看众人没了异意,二掌柜郑重宣布, “从今往后,小毛儿便是咱们唐家新门主!” 此令一发,便要震动整个江湖!小毛儿从二掌柜手中接过掌门指环,戴在拇指之上,他举起手来,庄严宣誓。刚说几句,却是有人大声质疑, “我说小毛儿,你这就当上掌门了?不知是老祖宗心急,还是你心急?!” 众人回头一看,说话之人细胳膊细腿,肤色白晰,这抿嘴一笑之间倒似个女子,不是童陆又会是谁! 小毛儿并未回话,三长老开口回话, “确实是老祖宗的意思,你们回来,正好能帮上些忙!” 童陆又问, “老祖宗本来已经大有好转,为何病情会突然恶化,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四长老回他道, “这些时日,老祖宗总觉疲惫得很,应该也是太老的缘故。她自知没几日可活了,因而把这指环交出,要给能够带领唐家弟子更上一层楼的人,那人就是小毛儿!” 小毛儿把手握得极紧,坚毅非常。众弟子虽然仍有疑问,但四长老和二掌柜一同这般说来,疑云也大都消去,更多的,只有对老祖宗的离世之痛。众弟子一时无法平静,低声哭泣起来,哭得人太多,竟成悲嚎。 老祖宗的葬礼由小毛儿主持,各项事宜安排得井井有条,倒让小乙三人大感意外。葬礼极其豪华繁复,不过老祖宗执掌掌门大位数十载,有这样的待遇,绝对不会有人提出质疑。 这葬礼整整三日,整个唐门陷入无限悲痛之中,三日之期一过,唐门新的主人便集合众人安排今后事宜。小毛儿大声说话, “老祖宗虽然去了,但咱们绝对不能就此沉沦,为了我唐家,辛苦各位了!” 众人正听他安排,厅后有人大声叫唤, “看把他能耐的,一个月不见,竟然代替了老祖宗?”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好长日子没见的四长老,小毛儿本常伴他左右,可门中出事耽搁,便无人再知他行踪,此时回来,也当真不是时候。小毛儿脸色一变,不敢作声。四长老大步进来,指着小毛儿鼻子大骂, “你个狗杂碎,怎么摇身一变,竟成了我唐家掌门?你把那指环给我取下来!” 这话一点不留情面,众人骇然。 小毛儿看起来犹豫不绝,四长老却是上前一把将他拉住,大喊, “快点取下来!就你这样子还想当掌门?” 四长老说着说着,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黑,他哇的一声,往厅后飞奔出去。小毛儿大声喊道, “四长老暂时不能接受这事实,你们先听二掌柜安排,我去去就来。” 小毛儿追了进去,众人不知发生何事,议论纷纷。二掌柜开口发话,稳定住了大家情绪。 四长老边跑边喊,可这儿哪里有他人。他一时慌乱,竟然跑到死路上来。没有前路,身后一阵风吹来,一冰冷匕首已然到了眼前。四长老吓得双腿动弹不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厅内众人听得里边有些动静,派人进去探查,不一会儿几人出来,大声惊呼, “掌门人,掌门人死了!” 正文 四五 遍撒罗网引蛇出洞,祖孙不认恩断义绝 所有人都慌乱起来,这老祖宗刚走,新掌门没几天也死了,朝谁说理去!他们如临大敌,自发从外边将通道堵住。 “让开,让开!你们再过来,他就没命了!” 那厅后闪出两个人来,一人如小毛儿刚才相同打扮,可脸上一块面皮翻起,竟是个假的小毛儿!他手中小小匕首闪闪发光,架在一老人脖子之上,那人竟是三长老,好不奇怪! 众人见三长老被他控制住,也不敢对他痛下杀手,人群中散开一条道来,让二人慢慢退后。 “懂事!懂事!把武器都给我收起来!” 那人手上用力,三长老脖子之上马上现出一条血缝。众弟子咬牙放下武器,恨不得自己上去,将那三长老换回来。 “阿则!你没有退路了!快些放开三长老,还能留你一条生路!” 那通道之中出来好些人,其中一位拄拐走在最前,大声朝这边说话,不是小乙又是何人! “哈哈,人死不过头点地,我又有何惧。这老头给我垫背,倒也值了!你这小子,三番五次坏我好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小乙大声回他, “你作恶太多,若不回头,必将遭受天谴!” 那阿则大笑, “比我凶恶之人多了去了,老天爷可没这么多精力来管我这号人!你,还有你,你,快些把武器放了,否则他立时没命!” 小乙慢慢放下棍来,扶住双拐。他身边四长老大急,冷汗直流, “老三,你脑袋可别耷拉下来啊,那刀子看起来快得很!” 三长老半眯着眼,撕扯着声音回道, “你们不用管我,快些把他杀了,我这把年纪,早活够啦!” 众人哪会动弹,三长老倒是急了, “你们难道要我来么?” 三长老身上向前,便要自己去迎那刀锋,那阿则早有防备,从背后将他提住,血缝大了一些,可想要人命却仍是不能。众人惊呼,再不敢动弹。 “呵呵,这老头倒是有些脾气,对我胃口!快给我备上一匹快马,要快!” 马上有人去准备了,如此顺利,阿则也是万万没想到。 “阿则,你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揪出来!” 小乙对他大喊,阿则却是大笑起来, “你有这本事,那就不用断掉双腿了!” 有人来报, “马备好了,还请放了三长老!” 阿则冷笑道, “唐家弟子倒是懂事!我下了山去,自然会放了他!” 众人让开一条道来,阿则挟持着三长老慢慢向那铁笼移去。三长老咬牙道, “小乙,你莫要负了月儿,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他手中抛出一物,直直飞向小乙。那物应当是藏于袖中,阿则一时未能发觉。小乙接住那物,只见被红色丝巾包裹住,又有金黄细线缠绕绑紧。 三长老大声叫喊,虽然未能挣脱阿则束缚,上身却是旋转起来,侧方扑向那匕首。阿则虽然早有防备,可三长老完全是不要命的招数,实在难以对付。他若收刀,三长老便脱离了束缚,若是不收,三长老便要死在这刀下。小乙大叫不好,可哪里来得及救援。 阿则稍稍犹豫,三长老已然用脖子划了那刀。血流喷溅而出,飞起三尺来高,小乙大声哭喊,柱着双拐便上,一拐直立,另一拐攻向那阿则。阿则慌了神,手中失了力,三长老的尸身滑落到地上,这辈子都无法再起。 小乙那拐已至,阿则挥刀轻挡,小乙还不敢用脚使力,只用这双拐御敌,哪里能够留住阿则,可正因他这双拐,一时打乱了阿则节奏,众唐家弟子已然布下箭阵,将他团团围在当中。 小乙被人拉到一旁,哭喊着跪到那三长老尸身旁边。童陆白青也哭成了泪人,任谁来劝都不好使!四长老也不知何处而来,坐到三长老边上不住抹泪。 阿则看这众多弩箭、机匣对准自己,心知再难逃脱,他疯笑起来,整个屋内只听得他一人话声, “我已经做过一次俘虏,不可能再来一次!哈哈!哈哈!” 他提起匕首便要往脖子上抹去,忽然一颗石子飞来,正好击中阿持刃之手,匕首哐当掉落在地,声音清脆,悦耳至极。 “这么没出息,是我看错了你!” 众人大惊,后边又闪出一人,头戴黑铁面具,一点看不出本来模样。他来到场边,手中提着一妇人,正是唐心。 小乙正在哭那三长老,忽见此人出现,又奋力站起身来, “你这恶贼,竟然自投罗网,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那人大笑起来, “我放你一马,你就这样‘恩将仇报’的?” 小乙又道, “无须多说,我与你势不两立,今日便要了你小命!” 那人摇摇头道, “你拿什么跟我斗,就只这双拐?哎,小娃娃,你啊,还是不要学人说大话!” 四长老走上前来,有些颤抖, “你,是你!” 众掌柜以及稍长一辈都激动起来,那人轻描淡写回道, “对,是我!” 除了那年轻一辈,所有人都大怒起来,恨不得马上冲上前去,将那人削骨吃肉!那人却是一点不急, “你们也知我手段,没有把握的事,你们何曾见我做过?!就你们这两下子,还想来跟我斗,太天真了!” 二掌柜大怒道, “你早已叛逃出唐门,说什么永不再回来,看来都是放屁!当年我没能制得住你,今日便要将那账还上!” 二掌柜举起手中弩箭,对准那人。那人把唐心往后一拉,把自己要害挡住, “老二,我都没舍得杀她,你能忍心?” 二掌柜双手抖动起来,不能抠动机关。 “我今日现身,也只想换回那家伙,你们把他放过来,我自会放开唐心,若是不然,哼哼,你们大可尝尝我的手段!” 他只一人,却是如此张狂,可唐心在他手上,众掌柜也实在难以下令诛杀。众弟子见各位掌柜对这人如此忌惮,注意力都转到这边来,那阿则趁机夺了一人兵刃,又将他作为人质退了出来, “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那人摇摇头道, “真是愚蠢至极!这么好的戏,却被你给演砸了!” 阿则叹道, “都是这小子从中作梗,我再见到他时,便知坏在了他手上!” 那人却笑道, “我已经做好了一切,你两次都做不好,这又能怪谁?还想死,呵呵,懦夫一个罢了!” 那阿则说不出话来,只怕也真是说到了他心中痛处。 “放开唐心,我让你们下山!” 那二掌柜大声道,那人却有些不屑, “老二,这里你说了算?” 二掌柜不答,有人回道, “你敢伤他一根毫毛,绝计走不出这里!”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 “唐门之中,除了老祖宗,其他人,没有我不能杀的!你若不信,大可一试!” 他抓住唐心头发,向后拽着,众人仍是不敢上前。 “依我看,即便是老祖宗,你也杀得!” 这一声如惊雷一般,在众人耳中炸响,众人回头一看,老祖宗独自驶着轮椅行来。众掌柜欲要拦阻,可老祖宗坚持要继续往前,她来到唐心面前,对唐心道, “我苦命的心儿!” 突然又话锋一转,对那人道, “我唐家怎生出了你这不孝子!” 那人咬牙长叹, “人这一辈子,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又岂是几句话能说清的!老祖宗……” 老祖宗怒道, “老祖宗也是你叫的?你不配叫我老祖宗!我没有你这样的重孙儿!” 那人笑笑,又道, “老祖宗,你还记得我是你的重孙儿啊,哈哈,够了,够了!” 老祖宗大怒, “今日,我便要清理门户!来人,箭阵伺候!” 那人也不慌乱,叹道, “老祖宗,你又何必如此,这么大年纪了,还是不要太过用力!不如让唐心带你回去,好生歇着,这里的事,就交由他们来处理。” 老祖宗道, “我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你只两人在此,还以为能够全身而退?” 那人道, “若是没把握,我怎会现身?” 老祖宗回道, “可笑,当真可笑!” 那人却又大笑起来, “老祖宗,你做的事,我都知晓的,我说给你听,看看对是不对?” 老祖宗只怕是累了,不住喘着粗气,那人却气定神闲,对众人道, “这三个娃娃识破了变成小毛儿的阿则,与老祖宗商量着如何将他除去。除掉他倒也容易,只是没有多大意义,于是老祖宗故意安排了这么多戏,要想将我引出。我不知道你是真想我,还是真想要我的命,但你定然知道,你若是嫔天,我必会回来。” 老祖宗未回他话,众人知道应该正如他所说,那人接着说来, “这阿则也真够笨的,老祖宗是你这么容易就能除掉的么?掌门也是这么轻易便能当上的?还有最假的老二和三长老,他们演技这般拙劣,你竟是一点没看出?” 二掌柜脸色阴沉下来,那人笑道, “老二,你难得演戏,倒也不能怪你!哎,三爷爷真是可惜了,连这老命都不要了!” 小乙大声喊道, “你闭嘴!你闭嘴!” 那人看向小乙,对他道, “年轻人不要有那么多火气,正好,我还有一事想问,这阿则去追四长老,为何挟持了三爷爷出来,当真奇怪。” 小乙未说话,老祖宗看了一眼死去的三长老,捂住了胸口,她看小乙一眼,应当也想知道发生了何事。小乙这才开口说道, “我不是要跟你说,只是要告知老祖宗知晓。” 那人笑笑, “这是自然,我旁听就是!” 小乙抹了一把泪,对众人道, “我们早就识破了这阿则,于是悄悄告知老祖宗,然后假装下山,躲在暗处注视着他。他趁小毛儿不在,故意出来检验是否能够瞒得众人。老祖宗得知就他一人,便想要设计将背后之人引诱出来。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装死这一招好使。于是大费周章布下这么个局,还真是将这人引了出来!至于三长老,三长老也是为了救四长老才被阿则擒住。小毛儿,小毛儿奋不顾身挡在四长老身前,为他挨了那一刀子!他应当是被这阿则下了药,完全没有任何抵挡动作,便被阿则捅死。四长老回来,我们完全没有预料道,这才有了疏漏,都怪我,都怪我!” 那人听完,点头回小乙道, “也不能怪你,四爷爷老是这样,也不足为奇!” 小乙又道, “不论如何,我们还是成功将你引来,你,快些束手就擒!” 那人大笑起来,道, “你们做的这一切,我都知晓的,又何来引诱一说!” 小乙不知他为何这般说话,那人看众人表情,于是又道, “老祖宗,你亲眼看着自己的葬礼如此风光,是何感想?哎,你曾经说过,若是死去,只一卷凉席包裹便可,如今闹得江湖震动,可是你的本意?” 老祖宗不说话,又听那人说来, “你不说话,那我说!老祖宗,我这次回来现身,就是想要再看你一眼,曾经种种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老祖宗,只有你,我始终无法忘怀!” 老祖宗身子微微一颤,又恢复过来。那人接着道, “老祖宗,你这次假死,算是亲眼见着了自己葬礼。而我这次回来,也算是为你哭过丧了。再往后,我便只一人立于世间,了无牵挂!” 老祖宗颤抖起来,小乙在旁看得真切,他心知老祖宗被他碰触了心底最柔软之处。老祖宗努力调整了好一阵,方才说来, “你不用多言,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若是放松一些,还能死得痛快点!” 那人摇头道, “老祖宗,你真要了我命,难道真要让这许多人一齐为我陪葬?” 老祖宗回道, “你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来!” 那人叹了口气,又道, “你知道我应当不会对心儿下手,所以才敢这般说话。哎,也罢,也罢,不如大家一同死吧,那‘万箭归宗’,怕是有个几十载没用过了吧!” 老祖宗一听,简直要从轮椅上跳下来,小乙赶忙上来扶住,老祖宗厉声道, “你想用这来威胁我?!” 那人回他, “不是威胁,是商讨,是讨价还价!这么多人的性命,换我二人平安出去,老祖宗,还是很值的!” 老祖宗有些迷茫,一时说不出话来。那人又道, “你们全退下吧,我说话算话,不与你们为难。” 这话倒像是形式倒转了一般,众弟子不知如何办才好,只是听候老祖宗发号施令。老祖宗回头,所有人都看向她,只有四长老眼神游离在外。那小毛儿的尸身不知何时被人抬出,放在了三长老身边。四长老一手挽住一人的头,用力往自己怀里去塞,他早已无力,却仍旧不愿放手。小乙知道他的心思,只是默默陪在身后。 那人看向四长老,叹道, “四爷爷,你不好好钓鱼,又回来作甚。放手吧,人没了,再执着也是无用。” 四长老双手没力,二人尸身滑落下去,小乙伸手扶住,轻轻放在地上。 “老祖宗,还是先处理他们身后之事吧。哦,对了,那林梵不听我话,对你动了手,我也教训他了,这辈子也只能做个瘸子了。咱们今生缘分已尽,希望来世不再有那么多纷争。” 老祖宗整个人愣在当场,那人带着阿则,将唐心挡在身前,慢慢朝里挪去。众弟子持弩跟在后边,没有老祖宗发话,谁都不敢有所动作。老祖宗一动不动,目不斜视,似僵住一般。白青上前握住她双手,她眼神微微一晃,正视白青,却仍旧不发一言。 良久,老祖宗慢慢闭上眼来,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下, “杀!” 老祖宗艰难说出这一字,看起来苦痛不堪,她双手不住颤抖起来,白青把她手握得更紧。众弟子弩箭激射而出,齐齐射向三人。眼看三人便要被射成刺猬,从唐心身前现出一块巨幕,弩箭射入幕中两寸,又一波箭来,还是无法将其射穿。众弟子一拥而上,将那巨幕划开,再看后边,哪里还有人影! “老祖宗放心,这里没通路下去,定能将他们擒下!” 那六掌柜冲到最前,大声回老祖宗。 小乙虽然腿脚不便,仍旧蹦跳着要去寻他们。这里边十来间房屋,除了这间,其余都已查过。众弟子围在门口,正想办法开门。小乙也来查看,最前边那人说道, “这门被堵得严实,快找大锤大刀过来!” 小乙用力尝试了几下,确实一点影响也无,他想要到隔壁房屋翻爬过去,可那屋紧挨山石,另一边的窗户早被人用木板给封上,一点看不到那边情况。小乙大喊, “那人要从窗户逃走!” 小乙用尽全力砸那木板,六掌柜也过来帮忙, “不用担心,他们绝跑不了,山上山下,已经有人守着了!” 二人好几下才砸开一个小洞来,有了这洞便容易了许多,小乙蛮劲上来,把这窗口破开一个大洞来,足够一人爬出,他把棍先伸出,探头出去。 嗖的一声,一只急箭擦着小乙头皮飞过,然后牢牢钉在旁边木板之上。发箭之人哪有别人,他对着小乙笑道, “小乙是吧?嗯,我可又饶了你一命哦!” 正文 四六 死里逃生不算本事,艺多人善怎生离心 小乙看那人竟是挂在了窗外,他身后一人奸笑不止,可不就是那阿则!二人身上绑着护板,往上竟是连着一对木骨布面翅膀,每个都有一丈长五尺宽! 小乙大声叫喊, “他们,他们要飞走!” 那破口刚能一人出入,六掌柜在后边急得直跺脚,小乙那棍完全发挥不出威力,只好退让出来。六掌柜持着箭匣朝外直射,他小心探头出去,那二人已然乘风飞走。 堡下弩箭不停飞来,距离稍远,力道已然不足,被那翅膀下的二人轻巧挡去。山上的箭矢则被翅膀一一化解,伤不到那二人分毫。 六掌柜大喊大叫,作那飞身之势,小乙双手将他抱住。 “你干什么!” 六掌柜狂嚎起来。小乙大声回他, “这么远,你下去就得摔个半死,即便死不了,也得落个残疾!” 六掌柜清醒过来,对众人道, “追,跟我一起去追!我就不信他们能飞多远!” 众人齐齐散去,只有小乙留了下来。他从破口往外望去,只见那双银灰色翅膀一张一合,像极了空中飞行的鸟儿。那翅膀骨架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竟是这般坚固轻巧,载上两人也无一丝压力。那阿则往这方招手,甚是得意,引得下方唐门弟子怒骂不止。 “哎,就在这眼皮底下溜走,咱们 ,咱们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童陆从侧方看向那已然飞远的恶徒,一手扶住小乙右肋,如此这般说来。 小乙遇到这人两次,竟然都是差点没命,他知道这人的厉害,却又不知这人为何要放过他。他想不通那人为何会四处作恶,为何还要找人前来祸害唐门。 “喂,小乙哥,你想什么呢!快去看看心姨才是!” 小乙回过神来道, “对啊对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二人转身来到先前那屋,还有二人守在六口,不断凿门。 “怎么,这门打不开么?” 童陆问那二人,二人气喘吁吁,道, “这门结实得很,用刀劈斧砍都不太管用!” 童陆示意二人停下,用那匕首在门上划拉,又使劲捅几下,奇道, “这真是木质的门?怎这般奇怪!” 那二人回他道, “我唐门善于制木,若是这木质坚实,再经过千锤百炼,也能像这样坚韧,只是为何单单这门与众不同?” 小乙道, “这应该是恶贼早就置办好的!就是为逃命作的准备!” 童陆点头道, “他们进去之后,再从里边将门堵住,也能多争取一些时间!” 小乙让二人停下歇息,自己上前又仔细检查一番, “陆陆,你说二人怎么进去的?” 童陆摇头道, “肯定不像我们这样!” 他突然发现了什么,大喊起来, “哎呀,我们都傻了么,可有发现锁头?” 几人围了过来,确实没有发现锁头。童陆拍手大笑, “厉害厉害,咱们都中计了!这门,我已经知道怎么开了!” 小乙给了他屁股一拐,他摸了摸,慢慢道, “试试往外拉呢!” 几人恍然大悟,赶忙上前尝试。 最初几下,那门纹丝不动,再用力一些,竟然动了一下,之后便十分顺滑。门大打开来,小乙大喜,赶忙冲了进去,可刚走近一步,他便停了下来,童陆没刹住,撞到他身上,差点把他撞倒。童陆赶紧扶住小乙,再往那窗边看去,他双腿也软了下来。 屋内腥味极重,只见唐心被吊在窗边,满身是血,身上好几个窟窿,血流一地,甚是凄惨。她肚腹微微有些抽搐,头颈则是一低一抬,应该还未气绝。几人一齐奔到窗边,大声叫唤。 “心姨!心姨!” 唐心想要抬头却是不能,小乙将绳取下,把唐心放倒在地上, “心姨,心姨!你一定会没事的!” 唐心嘴唇微动,应该有话要说。小乙把耳朵贴了过去,只听得她轻微喘气之声, “心姨,你慢些说,不急不急!” 唐心双唇张合几下,再不动弹! 童陆大哭起来, “心姨,你还没见过长大后的甜心呢!你可不能就这般去了!” 小乙抱住唐心,想给她一些温暖,可她身子渐凉,再无存活可能。 “陆陆,心姨死了!” 童陆仍旧拉着唐心摇晃不停,小乙放下唐心,将他老制住。二人依偎在一起,难受至极。 “心儿,我的心儿呀!” 小乙二人缓缓抬眼回看,门口轮椅之上,老祖宗大哭起来,白青推她进来,来到唐心尸体边上。老祖宗想要下来,白青赶紧拦住,小乙见她这般,也是不忍,于是过去抱起老祖宗,轻轻坐放在唐心边上。老祖宗泪水不止,用那枯瘦双手轻轻抚摸在唐心脸上,可唐心脸上尽是血水,被她这一抚,散乱开来, “都是老祖宗不好,把你脸给弄花了!老祖宗给你擦干净!” 小乙见二掌柜等人消消进来,见到此情此景,无不痛哭起来,只是老祖宗正与唐心说话,也是不敢哭出声来。 “我这么多儿孙,就你最乖,最疼老祖宗,可你的命也最苦。老祖宗这么在乎你,却是害了你啊!” 老祖宗用手整理唐心早已破坏的衣衫,又道, “都是老祖宗的错,老祖宗不该让你离开唐门的,若是那样,你也不会遇到唐渺,若真是那样,你又怎会吃这许多苦头!二十多年啊,老祖宗想得很啊!这次回来,老祖宗别提多高兴了,你看,我本性命垂危,再见你后,都好转过来!可是,可是……我的心儿啊……” 众人听老祖宗这般说话,更是伤心。可老祖宗愿意跟唐心再多说些心里话,于是无人去打扰她。她就这般说了好久好久,众人也始终陪在身边。 “老祖宗,让我她去她想去的地方,可好?” 众人回头一看,门口直立着一人,黑衣黑袍,一脸平静。 “小直!你竟然回来了!” 那二掌柜一把抱住小乙只觉眼熟,想了好一会,方才回忆起来, “你,你是草海镇那位……送我指护的奇人?!” 那人微微点头, “一面之缘,你竟然还记得我!” 小乙还要说话,老祖宗却早已回头, “回来啦?!” 那人点头,依然面无表情,只是双腿弯下,跪了下来, “老祖宗,直儿回来了!” 老祖宗长舒一口气,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心儿这次回来,也再不走了!” 那唐直摇摇头,回道, “老祖宗,唐心还有个孩子,她曾说过,她这辈子,只一件事让自己骄傲,就是生了一个好孩儿。她说,那孩子虽然模样不好,也只是位乡里渔夫,但从头到脚,都透露着善良。她还说,若是能与儿子共度几日,她即便是死,也都值了!” 老祖宗看看唐直,又看看唐心,缓缓闭上眼来,她鼻头微微颤抖,艰难说道, “好,好!既然是心儿所愿,你就带她去吧!” 唐直重重磕下头来, “多谢老祖宗!” 他一连磕发九个头,又道, “我代心儿,还有那你从未见过的孩子向你磕头!” 老祖宗不住点头, “好,好!” 那唐直又道, “老祖宗,既然心儿不在了,那我留下也没什么意义。我,我也……” 老祖宗点头道, “去吧去吧,我不知你这几十年如何过的,不过定然辛苦至极。记住老祖宗的话,唐门永远是你家。老三头没了,你是他最后一个弟子,去看看吧!” 那人又重重磕下头来,良久方才起身。 早有人备好收尸工具,老祖宗一点头,他们便进来处理。老祖宗不忍再看,捂着双眼出了屋来。小乙三人很是难过,又没能帮上忙。 来到厅内,那唐直一人坐在三长老边上,嘴唇微微张合,不时轻笑起来,应该正与二长老说些有趣之事。三人不愿上前打扰,只是远远看着。老祖宗在他身后不远,也只是看着,不动不言。 好长时间,唐直站了起来,来到老祖宗这边,推着轮椅来到窗边,轻声说道, “老祖宗,你看看外边,哪里有叶落的痕迹!” 老祖宗拍拍他手,回道, “可秋天已然来了!” 二人不再说话,只是定眼瞧看外边翠色。良久,老祖宗才道, “明日再回吧!我这一日之间,真是失去了太多了!” 那唐直点头,道, “那我明日再回!” 二人继续看那窗外,不见言语。 这边童陆叹了一声,轻声道, “咱们,咱们去看看四长老吧!他此时心中,也定然不会好受!” 小乙白青没有意见,三人一同去寻四长老。倒也好找,几人初次吃酒那小屋之中,四长老正自斟自饮,对着空屋说话, “老三,你酒量太差了,才喝一口就醉了?嘿嘿,你定是装醉!小毛儿,快些给三祖宗满上!” 白青又忍不住哭了起来,童陆轻轻安慰她。四长老发现了三人,哭笑起来,向三人招手,道, “哎呀,来得正好,来得正好!这酒刚喝一口,一点不晚!” 三人过来坐下,这小桌之上,只几个酒杯,桌面也未展开,可触景生情,童陆自己都没忍住,又如何去宽慰白青! 小乙强忍住悲痛情绪,对四长老道, “四长老,三长老都知晓的!” 四长老又喝一杯,道, “我骗你的,这酒我还藏着不少呢!这不,又拿出来让你喝!不过你可不能喝多,你上次差点就喝死掉啦!嗯,小毛儿,你可看着点,可千万别要他再喝醉了!” 三人只是听他说话。四长老忽一抬头,好像刚发现三人一般, “咦,你们怎么来了?” 他看着三人杯中酒水,不满道, “怎么一点没喝,这么给我们两个老家伙面子!” 三人互视一眼,端起酒来,小乙轻声回道, “四长老,我们一齐敬你一杯!” 四长老大笑起来,抿上一口酒来, “好,好!哈哈!好!” 四长老喝完,把头歪在一旁,看起来是在思考些什么! “我说老三,你送他什么东西,怎么这般讨厌!” 小乙心道,莫非他知道三长老丢了什么东西给自己?他从包里取出那东西,摊在手上,回道, “四长老,你看,是这东西!” 四长瞥了一眼,不屑道, “就你有!难道我没有么!” 他在腰里摸索片刻,取了一个小饰品出来。 小乙奇道, “两块竟然一样!” 四长老直摇头,道, “不一样不一样!” 小乙仔细分辨,这两个饰品模样不太规整,却是一般无二,同样的石质,同样的纹路。唯一不同之处,便是那背后刻字,一个是德,一个是才。 小乙正要说话,四长老大方道, “啰,送你了!可不能让他觉得我小家子气!” 小乙不知怎么办才好,四长老又道, “怎么,他给你的你就收,我给的,就不要?莫非是看不起我?” 小乙赶忙回他, “哪有哪有!我这就收下,收下!” 四长老这才恢复笑意,几人又喝起酒来。小乙怕他喝多,干脆将那酒换成了白水,可四长老还是喝醉了,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小乙将四长老送回,三人又去看看是否还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所有事情都已经处置妥当,无需他们再出气力。 唐门上上下下都笼罩在悲痛之中,没有一人说笑,就连这幽幽青城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也不知老祖宗现在怎样了!她今日真是伤心透顶了!” 白青趴在窗边,看向远方叹道。小乙呼吸两口,回她, “有那唐直陪着她,应该会好些了吧!” 三人不住叹气,身后有人说话, “多谢你们!” 三人齐齐转身,只见那唐直立在身后不远处看着三人,他微微点头,又道, “谢你们舍命护我唐家,也谢你们真心对待唐心还有他那丑儿子甜心。” 小乙回道, “所以,你送我那护指,便是因为我们与甜心相识,还为他争取自己应有的权利?” 那人面无表情道, “是也不是!你小小年纪,便有大胸怀,当真不易,也算是给你的肯定。” 小乙问道, “能否跟我们讲讲你、心姨、还有那,那唐渺?” 唐直微微点头,道, “既然唐心已死,好多事情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你们若是想听,听我慢慢说来。” 三人让他来到窗边,唐直如释重负般呼吸几次,方才说来, “我们三人,年龄相差不大,虽然分属唐家不同支系,年青之时,倒也经常一齐走动。三爷爷,也就是三长老,他精通易容之术,但是很少传授给他人。有一年,他心血来潮,便从众多子孙当中挑了唐心和我出来。我们兴奋至极,恨不得马上学成,好四处扮人取乐。” 三人听他越说越是欢喜,应该是想着开心往事,陷入了美好回忆之中。唐直继续说道, “没想学这手艺当真辛苦,那面皮贴在脸上便是一整天,夏日闷热非常,难受至极!你们想,唐心一小姑娘,正是爱美的年纪,如何能够受得住?因此我和唐心总是想尽一切办法偷懒!可三爷爷可是这么容易糊弄的?他每每发现,我二人都要屁股开花!慢慢的,我们成了队友,相互掩护、包庇。” 唐直顿了顿,嘴角竟是有了一丝微笑。 “她天真浪漫,又美丽大方,我慢慢喜欢上她了,为了她,我愿意付出所有,甚至是生命,也再所不惜!这样欢乐的日子过了很久,三爷爷对我们渐渐失去了信心,我们偷懒,他也只当作没见。我们却仍欢心鼓舞,以为骗得了他老人家!哎,所以直到唐心被抓走,我们也没学到太多东西。” 童陆听得明白,问道, “还有那唐渺呢?” 唐直回道, “别急,马上到他了!在我们二人暗自欢喜之时,唐渺也来学艺了!若是从这里算来,我们确也成了师兄弟。他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学艺只为玩乐,而他,不学则已,学就要学到极致!试问哪个师傅不喜欢这样的徒弟呢?三爷爷把一身的本事都教给了他,而他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许多方面都作了大改进。三爷爷四处跟人夸口,一提到他,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这人极有本事,小乙心中也是了然,可他变成现在这样,当真只是因为自己爷爷被人冤枉?他期待从唐直这里获得答案。唐直又道, “唐渺不仅学得好学得快,嘴巴也很甜,这唐家上下对他都是赞不绝口,他深得老祖宗欢心,他对我们十分客气,我们对他却是嫉妒得很。三爷爷再没有可以教给他的了,他又换了其他技艺学习。我们只这一项已然叫苦不迭,他却是随随便便学了个透彻!你们说,这样的人,如何不让人害怕!” 三人点头,又听他道, “我们都以为他为成为唐门的中坚力量,可后来他那一系出了事,他慢慢变得沉默寡言。而那时,他已然将门中所有技艺学了个透彻,十多岁的孩子,你能相信么?后来听说他八岁便自己做出连弩,真是让人无法想象!我们这现在使用的机匣,也大都由他一人研制而成!我们万万不敢想象竟有这样的天才,慢慢生出了敌意。不仅仅是我们,年纪相仿的也是如此,所以他这一系出了事,多数人都是幸灾乐祸,甚至还有人去添柴加火。哎,回忆起来当真惭愧!初时,他也不放心上,后来老祖宗教训了他,他一怒之下叛出,震惊了整个唐门!” 小乙问他, “那心姨又是如何被他掠去的呢?” 唐直回道, “这又是后来的事了!” 正文 四七 造化弄人身不由己,因缘际会由巧成书 “唐渺出去几年,初时并未有甚大动静,可也不知他经历了什么,一月之间,这江湖上便有数十门派向他发布追杀令!他本是我唐门中人,虽然叛逃出去,人家找上门来倒也正常。可一两个也就罢了,这许多门派一同发难,当真为难!那时我唐门刚经历劫难,非常需要时间恢复元气,可被这样一闹差点跌落谷底。还好老祖宗出面,各种安抚,这才平息下来。这真是影响了唐门几代人,因此唐门上下对他都恨之入骨。” 唐直长舒一口气,看来马上要讲到唐心,有些紧张起来。 “唐心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若不是老祖宗舍不得,她早就要嫁许人家了。像她这般地位,我如何高攀得了!我虽然知道与她不可能有结局,可还是一直恋着她。唐渺出去几年后渐渐听不到他的消息,我们还以为他早被仇家处死,因而也没人再提他大名。唐心难得出门,一不注意便被他掳了去。我就奇怪了,这数十人的队伍,竟然没有一人发现异常,那唐渺大摇大摆入到帐中,唐心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就被他扛了出去。” “众人四处追踪,唐渺本是反追踪的高手,即便多带一人,这些普通弟子,又如能够寻得二人踪迹。老祖宗知晓了此事,气得大病一场,用了半年方才恢复过来,可气色已经大不如前了。弟子们寻遍大江南北,一点线索也无。慢慢的,老祖宗也失去了信心。我从唐心被掳之日起,便一直在寻她,老祖宗知晓我和她的关系,也就让我放手去做了。我这二十多年,也就回来过三次,总计不超三月,其余时日都是在寻她!” 唐直抬起头来,注视着远方, “我越过高山险峰,跨过冰川大河,可这江湖之大,又该到哪里去寻?可我始终坚信唐心没死,也一直没有放弃找寻。其实这么多年,我也有几次寻到了线索,可那唐渺太过机警,一次也没让我赶上!哎,真是惭愧,我跟他相比,真是差了太多!” “直到大概半年前,唐心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整个人都傻掉了!她说是趁那人出了远门,这才逃了出来,也不是她如何办到的!再见她时,易容之术已经相当了得,没想竟然是唐渺教她的!她这些年只怕也没少练习,才能有如此高度,再看我,倒是全都荒废了。” “唐心受了重伤,我将她带回唐门休养。此事极为机密,也只老祖宗知晓而已。唐心伤势好转,便让我回去看看她儿子,她不敢亲自前往,怕给儿子带去祸端。我按她所说,寻到了那甜氏父子,哎,甜心那般模样,我心头也非常难受!唐心虽说没有绝美姿色,但也不差啊,为何她儿子长成这般模样!我想不通,真是想不通!难道这也与唐渺有关?他真有这般神通广大?哦对,那日有些闲功夫,便想戏弄一下那肖家少爷小姐,没想遇到了你们。后来见你们与甜心一齐,于是送了那指护以作纪念!没想他竟是缘分到来,寻了个媳妇,当真让我吃惊!” 小乙听得仔细,回道, “你是说那唐渺对心姨用了什么手段,才导致甜心哥少年白头?” 唐直点点头道, “莫非如此,又如何能够解释!哎,现在唐心已然死了,也就只有唐渺一人知晓其中原由。” 小乙道, “这唐渺当真可恶!以后定要将他拿回来见老祖宗!” 唐直叹了一口气,又道, “我把唐心送过去,就让那甜心只做个普通人,安心度这一生吧。” 小乙点头道, “甜心哥实在本分,若是被卷入这江湖纷争之中,确实对他太过残忍。心姨说得对,他就这样安心过上一世,那才是他该有的幸福。” 唐直道, “你小小年纪,能说出这般话来,真是让我大感意外。听说你为了我唐门竟然连性命也不要了,难怪两位长老对你如此信任!你啊,先不急着走,把伤养好了再去也不迟。正好等我从草海回来,亲自将你们送到成都。” 小乙本不想再多耽搁,可这唐门又出了许多事,兴许留下还能帮上些忙,因此并没拒绝唐直。 唐直告别三人,小乙三人随意走动一番,看这唐门上下皆是垂头丧气,可又不知怎么安慰才好。老祖宗又召集众人议事,老祖宗对小乙三人非同一般,因而也不避讳三人旁听。刚进得厅来,老祖宗便招三人过去。 来到近前,老祖宗用种异样眼光看着小乙,问他, “小乙,我唐门三样信物都在你身上?” 小乙不知她为何这般说,回道, “老祖宗,你说的这信物是?” 童陆脑子快,早已猜到,抢话道, “老祖宗,莫非说的那石簪子,还有两块配饰?” 老祖宗点头道, “你倒是头脑灵光,一下就猜到了!” 童陆回她道, “这石簪子是心姨让小乙哥带回草海去!哎呀,这一乱,脑子都糊涂了,让唐直叔一齐带回就是了!” 老祖宗又问, “那小老三小老四的也都给你了?” 小乙回道, “三长老死时丢给我的那小包之中,除了自己便有此物。四长老伤心至极,不知为何,又送了一块给我。” 老祖宗明白,又道, “这是我唐门信物,每个长老有一块,所以我才这般好奇。” 三人大惊醒,童陆问道, “老祖宗,你是说这些石头是长老才有的?那心姨也是长老?” 老祖宗道, “唐渺为何会将心儿掳走,只怕也是因为她当上了长老,有了些影响!之后,我与老三头老四头商议,废了信物效力,希望唐渺能将心儿放回来。哎,可他抓住我的痛处,即便心儿这长老再无用处,他也不会放手。老三头老四头虽然老了,却仍有威信,倒也没受太多影响。” 童陆口中喃喃, “其实我早想问了,一直没这机会。有三长老四长老,那心姨又排行第几?还有,其他长老又在何处呢?” 老祖宗看着身边唐直,道, “你跟他们讲讲吧!” 唐直点头道, “我唐门百年间,始终只有四个长老,三长老四长老占去两位,其余两位一是唐心,另一位则早已失踪多年,遍寻不得。四位长老分别拥有一枚信物,皆是由这种特殊石材制成,虽然粗矿,却极耐用。唐心那支石簪落入草海几十年,也是没有损坏分毫。” 童陆点点头,有些激动,又问, “那这石头上的字又是?” 唐直回道, “你们已经见才三长老和四长老的了吧?三长老的是个‘德’字,而四长老的则是个‘才’,取自德才兼备中的二字。” 童陆赶忙接话道, “心姨那块是‘文’,另一个则是‘武’,便是那文武双全?心姨化名文心,也是由此处来的!” 唐直奇道, “你这小子好不聪明!正是如此!” 童陆大声呼吸,抱住头来, “我的个天啦,真是太过神奇了!” 众人疑惑看他,老祖宗发问道, “童陆小子,你这是怎么了?” 童陆好长时间方才平静下来,道, “老祖宗,你可不知道,小乙哥身上可不止三块!” 老祖宗没听清楚,皱起眉来,童陆又道, “我是说,这信物,四块,对,是四块,可都在小乙哥手里呢!” 老祖宗身子一震,唐直赶忙稳住她。众掌柜还有身后的老老少少也是大惊, “四块,四块!?” 小乙白青也是好奇看他, “陆陆,怎会有四块!” 童陆转到小乙身后,将他那背囊打开,在里边翻弄好一阵,取了一块圆石出来。老祖宗差点从轮椅之上翻下来, “快拿给我看看!” 老祖宗有些激动,童陆赶忙送过来,老祖宗双手捧住,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淌。他见众人齐齐跪倒,也是不敢多言。老祖宗哭了好久,圆石被这泪水沾湿,竟然泛起光来。老祖宗将圆石放在心口,慢慢说来, “这是一块护心石,四位长老的信物之中,也算它最为实用。心儿的那簪子从来只传女,她小小年纪接受了它,更多的不是权利,只是多些尊敬罢了。可这护心石却是不同,它的主人,便是我唐门一派武力的最高象征!” 老祖宗一下说了这许多,有些气喘,唐直赶紧为她拍背,缓和过来之后,她又道, “心儿是大长老,这护心石的主人就是二长老了,他就是,就是……” 老祖宗大咳起来,众掌柜跪着唤道, “老祖宗,你可要保重身子!” 老祖宗抬头示意无妨,咳了半晌,这才又开口说话, “不用担心,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没错,没错,这二长老,正是我亲生儿子!” 唐门上下并无一人心慌,应该也都知道其中缘由,只是小乙三人待了这许久,也从未听说过有人碎语,这唐家的门风当真森严。老祖宗又长舒一口气,闭上眼来,慢慢睁开, “当年一战,我唐门损失惨重,云儿因身体原因,未能同掌门一齐上前线督战,他放不下心,于是带病去处理这后勤琐碎。战况激烈,我前方将士英勇无畏,可后勤却是迟迟不能跟上。勇士们大都战死沙场,也包括我唐门新的掌门人!哎,侥幸活下来的,又如何能够忍得下这口气。云儿成了众矢之的,这长老地位岌岌可危。他本想让出这长老位子,被我一骂才放弃了这想法。后来门中矛盾日益激烈,云儿实在受不住,他跑来跟我哭诉,说他实在无法面对同门。他在我怀中大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我抱着他睡着,可醒来之时,却早已不见他踪影。” 老祖宗歇息了片刻,又道, “我以为他醒是出去处理门中事务,怎知他竟是出走了。我后来派了许多人去寻过,一点消息也无。云儿什么事都藏心里,他的痛苦也只有他自己明白。” 老祖宗眼中有些迷茫, “长老没了,掌门也没了,年轻一辈经不起事,老的呢,也定不了乾坤,所以,也只有我出山了。哎,这一下又是三十年!” 老祖宗说上两句,便要停下歇息,她拍拍唐直,让他来讲。唐直接过话头,道, “唐渺正是二长老的孙儿,老祖宗的亲重孙!他本来已经成为整个唐门的骄傲,如若没有意外,便是以后的掌门人!可是二长老出了事,他这一系之中,除了老祖宗,其余所有人或多或少都被牵连。唐渺慢慢变得不一样了,终于有一日,他留下血书,叛出我唐门。又过了几年,经过多方调查,终于识破了潜在我唐门的奸细,他竟是老死我唐门,真是让我唐门上下蒙羞!还了二长老清白,可他祖孙二人,却再也回不来了。老祖宗将唐门重新整顿,这才慢慢回归正常。至于接下来的事,你们也大都知晓了” 童陆听得好不难过,不住揉搓眼睛, “没想发生了这许多事!老祖宗,你可真是不容易啊。到如今,已然百岁高龄,还要处理这许多事务,哎,好难好难!” 老祖宗挤出笑来, “为我唐门,再多苦也是心甘情愿。小乙,快跟老祖宗说说,这护心石是怎么回事?” 小乙回道, “老祖宗,我一点印象也无。” 老祖宗又看向童陆,童陆赶忙道, “这是小乙哥被抬回来时,那绑脚的腰带里裹着的!我帮忙拆解,看着心奇,于是放他背囊里了。后来望了这茬,就没有提过这事。小乙哥只怕也是胡乱一抓,没能发现异常。” 老祖宗点头道, “原来如此,小乙,你想想,如何发现那腰带的?” 小乙略微一在忙,便已明白,回老祖宗道, “原来是这样,差点把我给搞糊涂了!那日龙柱倒下,我和林梵一同落入一个洞穴之中,我虽然腿断了,但这下边有些活气,求生欲一下上来,四处摸索,便寻到一根腰带,胡乱缠上,还真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之处。” 小乙哎呀一声,吓了白青一跳,他又道, “那死人,应该就是二长老了!难怪唐渺会对他磕头,还怪林梵不给他留些酒水!” 老祖宗不住点头, “好,好!我总算寻到他了!我还道那人是谁,原来是云儿!好,好!他也终于回家了!” 老祖宗摸着那护心石,盯着小乙瞧看,好一会儿方道, “现如今,四个长老只剩一个,这般巧合,若不是老天爷的精心安排,又如何解释的清!小乙,你就当帮帮老祖宗,做我唐门新一代的长老可好?!” 小乙双手直摆,回道, “老祖宗,这万万不可,我既没能力又无威信,如何使得!更何况,我并非姓唐,在外人看来,好像不太妥当!” 老祖宗又道, “我们虽然称作唐门,可也有他姓人,有嫁过来的媳妇或是上门的女婿,也大都不姓唐。更何况,我唐门绝非顽固之派,只要对我唐门有益,我们都会认真考虑!” 小乙有些犹豫,童陆却使劲撺掇, “小乙哥,老祖宗都这样说了,你怎的还不答应!只不过,你若真成了长老,可要对唐门上下负责哦!” 小乙回他道, “陆陆,你可别乱说笑了,这长老啊,我可真是不万万不敢做的。” 老祖宗终于笑了,她将小乙招到身边,对着众人道, “如我刚才所说,我想让小乙作我唐门长老,你们是否有意见?” 二掌柜道, “小乙确实不错,他将这四件信物集齐,真是不敢想象。现如今,我唐门正是用人之际,千万不能让他放过。老祖宗的想法,我举双手千赞成!” 六掌柜也道, “这信物早就失去效力,但意义尚在,三位长老都信得过他,二长老也冥冥之中将这信物交付于他,我想他定然是上天派来帮助我唐门的!老祖宗,我也赞成!” 众人都无意见,老祖宗又道, “小乙,你看,我门中无一反对,你再不答应,就是打老祖宗的脸了!” 小乙憋红了脸,对众人道, “我只怕自己做不好,还有,若是留下来,那我可……” 老祖宗笑笑, “我让你来做这长老,并非要你为我唐门办多少实事,只是这长老二字挂名,与我唐门便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若是无事,你大可随意,去天涯也好,去海角了罢,我都管不着!只是,若我唐门真到了生死存亡之秋,希望你可得来肋上一臂之力!” 小乙这才同意下来,对众人道, “老祖宗,我知道了。只要大家没意见,我做这长老便是!” 老祖宗笑道, “快叫长老!” 众人齐喊, “长老!” “……” 这声极大,将那四长老也给震了出来,他他靠在柱边,抱头疑问, “怎么,小毛儿刚当上掌门,小乙又成长老了?哎呀,想不通,想不通!” 四长老拍着头回去,众人目送他离开,可一声惊呼又将众人眼光拉回,只见那唐直抱住老祖宗,大声呼唤, “老祖宗,老祖宗,你这是怎么了!快,快,小二子,快些过来看看!” 那“二哥”连滚带爬挤了上来,气喘吁吁道,脸色惨白。 正文 四八 药石无用已定生死,小儿不忌叶落魂归 “老祖宗,你只是近日太过辛劳,多休息几日便好!” “二哥”站在床边对老祖宗这般说话。老祖宗微微点头闭上了眼,“二哥”出了门来,汗水似流水一般淌出。 “二小子,老祖宗怎么了?” 小乙三、唐直,还有众掌柜都在外边候着,看他出来,立马将他围住。 “别急别急,咱们往外一些再说!” 众人抬着他走到角落之中,方才放他下来, “快说快说!” “二哥”咽了口水,颤抖道, “老祖宗,只怕是,只怕没几天可活了!” 众掌柜悲痛欲绝,可又不敢叫喊出声,又听“二哥”说话, “不知怎么,我总觉得老祖宗这些时日有些不太对劲!她那身子明明已经非常艰难,却又突然好转过来,好像有人用厉害手段强拉回来,可这样的方法也只能让她多活上几日,根本无法治好!” 唐直问道, “你是说老祖宗突然起死回生,是有高人施为?” “二哥”点头道, “爹爹也知道的,一月前,老祖宗着实已经油尽灯枯!突然好转过来,可不是姑姑回来这么简单!” 二掌柜道, “确实不假,可心妹回来后,始终和老祖宗在一起,她现如今已然死了,除了老祖宗自己,只怕无人知晓究竟发生了何事!” “二哥”又道, “老祖宗,只怕也不知其中原由。但可以肯定的一点,那人虽然用了这方法,却并无歹意。” 小乙有些疑惑,问道, “按二哥的说法,老祖宗这些日子,都是强撑过来的?” “二哥”泪如雨下,回道, “应该是这样了!” 小乙又问, “如今还有没有什么办法?我第一次见老祖宗时,就觉得她还能再活二十年!” “二哥”不住摇头,回道, “要想治好,只是空想罢了。不过,我还是要再尝试尝试,争取多延续些时日,没准还能有时间求得治愈之法!” 众人合议一阵,这才散去,治疗老祖宗的大事,就交给“二哥”了。白青成了他助手,二人迅速忙活起来。 接下来几日,老祖宗虽然神智清楚,可身子却一点也动弹不得,肌肉僵死,连清水都很难入喉。她自己也知时日无多,倒是比众子孙还要看得开些。小乙看众掌柜私下偷偷哭泣,虽然他们从未说出过口,但对老祖宗的爱,那是绝对真心。 这日,万里晴空,碧蓝一片,不见一丝杂色。唐直来到小乙房间之中,开口便问, “小乙,我刚听四长老说,当日那老汉已然被冻死,可吃了你的雪莲,就起死回生了?” 小乙点头回道, “确实不假,我怎么这般笨,竟然把这事给忘了!陆陆,你也不提醒我!” 童陆摇摇头道, “那雪莲被蒜头前辈拿走了,他可说了,他每日一片,只怕早把它吃完了!” 小乙马上起身,道, “我这就下山,去成都寻他!没准他还留下一些,正好可以取来给老祖宗用上!” 正说话间,白青进来,一见唐直也在,问他道, “唐直叔,你来这有什么事么?” 唐直把雪莲之事说出,白青却是红起脸来,吞吞吐吐道, “那雪莲,我,我这里也有呀!” 小乙一把拉住她来, “青青,你怎么会有,蒜头前辈给你的?” 白青回道, “我,我听你说那雪莲救得蒜头前辈的命,很是好奇,于是趁他睡着,偷了几片过来!他第二日醒来,吵闹着说雪莲少了,我只说他睡梦之中给吃了,他突然又觉得身子舒服起来,于是开心的计划着每日吃上一片。” 小乙奇道, “蒜头前辈睡觉,我都近不得身,你怎的拿了他的宝贝他都不知晓?” 白青摇头道, “这我就不知了,兴许是他对我没有防备吧!” 白青看着唐直兴奋眼神,叹了口气,对他道, “唐直叔,我早就给老祖宗试过了,一点功效也无!” 众人刚有了些希望,又突然破灭,好不难过。童陆摸着头,思索片刻问白青道, “青青,你说这雪莲是寒还是热?” 白青回道, “雪莲虽说长在极寒之处,药性却是温和,陆陆,你为何这般问来!” 童陆回道, “我在想,蒜头前辈服下雪莲便起死回生,蒜头前辈体热,正好被这雪莲药性一催,这才引发他体内热气,活了过来!” 白青点头道, “应该是这样,可老祖宗的病与这又有什么关系!” 童陆道, “二哥说有高人来过,可他又是如何让老祖宗恢复精气神的呢?若我们知晓了方法,再依照这寒热之气调整用药,没准能够寻得解救之法!” 白青摇摇头道, “陆陆,我与二哥也早做过了!你这说法确实行不通!当然,我们也未能找到那人施为痕迹,哎,也许是我们多疑,又或是那人手段太过高明!” 小乙道, “不论如何,咱们都不能放弃,还要再多想想办法!” 白青又去忙了,唐直留了下来,对小乙道, “小乙,你知道老祖宗为什么会让你来当这长老?” 小乙不知,回问道, “实在不知,真是不懂老祖宗是何用意。” 唐直道, “老祖宗极有眼光,他跟我说,你以后必成大器,我唐门需要你的援助。别看我唐门现如今风光依旧,可又有多少江湖势力对我们虎视眈眈。还有那蛮夷与我等愁怨极深,也不知何时又会再来侵犯。我唐门,也需要居安思危,多培养些亲善势力!” 童陆微微一笑,回道, “原来这长老也不是随便当的!” 唐直回笑道, “这也是四长老的意思,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们对你都极为信任。现如今唐门只有一位长老,但四长老再不关心门内之事。你这一下集齐了四物,让你来做这长老,这上上下下想必也是没有什么意见了。” 白青突然推门进来,哭道, “老祖宗,老祖宗,她不行了!” 几人赶忙奔到老祖宗身边,老祖宗紧闭双眼,睡得正熟,她神态安详,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二哥”侧躺在床边,眼里空虚一片,白青哭道, “老祖宗,一丝气息也没了!我们,我们也都尽力了!” 众掌柜陆续进来,把这小屋挤了个严实。众人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傻傻站立一旁。老祖宗就这般静静躺下,也许再起不来了。 “二哥,你说怎么办才行好!” 六掌柜问道。二掌柜也是混乱至极, “老祖宗身子恢复,就再没想过这事,我也不知如何办才好了!” 唐直道, “二哥不必烦恼,老祖宗跟我讲过,她已经办过一次葬礼,若真是嫔了天,那就随意寻个地方葬下就是。若是可以,寻个能够见得这子子孙孙的地方,那就最好。我四下查看一番,觉得对面山丘位置不错,正好可以看到巨堡。后来也问过老祖宗,她虽然不能言语,我却能够感觉她十分满意。” 众人无言,又沉默下来。也不知是谁抽泣一声,如同大水决堤一般,一发而不可收拾。嚎啕声起,由内而外,整个山谷之中悲声四起,良久不绝。 这第二日清晨,众掌柜便为老祖宗置办丧事。早备好的棺木正好派上用场,掌柜们亲自抬着棺木在前,数千弟子跟在后边,一条白色长龙排到一里之外。跨桥过河,正要上山,却一人在远处大喊, “老祖宗,老祖宗!” 众人也不回头,继续向前。那人奔到眼前,拦住棺木,大声哭喊。小乙早已听出是谁,他想将那人拦住,可又伸不出手来。 “小九儿,你还是快些让开,让老祖宗早点安歇!” 小九儿泣不成声,坐倒下来,死死抓住了棺木!二掌柜上前要去扶他,却被小九儿一把推开,二掌柜对他道, “小九儿,我们都知道你伤心难过,我们又何尝不是!若是哭有用,老祖宗早就活过来了!” 他这一说,又让众人酸了鼻子,又忍不住流下泪来。小乙来到小九儿身边,道, “起来吧,老祖宗可不愿见她儿孙这样!老祖宗早过百岁,算得上是大大的喜丧,她走时也无痛苦,十分安详,我们应该为她高兴才是!” 小九儿不依,依旧保持着那般姿势。二掌柜向小乙使眼色,小乙明白他是想让自己将小九儿带下去。小乙来到小九儿身边,他哇哇大叫起来, “老祖宗,你说过的,还要看我娶妻生子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小乙刚抓住他的手,又被他挣脱掉。小乙很是无奈,又怕用劲伤到了他。正不知怎么办才好,小九儿忽然止住声来,高举双手,叫嚷道, “别出声!别出声!” 众人被他这一声惊道,小九儿大哭起来,双手指甲不断抠那棺木, “老祖宗没死,没死!快些打开,快些打开!” 众掌柜皆是摇头,小乙也以为他太过伤心,神智有些不清了, “小九儿,别说糊涂话了!快些让开,让老祖宗早些入土为安!” 小九儿死死抓住小乙,哭喊道, “小乙哥,你相信我,你相信我,我真的听到了,老祖宗,老祖宗在棺木里边唤我!真的,真的!” 小乙摇摇头,抓住他双手,正要起身,他耳边一声轻响,整个人愣在当场。 “小乙,你怎么了,快些起来啊!” 二掌柜催促他道。 小乙愣了片刻,慢慢回头,不可置信道, “二,二掌柜,棺木里边真的有动静!” 众掌柜对小乙已然没有戒心,他这般说话,众人也不会有所怀疑。棺木被轻轻放下,众人围在边上,不发一声。 “二哥,你相信会有奇迹么?” 二掌柜颤抖道,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天上不知何时云层聚起,大雨瞬间落下,把那棺木砸得砰砰直响。 “二哥,你说怎么办!” 雨太大,不太能够听清,二掌柜也没有反应。小乙十分着急,大喊道, “我来!我来!” 小乙取出家伙,开棺验尸。众掌柜清醒过来,赶忙上前帮忙,若真有那一丝生机,也要尽全力去争取。 棺木很快被打开,小乙推开一条缝来,用身子挡在上边,他朝里瞄了一眼,只见老祖宗依旧安详,跟她死去之时一般。他伸手在老祖宗鼻尖轻探,然后转向众掌柜,轻轻摇头。众人满心期待,但也知必然没有结果,看他摇头,也算是彻底接受了事实。 小乙正要将那棺木复归原位,小九儿却是扒在棺边不肯撒手, “你们看你们看,老祖宗活过来啦!活过来啦!” 小九儿说完,双手没拉住,掉在地上,沾了一身泥。小乙叹了口气,轻轻合上那棺木,可刚一合上,小乙大声哭喊, “老祖宗没死!老祖宗没死!” 他又把那棺木打开,只见里边老祖宗睁开了双眼,微笑注视着小乙。 众掌柜赶紧过来查看,一齐大喊, “老祖宗,老祖宗!” 众人喜极而泣,大哭起来。再看身后数千子弟,齐齐跪倒,要将老祖宗迎回! 小九儿欢喜得蹦跳起来,一个没留神落入水中,还好他会水,在下游寻了处浅滩上岸,跑回来后又是手舞足蹈,一刻也停不下来。 众掌柜怕雨淋着老祖宗,还是就着棺木将老祖宗抬了回去。小乙亲自将老祖宗抱到床上,众人退出,白青帮着换了衣服,良久方才出来。 她一出来,便哭出声来, “老祖宗,她,她的身子竟然好了!我,我差点害了她!” 小乙抱紧她道, “青青,这不是你的错!我们都查验过的,老祖宗确实已经死了,可她又活了,也是事实!我也是满头的雾水!” 二掌柜道, “若不是小九儿死活不让走,那老祖宗便真的被我们给活埋了!咱们要好生奖励他一番!” 他转头对“二哥”和白青道, “你们可知发生了何事?是否真有起死回生之药?” “二哥”摇摇头,白青回道, “难道真是那雪莲起了神效?” “什么雪莲?” 二掌柜急切问道。白青回他, “小乙哥在那大雪山之上,偶然寻来的,之前这雪莲便救了一位前辈,我就想着用它试试。可老祖宗吃了不见奇效,我以为不对症的!” 小乙点头道, “这雪莲极大,长相也与平日所见有些不同!现如今,可能也只白青身上还有少许了。若真是它起的神效,我今日便下山去寻那前辈,没准他也不合得吃完,留下些压箱底呢!” 白青点头道, “这东西用量多少我也不知,但少吃一些,应当不会有什么坏处。我想,将剩下的这些研磨成粉,以后每日取少许出来,兑上清水给老祖宗服用,应该也能坚持一段时日。各位掌柜叔伯,你们看可好?” 二掌柜看众掌柜齐齐点头,回白青道, “我们都相信你,这就有劳白青姑娘了!老六,我们多派些人去雪山找找,若是能再寻来几朵最好!” 那六掌柜道, “二哥跟我想到一处了,这事就包在我身上!” 接下来的时日,白青每日将雪莲粉兑水喂给老祖宗,老祖宗竟是一天天好转起来,第五日能开口说话,半月则能自己吃上东西了!唐门上下一片喜气,真比生了孩子还要高兴。说到生孩子,还真有一个孩童出世,父母便取名复生,老祖宗不时让人带复生过来,亲自抱上一抱。 小乙去了成都一趟,没有寻到蒜头,不知他跑哪里去玩了,小和尚和辜炎也是不知所踪,那雪莲是否被蒜头吃完,就不得而知了。 众掌柜安排弟子上山找寻,倒是摘了几朵普通雪莲回来,也不知老祖宗吃了会不会有效果。白青那雪莲粉吃完后,便用这普通雪莲试试,结果只好似吃了一棵白菜一般。不过老祖宗已然恢复了元气,再无性命之忧,这让大家十分高兴。 唐门安定下来,小乙的双腿也迅速恢复,不用拄那双拐也能行走自如了。白青童陆知道他心思,便向老祖宗辞行。老祖宗虽然不舍,可这年轻人总该有权利去选择自己的生活,还是放他们去了。众位掌柜不愿违老祖宗意愿,也同意他们的请求,只不过还是把三人都灌醉一次,方才罢手。 唐直带着唐心回去,他只一人,不愿让他人同行。老祖宗盼他办完回来,可他说他不知以后该去向何方,兴许作个浪人,四处游走,没准还能寻到那唐渺的下落。老祖宗看他已然心灰意冷,也就由他去了。 至于那四长老,自三长老和小毛儿死后,他再也不外出钓鱼了。只是每日去往曾与三长老一齐钓鱼臭屁的地方,他每次都会准备好些根鱼竿,说是有些人太笨,老是把鱼竿折断,他怕断了鱼竿,别人就不跟他一齐钓鱼了! 小九儿受宠那是必然,之前救下唐家众人,如今又将老祖宗的命给喊了回来,再加上他脑子灵光,办事牢靠,待人友善,虽然小小年纪,口碑却已极好,若是老祖宗多活几年,等他长大,那掌门大位,恐怕很大机会会是他的! “二哥”现如今也已名声大噪,他医术精湛,时常有人找他看病。只是他不太上心此事,老是弄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让人哭笑不得。小乙也曾追问他那能解毒的“喝不醉”如何制成,他却说不上来,只记得自己喝醉后偶然配得,具体用了什么料,又说不清楚,后来作过多番尝试,也都以失败告终。这剩下的“喝不醉”被他当作最珍贵的宝贝看待,若非遇到特殊情况,那是死都不会拿出来! 总之,唐门慢慢回归正轨,日渐兴旺起来。 小乙三人总算可以放心离开,想到这里也是一个归宿,心中暖极。 不再停留,三人下山去也。 正文 四九 水利纵横福及万里,鼾声暴起所向披靡 “这都江堰真是利国利民的大工程啊,真想不到,古人竟有如此智慧,我等晚生了千年,却仍自叹不如啊!” 童陆感叹道。小乙三人站在都江堰边的山坡之上,俯瞰这传世水利,内心澎湃至极。小乙回道, “可不是么,若是现在来建,只怕也不一定能比它做的更好!” 童陆点头道, “真是个奇迹!若是能回到千余年前,亲眼见这大堰落成,那真是胸有万丈豪情啊!” 小乙笑道, “陆陆,不然咱们去这堰中游游水,好好体验一番?” 童陆头脑直晃,回道, “这已经入秋了啊,水冷得很,我这小身板如何受得了!再说了,这堰可是你想去游就能让你游的?” 小乙回他道, “你是看那里有官兵住守吧!这堰如此重要,有官兵驻守倒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我问过唐门中人,这都江堰更多的是乡民自行维护,这官兵呢,其实也只是起到个威吓作用。咱们若想去游水,让弟子们过去说上一声就行!对了,你们定然不知,这里每年的清明时分,乡民们还会举办盛大的放水节,咱们来的不是时候,要不还能开开眼界!” 童陆微微点头, “原来是这样,打声招呼就行?啧啧,真是厉害!依我看来,唐门的势力太大,说不定哪天便被官府盯上,找个机会便将你的势力消减下去!小乙哥,你作为唐门长老,可得多费点心才是!” 小乙回道, “这是自然!虽然老祖宗说这事是由太祖亲自定下,但世事无常,没准哪天皇帝一不高兴,便要你去死了!所以,我们还是要居安思危,多作些打算才是!” 白青指着那分流处道, “小乙哥,你说咱们顺着这水下去,就能到成都?” 小乙回她, “是啊,这都江堰分出几条水道,滋润了疆土万里,因此这成都方才能够成为如此富庶之地!” 白青又道, “小乙哥,你说唐门弟子能弄来船么。好久没坐过船了,咱们坐船过去,那就太好了!” 小乙笑笑,回道, “这点小事,应该不难!我这就去问问他们。” 小乙招来一同前来的唐门弟子,吩咐几句,几人马上领命去了。童陆叹道, “真是厉害,我看你就是让他们去死,只怕也不会听到一声反对!这唐门弟子,当真呆板得可爱!” 白青也道, “是啊,赶都赶不走,我们三人一起,还要这许多人相相送,当真有些不太好意思!” 小乙回她道, “没办法,老祖宗既然发了话,他们定然是要执行的!这一队人马只是送我们到成都,之后嘛,咱们也就自由了!” 童陆摇头笑道, “小乙哥,你想得倒美!这整个蜀中都有唐门势力,到了成都,换一波人,照样把你当宝贝守起来!” 三人正说话间,有人过来禀报, “长老,船已经准备好了。咱们何时出发?” 童陆嘻嘻笑道, “当真厉害,这话还没说几句便处理好了!” 小乙回那弟子道, “沿这水顺流而下,便能到那成都,也定然没什么危险了,我看你们还是早些回吧!” 那人摇头道, “长老,你已经说过好些次了。我还是那句,绝对不行!老祖宗吩咐了,要把你们送到成都才能回去!” 小乙还欲多言,那人又道, “长老放心,我准备了两只船,你们三人一只,大可自行驱使,我们呢跟在一旁,不会打扰你们的!” 小乙心道也只能如此了,于是回他, “那好那好。咱们马上出发!” 那小船在水中飘荡,一名唐门弟子牵人立在岸边,看到小乙几人过来,将船绳剃送过来。小乙接过,让白青童陆先行上船,自己则与众弟子说道一番,这才翻身上船。 这数月来,雨水充沛,河面怕是比往年宽了不少,但也还不至于淹到岸边农田。此时已然入秋,两岸稻谷金黄一片,似条绒毯一般,风吹稻香,沁人心脾。 “看这农田便知成都之富庶,果然是天府上国,在这成都府当官,怕是比在皇帝身边做大官还要痛快!” 童陆立在船头,大发感慨。白青笑他道, “陆陆,你是想着那当官的天高皇帝远,在这蜀中随意贪赃枉法也无人来管么!” 童陆一本正经回道, “这话怎么说的,我哪会有这种混账想法!不过你说的倒也是事实!” 水速极快,不用小乙划船就已然走得很快了。几人一边说笑,一边吃些干粮。只用了半日,便到了一处水竹林边,小乙看这已然离城不远,便将船儿靠边停下,三人一齐上岸。小乙给那几位唐门弟子一些银钱,让他们回去之时买些好吃好玩犒劳自己。两船之人就此别过。 “小乙哥,你看,这包包里边好多东西!” 童陆提着好大一个包袱,装出很重的样子。小乙问道, “咦,这是从何处来的?” 童陆道, “刚才那唐门弟子给的,说是我们路上可能会用得着!定是老祖宗的安排啦!怕你不收,所以让我来拿,嘿嘿,我这就打开看看!” 童陆把包袱放在脚边,兴奋打开包袱, “哇哇!小乙哥,我早就想要个箭匣了,你看这个,真是太漂亮啦,哦不,是两只哟!这个这个,是瓶老酒哟,老祖宗真是善解人意!还有这一大包,哈哈,是银子,是银子!哎呀哎呀,好得很好得很!” 小乙白青过来查看,这包袱里边好多东西,大都是那出门必备之物,小乙心生感激,倒明些想念老祖宗了。小乙取了那只小巧的箭匣,笑道, “我要这小的正合适,嘿嘿,陆陆,你若以后再敢欺负我,我可对准你屁股来上一下!” 童陆大笑道, “我也有啊,我这比较大,看你的厉害,还是我的厉害!” 小乙道, “这天色不早啦,我看这竹水之中不少茅舍,咱们先寻个住处,回头再来欣赏这景色!” 寻到临水一间,房屋破败不堪,屋顶已空,风从四周灌入,让人心底抽凉。童陆双手互抱,打了个哆嗦道, “这里没人住,还透风得很,咱们啊,还是换个地方才好!” 三人刚要出来,门外有人说话, “哼,就不听是吧,哼,以后吃亏是自己的!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小乙打开门来,那人一下钻入了他怀中。小乙笑着拍他后背,那人被吓得不清,身子向后倒去,直直跌入水中。 “哎呀,你这小哥胆子也太小了吧!” 那人在水中扑腾,竟然不会水,小乙将长棍递了过去,那人拦住一端,小乙轻轻一使劲,便将他拉了起来。小乙找出一身干净衣衫给他换上,笑道, “小哥,你也真够厉害的,常住水边竟然不会水!” 那人吐出一口水来,咳嗽两声,将前额头发拨开,小乙脱口而出,道, “咦,你怎么这般面熟,咱们应该在哪里见过!” 那人疑惑看着三人,突然眼前一亮,急忙道, “对对,我上次去大理国游玩,在那草海边上遇到过你们!还借了那白发小哥的船儿!” 三人想了起来,童陆嘿嘿干笑起来, “你后来又去找其他姑娘了没?” 这人脸一下红了,害羞道, “我,我也难得遇上能聊天的姑娘,在大理也就只那一次了!对了,你们来成都玩耍么,我对成都很熟的,改明儿带你们一齐去逛逛!” 小乙笑道, “当然可以啦!不过你这屋子只怕住不了人哟!” 那人笑笑, “这里是个废弃的草屋,我也是偶尔过来住上一晚。你看这外边水竹清脆,飞鸟鸣唱,住在此处,好不舒心!” 那人微微闭上眼来,满脸的陶醉模样。童陆哈哈大笑, “还有还有,那蚊蝇也是欢快得很!”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小乙问他道, “今晚你就准备住在此处?” 那人点点头道, “是啊,这里清静,睡得安稳一些!不知你们还欲去往何处?” 小乙看看白青童陆,笑道, “咱们不如把这屋子修葺一番,今夜也一齐住在这里。好些日子没住这种茅草屋,倒还真有些想念了!” 白青童陆倒是没有意见,那人也拍掌叫好, “如此正好,如此正好。我这就去寻些吃的过来,以尽地主之谊!” 小乙看他眼中清澈至极,顿生好感,问他道, “对了,还不知你大名如何?” 那人已然走到了门口,听到这话,回头轻笑,道, “我叫谢榭!姓谢的谢,水榭的榭!” 三人举起大拇指,齐声说道, “好名,好名,真是好名啊!” 谢榭满意的笑着离去。童陆问道, “你说他为什么不花点时间将屋子修理一下?” 小乙笑道, “一看便知,这小子读书把脑子读坏掉了,除了读书写字,吃饭穿衣,其他的,只怕什么都不会的!” 白青也笑了起来,说道, “我看他那双眼睛,真似个孩童那般天真无邪!” 小乙点头道, “是啊是啊,所以我才找个借口,为他修下屋子!” 说干就干,这屋外水边翠竹极多,小乙没一会儿就抱了回数十根大小均匀的长竹,他将竹节切成一般长短,把那小屋破洞全部堵上,又和上一层泥盖上。四周的窗户交给了童陆和白青,二人比试一番,竟然做的都像模像样,小乙也难分辨出好坏来。三人四下查看,甚是满意,这天也黑了下来。小乙在屋内生起火来,三人坐在火边等那谢榭拿食物回来。 等了好久,外边终于有了动静,不过有些奇怪,那脚步声走了几步,又停下片刻,之后又走几步,如此反复,好长时间方才走到门口。来人正是谢榭,也不知搞的什么鬼。小乙问他道, “我说谢兄,你这是怎么了,这一点路,你为何走了这么久?” 那谢榭胸口起伏,还未喘过气来, “我,我……”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小乙已然猜到,他应该只是怕黑,这才边走边停,直到此时还未能平复心情。谢榭把手中一个纸袋送到小乙面前,小乙接过来一看,竟是一堆青豆。小乙笑问他道, “谢兄,你就请我们吃这个么?” 谢榭有些不好意思,回道, “这个时辰,我也只能买到这些了!” 小乙知道他定有难处,故意道, “我们呀,最喜欢吃的就是这青豆,用火这么一烤,啧啧,这滋味真是妙极!” 童陆的锅早就备好,之前那口早落入了大渡河中,这口则是央那唐门里的能工巧匠精制而成,所用材料都极上乘,绝对不会比铁石做的那口差。他催促道, “快点快点,我这前胸已经贴到后背了,再不吃两口,就要饿成一张饼了!” 谢榭听他们这般说话,心里开心至极,当然,看他模样,自己也已然饿得很了。小乙翻动着锅内青豆,豆子受热,不停发出声响,那香味也已然飘散出来,让人食欲大增!小乙对谢榭道, “谢兄,你先尝尝如何!” 他取了些细盐撒上,递给谢榭。谢榭用手抓了几颗,也顾不上烫,吹着气就往嘴里送,小乙看他这吃相,似是好久没吃过东西一般。 “别急别急,小心烫嘴哟!” 小乙说完,向童陆使了使眼色,童陆笑眯眯从怀中取出一只烤鸡,他凑近一闻,舔嘴道, “哎呀,这香啊!” 谢榭看得口水直流,童陆又道, “哎,只是放凉了些,小乙哥,你拿去烤热了再吃!” 谢榭眼珠直盯着烤鸡,小乙也不忍再逗他,于是道, “这鸡都是你的!我们还有呢!” 童陆手中又多了一只,谢榭这才咽下那口已经快要漫出来的口水。小乙把鸡递给他,他接过就大啃起来。小乙忙道, “烤热了再吃,可别吃坏了肚子!” 谢榭口中包食,笑道, “没事没事,我这肚子经得住,经得住!” 小乙不知他为何这般,兴许是家境不好,长这么大,也没吃过几顿好的。童陆把酒也取了出来,吃得那谢榭迷迷糊糊。三人吃了剩下的那只烤鸡,再加上谢榭带回的青豆,刚好够这一餐。吃完几人躺倒在火堆旁边说话,谢榭与三人渐渐熟络,话也是多了起来。 “我可是土生土长的成都人!对这里太熟悉不过!明日我这正好有空,便带你们四处转转如何?” 小乙道, “这当然最好了,我也只匆匆来过一次,连城都没进过呢!” 谢榭又道, “离这不远处便是西门,咱们过去也要不了多长时间。不如这样,明日一早,咱们在这周边转转,近了正午,再去那西门,正好可以在那里买些酒食充饥!” 童陆问他, “这四周有什么好玩?就只是看这水和竹子么?” 谢榭坐起身来,严肃道, “非也非也,我来这里,便是要向我心目中的圣人致敬!” 三人一头雾水,谢榭皱眉问道, “难道你们不知,离这不远,就是当年杜甫寄宿的草堂么!杜甫一生波折,起起落落,来到成都之后,就是在这儿,留下了无数佳作。我视他作圣人,受我一生景仰。” 小乙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这样,那倒是可以过去看看!对了,白日里遇到你时,说什么不信你的话,怎样怎样,又是怎么回事?” 谢榭气不打一处来,回道, “哼,那几人浅薄至极!非说这三国群之雄中当属那曹贼大将典韦最为厉害!还说赵云赵子龙只是一名小小的侍卫,若是对上典韦,受不住他两下的!我气不过,跟他们吵了起来,可他们人多,我又不善于争吵,于是败下阵来!” 小乙瞪大双眼道, “就为这事?” 谢榭气还未消,又道, “这蜀国猛将如云,关羽张飞马超黄忠赵云,哪个不是能够独挡一面之绝世战将!再加上诸葛孔明的神机妙算,那叫一个所向披靡!可惜猛将终有老时,再加上被奸贼算计,已然耗尽了蜀国气运!不过他们的英雄故事,被世人传颂!那典韦又是何身份,如何能与他们相提并论!哦对了,你们若是有兴趣,我还能带你们看看那武侯祠!” 童陆摇摇头道, “一个坟又有什么好看的!我看还是吃好喝好最为实在!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三国人物,已然过了百年,在成都还能有这般影响?” 谢榭点头回道, “在成都,男女老少都知这三国,平日闲聊也经常会提到里边人物!哦对了,还有那唱戏的,把脸画成不同模样,戏说三国!我虽然只看过一两场,也是喜欢得很!” 童陆回他道, “看戏倒还不错!小乙哥,我们先玩上几天,再去寻蒜头前辈他们如何!” 小乙点头道, “也好,反正已经这么长时间未见,不在乎多等几天,就多耍耍再去吧!” 说话间,一阵超强呼噜声起,白青噗嗤笑出声来, “你们听,这谢榭哥打起呼噜来,一般人还真不是他对手!” 童陆哈哈大笑起来, “看他这身子骨,还道是个极小极弱的主,可万万想不到,这晚上阵势相当了得,佩服佩服!” 童陆用棍子去戳谢榭,他吧唧几下嘴巴,侧过身子,又换了个方向继续呼嚎。白青从包中取了三只耳塞出来,小乙童陆分别取了一只,三人一齐戴上,偷笑不止,良久,方才慢慢睡去。 正文 五十 娇生惯养非是豪门,艳词俗语不入法眼 转过天来,谢榭起了个大早,精神满满,白青童陆整晚未能合眼,待到谢榭出了门去,方才睡着。快到那正午时分,谢榭匆匆赶回。一进屋来,小乙三人正在吃鱼,看他回来,小乙递给他一条。谢榭放下手里抱着的那块带着丁点筋肉的狗腿,接过鱼,大吃起来。小乙看他吃相,笑道, “你可慢着些,鱼刺多,别划了嗓子!” 谢榭只是憨笑,继续吃他的鱼。小乙问他道, “这一上午你都去哪儿了,怎的一个不留神便不见了踪影!” 谢榭看着那狗腿傻笑,小乙明白过来, “原来是去弄这玩意了!咦,你这袖口好似有些墨,这狗腿,不会是刚用那书画得来的银钱买的吧!” 小乙看那狗腿已然没了多少肉,只怕也是低价买来,不过对于这种穷酸读书人,也算是极好的东西了!谢榭回道, “我每日为人抄书,有时还做些代写信件的买卖,日子也还算过得去!不过这些日子以来,像我这般过活的人越发多了起来,活也不似以往那般好找了,也不知是何原因!” 小乙道, “只怕是日子好了,读书人也多了起来。对了,谢兄,听说每三年有一次大考,你读了这么多书,没去试试么?” 谢榭有些沮丧道, “说来惭愧,我考过两次,都是名落孙山。不过也定然不会放弃,明年又是大考年,我定会拔得头筹!” 小乙举起大拇哥来,赞道, “谢兄好样的!我们虽然不懂,但就冲你这份执着,便要为你加油鼓劲!” 谢榭有些不好意思,忙回他道, “多谢多谢,我定会加倍努力!我好容易才弄得这一块狗腿回来,快些尝尝味道如何!” 小乙片了一块吃掉,觉得还不错,只是肉太少,只片了几下就没了。小乙让谢榭拿去啃,他好不开心,一点筋头也没丢弃,通通扣下放入嘴中。小乙问他道, “谢兄,你平日都吃些什么东西?” 谢榭回道, “平日多数吃些粗粮,肉倒是极少吃的。上次好容易攒了些路费,去大理国游玩了两月,真是要把肚腹都掏空了!” 小乙笑道, “你家中做甚营生,怎会过得如此清苦?!” 谢榭摇摇头道, “不瞒你们说,家中本是农户,世代种田,养活一家子人,并不困难。父母就我一个儿子,对我期望颇多。他们说只有读书才能改变我一生,才能光宗耀祖,于是每日只让我读书,从来不让干那苦力活,即便是寻常家务,也不让我碰上一下。哎,我从小到大,从未自己做过什么!” 小乙又问, “那你一人在外,家里人又怎样了呢?” 谢榭盯着那火亮良久,方才回道, “早就化成白骨了!就在我第一次参考那年,父亲母亲相继去逝,家中只剩下我一人。虽然还有房产田地,若我懂得经营,兴许也能活得不错。可我哪里会这些东西,后来又所遇非人,这房产田地都被别人骗了去,还一点要回的理由也无。哎,只怪我太过无用,连这小人伎俩也无法识破。” 小乙也替他难过,又道, “那后来呢?” 谢榭把那狗腿放下,慢慢说道, “后来寄宿在同窗家中,三五日尚可,若是时间久了,人家虽然嘴里不说,心头也定是不会开心!所以啊,我托人为我寻份活计,之后便以抄书为生了。后来又寻得代人写信的生路,日子也算过得去。至于这住的地方嘛,只要能容得下身,我也就能将就的!” 童陆笑道, “谢兄真是厉害,你那呼噜声可是冠绝天下!” 谢榭笑了起来, “你们帮我把这小屋修补好,我还真不知如何谢你们!不瞒你们说,这些日子越发难作了,每日辛苦赚得的银钱实在太少,只是勉强够一日糊口之用!我还要购置书籍,纸张笔墨,想要好生招待你们一番也是不能。” 小乙回道, “这不要紧,有这心就很好啦!我有些奇怪,成都这般繁华,你这生意应当越发好做才是,为何会更难了呢?!” 谢榭摇摇头道, “抄书的人多了,这收入当然就要缩减许多。还有,我只抄圣人经典,对那些庸俗艳情读物嗤之以鼻,所以,就越发没人让我抄书了。” 小乙叹道, “除了抄书,谢兄是否愿意做些其他活计呢?” 谢榭有些迷茫,回道, “哎,我什么都不会,哪里有人愿意雇我做活!更何况,每日抄写圣人经典,我都会有新的收获,我更是不愿放弃这样好的学习机会。每日抄书虽然辛苦,但我也受益匪浅的!” 小乙点头道, “如此便好!对了谢兄,你是要在此处长期住下去么?” 谢榭摇头道, “我在成都西门之外还有个小屋,这里只是偶尔过来住上一日。我那屋里,各类书籍占了一多半,若是要搬来,可要把我坏不成!” 小乙道, “若是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呀!” 谢榭回道, “不用麻烦了,我那里抄书写信还方便一些!对了对了,今日我起得早些,已把那抄书活做完,便当你们一日向导如何?” 小乙笑道, “当然好啦!我们正愁不知如何过去呢!” 几人收拾好东西,便跟着谢榭出来。谢榭一说起这杜甫便没完没了,几人在这草堂四周竟是转到了天黑,谢榭十分抱歉,小乙三人倒也没说些什么,只当是多听了些故事罢了。 来到西门之时,天已黑极,虽只有繁星,地上却也明亮得很。 “这便是西门了!这西门啊……” 又是一大堆讲解,三人听得饿极,还好外边仍有不少小商小贩,童陆赶紧买来吃食充饥。童陆边吃边讲, “谢兄啊,先给我们寻个住处吧,我这腿脚可都不听使唤了!” 谢榭狼吞虎咽,吃完最后一口才道, “这不远外就有住处,只是那费用真是!可我那屋又太小!” 童陆笑道, “小乙哥可有钱了,在那住个一年半载也不成问题!” 谢榭惊掉了下巴,结巴道, “这,这么,么,厉害!” 童陆一拍他肩头,笑道, “走,咱们酒馆之中大吃一顿,然后睡个好觉,明日才有力气四处游玩!至于钱的事嘛,你一点不用担心!” 谢榭带三人过去,便要告辞。小乙哪里肯,一手揽住他小腰,便将他拖进了酒楼。没办法,他也只有陪着吃喝,可小乙几人也能看出,这酒菜虽然丰盛,谢榭却吃得不太自在,想必也是觉得太过奢侈浪费了吧。小乙要了三间上房,谢榭早醉得不省人事,趴在桌上就打起了呼噜,引得众食客争相观望。小乙把他带回房中,三人又在酒楼四周转了一圈方才回屋睡下。 这第二日一早,小乙起身练拳,谢榭那门微微开启,他进去一看,已然不见了人影。小乙心想,这谢榭竟然起得比自己还早,真是相当用功了。 待到童陆白青起身,三人来到西门外寻那谢榭。西门人来人往,各式商贩应有尽有,小乙看这处游人众多,不少妙龄女子在人群之中穿梭玩耍,还真不容易见到此等场景。几位青年男子上前搭讪,引得众女子偷笑不止。童陆一见这场景,大笑出声, “小乙哥,你看这儿青年男女如此开放,在这大街之上便勾勾搭搭,还真是不太寻常哟!还有还有,你看那几个男子,头带红花,不男不女,怪恶心的!我若是那姑娘,也不会喜欢他们!” 小乙笑道, “没准这儿人就喜欢这样,打扮花哨一点,能多引起姑娘们的注意!” 白青也道, “我同意陆陆的看法,他们看上去好不恶心!” 三人正调侃着,从不远处跑来一人,小乙一看,那人正是谢榭。还是那书生打扮,只是手中多了一只填饱墨的毛笔。 “哎呀,你们怎么过来了!我想着把书抄完,再去找你们来着。嘿嘿,今日运气不错,代写了几封信件,就有钱请你们吃酒啦!” 小乙笑道, “你这挣钱也不容易,还是照顾好自己才是!对了,我们一齐过去,欣赏欣赏你的大作如何?” 谢榭当然说好,这也算是他唯一能够拿出手的东西了。三人跟他来到街角最偏僻的角落,布棚之下摆着几张桌来,两人正在挥笔抄书,之间空了一缺,应该就是谢榭书写的位置。 “谢二,你跑哪里去,还不赶紧来写。今日你又要落到最后啰!” 小乙知这谢二是因两字同一读音,对他道, “你先去忙你的,我们看看就是!” 谢榭继续写他的字,三人边上看着,只觉他认真无比,一笔一画都透着股正气。童陆看得直点头, “啧啧,这字写得好啊!长得一般大,横是横,竖是竖的,怎么看怎么觉得舒服!” 谢榭笑着回他, “我还会好些字体,今日所抄只是最简单的一种!” 童陆又道, “厉害厉害!果然厉害!谢兄,你若有空,也抄些有用的给我带上,我闲暇之时也翻看翻看。” 白青笑道, “陆陆又要装文化人么?你会认几个字就算不错了!” 谢榭却不这么认为,认真道, “学海无涯,再怎么努力去学习,也不把所有都学完。但是能够多学上一些,也定然会有所收获的!” 童陆看看谢榭,又去看那两人,他嘴甜得很,把那二人夸得美极,都叫嚷着要送童陆墨宝,童陆笑纳,乐得合不拢嘴。 正说笑间,有顾客前来,看三人书写一会,问道, “抄书如何收费,你们三个谁最便宜呢?” 小乙看谢榭在三人中写得最好,以为他收得最高,怎知另外两位收费竟是比他高出一大截来。小乙拉过谢榭,问他道, “为何他们比你高?” 谢榭回道, “我写字较他们慢了不少,所以要便宜一些啦!” 小乙不知还有这种说法,正想着如何帮他,那顾客却挑中了他。 “你帮我抄上三本,书我三日之后再过来取。啰,这是定金。” 那人付了定金,把书塞入谢榭怀中,转身离去。小乙看那本面之上写着道德经三字,正是那道家经典!谢榭很是高兴,对三人道, “我就说遇到你们之后,我的运气也好了不少!这书我抄上一遍,便有了新的启发,抄上三遍,好些疑惑都能迎刃而解了!” 童陆道, “真是厉害!我来看看这是什么书!” 谢榭从怀中将书掏了出来,回他道, “这道家经典,你们也应该听说过吧!” 童陆接过书来,翻了两页,脸色红润起来,又看了几页,白青见他模样不太对劲,于是抢过来看上几眼, “哎呀,这是什么书!怎么,怎么这般不堪入目!” 小乙奇道, “不就是道德经么,我看看呢!” 他接过书来,童陆盯着他怪笑,只看了一页,小乙便僵住了表情, “这书……谢,谢兄,你这书不知还能不能抄?” 谢榭接过看了一页,脸上一片血色,他把那书攥紧,怒道, “真是可恶!真是可恶!这等艳情烂俗读物,当真有辱先贤,我,我这就将它毁掉!” 说着就要去撕扯这书,童陆赶紧将他拦住, “这好东西若就这般毁去,当真可惜,不如送给我,我闲来无事番来看看!” 白青向童陆呸了一口,道, “陆陆你怎么不要脸面了!还看这种书!” 童陆笑道, “这东西存在,当然会有它存在的意义。更何况,这是人家的东西,你若毁了它,又如何向那客人交待!” 谢榭想了好一会,这才明白过来, “小陆,你说的对,确实是我的问题。不过,这活,我是做不了了!” 童陆看看那两人,选了其中一个发话, “小哥,这可是绝版的好东西哦!你大可先看上几页!” 二人贴耳对话,那人看了几页,大笑着把书藏入怀中, “谢二,这书我帮你抄,你到时分我一些辛苦钱便是!” 谢榭也不好再拒绝,回他道, “按刚才说好的价格,我一分不少给你啦!” 那人忙活完这一圈,便收拾东西走人了!也不知是还有其他要事做,或是急着回去研究这书上内容。 说来也怪,自从小乙三人过来,谢榭一刻也没闲过,不是过来找他抄书,就是要他代为写信,又或是写个婚礼用的喜联之类。看得出来,他虽然忙碌,却十分开心,这一日所赚,只怕是以往十日之量。三人在西门四处吃喝转悠,直到太阳西斜,那谢榭方才忙完过来寻到三人,开口便道, “我本想着早些忙完,带你们去城内看看,可不知怎的,一下多了这许多事情,真是太对不住了!一会我请你们吃顿好的,你们千万不要推辞!” 小乙摸着肚子道, “哎呀,刚才吃太多东西了,只怕是吃不下了。不如这样,咱们喝点稀粥调和调和!” 白青也道, “我也这样想,喝点稀粥暖暖胃,再舒舒服服睡上一觉,明日又能精神百倍了!” 谢榭挣钱辛苦,小乙当然不忍心让他破费。可若真不让他请,却又不好相处,于是和白青一唱一和,这般说来。童陆一听便懂,根本不用再多说什么。他也道, “可惜我们腹中食满,要不然可不能就这般放过你!” 谢榭轻声回道, “那我们就去吃些稀粥?” 三人一齐点头,谢榭揉搓着头,又道, “我,我知道一家粥店,生意从早到晚都异常的火爆!咱们去吃他家的粥!定会让你们满意!” 三人说好,便跟着他去了。谢榭边走边说, “这离得不远,半个时辰便能到了!咱们抓紧一些,天黑之前应该就能往回赶了!” 童陆一听还有半个时辰,腿软了下来,若不是为尝那粥,他倒更愿意来个蒙头大睡。 果然,半个时辰不多不少,刚刚好到那粥店门口。小乙看那店招破旧不堪,隐约能见得一个粥字。老板不太热情,冰冷着脸,小乙看着不太舒服,若不是谢榭说它有名,他可不愿意在这吃喝。 那粥早就熬好,盛到碗中端上便是,再加上几小碟凉菜,看起来真是没什么胃口。谢榭端起碗来,粥米吸溜进嘴中,三下两下就喝掉一碗, “老板,再来上一碗!” 老板又为他盛上一碗,道, “慢着点喝,可别呛着了!” 小乙听这老板说话,好不奇怪,他样子这般高冷,语气倒是亲和,再仔细看去,这老板脸上哪里是冰冷,分明就是肌肉僵死,笑不出来罢了! 谢榭又要了一碗,看三人还未开动,奇怪问道, “怎么,不合你们口味?” 小乙回道, “看你吃得这么香,都忘记吃自己的了!” 他端起碗来,咕咚咕咚喝掉半碗。童陆白青也学他模样,这粥看起来普通,喝到口中,润滑了整片口舌,吞咽下去,更是回味无穷! “哎呀,这粥真是妙到极至!难怪生意如此的火爆!” 童陆又开口夸赞,那老板脸上横肉不时颤动,想必也是欢喜得很了。童陆一连吃掉三碗,这才舒服的摸着肚子打起嗝来。 正吃喝间,一位妇人走了进来,头大如斗,用布巾包上一半,却仍比正常人大上不少。她绑有背巾,里边裹的应当是个小小孩童。妇人走到粥店老板处,口中呜呜呀呀说个不停,双手也是一个劲的比划,老板看这人长得奇怪,却也没有将她赶出,他用大碗盛了粥,递送到了她的手上。 正文 五一 目无王法街头行凶,深入贼穴以探虚实 妇人接过粥来,比划一番,该是在谢过老板。老板示意她坐下慢慢喝粥,她寻了个偏僻角落蹲下,将那睡熟的孩子弄醒,一口口喂小孩吃粥。小孩和她一个模样,头较平常孩子大上一倍,看上去怪可怜的!小乙轻声问白青道, “为何会长成这样,青青,你知不知道?” 白青回道, “那孩子与她一样,只怕是先天传下的病症,即便是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了!我听见多识广的老太医说过,有些病症会传到下一代,唯一能阻断这病的方法,就是不让她生孩子!” 小乙叹道, “长相怪异,又学不会讲话,哎,在这世间过活,当真不易。也不是谁造的孽,还叫她生了孩子,让这孩子也来这世间受苦!” 白青又道, “是啊,小乙哥,咱们帮助她们一下可好?” 小乙点头,回道, “我正打算给她些银子。不过,银子花光之后,又当如何呢?” 白青摇头道, “只怕没人会想要雇这样一个怪人吧!哎,咱们也不能养她们一辈子吧!” 正说着,外边有人喊了起来, “到里边去了?给我抓起来!” 妇人一听这声,赶忙把孩子塞到桌下,自己则往外边冲了出去。那孩子也身子发抖,呜呜叫唤起来。小乙心想,难道那说话之人是来捉拿这对母女的?他略微一滞,这才跟着妇人冲了出去,白青童陆无需吩咐,自行站几多到那桌前,将孩子挡在后头。 妇人破门而出,吓了那外边几人一跳,只是她头太大,保持不了平衡,跑起来歪歪斜斜,很快便被人追上。 “你还能跑天上去?快给我抓起来!哼,大脑袋还挺聪明,把娃娃藏起来了吧!把这粥店也给我查查看!” 小乙看那说话之人满脸横肉,手下有个四五人,分开两队追拿妇人和孩童。那妇人即便是个正常人,又哪里逃得过这肌肉成块的汉子!很快,一只大手便拿住了妇人长发。妇人身子还欲往前,可被这一拉,双腿朝前飞起,重重摔在地上。那大头撞到地上弹起,好大动静!抓她头发之人还不满足,飞起一脚便要朝妇人头上招呼,可那腿刚要踢中妇人,却受了怪力反弹回去,双腿劈出一个一字,绷在地上。只听得筋骨撕裂之声,然后便是那人的嚎叫之声。几人刚好走过,也被这声吓个不轻! “哪里来的小贼,竟敢来管大爷的事情!来人,给我拿下!” 发号施令那人指着这方大喊。小乙救下妇人,将她扶了起来,护在了身后。 “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欺负这对母女,还有王法么!” 那人哈哈大笑, “在这,我们就是王法!快给我上!” 两人攻了上来,小乙长棍在前,轻轻一点,直中胸口,便将一人打趴在地。另一人一见,知自己不是对手,正想收手,可哪里来得及,被小乙一脚踢在肚腹之上,之后便只能捂住肚子缩在地上! “我倒要见识见识你这王法!” 小乙说完,飞身上去,长棍直奔那人面门!那人猥琐得很,早就移步窜逃,进了那粥店。小乙转身继续追去,却听得那人大喊, “来啊,来啊!你再上前一步,这大头娃娃就活不过今天,你信是不信!” 小乙停下脚步,见那人一手抓着那孩子,另一手则握住一把匕首,比划在那孩子脖颈。小乙见此情形,哪敢再动! “来啊,你到是来啊!” 那妇人眼见自己孩儿被人捉住,疯也似的冲了过来,她虽然呆傻,却也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在距离一丈远处停了下来,口中呜呜说个不停,手脚并用比划出各种姿势,却是无人能够听懂。 “你快跟我回去,我就放了她!” 那人对妇人讲,眼神在妇人和孩子间游走,妇人好似听懂了一般,慢慢走了过来。那粥店之中出来那人两名手下,过来将妇人捉住。童陆白青趴在门边,朝小乙使劲摇头,小乙知不能硬来,只好静观其变。那人冷笑起来,道, “小子!还敢跟我斗!你给我等着,我先把这两大头处理好再来收拾你!” 那几人凶得很,粥店老板朝小乙不住摇头,小乙心道,这些人只怕大有来头,若是现在去救,恐怕伤了那母女二人。粥店老板向他招手,让他过去,小乙也想先了解一下对方,因而并未拒绝。粥店老板拉过小乙,轻声道,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你还是避开些好!” 小乙问他, “这些人是何来头,为何会对这毫无反抗之力的母女下手!” 老板回道, “这是本地恶霸的走狗,没什么本事却凶得很!平日里收收保护费也就算了,还不时过来欺负人,我们这些商家都深受他们欺负,可是没人能管,也没有敢管。官府?呵呵,他们都是同一个鼻孔出气的,怎会帮我小老百姓说话!” 小乙点头道, “这我懂,但是他们抓这母女二人过去,也不知是有何用处!” 老板道,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我看你身手不错,不如跟在他们后头,一探究竟!” 小乙想想也是,跟上前去,待到时机成熟,再救二人出来。谢榭被吓得不行,那些人走了好久,这才敢出来见人。童陆对小乙道, “小乙哥,你若要去,可得小心一些,这里人生地不熟,莫要中了贼人陷阱!你跟到了地方,查探好周边情况,就先回来,咱们再从长计议!实在不行,你招些唐门弟子过去,也不怕他们不交出人来!” 小乙摇摇头道, “我可不想随意使唤他们!我看那几人对这母女虽然凶了点,倒还不至于伤其性命,所以还是依你的说法,先去寻到他们的落脚点。” 小乙一人去了,童陆白青陪着瑟瑟发抖的谢榭,老板又给三人盛来米粥,三人吃完,就坐在粥店等候。粥店老板靠在门边张望,怕那些人又回转过来,将白青童陆也给抓了起来。 天黑下来,这粥店之中,除了童陆白青三人,早已没了其他顾客。老板收摊,将门关好,这才过来与三人说话。刚一坐下,那门便被人敲响,老板过去开门,只见小乙趴在门边,朝里张望。他将小乙让了进来,又将门板合上。 “怎么样,带到哪里去了?” 童陆这般问道。老板极为贴心,为小乙盛了一碗粥来,小乙谢过,接过来一口喝完,然后回道, “那是两条巷子,一条宽些卖各式玩物,另一条窄点则大都是些茶馆。母女二人被带入一条极小的巷子,若是人胖些,从这巷中相对而过也很困难!巷子尽头,便是那贼人的巢穴!” 粥店老板思索好一阵子方才回道, “我在这里开店这么多年,倒还真没听过有这样地方!还好跟得及时,否则又要到哪儿去寻她们!那儿还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谢榭不发一言,看来也对这一无所知。小乙回道, “里边有人喝茶,好像是个茶馆,不过人不太多。那母女二人被关在一间小屋之中,有好几人把守门口。我隐隐觉得四周都有暗哨,生怕打草惊了蛇,于是先回来与你们商议。对了,临走时,有铜锣鼓点声起,好似有人唱戏一般!” 童陆道, “只要开门迎客就好!咱明日便大大方方走它一遭!不过小乙哥,那人认得你,你还是稍稍变化一下才是!” “快快!围起来!” 几人大惊,自己没去找人麻烦,人家反倒过来拿人了!话音刚落,那门板被人砸得砰砰直响, “快些开门,开门!” 粥店老板故作害怕回喊道, “谁,谁啊,粥已卖完,要喝粥只有等到明日啦!” 外边马上有人回道,砸门之声未作停歇。 “别废话,快些开门!” 粥店老板将外边衣衫解开,然后奔到柜台后边,掀开一块木板,招几人过去。几人过来一看,那木板下边竟然是个小洞,足有三尺长宽,小乙跳下去,差点没过头来。四人藏在这儿,倒也十分宽松!粥店老板大喊着过去开门, “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门一打开,粥店老板便向后飞出老远,再看胸口,好大一只鞋板印。粥店老板捂着胸口,气急败坏道, “你,你们怎的如此霸道,我只是个本份生意人,从来不敢得罪任何人!” 店内一下窜入好些人,其中一位,正是之前叫嚣之人。他一脚踩到老板胸口,俯身问他, “那小子去哪了?!” 老板抱住那人脚踝,结结巴巴道, “刚,刚才和你们打斗的那小子?他,他,他早就走了,好像走的与你们相反的方向。这,这时候,只,只怕是,是很难追上了!” 那人脚在老板胸口又搓了几下,这才放开他来。 “你小子千万不要跟我耍花招,若是被我发现你与他有勾结,哼哼,看我不拧掉你的脑袋!” “老大,这店里里外外全搜过了,什么都没发现!” 那人手下进来便四处翻找,却是没能发现什么异常。那人这才背过身去,留下几句, “若是那小子再来,你先按兵不动,然后私下派人告知于我这些手下!听到没有?” 粥店老板有些犹豫,那人瞪大了双眼,直把他吓得蜷缩起来,他这才回话道, “听到了,听到了,我,我一定照办!” 那人带着手下离去,最后出门那人把门板一甩,差点将那门板摔断。粥店老板来到门边,轻轻别上了门。他回来小乙这边,将木板抬起,拉众人出来。 “老板,大恩不言谢。对了,还不知你如何称呼?” 小乙问老板道。老板微微一笑,比哭还要难看, “鄙人姓米,虚长你们几岁,叫我米大哥便是!” 几人一齐叫他, “米大哥!” 老板拍拍胸口脚印,弹了好些灰下来,淡定道, “你们今后还需多加小心,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硬来!” 小乙看着米老板,心头有些过意不去, “米大哥,真是不知如何感谢才好。不过,你这店中怎会还有这般藏身之处?” 米老板回道, “家父经营此店数十载,食客无数,偶尔有人需要,他便挖了此坑,以备不时之需。他临死前才跟我说起此事,我没往心里去,今日正好碰到,于是派上了用场。” 小乙点头到, “也是我们的运气!米大哥,我们就多叨扰了,你早些休息才是!” 米老板道, “你们若是不嫌弃,便在我这店中将就一晚,明日天亮,再想办法救人。那些人定然想不到,你们竟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大方歇息。” 小乙几人心想也是,于是就在这粥店之中借宿了一晚。 转过天来,天刚蒙蒙亮起,小乙三人便出门去了。小乙知谢榭胆小,于是让他回去抄书,正好这几日找他抄书的人也是不少,不愁没有生意可做。谢榭婆婆妈妈好长时间,这才离去,小乙三人直奔那处小巷,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方才到达目的地。 小乙换了衣衫,又将头发整理一番,倒是与昨晚不太一样,也不知是否真能骗过昨夜那人。三人在那街上走来走去,看看这,又瞅瞅那,弄来几个物饰把玩,吃喝也是从未停过。小乙眼神却始终注意着那条小巷,足有一个时辰,并未发现有人进出。童陆有些奇怪,问道, “小乙哥,好像没有人进出,真是奇怪!你确定是从这里进去的?” 小乙点头道, “确定无疑。为何无人进出,倒还真有些奇怪了!” 话音刚落,那巷子之中出来两人,长得五大三粗,一看便知有那一身的蛮力。二人出来只是一小会儿,便各自扛了半块整猪回去。小乙压低了声音道, “原来是出来取肉的!咱们要不要跟进去看看?” 童陆回道, “这般进去太过明显,咱们不如等有真正客人,跟他们一齐进去才是!” 三人又在四周打转,直到日头西斜,方才有人进去。 “小乙哥,快看,有人进去了!” 三人过来这边,又见五六人结队走入巷中,于是紧紧跟在了后头。那巷子极窄极深,走了好长时间,这才到达一处院门。前方客人拉动门环,门从里边打开,将众人让了进去。小乙三人跟在后头,也一齐混了进去。童陆四周查看一翻,这院极大,植被异常繁茂,更显得幽深清静。那草木被人修剪的极为整齐,相隔不远之外,便置有一套桌椅。每桌旁边枝干之上,都挂有精致灯笼,里边早已点上了烛火,好看非常。 “那两人刚才进来,咱们去跟他们一桌,打听些事情如何?” 童陆指着远处一桌,一男一女正在眼神交流,那男子手脚有些不太规矩,慢慢伸向那女子。 “嘿,哥,你怎么也在这儿?嗬哟,这位,长得这般标致,难道是未来的嫂子?” 童陆上前便抱住那男子。男子抬头看着童陆,一脸茫然,回问, “我,我,你,你是认错人了吧!” 童陆回道, “怎么会,前几日我们还一齐喝酒来着,你怎会不记得了!哦对了,你说最近爱上了一位姑娘,她美艳无双,真是天下最好看的女子!这话被隔壁老三听了去,跟你争辩起来,到后来竟然大打出手,那老三牙都被你打掉两颗,你也被他踢中了肚脐!这些你都忘了?哎呀,我的哥呀,人说酒后吐真言,我还不信,今日一见你口中的美人,才不得不信啊!” 那男子手指童陆,不住点动, “噢噢,原来是兄弟啊!哎呀,哥哥当日喝太多酒了,竟然把你也给忘了,恕罪恕罪,来来来,快些坐下,当哥的定要多敬你几杯!” 童陆刚才那话,也让这女子十分受用,当然不会反对他们坐下来。 “我说哥哥,你也太过客气了,是弟弟该向哥哥敬酒才是!” 二人对饮一杯,小乙白青也来凑数,那男子豪气干云,来者不拒,颇有男儿气概。童陆又道, “哥哥总是这般豪爽!小弟自上次与你见过,便打心底里的钦佩!我还听人说,哥哥曾经舍命救下了一条落井的小猫,对这小小动物都关爱有加,何况是这,是这么美丽动人的嫂子了!以后呀,嫂子可有福享啰!” 那女子看男子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童陆这般叫她嫂子,她好像也没有反感。男子侠意顿生,道, “这些小事,何足挂齿,兄弟们爱戴我,才是我的福气呢!来来来,别的不说,咱们再喝上一碗!” 男子又来敬酒,童陆虽然不太能喝,却也一口喝完。 “哥哥何时寻到如此美妙的去处?也不跟兄弟们说说!不过也是,这样的好地方,得先把嫂子带来看看才好!” 男子抱歉道, “怠慢了兄弟,真是哥哥的不是!快些把酒满上,让哥哥多敬你们一杯!” 又喝掉一杯,童陆心中翻腾,长呼出一口气,方才继续问道, “这里如此清静,难道只是喝酒闲聊?” 女子也好似不知一般,带着疑问看着男子。男子笑道, “这里啊,可不是一般人能来的,每人每次的收费可都不低于这个数!” 男子用手比划出数字,女子哇了一声,继续听他说话, “这里还有许多极为特别的节目,你看过一次,就会上瘾了!” 几声锣响,男子轻笑起来, “听,好戏就要开始了!” 正文 五二 戏里戏外犹存悲喜,床尾床头皆是人生 一边突然亮起灯笼来,竟是一块极大的戏台,院中各处也大都能看到整个戏台。那男子笑道, “今日这出,便是关将军温酒斩华雄的好戏!这戏子当真了得,功夫厉害至极,是我亲眼所见,两位兄弟可要仔细看哦!”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童陆这般回他。再看那戏台,早已布置妥当,只待那铜锣声起,便要开唱。那女子目不转睛盯着那戏台瞧看。童陆叹道, “又是说那三国的好戏!” 小乙知他老听得三国三国,想必也是有些烦了,也不知这戏又能比往常所听所看高到哪里。那戏台极大,布景也十分讲究,与平日所能见到的确是有些不同。 只听得一阵锣鼓声起,戏台中间缓缓上来一人,扯着嗓子大喊, “今日好戏,温酒斩华雄,各位看观请了!” 话音一落,那人负手立在台前,之后便有人端着盘子过来,一看便知是收那份子钱的。小乙想要掏钱,却被那男子制止, “怎能让兄弟来!这不丢哥哥的脸面么!我来,我来!” 那男子也是不缺钱的主,这点银钱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九牛之一毛罢了。可这么一来,那女子又更多了几分仰慕,只怕这男女之事,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收钱完毕,戏台那人退了下去。两位演员伴着鼓音登场。众人一见,哈哈大笑起来。只见一人似根竹竿,长得又细又长,另一个则是个胖墩,又矮又圆,这一对比之下,真是让人一见开怀。 小乙好奇,二人这般模样,又该如何来演这关将军。果然不出所料,这二人并非戏中主角。那竹竿儿绕着小胖墩跑了两圈,朝天一声嘶喊,二人分开两边。竹竿儿身旁闪出一人过来,红面长须,青龙偃月刀在手,绿衣长衫,上面纹饰繁复,极有讲究。他哇呀呀入到场中,把那长刀舞得风生水起,众人看得过瘾,四周响起掌声。小乙看他这刀使得炉火纯青,只怕没有十年功夫不成,心中也是佩服得很! 那关将军耍了足足半个时辰,间隙里还要唱上两句,那声音有如洪钟,十分敞亮,这院再大,也能听得一清二楚,真不是人人都能喊上这一嗓子的! 有人上来,递酒给他,唱道, “关将军饮下这酒,再与那华雄小儿一决高下!” 这人定是曹操无疑,关将军不接那酒,一手捋了一遍胡须,唱道, “待我斩下那贼子头颅再喝也是不迟!” 那人退下,关将军大手一招,竹竿儿飞跑过来,弯下腰来,关将军跳到他身上,差点没把竹竿儿腰给压断!可他应该早就适应,也就刚上来那下吃力,之后便奔走如飞。小乙心惊不已,原来那竹竿儿扮演的正是那万里挑一的良驹赤兔!再看另外一边,华雄已然入场,被小胖墩背着迎了过来。 “本将军不斩无名之辈,快快报上名来!” 关将军不与他多说,骑着赤兔马儿直冲过去,挥起刀来用力砍下。那华雄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砍翻在地。血喷溅出来,将那戏台上的背景染红,那关将军青龙偃月刀上却只沾上几丝血渍。关将军用一张白布接住了从空中落下的人头,然后潇洒转身。那赤免马儿也是不住嘶鸣,兴奋至极。 这一系列动作十分连贯,竟是看不出任何破绽!若不是在戏台之上,胖墩带着死华雄跑到后台,小乙当真会以为那“华雄”实实在在被人砍了头! “好,好!” 戏台之下观众叫好之声不绝于耳,小乙几人也被这气氛感染,不由自主拍起手来。旁边男子站起身来,大声叫好,那女子也兴奋起来,拉住男子袖口。男子得意道, “你们看,我说的没错吧!这样的戏,看起来才有意思嘛!” 女子站了起来,贴在了他身旁。那男子向小乙几人眨了几下眼,那手自然而然放到了女子腰间,女子没有拒绝,二人就这般一同看戏。 戏台之上,那关将军将刀一扔,有人翻着跟头稳稳接住。关将军跳下“马”,曹操迎上前来,赞叹道, “将军神武,这酒尚且温热,真是天下无双的勇将!” 关将军把那人头摆到桌上,白布扯开,竟是好大一个人头!众看官发出惊呼之声,也被这场景吓得不轻!小乙心中一震,那东西竟是他们要找的娃娃的大头!这大头本就有些狰狞,再用血水画上,更是恐怖至极! 女子啊的叫喊起来,男子趁机双手将她抱在怀中,口中念叨, “不怕不怕,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相同的情况在许多角落同时发生,小乙眼中只有那孩子,哪里顾得上看他们如何。戏桌被人抬了下去,台上几人唱了一会便下去了。 这戏内容不多,可加上关将军武刀,以及各种说辞唱段,却也演足了一个时辰!叫好声此起彼伏,听得小乙更加难受,童陆知他心中乱极,贴到他耳边说话, “小乙哥,那边人好多,咱们还是先等等!不如等他们演完再议!” 小乙并无把握躲过所有人眼睛,也就只好照办了。 这一幕下去,竟有人上台演起了杂技,各种刺针玩火,游木顶碗之类,那竹竿儿和小胖墩都在其中,当个小丑罢了。那男子已然得手,便带着女子去了,临走还向几人眼神表示感谢。 再后来,数十女子上台奏乐起舞,都只穿一层薄薄轻纱,身材火辣,看得众男子心潮澎湃!不时有单身男子上去与众美人调笑,若是满意,旁边交钱,便将美人带走。 “咦,小乙哥,表面是唱戏杂耍,背后却干的这等勾当!你看这些女的,长得又美,还能弹能唱能跳,估计不会便宜!啧啧,小乙哥,你去问问价钱呗!” 白青给了童陆一下,怒道, “臭陆陆!要去你去!” 童陆辩解道, “我也是为救人哪!不要美人,你能继续留下来?” 小乙偷看白青,她紧咬下唇,不发一言。童陆笑道, “小乙哥身体好,多要一个也是无妨!哈哈,我这就去啦!” 童陆一溜烟跑远,小乙没能拉住,白青喘着粗气,直愣愣盯着小乙。小乙避开她眼神,朝童陆那边看去。只见童陆跑到戏台之上,把那十来个女子瞧看了个遍,也挨个挑逗一番,有的摸摸小手,有的捏捏小脸。最后选中了两位,交钱领人过来。 童陆拉着二女过来,分了一个给小乙,小乙不敢看那女子,白青虽然心头来气,却也不好当场发作,只当是为救人吧!一浪子走了过来,看着小乙淫笑道, “年轻就是好啊,自己带来一个,还要再点一个!小伙子,你悠着点!哈哈!哈哈!” 浪子伸手在他的女伴身上乱摸一通,大笑走开。小乙一眼晃到身边女子,脸上立时燥热起来,那薄纱竟然如此通透,几乎就是没有任何遮挡一般!童陆偷笑不止,小乙则故作镇定道, “小美人儿,跟我来吧!” 有伙计过来带路,将几人带到相临的两间小屋之中。小乙看这屋虽然不大,却极为精致,小屋里间还有一处水池,供人沐浴之用。 “公子,让奴为你宽衣!” 小乙笑道, “这个不急,小美人儿,咱们喝些酒再说!” 那女子十分乖巧,赶紧倒酒去。小乙手上吃痛,只怕是被白青捏成青紫。女子很快回来,小乙接过酒来,闻了闻,一口喝掉。那女子又倒上一杯给小乙,然后对白青道, “姐姐也喝一杯,待会一起服侍公子,若是妹妹做的不好,还请姐姐教我!” 白青脸色由白变红,再由红转青。小乙赶忙接过那杯酒,回道, “她可喝不得!我看还是小美人儿你陪我喝吧!” 这女子掩嘴轻笑,回道, “奴敬公子一杯!” 白青早已知去言语能力,干脆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二人。小乙与那女子对饮一杯,女子喝完,上前为小乙宽衣,手在小乙胸前试探,不由惊道, “公子真是强壮,难怪需让二女相陪!奴看姐姐不太好意思,就先让奴来伺候公子!” 小乙衣衫被她解开,女子故意跌倒,直扑到小乙怀中,娇嗔道, “公子可真坏,这般心急!” 小乙不敢动弹,任她趴在自己胸口。女子娇 喘一声,声音慢慢低了下来, “公子,我这双眼都快要睁不开了,咱们,咱们还是早些歇着了吧……” 话音刚落,女子便已睡着。小乙将她抱到床上,用棉被裹得严实,这才敢回头去看白青。白青直瞪着他,怒道, “小美人儿是吧!怎么不让她先把你侍候舒服?” 小乙赶忙过来抓住白青双手,白青欲要挣脱,却是不能。她嘤嘤哭了起来,小乙赶忙宽慰, “青青别生气啦,咱们不都是逢场作戏么!” 白青哭道, “看到她那样,我就是不开心,就是不开心!” 小乙将她抱住, “好,好,就是不开心,咱们快些办好事,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白青好容易才止住哭来。小乙轻声道, “也不知陆陆那边怎么样了,这些女子当真了得,我真怕他一个不小心……” 话音未落,就听得童陆大笑之声。 这两间屋相隔不远,那边童陆与女子调笑不止,二人一唱一和,好不开心! “青青你听,陆陆那边好不欢快!” 白青仔细听来,生起闷气,口中嘟囔道, “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模样!” 小乙赶忙表决心,好一通安抚这才让气氛缓和下来。小乙问她道, “咱们要过去看看么?” 白青想了想,道, “陆陆鬼精鬼精的,他定然能够套些话来,咱们先在这边等等,以免那边女子起疑。对了小乙哥,刚才你下了多少药?” 小乙回道, “你给我的全下了!” 白青咂舌道, “我以为你要下到酒里,怎知全放酒杯之中。哎,这女的,只怕要睡个两天才能醒来!” 小乙摸头道, “这样也好,也就没人打搅我们了!” 白青瞪眼看他道, “你想干嘛?” 小乙嘻笑道, “我看那池水清澈,温度也合适,若不去洗洗,那可真是太浪费了!” 白青掐着小乙怒道, “你,你怎么变成这样!” 小乙回她, “好,好,我只是开个玩笑,怎么又生气了!” 小乙满头大汗,又花了好长时间宽慰。 二人转入正题,商讨着如何去营救那母女二人。 “小乙哥,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人,这母女二人被他们抓来,只是充当个演戏的道具?” 小乙回道, “青青,现如今,只怕不是救这母女二人这么简单了!你今日也见到了,那高高的竹竿,还有小胖墩,他们在台上也就是充当个小丑,引人发笑罢了。那高个儿的不住叫喊,我听得清楚,那是带着多少不甘与痛苦!还有那软体人,还有那无手无脚的可怜儿,这,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地狱,把这些人凑到一起,只为搏人一乐!可恶,真是太可恶了!” 白青问道, “小乙哥,你是说,咱们要救的是所有人?” 小乙点头道, “若是她二人得救,那就会有其他人,第三个第四个,甚至更多可怜人被他们抓来,作为他们挣钱的工具!” 白青想了想,又道, “若是这样,咱们人手有限,要想办成此事,怕是还要借助些外力才行!” 小乙点头道, “我明日就去搬救兵!” 白青点头,再听童陆那边声响,忙道, “小乙哥,陆陆那边没动静了,只怕已经得手了!” 小乙点点头,挪到门边,将门拴打开。不多时,一人轻轻推门进来,这人身手一般,却极为自信,开口便道, “嘿嘿,这事还得靠我才行!” 小乙一把将他拉住,与白青汇合一处,这才一齐商议。 “陆陆,你那边如何,打听到些消息没有?” 童陆嘿嘿干笑, “我一出马,能干不成事?不像你,送上门的美人儿,都不懂得享用!” 白青拍了童陆一脸,轻喝道, “别提那有的没的!快说正事!” 童陆向她吐舌,慢慢说来, “这里管得好严,那女的口紧得很!哎,也是我太有魅力,这才能从她口中套出话来!” 小乙白青听得着急,他却十分陶醉,慢吞吞的讲话, “小美人儿为我宽衣,那小手儿可真是热呼哎!那池水极好,又有美人儿伺候着沐浴更衣,哎,神仙过的日子也就这样了!” 小乙白青板着脸看他,他这才眼珠子活动起来, “好啦好啦,不说笑了,还是正事要紧。这里虽然在闹市之中,却一点也不张扬!他们做的,正是需要这般场子!这里小屋数十间,每日接客数量有限,今日也是运气好,咱们才能来见识见识。这院子本是一位官员所有,因喜好唱戏,所以才搞了这么多名堂出来,又是戏台又是杂耍的。听说这里本不对外开放,最初只是这官员为了巴结他人而作的私人别苑,这些女的,就是他家养的妓 女。一下养这许多,这官员家底可想而知!这些女子每日弹唱,也都极有水平,初时只是偶尔陪下客人,倒也不算太难。可不知怎的,这院子连同这人一齐归了他人!” 童陆歇了口气,又道, “这黑道大哥接手之后,便转变为现在这个样子。唱戏的杂耍的也还在,对外也是这般说法。可谁能想到,主角却是这些女子,她们被当作买卖工具,也真是可怜!最初无人愿意,可这大哥出手阔绰,倒也有几分豪侠气概,加之这里主要接待的都是门名之后,富家弟子,做上一次,倒也能分到不少银钱,也真有了自我赎身的希望。慢慢的,所有女子都心甘情愿这般做了!” “这大哥厉害得很,在成都也极有影响,连那官家做事也得给他几分面子!听说上一任父母官就是被他给拿下的,现在的那位,对大哥真是唯命是从,不敢有任何违意之处!哎,这世道,真是官匪一家亲啊!” 小乙点头道, “照这样看来,官府已然靠不住了,只能咱们自己来!若是让唐门出手,事情倒是能解决,不过又会与官家生出间隙,当真不好决断!” 童陆道, “确实如此!这院子里守备众多,咱们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救走,是一点可能也无!何况还有这么多人要救!” 小乙点头道, “陆陆和我们想的一样,咱们可不仅仅去救那母女二人!那高个儿,小胖墩儿,还有好些个可怜人儿!” 童陆点头道, “确实如此,不过要想彻底解决问题,还是要找到根源才行!” 白青接话道, “陆陆说得对,咱们去将那大哥擒住,让他放了他们!” 童陆摇摇头道, “青青,你想得太过简单了,咱们连人家面都见不着,还去擒人家呢!咱们啊,先全身而退,再去寻找更好的解决办法!” 正说话间,外边脚步声起,小乙以为自己三人被护卫发现,他立起身来,将长棍护在身前,藏身门后。怎知那些人只是从门外经过,并未朝这方过来。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竟然有人叫唤起来,小乙听这声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是谁来着。 正文 五三 不留情面断指惩戒,以寡敌众在劫难逃 “还有没有王法!你们这样对我,会遭天谴的!” 那人声大喊起来,却被人捂住了口鼻,这边有人回他, “你个臭不要脸的,昨日来就没付酒钱,今日还敢再来?呵呵,还想要带人出去,真他娘的不要命了!” 众护卫大笑起来,竟然还有不少客人出来观瞧!一人惊道, “他口味好重,竟然要把小胖墩给带出去!” 众人一听这话,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只听得那人呜呜叫唤,应该是被堵住了嘴。小乙三人拨开帘来,向外偷看。只见众护卫押着一人,朝里边行去。 又有人说话了, “我的地盘上,还有人敢来闹事?” 众护卫骤然停下,听这话,这人应当来头不小。小乙寻那说话之人,见得一人缓缓迈步进到院中,两女服侍在旁,身后还有个十余人,个个龙精虎猛。众护卫一见这人,都变得紧张起来。 “大,大,大哥,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大哥来到近前,开口说话, “把他头抬起来看看!” 护卫抬起那人头来,大哥看了两眼,道, “竟然是个小白脸,胆子还挺大!” 护卫对大哥道, “这人昨日已然来过,可是酒钱都没交上,被我们乱棍打了出去。今日又来,却是藏到了后厨之中,他还想把小胖墩给带出去!真是可恶!” 大哥看看那人,又道, “这人手无缚鸡之力,你们这么多人盯着,还差点被他得手,真是一群废物!” 小胖墩也被带了上来,大哥对她笑道, “这世上坏人太多,可别再被人蒙骗了!” 小胖墩不住眨眼,看看大哥,又瞅瞅地上那人。小乙看她应该有个八九岁年纪,身子结实非常,体格较之普通人大上许多,因而小小年纪,背起个成人也不成问题。小胖墩满脸疑惑,低头玩着手指,兴许也是年岁太小,对这些事还没有什么意识。 “把她带下去吧,给些肥肉吃!” 马上有人过来将小胖墩带了下去,她不时回头看那人,却仍然没有停下脚步。 大哥又来到那人身边,问他道, “你是做什么的?” 那人也不回话,只呸了一声,大哥微笑起来,温柔道, “还挺厉害。嗯,不错不错!来人,把它小指剁下来。” 马上有人取来尺长大剪子,一人按住那人,另一人将他小指掰分开来。那人被吓得不轻,哭嚎起来,他定然也没想到,这大哥随随便便就要了他的小指。塞在口中的破布脱落,只听得他杀猪般的嚎叫。剪子已然比划到小指之上,那人竟然被吓晕过去。 “大哥,他晕过去了,这指头还要剪么?” 大哥不回话,转身便要离去。手下人当然明白,于是那剪子合上,小指瞬间就被截了下来,这剪子锋利程度相当了得!那人嚎啕大哭,看着自己手指被人拿住,再看那血流满地,简直痛不欲生。 “你们,你们,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人边哭边嚎,话音走调,好难听懂。 小乙心头火起,便要出去为那人出头!童陆死死将他拽住,道, “小乙哥,千万别冲动,外边几十号反护卫,出去占不到任何便宜,还把自己给暴露了!” 小乙恨恨道, “难道就躲在这里当缩头乌龟?” 他把童陆手拉开,正要开窗出去,却听得一声轻啸, “放开他!” 紧接着一位持剑少年夺路而来,奔至近前,长剑背起,极尽潇洒。他放慢速度,正待开口,脚下却是绊到石块,整个身子朝前跌出,正好扑到那大哥脚下。再看他鼻血直流,只怕摔得不轻!他抬起头来,尴尬笑道, “失误失误!” 众护卫本如临大敌,却被他这一出逗得开怀大笑起来。大哥低头看他,笑道, “这位大侠,你这见面礼也真够大的,倒让我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少年被人拖起,架到大哥身前, “大哥,这人怎么处置!” 大哥用手轻轻拍那少年脸颊,笑道, “这小子有点意思,双耳比常人大些,就切他一只耳朵吧!” 那大剪子咔嚓咔嚓,怪吓人的,少年哇哇大叫,不住求饶, “哎呀不要呀,我最得意的就是这双耳朵啊,若是切了,我该怎么活啊!我说大哥啊,看在我第一次的份上,你就饶过我吧!” 大哥笑笑, “做错事就要承担后果,把它切了,你也就记住了!” 那大剪子已然到了跟前,那少年疯狂乱动,却被一闷棍打昏。剪子已然架到那耳朵之上,正欲剪下,那剪子却是无法合上!再看剪子中间,多了一根黑棍,那剪子虽然锋利无比,遇上这黑棍,却是伤不到它分毫。 原来小乙早从暗处摸到近前,众护卫都专注于那少年,却是少了些防备,小乙突然出现,倒是让众人大感意外。 小乙长棍横扫,将持剪那人弹开,众护卫见他如此勇悍,也不敢正面抵挡,自然而然分散开来,将小乙和那少年围在当中。 那大哥有些不满道, “这么多人,干什么吃的,阿猫阿狗也能进来?” 众护卫一听,齐齐围攻上去。小乙长棍横扫一大片,力道十足,众人后退躲开,仍旧将二人围在当中。 那少年见有人来救,又是谢天又是谢地,身子贴到小乙身后,说道, “我说兄弟,真够意思!你这还有没有趁手的兵刃?给我一个,咱俩一齐闯出去如何?” 小乙空了一手,将子母乾坤爪取了出来,送到那少年手上。 “你可当心一点!” 少年接了过去,耍了两下,链爪不听使唤,差点把自己给伤到, “这玩意儿怎么使啊?差点把我鼻子抓破!” 小乙道, “你将就着使吧,别被砍成两截了!” 两把大刀一齐砍下,少年大惊,下意识把那链索往头上一举,可那刀势太猛,链索无法绷住,刀锋便往少年脸上招呼下来。少年瞬间冷汗直流,若不是小乙回身替他格档,他也许就要小命不保了! “哎呀,差点就嗝屁了!兄弟,多谢啦!” 那少年还有心情说笑,又有刀来!小乙喊道, “保命要紧,这可不是说笑的时候!” 那少年本就没甚武艺,小乙想着有个帮手,也会多些回转余地,可没想却是多个累赘。这少年话太多,他越打越是吃力,恨不得一巴掌将那少年打晕,也好过现在这般。 “兄弟贵姓啊!听你这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 “兄弟,你可真是厉害啊!” “不知兄弟师出何门?” “以后若有空,教教我可好?!” “……” 那少年边躲边说,小乙也被他说得乱了心神,他大声回道, “闭嘴!” 少年这才闭上了嘴。那大哥一直在边上看着,对小乙颇感兴趣,向众护卫道, “别伤了这小子,待会拿他过来问话!” 大哥自信满满,料想二人定然逃脱不出他的手心,他去到一处雅间,坐下喝茶,不时朝这边看上一眼。 “你们放弃吧,兴许大哥高兴,把你们放了也说不定!” 那少年嚷道, “兄弟呀,可别相信他们,我刚才差点被切掉了耳朵!” 小乙用屁股顶他一下, “别废话了!咱俩合力朝门口去,他们好像没使杀招,咱俩没准能挤出去!” 少年回道, “哎呀,你这一说出来,他们也都知道了!” 小乙也不管他,朝那大门处突围。那少年没法,也只能跟上, “兄弟,你慢着点!” 小乙长棍守住自己已是不易,再加那少年,真是吃力得很。众护卫大都歇下,只十余人与小乙二人纠缠。打上一会儿,又换几人上来,这看来是要活活将二人体力耗尽。小乙趁护卫轮换之机,向那少年说道, “咱们回去擒那大哥!” 小乙朝那门口移步,少年也明白他意,啊呀呀大叫不停,那链锁攻击范围本是极远,在他手上,却只能大约护住身前一尺见方。门口聚了好些人,大都只是在看戏而已。小乙突然大叫一声, “蹲下!” 长棍平胸横扫过来,少年一点反应也无,只是呆立当场。小乙长棍迅速回收,这一招就只使出了一半! “我让你蹲下,没听到么?” 少年愣了一下,回道, “我怎么知道是对我讲的!” 小乙心想,若是白青童陆,一听这声,定然马上照办,不过与这少年也是初见,确实怪不着他!小乙这一招差点击中自己人,倒是让众护卫哄笑起来。小乙又道, “就你这样,还学人当大侠呢!做梦吧!” 少年回他, “就你行,你行你上啊,把他们全干翻在地啊!装什么蒜!” 小乙道, “想死就快些去死,别把我也拖下水!” 少年回道, “我求你来救我了?不是自己耍贱又是如何?” “你个龟孙!” “龟孙是你祖宗!” “……” 二人吵闹不止,小乙手中长棍也慢了下来,众护卫一见二人竟起了内讧,大都停下手来,听他们吵架,似乎比打斗更加有趣。不时有人起哄,小乙二人吵得更凶。 小乙看准时机,一棍在前,拨开前边两人,一个箭步踩中一人肩背,飞身翻起,终于冲出了那包围圈。少年也不甘示弱,子母双爪在前,贴地滑跪出来。二人互靠在一起,一齐转身,向那大哥奔去。 二人一上一下,配合得恰到好处,真是如同练过千遍万遍一般!众护卫本是以逸待劳,哪里想到却是中了计,他们提刀赶来,稍稍落在了后头。 大哥身边仍有七八人,小乙正想着如何强突过去,身旁少年却是大喊出声, “你去擒那大哥,这些喽啰就交给我了!” 少年跑得极快,那子母双爪一齐飞出,钉向前方一人。小乙心道,这小子倒是聪明,这么快便找到了窍门。那双爪刚要触及前方那人,却骤然停下, “哎呀我的妈呀,怎么这么短!” 少年掷出链爪,却没计算好长度,二爪还未击中对方,倒让两人一把抓住了链子。二人向后一拽,少年猛的向前扑倒,被人拖在地上的感觉真是不好,他哇哇大叫起来。小乙本想着越过这几人去擒大哥,可这少年来上这一出,把计划全部打乱。 “别管我,擒住大哥,我死也值了!” 少年大喊大叫,小乙晃眼看到大哥,他起身品茶,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小乙没法看这少年又被擒去,只能舍身飞跃过去,抱住少年,拨开他手指,放开了链锁。二人向后翻滚,刚好躲过一轮刀锋。二人翻爬起来,众护卫再次将他俩围住,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只怕再想逃脱,比那登天还难。众护卫不敢大意,却也一时不敢上前。 小乙问那少年道, “为何不放手,你被拉过去,就只死路一条!” 少年回道, “想着多多吸引他们注意,为你争取更多时间!哎,可惜了,可惜了!不过没关系,咱们现在,也只死路一条啦!” 小乙笑笑, “不到最后一刻,还说不清谁输谁赢!” 少年也笑了起来, “这话倒是经常能够听到,只是安慰自己罢了!” 小乙又道, “怎么,你不怕死?” 少年回他, “怕啊,谁能不怕!哎,我这命啊,之前只是要我一只耳朵,现如今刀刀凶狠,真是要把我小命给拿去才能罢了!” 小乙大笑起来, “听你这口气,倒是有些大侠风范,若是能活下来,定要与你好好喝上一壶!” 少年笑道, “我酒量可不行,不过若是比喝茶,我是定然不会输你的!” “……” 二人说话,只当身边无人,众护卫心头火起,提刀又要上来,却听得那大哥喝道, “慢!” 高举的大刀停滞空中,大哥带人走上前来,看小乙二人背对背护住各自前方,眼神决绝,他不由得鼓掌叫好! “好,好!难得见到如此义气之人!你们想喝酒可以,想比茶也行,我这里通通都有!我平生酷爱结交江湖豪杰,你们虽然年纪小,却也能算得上是一双好汉了!” 大哥这般说话,毫无咄咄逼人之意。 “怎么?还要继续?你们就只两人,无论有多勇猛,也斗不过他们吧!” 小乙看这院中竟又多了不少人,若无他人相助,定难逃脱!他现如今只希望童陆白青二人能够安全出去,自己接下来又当如何,就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你私设刑罚,这便是不小的罪了!” 小乙对那大哥说道,大哥也只微笑一下,道, “在我的地盘里捣鬼,小示惩戒,如何能叫私设刑罚?” 小乙又道, “那强迫那些可怜人儿为你表演赚钱,也是为他们好?” 大哥回道, “若不是我给他们碗饭吃,他们又如何能够活下来?你觉得命重要,还是所谓的尊严重要?” 小乙说不出话来,那母女二人还真是如此,若是丢在大街之上,也只有轮为乞儿,日子绝不会比现在过得更好。大哥见他没了言语,又道, “听说昨日抓大头回来时,有一小伙出手阻拦,想必就是你了!你这三人一同过来,哪里是来照顾我生意?怕是想要拆我的台吧!哈哈,不过我这戏台够实在,可不容易拆倒的!” 大哥伸出两指朝天,向下拨了拨,手下立马带人上来。还未到近前,便听得白青童陆齐声叫唤, “小乙哥!小乙哥你没事吧?!” 小乙看他二人被绑住双手,用绳牵拉过来。大哥笑道, “其实我的手下早注意到你们了。小小年纪,便来我这寻欢作乐,本就非常奇怪了。再加上各种表现,哪里像是混迹过风月场所的!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所以,别想着还能有翻盘机会!” 小乙沉默下来,那少年却是嬉皮笑脸,满面春光,说道, “我说大哥,咱们这是不打不相识,既然都说开了,就把我们放了吧,我们吸取教训,再不过来惹麻烦了!” 大哥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小子老爱装糊涂,真是讨厌!你看看啊,我这好好的生意场所,被你们搅得天翻地覆,客人们都吓跑了,这损失谁来赔偿?” 少年笑道, “大不了我把自己卖给你啰,以后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若是反悔,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大哥道, “嗬哟,没看出来,又是一位大侠!” 少年又道, “我可有用了,你试试便知道!你放他们走,然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这话听上去好生别扭,那大哥大笑起来, “你这小子当真有趣!让我放他们走也可以,只不过啊,每人都得留下一样东西!” 少年忙问, “要留何物?” 大哥笑道, “总得是人身子上的东西吧!” 小乙想想之前有人被切了手指,这少年也差点被剪下耳朵,他挺身而出,道, “你放了他二人,要取什么,尽管来我这里拿!” 大哥不住点头,看来对小乙也颇有好感。那少年突然问道, “大哥,牙也算吧!” 大哥愣神片刻,少年欣喜非常,刚好脚边有一块大石,他捡起来便往自己口中砸去。小乙被他这一举动惊呆,只见得他嘭嘭几下,砸得满嘴是血,然后支支吾吾起来,从口中取了几颗牙出来, “一,二,三,刚刚好!大哥,我替他们留下了!你就放他们回去吧!” 大哥狂笑起来,众护卫也跟着大笑不止,都想着这人莫非真是个傻子。这里大哥说了算,他若说不成,那岂不是白白砸掉这许多颗牙。 大哥笑了一阵,终于开了口, “好好,好,就依你,我这把他们放了!” 少年呵呵大笑起来,可又觉嘴中还有东西,他伸手一探,又取出一颗牙来, “大哥,还有一颗,不如连我也一齐放了吧!” 正文 五四 强弱悬殊孤身御敌,事尤多变血手擒贼 大哥捂着肚腹,大笑出声,好一会儿方才缓过劲来, “你这小子,当真有趣得很!你以后啊,就留在我身边侍候,我也答应你,不再与他们三人为难!” 少年陪笑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小乙见大哥的随从满脸不忿,想必是混迹好些年,才能服侍大哥身边,这少年三言两语,便讨得了大哥欢心。大哥甚是满意,大手一挥,手下立时放开了小乙三人。白青童陆抓住小乙胳膊,看那少年满嘴鲜血,还在那傻笑出声, “我算是因祸得福了,你们先走吧!” 小乙有些犹豫,童陆紧拉着他,道, “小乙哥,他看起来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倒是咱们,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再做其他打算!” 正欲离开,院里却一下进来好些人。小乙看这些人制服加身,竟是一大队官兵!小乙将童陆白青挡在身后,退到一边。那带头之人模样有些熟悉,小乙却是一时无法记起。 这一队人马足有一两百人,院里剩下的客人全都聚到一处,有几人外衣都还未穿好,惊慌失措,手脚干抖,更是穿不上衣来。小乙见众多伙计也都被带了过来,其中就有那高个儿和小胖墩,还有那对母女相互依偎在一处! 大哥一看这架势,也不慌乱,大声说道, “怎么,今日兄弟们有空来我这耍耍?” 带头那人冷笑一声,道, “今日过来,就是要带你回牢房坐坐。你若是从了还则罢了,若是不从,哼,就叫你命丧当场!” 大哥大笑起来, “好大口气!你是又是何人?报上名来,我才好让上边对你好生关照关照!” 旁边有人过来报告, “宁大人,所有人都被带出来了,这院里院外也都有人把守,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小乙一听这宁大人,马上记起他是谁。原来这人正是在雅州城中,带着战船去围堵拜火教众的那位大人,三十多岁,脸上始终挂着怒气。这只几月不见,没想这宁大人竟是跑到成都来了。小乙心想,当日自己蒙了面,应该没人见过自己真容,这宁大人也定然认不出自己。宁大人笑道, “听到了么?这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你就算长上翅膀也是难逃!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早些束手就擒!” 大哥笑道, “宁大人是吧?!我想你是新来,还不懂这人情世故,也就不与你计较了!带你的人赶紧走,否则有你好看!” 宁大人却是毫无畏惧之色, “好大的口气!那就看看是你的刀强还是我的矛尖!” 这话说完,从官兵便先动了手,双方立马战在一处。不过官兵人数众多,加之占了兵刃之利,便成了一边倒的局势。这边大哥和宁大人对峙良久,却始终没有动手。大哥眼见自己的人一一被俘,眼珠子瞪得血红,他大喊一声, “住手!” 这声震天响,众人一齐停下手来,又听他道, “好,好!翻脸不认人是吧!好!说吧,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把我兄弟放了!” 宁大人也不是好说话的人, “我跟你说不着。听令,把所有人都绑了!” 众官兵齐喊, “是!” 双方继续打斗,大哥也是杀红了眼,抄起一把大刀便冲向宁大人。宁大人早有防备,长矛已然握在手中,重重一弹,两把兵刃相交,哐啷一声,直震得耳朵疼。小乙离他二人极近,真没想到宁大人竟有如此身手!二人战在一处,各自手下识趣的不来相帮,你来我往百十来个回合,未分胜负。 小乙本想上前帮忙,可这局势已然这般,自己再去,也没多大意义,加之这宁大人数月前带人想要剿灭拜火教,也是让他心中不喜,虽然不愿大哥获胜,但也想要宁大人多吃些苦头!还有,听说这官匪本是一家,如今互咬起来,倒是让小乙有些痛快。于是三人退到一旁,只是冷眼旁观。 那二人实力相当,一刀一矛不断交错,竟然打得十分好看!二人同时向后一跃,似是商量好的一般,宁大人开口说话, “哼,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也难怪纠集了这许多小弟!不过他们平日只懂得欺负百姓,论真本事,确实差得太远!” 大哥咬牙切齿道, “有种与我再战三百回合!” 宁大人冷笑道, “我就让你心服口服!” 二人说完又战在一处。童陆轻声开口说话, “这大哥刚才还那般厉害,你看,你看,现在只他一个光杆儿,真是可怜啊、可怜!” 小乙回他道, “我总觉得奇怪,按理来说,这大哥应当和官府有不少关联,为何这官兵会突然发难,真是想不通啊!” 童陆又道, “哎,估计也是钱没到位吧!对了,小乙哥,你说你的武艺与他二人相当如何?” 小乙认真道, “若是一百招内不输,我就有自信胜他二人!” 童陆笑道, “这么厉害,我看你啊,还是别乱动弹,你这双腿刚好不久,若是再伤,那就难治了!” 小乙点头,白青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拉住小乙衣衫,急道, “小乙哥,说到治伤,我才想起刚才那位,他可是被人截去了小指呀!” 小乙也想了起来,回她道, “怎么把他给忘了,这里大局已定,咱们过去看看他去!” 三人慢慢退出,众护卫被绑到一处,三人朝戏子那边走去,众官兵询问几句,便放他们过去。来到这边,那人倒在地上,不住哀嚎,众人围在四周,白青挤了半天也没能挤进去。她“啊”的大叫起来,又道, “让开让开!我的大夫!” 众人被她这一声吓到,为她让开路来。白青继续大声说话, “退开些,他都快要喘不过气啦!” 众人这才散了开来。那人侧躺起身,一手被剪去了一指,被简单处理,他另一手紧紧握住这手手碗,那小胖墩也在旁帮忙,却仍止不住那血往外流。白青温柔道, “别怕,我是大夫,让我来处理!” 那人身子微微一颤,用力转身,白青赶忙扶住, “千万别乱动了!我处理好之后,就没事了!” 白青一眼看到那人侧脸,也是惊呆,她结结巴巴问道, “施,施前辈?怎么会是你!” 躺在地上那人,正是施前辈,他之前支走了蒜头,众人寻他不得,怎知又在此处再见。施前辈努力挤出一个笑来, “是青姑娘啊,有你在,就好了!” 那小胖墩本来对白青还有些敌意,听了施前辈这话,方才放在了戒备。白青朝她笑笑,挽起袖子去处理施前辈手上之伤。小乙童陆站在一边,向施前辈点头示意。二人心中想得一般,这施前辈也没有武艺防身,竟敢独自一人过来救人,这不是找死么!他为什么独独要来救这小胖墩,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施前辈那小指从根部剪断,真是不太好包扎,白青费了好大劲,方才将血止住,再加上一些秘制的药粉,施前辈也不似刚才那般痛苦了。众人竟然拍手叫好,让白青哭笑不得!白青手上沾满鲜血,早有人备好热水让她洗手,还真是贴心得很。那高个儿立在人群之中,十分突兀,小乙特意过来比比,却只能到他胸口。童陆与他说笑几句,倒把他逗得大笑起来。高个儿看那施前辈闭眼睡着,这才从怀中取出一张布巾,布巾沾血,打开之后,赫然便是施前辈之前被剪去的小指。他俯身下来,把这布巾递给小胖墩,小胖墩伸出肉嘟嘟的双手,捧在手心,看看那施前辈,又看看那手指,思虑良久。 再看那大哥和宁大人,二人还在激战,仍旧是不分胜负的局,众官兵听他刚才言语,也就只在外围观瞧!这再好的戏,看多了也是无味。小乙晃眼瞧见那边,用三颗牙来换三人不被处罚的少年。少年正和一位官兵笑谈,小乙轻轻来到他身后,听他说话。少年虽然少了四颗牙,却仍旧谈笑风生, “我说兄弟,咱俩认识这么久,能问你个事儿么?” 那官兵回他, “小兄弟尽管问来!” 少年问道, “刚才我见你收了那剪子,不知能否拿出来玩耍一下,我差点被它给剪了耳朵,也想看看是不是真那般锋利!” 官兵笑道, “这东西剪人手指都行,何况是你这耳朵!不是当哥的不愿,只是这东西已然被封上,作为物证,真是拿不出来了!” 少年摇头道, “可惜了,可惜了。” 少年继续看那二人比试,口中不停, “呦呦,这个厉害!你看吧,我刚才就说他会有这招,这釜底抽薪,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接下的!那宁大人也当真厉害,如此这般,便轻巧化解开来,啧啧,真是让人佩服!若是有机会,我还真想跟他讨教几招!” 那官兵笑道, “宁大人如此厉害,之前一点不知!至于你嘛,嘿嘿,功夫差点,可嘴皮子却真是厉害!” 那少年又道, “我看宁大人在百招之内就会胜出,你信是不信?” 那官兵笑道, “我不这么看,要不然,咱俩赌上一把?” 少年道, “就赌一坛老酒如何?” 那官兵道, “甚好甚好!” 二人约定好后,又继续观看,不时指点,好不欢乐。小乙一直没忍心打搅他二人。 又打了七八十招,那官兵乐道, “我说兄弟,看来你要输了哦!” 少年拍着手心道, “宁大人啊宁大人,我看好你,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哦!” 小乙噗嗤笑出声来,少年回头,这才发现了小乙。小乙见他门牙上下各少了两颗,这般咧嘴笑来,当真好笑得很。 “嘿嘿,是兄弟你呀!我们正猜那二人谁能赢呢!你,你怎么看?” 他口豁风,话讲不清不楚,只是勉强能够听清。那一口黄牙之上还沾着些血,小乙有些抱歉,指着自己的牙,问他道, “还痛么?” 少年开怀,乐道, “一牙换一人,哈哈,值当值当!” 小乙也被他逗乐,又问, “对了,还不知兄弟高姓大名?” 少年半低着头,口水差点从那缺牙流出,他吸了一口,这才自信满满说来, “我姓竹,竹子了竹,单名一个浪字,嘿嘿,认识我的人,都叫我浪儿哥!兄弟,你又怎么称呼?” 小乙抱拳笑道, “叫我小乙便是!浪哥儿,这厢有礼了!说来也奇怪,我这一路上遇到的贵人,那姓氏都很不寻常!” 竹浪也抱拳回礼,二人初见,却十分投缘。童陆刚过来,一听他这话,奸笑道, “小乙哥,你是不是又想月儿啦!她那姓氏也极不常见哟!” 小乙见白青没在此处,也没跟他计较,向他介绍那竹浪,童陆抱拳道, “浪哥儿,今日多亏有你!否则我们定要吃大亏了!” 竹浪回道, “客气客气,我们都是江湖中人,这点小事,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小乙看得出来,二人向他道谢,让他十分受用。还欲再说些好话,那边打斗出了些状况,小乙奇道, “咦,他俩边打边跑,朝我们这边过来了!” 浪哥儿大声道, “大家向后退,给他们多留些地方!” 众人慢慢向后退去,二人来到之前施前辈倒下那处方才停下。又战在一处,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那大哥突然暴怒起来,呼呼几刀下去,砍得宁大人手臂发麻,他大喊一声, “杀!” 他叫喊出声,身子却未动弹,只是单刀高举朝天。话音未落,屋顶之上飞箭射出,直直飞向了宁大人!小乙大喊, “不好,有埋伏!” 宁大人与那大哥打了足有半个时辰,早已累极,注意力也只在大哥身上,他已是胜者,哪里想得还有伏兵!这箭从数尺外发来,势头正盛,如何能挡。可宁大人却也并非寻常武人,临阵反应极快,长矛已然抡起,弹开两箭,可仍有一箭飞向前胸,绝无可能避开!他没办法,用手臂护在胸口。那箭厉害非常,直穿过他前臂,又射入胸口半寸!宁大人受这一箭,怎会是那大哥对手。 宁大人受伤之时,小乙已然持棍狂奔过去。那屋顶之上丢下一根绳来,大哥抓紧绳索,弹跳而起,那上边人再一使力,他整个人飞了起来,再用力几下,竟然上到了屋顶之上!小乙把这一切看在眼中,寻那上房之法。他乍一见到高个儿,大声叫他, “高高儿,借你双手上去!” 那高个儿没听懂,可看小乙奋不顾身朝自己奔来,又看看那屋顶,瞬间清醒过来, “尽管来!” 小乙奔走如飞,来到这边向前方跃起,高个儿双手紧抱在一起,就等他这一下了。二人只交流这一句,却似练习了千遍万遍那般,配合得恰到好处。小乙一脚踩在高个儿双手之上,高个儿奋力向上,小乙借他之力,弹跳而起,直直飞向那屋顶。他一手抓住屋顶边缘,腰身用力,整个人在空中转了一个圈,稳稳落在了房顶之上。 这一招精彩至极,下边众人喝彩声起,叫得最响亮的那位,正是浪哥儿,他虽然没亲自参战,却是比小乙还要激动。 小乙上到屋顶,那大哥已然跑出去数丈,大哥身旁两人,停了下来,朝后发箭。小乙刚翻上来,立足有些不稳,为躲这箭,差点又从上边掉落下来,众人也为他捏了把汗。好容易躲开两箭,又有箭来,这次更险,竟是从脸上滑过,擦出一条血槽! “兄弟你小心啊,上边还有好些贼人!” 那浪哥儿大声提醒,小乙这才蹲下身来,这房顶不平,若是蹲下,远处而来的箭矢便没了威胁。可这样一来,那大哥便有机会逃脱了,以后若想再来擒他,可就不那么容易了!小乙咬牙起身,马上又有箭来,这屋顶不易躲藏,极是危险。小乙躲开几箭,慢慢摸清敌人位置,要躲那箭矢也容易了许多。可那大哥没有阻拦,已然快要到达墙边。小乙心急,飞身往前,堪堪躲过了迎面两箭! 那大哥眼看就要逃走,小乙心头清楚,若是宁大人在这方布置了哨卡,只怕也早被这些人收拾干净,大哥跳过墙去,应该就能逃脱生天!他有些不甘,却是没有能力再去阻拦,他一拳击中屋顶瓦片,打出一个洞来,那瓦早被人踩坏,断裂处十分锋利,把他手给割伤。 小乙正苦恼,忽听得那边飕飕几声,紧接着是箭穿入身体的闷想,屋顶叫喊声起,好不惊悚, “啊,有埋伏!有埋伏!快跑!” 小乙细数着那边动静,只听得十余声惨叫之后,渐渐没了动静,最后,才是那大哥叫唤, “要杀就杀,给个痛快!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宁大人借着云梯,已然到了那边,他手臂仍带着箭,胸口也同样流血不止,根本没来得及处理一下。可是亲手擒下那大哥,可比其他所有都要重要,大哥中了两箭,虽然伤重,倒也不致死。他冷冷对大哥道, “怎么,下辈子还想继续祸害百姓?哼,休想!你也不用着急着死,本官自会按律办事,不过你这一死是免不了了!” 宁大人带着大哥下来,让手下绑了起来。小乙也下来看那大哥,只见他眼神犀利,让人不敢与他对视。他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兔死狗烹,从古至今,皆是如此!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他竟然就这般睁眼暴毙! 正文 五五 慧眼独具旧事重提,诸事顺心接连有喜 “宁大人,他死了!” 小乙大声叫唤,宁大人折返过来,探了大哥鼻息,咬牙道, “难道那箭上有毒?” 他闭眼思索,站在一旁不发一言。不多时,有专人过来验尸,果然不出所料,是中毒而亡!小乙问那宁大人道, “大人,你的手下,怎会用毒伤人!” 宁大人长呼一口气,睁眼看着小乙,继而又将眉头皱起,半眯着眼道, “我的人,我的人怎会用毒?!” 小乙心中有些疑虑,不得不说, “大人,莫非是有人故意想要他死?!” 宁大人也不回话,但他心中定然知晓,这事并没那么简单! “大人,墙上的兄弟,都,都死了!他们,他们与这些恶贼同归于尽了!” 几位官兵发现墙头的兄弟已死,不由哭出声来。 “回大人,确实是中了巨毒!” 那查验之人也已得出结论,这大哥果然是被毒死的。 宁大人点点头,缓缓道, “好,我知道了!把这些人带回牢房!还有,给死去的兄弟们收尸!” 众官兵之前一直十分得意,可谁能料到还有这么一出,一下损失了十来个兄弟,怎么不让人心痛。 宁大人也真是条汉子,他用力将那箭拔出,竟是一声未吭!他来到小乙身边,对他道, “你身手不错!” 小乙看出他有话对自己说,可他手上鲜血涌出,还是先止血要紧, “宁大人,先止住血再说也是不迟!” 白青被宁大人怪异举动吓得不轻,她本想来为他止血,却又不敢上前。小乙看了看她,向她点头,她这才走来,为宁大人治伤。宁大人一摆手,却示意无需她来! “我自己就可以!” 他将衣衫扯下一条,用牙帮忙,将那血洞前后绑好。然后冷冷看着小乙,道, “你就是青衣江中凿沉战船,营救邪教的那小子!” 小乙白青大惊,却好在夜里不易察觉面容失色,小乙连忙回道, “宁大人,你说什么?什么战船,什么邪教?!” 宁大人冷哼一声,又道, “别装蒜了!你这背影我可记得一清二楚,快些给我从实招来!” 童陆和那浪哥儿一同过来,童陆只闻这话,也猜到了一二,他说些其他,好让几人有喘气之机, “宁大人,你今日可是一战成名啊!我们都佩服的很啊!” 浪哥儿一见宁大人脸色,也是起了疑,不过他也算是明白人,赶忙附和道, “宁大人可是深藏不露!我听兄弟们说,从未见过你出手,啧啧,江湖人总说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看来一点不假啊!宁大人,你以后就待在成都了吧!若是不嫌弃,还请多关照关照哦!” 宁大人也不看他二人,二人互视一眼,无奈笑笑。直直盯着小乙,又道, “我曾查过那些日子进出过雅州府的江湖人士,就你们最是可疑,无声无息便消失不见。今日再见这背影,我确定是你无疑,无须多言,今日必要将你缉拿归案!” 小乙连忙摆手道, “我们走是因为要留下当夕家女婿啊,跟那什么邪教又有什么关系?宁大人,你可不能诬陷好人啊!” 宁大人冷笑起来, “诬陷?是不是诬陷,查明便知!跟我走一趟先!” 宁大人这般说话,倒是引来众人注意,其余人等全都围了上来,看看这两位如何又生了矛盾。 童陆又道, “宁大人,你这没有证据,便要随意抓人?你若拿出证据,我们无话可说。现在,你不仅没有证据,还仅凭一个相似背影,便要将我们抓入大牢!我想请问,若是你十年二十年都寻不到证据,那我们岂不是要把这大牢都给坐穿?!哼,这大宋的官老爷,都是像你这般断案的?” 童陆这话说得很不客气,众人大致听明缘由,齐齐看向宁大人。宁大人却轻笑起来, “话说得这般好听!厉害厉害!不过你就算说破嘴皮,也挡不住我抓人!” 浪哥儿想缓解一下气氛,插话道, “都是江湖好汉,可千万别伤了和气,不如我作东,咱们找个好地方,喝点茶水深入探讨一番?” 宁大人转过脸来,喝道, “没你的事!” 浪哥儿吃瘪,合上双唇,遮住了牙缺。 这宁大人油盐不尽,真是十分讨厌!众官兵听令于他,也只好过来捉拿小乙。童陆不服,正要开骂,却有人嘻笑而来, “哎呀,小乙兄弟,你怎么也在这呀!上次一别,就是几个月不见,真是想死哥哥我了!” 众人转身,但见一人穿着官服,大摇大摆走了过来。众官兵一见他,施礼道, “吴大人好!” 这吴大人正是当日夕府办案那人,想不到在这成都又遇上了。童陆一见这势头,感觉来了救星, “哎呀,吴大人啊!看你这穿戴,可是风光得很啊!也不知能不能让兄弟借些光呢!” 吴大人哈哈大笑, “童陆兄弟,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啊!等我安排好这里的事,便带你们去吃酒,我那一顿酒还没来得及请,你们就走了,让哥哥好不难过!” 小乙也道, “吴大哥真是太客气了!只是今日和宁大人还有些事要谈,怒我等不能奉陪了,哥哥千万不要责怪才是!” 吴大人嘴角一扬,问道, “他找你们还有什么事?真是的!等我们把酒喝完再说!” 童陆委屈道, “哥哥不知,宁大人怀疑我们放走了邪教中人,我们连什么邪教都不知道,又怎会去助他们!哥哥可要为我们做主!” 童陆简单说明了事情经过,吴大人大笑起来, “老宁啊,他们当日跟我在一起,哪里有时间去救那拜……嗯,邪教!你多心啦!我以我的信誉担保,绝计不会是他们做的!凡事都要讲究证据的嘛,那相似背影的人这么多,你又如何能够分清!” 宁大人还要说话,吴大人却早先开了口, “好啦好啦,这事就这样了,兄弟们先带这些恶霸回去!明日咱们好生庆祝庆祝!” 众官兵欢喜去了,只宁大人一人面无表情立在当场!吴大人见状,对着旁边人道, “你俩扶着宁大人去治伤,他这臭脾气,没人帮着,只怕要任那血水流干!” 二人听令去了,宁大人失血过多,昏厥过去,又过去二人,四人一齐将他抬走。 吴大人看着这片战场,满意至极,大笑道, “走走,咱们喝酒去!” 他一手搂住小乙,另一手抱紧童陆,往外便走。浪哥儿大张着嘴,口水顺着缺牙处流下,还不停唠叨, “这也能遇到熟人?!” 白青掩嘴偷笑,对他道, “浪哥儿,今日多谢你了,吴大人请吃酒,不如一齐去吧!” 浪哥儿反应过来,急忙道, “好啊好啊!” 二人跟在吴大人身后出了院门,浪哥儿和白青说话,白青不时被他逗乐,后边一队人马跟住,齐齐向不远之外的酒楼进发。 众人不分主次坐下,这吴大人也并非讲究之人。他声似洪钟,笑道, “兄弟们,这几位小友当真与我有缘,也是吴某人的贵人啊!每次遇到他们,都有好事发生!今晚啊,一定不能放过他们!大家伙敞开了喝,都算我的!” 童陆笑道, “哥哥真是太客气了,不过小乙哥腿了断,这才刚刚能走,可不能喝太多,我和青青呢也不善喝,就别为难我们啦!” 吴大人端起酒来, “咦怎么会断了腿,跟哥哥说来,定要为你报仇!” 小乙回他道, “如今已然没大碍了,吴大哥也不必放在心上!” 吴大人也不愿强人所难,叹道, “哎,好吧好吧,反正时间多的是,也不急于这一时。” 童陆指着竹浪,笑道, “哥哥,你可没见,今日最威风的当属浪哥儿了,他只一人便救下我们三个。” 吴大人见三人都不能多喝,心中略有遗憾,被他这么一说,倒似寻到了兴奋点,马上过来敬酒, “这位小侠,一见你便知不是一般人,来,先把这碗干了!” 浪哥儿一见这大碗,真个人都愣住,可那手却不由自主将酒碗接了过来,吴大人又取一碗过来,大笑, “好兄弟,来!” 浪哥儿咬咬牙,一口喝完。吴大人十分欢喜,又倒上一碗, “来,再来一碗!” 浪哥乖乖接了过来,二人又喝一碗。吴大人大喜,朗声道, “这小兄弟好酒量,兄弟们,走起来!” 浪哥儿脸上红得吓人,眼前又有两碗递了过来,他伸出双手一齐接下,看着那碗中酒水,呵呵笑了两声,然后双碗互碰一下,喊了一嗓子, “干!” 喊完后,他也没喝那酒,一头向下,磕碰到桌上,已然醉得不省人事。那双手仍旧端着酒碗,未将酒水洒出分毫。 小乙过来查看,捏了浪哥儿几下,然后笑道, “他喝不得酒,一点反应也没了!” 小乙想要将那酒碗取下,也是废了好大劲。 “握这般紧,难道还想醒来再继续喝?” 小乙将浪哥儿抱到一边睡下,又回来看众人喝酒。吴大人正拉着童陆说话, “兄弟,你们来成都,需要什么都跟哥哥说来!” 童陆回问道, “我们一路游山玩水过来,没想竟在这儿遇上哥哥。不知哥哥什么时候来成都做官的?” 吴大人哈哈大笑, “我说你们是我的贵人,一点不假!还记得上次夕家院中相见么?” 童陆笑道, “当然记得,那马家自相残杀,好不心狠!” 吴大人道, “这案子一破,轰动一时,真是太有面子了!我本是副职,统领那雅州城中守军,因这事干的漂亮,加之又顺带手收拾了那双龙山恶匪,还有之后一系列的美事,一个多月后便升了正职!哦,对了,你们知道我那位子以前是谁的么?” 小乙回道, “若我猜得不错,便是那宁大人了!” 吴大人一拍大腿,笑道, “哈哈,就是他,就是他!他也真够倒霉的,自信满满的去围剿邪教!眼看就要得手,却是被人坏了计划,竟眼睁睁看人逃走!你们可不知道,他之后带着人找了一个月,愣是连人一根毫毛也没找着!他性子那么拗,还要去寻,手下兄弟可不干了,他慢慢失了威信。这事上报后,上方大怒,便降了他的职!我和老宁啊,就相当于换了个位子坐。” 小乙心想,那宁大人,果然是拧的很, “那后来,你俩为何又一起到了成都,还做了大官?” 吴大人大喝一口,笑道, “真是时来运转,皇上从这成都府中抽调了几位将军,空下来的职位需要让人补上。老宁以往名气极大,便有他一份,嘿嘿,我真没想到,竟然还有我的份!我俩一同来到成都,官职也一样,只是他主南城,我主西城。哎,这老宁啊,一根筋,和这上上下下的关系都处得极差,也只半个月,就没了人愿意跟他。没办法啊,我当然要来帮他了。前前后后找关系,请吃喝,把我那箱底都快掏干了!哎,没想啊,这南城人兄弟们却是更买我的账了!想如今,却了那南城,说话也能管些用处!老宁还是那样,我都烦他了!” 小乙点头道, “这是西城,本是你的地盘,那宁大人又为何会参和到这事里边呢?” 吴大人喝得有些多,四下看看,却是压低了声音, “这里没外人,我压在心头,也憋得难受!” 小乙三人全神贯注听他说来, “这是老大的意思,他早就想向这些人开刀了,不仅仅是我西城,是整个成都!其实老大上位也没几年,但着实极有作为。这恶霸根深蒂固,要想铲除当真不易。老大捉摸很久,定下一计,先与他们交好,再来个出其不意,将他们一网打尽!今日打掉的这,便是成都最大的一股恶势力,也算杀鸡儆猴吧!对了,今夜可不止这里,北城东城的兄弟们,也都有任务的!南城没这大股势力,老大便让老宁过来帮我,不过总指挥还是算我的!他武功比我高那么一点点,我也放心让他来打头阵啦!” 童陆笑了起来, “只是高一点点么?” 吴大人挺起胸膛,回道, “那是自然,兄弟们可没见过我出过手吧,我若出手,那也是很吓人的!” 三人眯眼瞧他,他那话又接着来到, “其实今日还是挺凶险的!老宁太过自负,否则怎会有后边一出。今日死伤了这么多兄弟,那南城的兄弟,只怕更不待见他了!哎,我又得多花些心思了!” 小乙还有些疑问,问他道, “吴大哥,后边房顶那些人怎会这般厉害!我差点也着了他们的道!” 吴大人点点头,回道, “却实,这老小子在成都混迹了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有这般安排,倒也不足为其。老宁也中了招,可见他们有多厉害!只是后来我有些看不懂了,那些人本来已经成功救出那老小子,却一眨的功夫,全都死翘翘了!” 童陆也道, “我也觉得这事可疑,吴大哥,你们就没有更多埋伏了么?” 吴大人点头道, “在这街道外围倒是还有,这院子嘛,也就这些了。” 童陆看着小乙道, “莫非是他们?” 小乙明白他说什么,回道, “没有道理伤人啊!” 童陆又道, “之前一点动静也无,待你上了屋顶,差一点就被人射中,然后惨叫声起,恶徒一个不剩,转眼就死光,若不是他们,怎会如此巧合!” 小乙想了想,兴许真是唐门弟子暗中保护。 那吴大人急道,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啊!” 童陆也知此事不家让官家知晓,吴大人可能不会有问题,但这里隔墙有耳,人多眼杂,没准会给唐门带去不必要的麻烦。加之,这吴大人口中的老大,对这些恶匪如此用心对付,若是转而瞄准唐门,那可真不是闹着玩的。他只是笑着回他, “没什么,只是猜猜是谁干的好事,帮咱们除掉了可怕对手!对了吴大哥,那恶霸大哥好像是后来才被人用毒箭杀死,这事,你可知晓?” 吴大人马上忘了这茬,摇头道, “这个不好说了,我们平日里也极少会用到毒药,院中人多,要想查出是谁使的,倒还真不容易查!” 童陆也想不出答案,又道, “没准是老大让人做的?不让留下活口,以免这恶霸运用关系,寻到那活命机会!” 吴大人不住点头, “没准是这样的,哎,不想它了,咱们继续喝酒,嗯,喝茶喝茶!” 童陆又道, “吴大哥,你今夜可又立下功劳,加官进爵,指日可待啊!” 吴大人回他, “所以我说你们是我的贵人嘛!一看到贵人就有好事发生!” 童陆打趣他道, “吴大哥有没有发现,你这几次升迁,都是伴随着那宁大人的失意,哈哈,你俩一升一降,合在一处倒也均衡!” 吴大人摸头笑道, “哈哈,还真是的,我这是踩着老宁扶摇直上了啊!” 几人说笑不断,宁大人喝得迷迷糊糊,几位官兵过来将他扶起,回他府上去了。三人就近寻了住处,小乙又把浪哥儿扛了过去。刚一放下,浪哥身子一抖,竟是动了起来。小乙看他双手还是那端酒姿势,他微微抬起头来,左手放到嘴边,作那喝酒势,喝完还不忘咂下嘴巴,之后又换作右手,再喝一碗。喝完这两杯“空酒”,他轻喝一声, “干!” 然后头砸在床上,很快睡着。 正文 五六 明知有虎仍要前行,侠义江湖不忘初心 转过天来,天气大好。 小乙起个大早,可刚一出门,浪哥儿已然在门前转悠了。他见小乙出来,马上迎了过来,开口便问, “哎呀,小乙哥啊,我昨夜是喝醉了么?后来发生了何事,竟是一点儿也记不清了!” 小乙拍拍他胸脯,笑道, “你喝了几碗,倒是醉得干脆,待我这双腿好些,定要与你再多喝几碗!” 浪哥儿摆手道, “不成不成,我可不能喝酒,只是别人向我敬酒,我倒是不知如何拒绝。对了,我这几日也无他事,你们若是想在这边逛逛,我大可做个向导,以免你们多走冤枉路!” 小乙笑道, “那当然好啦!我们本来有个向导,只是他忙于抄书,还真不太好意思让他过来。” 浪哥儿道, “嘿嘿,说到成都城,我敢打包票,你的那位友人定然没我熟悉的!我这十多年,大部分时间都在这城中窜来窜去,只要是在成都,就没我找不到的地方!” 小乙举起大姆哥儿道, “厉害厉害!昨日与那友人分别之后,就再没联系,我怕他又回去找我们,又白跑一趟,咱们不如先去往他那说上一声,你再带我们去其他地方玩耍。他就在西门,离这应该也不太远的!” 浪哥儿道, “这又有何不可!待他二人醒来,咱们便去!” 二人见时辰尚早,便出了门来,就近寻了处临水的大石坐下。水边遍地细柳,枝条低垂入水,鱼儿不时过来吞咽几口,引得那水面波纹阵阵。轻风扶来,温润肌肤,十分舒爽。 “浪哥儿,你定要带我们多转转,这成都千年古城,哪里是短时间之内能够了解清楚的!” 浪哥儿笑道, “这包在我身上!咱们也算是一同出过生入过死了,这点小小要求,一点不在话下!” 浪哥儿说完,一拍大腿道, “哎呀,对了,施前辈还在那院子里呢!我怎么把他给忘了!罪过罪过!小乙哥,我这就去把他也接过来!” 说完他就要起身,却被小乙一把拉住, “不用去啦!昨晚吴大人早就处理好了,还配了专人治伤,一点事儿也不会有的!他虽然断了一指,但精气神还在,院子里的伙计们对他也都不错!一会青青陆陆醒来,咱们一同去看看便是!” 浪哥儿这才放下心来, “哎,这施前辈也不知怎么的,非要去救那小胖墩出来。我们计划了整整一天,却连院门也没出得了!” 小乙好奇问道, “你俩怎么回事,给我讲讲看呢!” 浪哥有些不太好意思,回道, “我与施前辈偶然遇到,听说我对成都熟悉得很,便央着我带他四处游玩。我这人从不拒绝他人,便欣然同意了!我带他玩了三日,他还不尽兴,说来也巧,我们刚好在那巷口吃食。见得有人进去,觉得好奇,便跟着进来。刚入到那院中,便见到了小胖墩,圆圆乎乎的,怪可爱!施前辈整个人傻了一般,直愣愣看着那小孩,我拉了好几下,他这才反应过来。正要与那小胖墩说上几句,便有人拿着皮鞭过来,小胖墩屁股被打了一下,整个人弹跳起来,疯狂跑远,真似是奔走的肉丸子一般!施前辈大怒,与那人纠缠在一起,里边来人,与我好一向劝阻,这才制住了他。他气不打一处来,吵吵嚷嚷要见这小胖墩。有人说坐下喝酒吃茶,便能见着,于是我二人找了处安静的地方坐下。没想,那儿一人得要这个数!” 浪哥儿伸出一手比划,还不住颤抖,想必到现在提到,还心有余悸, “我们哪有这许多钱!施前辈不肯走,大闹一场,我看他是真想留下,便提意让他们打上一顿,以抵分子钱!那些人竟然同意了!哎,于是我俩被十多人揍了一顿,我到现在都还肝疼!还好我们都拼命护住脸,俊俏的脸庞才得以保存!” 小乙一愣,然后大笑起来,再看浪哥儿,他咧嘴大笑,那牙缺忽大忽小,一阵风吹来,竟是把呛得咳嗽起来。 “后来又怎样?” 小乙笑了一会,又问他道。 浪哥正襟危坐,继续道来, “出现一戏台,小胖墩是个丑角,与那高个儿一起,被人使使来唤去,除了我和施前辈,其他所有人都被大笑不止。他们越是笑得厉害,施前辈越是悲痛,我看了,心头也是不忍,开口安慰,却也没有什么用处!哎,也不知道这小胖墩与他有什么关系,我问过他,他却一点解释也无。” 小乙点头道, “之后呢?你们便商量着去把小胖墩救出来?所以便有了后边这一出?” 浪哥儿摸摸头,道, “戏演完后,我们便被赶了出来。没想,没想这后边的戏更是……” 小乙笑道, “更是让你不好意思吧!你看你脸都红了!” 浪哥儿脸上好一阵子才恢复了颜色,接着道, “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潜入了那院子,你可不知道,那墙上也有不少人守着!后来施前辈去寻那小胖墩,他让我留在外边接应。我等了好一阵,他没出来,又听得里边动静大起,于是我就进去帮忙!哎,没想那大哥竟然如此狠辣,竟然切下了他的小指!这十指连心,想想都觉得痛啊!” 小乙道, “你俩也真是够大胆的!一个没什么功夫防手,便要孤身救人,另一个明知进去就是送死,还是奋不顾身!浪哥儿,佩服佩服!” 浪哥儿马上跟着道, “哪里哪里!我江湖中人,最重要的,就是讲义气啦!我可不能见死不救!我们一同前来,便要一同回去!” 小乙一听,也是不住点头, “浪哥儿,你这朋友,我交定了!以后若有需要,尽管说来,我在所不辞!” 浪哥儿马上抱拳道, “我也一样,在所不辞!” 二人说谈一阵,方才慢慢悠悠往住处赶去。刚一回来,童陆便抱怨起来, “小乙哥,你俩出去玩,也不叫上我们!我们这等了好一会,又不敢乱走!” 小乙笑道, “我们也就在这附近走逛一下!你俩收拾好没有,咱们去看看施前辈他们!” 童陆回道, “不用去看了!刚才吴大哥派人过来说了,那院子已被查封,施前辈和众伙计也被他安置下了,待这大事结束,再来与我们相会!对了,他说到了南门,随便找个士兵,把这东西交给他们看,便能寻到他了!” 童陆手中抓着一块铁牌,黑乎乎的,上边乱七八糟画了些东西,认不清是些什么。小乙接过那牌子,放入背囊之中。童陆白青早已收拾好东西,随时能够出发。 不用再去那院子,浪哥儿便带着三人四处闲逛游玩。浪哥儿与童陆白青年岁相仿,也很聊得来。白青正思索着如何为他把牙给补上,可又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浪哥儿却也不太在意!转悠一阵,吃吃喝喝,就没有浪哥儿找不到的地方。 “浪哥儿,你对这里倒是挺熟啊!” 童陆这般对他说道。浪哥儿却很谦虚, “我自小在成都长大,又爱四处走动,所以知道的地方多些。小乙哥,咱们这就去西门吧,早去早回,再去我那里坐坐!” 小乙道, “嗯,如此甚好。青青陆陆,谢榭整日忙活,只怕也没多少时间与我们一同闲逛。浪哥儿正好没事,便让他来安排我们这一日的行程了!” 与谢榭相比,白青童陆只怕更喜欢跟浪哥儿一起,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浪哥儿也是拍着胸脯,朗声道, “当然没有问题啦,来一串糖球吃吃!” 浪哥看到临街有个小贩正卖糖球,赶忙跑过去买了四串回来,糖球冰甜冰甜,十分好吃,几人边走边吃,轻松惬意。走走停停游玩了半日,这才来到那西门。果然如几人所料,那谢榭近日生意好得让人嫉妒,竟是一点抽不开身。小乙几人有浪哥儿陪着,倒也不愁找不到好吃好玩的地方。谢榭又赔不是又是拿钱,倒显得有些生分了!众人别了谢榭出来,又渡船戏水,把那浣花里转了个遍,然后寻了个车马去往南城。绕城而走,一片开阔,视野极好,稳坐车上,这般去看成都,又是另一番滋味。 车行了好长时间,抬眼看那天色,已是落日时分。 “浪哥儿,这南城便是你的地盘了吧!” 童陆打趣道。浪哥儿咧嘴开笑, “那是那是!来到这边,所有一切都包在我身上了!” 几人说笑一阵,车马便到了那南城门外。几人下车行来,见这南门人来人往,一点不比西门少。城楼威武,不同凡响。小乙问浪哥儿道, “浪哥儿,你看这马上就要天黑,肚子里也咕咕叫唤不停。” 浪哥嘿嘿笑着,指着城外一处窝棚道, “啰,那就是我家了!那吃的喝的,管够管够!” 小乙奇道, “浪哥儿,难道说,你就是这茶馆的老板?” 浪哥笑道, “对啊,从我爷爷起就在这开茶馆了。爹爹死的早,我接手这茶馆已是第四个年头!往来的人很多,生意倒还不错。我不时出门,可这茶馆的茶水那是一刻都不会停。人人过来,都能喝上热茶!” 几人慢慢朝那茶馆走去。小乙又问他, “你若不在,那谁来照看这生意?” 浪哥很是得意,回他道, “我在这一带小有名气,也是因为信誉好,够义气!我若是出门,客人们都自己动手添水加料,临走之时,再向我那小小钱箱之中投下茶钱。据我所知,也并没太多人去占那丁点便宜。若是客人手头不太方便,那也无妨,我也心甘情愿送他吃喝。” 小乙点头道, “难怪那葱头前辈指定要在此处等候。哦,对了,浪哥儿,你是否见到一个叫蒜头的前辈,断了双腿,一天没个正形!” 浪哥大笑起来, “哎呀,哎呀,他在我这里住了足有一个月呢!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小乙又问, “他此时还在这儿么?我前阵子来过一次,没见着他,也没见到你来着!” 浪哥摇摇头,回他, “他一个月前就走了,说是要带那小和尚去长安,什么什么寺来着,哎,他也没说清楚。前些日子忙这忙那,你没能见到我,也能理解。” 小乙又问, “他那双腿怎样了?恢复情况如何?” 浪哥儿回道, “走的时候似乎全好了一般!按理说,这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只短短一个来月,便全好了,我看他跑得比兔子还欢,真是太神奇了!” 小乙笑道, “他的神奇之处可不止于此!对了,那葱头前辈这些日子可曾来过?!” 浪哥儿想也不想,只是摇头, “没,从上一次见他后,已经好几个月了吧,再没见过。或是他来过,但没遇上我吧!啧啧,没想到这两兄弟竟然有如此大区别,葱头蒜头,真是两个极端啊!” 小乙道, “葱头前辈与我们约好在这茶馆碰头,他却这长时间也没过来,莫非出了什么事?” 童陆接放道, “小乙哥别担心了,葱头蒜头,哪个头都不是好惹的头,要想找他们麻烦,都是自讨苦吃!咱们啊,还是先管管自己的肚子才是!” 几人已然到了茶馆边上,小乙曾经来过一次,却也没有留意,此时有空,方才仔细看来。茶馆下边立起十多根木棍,支起横向几条梁来,梁间搭着木板干草,便能挡下雨了。棚顶十分整齐,应当经常有人修整。再看四周,用整块木板支起,便是四面墙了。较大的缝里填有黏土,晾干之后,便能挡风。一面墙边整整齐齐码着好些干柴,若是不再补充,坚持个一两月也不会有太大问题。茶馆中间便是一个圆形土灶,上边放有三只铁壶,火苗窜起,壶水滚滚,正煮着茶。估摸着是怕烟把这屋顶和墙面熏黑,灶上还有一只不小的烟冲。灶边一张小桌,上边摆满了茶碗,客人喝茶,随时可以从这取用。再往外边,便是五张茶桌,把这茶馆挤得满满。天快黑了,就只两人坐在一桌,看到浪哥儿进来,便向他招手,应该是个熟客。 小乙叹道, “浪哥儿,你这里收拾得真是不错!” 浪哥儿笑道, “只是多用了些心,地方不大,来这的人舒服一些,我也就更开心一点!” 小乙笑道, “浪哥儿,你平日也住在这里么?” 浪哥儿回道, “是啊,里边还有一小间,若是我不在,有客人需要,也可以让他住的!” 童陆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摸着肚子眯眼看着浪哥儿。浪哥儿却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让你们饿肚子,真是过意不去!你们先吃些茶,我去去就来!” 小乙拉住他,浪哥儿解释道, “我这里没备上吃食,马上去寻些回来!” 小乙本想说可以一起回城吃喝,可看他这般模样,也没再多说什么。 浪哥儿给三人倒上清茶,然后走到挂在门边的木箱前边,开箱拿钱。小乙看他没取出几个钱来,只怕他手头也不宽裕,正想说话,另一桌客人开起玩笑来, “浪哥儿,怎么,又没钱了?需不需要支点给你,这下月的茶钱,我便一次性给了!” 浪哥笑道, “不用不用,只是这几位好友刚到,想要多拿上些钱,好生招待招待!” 童陆看着小乙摇头,小乙这才放弃要给浪哥儿银钱的念想。浪哥儿笑着出了门。不多时,那两位茶客休息好后,便离去了,正如浪哥儿所说,他们临走时自觉放下了茶钱。 过了好长时间,浪哥儿方才回来。他手中提着一壶酒,还有烧鸡煎鱼炝豆饭食,肩头还挂着一小袋青果。 “嘿嘿,饿坏了吧!我怕你们饿着,于是就在酒楼里买了些熟食。我这茶馆虽小,在这里吃喝倒也痛快!” 小乙过去帮他,这许多东西摆了满满一桌,虽然只是普通酒菜,但此时一见,也都口水直流。浪哥儿看三人这样,也是欢喜得很! “你们喜欢就好!” 小乙笑道, “浪哥儿,你真是太客气了!你不会对人人都是这样吧,那你这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浪哥儿道, “有需要的不用多说,有缘份的绝不怠慢!你们与我有缘,嘿嘿,你看看我这口牙,要说没缘,谁能相信!” 浪哥儿张大了嘴,给三人看那牙缺。几人一齐大笑起来,再不跟他客气。小乙扯下一条鸡腿递给他,浪哥儿接过放入口中,边吃边讲, “别看这些都是些寻常菜品,可得来也是不易!你们可不知道,我可是排了好长的队才买来的。还有这酒,更加不易得,还是因为我脸熟,这才托人寻来,不过也只寻来这一小壶。小乙哥你腿伤还未痊愈,不过我估摸着,这酒少喝一些,也应当不会有太大影响,咱们四人喝这一壶也差不多了!” 小乙口中嚼着一个鱼头,问他, “这是什么酒,又有何讲究?” 浪哥儿回道, “这酒可是楼外楼的招牌,寻常人有钱都不一定喝得着呢!” 小乙三人皆是一惊,齐道, “这酒是楼外楼的酒?” 正文 五七 隐蔽之地鱼虾满藏,不速之客防不胜防 “怎么,你们也知道这楼外楼?” 浪哥儿疑惑问道。小乙回他, “以前有好友请喝过这楼外楼的酒,也不知是不是同一种酒,浪哥儿,来咱俩喝一个!” 小乙取来几个空碗,各自倒上半碗,刚好把那一小壶酒分完。 “这酒不在多,只要是和对的人,哪怕是喝些清水都成!浪哥儿,什么都不多讲,来!” 二人碰碗,也十分默契的只轻抿了一小口,味道与之前喝过的那酒一个样,应该是同一种酒了。小乙又道, “听说这楼外楼每年也只能酿那百十来坛好酒,也不知与不是?” 浪哥儿摇头道, “这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那友人,只怕太长时间没到成都,还不知如今情况。大概五六年前,楼外楼的老掌柜死后,他儿子继承了父业,这小子倒是心思活泛,楼外楼规模短时间内增加了许多。以往老掌柜不将制酒秘决告诉他人,因而每年只那些许好酒。小掌柜则不一样了,他不仅教人制酒,还放权让他人经营管理,这楼外楼的生意啊,真是更上一层楼了!我听老人说来,这新酒比起老掌柜亲手所酿,还是要稍稍差点火候,不过这酒已是极好,寻常人也吃不出来!对了,我今日带回的,可是那已存不多的老酒,真是十分难得的!” 小乙看着这酒,十分感激, “浪哥儿,真是让你破费了!” 浪哥儿马上回道, “千万别说这些,来了我这,一切都交给我就是了!” 几人吃喝完毕,就在这茶馆中歇下了。秋后夜里有些寒意,可这茶馆之中常年有火,却是温暖非常。茶馆夜里也不将那门关死,只用插销扣上以防猛兽来犯,门缝能伸手进来,想要从外边拨开门销也十分容易。浪哥儿说还有不少行夜路的人,为他们留个门,累了,便进来歇息一晚。 第二日,还未天亮,便有几个客人过来,一进到茶馆,便围在火边烤手,自动动手去倒茶暖胃。 “他娘的,这刚一入秋,便冷成这个样子。嘿嘿,浪哥儿,你这生意马上就好起来了!” 一听他说话,便知是个熟客。浪哥儿迎了出来,与几人说话, “我这茶馆小本买卖,更多是为大家行个方便,至于这能赚多少钱,其实也不太要紧。你说的倒是,今年就没几个热天,入秋之后更似初冬一般,这柴火可得多备上一些才是!” 那人喝口热茶,舒服的大喊一声, “舒服舒服!浪哥儿,你这还有吃的没,这城门未开,还得等上好久!” 浪哥儿一摆手,回他, “我昨天夜里刚回,现在也是饿着肚子哟!” 那几人都有些遗憾,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坐着喝茶闲聊。 小乙来到浪哥儿身边,道, “浪哥儿,依我看,你平日多备些吃食,客人来喝茶,顺便吃些小点,你也能多赚上一些不是!” 浪哥笑笑, “以前倒是常备有的,只不过我很多时候不在,这小点之类,就不太好备下了。我到外边寻些吃的,待他二人清醒过来,便能吃上热饭了!” 童陆白青早被来人吵醒,再也睡不着,不过还是不愿动弹,依旧斜靠在边上眯眼养神。小乙看看二人状态,对浪哥儿道, “咱俩一同去吧,此时去叫他俩,反而要被责怪。对了浪哥儿,你这没什么坏人过来吧!” 浪哥儿回道, “坏人都还没起床呢!” 二人齐笑,一同出门,浪哥儿背上好大一个背篓,说是若是有空,便带些干柴回来。出了门来,天边刚起白线。 “浪哥儿,咱们要去何处寻吃食来着?” 小乙问他,他笑着回话, “本来可以在就近的几处农舍借上一些,可这时辰尚早,不好去打扰。这南边三五里外有处小树林,林中有条小河,那儿能捉些鱼虾,若是运气好些,还能打上几只野兔之类!” 小乙笑道, “这么好的地方,还能把这鱼虾留给你?” 浪哥偷笑起来,掩嘴轻语, “小乙哥,你可不要跟他人说道,那儿其实是片乱坟岗,平日里几乎没人过去的!那儿可是我的秘密基地,虽然不常去,但每次去都收获颇丰!” 小乙去看他那背篓,果然有鱼网,这小子故意说是要去寻柴回来,原来也是为了作个掩护。二人行得极快,到了小树林边,天还未大亮。浪哥儿整理那鱼网弄了好长时间,小乙把那背蒌装满干柴后,他才理了一小半。天亮了起来,树林之中却仍一片昏暗,不过小乙总算能看清这树林。只见林子极密,长满杂草,过来时,自己身上也沾满了小刺,拔都拔不干净。再四下看去,不少草势高些,来到近处,便是一处土坟。小乙就近查看一番,好几座坟头都已塌陷,绝不像是有人祭奠的样子。 “这里如此阴森恐怖,浪哥儿,你这胆子还真够大的。” 小乙看这河水有些浑浊,也不知是否真会有鱼。浪哥儿一边整理鱼网,一边回话, “我之前也怕呀。不过肚子饿了,也就不在乎这许多了。我爹在时带我来过一次,我便记下了。后来多来几次,也就再不怕什么了。不过这林子里偶尔会有些鬼魅之音,可又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响。我想了想,只怕也是因为这声响,才无人敢来这边。这下好了,我在这儿捕鱼,更加没人打扰了!可别小看这河,这里边鱼虾可多了去了!我一网下去,便够一日之食!” 浪哥说完,那鱼网已然准备妥当,这一网撒得又大又圆,刚一落水,便有鱼虾乱窜!小乙惊呼道, “真没想到,这鱼这般多!” 浪哥儿慢慢收网,笑道, “这林子密,树上的好东西,也大都落入这河中,作了这鱼儿的美食,平日里也无人来捕,所以有这许多鱼儿也就不足为怪了!” 小乙看这网鱼货不少,也过来帮忙,抬起鱼来,小乙大笑出声, “嗬哟,这么多,你这一网,我们四人得吃上一天了!” 浪哥儿也很开心, “那就把小的放了,只留几条大的,咱们晚些时候去楼外楼吃酒去!” 小乙又道, “浪哥儿,你这般有钱么!” 浪哥道, “小乙哥,这你就不用管了,钱不是问题!” 二人把那小鱼放走,留下大的用绳串起,放在肩头。刚要回去,浪哥儿却不好意思说道, “小乙哥,刚才太兴奋了,这肚子有些……” 小乙笑道, “人有三急,快去吧!” 浪哥儿放下背蒌,寻了处野草不太扎屁股的地方蹲下。只听得几声气响,他大呼过瘾,好不痛快。二尺之外竟然有人!他身子突然一抖,差点坐到刚才卸下的东西上边。再仔细一看,竟然是小乙,小乙脱掉裤子,与他并排一处。 “哎哟,是小乙哥啊,你可把我吓惨了!” 小乙捂住鼻子,道, “浪哥儿,你这屎也真够臭的,早知道离你远些了!” 浪哥儿笑道, “小乙哥,我们昨日吃喝都是一样,想必你的那份儿也不会太好闻!” 小乙大笑起来, “那是那是,我吃得多些,只怕要更胜一筹了,哈哈!” 浪哥儿又道, “吃饭人多味变香,拉屎同坑更舒爽!” 小乙大笑起来, “浪哥儿,你这从哪学来的,说起来一道一道的!” 浪哥儿笑道, “乡下人的俗话罢了!” 二人一边拉屎,一边说笑,那味道也不似之前那般猛烈了。正愉快间,这头顶栖鸟飞窜,竟是被惊着一般。然后几声低嚎,似鬼哭一般,好不吓人!小乙向浪哥比划了个手势,二人闭嘴上了嘴,低下头来。 只听得远处窸窸窣窣,竟是有他人过来。二人慢慢探头过去,瞧看那方情况。只见一人站在河水对面朝这四下观瞧,小乙二人隐在草中,这河面弯弯曲曲,倒也不易被人发现。草太密集,二人也看不出那人装束,只能觉察到他气息绵长,并非寻常百姓!这人如此奇怪,竟然独自一人来到此处,还真是让人奇怪。二人互看一眼,便已决定留下观察。 可这一蹲,便是大半个时辰,二人双腿早就麻了,但又怕一动,便被那人发现,引起必要的麻烦。更何况,这人行为怪异,必然是别有他图! 那人一动不动,站在那处,又过好一阵,这才转身过去。 “你来了?” 那人开口,小乙二人更是一点不敢动弹。另一人开口道, “嗯,来了!” “不是说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叫我出来么。” “此事紧急,已是迫在眉睫了!” 那人又道问, “这里真的安全?” 另一人又道, “你都在这一个多时辰了,是否发现了什么?” 那人冷笑一声, “原来你早到了!有话快说!” 另一人回道, “我暴露了!” 那人大惊,道, “二十多年,竟然被人识破?那你又是如何逃出的!” 另一人又道, “还好我警觉,发现了些不同寻常之处,才多加小心了些。我这后背在逃走时被划了一刀,现在还在冒血呢!” 那人远远查看,果见那伤口极长极深, “一会找个乡野大夫看看,应该不致丧命!你这次回来,到底有何事发生?” 另一人回道, “西边,又要乱了!” 那人咬牙道, “这群恶贼,修养生息这么些年,终于又安奈不住了!这老的混蛋,小的长大了,也成了混蛋,就是他娘的混蛋命!” “老七不要发怒,小心伤了身子。这西边的情况你也清楚,咱们只要做好本分,其他的事,就用不着我们操心了!” “话虽如此,但想着又要有许多将士为国捐躯,真是心生不忍!这样,你先寻个住处,好生养伤,后边的事情就交由我来处理了!” “有劳七哥了!” 小乙见二人始终离得老远说话,此时方才近到前来, “咱们走吧!” “好,走!” 小乙以为二人这便要走,心中也是起疑,这西边指是哪儿,怎会还有将士捐躯?莫非是那老祖宗提到过的,三十年前西蜀叛乱的贼匪后人?他冷汗一下冒了出来,好不迅速将衣衫打湿。那二人还未走远,小乙浪哥儿这边还是不敢动弹。那边事态突变,竟然相互打斗起来,听那人声,定是那最先来的这人占了上风。 “七哥,你,你为何对我下手!” 那人回道, “你以为这样说来,就能欺骗过我了?哼!太天真了吧!” 另一人道, “七哥,你,你真是冤枉我了!我一心为了大计着想!” 那人大笑起来, “你也太小瞧我的!我刚才若不出手,只怕死的人就是我了!” 另一人哭丧着脸道, “七哥,为何这般说!” 那人回道, “你那伤怎会像那逃生时留下的?如此整齐、均匀,难道不是摆好了姿势让人砍的!呵呵,你也真够狠得下心,这般折磨,倒不是寻常人能够忍受!” 另一人道, “就凭这点,就要杀我?!可笑、可笑,我门中怎会有你这么不讲是非之人!” 那人又道, “哈哈,倒是我的不对了!你那手中,难道不是伤人暗器?你拉起袖子来给我看看!” “那你说说,我为何会来杀你!” 那人回话, “其实你早就暴露了,我说的不错吧!” 地上那人并未回话,又听他说来, “你我虽然几乎同时来到蜀地,这许多年来并不相识,可一年之前,你却轻易寻到了我,我一直在想,是否是那上边出了问题,可后来并无异常,便没有更多在意此事!不过,我一直都有警觉,没想你又出现,更是让我疑心大起!” “然后又怎样?” “我一直在想,为何你会来寻我!今日总算有了结果,这西边定是已经乱了!你虽然与我平级,但也只有一个监视任务。可 我这条线就大大不同了,消息效率较之官府快上数倍,若是西边乱了起来,我便是他们最大的麻烦。这蜀地虽然兵多将广,但大都分散开来,只要突袭成都,占得此城,便能影响整个蜀地,向外扩张不在话下。若是不成,成都如此富饶,抢掠一番,也能够他们吃上数十年的!” “七哥心思确实细腻!你是说只要我杀了你,便少了一个极大的威胁,能够让乱匪多些时间抢杀劫掠?” “可你不知,我早就留下消息,若是我今日不回,便是西方要乱!所以,我死与不死,你们的奸计都无法得成!你想不到吧,想要欺骗于我,反倒自己送了命,更是暴露了那贼子野心!” “哈哈,七哥,难得你想得这般明白,也是费了不少心思吧!好好,今日死在你的手里,也算是输得心服口服!” 那人却似乎没有杀心,道, “嗯,你明白就好,不过我可不会杀你,留下你这狗命,还能有些用处!” 那人除去所有威胁,卸下地上那位的腰带,将他仔仔细细绑好,这才又道, “好吧,我待会就去送消息,你就等着被门规处置吧!啧啧,肯定比被我一刀捅死要痛苦一百辈!” 地上那人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七哥,你以为你赢了么?” 那人负手而立,冷笑道, “难不成,你还有后手?” 地上那人大笑道, “七哥,你看后边!” 那人以防有乍,只微笑侧身回看,忽的眼前有东西一闪,眼睛忽然剧痛起来,那人抱头在地上翻滚,大怒道, “你,你使的什么手段!” 地上这人哈哈大笑起来, “听说过嗜眼蛇没?这小可爱专爱袭人眼,你刚才慢慢回看,正巧望到了它。它这速度,可不是寻常人能防得住的!哎,七哥,看来,你要先我一步去了!可惜了,可惜了!” 地上那人趴在地上,被刺的那一刀还未拔出,应该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他从旁边取了一只小盒出来,似是点了些香草,那小蛇闻着味道,慢慢钻入其中。他站起身来,看着地上疼痛难当的那位,笑道, “怎么样,七哥,要不要我马上送你去见阎王?你也少受些痛楚!” 那人虽然痛极,却仍有理智, “哼,我若不能回去,那你也别想成事!” “哎呀,这就巧了!这一个你,确实将要死在这里,可你不知道,还有另一个你,他可是学了你好长时间,装扮一下,应该也不那么容易被人识破!” 那人惊道, “什么!易容之术?” “七哥,你真是聪明得不像样了!还是让你死个明白吧!肖老弟,出来吧!” 小乙一听,竟然还有他人,真是太过诡异!听刚才二人对话,小乙和浪哥儿早就猜出定是西边夷狄作乱,可此时二人双腿一点动弹不得,如何马上过去帮忙!二人趁这几人相互说话,轻轻活动起来,希望能迅速恢复,快些去救那人! 只听得那第三人说话, “我说七哥,你好啊,以后你的活,就交给我来做吧!” 那人惊呼道, “竟然是你!竟然是你!” 小乙一听这声,惊得无以复加,胸中翻涌起来,一点不能压住怒气。他咬碎了牙,恨不得马上冲出,将那贼人擒下! 正文 五八 心意相通与敌周旋,出逃无果魔爪通天 那第三人笑道。 “对啊,是我啊,我可是多有照顾你生意的哟!” “呵呵,我早该想到,早该想到!” “现在知道也是不迟,让我亲自送你上路!” 说完,他取出一把利刃,在那锋刃之上舔了一舔,慢慢靠近过来。忽听得一声暴喝,地上之人竟然弹跳起来,双手张开,正面迎敌!那第三人吓了一跳,朝后退了三步方才停下, “嗬!吓我一跳!你中了这蛇毒,还这般跳起!即便我不杀你,你也没几时可活了,算了算了,受了这毒,太过痛苦,我也不太忍心。来吧,很快很快,一点都不会难受!” 那人暴起之后,才发现自己身子僵硬起来,一点不能动弹,更不用说去与另一人搏斗了。难怪那位如此大胆,持个短刃便敢上来。上前两步,利刃已然比划到了脖颈之上。 “嘿嘿,去死吧!” 正待下手,却听得一人大声叫唤, “住手!住手!” 几人大惊失色,没想这里还有其他人!往那声音来处看去,只见小河对面,一人满面红光,双眼瞪得老圆,一手提着裤子,另一手指向这边,他怒气冲冲,吼叫个不停,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随意行凶杀人,还有没有王法!”、 “还好被小爷拉屎时看到,哪会容得你这般放肆!” “……” “小爷只用一根树枝便能把你打到你妈都认不出来!你信是不信?” “……” 吼叫之人正是浪哥儿,他手倒是灵活,一边说话,只用一手便将裤带绑好,然后从边上小树掰了一根枝条,怒气冲冲朝这边过来!可这河虽小,宽度却也有个两丈以上,浪哥儿一跳不过去,竟是当场脱衣, “你们等着,等着!我分分钟就能过来!” 对面二人疑惑的望着浪哥儿,然后爆笑起来, “哎呀,我道是个高手呢,原来是个傻子,哈哈!” “你说他要把衣服脱完再游水过来么?” “嗯,有可能哦,可能要光着身子来教训我们哦!啧啧,我好怕怕呀!” “可别说了,他就快要过来啦!我看,我们还是赶紧逃命要紧啊!” “哎呀不行,不行,我这双腿被吓得走不动道了!” “来来,我来扶你一把!” “……” 二人看浪哥儿滑稽模样,相互打趣起来。再看浪哥儿这边,口中骂骂咧咧说个不停,双手一齐脱那上衣,由于太过慌忙,却反而脱不下来。他扯来扯去,不住蹦跳,更是把那两人逗得大笑不止。 二人笑了一阵,一齐收住,对话道, “这小子想必也听到我们说话了,留他不得!” “当然,我这身上虽然还有一把刀,但要解决掉他,问题不大!” “哈哈,还是要小心一些才好!可别栽在这小子手里哟!” “怎么可能,你看他这模样,还能翻天不成?” 二人大笑几声,那人也是当真勇猛,身上还被插着一刀,往浪哥儿那边奔去。浪哥儿放弃脱衣,挥动着那枝条大吼起来, “来呀来呀,让你看看小爷的厉害!” 那人飞奔过去,正要过河,身后一声闷响,然后便是人扑倒在地之音。他急忙刹住回看,只见一年轻人扶着烂眼之人,另一位则被击晕在地,被他踩在脚底。他暴呵一声,道, “哪来的崽子,竟敢来管闲事!” 抱住烂眼那人正是小乙,之前浪哥儿那般表演,也是为了给小乙争取更多时间,二人配合恰到好处,浪哥叫唤之声,正好掩盖了小乙行进时绊草之音,那二人正乐得欢,所以也一点没能发现小乙。小乙这一棍正好击中那人肩颈处,那人立时昏厥,连哼都没哼上一下! “哼,你们刚才的对话我们都听得一清二楚,若是举手投降,从实招来,还能减轻些罪责!” 那人大笑起来, “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爱管闲事可不是好习惯,别把小命丢了,还不知发生了何事!” 那人提着匕首便往这边过来,小乙喝道, “来的正好,有多少本事,尽管使出来!” 那人暴喝一声,飞身过来。小乙将中毒那人叠放在昏厥那人身上,长棍飞出,照着来人便是一击。那人也真够勇猛,身上插着把刀,硬是要与小乙正面对敌。眼看黑棍就要击中那人胸口,他却是侧向一转,贴着长棍过来,匕首已然削向小乙持棍之手。长棍停滞,小乙身子却是继续往前,一手放开,另一手则紧紧握住长棍另一端。二人这般换了个位置,谁都没有占到一点便宜! “嗬,竟是个高手,我倒是小看你了!” 那人放下重心,从下路向小乙攻来。小乙第一次遇到这等招法,也是不太适应,那人只攻下三路,近到身来,小乙长棍完全发挥不出优势,竟然被逼后退,想要跳开拉开距离却也不能,那人应是老手,经验丰富,知道如何去破解对方招式,就小乙长棍而言,这样打法虽然不太好看,却极为受用。小乙心想,这般下去,越打越是不顺,只能吃大亏。他看旁边小树极多,于是闪了进去。这样一来,小乙虽然行动被限,却也让那人动作缓和下来。二人在这林中相互追逐,斗了个旗鼓相当。小乙边打边道, “哼,你再多用力,流血越多,就死得越快!若是此时罢手投降,还能有命活!” 那人却越发狠了,用那匕首砍下不少树枝下来,小乙不时上前骚扰,让他十分恼火。此时那长棍优势更加明显,小树遮挡之下,小乙不时击中那人,但那人短兵却完全够不着他!形势一边倒,小乙信心倍增,那人血越流越多,本想着速战速决,怎知反而陷入了僵持之中,心态已然崩溃。正起势间,那熟悉声音叫唤起来, “住手,住手!你若再动,他便立时没命!” 小乙余光看去,只见那熟人用刀制住烂眼之人,边叫边喊!小乙回他道, “他已然没救,我停不停都是一样,哼哼,你可别想跑,待我制服这人,就过来会你!” 小乙没理他,他也无计可施,放开了手中本就动弹不得的那人。 “你,你别得意,我师傅还没离开,你若是伤了我,那离死也不远了!” 小乙又一棍击中对阵之人,冷笑一声, “你师傅又是何人物,你让他出来一会,看我是否会有一丝惧意?!” “我师傅可是天下人闻风丧胆,……” 话音未落,他又被人打晕过去,再看他身后,一人咧嘴大笑,牙缺突显,不是浪哥儿又是何人!他双手叉腰,大笑起来, “小乙哥,这里有我,你安心教训那家伙!” 小乙喜道, “浪哥儿,待会回去请你吃酒!” 浪哥儿把那人捆得严严实实,又在他嘴中塞了一只臭鞋,这才回去瞧看那眼中蛇毒之人,不过他不懂医术,也只能给他喂些清水。 小乙这边已然没了悬念,那人血流过多,已然站不起身来。小乙冷冷道, “如何,还要继续么?” 那人虽然体力渐弱,却仍仰天长啸, “天不助我!天不助我!” 他把那匕首往自己脖颈一划,竟想要自裁了却这一世!小乙隔得稍远,哪里能够阻止,眼看他就要殒命,一飞石过来,正正好砸中匕首,利刃只在他胸前划下一道血槽。小乙心头一惊,自己虽然经常练习投掷石块的本事,可无论如何也达不到这等威力,这投石之人,必然非同一般!他朝那飞石来处大喊, “是谁!是谁!快快现身!” 再看那边,慢慢走出一个人来,布衣布鞋,只是寻常村夫打扮,走到近处,朝小乙招手示意, “这没过多久,咱们可又见面了!” 小乙早就僵在当场,不知言语。 “怎么,我长得也没这么吓人吧!” 小乙吞吞吐吐,吐出几个字来, “唐,唐,唐渺,唐渺!” 那人正是唐渺,他微笑点头,道, “我还以为你得了健忘之症!如此便好,不用再多作自我介绍了。” 小乙知道他的厉害,那林梵武艺这般高强,也不是唐渺对手,更不用说耍阴谋诡计了。他心中起伏,但仍然将棍横在胸前, “你这恶贼,竟然还敢现身!” 唐渺微微皱眉,道, “我不太喜欢被人这般称呼,按辈分来说,我应该长你一辈,你得叫个叔伯才是!哎,我这一辈子,也没亲手杀过几人,比起好多所谓大侠可差太多了!你这样叫我,我可不太认同哟!” 小乙咬牙道, “你虽不亲自动手,但因你奸计死去的人,那可是成千上万,你难道就没一丝悔恨么?” 唐渺道, “人间本就充满欲望,有欲望便有不公,有不公便有争斗,而后便是死伤,我做的,只是为了看清这世间险恶,人性悲凉,呵,又有何错之有?” 小乙没想他竟说出这般话来,斥道, “那寻常百姓本安居乐业,因你之计,又有多少家破人亡?你可知那亲人离世之痛!” 唐渺笑道, “我可比谁都清楚,所以我看着他们那样,心里倒是能够好受一些!哎,不多说了,这家伙要死了,我还是先把他带走,你和你的小友,就当没见过他们就是了!我也给你个面子,不去为难那将死之人,还有他们计划中的事,也就这样算了。” 小乙知拦他不住,但又如何能够放弃抵挡! “我知道打不过你,可还是想要试上一试!” 小乙早已观察好了周边情况,心道,若是在这里与之周旋,待到浪哥儿回去找到救兵带人过来,不仅能破获大案,还能将这唐渺一齐擒住。他只盼浪哥儿与他心意相通,听到刚才他自认不敌的话语,就能马上回城!让他颇感意外,浪哥儿竟然已经偷偷溜了好远,应该是小乙一见那唐渺,他便看出此人不好对付,更重要的是,他从二人对话之中也能感觉,那人对小乙并无敌意!小乙心中大喜,浪哥儿与自己真是心有灵犀。 唐渺如此奸滑狡诈,又怎能看不出。他始终保持微笑,轻轻一瞟正在逃走的浪哥儿, “你这小友也真有意思,我去他那儿吃过好些次茶,茶虽一般,倒是自在。他为何这般着急?” 他嘴角一扬,身子已然朝浪哥儿那边飘了过去,小乙从未见过有人能有这般身法,那被踩的杂草似乎一点没被压弯!小乙赶忙追了出去,长棍飞出,直奔那唐渺后脑。唐渺也不看这边,一只短袖轻轻往后一扫,便将那长棍卷入手中。那棍子似是长到他手中一般,十分听话,棍子弹起,在空中转了数圈又落回另一手中。小乙全力去追,却仍是差了好远。浪哥儿拔腿快跑,这草太多,哪里能够跑快,可再看这边,唐渺却是如履平地,只是片刻功夫便已追上。 浪哥儿还在往前,唐渺奔到他侧方,与他同速前行。唐渺笑着对他道, “浪哥儿,怎的跑这么快,咱休息一会呗!” 浪哥侧脸过来,被吓得不轻,可还是故作镇定回他, “前辈你好啊,我这好长时间没练过了,今日有空出来练练,出出汗,整个人都舒服了!前辈你慢慢玩,我先回了,咱们有缘再见哈!” 唐渺哈哈大笑, “浪哥儿啊,我可经常去照顾你生意的哟!咱停下来说说话可好?” 浪哥儿回道, “这一停下就再跑不动了,不如前辈跟我一起去我那小茶馆,咱们边喝茶边说岂不更好?!” 小乙已然追到近前,子爪已然飞出,直击唐渺背心。唐渺似是后背长眼一般,竟然在最紧要的关头侧过身去!浪哥儿的一手被他拿起,那长棍也顺着一手钻入了衣袖,再往里一送,浪哥儿两袖都被长棍串起。唐渺轻轻一抓,他便再也无法往前一寸。 “前辈,前辈,你作什么?我可不是坏人哦!” 浪哥儿满身是汗,唐渺却只微微气喘,对比之下,差距太过明显。小乙还要再攻,可爪子飞向的却是浪哥儿的胸口,他赶忙回爪,差点伤着自己。唐渺放开浪哥儿,笑道, “怎样,还要继续么?” 浪哥儿知道没有胜算,若是再强来,只怕会将他惹怒,痛下杀手。于是这般回道, “今日练得够了,好累好累!就陪前辈坐坐,前辈,你刚才说甚么来着?常去我那茶馆坐坐?” 小乙看唐渺没有杀机,也不再往前。唐渺笑看这二人,道, “这下就对了嘛,咱们坐下好好聊聊!” 唐渺指着那边几人,又道, “喏,去那边如何,这里定然有你们想知道的事情!” 小乙看看那边,对浪哥儿点了点头,二人跟在唐渺身后,来到那几人身边。唐渺寻了处杂草较少的地方,席地而坐,又示意二人过来坐下。小乙始终将那黑棍握在手中,唐渺一见,摇头笑道, “把你这棍子收起来吧,老是拿在手里,怪傻的。我又不要你的,干嘛这么紧张。” 小乙知他说的不假,只要他想要,这棍子随时都可能被他夺走。他把黑棍收到身后,拉着浪哥儿远远坐下。唐渺瞟了一眼地上的烂眼之人,问小乙二人道, “你俩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小乙也看了看那人,问道, “他,他还有救么?” 唐渺笑道, “你倒是讲些义气,自己都性命难保,还要去管别人。你看看他,已经成这样了,哎,活不成了!” 小乙道, “我听人说,你对药理也有涉猎,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无?” 唐渺道, “这蛇极小,却是极毒,只这一小条腹中毒素,便能杀死七八人!中了这毒,从伤口之处开始腐烂,直至人死,尸身都还要继续溃烂,毒性相当猛烈。这毒无药可解,若是一点不动,也能坚持半日,若是再劝得厉害些,半个时辰便要人命,你说厉害不厉害!” 唐渺看小乙沉默不言,又道, “其实还有一种方法,也许能管些用!” 小乙抬起头来,眼中充满希望,唐渺又道, “把这蛇毒集取了些许,加入特制的药济之中,再注入这人体内,待上三日,便能解了这毒!” 小乙一听,以为他在胡乱挑弄,斥道, “这待上三日,他早就身亡,哪里还会有用!” 唐渺笑道, “所以我说无药可解啊!” 小乙极是失望,浪哥儿也很沮丧,唐渺却开怀笑道, “你们不想知道他是谁么?” 小乙又看那人一眼,道, “我今日见他之时,那脸已然烂了一半,哪里能够认得出来!” 唐渺道, “好吧,那让我来告知于你,他啊,城西粥店老板,米七。这下有些印象了吧!” 小乙浪哥儿一同惊呼, “怎么会是他!” 唐渺大笑起来, “你们终于感兴趣了啊!他啊,隐字排行第七,可不是个小人物哦!” 小乙蹭的站起,惊道, “隐七?那隐十三隐十四,他们都是一起的?” 唐渺歪过头来看他,笑笑, “是啊,只是他们彼此都不认识,只对一人效忠!这大宋国最精锐的探子,全在这隐门之中。编号二十八以内的,都是最高一级,有的只自己一人,有的则会发展下线。像他们这一级的,哪会这么容易出现,你这一路已经见过四人,运气当真不错。” 小乙指向腹部流血之人,又问, “那他排行第几?” 正文 五九 仙人作恶手不沾腥,狂徒专行自食其果 唐渺看看那人,叹道, “封老八,本是潜在西边夷狄头目身边,已有几十个年头了吧!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三十年前那场恶战!” 小乙点点头, “我知晓此事,也正是因为那一战,才改变了你的一生!” 唐渺叹道, “也许这就是命吧!后来我为了报仇,挑唆他们内部争斗,之后他们用了二十多年,方才慢慢恢复元气。那次过去,恰好遇到封老八,我猜出他身份有所不同,后来被我知晓他真实身份,呵,倒是让我兴奋不已。” 小乙又问, “这又是为何?” 唐渺道, “你有没有听过隐翁?” 小乙念叨这两字,好似在哪听过,却仍就摇头。又听唐渺说来, “这隐翁便是隐门最神秘的人物,他掌管这天下机密,却无人知晓他真实身份!我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去挑战这类有高难度的事情!不过被其他事情耽搁,这才没有继续深挖。这次从唐门出来,便去找了这封老八,想要再探究一翻!封老八嘴巴紧,而且以他这级别,也没见过隐翁真面目,当真让我惊奇。封老八变了节,他极力掩饰,却还是被我发现。闲来无事,跟他们提点几下,可是他们也真是太笨了,什么事都做不成。” 小乙道, “所以他们所说,都是真的了?那些蛮夷真会来成都作恶?” 唐渺笑道, “你俩不已经知晓了么?他们再来,只怕也得不了多少好处!所以啊,也没太大影响了!” 小乙心中疑惑解清大半,直愣愣看着那晕死之人, “那这肖棠,又如何解释!” 唐渺挪动身子,轻轻靠在一棵小树上,抬起一腿搭在另一腿上,慢慢回道, “他啊,真名其实不叫肖棠。” 小乙问道, “他真名是?” 唐渺道, “反过来念便是!” 小乙口中念叨, “棠肖,棠肖,棠,唐?难道他也是唐门中人?” 唐渺笑道, “你还不算傻,确实是我唐门中人。他死皮赖脸想要跟着我,还说要拜我为师!呵呵,要做我的徒弟,就他这资质,我还真看不上眼。不过看他如此殷勤,便教他用些下毒之法。” 小乙恨恨道, “于是那齐天门上上下下,便是被他毒死的!” 唐渺又道, “这实在是个偶然!他下毒不假,但那毒清除不尽,却是让人不解。我后来也去查看过,确实太过巧合!这可真有意思!” 小乙赶忙问他, “如何去解那毒,你可有方法?” 唐渺笑了起来, “我还没能研究好,哎,一天忙的事情太多,真是辛苦啊!” 小乙想了想,又问, “那雪山上的几十号人又是何为死在他手?” 唐渺笑笑, “听这小子说,他驾车与那些人发生了口角,后来知道是些隐士,便跟去将他们一同毒死。哎,这小子怎么杀人杀上瘾了。他本想着把尸体推到崖下,却是被一头雪豹给吓个半死,于是弃尸下山,再没去管那些人。” 小乙疑团总算解开,慢慢道来, “好了,总算明白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自己?” 唐渺道, “我有一个条件,你若答应,你想知道何事,我都不会隐瞒。” 小乙道, “所为何事,说来听听!” 唐渺微微一笑,说来, “你若做我徒弟,学了我这一身的本事,我便将所有一切都告知于你!” 那昏厥良久的唐肖醒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师,叔父,你怎么,怎么会想要收他为徒!” 小乙能听出他言语之中的嫉妒, “你这恶贼!竟然一念之间杀了这许多无辜之人!真是该死!我定要为那一门老小和那几十号隐士报仇!” 小乙持棍起身,来到唐肖面前,唐渺却未作阻拦,唐肖有些慌乱,看着唐渺,急道, “叔父,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我也为你奔走过许多次啊!” 小乙举起棍来,正要砸下,唐渺开了口, “小乙,这人啊,不该由你来杀!你手上本不该沾上这许多鲜血的!他作恶,定会有人来让他偿命。你不如把他带回去,让那幸存的齐天门门人处置!” 黑棍停在半空,再无法向下,小乙心知他说的不假,自己就这样杀了他,倒是便宜了他!他问唐渺道, “他叫你一声叔父,你不救他?” 唐渺笑道, “我跟他无亲无故,救他作甚?他所谓的为我办事,也只是倒上半盆洗脚水罢了。” 唐肖大哭起来, “叔父,叔父,你可不能这样!你可不能这样啊!” 他言语开始不清,哭得死去活来。 小乙心中解气,又问唐渺道, “我还有些疑问,你说这人也不会武艺,为何能够寻得到你!老祖宗可是指派了大批弟子去寻你,却是一点线索也无!” 唐渺笑道, “这家伙鼻子比狗鼻子还灵!大概十多年前吧,第一次与他见面,他便认出我来,非要跟在我身边,说我是他最敬佩的人,呵呵,朝谁说理去!我一人待惯了,哪会让人跟在左右。我第二次见他,已是两年之后!没想他竟然寻了我整整两年,连唐门都不回了!我见他已然不成样子,有些不忍,便让他在一处安下家来,回来过两次,教了他一些制毒方法。这次见他,大概是半年之前,他听唐门弟子讲,门中分了几派出来,相互争斗,老祖宗的身子也是大不如前。我跟他讲,若是有空,不如去看看哪一派系更有希望,占对了队,以后也能平步青云,没准我还能沾上他的光。所以他去了齐天门,想要吹吹唐家几个掌柜的冷热风。呵,他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人家齐天门当家的,也只是利用利用他,最后还差点把小便搭在上面!他气不过,下毒杀人,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半月前,又遇到他,跟在我身边死活不走了!我去那边看看封老八,便将他一同带去,他二人倒是一拍即合,非让我给他做上一张面皮。哎,我这一阵有些闲功夫,也就答应了。我与他们一同回来,也想看看他们能不能成事。呵呵,可是被我猜对了,他们果然没能干成!” 唐渺说了这好些话,取了水袋出来喝上一口,然后丢给小乙,小乙把那壶嘴盖上,又问, “那林梵现在何处!是否还活着?” 唐渺笑笑, “那林梵在一处极为隐秘的地方,应该无人能够找到。他一条腿废了,是我故意弄的!性命无忧,现在过得也还算不错。” 小乙知他必然不会讲出那恶贼所藏之处,因而也没再多问。浪哥儿一直张大嘴,傻傻望着二人,口水都流了一地,听得似懂非懂。唐渺看着二人,眯眼道, “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小乙点点头,问道, “可以说说你自己么?” 唐渺摇头, “我刚才已经说了,关于我的,我一句都不会多讲,除非你拜我为师!” 小乙冷冷道, “休想!” 唐渺也不恼怒,又道, “没关系,我能等。” 唐渺盯着小乙看了良久,闭上眼来, “小乙,听说你当上了唐门长老?” 小乙回他, “老祖宗的意思,我也不好拒绝。” 唐渺笑笑, “把那护心石给我看看可好?” 小乙早知晓这其中缘由,从包袱之中取了出来,递给唐渺,唐渺将那护心石捧在手心,仔仔细细观瞧了一阵。小乙二人看他如此专注,也未作打扰,只静静守在一旁。唐渺眼中闪烁,不知悲喜。他把护心石放在胸口,用心感受了一番,这才递还给小乙。 “这东西你还是放在心口,以你这性子,容易出事,还是护着点好!” 小乙正想说没有必要,唐渺却已然猜到他想说些什么, “用处定然是有的!这东西别看模样丑陋,但坚固程度一点不压于你那黑棍!” 小乙也知道这东西很不一般, “你也知道我这棍子?” 唐渺笑笑, “这棍子,知道的人不多,我算是其中一个!” 小乙奇道, “我知这棍子与众不同,但又有何说法?” 唐渺还是那副模样看着小乙, “拜我为师,自然就会告知于你。” 小乙沉默不语,唐渺也不勉强,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笑道, “哎,时辰不早了,也该走了!那封老八我带走,这二人,你俩自己看着办吧!小乙,记住我的话,很多事情不该由你来出头!还有,我自会去找你的!你俩呀,也别浪费力气了,阻止不了我出这片林子,出了林子,也就再不可能找到我了!这米老七话都说不得,也怪可怜,我给他来上几针,让他交待下后事吧。走啦,走啦!” 唐渺从怀中取出针来,给那米老七头顶眼间扎了几针,把他的脸歪向一边,米老七身子抽搐起来,好像起了些用处。他用肩头扛起那封老八,慢慢走入树林之中,很快,再不见二人踪迹。小乙呆立当场好长时间,还是浪哥儿叫他方才回转过心神, “小乙哥,小乙哥!” 小乙身子一晃,慢慢坐了下来,浪哥儿过来抚他额头, “小乙哥,你没事吧!” 小乙微微摇头, “没事,没事,只是有好多事情一时想不通。浪哥儿,你说,这般让他走了,岂不是还有更多人遭殃!” 浪哥儿拍着小乙后背回道, “小乙哥,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人如此厉害,我俩斗他不过,若是硬来,真得不到什么好处。咱们现在没事,至少能将所知情报告知于吴大人,也算是为成都百姓做了实事!至于那唐渺,咱们都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去超越他!” 小乙没想浪哥儿竟能这般安慰自己,听了他的话,心头也是好受了些。浪哥看他气色缓和过来,指着那边两人,问他, “小乙哥!咱们,咱们现在就带他二人回去?” 小乙看看地上两人,一个中毒脸上已然烂了一大半,另一个失魂落魄,似个木偶一般。 “带他们回去吧,把这唐肖交给吴大哥发落。这米七哥,也不知还有没有什么遗愿,我先过去问问。” 小乙来到米七身边,俯下身子问他, “米大哥,这毒,这毒我解不了,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尽管对我说来!” 那米七口中吐了好多浓水出来,脸色竟是有了好转。他口中嘟囔起来,缓缓出声, “楼……外……楼外……楼!” 这声音极难辨别,还是浪哥儿听出门道, “小乙哥,他说想去楼外楼!” 米七又道, “楼外楼!” 这次二人清得清楚,正是那楼外楼无疑!小乙道, “咱们这就送他过去。” 小乙正要去扶米七,想把他扛到肩头,却被浪哥儿制止, “小乙哥,他中了巨毒,也不知沾了这腐血会不会有危险!还有,你这双腿刚好,还是不要这样做!我看这米老七骨架不大,身子应该不重,就由我来背他回去吧!我把背蒌里的干柴倒出,把他装下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浪哥儿呵呵笑着去取那背蒌,小乙在旁边看着米七, “米大哥,你再稍等片刻,马上就送你过去!” 米七眼珠子微微转了一下,应该是心存感激的。小乙过去扶他,米七眼中一闪,小乙觉察出异常,身形一闪,跳了开来!只见那唐肖手持一小盒,对准了小乙,盒门只比筷子稍宽,小小蛇头半露不露,正在寻觅敌人!小乙怒喝一声, “好你个恶贼,到了此时,还想行凶?!” 那唐肖哈哈大笑起来, “我要你死,要你们所有人都一起去死!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浪哥儿取了背蒌回来,小乙让他不要靠近,浪哥儿看那唐肖手势,已然明白一切,他远远叫唤, “我说唐肖啊,大和尚们总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要好好想想才是。还有还有,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亡羊补牢,未为晚也!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小乙听得好笑,回道, “浪哥儿,这人早就没了人性,不用跟他讲那许多!” 唐肖冷冷道, “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开始,就一直走恶运,今日即便是死,我也要拉你一起!” 小乙回道, “哼,我真是后悔那日救你一命,害了齐天门,害了那群隐士,还害了这米大哥!你这人恩将仇报,颠倒黑白,到了此时还不思悔改,还要反抗,真是一点羞耻之心也无!哼,还有什么理由留你在这世上!” 唐肖大怒,扯着嗓子叫喊, “谁需要你来救,害得我再在这世上受苦!你若是不去救我,我也只是摔死了事,只是痛上片刻罢了!如今这般,还不如早死了事!我心中恨啊!恨啊!” 那唐肖持着小盒不要命的往小乙这边冲来,小乙哪会让他近得身,一棍飞出,直直砸到胸口,唐肖受这一击,整个人往后倒去。那小蛇一惊,顺着小洞钻了出来,它无法稳住蛇身,往下边落下,直接入了唐肖张开那嘴。小乙也是一惊,浪哥儿赶紧往这边跑来。唐肖双手掐着喉头,满脸紫青,也不知道是否被那小蛇咬到,他把自己掐得口吐白沫,再看那双眼,尽是血丝,整个往外翻出,异常吓人! 浪哥被他这模样吓到, “小乙哥,他,他活不成了!” 小乙也不知如何才好,只道, “这蛇极毒,若是这般吃下,也不知会不会叫人立时身死。” 那唐肖在地上撕扯了几下,慢慢没了动静。 浪哥儿慢慢靠近了些,又道, “他果真死了!真是入口封喉啊!” 小乙用长棍去探他,连杵了几下,一点动静也无。他用衣衫将手裹住,慢慢去探唐肖鼻息,一点气息也无,定是死了无疑!小乙向浪哥儿摇头, “死了,一点气儿都没了!想不到他竟是死在自己所养的小蛇手中,报应啊报应!” 浪哥儿叹道, “是啊!这恶人自有恶人魔,小乙哥,他本就该死,死得这般痛快,也算是他的运气!” 小乙点点头道, “让他待在这儿不是个事,咱俩快些挖个坑把他埋了吧!别让这尸身再被吃了,再害了那贪嘴的禽兽!” 浪哥儿没有异议,二人马上行动起来。浪哥挖土也是一把好手,二人一人挖一人刨,很快就挖出一块坑来。小乙将那唐肖的尸身放入坑中,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刚好装下。填土拍实,唐肖便葬在此处了。小乙与他算得上是相识一场,这般为他下葬,情面已然给足。 浪哥环视四周,对小乙道, “小乙哥,他在这么多野坟之中,也不算孤单了。咱们还是快些将这米七哥背回去才是!” 小乙看那米七,大半边脸都烂了,只剩下一只眼珠缓缓移动。衣衫湿了一片,尽是脓水,已然是大半个死人了。小乙不忍再看,脱下自己衣衫,给他把那烂脸遮上,只露一眼看向外边。小乙抱他进蒌时,似乎听到他说了一个“谢”字。 浪哥儿背起背蒌,小乙一旁扶住,稳稳往回赶去。 快到茶馆之时,童陆远远看着,站到茶馆旁边的大石之上,开口抱怨, “你们两个男的,怎的一齐出去这么久,难道都好上那口了?” 正文 六〇 难断前世止于楼外,眼望香榭命陨春归 待二人来到近前,童陆发现背蒌之中还有他人,这才消了怒气, “小乙哥,这是谁啊,好像受了重伤!我去叫白青过来!” 小乙还未来得及答话,童陆已经奔入茶馆之中。白青紧跟着出来,小乙没让她碰那米七,只是对她摇头, “没救了,只是还有些念想,我们帮着他一些!” 浪哥儿满身是汗,示意小乙将背蒌放下。刚一落地,浪哥儿一溜眼跑了进去,小乙只道他累得很了,想要喝口茶水解乏,可稍等片刻,浪哥儿去手握一大锭银子出来, “我想着要去楼外楼,得拿些银钱出来,没想,这,这,竟然有这么多钱!这么大一锭,我也只是曾经见人使过!小乙哥,这……” 小乙知晓是童陆白青干的好事,只道, “浪哥儿,没准那人有钱得很,不在乎这一点两点!你有没有听唐渺说过,他来你这喝过茶的!他走遍天下,没准是他放的也说不定呢!” 童陆白青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他们见过那唐渺!浪哥儿想了想,回道, “若非小乙哥说来,谁能想到他竟然是个坏人!小乙哥,这银子?!” 小乙回道, “收下吧,不知道谁放的,不过反正是用来助人,也就不要再管那许多了!” 浪哥儿这才点头,将这银子收入怀中。他又背上背蒌,与几人一同朝成都南门行去。 白青跟在小乙身后,边走边问, “小乙哥,真是那唐渺?他没对你们怎样吧?!” 小乙回道, “真是他!我们与他交过手了,只是一点还手之力也无!” 白青奇道, “我看你二人都好着呢,这又是为何?” 小乙道, “他并未对我们下手,还跟我们讲了好些事情。对了,你们还记不记得齐天门上毒死众人的恶贼?” 童陆抢道, “就是那肖棠?” 小乙点头道, “那人竟然也是唐门弟子,他本叫唐肖,把名字颠倒过来,就是肖棠了!” 童陆道, “哎呀,原来如此。这唐门中也不乏制毒解毒的高手,没准能够找到那毒出处,也好去将那潭水之毒解了!” 小乙摇头道, “没这么简单!连唐渺都不知为何出现那种怪事!其他人,只怕也是无能为力!” 童陆有些奇怪,问道, “小乙哥,我怎么觉得你对那唐渺倒是有些敬服了呢?” 小乙急道, “怎么可能!只是那唐渺确实厉害,让人不得不高看一眼!” 浪哥儿气喘吁吁道, “那唐渺还想收小乙哥为徒呢?只是小乙哥立马回绝,想都没想一下!” 童陆奇道, “浪哥儿,真有此事?” 浪哥儿回道, “当然不假!小乙哥回绝了他,他却说是可以等,还说会再来找他!那个叫唐肖的恶贼,想要拜他为师,他连正眼都没看上一眼!不过话说回来,小乙哥又怎是那小子能比的!” 童陆笑道, “浪哥儿,你竟然会拍小乙哥马屁了!不过,这未必是好事,那唐渺作恶多端,若是盯上我们,那我们便一刻也不得放松了!” 小乙点头道, “他武功那般高,也不知道是怎么学来!我以后还得加紧练习,以免再遇他时,一点还手之力也没有。” 几人边说边走,只是一小会儿便入了城中。进城未走太久,便到了那楼外楼。小乙看这楼外楼只分上下两层,乍一看十分普通,只是店面极大,比大理城中那风花雪月宽上数倍!临街各种店铺林立,在这繁华闹市之中并不十分显眼。 “小二,快些找个雅间!” 正是午餐时分,楼外楼中人头攒动。一个小伙计迎了出来,小乙赶紧让他找个单间,又给了几分小费。伙计喜笑颜开,带着几人上了二楼。来到最里一间,他推开门,迎众人进来, “只有这一间了,几位需要些什么,尽管跟我说来!” 小乙只道, “所有招牌菜,还有那老掌柜亲手酿制的老酒,全都给我上来!” 那伙计大吃一惊, “客官,你,你们吃得了这许多么?” 小乙道, “放心,银子一分也不会少你!快去快去!还有,那酒甭管多贵,尽管上来!” 浪哥儿张大了嘴,忘了把那米七放下。小乙喊了几声,方才将他唤醒。 “浪哥儿,别愣着了呀!” 浪哥儿这才反应过来,众人帮忙将米七放了下来。米七坐在椅子这上,口里微动,似乎想要说话,几人赶忙凑到近前, “不……波……贝……” 浪哥儿以为他着急吃喝,只道, “米七大哥,你稍等片刻,那酒菜马上就来!” 小乙又问, “米七大哥,没有听清,慢些说来!” 又是那几个字,实在听不清。浪哥儿想到, “他定是说的杯子!对,对,他是想喝那酒了!” 众人也觉得是,于是干脆自己出去把酒给端了回来,倒入杯中,却又不知如何让他喝下。 “他嘴都烂了,这般倒进去,只怕疼都要疼死了!” 浪哥儿却想到了办法, “我去寻个芦苇杆来,让酒顺着流进,他就能喝着了!” 他很快寻来,小乙借着芦苇杆喂他喝酒。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盯着这米七,也都紧张无比。米七喝了几口,眼珠转了几下,应该颇为受用,也让小乙心头欢喜。小乙还要再喂他喝,他却又唤了起来,还是刚才那几个字,小乙大为不解,童陆托腮思索,片刻方道, “难道他过来并非为了吃喝?你们想,他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能够吃进东西去?莫非,他是来寻人的!” 众人一听,也觉有理。童陆对米七道, “米七大哥,我若是说对了,你眼珠子往上动上一动,若是不对,就向下!可以么?” 米七果然能够明白,那眼珠向上微微一动。众人大喜,静静听童陆问话, “来这楼外楼是否为了寻人?” 米七眼珠向上,却实是为寻人! “是这楼外楼的伙计么?” 米七眼珠再向上,已然缩小了范围。 “你刚才说的是否就是他的名字?” 米七眼珠再次向上,童陆真是一问一个准,浪哥儿对他也好生佩服! “波?” 眼珠向下。 “贝?” 再次往下。 “本?” 再次往下。 …… 一连问了数十个相似音调的字,无一命中。 白青有些着急,胡乱说来, “是不是宝?” 米七眼中一闪,不住往上。众人大喜,终于找到了线索。小乙赶忙过去问询,可这楼中伙计众多,竟有四人姓名之中带个宝字!小乙干脆让这四人一同进来,看米七反应来辨别。这里果然有米七要见之人,小乙将那伙计留下,带着几人出来,为他二人留下交流空间。只是米七已然说不出话来,又如何去表达给这伙计知晓?不过他也管不了这许多,自己已经努力去帮他,在他这最后几个时辰中,多去争取一些罢了! 几人在门外等了足足半个多时辰,那伙计开门出来,把几人让了进去,他则继续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小乙看他似乎哭过,却也没想过要问他,之前二人到底说了些什么。米七似乎心情好了许多,小乙亲自喂他喝酒,没喝几口,他再喝不下。米七口中声起, “春,春……” 这次几人听提明白!小乙赶忙问他, “这次还是人人名么?” 米七眼珠往下, “那是地名?” 眼珠向上, “在城南?” 眼珠继续往上,小乙兴奋道, “浪哥儿,这是你的地盘,你一定知晓的!” 浪哥儿想了想,道, “春归苑?” 那米七眼珠停住不动,却慢慢向上抬起,小乙抱着浪哥儿头道, “果然是你的地盘,一猜即中!陆陆,快些付了钱,咱们一同过去!” 浪哥儿还想要说些什么,却是犹犹豫豫,一时说不出口来。小乙道, “浪哥儿,你歇会,这次我来,他身子不重,不要紧的!” 可浪哥儿哪里会同意,死死拽住那背绳。小乙没办法,也只好让他继续。几人出了楼外楼,直奔那春归苑。楼外楼里,众伙计议论纷纷,这几位豪客点了一堆吃喝,却是只喝掉半坛老酒,那酒菜钱竟还多给了不少,当真奇怪得很! 那春归苑离楼外楼也就几条街,几人行不多时,便到了那边楼下。米七眼珠直盯着二楼上那正摆弄风情的女子,童陆忍不住问道, “浪哥儿,竟然是这种地方?” 浪哥儿只是点头,正要往里去,米七竟然有些动静,浪哥儿赶忙停下, “难道他只想在这里看看?” 老鸨子本以为有客人过来,一看到米七这模样,吓得不敢出门,央着护卫过来将几人赶走。几人护卫过来,小乙也不愿与他们争执,各自给了些银钱,说是就先在此处看看,并不打紧。几人得了好处,便不再理会了。 小乙看这一条街上好几家妓院,此时人不多,兴许待到晚间才会热闹起来。这春归苑便在这街巷入口处,招牌不小,规模也在中上,二楼有一处开窗,几位风尘女子穿着暴露,正在兴风作浪,引得来往众人留步张望。白青转头不看她们,童陆看了几眼,捂嘴偷笑不停,小乙也觉脸红,低头只看米七。浪哥把米七放下,这米七在背蒌之中歪斜着身子,头仰靠在背蒌边缘,正好能够看到那几位风情女子。 浪哥儿这才抬头看那几位女子,鼻血慢慢流下来, “真是让人想入非非啊!” 小乙笑道, “浪哥儿,莫非你经常过来这边?” 浪哥儿赶忙摆手,一手擦着鼻血还忍不住继续偷瞧上边。 “嘿嘿,浪哥儿,你要看就明眼看,干嘛偷偷摸摸的!” 旁边竟有熟人,看到浪哥儿,便过来打招呼。浪哥儿赶忙回道, “我没偷看,没偷看!” 浪哥儿这次倒是不再偷看,而是明目张胆的正眼观瞧。小乙不知发生什么,也瞟了一眼。只见其中一位女子转过身来,开始向这边抖动着身子,那傲然双峰狂颤起来,甚是吓人!其余众女皆离开了去,似乎一点不敢与她争锋。旁边那人不断摇头, “啧啧,这春归苑的头牌果然是汹涌澎湃啊!今日运气好,若是平常日子,哪会轮得到她出来表演。” 小乙看着那女子俯下身来,双胸自然垂下,从这路边正好能够看个清楚。她一手拨弄着脚尖,一手手指放在口中轻吻,那浑圆屁股左右慢慢摇摆,引人浮想连连! “啧啧,小乙哥,这女的真是风骚得很啊!” 童陆盯着那女子叹道。白青也晃了一眼,又看小乙动不得双眼,气的在他脚背狠狠踩了一下,小乙吃痛,这才低头陪笑。旁边那人又道, “浪哥儿,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想入非非?” 浪哥儿不由自主点头,那人唉了一声,道, “果然是想入非非,想入非非!” 小乙不知他为何这般说,回问一句,他淫笑着道, “她就是菲菲呀!想入菲菲真是一点没错!” 童陆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小乙也想大笑,只是面前白青嘟着嘴,也不好张嘴笑来。浪哥张嘴看着那菲菲,口水流了下来也不曾发觉。 这女子这般逗弄几下,这春归苑门口倒是聚了不少人,有几个一时没忍住,这大早的时辰便进去欢愉了。小乙突然想到米七,心想自己怎么把他给忘了,看米七盯着菲菲一动不动,眼中似乎有些伤感。小乙问他道, “米七大哥,你认识她么?要不要点钱请她单独说话。” 旁边那人也是多事,又来吐舌, “这位老兄真是厉害啊,都伤成这样了,还要过来糟蹋身子!啧啧,在下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小乙这才正眼看这老兄,只见他粗布青衫,一副书生打扮。他肤色极白,满脸堆笑,朝着小乙不住挤眉弄眼。 “这位兄弟也不是一般人啦,还带着姑娘过来,真是年轻少壮,勇猛过人呀!” 白青瞪了他一眼,他马上转头继续欣赏。小乙只是笑笑,也不说话。 再看那女子,作了个撩人姿势,然后慢慢离了去。那老鸨来到窗前,似铃铛儿一般说话, “菲菲今日心情大好,今日晚间,将会选择一位公子共度良宵,他今日所有费用全免,公子们,可要好好把握这机会哟!” 旁边那人摇头晃脑,看着浪哥儿道, “这位兄弟也想去试上一试?要知这菲菲平日一晚,得要这个数呢!” 浪哥儿又张大了嘴,直愣愣看着上边! “嘿嘿,今日正好凑下热闹,反正平日也没钱过去,若是运气好,那可妙得很呀!” 白青看这人满脸淫相,对他一点好感也生不出来。浪哥儿竟然回他, “好啊,好啊,小乙哥,咱们一起去么?” 童陆笑道回道, “那就一起去呗!” 白青一直盯着小乙,小乙只好道, “我,我就不去了吧!” 白青道, “你肯定也想去吧!哼!” 小乙不敢看她,那米七瞳孔扩散开来,小乙俯下身来查看,已然没了出气。那菲菲进去之后,众人也大都散了开去,几人见小乙面容,已然猜到一二,都围拢了过来。那太碎嘴之人也一齐过来,一见此情形,脸色更是白得厉害, “哎呀,这,这也太吓人了吧!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之前小乙特意将米七裹得严严实实,因而他没能见到米七真容,此时那面巾耷拉下来,倒是把他吓得够呛。他叫喊着阿弥陀佛,转身大吐起来。浪哥儿见他吐得厉害,为他拍了拍后背,他双手举起,摇摇摆摆扶墙而走。 “小乙哥,米七哥死了,咱们现在怎么办?” 浪哥扶着背蒌问道。小乙回他, “我听说这隐门中人,无亲无挂,若是身死,也只似浮萍一般,咱们,也不必再去找他家人,就寻个山水丰美的地方,好生安葬了吧。” 浪哥儿好不难过,眼泪不住流下,止也止不住。他背起米七,双腿有些打颤,小乙要去扶他,却被他拦开, “小乙哥,我还行,不用管我!我知道城门东南有一处风水极好的地界,离这也不太远,咱们就把米七哥埋到那边去吧!” 小乙回头一想,又道, “好是好,但是米七哥身上还有这许多秘密,与百姓生计息息相关。咱们不如先知会于吴大人知晓,看他如何来办。那粥铺之中没准还有许多线索,咱们去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待事情一了,咱们马上回来,送去好生安葬。不过,此事不能声张,咱们就告知吴大人便是。他虽然头脑有些不清不楚,但绝不是那多舌之人。他现如今也有了不小实力,请他来帮忙,最好不过!” 浪哥儿也知这其中关系颇多,也同意小乙看法。这样背着着实不便,于是小乙去寻了个车马过来,众人一齐上车寻那吴大人去。 来到城门守卫处禀报,不多时便有了回复,吴大人此时正在城头巡检,打算晚间犒赏众将士,一听小乙几人寻他,让人带话回来,说是把手头事情安排一下就来。众人以为还要等上许久,那吴大人已然出现在了眼前, “嘿嘿,几位兄弟,两日不见,在这成都玩得可好?需不需要哥哥向长官请个假,与你们一同玩耍玩耍?” 几人站在马车边上,笑容略显尴尬。 正文 六一 旧人虽逝待客粥道,新主自来纸重千金 “吴大哥,出大事了!” 小乙一把抓住吴大人,低声对他说道。吴大人皱起眉头, “兄弟有事,尽管说来,当哥哥的自然会全力协助!” 小乙又道, “此事十分紧急,吴大哥,咱们边走边说怎样?” 吴大人道, “需不需要带上些帮手?” 小乙心想也是,去那米七的粥店,多带上几人查探也是非常有必要的。于是回他道, “城西粥店,没有店招,但生意好得一塌糊涂的那家,你让手下人先过去查封,其他事情,我们车上说来!” 吴大人一点不怀疑小乙几人,马上吩咐人手,他虽然执掌南城守卫,但与这西边城卫也相当熟悉,这西边有事,带人过去,别人也定然没什么说法。那手下人骑马,反而跑得更快。吴大人与小乙几人一齐上去,浪哥儿架车,也是跑得飞快。 小乙大致说明了那林中听到的话,只是对唐渺一个字也没提,童陆白青虽然疑惑,却也未过多问询。吴大人听完,暴怒起来, “怎的,那恶贼竟还想再来祸害百姓!哇呀呀,我定要带上人马,去将他们通通消灭干净!” 他把双手砸得嘭嘭直响,恨不得马上去收拾那些贼人。童陆听完,也算知晓了这米七身份,只道, “那这米七,比我爹娘,还要厉害一些么?” 小乙知他因这隐门想到了自己父母,也不知如何说话才好, “陆陆,你这么确定,那隐十三隐十四就是你的父母么?” 童陆点头道, “刚才听你这么说,我就更加确定了!” 小乙道, “哎,陆陆,你也别想这么多,咱们既然有了隐门的线索,没准就能顺着它找到他们!” 童陆道, “嗯,我知晓的,咱们现在先把这米七的事处理好再说。” 他转向吴大人道, “吴大人,你若要去剿灭恶匪,有几成把握呢?” 吴大人只是一时来气,哪会想到这许多,他摇摇头道, “这西边地势险峻,若是不知对方实力,又无绝好的计策,只怕多半是有去无回。” 童陆点头,又道, “我听闻西边这群恶匪曾经多次大举来攻,甚至直逼成都!他们一来,连路都被抢劫一空,百姓真是苦不堪言!他们人口不多,抢这一次,就能够管上个大半年的!那里物产极少,踏踏实实自给自足太过辛苦,哪有抢劫来得轻巧,因而才形成了这般风气!咱们要打就要把他们打痛,叫他们多少年都缓不过气来!” 吴大人恨恨道, “好吃懒做的家伙,只知欺负良善,把他们全砍了才好!” 小乙道, “杀人也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吴大哥,这米七的身份,希望你不要对他人透露半分,这是江湖中的事,就让江湖中人来解决!咱们去往那粥店,只希望能够寻到些贼人的线索,好让咱们的人做好万全准备。” 吴大人当然同意,他又问道, “小乙,你说还要对你下毒那人,被自己所养的小蛇毒死了?” 小乙回道, “确实如此,他自己活吞了小蛇,死像十分恐怖。我与他曾经有缘见过,便搭把手将他就地埋了!” 吴大人道, “只可惜被那封,封老八逃走,否则将计就计,定能将贼人一网打尽!” 童陆插嘴道, “吴大哥,你看看,你看看,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让你知晓了,你若再不抓住这大好的晋升机会,那连我都觉得丢人啊!” 吴大人大笑起来,回道, “那是那是,遇到你们几个啊,我这整个人都要飘起来!我若把这事做成,呵呵,那可是大功一件,到时候,定然少不了兄弟们的好处!” 小乙笑笑, “吴大哥,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这许多兄弟都愿意跟着你了!” 吴大人又瞥眼看到那米七,不住摇头叹气, “只是这位兄弟就没这么幸运了!放心去吧,我定会为你报仇!” 几人又说一阵,马车这才到了粥店门口。这里已然聚集了不少人,应该都是过来看热闹的,不过也都被官兵挡在了外边。吴大人带着小乙几人一同进了粥店,马上有人过来禀告, “大人,按您的要求,这儿所有东西都保持原样,只待你来查验!” 吴大人大手一挥,十分潇洒,回那人道, “我与他们几个进去查验,你带其他兄弟们守住门口,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进来!还有,外边那马上边有重要东西,没我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若是不听,抓起来打上一百军棍,再送入大牢关他十年八载的!” 那人听令,马上照办。店门关得死死,这已然快到落日时分,小乙也是点上灯来,众人方才看得清楚。 “这里没什么平常之处,也不知这米七能把要紧的东西放在何处?” 吴大人四处寻摸着,可又什么东西都没发现。小乙几人也是一样,当日供几人藏身的那凹陷处也是空空如也。浪哥儿发现了几件洗净的衣衫,对众人道, “这衣服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不如让米大哥带上?” 小乙道, “这样也好,对了,浪哥儿,这衣服里边不会藏有什么东西吧?” 浪哥儿道, “我早看过了,什么都没有!” 童陆肚子早就饿了,看着那锅粥道, “好饿啊,米七哥最后一次熬煮的好粥,咱们可不能浪费了啊!我看还在温热,正好下口!” 小乙一听这话,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他与浪哥儿天还未亮便出了门,这已然快要天黑,竟是水米未沾一口!浪哥儿也道, “是啊,听了童陆兄弟这么一说,我也饿得很了!” 他来到那锅粥旁,口中念叨不完, “米大哥,我们一会儿就将你好生安葬。你这粥,我会念想一辈子的!” 几人用大家伙装了好些出来,吴大人又装满一大盆,送到门外给兄弟们填填肚子。几人吃粥,只觉这粥香甜无比,虽然只是白味,却能吃出山珍味来。 “也不知道米大哥如何熬制的这粥,真是比自家做的美味百倍,我去看看他那锅,是否还有些讲究。” 浪哥儿连吃几碗,腹中鼓鼓。他去查看那熬粥大锅,上上下下研究了个遍,也看不出什么门道。他摸着头道, “这平底大铁锅只怕一锅就能喂饱五六十人,我看它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可又一点说不上来!” 小乙也过来查看,他眼伸手摸那锅底,只觉稍有异常,大锅背面长时间用火烧着,已全成了黑炭。小乙又伸手从里边摸来,只觉手感奇妙,他确定这锅有问题,想要把这锅底给卸下来。正欲使力,童陆却道, “小乙哥,咱们用大火将这锅底烧红,会不会容易取下一些?” 小乙回道,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浪哥儿马上去生火,小乙又把那放上灶去。火力渐猛,那锅底慢慢变红。浪哥儿始终盯着那锅底,它慢慢变红,浪哥儿的脸色也随之变化,他突然低声惊叫, “哎呀,这锅底有字!竟然有字!竟然有字!” 几人围拢过来,那锅底被烧得通红,竟是显现了一串串字来!这字密密麻麻,足了千字之多!小乙仔晃眼看了几排,好似是些名单,最后还有一些对句,似乎是些接头暗号。童陆轻声道, “好像是些人名!难道是米七哥的属下,他这网倒是大得很啊!这东西可不能落入坏人手中,否则定会为祸世间!” 吴大人也道, “不知官府是否允许这类江湖势力存在?” 童陆道, “吴大哥,这隐门,只怕就是高高在上的那人所设,否则官家怎会放任其发展!他与明面上的差役相比,只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罢了!还有,这隐门之人,遍布各地,眼线众多,把这名单带上身上,不见得是个好事!咱们还是不要碰它才好!” 小乙道, “陆陆说的不错!可现在怎么处置这东西?” 几人不知如何办才好,却听得一个年轻嗓音说来, “几位想来也是明理之人,是否可以容得在下?” 小乙几人一齐朝头顶看去,只见那顶部木条松动,露出一大条缝隙出来。一人蒙着面,探出头来,用手抓住一根梁柱,轻轻一跃,稳稳落在地上。吴大人拔出刀来,小乙将他拦住, “吴大哥,听听他如何说法!” 吴大人这才放下刀,道, “快些说来听听!” 那人抱拳朝各人施礼,轻声道, “你们知道米七身份,只怕正是今日施救之人!我在此表示感谢!至于这名单,你们还是不知为好,他临死时,把这东西交给了我,所以它还得让我来保管才是!” 小乙回他道, “你到底是何人?” 那人笑笑, “你们不必知道我是何人,就像你们以前不知米七真实身份一样!以后我,也就成了他了!” 小乙想了想,道, “你是说,以后这隐七,便是你了?” 那人点头道, “正是!” 童陆追问道, “这么高的级别,怎会如此草率就任命下来?我真是不敢相信!” 那人又道, “老翁刚定下的,哪会有假!” 童陆又问, “你是说隐翁也在这成都?” 那人只道, “这就无可奉告了!我信得过你们几位,希望不要与我为难!” 小乙看了看其余几人,问道, “你们怎么看?” 众人都不知怎办,那人从怀中取出一物,用布包得严实,丢给吴大人,然后说道, “这是些好东西,你若信我,升官发财不在话下!” 吴大人费力打开,看了一眼,惊道, “竟是些军力部署图?!” 那人笑笑, “你们过来,不就为了寻他么!米七平日可没闲着,他的手下遍布蜀中,各类情报数不胜数。但能给你们的,却也不多,这份图纸得来不易,不少兄弟还因它搭上了性命,珍贵非常。我已经看过,已然全部记下,这一份,你大可自行处置!” 吴大人欣喜道, “好好!那名单,就给你了!几位兄弟,你们怎么看!” 小乙点头道, “若真是他们的东西,我们拿去,倒显得无理了!” 那人眼中一闪,再次抱拳, “多谢多谢!” 说完他径直走上前来,取出一物,将那大锅抬起,然后用力在锅底画了一个大圆,就这么简单,这锅底便被切了下来。众人惊得无以复加! 那人取下锅底,十分满意,把他手中那物丢到小乙手中,笑道, “这东西,就送你了!这可是隐翁的宝贝,我死皮赖脸要来,却只用了这一次,你可得好好珍惜才是!” 小乙将那东西放在手中,仔细端详,这东西长相怪异,似是个奇形手杖一般,顶部隆起一块,最尖处只有一点点,但足够锋利,小乙用它在地上轻轻一划,便出现一条极细的槽痕。 “你们隐门中人,当真怪异的很!若是日常时候,就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那人笑道, “说的不错,隐翁没准就是你身边某个挑粪的家伙!既然这样,我就把这东西带走,咱们后会有期。” 吴大人开怀一笑, “我得了这般好处,兄弟你倒是留下个住处,我也好请你吃酒啊!” 那人笑笑,回他, “我们隐门中人,本就隐在闹市,若是随意被人认出,岂不愧对这隐字了!吴大人豪爽得很,在下早有耳闻。这酒听你这般说来,就算是喝过了。我以后也会长留成都,见面的机会应当不少,只是你认不出我罢了。” 吴大人倒是有些遗憾, “兄弟大恩,真是无以为报啊!” 那人回道, “吴大人客气了,为了万千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还望吴大人多费些心思!” 吴大人难道正经说来, “为了百姓,吴某人责无旁贷!” 那人又道, “甚好甚好!” 他转过头来看着小乙,道, “小娃娃不错,隐翁都对你有些兴趣了!如今江湖资历尚浅,来日必成大器!咱们兴许还有江湖再见之时!” 小乙道, “隐翁隐翁,难道我见过他的?” 那人回他, “隐翁了解一人,哪用亲自见过。” 他又对吴大人道, “这粥店若是可以,是否能够保留下来,也算是个念想吧!” 吴大人道, “这交给我便是了!定会让它长久经营下去!” 那人交待完一切,说道, “该说的已经说完,咱们就此别过!吴大人,记住你说的话!” 吴大人道, “当然,吴某人定然不负重望!我这就让手下让开道来。还有,明日这粥店便能继续营业。” 那人点头,去取了那锅底,用一大块布包裹起来,背到背上。吴大人在前引路,众人跟着他一同出来。他叫过手下吩咐几句,带着众人离开。 那人慢慢走入小巷,隐没在那黑暗之中。几人望着他片黑暗,良久不语。又过很久,童陆方才开口说话, “哎,那东西也不知是何种材质制成,当真神奇!” 吴大人却很看得开, “那东西好是好,但对我们来说没有一丁点儿的用处,所以还是交给用得上的人最好!” 小乙也道, “这隐门如此神秘,眼线又多,咱们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监视之中,真是太可怕了!” 吴大人道,把手里东西攥得极牢, “不管他们怎样,现如今,咱们有了它,就能够大展身手了!小乙,你们若是有空,便跟我一同去将那恶贼剿灭!” 小乙回道, “吴大哥,咱们先好好研究下这份图纸,再派专人过去实地查探,若是吴大哥你真能率军出征,那可真是要扬名天下了!” 吴大人笑道, “还是托了几位兄弟的福,来日吴某人飞黄腾达,定然少不了兄弟们的好处!” 小乙又道, “吴大哥说这话可真是见外了。我们现在,还是先把米七哥给安埋了吧。吴大哥你先去忙你的,我们处置好后,再来寻你。” 吴大人道, “这米七对我也算有恩,不如我也一同送送他去!” 小乙点头道, “这样也好!浪哥儿知道一处极美的去处,咱们连夜过去,别让米七哥等太久了!” 几人回身去往那马车所在,就只两人守在边上,不远之外还有一队人马,是专门留下护送吴大人的。吴大人过去打发了多数人,只留下一队能干的手下一旁听令。 小乙掀开那马车窗子,那米七旁边竟然蹲着一人!他大喝一声, “是谁?!” 那人飞快往小乙这边扑来,小乙还未来得及抽出长棍,那人的身子已然撞到他身上。那力太猛,小乙身子被向后弹开,那人借势上了马车,跳上高墙,再不见他身影! “有贼,快给我追上去!” 吴大人反指着那高墙,大声叫喝!小乙回他, “吴大哥,这人身手了得,让兄弟过去,也是白跑一趟!” 吴大人马上招回众手下,气氛道, “真是可恶,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做恶!” 小乙回他道, “这车里并无其他有用之物,我看他并无恶意,没准与米七哥有些交情,知他身死,便过来为他送行!” 吴大人想了想,道, “你说的对,这车里除了这米七尸体便没其他了!小乙,还是你心细!不过,刚才那人与你对了一招,不知有没有看清他长相?” 小乙正要回话,身后传来暴喝之音, “小贼,我四处寻你,你竟然跑到这里来了!哼,那日让你逃脱,算你好运,今日可就没有那般幸运了!” 众人回头一看,那宁大人持长矛,气势汹汹往这边赶来! 正文 六二 月影相伴入土为安,以命相搏进退两难 小乙大叫一声, “这宁大人,果然拧得很,吴大哥,你能帮我们挡上一挡么?” 吴大人一听,赶忙叫手下上前拦阻,可宁大人毕竟是当官的,他们不敢太过放肆,宁大人却不管其他,照着来人便是一脚,两位官兵被他踹倒在地,捂住肚腹不能再起。众官兵大怒,也不再管他是否官高一级,不要命的冲上前去与他厮打在一处! 再看那边,小乙浪哥儿,还有白青童陆都已经上了马车,小乙扬起马鞭,大喊道, “吴大哥,这里就交给你啦!一定替我跟宁大人好生解释解释!拜托啦!” 吴大人也大声回他, “小乙兄弟,你放心好啦!替我多上一柱香!” 马车启动,那宁大人被众官兵联合按在地上,任他如何用力也无法起身过来追赶。吴大人转身回去,说道, “兄弟们轻点,轻点。哎,我说老宁啊,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来!” 马车已然走远,宁大人眼中含泪,大叫一声之后,终于放弃了挣扎! “小乙哥,你说这宁大人真把你认出来了?” 童陆把头伸出帘外这般问他。浪哥儿同小乙一齐驾车,听到后疑惑问他, “小乙哥,难道那宁大人说的是真的?” 童陆自知失言,不过浪哥儿义气深重,几人倒也不太担心。小乙点头回他,他继续问来, “他说那邪教,是什么教派来着?我听说官府不允许这类组织出现,采取了极为激进的手段,相当之残酷!” 小乙点头道, “浪哥儿,我们也不瞒你,正是拜火教!宁大人专门过去抓捕,却扑了个空,他岂会善罢甘休!” 浪哥惊道, “咦,竟然是拜火教!我也曾遇到过拜火教弟子,被人追杀,我带他们躲开追兵,也算是救了他们性命!在我看来,那拜火教徒和寻常百姓并无不同,官府要杀他们,真是无法理解。小乙哥,咱俩还真算是有缘呢!” 童陆听浪哥儿这话,放下心来, “浪哥儿,那宁大人相当顽固,你可不能被他知晓与这拜火教之间有过瓜葛,否则怕是这辈子都甩不开他了!” 小乙也道, “我也曾问过吴大哥,那宁大人就这般脾气,他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咱们以后见到他,还是绕远一些才是!” 这月儿虽不够圆满,月色却仍极好,在这夜里行车,倒也还算容易。浪哥儿对这一带极熟,路上哪儿有个小坑,哪儿有块大石,他都一清二楚,实在是少了太多麻烦之事!约莫行了两个时辰,这才到了地方。 小乙下了马车,四下观瞧,这夜风吹来,带着些水气,寒意十足!月色朦胧,似撒下一层银粉,将这一小片水泽装饰得无比动人。这水泽视野开阔,其间有些小小孤岛,只容得下三五人站立。水中则是长满荷花,只是季节不对,只能见到一片枯败景象!几人停下车马,有些动静,那水鸟闻听人声,蹭的飞起,打破这一夜宁静。 小乙问浪哥儿道, “浪哥儿,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我看也不怎么样吧!” 浪哥儿道, “这里白日看来又是不同,若是到了时节,荷花一开,那可就美艳得很了!啰,看到那边一处小丘没?小丘之上,还有几棵槐树,葬在那树下,再好不过吧!我爹死时没发现这里,否则定会将他安葬于此处!最最关键的是,这里平日里也无人过来,米七哥生前太多琐事,死后,就让他安安静静待在这吧。” 小乙又问, “为何说没有人过来?难道这儿也有‘鬼怪’?” 浪哥儿道, “这里景色虽好,可那水泽可是会吃人哟!你们一会跟着我来,一下都不能出错哦!” 浪哥儿将马绳栓到树上,与小乙一同将米七尸抬下车来。米七身子早已僵住,于是浪哥儿决定把连同那背蒌一起入土安葬。 浪哥儿双脚进入水泽之中,水深刚没脚背,在这初秋夜里,已是刺骨冰寒。小乙怕白青童陆受不住冻,更不愿他们身处险境,便让他们留在马车之中,等他们回来。 浪哥儿背着米七在前,小乙在后扶住,二人同速前进。浪哥儿不时拐弯,似在闯个小小迷宫一般,看上去极近,却是走了好长时间。二人上岸,那土丘树下异常平整,也刚好容得上一座孤坟。小乙赞道, “果然是个好地方!” 小乙又往外看去,惊呼道, “哎呀,这一片水泽怎的这般大!从刚才的位置,竟是一点看不出来!” 浪哥儿道, “现在知道这有多好了吧!” 二人不再多言,迅速挖起土来,很快挖好,便将米七入土为安!二人在坟前多说几句,也不知他在九泉之下,是否能够感受得到。 小乙刚回到车旁,却有马蹄声传来。那声音越来越近,竟是有人骑马过来!近了些后,童陆看清来人,大声叫喊起来, “哎呀,狗皮膏药来啦!狗皮膏药来啦!” 果然是那宁大人!他竟然能找到这里,当真是个不易对付的角色!几人想要驾车再跑,又哪里能够跑得过这快马!正思索间,那宁大人已然到了跟前。 “小贼!我说过不会放过你,快快束手就擒!” 童陆大声怒斥他道, “一见面就小贼小贼的叫,你嘴怎么这般臭!我曾听说前朝武氏在位时,一位学子样样都是拔尖,就是不受女皇重用,他四处托人问询,原来是女皇不喜他有口臭!难怪你那手下都不喜欢你,也是因为这口臭吧!” 那宁大人却只冷哼一声,提着长矛过来,边走边道, “说我没用,我只对他感兴趣!” 小乙也有些怒意,已然把那长棍握在手中。浪哥儿生怕小乙吃亏,轻声对几人道, “咱们退到米七哥那边去,从那还有另外出路,就能把他甩开了!” 童陆白青都在,若是这宁大人使些不要脸的手段,小乙还真不知如何办才好!于是仍就是浪哥儿带路,几人紧紧跟在后边。 “哪里逃!” 宁大人发现几人进了水泽之中,疯也似的冲过来,他飞身过来,长矛向前刺出,小乙回棍抵挡,两个兵器在空中碰撞,然后各自反弹回去!宁大人身子落入水泽,腰身往下尽入水中。童陆大喜,笑道, “看吧看吧!得报应了吧!” 宁大人却一点也不着急,身子慢慢向前,贴在水面上,手慢慢移出,将那长矛平举起来,然后继续往前轻轻使力,挣脱了这要命水泽的束缚!童陆惊道, “哎呀妈呀,这是人么?这么厉害!咱们快走快走!” 宁大人已然出了水面,回到岸上来,他浑身湿透,从上到下全是污泥。再看这边,浪哥儿已然带着几人来到米七那儿。众人回头看着还在水泽边上的宁大人,长长舒了一口气。 远远的,又有马蹄声传来,似乎还不止一人!童陆眼睛尖,第一个发现那带头之人, “吴大哥,这宁大人油盐不进,一点不听人解释!我看,还得要靠你才行啊!” 来人正是吴大人,他身后还跟着十余人,个个气喘吁吁,跟着这宁大人过来,也是累了够呛。吴大人还未靠近,便叫喊起来, “我说老宁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马上拼个你死我活!几位兄弟,你们莫怕,我来救你们!” 有了吴大人帮忙,几人逃走,只怕也要容易许多。小乙怕他们身陷水泽,大声提醒道, “吴大哥,这水泽万万不能进来!可是会吃人的哦!” 吴大人正想回话,那宁大人却是一下跳入水中,沿着刚才几人行进路线飞奔过来。土丘之上几人大惊失色,童陆大声叫喊, “哎呀妈呀,入了水,连狗都不管用了,可他这鼻子,可是比狗鼻子还要灵!” 童陆蹦跳起来,拉住浪哥儿问话, “浪哥儿浪哥儿,趁他还没过来,咱们赶紧走啊!” 浪哥儿也很着急,回道, “这边难得走,不容易寻得啊!我想想,我想想!” 他越是着急,越是记不起来,不过此时想起,那也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因为宁大人已经站到了几人身前。他冷笑一声,道, “哼哼,还想去往何处!” 那边吴大人手分开人手探路,却是没有太大进展,吴大人也很着急,大声朝这边叫唤, “兄弟们别怕,我马上过来!” 小乙苦笑回他, “吴大哥,这事,还是我们自己来解决吧!” 小乙站到前边,与那宁大人对视起来。他个头略微高出宁大人些许,二人几乎平视对方,眼中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你若顽抗,罪加一等!” 小乙还未开口,浪哥儿却是冲到前边,扯着嗓子大喊, “你可知道我们刚才埋的是谁?” 宁大人却不管他,身子缓缓前倾,随时可以改动进攻。 “他为救那千万百姓,却是搭上了自己性命,他刚刚入土为安,你就忍心去打扰他么?” 宁大人略微一滞,开口问话, “救万千百姓?” 浪哥儿见他有所松动,赶忙继续道, “你可知贼匪叛乱会死去多少英勇将士,又会有多少生灵涂炭……” 浪哥儿话还未说完,那宁大人便回了话, “可他已经死了,死人就是死人,再怎么祭奠尊重也无任何意义。我说了,我只要他跟我回去,无论他在何处!” 小乙怒了,他拉开浪哥儿,暴喝道, “来啊,来啊!让我看看你这无情无义的狗官能有多少能耐!” 那宁大人又在冷笑,让人好不难受,他又说来, “你们这般遮掩,定是你无疑了!哼,我今日便要一雪前耻!” 那长矛已然刺出,小乙一个抬棍一指,棍尖与矛尖触及,二人便站在一处。 “浪哥儿,你带他们先走!” 小乙展开长棍,将几人护在身后,大吼一声。浪哥儿立马带着白青童陆涉水回去。小乙与那宁大人则是继续留在那土丘之上,你来我往,斗了个难解难分。这月色正浓,这水泽之中,似是盖了一层那般银纱那般。二人身影印在这银纱之上,竟是十分好看。 那宁大人主攻上三路,矛尖在小乙眼前乱舞,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被它刺到。水泽边上众人停了下来,屏住呼吸,不敢出声,生怕打扰到小乙,被那宁大人占得上风!虽然危险至极,小乙却也还能应对,那长棍与长矛长度差距不大,二人离得远些,宁大人矛尖虽利,却也占不到任何便宜! 小乙想着这宁大人大伤未愈,体力应当差些,不如死死与他纠缠,待他力竭,便能轻易胜之。二人忽远忽近,兵刃时快时慢,缠绵在一处,宁大人费了好大功夫才将长矛抽出身来,他大喝道, “好小子,竟然这般与跟我相持,想要耗尽我体力?哼,门都没有!” 宁大人换了种战法,那长矛只是突刺,少有侧向斩劈,矛尖一突一进,十分迅猛,宁大人功夫了得,长矛时常在中途骤然停下,又朝不同方向刺去。小乙显得有些吃力,这土丘不大,腾挪之地有限,宁大人这般打法慢慢占得先机。童陆在那边大喊起来, “小乙哥,他招招都要你性命,你来保留什么!” 小乙确实未用全力,首先这宁大人并非十恶不赦之人,加之刚把米七埋在此处,小乙处处小心,生怕对这死人不敬。再看那宁大人,毫无顾忌,怎么有利怎么来,哪会去管许多东西!小乙被逼得狠了,若是再这般下去,不出十招,必败无疑! 他手上青筋暴涨,长棍向上一挑,将那刺来的矛尖挑开,横扫过去,宁大人身子一转躲了开去,长矛在空中转了一圈,落至半身又是飞快戳来。小乙偏头轻躲,长棍弹开矛头,倒手一换,直直取那宁大人喉颈要害。宁大人也是身经百战,长矛迅速上扬,用那矛身挡住这一棍。小乙这一棍力道极大,宁大人虽然挡住这一击,身子却不由自主向后倒退,长矛在直滑动数尺这才将身形稳住。 “好,好!” 那水泽边上众人大声叫好,不用多想,叫声最为响亮那人,正是吴大人!那宁大人也是嗜血之人,越是遇到高手,越能显出其本事!他一刻也未停留,长矛在地上一杵,再一次攻了上来。小乙见他此时攻势虽猛,但破绽百出,是那搏命的打法。小乙不知他为何如此执着,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任何人遇到这样打法,也都会忌惮几分,更何况他本就是个高手。 小乙寻了个时机棍尖戳中宁大人前胸,但宁大人那枪尖也扫到了小乙肩头,划破衣衫,在那紧实肌肉上划出一道血槽。宁大人这般不要命来,把众人也都吓坏。这一下本来小乙占优,若他使的是利刃,立时便要了宁大人性命。可偏偏只是长棍,宁大人受此一击,干咳几声,吐出一口血来,他眼中血丝遍布,怒视前方,凶恶非常,众看官也都闭上了嘴,不敢发出声响!小乙肩头血流如注,浸湿了整条衣袖。白青一直掐着童陆手臂,他却也不敢作声,只是咬牙忍住。 吴大人来到白青童陆身边,轻声说道, “这家伙执拗得很,若不是小乙做的,就跟他回去吧,我保证不会伤到分毫!如果真是,那就把他打倒,我和手下众人,保证不会说出一个字来!” 童陆心道,这吴大人虽然表面有些傻愣,倒还真够义气,他大声向小乙叫喊, “小乙哥,他要取你性命,你还藏着掖着什么,把那枪头换上,我倒要看看是他的胸口硬还是这枪头硬!” 那宁大人嘴角带血,却仍在冷笑, “你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我又有何惧!” 旁边童陆也是大喊起来, “亏你有这一身本事,却枉费这力气来拦阻我们,还要痛下杀手!哼哼,你怎的不和吴大人一同去剿灭恶匪?还大仁大义呢,还为国为民呢,我看都是屁话,你只是被人施了手段才会失败么?我告诉你,不是的,是你自己,是你自己从来没有认清自己,你连手下人都管服不了,又何谈去为民谋福祉?你想抓人顶罪,只怕也是因为在手下和长官跟前失了脸面,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自己!我们尊称你为宁大人,已然是给足你面子了,可你却是连脸面都不要,我看以后叫你宁瞎子才好,你这眼瞎得厉害,一点看不清现实!” 童陆骂得痛快,吴大人和他那些手下也是心头叫好!没准以后这宁大人的外号便是宁瞎子了! 那宁大人听完他说,也是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好一个宁瞎子,我就算是眼瞎了,也要将这小贼擒拿回去!” 童陆这般言语,竟然一点用处也无,气得他直跺脚,恨不得马上上去,把那宁大人的脸皮给撕扯下来才好! 吴大人说话调解, “老宁啊,我都跟你说过了很多次了,事发之时,他们与我在一起,你不信可以去问在场的弟兄!你也只看清那人背景不是,身形相同之人何其多,又如何能断定是小乙兄弟!你们快些停下,一齐到我府上,咱们一边吃喝,一边化解误会,岂不更好?你说……” 吴大人话音未落,那宁大人却是大喝一声, “闭嘴!” 正文 六三 勉力而行终有竭时,黑恶除尽解救众生 吴大人脸上通红一片,他倒没什么,手下却是怒极,吵嚷着要让宁大人好看!吴大人只说一句, “别管他们,让他们打个你死我活才好!” 吴大人已然看出宁大人落了下风,加上他重伤未愈,小乙胜他应该不在话下。这样也好,小乙定然不会痛下杀手,让宁大人没有还手之力,便是最好的结局。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宁大人竟然越发凶狠起来,小乙见他这暴怒模样,好似在哪见过,仔细一想,不正与那林梵身处绝境之时的表现一样么!他不由心头一凉,微微一滞,骤然风起迎面而来。 宁大人已经疯了,疯得连与他同事多年的吴大人也认不出来!小乙也真不知他到底是人还是鬼!小乙被他这般模样弄得心乱如麻,一下没准备好,竟被宁大人扫到了耳朵,立时便流下血来。 “小乙哥!他疯了,彻底疯了!你再不出绝招,就来不及了!” 童陆急得大喊出声,小乙也发了狠,长棍直直往那长矛砸去,宁大人却也不躲,与他硬碰一下,两人双手都被震得发麻。可宁大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小剑,整个身子继续往前,便要在小乙身上扎上一个窟窿!小乙怒极,他竟然真要自己性命,他长棍回转,轻轻挡开小剑,身形旋转一周,手中多了一物,正是那叶风亲传的枪尖! 再看这枪尖,外边加了一小截,只为能够更好固定在小乙长棍之上,长棍一回一伸,枪尖已然安在了长棍之上。水泽边上众人也是惊叹不已,这枪尖在月色之下,竟然笼罩着一层银光!小乙虽然也经常练习枪法,但从未在实战中用过这只枪尖!他不舍得用它,只是在那夜深人静之时,取出来轻轻擦拭一番。这枪尖看似鲁钝,却仍十分锋利,更难得的是,这刃口十分坚韧,即便用了百次千次,也都不会折损分毫!童陆一见小乙取了枪尖出来,大喜道, “小乙哥,赶紧把他打趴下,吴大哥还要请咱们去喝酒呢!” 小乙有了这枪尖,威力大增。二人又战在一处,小乙又慢慢占到上风!众看官双眼盯着那枪尖未离过片刻,那一团银灰在这夜色之中四处飞舞,好看至极! 二人分开,又马上合到一处,枪尖矛尖相碰,火花飞溅出来,引得众人惊呼不已。众人定睛一看,那宁大人的长矛已然变成了长棍!那矛尖竟被削了下来,直直钉入米七坟前三尺之处!二人又分了开来,宁大人抬眼看他那矛尖,一点不敢相信!可他仍然不放弃,管他有没有矛尖,都要一往无前! 小乙不敢大意,举棍迎敌,枪尖一晃,切下了宁大人一缕黑发,黑发轻轻柔柔落在了矛尖旁边,似是在给米七做祭奠。宁大人哪里会怕死,又攻了过来。小乙枪尖模扫,中途又变换了招式,宁大人艰难躲过,把断矛一扔,整个身子伴着小剑飞来,小乙长兵近战占不到优势,只好退让开来。可那宁大人好似突然泄了气一般,破绽大露,小乙不敢大意,还是用枪尖先挑,再飞起一脚,正中宁大人胸口! 宁大人被这一脚踢翻在地,他捂住前胸,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那血血色暗红,只怕已然积攒了好久!小乙见好就收,没有痛下杀手!众位看官大声叫好,相互拥抱起来,真是比自己亲自打败那宁大人还要开心!吴大人大笑起来, “小乙兄弟这功夫俊得很,哥哥也是佩服得很!快些过来,咱们回城喝酒去!” 小乙看那宁大人半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还想再去看他,那吴大人怕宁大人还有后手,大声唤道, “小乙兄弟,你先不用管老宁了,我叫手下带他回去养伤,你俩近段时间还是不要再见为好!我怕他再用力,连命都没了!” 小乙点头,收了枪尖缚好长棍,原路返回这边。浪哥儿带着几位官兵过去一看,那宁大人虽然还有些气力,但他眼神呆滞,没有一丝精气神,真与那死人无异了! 小乙叹了口气道, “以后离他尽量远些,他这性子,真是要把命给拼掉才能罢手!” 童陆也道, “真是个混人!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这么大官的!” 吴大人也不住叹气, “他和我们不一样,我们都是从下往上慢慢爬,他呢,从最下方一下窜到了最上边,然后又一点一点掉下来!他曾经可是皇上的大红人,只因不会逢迎,不知相处之道,这才被人排挤!我们蜀中虽然富庶,但从外边调入,虽是平级实则是降了职了!他本是将军,最后却成了我的搭档,找谁说理去!呵,这还没完,我和他倒了个儿,他竟成了我的下属!若是我啊,我把头给打破也想不通!他今日这般,我看了真是心痛得很!他伤得太重了,我先找个清幽之地,让他休养一阵再说。” 小乙点头道, “吴大哥,多亏有你!哎,若是宁大人有你一半好说话,那就没这许多事了!” 浪哥儿带着几人回来,宁大人面如死灰,眼神涣散,盯着前方一动不动。白青虽然讨厌这人,可医者父母心,怎能见他如此这般。她处理好小乙的伤,便过来为他包扎。 小乙把那车马让给宁大人,几位官兵听令,将他抬上车去,先行走了。小乙几人则是与吴大人一同骑马回城。 “吴大哥,我看我们还是早些离去才是,再继续待在成都,真怕再次遇上宁大人!” 小乙这般对吴大人说话。吴大人叹气道, “这老宁,真是固执得很!小乙,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小乙回他道, “吴大哥有话尽管问来!” 吴大人道, “我刚才看你二人打斗,四周好似有人!我眼神不好,也没看得真切。后来我让手下去探查了一番,好几处水草都有被人踩踏过的痕迹!” 小乙心想,莫非是唐门弟子在暗中保护?可他也不敢确认,只是这些人应该对自己没有恶意,于是这般回那吴大人, “吴大哥,他们应当没有恶意,至于是些什么人,我也不得而知。” 吴大人又道, “我听说你成了唐门长老?真有此事!” 小乙笑着回他, “吴大哥什么时候也开始过问这江湖之事了!我确实在机缘巧合之下成了长老!不过我这长老可不管事,只是个挂名的闲差!” 吴大人点头道, “这些人只怕就是唐门弟子了!我也和他们打过交道,话不多,凡事讲理,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听闻唐老太早过了百岁,也不知是如何调养的!” 童陆过来插嘴, “唐门中人都叫她老祖宗,可别看她年纪大,心思却更胜年轻之时!我们走时,老祖宗身子可好了,只怕再活个几十年也没有问题!” 吴大人很是好奇,道, “若是有机会,我也去拜访拜访他老人家!” 童陆又道, “吴大哥,那日一别,就一直在忙,也没来得及去看那施前辈,也不知道他们怎样了!” 吴大人回道, “我们老大当真厉害啊!一上任来,就想着收拾这些地痞流氓,最初给些糖吃,然后再一闷棍打死!那姓施的与众戏子杂耍一同回那院子去了,我想着他们以后生计不易,便替他们说了些好话!说来也怪,那姓施的死活不肯透露真名!他被切掉了小指,怪可怜的,我也就没再为难他了!” 小乙也道, “吴大哥,还有那一对母女呢?头那,那样的!” 吴大人回道, “这对母女我以前也是见过的,她们出现在成都,倒是让我很是意外!那妇人本是雅州人士,因长相怪异,被人嫌弃,便成了一孤儿,平日乡亲们给些施舍,方才有命活下!后来听说嫁给了一位渔民,也算是有了归宿。可好日子也不长久,那男人被征作民夫,外出干活去了,好像是遇到了大难,死在了外边。这妇人那时已然有了身孕,她干不了事,只能靠众人救济。孩子也是大头,乡民们也是见怪不怪了,只是要一齐养这两位,着实困难!妇人知道已然叨扰了乡邻太长时间,便带着孩子走了!一路要饭过来,目的只有一个,要让官府为她作主,为她的孩子争取到活命的机会!她在雅州城求救无果,就想着要来成都看看。从雅州城到成都城,母女二人足足走了三年!哎,其中心酸,可想而知!也不知道她们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 白青听得流下泪来,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吴大人又道, “这次也算是将她二人救下,我跟老大说了此事,老大也大发善心,让人把她们送回,还保证会供养她们一生一世!” 小乙道, “这事,虽有波折,结局也还算圆满!她们现在还在成都么?我倒真想再去见见她们!” 吴大人道, “这又有何难,咱们现在就过去!” 几人一同往那小院过去,夜已深,只那月儿一路同行。众人行得不快,直到那天明时分方才到达目的地。 吴大人将几有送至那巷口,对几人说道, “你们去吧,我呢还有那大事需要处理,昨夜已经派人交给老大,这会应该也研究出些道道来,一直等我也不是个事儿!” 小乙几人也明白, “吴大哥,若是有需要,随时听候差遣!” 吴大人又道, “哦对了,你们先在此处住下,如果老宁能动弹了,我便派人知会于你们,以免再起冲突!好了,我先走了,晚些时候再来看你们!” 吴大人带着官兵走了,几人走入巷中,恰好遇到有人出来,竟是那高高儿!高高儿识得小乙,双手向下,按到他肩膀,大笑起来, “哎呀哎呀,是小哥哥啊!怎么这几天才过来看我们!” 小乙那日与他配合,上到屋顶追击那大哥,二人也算是有过深度交流。小乙抬头看他,不住摇头, “高啊,真是太高了!” 那高人大笑起来,转过身来,带着几人入了院中。一进院子,虽然还是那般景致,可院中各人脸上却与之前大大不同,人人喜气洋洋,似过年一般。 小乙一眼就瞅见那施前辈,正给几个小娃娃讲故事呢,他手舞足蹈,兴高采烈。一手之上仍包裹着布条,看不见那伤势情况。几人来到近前,施前辈方才发现他们,童陆开口道, “施前辈,别来无恙啊!看你这情形,伤势恢复的不错啊!” 施前辈却是乐开了花儿,笑道, “少了一个指头也没甚要紧,不过真是好痛啊!痛过也就好啦,嘿嘿!还没问呢,你们为何那日会在这院中,难道也是来……嗯?” 童陆回道, “我们本想来救那一对母女的,结果遇到了这么多事,遇到了英勇无畏的施前辈!” 施前辈哈哈大笑,又道, “你小子就是嘴甜!对了,你们是和蒜头一块过来的么?” 童陆奸笑道, “被你骗到雪山去,差点没了命,他来成都也有两月,难道就没寻到你来?” 施前辈摇头大笑, “我知道他要来成都,哪会这般愚蠢!我到竹海去了,来成都也没几日,怎会遇到他!你们可不知道,跟他在一起,我身上的银子真是看减,再多两日,便要被吃空了!” 小乙回看浪哥儿道, “浪哥儿,我倒忘了问你,蒜头前辈在你那儿,吃住都是你给管了?一个多月啊!你这囊中还有存余么?” 浪哥儿笑着摸头,模样倒真是有些可爱, “我也不懂拒绝他啊!不过话说回来,蒜头前辈真是太能吃了!还好有地方捕些鱼虾,只当是练练身体了!” 童陆笑道, “浪哥儿,他吃了你这么多,就没有教你几招?” 浪哥尴尬道, “也教过我一些的,只是我笨了些,他又太过性急,只学了个皮毛,皮毛!” 两个小伙抬来一个牛头,皮已然剔除,血肉模糊成一团。童陆看了恶心,真叫难过。施前辈却很高兴,拉上那小胖墩儿,要去处理那牛头,临走还道, “这是我干女儿,她以前没有名字,以后呀,就叫施恩了!嘿嘿,这名儿真是太好听了!哦对了,你们先别走,我去把这牛头肉处理一下,咱们一会边吃边聊!” 说完,他便牵着小胖墩儿一起走了。 童陆看着那一对父女背影,打趣道, “这施前辈也真是想得开呀!断了一指还这般高兴!” 高高回道, “可不是么!施前辈说,他一见胖胖就喜欢上了!问他为什么,他却什么都不说,当真奇怪的很!那日他来救胖胖,被截掉手指,我们都被吓坏了,可事后他却好似没事人一般,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小乙笑道, “那新来的母女二人又在何处呢,没被吓着吧?!” 高高儿道, “她俩一点事儿也没有!刚才还见着呢,可能到后厨帮忙去了!要去看看她们么?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小乙道, “也不必马上去见,知道她们无碍就好!” 高高看童陆不住打着哈切,关切问道, “昨夜没睡好?怎的这般困!” 童陆回他, “哦,差点忘了,我们一夜未合眼,真是困得很了!” 高高儿笑道, “难怪难怪!我们这儿别的没有,这住处倒是多得很啊!我带你们去休息片刻,一会吃饭再叫你们!” 高高儿带着几人过去,边走边笑,甚是开心! “以往吧,这儿哪轮得到我们作主!像我这样的,也只能作个给客人取乐的小丑罢了!平日里在台上表演,下台为客人端茶倒水,时间久了,倒也不觉得怎样!不过最难受的,我们不能随意进出院门!一年四季三百多天,每日对着这院子,虽说衣食无忧,却整日被人监视,真像坐牢一样!我早就受够了,受够了!” 小乙笑道, “这误打误撞,竟然还帮忙解救了不少人!” 高高儿道, “对啊,我们这些人,模样身形都与众不同,也大多是些孤儿,把我们招来,也是为了取悦他人。哎,常人又如何能够理解那种被人指指点点,肆意嘲笑的滋味!吴大人不仅救了我们,还把这院子交给我们经营,真是大大的好人啊!” 小乙笑道, “现在我还真有些佩服吴大人了!” 高高儿开心起来, “你们看那边,那些孩子平日总是被打来骂去,练这练那,若是伤了残了,便扔出院外,难以活命!现如今,只凭自己兴趣做事,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小乙几人看向那边,三五个小孩子排成一排,正跟着一位中年师傅学习拳脚功夫,不远外,七八个孩童围住一人,那人手中举着一根极细极长的木棍,最顶端有一只大碗,稳稳停在半空。那人把棍直直向上抛了起来,用另一手接住,引得众孩童大惊,却又忍不住赞叹出声! 小乙笑道, “真好,真好!” 童陆突然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说来, “也不知道那些姐妹怎样了,她们也是可怜人啊!” 高高儿憋笑半天,方才回道, “她们本就不是这儿的人,吴大人说会为她们安排好一切,我也相信他能够办到!” 童陆噘嘴道, “又是吴大人,哼,哪儿都有他!” 众人齐笑,继续往那客舍行去。 正文 六 四无事烦心悠闲度日,遍寻不得自上门来 小乙虽然和那宁大人斗了一晚,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觉,他想不通,那宁大人为何如此执着,非要来拿自己,更让人难过的是,他竟然会对自己痛下杀手!他想到那些恶人,诸如林梵、阿则、唐渺之类,与这些人交手,也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他确认自己没有做错,绝对没有做错! 小胖墩有了自己的名字,倒是活泼可爱许多。小乙翻腾一会,实在没法入睡,便想到外边逛逛,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刚一出门,便被这施恩拉住手跑了起来,小乙没想她小小年纪竟有这般力气,也是对她刮目相看!果然那施前辈已经把饭菜做好,让这施恩过去请几人过来。来到厨房,小乙看那牛肉外黑里红,十分诱人,取了一块放入口中。肉质松软,香满四溢,在嘴中多嚼几下,真是种享受! “施前辈,这牛肉做法倒也独特,以前你可没做给我们吃过!” 小乙对那施前辈说道。施前辈回他, “这是我家小施恩做的哟!我只是旁边指点一番!她老家里有人这般做,我仔细研究了下,改进一番,便成了这般模样,怎么样,够不够好吃?” 小乙见这肉只有一小坨,应该是施恩的习练之作,他不好意思吃太多,因而只吃那一块。 “确实好吃!不过那牛头肉……” 厨房之中两口大锅同时翻滚,一锅炖着牛头肉,另一锅则是各式菜品,也不知道这乱炖一处还会不会好吃。不过既然是施前辈指点过的,那绝对错不了!小乙看着那锅牛头肉,不时咽着口水。那小胖墩施恩把手拍得啪啪直响,施前辈摸着他后脑,笑道, “她倒有这天分,若是勤学苦练,不出几年,便能独挡一面了!小恩,快去叫大家过来!” 小施恩屁颠屁颠跑了出去,施前辈目送她出门,眼中尽是温柔。 “小乙,这孩子不错,我第一眼见她就喜欢。正好她没个父亲,我也没个孩子,这样就挺好,挺好!” 小乙道, “施前辈还真是与众不同,和你做的菜一样,都是那般独一无二!” 施前辈笑笑, “我啊,准备留下来,等小恩长大了,我还要亲自己为他张罗嫁妆!哈哈,想想都觉得美啊!” 小乙道, “成都确实不错,不过以你的个性,要想待得长久,恐怕也不太容易哦!” “管他的呢!” 二人说笑一阵,众人闻着香气赶来,这牛头肉有限,因而还是由施前辈来分,吃虽吃不饱,但能喝到这汤,众人也都相当满足了! 小乙身上还有不少银钱,于是取了不少出来,给这院中老小改善伙食。施前辈技痒难耐,大多数时候都由他来掌厨,小施恩也始终陪伴在他身边,一齐做菜做饭给众人吃。众人吃得舒服,当然也就更加开心了,院中欢乐气氛浓郁,小乙几人住了五六日,都不想走了!浪哥儿不时回去一趟,处理好琐碎之后又回来和小乙切磋。小乙教他些拳脚功夫,但他资质有限,实在是学得极慢!好在他心态不错,小乙也愿意去教他!高高儿仍旧在长高,白青整日拉着他把脉针灸,说是要试试,看能不能治治他这长高的病症,高高儿被针扎怕了,于是看到白青就赶忙躲开!童陆一天没事,便与小孩一起看些杂耍本事,也是开心得很。小乙去寻了谢榭几次,却都遇他正忙,说是要多挣些银钱,再出去远游一番,小乙给他些银子,他却死活不肯收下,继续抄写他的经典!吴大人忙得死去活来,倒是让手下来过几次,几人再没见过他一面。至于那让人头疼的宁大人,好像真的失去心智一般,每日只知吃喝拉撒睡,其余之事一概不管。小乙几人得这消息,虽然也替他难过,自己却是暗喜,终于不用再面对他的纠缠,而宁大人他自己也不必再这般痛苦,吴大人有情有义,养上他一辈子,只怕也不在话下。哦对,还有那一对母女,吴大人派人过来接了她们去,说是送回雅州城,这一辈子都有官府管着,再也不会冻着饿着了。总之,一切都变得美好! 大半月很快过去,小乙一直等着吴大人消息,可吴大人似是消失了一般,再取不得联系。小乙心想,莫非他们自己去了?没带上自己,心头多少有些不太舒服。不管了,小乙几人便在这成都吃吃玩玩,倒也快活。 眼看就要到中秋,这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小院已然准备好了,待到中秋一过,便开始正式对外营业。人人都摩拳擦掌,与以前不同,这一次,是真的为自己而努力了!施前辈又在做菜了,施恩一旁看着,不时过来搭把手,小乙扛了半边猪肉回来, “施前辈,你看这猪,做成你说的腌肉,肯定人人都喜欢的!怎么还有三日,我可都等不及了!” 施前辈让小乙放下猪来,笑道, “咱们这些日子吃得油水太多,真是把肚子都给惯坏了。这中秋一过,猪肉吃完,就得省着一些了!这么多人吃饭,你那些银子怎么够花,还是留着些,与青姑娘成亲时用吧!哦对了,不如,不如就在这儿办把婚礼办了吧!哈哈,对啊,对啊,我前边怎么没想到呢!” 施前辈似是寻到宝一般,傻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小乙笑道, “我倒是想啊,只是当时说好,要等找到姐姐之后,让她为我们张罗!” 施前辈摇头道, “这天下如此大,要想去寻一人,谈何容易!哎,你们若是想通了,这喜宴交给我们父女两个就是!” 施恩那圆滚滚的小脸不住点下,小乙上前捏了她一把,这才回去寻白青去。跟白青说了施前辈的话,白青却没什么兴趣,让小乙好不失望。童陆一旁扯东扯西,缓和了气氛。这一年里也没出过几次太阳,难得今日有些,三人便寻了一处晒起太阳来。 闲聊之际,小乙晃眼看到有个陌生人进来,是个女子,身材匀称,但因不修边幅,头发散乱,挡住大半边脸。院中众人都张大了嘴看她,却是没人上前拦阻。那女子进到后厨之中,然后暴起一声, “好你个姓施的,你让我找得好苦!” 小乙三人暴跳起来,不顾一切冲了过去。众人只道有大事发生,也一齐围了过来。 小乙三人刚冲到门口,那女子已然揪住施前辈的耳朵出了门来,小乙三人跨步上前,将那二人一同抱住。女子吓了一跳,再看这几人,支支吾吾道, “三,三个小鬼头,你们怎么也在这!”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小乙三人寻了整整一年的陆子苓!没想到以这种方式相遇,真是意外至极!白青大哭起来, “姐姐,你为什么要把我们丢下!我们,我们寻你寻得好苦啊!” 童陆也是泣不成声, “姐姐,姐姐!” 小乙放开他们,施前辈耳朵虽痛,但好奇之心更重, “咦,她竟然是你们的姐姐?哎呀,真是一点儿看不出来啊!” 陆子苓手上一用力,施前辈鬼哭狼嚎起来, “哎呀,轻点轻点!我不说了,不说了!” 小乙苦笑道, “姐姐,你怎么也认识施前辈,我们与他相处时间也不短啊,怎么从未听他提起过你!” 陆子苓又是一拧,施前辈又嚎一声, “痛,痛!” 施恩没有帮施前辈的忙,却只在一旁偷笑,施前辈朝她踢了一脚,却没能踢中!陆子苓喝道, “你来说吧!” 众人说笑起来,围着要看好戏,却被陆子苓赶走。小乙寻了处宽敞的地方,几人一齐坐下,要听听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何事!院中其他人虽然被赶走,却仍关注着这边动静,不时远望偷瞧。 施前辈咽了口唾沫,慢慢说来, “自上次一别,我支走老蒜头,便独自一人去了竹海。心想,你们都要去往成都,我呢,就在竹海多留些时日。你知道的,这四处游历,最怕的就是缺钱了,一缺钱,什么都不好办了。所以,我寻了个酒楼,随意做上几个菜,倒也能换一顿饱饭!有一天,突然有个女子进到后厨来找我,说是要看看我长什么模样。这,这女的,就是,就是她了!” 施前辈指着陆子苓说话,声音都变小了不少。他停了片刻,又道, “她说吃了我做的菜,就知道我是她的真命天子了!” 小乙三人张大嘴来,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不过这也算是陆子苓的风格!施前辈摸摸头,继续道, “我被吓得够呛,赶忙说自己已有家室。她却说没关系,让我把原配休了,娶她就是!我这小心肝啊,怎么受得了!我又说我孩子都十岁了,绝对不能休了原配。她说没关系啊,让她来当娘就是!我说我不喜欢她,她却说时日尚早,她能等到那一天!我说我长得太丑,与她不般配,她却说我这样子,看起来刚刚好!我说我要读书求学,她说她治病赚钱养我。我说我要浪迹天涯,她说她便一路与我同行!……” 小乙惊道, “施前辈,我看姐姐是真心喜欢你哦!” 施前辈不敢看陆子苓,自言自语轻声说话, “喜欢我还对我这么凶!” 说得极为小声,却仍被陆子苓听了去, “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要骗我!” 施前辈深吸几口气,这才说道, “自从遇到你们的姐姐之后,我就没有一天清静过!你们知道天底下什么事情最是折磨人么?就是让你一直去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比这更难过的还有,就是让你一直做你喜欢做的事情,直到把它做成了你不喜欢的!你们的姐姐就是这样,她每日寻来各种食材,换着花样让我来做,她还挑三拣四,嫌我这个做得不好,那个炒得不对!我自学厨以来,还没受过这么多质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陆子苓道, “哼,这还不是为了让你厨艺更上一层楼!为什么骗我,你倒是说啊!” 施前辈道, “我,我还不是为你好!你要跟了我这个有妇之夫,倒霉的不还是你么!那妇人和孩子确实是我花钱雇来的,但我也真有孩儿的!” 陆子苓不敢相信,直愣愣看着他,看来她虽然那般说,心头还是有些介意的!小乙问他道, “施前辈,你不会指的小恩吧!” 陆子苓看着小胖墩,招她过去。这施恩大大方方来到陆子苓那儿,陆子苓捏她脸,她也并不恼怒,二人竟是十分投缘,看着对方嘻笑起来。 “来,叫娘!” 陆子苓这一句,让小乙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施恩眨着双眼,看着施前辈。施前辈却缩起脖子,不敢看她。 “爹,我,我……” 施恩看来还是喜欢陆子苓的,只是施前辈没有认同,她也不敢随便叫喊。施前辈闭眼叹气,慢慢开了口,众人见他这般庄重,一点不似平日爱笑模样。 “我确实曾有过一个孩子的,是个女孩,若是她还活着,算起来,要比小恩大上一岁!那孩子在三岁之时夭折了,她母亲伤心欲绝,不久之后,也随孩子一同去了。从那以后,我便不再想这男女之事,把全部身心都倾注在厨艺之上。短时间内,厨艺暴涨,同时也有了不少心得!之后,我云游各地,为的,也是提高厨艺,成为一代厨神!这世间如此之大,想要学得圆满,又谈何容易。不过我发现我错了,为学厨艺是假,为了忘记那铭心之痛才是真!我为什么喜欢小恩,就是因为他这模样,像极了我那亲生孩儿!” 施前辈泣不成声,陆子苓拉过他手过去,问道, “这手怎么回事!让我看看!” 施前辈一动不动,好不听话。陆子苓打开布条查看,又轻轻将他复原!小乙几人好奇看着她,不知她又会有怎样表现。陆子苓慢慢站起身来,大怒道, “谁干的好事,敢动我的男人!” 小乙赶忙将她按住,笑道, “姐姐,你别急,做这事的人已经死翘翘了,再做不得恶事了!还有啊,用这一指,换了个女儿回来,也很划算啊!” 陆子苓喝一口茶压压惊,小乙为她按肩, “姐姐,咱们这长时间没见,你怎么就不问问我们如何呢!” 陆子苓瞥他一眼,道, “你们这手好脚好的,比我身子都要好,我一点也不担心!” 白青见小乙这话题转换得恰到好处,马上过来接话, “姐姐,小乙哥这双腿刚好,你要不要看看恢复情况如何!” 陆子苓身子一颤,却又仍是那漠不关心的表情, “过来让我看看,你这小丫头,能治得好么!” 小乙乖乖把裤腿上卷起,陆子苓着实是换了个人一般,把小乙双腿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个遍,还不放心,又重新来了一次,方才说道, “恢复得不错,小丫头可以呀!小乙,你这臭小子出了家门,就皮得很啊!” 小乙笑着回道, “小伤小伤,你看看,已经好了不是!” 小乙蹦跳几下,陆子苓一瞪眼,他这才停了下来。童陆大笑道, “姐姐,你看他这般高兴,定是想着·让你帮他主持婚礼呢!” 小乙嘿嘿傻笑起来,童陆不嫌事大,继续说道, “你可不知,小乙哥在雅州城还跟人成了亲,可把白青气惨了!” 陆子苓来了兴趣,问小乙道, “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小乙把事情经过简单叙述一遍,那施前辈大赞道, “哎呀,真是太巧了,太巧了!” 陆子苓又瞪了他一眼,他马上闭嘴!小乙偷看白青,白青却是若无其事,一点反应也无。陆子苓道, “这事虽然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若让我遇到这事,我也定然不会坐视不管的。对了,你和那月儿之间真的没什么?” 小乙连忙点头道, “真的没什么!只是萍水相逢罢了,姐姐,你一定要相信我!” 小乙跟她使眼色,想叫她在白青面前也说些好话。陆子苓笑笑, “你俩也该订下来了吧,这样,让你们姐夫准备准备,咱们就在这儿热热闹闹办上一场!眼看就要中秋了,就定在中秋那天,你们看怎样?!” 小乙大声叫好,三人又一齐转向那施前辈,不由自主齐声说话, “姐夫?!” 施前辈连忙摆手道, “不是不是,哪是,哪是!” 陆子苓一拍大腿,笑道, “哈哈,就这样决定了!” 白青欲言又止,施前辈也住了嘴,小乙笑问他道, “既然已经成了一家人,姐夫,你的真名也当告知我们一下了吧!” 陆子苓奇道, “怎么他真名你们还不知晓?” 小乙三人摇头,那小胖墩也直愣愣盯着他。童子苓奇道, “怎的这名见不得人?” 看众人都不说话,陆子苓又道, “他叫施诗,诗歌的诗,我觉得名字挺好呀!” 童陆憋笑,看着小乙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哎呀姐夫,你这名儿可真好听!可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不太好,就是容易重名!我知晓好些妓院的头牌,也叫这诗诗呢!” 几人爆笑起来,施诗脸都羞红,不敢抬起头来。小乙觉得他与姐姐好生般配,而他也定然喜欢姐姐的,否则在她面前,又怎会有这般表现!施诗虽然不会武艺,但也确实是个正直的男儿,他为陆子苓感到高兴,希望他二人能天长地久,欢乐一世。 正文 六五 佳节盛景结缘添喜,不速之客何苦来哉 转眼便是中秋!老天也是作美,竟是个难得的艳阳天,想必百姓们晚间也能安心赏月了。 听说小乙要成亲,浪哥儿真是极度上心,小乙干脆让他来当这总管,张罗婚宴大大小小事宜,浪哥儿虽然年纪小,但做起这总管来,也是有模有样的。陆子苓本就不喜欢张罗,省却了这许多杂事,倒是有了大把时间陪那施诗说话。小乙喜气洋洋,见谁都要道上一声好。白青心头也是高兴的,只是故意作些姿态,给小乙多点苦头吃。 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只请了些熟人,来这小院吃喝热闹一番便成。谢榭本也在客人名单之中,可怎知他临时被人叫走,没法亲自过来,他一个劲的道歉,反而让小乙不好意思了。吴大人也没能过来,也许此时不在成都也说不一定。至于唐门那边,小乙本想着给老祖宗说上一声,白青却说太过于麻烦,为了不让老祖宗操心,便只让人带个好消息回去。 婚礼细节一一考虑周全,只待新人入场。小乙早就准备好了,只等陆子苓一声令下,就要前去迎接白青。他胸口绑缚着好大一只红花,在众人簇拥之下,在那小院门口等候。 陆子苓出来了,众人也齐齐欢呼起来,婚礼马上就要开始!陆子苓清了清嗓子,问道, “准备好了么?!” 众人齐笑道, “准备好了!” 小乙叫得最是大声,场面热络起来,好不欢快。 陆子苓一抬手,那礼乐之声响起,她严肃起来,开嗓道, “开……” 只说了一定,那院门大响起来,外边竟然有人叫唤, “开门,开门!” 这婚礼只对亲朋而设,当然不会对外开放,因而关上门来,只是为了少些麻烦。若是寻常人,又怎会如此心急,把这门环都要拉坏!施恩上去把门打开,外边那人一用力,竟把她带得摔倒在地,众人气不过,也都围了过来。众人一见那人,也都惊出一身冷汗。那人进来,开口便道, “哼,小贼,你倒是过得滋润!今日不将你拿下,就对不起我这一身官服!” 小乙也呆在当场,宁大人一个箭步冲上前来,矛尖直直刺向小乙胸口! 陆子苓大怒,抄起身边一盆小小盆栽扔向那宁大人。宁大人任那花盆砸中自己,却一点没改变矛刺方向。这一招十分突然,真是让人防不胜防!矛尖正正刺中胸口,连那宁大人也是没能想到!可更令他不解的是,小乙竟然一点事也没有! 小乙被矛刺中,心神这才回转过来。他摸摸心口,正是那护心石救下自己一命!他迅速移动脚步,稳稳躲开宁大人一连串的进攻。 童陆早发现不对劲,赶忙回去取了小乙的黑棍出来,那枪尖已然安在棍上,哪会再有一丝保留!他大喝一声,道, “小乙哥,接着!” 长棍朝小乙这边抛出,小乙迅速回转过来,身子腾空而起,一把便将那长棍握入手中!二人持械对立,相互观瞧一番,再一次战到一处。 这几日听吴大人手下讲来,宁大人没了魂儿,早就成了废人一个。可今日看他,伤势已然恢复,神智也算清醒,正这关键时候过来,让人好不心烦! 二人斗了十来个回合,又分开两边站立,宁大人轻笑道, “上次重伤未愈,让你小子占了便宜,今日再来较量,看看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矛尖!” 小乙回他, “宁大人,你为何总是与我为难?!我是真不愿与你为敌!” 宁大人大笑,道, “我早说过,只要你跟我回去,一切都好说!” 小乙道, “若是我不从呢!” 宁大人狠狠道, “那就把命留下!” 陆子苓一听,大怒道, “你是哪儿来的小犊子,竟敢这般说话,当这朗朗乾坤没人治得了你么!” 施诗正在切肉,听得动静,把那菜刀也给带了出来。此时被陆子苓抢了过来,就要用它来护着小乙!小乙哪里要她来凑合,大声对她说话, “姐姐,不需要你出手,我一人便行!” 小乙持棍过来,与宁大人斗了百十来个回合,二人你来我往,斗了个旗鼓相当!再往后,小乙便占了上风,只因黑棍坚固无比,枪尖锋刃无双,宁大人吃了武器的亏,性子暴躁起来,把那长矛使得更加迅猛。这院子之中都是单独的小天井,二人四处穿梭,众人也不敢上前,怕一个不留神,便被那长兵伤着。小乙熟悉这边地形,更是占了不少优势! 宁大人眼见一只半会拿他不下,竟又疯狂起来!小乙看他这模样,打心底里烦乱起来。一个不留神,差点被宁大人矛尖刺中!宁大人越战越勇,小乙哪敢再大意,跑跳几步躲开他这一轮攻势,伺机又反攻了回去。 白青在那里间等着,听到外边响动,便出来查看。见到那宁大人又来找事,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什么狗屁大人,真是一只恶心的绿头苍蝇!” 宁大人一听这话,眼都要瞪出血来,他暴喝一声,杀招不断,是真要当场将小乙砍死才能罢了!小乙大怒,不断变换招数迎敌。又战少时,小乙只觉这招十分熟悉,与那夜情形相同,长棍与长矛纠缠在一起,小乙枪尖一抖,便要再次将宁大人矛尖削下。可小乙一动,宁大人却也朝同一方向使矛,这招没能奏效,宁大人很是得意, “还想再来一次?你当我傻!” 小乙心想,这招不奏效,宁大人这般顽固,难道只能痛下杀手,方能保全自己?又过十多招,宁大人胸口破绽大露,可小乙面对宁大人,又如何下得去手!正犹豫间,小乙前臂一痛,正是被宁大人矛尖划中,血水马上流了下来。宁大人大笑起来, “若还不束手就擒,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见小乙流血出来,白青一下流下泪来,她大声哭喊, “小乙哥,他可是来真的,你千万不要再有所保留了!” 小乙气不打一处来,已然想好,既然你要取我性命,那好,我也不把你的命放在眼里了!手上青筋暴起,长棍带着枪尖夺命而去。宁大人却是一点不怯,尽是那同归于尽的打法,小乙怎会与他换命,枪法不断变幻,把这局势都掌握到了自己手中。 宁大人奈何不得小乙,小乙杀招频出,一枪刺到宁大人肩头,这一枪极狠,他这半边手臂,只怕就此废了!可宁大人另一手的矛尖却是直直刺向小乙心口,小乙长棍向上一抬,枪尖向上飞起,带出一片血肉出来! 小乙心道,这宁大人初时极猛,此时却慢慢失去了优势,只怕也是因为内伤极重,只能容他狂战一时!他这般受伤,少了一臂之力,小乙哪会再怕!小乙大喊道, “宁大人,我早说过,不想与你为难,还请快快收手!” 宁大人虽然怒气未减,但也知晓大势已去,他眼神一瞥,却是想到了办法。原来二人斗来斗去,白青心头焦虑,也是越走越近,此时离这二人已然不远,甚至更靠近宁大人一些。宁大人少了一手帮忙,又不能尽上全力,便想到了这下流手段!他飞奔过来,赶到小乙枪尖到时,擒住了白青。 院里各人大怒,人人都取了武器出来,要与这宁大人要个说法!他这般作为,哪像个正直官员!宁大人想必也是被逼急了,手下没个轻重,差点没把白青脖颈捏断,众人怒极,却是不敢上前一步。宁大人道, “你跟不跟我回去!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不照办,那我便将这新媳妇……” 有人打断他话,说话之人正是陆子苓, “你把她放了,我作你人质!” 宁大人双眼血红看向这边,陆子苓把刀还给施诗,举起手来慢慢走过去。宁大人怒道, “你又是何人!” 陆子苓道, “我是小乙的姐姐,他也定然不会不管我的!你拿我和拿 她都是一样!” 陆子苓试探着继续走上几步,宁大人喝止她道, “你哪有这新娘子管用!快给我滚开,滚开!” 宁大人不吃这一套,陆子苓怕他伤着白青,也是不敢再往前一步!童陆浪哥儿等人在旁看着,也只能干着急。 院门又进来两人,累得气喘吁吁,进门便道, “小乙兄弟,小乙兄弟!你当心着点,宁大人他不见了!” 二人说完,这才抬头,看到宁大人已然擒住了新娘子,才知自己来得晚了!之后,又匆匆进来一人,看到宁大人模样,吓得浑身一哆嗦, “我说老宁啊,你怎么又来了!” 来人正是吴大人,他好长时间没来过,此时回来,也不知是否已经把事情处理妥当! 宁大人回他道, “我说过了,你别管这事情!” 吴大人道, “我说的你怎么就是不听呢!这次去剿灭贼人,小乙兄弟可是立了大功!先前那事,即便是他做的,那也能功过相抵了,何况他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 宁大人笑道, “我还不傻,放走邪教徒便是死罪!还有,我双眼不瞎,必是他无疑!” 还是说不通,吴大人不住跺脚,直把鞋都踏破! “我跟你回去,你放开青青!” 小乙开了口。宁大人冷笑道, “早就该当如此!害你这小媳妇多受这许多罪!” 小乙把长棍交给童陆,自己去到那边,手背在身后,任那宁大人将自己捆绑起来。白青哭成泪人儿,却一点无法打动宁大人的心。宁大人弃了那长矛,手持小剑,放在小乙颈部。小乙向众人道, “你们不用担心,官府自会还我公道!” 浪哥儿大喊, “宁大人,今日是他们成亲的好日子,让他们先把礼数做完可好?!” 宁大人回他道, “命都没了,还要什么礼数!哼!快些让开!让开!” 众人本来堵住出路,宁大人小剑一比划,便无人再敢阻挡,于是让开一道路来,让他通行。宁大人押着小乙出了院门,吴大人一马当先跟在后头,还不忘跟众人道, “我保证小乙兄弟无事,你们放心,放心!” 众人也一齐跟了出去,小乙与宁大人走在最前,紧接着又跟了一大群人,这街上本就人多,看到这架势,也齐齐围了过来,把这两条街都堵了个严实。宁大人大怒,叫喊道, “还不快快让开,官府断案,若是耽误了,有你们好看!” 人群之中混乱起来,有人叫唤道, “你是哪家官府,这皇上都说要善待百姓,为民做主,你可倒好,事还没办好,就开始耍官威!还有,你把官牌拿来看看,还不知你是不是正经的官爷!” 一听这话,人群反而聚得更紧,要这宁大人给个说法!宁大人出来得急,哪会记得带证身之物,他也没见过这等场面,只是一个劲的叫唤, “快些让开,快些让开!” 百姓哪会买账,更是不让他把小乙带走!宁大人一着急,更是说不清楚,有好事之人起哄,人群一齐挤了过来,把宁大人和小乙围堵在中间。宁大人大声叫唤,却是一点不起作用,他眼睁睁看着小乙离他越来越远,想去追赶,却被人墙堵死动弹不得,而他又怎会对这寻常百姓动手!他好容易才将小乙擒下,刚出院门便又把人弄丢,再有这许多人耳边吵闹,他捂住耳朵,狂嚎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又被逼疯。 这也算宁大人倒霉,平日里,这条街上哪会有这许多人在。这人群中起哄的,不用想也知道是童陆等人,成都百姓也都是见过世面的,哪会这容易被他唬住!街上出了事,爱凑热闹的人不少,宁大人再想来追,更是难上加难! 小乙心头好笑,这宁大人好容易才抓住自己,刚走几步,又把人给丢了,以他的性子,还不得气疯!他刚一出人群,浪哥儿已然备好车马等在外头,一见小乙,赶忙招手让他上来。小乙上车,白青陆子苓也在,童陆则是紧跟着他上来。 “陆陆,瞧你干的好事!那宁大人只怕要被你逼疯了!” 陆子苓帮着小乙解绳,小乙却是回头对童陆说话。童陆到前边对浪哥说道, “浪哥儿,咱们赶紧走!可别再让那宁大人追上了!” 浪哥笑道, “放心吧,看我的!” 马车前行,陆子苓皱着眉头看这几人,好一会儿方才开口, “本事渐涨啊,连官老爷都敢惹啊!厉害!厉害!” 小乙道, “姐姐有所不知,这宁大人只一根筋,完全不听他人言语。我们已经打过好多次交道,不过也都是他吃亏比较多!” 陆子苓又问, “那人说放走邪教徒,真是你干的?” 小乙点头道, “哪有什么邪教!拜火教实在是太冤了!” 小乙把这前前后后的事情摘些重点告知于陆子苓,陆子苓听完,也是深表同意, “我虽不懂这江湖之事,但照你这般说来,官府明显是刻意削减其势力。这位什么大人?哦对,宁大人!也真是顽固不化,人说官场如战场,也不知他如何混到这等身份!” 童陆笑道, “宁大人官越做越小,当然也是有原因的了!” 众人大笑起来,那马车也直奔浪哥儿那茶馆而去。 还未到那茶馆,便有人骑马赶上众人车马,小乙掀帘一看,竟是那吴大人!吴大人放慢下来,与这马车齐速, “小乙兄弟,你今日大婚,却被老宁搅了局,做哥哥的真是过意不去!” 小乙回他道, “吴大哥,这怎么能怪你,别要放在心上了。” 吴大人道, “这老宁也不知怎的,突然之间又清醒了一般,看守他的几个弟兄一不留神,便让他跑了。这一阵公事太过繁忙,也没时间来看看你们。” 小乙问他, “吴大人,那事怎样了?我们一直等你的消息呢!” 这里并无外人,吴大人回道, “老大让不要声张,我也就没再过来与你们商量,不过放心,你们的功劳一分也不会少!这第二日我回去,便一刻不停奔赴敌人要穴,呵呵,他们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慌乱之下,又如何是我们的对手!我们这一次虽然孤军深入,却是破了三倍的敌军,俘虏贼人无数!哈哈,那乱匪元气大伤,慌不择路逃入深山,这西方隐患,虽未完全根治,却也能保几年无忧!” 小乙赞道, “恭喜吴大哥,又立下一大功啊!” 吴大人大笑起来, “我早就说了,你们就是我的贵人!老宁要想为难你们,我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小乙笑道, “那就有劳吴大哥了!” 吴大人又问道, “不如我寻个无人知晓的地方,你们先住上一阵,我让老大寻个由头,把老宁调到成都近郊,避免你们再次遇上!” 小乙看了看童陆白青,二人都只是摇头,他与二人想法一般,于是回他道, “吴大哥,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们这就离开成都,我真怕再遇上他,伤了谁都不是我所愿。” 吴大人沉默片刻,方道, “也好,也好。你们要去往何处?不如我派些兄弟送你们过去?” 小乙道, “吴大哥心意我们心领了,我们一路往东,就此告辞了!” 陆子苓一听,笑道, “谁要跟你们一起!这儿离浪哥儿茶馆不远,我去那儿喝口茶便回去找你们姐夫了!” 小乙笑道, “姐姐,不如你把姐夫接上,咱们一齐走!” 陆子苓道, “你们这几个累赘,我带上太累,还是自己走轻松一些!” 小乙三人稍稍有些失望,不过看姐姐这般喜欢那施诗,也不再多说些什么。童陆笑嘻嘻回头看了一眼,脸色骤然变化,大嚎起来! “我的妈呀!那狗皮膏药又来啦!” 正文 六六 久别重逢又添新宠,敌我分明各寻对头 果然,那宁大人又追了上来,小乙真是欲哭无泪!吴大人哎呀呀叫唤不停,对马车上众人道, “我去拦他,你们快些走!” 那茶馆就在眼前,马车呼啸而来,引得茶馆中人出门查看!浪哥儿大声叫喊, “让开让开!” 躲闪不及,将一人撞翻在地。浪哥儿咬牙道, “小乙哥,你们先走,我来处理这事!” 小乙摇头道, “迟早都要面对,咱们一同下车!” 几人没有意见,于是一齐下了车,扶起被撞那人,那人也只擦破点皮,没甚大碍,浪哥儿让他进茶馆喝点茶水,观察一会再说。没走几步,童陆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我的天啦,有救啦,有救啦!” 众人不知发生何事,朝他眼望那边看去,只见一人满脸堆笑,口里含着一只壶嘴,正咕嘟咕嘟喝着茶水。紧靠他身边坐着一条狗,面相极为凶恶,却只一副漠然表情。小乙几人跑上前去,围住那人大喊, “蒜头前辈,哈哈,总算见到你了!” 茶馆之中又出来一人,一副老实样子,不是辜炎又是何人! “嘿嘿,辜炎兄,你也在啊!” 蒜头品着茶水,笑道, “这茶煮太久啦,不好喝了!浪哥儿,你重新煮些!” 浪哥儿也知蒜头的厉害,有他在,哪里还用怕宁大人,他欢喜去了,辜炎老实人,又跟着进去帮忙。 陆子苓手不听使唤,摸着蒜头那头发赞叹道, “啧啧,我说前辈,你这头发哪里烫的,如此自然,手艺当真不俗啊!” 蒜头嘴角上扬,眯起一只眼来看她, “什么眼神,我这可是天生而成,岂是人人都能有的?” 小乙笑道, “姐姐,跟你介绍一下,他是蒜头前辈,是我们的好伙伴,一会宁大人过来,有他帮着我们,那便一点事儿也没有!” 陆子苓问道, “真这么厉害?” 小乙点头确认, “真这么厉害!” 蒜头很是得意,但瞬间脸色惨白,对着陆子苓大喊, “我说,你怎么随便动我头发!” 陆子苓一手拎着剪子,另一手则抓着一小撮黑发,黑发极硬,还有些戳手。陆子苓笑道, “莫不是,我还要高上一筹?” 小乙赶忙过来拉住蒜头,他跳个不停,嘴中说话,也没人能够听懂,好一会儿方才平静下来!小乙不知为何陆子苓剪他头发之时,他一点反应也无,不过他头发这么多,安慰几句,应该也不会有问题。小乙说了几句,蒜头平静下来,他身边那狗呜呜几声,又恢复了之前神态,蒜头大笑起来, “哎呀,我差点忘了,快来快来,我给你们介绍介绍!” 蒜头挨把几人拉到狗身边,轮到陆子苓时,却是哼了一哼,只道, “不跟你说!” 陆子苓来了兴趣,过来查看,却被他阻拦在外。陆子苓索性坐到门口大石上,听他如何说法。 “哎呀,我这狗呀,可了不得!厉害得很啊!那天我遇到它时,它正一狗战群狗,还丝毫不落下风,当真厉害的紧!像我这么厉害的人,总得有个厉害的同伴吧,我就出手把那一群狗给打发了,然后把它带在身边。你看看它,厉害不厉害!” 小乙仔细看这狗,当真面恶得很,与平日所见乡野土狗相比,体型大了不少,肌肉也紧实许多。只是它真实实力如何,就不得而知了。有蒜头在,几人心头也放下心来,继续听他介绍这狗怎样护主,怎样救下那小和尚!小乙一拍脑门儿,问道, “怎么把小和尚给忘了,蒜头前辈,你把他送到哪里去了?” 蒜头嘟囔着嘴,咬住一根手指,回道, “不跟你说!还是说我的狗吧!” 白青笑问他道, “蒜头前辈,这狗儿叫什么名呢?” 蒜头瞪大了双眼,看看白青,又看看那狗, “哎呀,对呀,我还没给它取个名儿呢!嗯,嗯,叫什么才好呢!” 他在那原地转圈,却始终想不出一个好名儿来。白青拍手道, “蒜头前辈,我帮你取个如何?” 蒜头也拍起手来, “哎呀,正好啊正好!青姑娘,快说快说,叫什么好?” 白青绕着那狗儿走了一圈,一打响指,笑道, “有了,叫大将军如何!” 小乙童陆一齐偷笑,那宁大人原本是位将军,虽然现如今差了许多,那余威也尚在,白青为这狗儿取名大将军,不就正好把宁大人比作是狗了么!白青又道, “大将军威武霸气,和它正相配!” 白青对着那狗儿叫唤, “大将军,大将军!” 那狗儿竟然有了回应,汪汪叫了两声,白青大笑道, “哈哈,你看你看,它很喜欢呢!” 蒜头更是欢喜,反复念叨了十好几遍。 浪哥儿和辜炎添了火,重煮了茶,听到外边笑声连连,便出来看看发生了何事。可浪哥儿刚一出来,脸色立马不对劲,他指着一方道, “来了,来了!” 几人回头一看,果然那宁大人已然骑马赶了过来,吴大人捂着脸,远远跟在后头,虽然隔得远,但仍能听到他的叫喊之声。童陆赶紧躲在蒜头身后,对他讲道, “蒜头前辈,每一次遇到麻烦你都不在,这次你得多帮着点啊!” 蒜头看着来人,疑惑道, “怎么,这人厉害得很么!” 童陆道, “他说这普天之下,就没有他怕的人!” 蒜头歪起头来,一边嘴角和眉头扬了起来, “这么猖狂?” 童陆赶忙回道, “对啊对啊!他还差点要了小乙哥的命呢!” 童陆附在他耳边小声道, “这家伙就是在雅州围攻拜火教那位!” 蒜头一听,蹭的火起,飞身向前,斜斜一脚踢到宁大人胯下那马儿头上,马儿嘶叫一声,向另一侧倒了下去。宁大人反应极快,飞身而起,用那长矛在地上一撑,稳稳落在近前。 “我今天不把你打成猪头,就永远不再喝茶!” 蒜头这一句,一点威慑力都没,宁大人只瞟了他一眼,便回转身来看向小乙。小乙尴尬看着他,指指身边蒜头,宁大人却不为所动,直愣愣看着小乙。 “哎呀呀,真是猖狂啊!” 蒜头好不恼怒,大声叫唤起来。紧接着,宁大人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到茶馆门边墙上,又弹落下来,小乙吸了一口气,也替他喊疼,那墙上两块木板被撞断,力道可想而知! 蒜头一招制敌,二人实力差距太大,更何况这宁大人本就伤势严重,根本没法儿相比!童陆哎呀呀叫个不停,走上前来对那宁大人道, “我说宁大人,你没看出他的厉害么?他一脚把马儿都给踹飞,你可倒好,还看不起人家,不是自找苦吃么?!” 宁大人胸中憋住口气,酝酿好一阵子,一大口血从口中喷涌而出,这才通畅了许多。蒜头看他已然没了还手之力,以他这身份,如何能再出招,他只远远插手看向这边。 吴大人也赶了过来,他跳下马来,扑到宁大人身边,大声叫喊, “老宁,老宁,你可别死啊!咱俩一起共事这么些年,你可不能就这样走了啊!” 童陆笑道, “吴大哥,你看他,他受了前辈一脚,好似把之前积攒的淤血也一半吐了出来!” 童陆指着地上那滩血水这般说来。吴大人一看,奇道, “这样也行?嘿嘿,老宁啊,我就说你福大命大,你看,这机缘巧合之下,坏事竟又成了好事!” 宁大人吐了那口血后,整个人似乎轻松了不少,难道真如童陆所说,因祸得福了?!吴大人把他扶了起来,又道, “你若还要打,那就等把伤养好了再来!” 宁大人可不管那许多,继续往小乙这边移步,若不是吴大人拉着,二人已然交上了手!小乙这才看清吴大人侧脸,只见那脸被擦伤,若是猜得不错,定是从马上摔了下来,用脸着了地,才会出现这样伤情。小乙看着吴大人,有些想笑,又不好意思真笑出来。 茶馆里里外外众人一齐聚了过来,将这几人围在当中,等着看场好戏。路过行人见状,也加入进来,竟在短时间内聚集了百十来号人!小乙见人多了起来,这宁大人又丝毫没有退让之意,难不成真要为众看官演上一出好戏?不过不论如何,他不能让宁大人再伤着任何人一分一毫!他握紧长棍,那枪头仍在,随时可以一战! 宁大人血渍遍布全身,可还是无人能挡得住他。吴大人哪会是他对手,只是两下便被他打倒在地。吴大人翻腾起来,怒道, “你当我真打不过你?!我这般迁就你,你却一点不领情!我真是瞎了眼了!来啊,来啊,你要打,先把我给打趴下再说!” 小乙惊掉了一巴,这吴大人竟然这般硬气,不过他到底有几斤几两,从未见过,还真是说不清楚!众人目光全都转移到他二人身上,连那蒜头也不例外。 “来呀,来呀!” 宁大人长矛一扫,吴大人抬脚一挡,竟是把那长矛给顶了回去!众看官竟然鼓掌叫起好来,真是让人不解!小乙大惊,难道吴大人果真深藏不露,是个高手来着?宁大人也愣在当场,盯着吴大人看了半晌,方才说道, “让开!” 到了此时,吴大人怎么可能让步,他坚毅道, “跟我回去,把伤养好再来!” 宁大人又道, “让开!” 吴大人还是不退分毫,宁大人再不多说,长矛已然攻了过去。吴大人大喝一声,谁能借我长刀一用!人群之中还真有使刀的江湖中人,一把长刀抛向空中,入了场内。吴大人飞身过去,却是差了一尺,没能接住。众人大笑起来,见他在地上翻了个跟头,起来之时,刀柄已然握到手中。这一招补救倒是完美,众人又齐齐鼓掌,好不欢乐。小乙不忘提醒他, “吴大哥,你当心些!” 吴大人回道, “小乙兄弟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两位大人战到一处,竟是斗了个旗鼓相当!小乙真没想到,吴大人竟有这般能耐,虽然宁大人此时伤重,若论真实实力,吴大人定然不会是他对手,但此时此刻能与宁大人斗个平手,也定不是普通武人能够做到的。小乙想起那日,吴大人被蒜头戏耍,当初真以为是他只是个脓包。现在看来,他这可是大智若愚,故作深藏啊。不过话说回来,他能有这般地位,没点手段,又如何能够服众!不想其他,继续看他二人打斗! 蒜头很是兴奋,跑到二人边上,一边说话一边指导,宁大人虽然恼怒,但攻了几下,却是一点用处也没,于是也就不再管他了。那“大将军”也跑了过来,跟蒜头一同戏弄二人,引得众看官大笑不止。 正嘻笑间,围观众人之中有人暴喝一声, “你还好意思笑!” 小乙回头一看,另一位熟人入了场中,他一头青丝已然花白,长相与蒜头一般无二,不是那葱头又是何人! “哎呀,老葱头,你终于来啦!我可在这等了你好几个月了!” 蒜头看那人竟是葱头,赶忙过来套近乎。葱头却不认账,抬手便打,二人一时间战在一处,众看官人数激增,葱头蒜头打斗比那边还要激烈,包围圈也随之扩大了数倍。 “老葱头,你干嘛啊,怎么见面就打!咱们先去茶馆里喝会茶,有什么不痛快的,说给我听听,让我也开心开心!” 蒜头说着狗屁话,葱头暴怒道, “看着你就来气,就想把你揍成猪头!” 那“大将军”很识实务,看到葱头这般高手,只是乖乖退到一旁,趴在地上匀速摇着尾巴。小乙正要去劝解,一只飞针袭来,他拂袖把那针收下,一看那针来处,大惊失色,道, “你,你,你不是死了么?怎的还在此处!” 浪哥儿也被吓得不轻, “唐肖,你不是已经死了么!怎的,怎的又活过来了!” 来人正是唐肖,小乙浪哥儿已然把他埋入土中,难不成之后又有人把他救活过来?唐肖满脸杀意,怒喝道, “人还没死呢,你们就把他给埋了?就把他给埋了!” 小乙浪哥儿都能确认,当时他确实已经断气好长时间,谁想他又活了过来,跟谁说理去!唐肖那小小机关盒中不停发出针来,小乙左右闪躲,没让一根逃脱, “你这家伙,只这点手段了么?” 唐肖大怒,回他, “你别得意!” 他从怀中又取了一个盒子出来,刚才那只有手掌大小,这只则要大上数倍。不知机关在何处,那盒中小箭冷不防射将出来,吓了小乙一跳。这盒子大些,威力也要强上不少,小乙哪敢再有轻敌之意,聚精会神盯着那盒子。 “我说,这么热闹呢?听说你这小子功夫又有长进?让我主试试可好?” 这声音极为熟悉, 小乙瞥眼看他,果然与自己想象一样。那干瘦汉子,一把匕首闪闪必亮,不断在两手之间切换。那人笑道, “怎么,不认识我了?” 小乙笑道, “哪能不记得呢!你作了这许多恶事,今日正好一并将你拿下,为世间除去一大祸害!” 那人正是阿则,被唐渺救走之后,就再无消息。唐渺在成都出现,小乙早就想到了阿则,他此时此地出现,还真是让小乙有些意外。 “阿则,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出来!” 小乙持棍便要来攻,怎知一支小箭从侧面激射而出,一下打乱了小乙节奏。那阿则冷笑一声,迎击过来,小箭与匕首配合,小乙处处被动,打得好不憋屈! “你这小贼,有种冲爷爷来!” 关键时刻,浪哥儿出手了,他一把柴刀使得虎虎生风,背后那只熟悉的背蒌十分扎眼!浪哥儿已然奔至近前,吓了唐肖一跳,唐肖转过手来,射出一小箭。小乙担心浪哥儿,稍一分神,那阿则匕首已然到了眼前,他不敢大意,后仰避开,立定站好后,长棍从下而上起来,阿则不敢硬接,转身躲了开来。 再看那边,浪哥儿背蒌之上多了两只小小飞箭。他转过身来作势攻去,唐肖慌忙之间,又射出两箭,怎知浪哥儿这是虚招,刚一势起,便转了身,飞箭又射到背蒌之上,伤不到他分毫。小乙大喜,有浪哥儿帮他引开那飞箭,他也能够安心对付阿则。小乙这些日子也没忘记练武,再加上有蒜头等人随意指教过一些,较之建昌府时,也还是要强上不少的。二人再次正面交手,与之前稍稍不同,上一次阿则若不是被下了药,小乙定然不是他对手,可此时,二人竟然你来我往,没有胜负迹象。阿则哟呵一声,退开两步说话, “呵呵,没想到,你这功夫长进不少!看来我还是太小看你了!” 阿则将那匕首换作左手来握,嘴角扬起,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正欲上前,一物半空袭来,小乙长棍一扫,正好击中那东西。 “小乙哥,别打那东西!” 童陆大声叫喊,可哪里来得及!那东西已然破裂开来,弄得四处都是白色粉末。 还好小乙机警,没被那白色粉末沾着,他看那团事物来处,见得一个模糊身影,似乎又是熟人! 正文 六七 敌友齐聚捉对厮杀,新人入场变数再生 “是那小吉,小乙哥,是那小吉!” 小乙刚看到那人,童陆已然叫喊出声。小乙只当这人早已死在那大雪崩下了,没想他命这般大,看他身材,似乎还长胖了不少!先前小乙还有些抱歉,是自己引他上了那雪峰,这才被蒜头捉住。不过他恶性不改,若再为祸世间,定要受到加倍惩罚。 那小吉在围观众人之间穿梭起来,小乙看他走位,已然猜到他想干什么了。他大声叫喊, “蒜头前辈,小心小心!” 又一包装有白色粉末的纸袋子飞了过来,可刚到半空,便被人用石子击破!不用多想,正是小乙的飞石绝技!他练过成遍,方才能够动用自如,只是这石子过远时杀伤力有限,对阵真正的高手,则反而放弃了防御手段,因而小乙也不常用。 那阿则可是明眼之人,看到破绽,马上攻了上来。小乙稍一停滞,阿则刀峰划过手臂,切开衣衫,好在没有伤着筋骨。阿则退到一边,笑道, “小子,你也太看不起人了吧,跟我打,还想要去管别人?哼哼,差点着了道吧!” 小乙回他, “你尽管来便是,你是我的手下败将,今日再来一次,仍要跪地认输!” 阿则哈哈大笑, “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我这匕首还未沾过荤腥,它可早就饥渴难耐了!你若准备好了,咱们就开始了哟!” 阿则说完,匕首似刀般砍了过来,小乙身形一让,轻巧躲开。那匕首似有灵性一般,摇摆数下,刺向小乙腋下。小乙抬棍挡下,自己后退半步,以攻为守直击出去。小乙把这长棍似大刀一般砍了下去,阿则离得近,对他没太大威胁,阿则大喜,顺着棍子向前飞身前行,匕首在前,顷刻便至! 小乙急事往后退去,阿则紧紧跟上。小乙见得机会到来,长棍飞快收回,还好阿则反应神速,这才只被棍上枪尖削下一缕头发。原来小乙故意漏出破绽,让阿则攻上来,这一招回枪十分意外,效果也是相当不错。 众看官大声叫好,再看那小吉,隐入了人群之中,正欲遁走!只听得一人叫唤, “小贼!你还敢伤人!看招!” 叫嚣出战的,竟然是辜炎!他难得说上一句,这一嗓子,倒是中气十足。小乙心想,那小吉武艺差些,辜炎虽然半罐子火候,但要应付他来,也应当绰绰有余了。 小吉看辜炎朝自己冲来,他撒腿便跑,口中还大声叫唤, “你个老疯子,把我拴在雪峰之上就不管了?今日算你运气好,不过你也不要太过得意,我有的是机会来杀你!” 小吉用尽全力奔跑,外围有匹骏马,应该是他早就预备好的。说来也是可惜,他那速度真是不敢恭维,只怕连围观的群众都跑不过,又如何跟辜相比。他刚抓住马绳,正要跳上马背,可右腿有怪力往后,整个人便飞了起来,嘭的一声,平平砸到地上,吃了一脸的土灰。他翻起身来,已然见不到真容!众看官大笑鼓掌,乐得不亦乐乎! 辜炎一招得手,正欲将他擒下,怎知那小吉手中粉末扑面而来,差点把辜炎着! “你再来,咱俩就同归于尽!” 辜炎也不算江湖新手,也知他那手中定有厉害东西,一时之间也不敢上前,长剑作防守势,二人就这般僵持在一起! “老葱头,别打啦别打啦,我打不过你得了吧!” 蒜头很是焦急,竟是认了输!可葱头却没有一丝停手的意思,他招式越发迅猛,不似他常用路数,若对手不是蒜头,只怕早被他收拾了几十遍。 十人在场,分成五组,各自有各自的对手,也都一样相持不下!众看官围了个大圈,将他们围在当中。看他们对招,只因各自品味不同,这圈有些部位多人簇拥在一起,有些则是极为分散。蒜头葱头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二人只是论拳掌,便打得那般好看,竟是吸引了大部分围观群众。小乙这边也不少人看,认识浪哥儿的人多,在他那边指指点点的也是不少,就连僵持住一动不动的辜炎小吉那边,也远远有人笑谈比划。两位打得十分热闹的官老爷那边却是没几人去看,也不知是何原因! 小乙心中好笑,这么多人,竟然能够碰到一起,索性该了的事情一齐了了最好!他大叫一声, “怎么,没了帮手,胆子就这般小了么?” 阿则嘿嘿笑了起来, “咱俩多努力一些,你看那俩糟老头子边上这么多人,咱他不能输给他们呀!” 话音刚落,他作势来攻,可刚一抬手,又有人入了场中, “我说阿则,真是好久不见啊!难得在此处见得你,嘿嘿,没想竟然又遇到这小子!你俩还真是缘分不浅!” 小乙看到那家伙面容,竟然还是熟人!他脱口而出, “假瓜哥!呵,你竟然跑成都来了,莫非还继续做着那龌龊勾当!” 那人正是假扮瓜哥,被小乙识破,之后小乙来到建昌府,又在阿则营中见过他一面。阿则兵败,也再无人知他去向。这假瓜哥又变成了小乙最初见他时的模样,难道在这成都,他这装束还能派上用场? “你这话说的!就只你来得,我就来不得了?” 假瓜哥慢慢走近,来到阿则身边, “兄弟,这么长时间没见,你看起来气色还不错!后来听说你被斩了首,没想你竟然以假乱了真,让兄弟好生佩服!” 阿则冷冷道, “有好处时说得比什么都好听,一旦出事,可比任何人都跑得快!我说的没错吧?!” 那假瓜哥笑着回他, “没错没错!我要留下来,一,救不了你,二,还得把自己命给搭上,很是划不来啊!” 阿则轻笑一声,不再说话。那假瓜哥又道, “今日遇到真是天大的缘分,咱们一会好生喝上几口!不过眼下,还是把这小子收拾掉才好!若不是他,咱们那计划如何会被人识破?你想想你那三个孩子,小小年纪便被仇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真是太可怜了!” 阿则听到他说孩子之事,小乙能感觉到他内心的苦痛,他上唐门,扮作小毛儿,只怕也是想要争取到唐门的江湖势力,这才有本钱去跟大理皇帝讨价还价!阿则双眼慢慢变红,慢慢移步过来。假瓜哥与他分开两丈,呈犄角之式围攻上来! 小乙如今能和阿则战个平手,这假瓜哥虽然不是很强,但有他在旁,小乙需要分神留意他,必然会影响与阿则交手。当然,他也不会胆怯,大声喊道, “你俩一起,我又有何惧!” 正待交手,却又有了新的情况,远远的奔来一人,头顶中央光亮一片,边跑边用右臂擦拭头顶,还未来到近前,便吼了起来, “奶奶的,终于让我找到了吧,看你还往哪里跑!” 哎呀,真是奇了,真瓜哥到了!他早看到小乙,不忘与他打个招呼, “小乙兄弟,好久不见啊,你看起来混得不错呀!待我收拾了这家伙,咱俩还得喝上几杯才是!” 小乙笑道, “那就有劳瓜哥了!” 瓜哥入场,两位瓜哥对面而立,喜感十足。二人相比而言,假瓜哥要高上半个头来,但那头顶却是真瓜哥亮堂许多。二人都是用刀,十分平常,也不知谁能更胜一筹。 阿则也一看也是大笑起来,他看看四周道, “今日怎么了,怎的能动弹的都动弹起来了!咱俩也不要闲着了,快些来吧!” 小乙笑道, “放马过来!” 二人战到一处,比之前还要激烈数倍。 在外围观众人好看得如痴如醉,这么一场混战,哪哪儿都能找到亮点。众人议论纷纷,过不多时,竟更多人来,也不知这场中十多人会不会感到些许压力!不过战况激烈,又哪会再去考虑这么许多。 瓜哥与假瓜哥战在一处,二人刀法皆不花哨,都是大开大合的招数,二人也不闪躲,每刀都是硬碰硬,没几下,便双手发麻,只能绕圈而走,歇息片刻,又继续再来!瓜哥似乎稍稍占些优势,但也是制胜无望。假瓜哥喘着粗气,吼了一嗓子, “我说老脓疱,你还不过来帮忙!” 这假瓜哥是第一个求援的,众看客指指点点,假瓜哥脸皮极厚,倒也不以为意。他又叫唤了几声,终于有人入了场中。那人普通人身高,粗布衣衫,长相却是极为吓人,满脸的脓疮,十分恶心,难怪有这“老脓疱”的别称!这脓疱疮涨得很,只怕跟人对上,还得溅上对方一脸脓血,你说怕是不怕!这老脓疱一把马刀别在身后,并不上来,那马刀弧度十分漂亮,装饰也极为讲究,活生生的丑人用美刀。假瓜哥奋起一击,把瓜哥逼退几步,然后赶忙逃了过来,老脓疱见此情形,也只好抽出马刀,与他站在一起。 “你先拖住他,我这手麻了,歇息片刻再来!” 假瓜哥甩着膀子跟那老脓疱求助。老脓疱也是老实人,马刀也对着瓜哥来刀砍了过去。两刀相撞,弄出好大动静来!瓜哥双手一时间使不上力来,但口中仍未停歇, “这是我和他的个人恩怨,与你无关,快些让开,否则定让你吃不着兜着走!” 瓜哥这话不说还好,这么一讲,倒似在威胁人家一般,那老脓疱怎能忍受,抄起马刀又来。瓜哥哇哇大叫,避开几刀,这才提刀与之对砍。二人战在一处,那假瓜哥却只在旁笑看,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众看官也是明白人,他偷奸耍滑是真有一套,不要脸的劲儿那可无人能及!众人发出嘘声,假瓜哥只当没听到一般! 假瓜哥发现了新目标,提刀慢慢悠悠往茶馆这边走来。童陆白青还有陆子苓都无人保护,这假瓜哥哪里是那怜香惜玉之人,小乙担心至极,但又被阿则拖住,回去不得。他大声叫喊, “蒜头前辈,葱头前辈,你俩先别打,把这恶贼处制服再来好不好!” 蒜头说好,葱头却不,蒜头急道, “小青青还在那边呢,你也不管?” 葱头怒道, “就那臭光头,还用我们出手?” 二人继续打斗,蒜头也是没办法。假瓜哥没什么本事,却大摇大摆走了过去,他口中也没闲着,大声说道, “哎,你们都是一对一,看看我,一个对三个,也没什么话说!” 围观众人有人看明白他意图,大骂起来, “欺负弱小,又算什么本事?!” 这围观众人中,只怕也没什么习武之人,虽然怒极,但假瓜哥回看一眼,却是无人再敢出声。他哈哈大笑,又道, “两个美人,让哥哥亲亲!” 陆子苓手持一把柴刀,将白青童陆护在身后,大声道, “你以为我们会怕了你?哼,你再上前一步试试,看我不割掉你的子孙根!” 假瓜哥大笑起来,举起大拇哥,道, “厉害厉害!我可过来了哟!” 陆子苓把白青童陆往后一推,自己一人冲了上来,假瓜哥把刀背在身后,叉着腰大笑不止, “来得好,来得好,让爷爷抱抱!” 陆子苓那柴刀如何伤得了他,他侧身一闪,轻轻抬手,便将柴刀夺了过来。陆子苓手腕吃痛,已然被他反手掐住手腕,柴刀也换到另一手,比划在了脖颈上。假瓜哥大笑起来, “喂,那个谁,小乙啊,你看看这边!” 小乙早看到假瓜哥过去找几人麻烦,可他被人缠住,哪里脱得开身,想要朝这边移步过来,却也是不能。他心头着急,可又一时想不出办法。阿则攻得更猛了些,配合着那假瓜哥行事。 “你放开她,有种冲我来!” 小乙过不去,但也要顶上几句,为救姐姐多争取些时间。假瓜哥大笑起来, “你放下手中武器,再来跟我讲条件!” 小乙知这人心狠,若是投降,只怕也得不到一点好处,于是回道, “你把姐姐放了再说!” 假瓜哥又道, “小子不识好歹!那我就先在她这小脸蛋上划上一道!” 小乙怒道, “你敢!” 阿则又逼得紧了,小乙更是心急,再看那蒜头葱头,二人已然跑得老远,是再也指望不上了!再向四周看向一眼,找不到一个能帮上忙的人!他心中乱极,手中加力,想着把阿则逼退,自己过去救下姐姐。可阿则早看出他心思,只与他纠缠在一起,让他一时无法脱身。正慌乱间,竟真有人过来帮忙了,小乙看那人一眼,心头却是凉了半截。 “放,放,放开她!有种,种,冲我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陆子苓口中丈夫,厨艺通神的施诗。按理说二人还未成亲,小乙却也管不了这许多, “姐夫,你让开些,你又不会武功,况且,姐姐也绝对不会让你涉险的!” 陆子苓一听这话,咧起嘴来,笑颜如花, “哈哈,果真是一家人,这般懂我!” 她看向施诗,又换了副肃杀表情, “你快些回去,把事情处理好后,我就回去找你!” 施诗哪里不知道她在说慌,明眼人一看便知事态严重,可是随便说说就能解决的?!他慢慢靠近过来,边走边讲, “你千万别,别伤到她,我,我不会武艺,你你大可把我也抓去,若是可以把她换回来,若是不行,那,那你把我也抓了,如果非得杀,杀人,把我俩一,一起杀了,我我也不不会有,有怨言!” 施诗这般口齿不清说话,倒是把假瓜哥给逗乐了, “嗬哟,原来是一对儿啊!你过来,快过来,我心好,就依你,依你!” 施诗慢慢靠近,白青童陆要去拉他,他却坚决制止,他对陆子苓到底有几分真情,确实很难讲清。施诗马上到了近前,那假瓜哥正要去抓他过来,他却突然向后倒去,捂住肚子再起不得身! 原来陆子苓不愿他受这险,把身子都快绷直了,她拼尽了全力,一腿踢中施诗腹部,施诗受不住疼痛,只是蜷缩在地上呜咽出声。陆子苓这一腿踢去,用力不小,假瓜哥也被她带着向后退出几步!白青童陆眼急脚快,已然跑来扶那施诗起来。施诗怒道, “你做什么!” 陆子苓笑道, “好了,你再不欠我什么了。以往都只是我一厢情愿,今日就算两清,你走你的路,我坐我的船,咱们老死一生,再见不识!” 假瓜哥不防陆子苓刚才的那一下,手中柴刀已然割到颈部,还好这柴刀不似阿则匕首那般锋利,只是割开浅浅一条口子。童陆白青好不难过,施诗看她颈上那血不住往外溢出,瞬间流下泪来, “你这说的什么话!不是说好要陪我过一辈子的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陆子苓道, “姑奶奶有了新相好,再不要你了,你滚吧!” 施诗哪里不知她在说慌,又道, “你越是这般说话,越是不可信!刚才你走后,我只觉心头空落落的,我就想着做些好吃的给你!这,这位大侠,她这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我,我这里有刚做做好的汤肉,可否让我喂她吃些?” 假瓜哥瞪大了双眼,完全无法理解,只道, “你俩什么跟什么啊,你不能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还要喂她吃喝?!” 正文 六八 将军开口已定乾坤,高绝出手难留真人 施诗见那假瓜哥不说话,于是从怀中取了一块青绿色竹筒出来,筒口特意用油布包好,他让白青童陆放手,自己又走了过去, “运气不错,你刚才那一脚没踢到它!你上次说火候差了些许,今日我重做一次,趁着还温热,你再试试看!” 陆子苓整个人都傻掉,咽了一口唾沫回他, “你跑这来,就是为了给我送汤肉?” 施诗道, “你说过会回去,可我怕它凉了!” 陆子苓摇头道, “哎,你这家伙,真是个榆木疙瘩!” 假瓜哥气不打一处来,怒道, “你俩当我不存在?竟在我面前打情骂俏?!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他指着施诗道, “你,把那竹筒给我摔了!听到没!不听话,那我就在她脖子上划上一刀,你大可试上一试!” 施诗知轻重,汤肉天天可做,陆子苓的命可只有一条!他毫不犹豫举起那竹筒,用力往地上一甩,鲜香汤肉撒了一地,还在不住冒着热气! 陆子苓一见,赞道, “一看就知很好吃!你回头天天换着花样做给我吃!” 假瓜哥无法忍受,又道, “你俩住嘴,不许再讲一句!” 陆子苓却是没忍住, “咦,你瞧,那狗儿也爱吃呢!” 这地上多有人走,因而泥土早被踩实,这汤肉倒在上边,倒也没沾到多少土灰。蒜头的狗儿吃得香极,假瓜哥也忍不住咽着口水, “这,这味好香!你,你待会也给我做上一盆!” 那边阿则却是怒极,对他说道, “狗日的快些做事,老子费了半天力,你却在那瞎搞!” 假瓜哥回道, “我知道在做什么,你还是先把自己管好吧,那小子现在可长进了不少!” 假瓜哥似笑非笑对着施诗道, “想让我放了她,也不是不可以……” 话还未说完,白青却是指着他朝他大喊, “大将军,大将军,坏人,坏人!” 假瓜哥不明就里,左看看,右看看,伸手摸了摸头,问她道, “大将军?” 刚一问完,他表情立马不对劲了,刚才已然放开了一手,另一手也抖了起来,柴刀落在了地上。陆子苓赶紧逃脱出来,不顾一切扑到施诗怀中。白青童陆赶紧将他二人拉回来,再看陆子苓,似小鸟依人,嘟着小嘴撒着娇。童陆半睁着眼,道, “我说姐姐,这是什么时候!你,你这样不好吧!” 陆子苓看了小乙浪哥几人一眼,回道, “管他什么时候,你看他们,没一个会输,我放心!” 她转向施诗,温柔道, “你抱我进去,这里人太多,人家害怕嘛!” 童陆白青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身子颤抖几下,似是冬日里窝了一大泡尿那般。施诗小脸红成一片,还是照办了。茶馆之中早已无人,二人到了里边,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 白青童陆这才回转头看那“大将军”,它正与假瓜哥厮打,假瓜哥这好一会了,还没把刀拔出来。再看他身上,已然被“大将军”咬出几个破洞,有血渗出来,应该被咬得不轻!童陆白青好不兴奋,众位看官早看不惯那假瓜哥所作所为,也跟着二人齐喊, “大将军威武,大将军威武!” “大将军”不似普通狗儿,咬上一口便跑,又或是咬住之后再不放口。它用力极猛,咬了一口之后,换个地方又再来一口,把这假瓜哥折腾够呛!假瓜哥多处受伤,不住求饶,可“大将军”仍不放口,又换了几处为他加码!假瓜哥竟是大哭起来,在地上来回翻滚,不住求饶 “狗爷爷,你放过我啦,我不敢啦不敢啦!” 这边童陆也大叫起来, “大将军,咬死他!从今日起,姐夫天天做肉给你吃!” 那“大将军”似是听懂了一般,又不住往假瓜哥腿上手上招呼!假瓜哥满身都被狗咬了一遍,竟然慢慢放弃了挣扎。“大将军”又咬上几口,见他再不动弹,这才慢慢退回来!白青试探着靠近它,它却很自然的来到门口趴下,半闭着养起神来。白青过来摸了摸它,它却似乎很享受, “大将军,你可真是太厉害了!多亏有你了!我定会在姐夫面前多说好话!” “大将军”呜呜两声,表示回应,白青身上还有些牛肉,取了出来喂给它吃。 再看那边,童陆不知从何处寻了绳子和扁担过来,照着假瓜哥后背便是一下。他虽气力不大,但用上吃奶的力气,力道也是不小。 “让你作恶!让你欺负姐姐!看我不打死你!” 童陆抽出假瓜哥那大刀,套了几个伸缩结,拴住他手脚,然后再把全身绑了个严严实实。 “你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得意得很么?” 假瓜哥身子终于动了一下,嘤嘤抽泣起来,童陆又给了他一鞭子! “嘿嘿,你别急!这还不算什么,吴大哥带你回去,更有得你受的!” 那边阿则也在痛骂, “让你快些办事,就是不听!不过也好,带上你这家伙,真是容易后背起火!” 阿则奋起一击,将小乙逼退几步,二人对峙起来,他对小乙道, “小子不错,我竟然已经奈何不得你了!” 小乙见陆子苓等人没事,放宽了心,回他道, “哼哼,再战下去,我定能胜你!” 阿则笑道, “那就再试上一试!” 阿则用舌头舔着那匕首,换了副阴森表情。二人正欲动手,围观人群分开一条道,一辆马车驶入进来。小乙一见那驾车之人,心头凉了半截,他怎么也来凑热闹了?还这般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世人眼前! “我说你这家伙,让你到外边去,你就是不听!今日若非有我,你就只有把命搭在这儿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小乙心中最为忌惮的唐渺。阿则看到唐渺过来,也是放下匕首,恭敬道, “你怎么来了,我也只是跟他玩玩罢了。” 唐渺笑道, “我早跟你讲过,没我的允许,不得伤他分毫,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阿则有些胆怯,回道, “不敢!只是再见他,一时没忍住。” 唐渺看看小乙点头道, “确实不错,是个练武的好材料!我上次跟你讲过,要收你为徒,也不知你有没有想过?” 小乙回道, “一点不用想,绝对不可能的事!” 唐渺笑道, “别这么快回答我,我还能等!” 唐渺又看了童陆白青一眼,道, “你们三人合在一处,便像极了我年轻时候!若是想通,我便一齐收作徒儿!” 白青言辞决绝, “谁要拜你为师!真是痴人说梦!” 唐渺也不气恼,回她道, “我说了,我能等!你不是医者天下心么?若是跟我学些东西,更能造福百姓不是?!我不是自夸,就这医理来说,天下只怕找不出几个能与我一较高下的!你也好好想想!” 唐渺转头望着童陆道, “你也别在他身上动怒了,浪费力气,真是不值!对了,我琢磨了一下,你头脑灵光,也有异想天开的天赋,倒真可以学些机关机械之术。只不过你心思稍显浮躁,还得多沉静一番才是!” 童陆道, “我才不学你的东西,我就爱整天臭屁打诨,你耐我何!” 唐渺笑笑,又回头看向小乙, “我为什么看中你们三人,只因遍寻天下,没发现一个理想的苗子。你们三人心意相通,似一人那般,让我很是惊奇。没找到个满意亲传弟子,分开教你三人,倒也不错!也不算浪费我这一身的本领!我是宁缺勿烂,绝不将就!你们好好想想,我过上一阵再来。” 唐渺看了看周围正在僵持的数对,也是大感有趣, “真是难得,难得!若非有事,我还真想继续看会!哦参对了,你们三个给我小心些,别再弄伤自己!还有,快些做出正确决定,我可不想等太长时间!若是时间一长,没准我又遇到合适人了,那多划不来,你们说是与不是?!” 小乙只道, “你无须多言!” 唐渺轻轻摇晃脑袋,抬头看了看天,只见白云几处,点缀在碧蓝晴空之上,清爽至极。他深吸一口气,对那阿则道, “时间不早了,阿则,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阿则点头道, “当然!等会唐门弟子前来援助这小子,可就不好走了!” 唐渺笑笑, “你也是心大!若非有我,你早被人家射成筛子了!这小子身边大都有人守护,你竟连这点也猜想不到?” 阿则闭嘴不语,又听唐渺说来, “不过啊,我让那两位官爷的人马找他们麻烦去了,他们一时半会,可能赶不过来!” 他又对小乙道, “最后提醒你一下,在这还有唐门弟子护你,若是出了蜀中,又当如何?做事低调一些,对人对已都好!” 小乙也怀疑暗中有人相助,听唐渺这么一说,更加确定无疑!的确,在这蜀中,唐门几乎可以说一不二,但若出了此间,只怕说话也不那么好使了。他不知为何,现如今对唐渺的话深信不疑。唐渺只是个寻常百姓装扮,却隐隐透露出不凡气质,让人不得不亲近几分。他真是个十恶不赦之人么?小乙真有些动摇了,可他做的那些事,确是事实不假,他一时之间,也无法转换过来。 唐渺笑道, “走喽!走喽!” 不知为何,小乙没有上前拦阻,不知是真有意放他走,还是即便去拦也是拦他不住。唐渺慢悠悠驶动马车,阿则向小乙笑笑,道, “咱们后会有期了!” 正要上车,他又想起一事,对唐渺道, “我把那家伙带上怎样,实在人,有趣得很!” 阿则手指那人,正是与瓜哥对战的“老脓疱”!唐渺看了一眼,笑道, “这家伙确实有趣,带上也无妨。不过话说前头,可别想要我为他治那脓疮!赶紧叫他上来,再晚,只怕想走都走不了了!” 阿则坏笑着拔出匕首,飞也似的奔到那边。瓜哥应付“老脓疱”已然非常吃力,阿则过来,没两下,便再无力抵抗。那马车缓缓行驶,二人携手一同回来,翻身上车,唐渺轻抽马屁,马车渐渐提起速来。小乙看着那车马慢慢驶走,心中十分复杂。 “别跑别跑!” 小乙看一人追了过去,竟是蒜头!葱头远远站在后头,二人只怕刚停下手来。蒜头不知为何会去阻拦那车马,也许他也对唐渺有些兴趣。马车速度尚未提起,蒜头很快追到前边,飞身进入那马车之中,一瞬间,整个人又弹了回来,摔出老远。蒜头身手敏捷,不过还是退了数十步方才稳住了身形。再看那车马,已然跑得老远,也定然追不上了!蒜头仍是不服,一人追了过去,小乙叫他回来,他却只似没听到一般。 这十来人一同厮杀,现如今散了三队,局势一边倒,那小吉、唐肖又怎能抵挡得住,只是几下,便被小乙擒了下来。吴大人哇哇叫喊,势头上来,把宁大人打得没脾气,不过大家都知道,这是因为宁大人重伤未愈,无法用上全力。待到宁大人力竭,已是明月高悬,起灯看景之时。 宁大人再次昏迷过去,众人也都很是担心!他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血晕厥,这般下去,没准会落下病根,便要缠扰他一辈子了!吴大人手下也到了,他便让人送他回去休养,白青本想为他看看,可又怕他突然醒来,再对自己发难。宁大人去了,这场群殴总算是结束了。众位看官意犹未尽,把浪哥儿的茶馆都快挤爆。 葱头不喜欢人多,一一赶了出来,只剩下上过场的那些。吴大人也想对小吉和唐肖多了解一些,干脆把浪哥儿的地盘当作审讯室,众人分坐在茶馆之中,喝茶说谈,外边由兵士守住,围观众人不敢近前。刚一落坐,蒜头回来了,整个人灰头土脸,似泄了气皮球那般。 茶馆之中气氛诡异,一边陆子苓和施诗躲在角落里,双脸挨在一处,手上你来我往,笑意正浓。“大将军”刚吃完陆子苓给的干肉,趴在一旁眯眼休憩。另一侧,葱头直愣愣盯着二人,却也没有打扰之意。蒜头生着闷气,盯着葱头,一句话也不说。小乙童陆白青坐在吴大人身边,对面则是小吉和唐肖,二人被吴大人亲自绑了个结实。假瓜哥缩在一旁,瑟瑟发抖,瓜哥则是一脸欣慰坐在旁边,笑眯眯的把脚放在他屁股之上。浪哥儿跑来跑去给各人添茶,忙得不亦乐乎! 只有陆子苓和施诗轻声细语,好长时间,方才有人开口说话。 “你们要杀就杀,我都是死过好几次的人了,也不在乎再多这一次!” 正是那唐肖说的话。小乙回他道, “你还未死,便被我们埋了,确实是我们的疏忽!” 唐肖道, “哼,你们今日若不杀我,我定会回他将你们一个个全部杀掉!” 小乙摇头叹道, “你为何杀心这般重?只因唐渺不肯收你为徒?” 唐肖想到刚才唐渺走时,连一眼都没看过自己,眼睛一红,便流下泪来。初时只是嘤嘤抽泣,之后便是嚎啕大哭,任谁都无法劝动!众人也都打累了,于是便由他哭去,坐下吃些点心茶水。唐肖终于哭完,把眼睛揉得通红一片, “快给个痛快的!我也不想活了!” 吴大人道, “我听小乙说,你下毒害了数百人,真是罪大恶极!还有,那一潭清泉为何会毒源不断,你快从实招来!” 唐肖大笑起来,回道, “那是该他们死!我只是把身上所有毒药全下了进去,怎知毒性这般猛烈,一下全毒了死!哈哈,哈哈,真是痛快至极,痛快至极!” 吴大人皱眉道, “这么说,你也不知为何会有那般奇效?” 唐肖却是一脸狡诈,又道, “我特意从那潭中取了一壶带上,没想到,毒死二三十人,一点问题没有!哈哈,真是好东西啊!” 吴大人怒道, “混账!这人命,在你眼中真是一钱不值?!” 唐肖冷笑道, “我的命都不值钱,何况是他们的!你别要再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吴大人道, “真是死不悔改!” 他从寻了一大块破布,揉成一团,全部塞进唐肖口中。 “小乙,他虽然是唐门中人,但牵扯之事太多,还是我带回去处置才好!” 小乙点头,回他道, “吴大哥,他离开唐门已经多年,也不知还算不算得唐门中人!老祖宗身子刚好些,还是不要让她知晓才好!” 浪哥儿终于忙完,坐在一旁,问道, “这人倒是有些骨气,比那被狗咬坏的家伙强上不少!” 众人齐齐看向那假瓜哥,他身子抖动的厉害,应该是疼痛难当,被瓜哥一脚踩住,又不敢做出声来。 吴大人问道, “小乙兄弟,这人又是怎么回事!” 小乙把那建昌府所遇之事简要叙述一遍,众人这才明了,也都对假瓜哥看轻几分。瓜哥最是痛快,大声道, “吴大人是吧,这家伙在我大理国犯事,理应由我带回去惩办,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吴大人想了想,道, “他只怕在我们这边儿也不安分,瓜哥不用着急,先留下多耍些时日,待我查明之后,再让兄弟们送你二人回去!” 瓜哥擦着头皮,笑声大起, “如此甚好,甚好!那就多谢吴大人了!” 正文 六九 诸事捋顺更添迷茫,江湖再见天高水长 “不,不,不要!” 那假瓜哥竟然开口说话了!瓜哥把耳朵贴到他口边,方才听清,瓜哥笑道, “这家伙就是个欺软怕硬之人,给他来点厉害的,就变成 一个怂货了!” 小乙也道, “瓜哥说的是!那日阿则被捉之时,他便自己一人溜了,一点没有江湖义气!可就在刚才,他抓住姐姐之时,那嚣张气焰,真是让人恶心!呵呵,这次落在咱们手上,一定得好好治他一治方才解恨!” 吴大人道, “这样最好,这人没有一点骨气,或许能够套出不少话来!” 吴大人来到边上,问他道, “怎么,能说话了?你要是老实些,我就少折磨你一些,若是敢跟我耍花样,哼哼,那可要受罪了!” 假瓜哥声音大了些,四下无人,也都听得清楚, “不,不敢,不敢骗大人!” 吴大人笑道,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为何会假扮瓜哥,四处招摇撞骗?!” 假瓜哥回道, “我叫刘莽,大家叫我莽哥,从小跟着大孩子混,长大也成了混子。没什么本事,后来,后来听到瓜哥大名,便想到这主意,扮作他来,倒也弄成几桩好事。哦不对,不对,倒是骗了不少钱财!” 小乙哼哼道, “只是谋财么?” 假瓜哥回道, “一,一时没收住手,也曾杀过人的。” 吴大人又问, “你在大理国犯了事,如何逃到这儿来?是否有其他人接应于你?” 假瓜哥回道, “刚才被人救走的那老脓疱是我多年好友,我在大理待不下去,便想到投奔他来!” 小乙道, “呵呵,真想不到,你竟然会有好友!” 假瓜哥回道, “他曾经想要轻生,是我救了下来,几经开导,这才继续活了下来。他武艺尚可,便做了私人护卫,为富豪守院子。他平日从不露面,因而也没几人知晓他,我躲在他这里,正是再合适不过!” 小乙又问, “你是否在成都也四处作恶?” 假瓜哥摇头回道, “没有,没有,我在他这衣食无忧,哪会再去生事!也只有前几日,有大理客商过来,我又假扮了瓜哥,骗了些茶水钱花花。” 吴大人故意作了个凶恶表情,把他吓得不轻, “除了这,就没犯其他事了?!” 假瓜哥赶紧回他,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本就逃命在外,定然不会随便惹上官司!” 吴大人道, “我先记下,若是让我查出别的事来,哼,可有你受的!” “绝对没有,绝对没有!” 吴大人占头道, “好,好,你先在这躺会,我已经让人找大夫过来给你治伤!” 假瓜哥不住感谢,对他算是审问完毕了。吴大人来到小吉身边,问小乙道, “小乙兄弟,他又为何与你为难?” 小乙道, “他与人勾结,陷害好人,被我们坏了好事,因而怀恨在心!那日挟持青青,与我们分开之后,便遇上了蒜头前辈,后来我们遭遇雪崩,就再没他消息,还以为他死了!” 吴大人道, “小乙兄弟,可是什么都让你给遇上了!” 小乙笑道, “是啊,江湖之大,什么人都有!” 吴大人和小乙一齐问那小吉话,他却始终闭口不言,无论怎么威胁,愣是连表情也没变过一下。吴大人气不打一处来,便要给他些好看!恰好辜炎回来了,怀里抱着一大推吃的,身后背蒌更是装的满满。进门便道, “今夜人多,我就多买了些!咱们,咱们先吃点吧!” 撬不开小吉那嘴,干脆先吃饱再说!浪哥儿去帮着辜炎分发食物,他深知蒜头葱头食量,也相当有分寸。此时葱头蒜头互相看着对方,有了吃的后,便开始较量起饭量来。吴大人想起外边兄弟还没吃饭,自掏了银子让人去带饭回来。浪哥儿给了他一块肥美鸭腿,他咬了一大口,边吃边道, “这小吉,我带回去慢慢审问,这大牢之中,折磨人的东西多得很,不怕他不说!” 小乙点头道, “我们只知别人叫他空空先生,其余的,就一概不知了!” 童陆一直在忙着吃喝,此时方才有空说话, “今日一天没吃没喝,真是饿死我了!对了,那吞云软剑不是在我这么?没准从这能找到线索!” 小乙一拍额头,道, “我怎么把这给忘了,蒜头前辈说这是什么老毒物的东西!蒜头前辈,蒜头前辈?” 蒜头跟葱头较着劲,哪里听得见他说话!连唤了几声,一点反应也无,小乙摇摇头道, “等他们气消了再问吧。不过一听这称号便知不太好惹,这小吉也是大有来头!” 吴大人笑道, “没事没事,时间多的是!既然犯在我手里,那也该他倒霉!” 童陆笑道, “吴大哥,你这又立功了,真是好运挡也挡不住啊!” 吴大人大笑起来, “真是有劳各位了!” 浪哥儿多点了两支烛火,这茶馆之中更亮了一些。吴大人看了看众人,道, “这三个处理好了!逃走的那几个,我也让人去追了!小乙兄弟,跟我说说那驾车的人怎样?他如此招摇,却没人奈何得他,当真不好对付!” 小乙回道, “他叫唐渺,本是唐门中人,二十多年前叛逃出来,为祸世间。他虽从不自己出手伤人,但有许多恶事也是他从中挑拨安排,当真罪大恶极!建昌府那次叛乱便是他一手策划,只是真正做事的是那阿则!阿则兵败被擒,后来逃走,他又用易容之术骗过我们,助阿则顺利逃亡!这只是他做的其中一件事,便死伤无数,当真可恶至极!” 吴大人不住点头, “这人真够厉害,只暗地里算计便能惹出这么大动静!今日我手下的兄弟也被他迷惑,差点跟唐门弟子起了冲突,还好我平日教他们多多忍让,这才没出大事!” 小乙道, “我没去拦他,因为知晓必然无法拦住。” 小乙低下头来,有些懊恼!童陆安慰他道, “小乙哥,你别多想,你看蒜头前辈去追了,还不是吃了一鼻子的灰!你若去了,只怕也是一样!” 蒜头一听,欲要反驳,却是说不出口,童陆说的的确是事实,任他再如何辩解,也是无用!童陆又问, “蒜头前辈,你倒是说说,怎会被那人逃脱?!” 蒜头最初不愿回答,到架不住童陆逼问,还是松了口, “我一上那车去,便触动了机关!好似一堵墙那般迎面而来,我势头太猛,那车上又避无可避,狠狠撞到上面。不过,那东西挺软和,扑到上边还蛮舒服的!它把我弹了出来,再去追时,又如何能够追到!” 童陆笑道, “嘿嘿!蒜头前辈,没想到,你也有吃亏的时候!” 蒜头不说话了,只顾叫他的东西,顾辜递了一碗汤过来,说道, “那机关竟然如此厉害!不过好像那人也没有伤人之意!” 小乙回道, “这就是此人的可怕之处!” 蒜头看众人望向自己,很是不喜,嚷嚷道, “我的事说完了,说说老葱头,这家伙一见面就打,好似吃了疯药一般!” 葱头瞪大双眼看着蒜头,蒜头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童陆微笑对那葱头说道, “葱头前辈,你倒也说说,为何一见面就与蒜头前辈为难?” 葱头冷冷道, “我看到他就是不舒服!就想揍他出气!” 众人一直盯着他,他却只盯着小乙,小乙只觉身体发麻,有些喘不过气来。小乙问他, “葱头前辈,这几个月,你都哪去了,怎么,怎么现在才过来?!” 蒜头也道, “你倒是说啊,你不说,谁知道你受啥委屈了!” 葱头总算开了口,他把辜炎递来的茶水一口喝尽,这才说来, “把人送到回来,已经过了两个多月!夕家老爷病重,家中事务竟是交给了那不学无术的小子!我问月儿在何处,却无人回我!我再三盘问,夕老爷含泪告诉我说,那双龙山上余孽把矛头指向了夕府,趁府中人手不足时来攻,月儿被他们掳走,夕府上下也被抢掠一空,夕家老爷一病不起,只怕没几日可活了!” 小乙一听,蹭的站起, “那月儿现在怎样了,葱头前辈,你没去救他么?” 葱头咬了咬牙,道, “怎么没去!怎么没去!就你知道着急?!” 小乙自知失言,闭上了嘴,葱头又道, “那官府一点本事也无,夕老爷说那双龙山仰仗着天险,官军以前攻过几次,没有占到任何便宜,现如今宁大人走了,就更需要多筹划一下。哼,都是借口,借口!没能耐就直说,哪那么多理由!夕老爷自己组织人去营救,可都无功而返,倒是又赔上了不少银子。听说我要去救月儿,他也安排了人手跟我一齐,我拒绝了,这小小一个双龙山,还不至于浪费这么多人力!我一人上了山,把那山上几十号残留全捉了起来,绑在一处!问月儿在何处,狗贼却说,月儿被掳那日,便跳江死了。我问到底发生何事,他们支支吾吾半天才回我,说是过江时,月儿趁人不备直接跳了江,那江水湍急,月儿手脚又都被绳绑住,又如何能够活命!她在江中翻腾几下,就再不见踪影了!” 众人心头难过,就连陆子苓和施诗也不住轻叹。葱头双眼红红,恨恨说来, “那群狗贼,留他们何用,我就用那山上最钝的刀,一一结果了他们!哼,让他们死太快,可不便宜了他们!” 吴大人嘘了一声,道, “此事千万不要张扬!我也听说了此案,双龙山上五十七人,一夜之间,全死于非命,皆是钝器所伤,痛苦而亡。是个悬案,没想竟是前辈你做的!这三人,我定然不会让他们说出去的!” 吴大人在脖颈之上比划了一下,那假瓜哥尿都快吓出来, “大人啊,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 吴大人道, “没听到最好!但是如果听到了?” 假瓜哥太没骨气,众人也都见识过了,另外两人倒是淡定非常,眼中流露出不屑之意,不知是针对众人,还是针对那假瓜哥。 葱头道, “让人知道又有何妨?我还怕有人来寻我麻烦?” 葱头把桌子拍下一块角来,小乙赶忙安慰, “葱头前辈,你也不必挂怀。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虽不在乎,但官府若是追查,以后行走江湖,定然会多不少麻烦!还有,还有,后来又怎样了?” 葱头瞪他一眼,说道, “哼,都是你这个臭小子!若是当时留下跟月儿好好过日子,她又怎会被逼跳江!” 蒜头不乐意了, “人家小乙都说了,和月儿只是萍水相逢,我虽然也喜欢月儿,但我觉得小乙和青姑娘才是一对!” 葱头大骂, “你个狗屎知道什么!他们早就拜堂成了亲,早有了夫妻之名!” 蒜头怒道, “我就支持青青怎样!” 葱头回他, “我就支持月儿怎样!” 二人说着便又要动手,小乙赶忙拦在中间, “都是我不好,两位前辈不要动怒。” 小乙拉住葱头,辜炎抱住蒜头,二人也是没有怒极,否则又如何能够拉住,小乙又道, “葱头前辈,你倒是说说,后来又怎样了?!” 葱头慢慢平复心情,回道, “怎样?只有沿江去找啊!这青衣江如此宽大绵长,又到哪里找去!月儿跳江已有半月,若是,若是身死,应当会被人发现。我想着夕家老爷担心,回去告知于他,他一听,病情加重,只怕没几天可活了。我寻了条小船,沿江而下,四处问询,可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我难过极了,但是没寻到尸体,就是希望!只是这希望,太,太过渺茫!她若是还活着,兴许是被人救起,若是死了,也许就在江中某个隐蔽之处!” 白青一听,好不难过,也顾不得吃醋了, “小乙哥,咱们一同去寻月儿怎样!” 小乙道, “好,宁大人如此难缠,咱们明日便离开成都,与葱头前辈一同去寻月儿!” 葱头道, “我从雅州城到巫峡寻了个遍,这次回来,正是打算从地上回去,重搜一遍!正巧遇到了你们!我一看蒜头就来气,便和他动了手!” 蒜头知葱头心中不好受,倒也没怪他,只道, “好吧,我就当你的出气筒!” 葱头瞥他一眼,道, “寻常时候,哪里能找到对手,气都没出出来,就没下文了。老蒜头,你要不要跟我一齐走?” 蒜头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赶忙道, “我才不跟你一起呢!你们这么多人去,也不差我一个,我呢,要去江南玩耍。小辜炎,你待会收拾好东西,咱们明日便走!哦对了,给浪哥儿留下些银子,我前阵子真是要把他给吃跨了!” 浪哥儿笑道, “蒜头前辈,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这粗茶淡饭,没招待好你们才是!” 辜炎摸出两锭整银递给浪哥儿,浪哥儿哪里会要,推让一阵,蒜头出了手,他也只能收下。童陆道, “蒜头前辈哪里发财来着?竟然这么大方!” 蒜头回道, “嘿嘿,天机不可泄露!怎么,眼红了么?” 童陆从怀中取了两块整银放在手中把玩,叹道, “哎,钱太多了,没地方花,真是难受啊,难受。” 没人理他,他也只好收回银子。吴大人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于是对众人道, “事情差不多清楚了,这三人待我回去再审。哎,今日本是中为佳节,又是小乙兄弟的大婚之日,被那老宁给搅黄了。小乙兄弟,哥哥作主,去那楼外楼给你们摆上一桌如何?” 蒜头一拍大腿,道, “哎呀,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呀!怎么这么突然,也不早先告知我们一声!” 那辜炎也道, “小乙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好歹并肩战斗过啊!” 小乙正要说话,葱头却不乐意了, “我不许,你们谁敢来办!哼,要办也要等寻到月儿,或是,或是她的尸身再说!” 众人知葱头脾性,他一旦认真起来,任谁都拉不回来。蒜头朝小乙吐了吐舌头,辜炎也对他轻轻摇头。小乙看了看白青,白青没有喜怒,只是轻轻点头,小乙知她心意,于是回葱头道, “葱头前辈,虽然我与月儿之间没什么,但寻她要紧,我们这婚礼,倒是可以先放上一放!” 葱头这才满意点头。吴大人看葱头这般表现,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他让手下带了那三人下去,站起身来,问道, “小乙兄弟,你们今夜就在这里将就一晚么?” 小乙看众人没意见,于是点头。吴大人又道, “那好,明日清早我来送你们,今夜就在此处好生歇息歇息吧。我让手下寻些快马过来,也算哥哥的一份心意了!” 小乙不好回绝,只道, “吴大哥,你真是太客气了!有你在,我们都安心了!” 吴大人带着手下走了。浪哥儿难得挂上打样木牌,众人便在茶馆之中歇下。 这第二日大清早,众人分了开来,浪哥儿留在茶馆,瓜哥一会与吴大人一同回去,等待那假瓜哥刘莽的处理结果,陆子苓施诗本想跟小乙一齐去凑凑热闹,葱头却不愿与二人同往,说是拉手斗嘴的,看着怪恶心,他们便决定先回那小院去。蒜头带着辜炎欲往江南去,于是朝东走。葱头和小乙三人则往西南,往雅州方向行进。 吴大人果然守信,天还未亮,他便一人过来。小乙见他有些慌乱,问他, “吴大哥,有什么要紧事么?” 吴大人满头是汗,回道, “我跟老大刚从老宁那回来,他啊,这辈子没受过这等气,真是要与你磕到底了!老大想要调他去做个闲职,那家伙硬要将官职辞去!他现在还下不得床,我,我也不忍心再对他下手,哎,你们还是早些走吧,别再让他寻着了!” 童陆不住摇头, “这狗皮膏药,当真黏糊!” 众人相互告辞,正要离去,浪哥儿却开口说话, “吴大哥,你,你能否帮我照看这茶馆!我,我想了一夜,还是希望能跟小乙哥一起,先去寻那月儿姑娘,再一起去行侠仗义,除暴安良!” 众人一惊,浪哥儿也总算走出这一步!他这江湖梦在认识小乙之后,迅速膨胀开来,此话一讲,心中痛快至极! 吴大人点头道, “浪哥儿放一百个心,这茶馆就交给我了!” 小乙也道, “浪哥儿,好兄弟,咱们一齐!” 正文 七十 前尘纷乱现世清冷,人情暖暖黑竹森森 “所以,这位就是吴大人了?” 七子看着眼前这位官爷问道。这官爷大笑起来, “若这都猜不出来,那可白讲这么多了!嘿嘿,小乙兄弟,你这故事挺长啊,不过还没听够啊!” 大山笑道, “故事也有结束的时候嘛。七子,你不知,现如今,这大宋国整个西南的防卫都归吴大人管,那可是这里第一号的人物!” 吴大人嘿嘿笑道, “小乙兄弟这般说来,倒是让我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大山又道, “皇上本来亲招吴大人进宫,他却寻了各种理由推脱,当真大胆的很啊!” 吴大人挤出个坏坏的笑容,道, “在那皇上身边,各种勾心斗角,我又如何会是那些人对手!多亏小乙兄弟提醒得及时!待在成都就是好啊,自在、舒畅!从哪儿看都比进宫强!” 七子笑道, “吴大人待人友善,对兄弟也多有关心,你不成大事,那还有天理?” 吴大人哈哈大笑,又把酒给满上。 “既然故事讲完,那咱们喝酒喝酒!今夜定要不醉不归!” 七子道, “我也叫你一声吴大哥吧!吴大哥,我刚才一直想着那茶馆,看来一直都是你在经营了?” 吴大人回道, “浪哥儿啊,一去不返,于是就由我来照看了!你不知道,这茶馆早已天下闻名,那日这么多江湖高手茶馆激战,成就了一段佳话!许多人来到成都,就是为了在里边喝喝茶水,为自己以后的江湖路寻找方向!” 七子问道, “那日这么多人,都成了高手?” 吴大人道, “嘿嘿,你不是江湖中人,不知道也不怪你,我看这小子不打算先告诉你,你就等着他慢慢讲给你听吧!” 七子点头道, “这倒也是,听大山哥说来,倒似身临其境一般,若是事先知晓了许多事,也许就没那么精彩了!” 吴大人道, “这就是了!嘿嘿,这茶馆里的摆设我都一样没动过。只是有时坏了些器物,按原样补上,倒也不怎么看得出来!若是浪哥儿回来看见,不知会不会有一丝感动!” 大山道, “那小子去了这么些年,一点消息也没有,兴许那边日子过得舒畅,不想回来了吧!” 七子听不懂,但也不多问询。 吴大人笑道, “应该是了,那这茶馆啊,可就便宜我了!” 大山喝了口酒,又道, “吴大哥,你这生意倒是一本万利啊!这些年,没靠它赚钱吧!” 吴大人大笑起来,回他道, “我就知道你要提这一茬!嘿嘿,这生意啊,当真做的!酒水只是从城内搬到城外,便能赚个大半,我一年靠它赚的钱啊,哈哈,那可是让好多生意人羡慕呢!可他们羡慕归羡慕,又如何敢跟我抢生意!即便敢抢,也没这资源不是!嘿嘿,所以啊,还是那句话,遇到你们啊,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大山也乐了, “吴大哥,你这句话说了太多次了,不过好像也真如你所说,每一次遇上,也都能有些好处!” 吴大人又来敬酒, “所以啊,这就是贵人!” 二人敬酒喝完,七子又问, “吴大哥,我很好奇,那些江湖中人需要做些什么,方能在茶馆比斗?” 吴大人跟七子也喝了一杯,这才回他道, “每年的八月十五,便是决赛,这就不用多说了!你们应该是算着时间来的,正好赶上!决赛之后休战一月,再往后,每月四场初赛,至次年五月方止。六月七月,则是循环赛,由此选出决赛人选。人人都可以来参赛,但是这费用嘛,嘿嘿,可不低哟!” 七子叹道, “吴大哥真是有生意头脑!这都能想出来!” 吴大人道, “还不是你旁边这位指点的,哎,他又成了我的财神,我是不是得拜上一拜呢!” 大山笑道, “快拜快拜!” 吴大人真的一本正经过来拜了三拜,口中还不停唠叨, “财神大人,你可保佑我再生个女儿,再抱个孙子!” 大山踢了他一脚,把吴大人弄了个四脚朝天, “生孩子这事,可不归我管啊!” 三人大笑起来,吴大人指着茶馆那边笑道, “你们看,那两个家伙,被收拾之后,变得这般老实。他俩丢了颜面,我一会儿还是过去退些定金给他们!” 七子捧腹大笑起来, “吴大哥,哎哟,你可太好玩了!没想,这决赛竟然也是内定下的!” 吴大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可不,若是没有真的高手过来,那场子里基本都是私下操作!你厉害是吧,我这里有更厉害的,你一上来,就把你灭了!你若是差点,但银子给得够,我就给你安排更差的,你若再给得多些,那多让你过几关也没甚关系!总之,绝大多数,都是按银子说话!” 七子把拇指举得老高,赞道, “吴大哥,佩服佩服,小弟敬你一个!” 二人喝酒,吴大人道, “没想到,你也是个海量,那就再多喝一点!” 七子没有拒绝,他只觉跟这吴大人一齐说话喝酒,十分放松,别看他当这么大官,却是很好相处。 “吴大哥不怕上边人眼红,给你穿小鞋么?” 吴大人笑道, “这钱赚来也不是给我一人的,这大大小小的同僚人人有份,我这下边的兄弟也是一个不少。虽然赚得多,真正到我手中的,也不太多了!人人都有好处,试问又有谁来找我麻烦呢?哈哈,哈哈!花钱赚交情,我这辈子还真干了不少!” 七子道, “吴大哥,真是服你了!哈哈,不瞒你说,大山哥讲雅州城时,也提到了你,呵呵,我真以为是个大傻子呢!” 吴大人眉头上扬,道, “我说小乙兄弟,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说这话前,还是得多组织组织语言的,我这英明神武的形象,可不能被你讲成大蠢蛋哦!” 三人齐声大笑,喝酒吃肉,好不痛快。这天上月儿明亮至极,竟在夜里看到了蓝天。几人一齐喝酒,直到那天上明月落尽,朝阳初升方才罢了! 三人也未休息,一齐来到浪哥儿的茶馆。里边有几人,见到吴大人过来,也都识趣退了出去。三人进入茶馆之中,在那土灶旁边坐下。吴大人取了茶碗倒上热茶,分递给二人,说道, “哎,人老了,身子大不如前啦!喝了一夜的酒,还是来杯热茶暖暖胃。两位兄弟,你们看啊,我算是有良心的啦!这茶钱可一点也没涨过哦!” 大山笑道, “茶钱无关紧要,卖酒卖名额才是大头!” 吴大人喝了一碗,又去把碗满上, “马上就走?也不再多留几日?” 大山回道, “这次出来,不似以前了。” 吴大人皱起眉头,道, “还担心有人来找麻烦?你这么大的唐门长老,还有我这么大的兵马总司,还怕他们?” 大山道, “跟这没关系!” 他那一只眼在这茶馆之中下观瞧,吴大人叹了口气,道, “是睹物思人吧!哎,也罢也罢。你若执意要走,我也不留,不过说好,在我的地盘,我不会让任何人伤着你们。” 大山摇摇头,道, “你啊,算了算了!算是再多清闲一阵吧!我只要个能躺下睡觉的马车,你直接派人送我过去便是!” 吴大人问道, “去雅州还是?” 大山道, “雅州吧,再寻条船,能喝酒的!” 吴大人笑道, “若是这会走,在车上睡上一觉,晚上醒来差不多也能到雅州了,再上船喝酒,真是一点也不耽误!” 大山也笑了起来, “就是这样想的!” 三人一齐碰碗喝茶,倒也爽快! 吴大人手下办事效率奇高,只是一碗茶功夫,那马车已然在茶馆门外等候了,好似早就准备好那般。军中最好的老车夫压阵,一队镖骑龙精虎猛,整整齐齐排在马车三面。七子一看这阵势,只当是做了大将军那般! 吴大人将二人送上马车,又对那车夫精骑嘱咐几句,这才放他们离开。七子从那马车帘窗看吴大人,他一直立在茶馆边上,始终望向这边,直到再看不到一点,都没有动弹过一下!七子对大山道, “大山哥,这吴大哥还真是重情义啊!” 大山早就躺了下来,翻转个身,方才回他, “嗯,所以他能当这么大的官,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七子快来试试,睡这车上没什么晃动,还真是舒适呢!” 七子躺了下来,果真如他所说,竟比好些人家中铺炕还要舒服!他一躺下,便不想起来, “大山哥,咱们要回雅州去,然后换走水路?” 大山道, “这是自然,既然要走老路,咱们还是认真一点才是!睡会吧,没准咱们一觉醒来,就到了雅州呢!” 七子心中起伏,一时之间无法入眠。他坐起身来,掀开车帘,那帘边精骑向他点头致意,七子向他回礼,又将那帘放下。他又躺了下来,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这才昏昏然睡着。 果然,醒来之时,已然到了雅州城。七子对这城不太熟悉,感觉像是第一次来!车马直接行到船上,拔锚起航,没有片刻停留。天灰蒙蒙一片,又下起了小雨,打在脸上,顿生寒意。七子轻轻抹了把脸,问道, “大山哥,这是何等待遇!咱们又要坐船到何处?” 大山道, “顺流而下便是,不用管那许多。我看这船行得极慢,咱们倒也不急,一路欣赏青衣美景,倒也安逸!” 七子看这船儿极大,分上下两层,下层宽敞,能摆上几张大桌,三五十人在此处吃肉喝酒也不会觉得拥挤,上层有好些个隔间,可供歇宿,里边各式床具也应有尽有。再上到那船顶,四周有围栏围住,几张小椅伴着一张精致小桌稳稳立在上边,若是天气好时,叫上三五好友,一齐坐下赏景,再添些美酒佳肴,那可是美的不像样子。 “呵,这吴大哥也真会享受的!” 七子这般说话。大山只是笑笑,随意取了张小椅,将椅面水渍擦干,一屁股坐了下去。七子看有人上来,是送酒肉来了!一大盘硬菜,里面堆满了肉,再有十来盘小菜一旁点缀,酒水先上了两坛,各放在大山七子身边,还有专人过来安好大伞、挂上灯笼。那些人也不说话,只是微笑致意,完事之后,又都慢慢退了下去。 大山也不客气,打开酒来便喝一大口。七子也学他模样,还不忘赞上一声好酒。二人喝酒吃肉,倒是痛快!不多时,这江面风起,便冷得不像样子,哪似这中秋时节!大山道, “找个地方养养神,这船上还要待上许久,先适应适应!” 二人一齐下来,刚巧遇到一人正欲往上,一见二人下来,便将手中大衣递于二人。二人谢过,便回到房中闲聊,直到夜已极深,方才睡去。 转过天来,船儿顺水而行,倒也不慢。船上配有厨师,换着花样儿给二人做来。七子心道,这吴大人当真心细,难怪能混得这般风生水起。这两岸山多,绿树环绕,水中弯多滩险,更有三色江水汇流之奇景,风光着实不错。二人吃喝不愁,一路还有这美景相伴,倒也不觉无聊。这一连三个白日皆是如此,大山多数时候都在船顶之上闲坐,七子有时过去跟他说上几句,更多的,则是与这船上众人闲聊,去了解这一方水土人情。 天微微亮起,大山七子都起个大早,来到船顶之上,看那江日初升。七子看这船儿竟似要靠岸,问大山道, “大山哥,咱们这就要到了?莫非就在此处寻到那月儿姑娘?” 大山笑道, “先上岸去吧!” 七子不再多问,二人弃船上岸,船中又跟了二十余人出来。七子奇道, “这船上竟然还有这么些人!一点没发现呢!” 大山笑道, “只怕是吴大哥特意嘱咐过,因此他们都躲了起来,避免打扰到我们吧。” 七子道, “都不知道怎么感谢吴大哥了!” 大山道, “这后边还跟着一只战船呢!那上边可是不止二三十了!走吧走吧!” 七子往上游看去,却是没有发现有船跟来,不过大山说有,那定然是有的! 这一带岸边都是山崖,极难寻到能够停船上去的地方。众人上岸之处没有人走的痕迹,青石之上尽是苔藓,走到上边极其容易打滑。走到崖上去,便能见到几座大山,整座山遍布青黑之色,让人一见都觉压抑。七子跟着大山进了一片树林,绕过一座小山,竟然换了一幅景象!七子忍不住赞道, “哟嗬,这里竟是一大片竹林啊!不过这竹子也真是奇怪,都是墨绿颜色,倒与之前见过的大大不同!” 大山边走边道, “这黑竹生长太快,要不了多长时间,便能长出这一大片来!这儿群山之中全是这墨竹,因而从远处看来,就呈现出那般情景了!这片黑竹极广,延绵百里有余,不过进入竹林极易迷失,所以常人不敢轻易靠近!” 七子道, “咱们要找的人就隐居在这竹林之中?啧啧,还未到竹林深处,便已如此阴森恐怖,也不知道什么人会愿意长期住在这样的地方!” 大山回道, “怪人做怪事,也不知他死了没有!” 众精卫始终跟在后头,大山回头对他们道, “这黑竹林中极是危险,还有,里边住有奇人,他不愿被人打扰,所以众位兄弟还是不要进去为好。依我看,你们就先行回去,给我在那崖边留下一只小船便好。” 一人回道, “吴大人吩咐了,在这地界,不能让你们单独行动!” 大山摇头道, “我这一进去,也许半年方能出来,你们也一定要跟去么?吴大哥也不是顽固之人,怎会下这死命令!兄弟们的情谊我们心领了,这里不会有危险,你们就先行回去吧!” 众人商议一番,回道, “那我们就在此处等着你们回来。你若半年出来我们等半年,若是十年再来,我们就等十年!” 大山知吴大人的心腹,也当和他一样重情重义,因而也没再反对,只道, “那就辛苦兄弟们了!很快入冬了,兄弟们若是要留下来,便就地取材,搭几竹屋避避风寒吧!” “哥哥用担心,我们自会处理好的。你们进去之后,万事小心,若遇到危险,请将此物朝天射出,我们就会第一时间赶来帮忙!” 大山接过那东西,揣入怀中,辞别了众人,与七子一同进入竹林深处。又行了好长时间,七子忍不住问道, “大山哥,咱们真要在这林中待上半年么?” 大山笑道, “没准真要待上十年哦!” 话音刚落,七子觉察出异常,轻声喊道, “大山哥,有埋伏!” 大山笑笑, “敢追进林子来,当真是不怕死的!” 大山朝七子使了个眼色,二人一同往那密林中奔去。众多伏兵还未形成完整包围,看二人逃走,哪里还顾得隐藏自身,纷纷跟在后边狂奔起来。大山体力极佳,却是故意放慢了速度,以便后来人跟上。七子知他必有用意,只怕是在给对手设下圈套,他紧跟在大山边上,还不时敲打竹干,为他人作指引。 行了数里,大山方才停下脚步,回头笑看众人。 正文 七一 竹影迷乱行迹难寻,世外闲乐美酒迷心 “呵,能耐不小啊,这都能找来?!” 大山对那几十号人道。 “你快快束手就擒!若是再有反抗,休怪我等心狠手辣!” “对,对,被乱箭穿心可不太好受哦!” “你别想着还有帮手!你那一群小弟已经被我们的分兵引开,正在数十里外捉迷藏玩呢!” “嘿嘿,快些跟我们回去,保住小命,我们又拿了赏钱,何乐而不为呢?” “……” 别说大山了,连七子都听得头痛, “你们,你们倒是过来抓我们啊,只待在那边言语又能起什么用处?” 那些人互看一眼,好容易才有人迈出一步,众人这才分散开包围过来。大山一点也不担心,抬头看看天空,那黑竹枝叶繁茂,挡住了大部分天空,即便是正午时分,看上去也似快要日落一般。他伸出手指,扯下一根竹枝,摇头道, “哎,快下雨了!你们啊,还是赶紧找个地方躲雨才是!我可不是吓唬你们,在这黑竹林中,若是没个防风挡雨的去处,即便没遇上恶狼猛虎,也只需一夜小雨,便能将个活人折磨疯掉!” 那些人眼中只有利益,哪里听得进去!继续慢慢围攻过来。大山叹了口气,道, “我已经提醒过你们了哦!若是不听话,那遭罪的可是自己!好啦,好啦,我的话说完了。你们要真有本事,那就来一齐跟来!” 大山示意七子离开,二人绕着黑竹飞速跑远。这黑竹极多,射来的飞箭最多也只钉到那黑竹之上,哪里能够伤得到人!众人大怒,疯狂跟在后边奔逃!可大山七子跑得极快,再加上这黑竹极多,光线也十分昏暗,转过几个弯去,便再不见人影。这群人哇哇叫骂,想要激大山出来,可直到把嗓子都喊破,也没人理会他们! 大山七子已然奔出老远,身后的叫喊之声,也一点无法听到了。大山停下脚步,慢慢往前走,七子气喘吁吁问道, “大山哥,你对这儿倒是挺熟悉啊!他们好笨,这都能跟丢!” 大山笑道, “七子,你可别小看这儿,他们进了那片竹林,要想出去,可不太容易哦!” 七子又问, “咦,那片黑竹林又有什么讲究呢?” 大山回道, “进来容易出去难,以后再跟你慢慢说来。反正现在没人来打扰了,咱们慢慢过去,天黑之前,应该能到!” 七子点点头道, “竟然藏得这么深,他倒不怕寂寞!” 大山笑笑, “里边倒是不太一样,你去了就知道了!” 二人继续往竹林深入行去,这一路皆是黑竹,又无路可寻,在七子看来,各个方向都是一模一样,如何分得清楚东南西北!可大山偏偏能寻到出路,让他不得不服! 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大山果然说的不假,这雨一来,就冷得不像样子!七子看这天色变暗,乌云就似生在竹尖,异常恐怖!七子正要问话,耳中却听到悉悉索索之声,他寻声望去,在那黑竹之间见得一股细细水流, “大山哥!那儿竟然有条溪水!” 七子跑了过去,抄起溪中清水洗了一把脸,招手让大山过去。大山来到近前,整理了一下面具,笑道, “看来天黑之前能到了!” 七子明白,那地方只怕就在水畔,沿着溪水行进,应该不太远了。二人沿溪上行,进入一个数十丈宽的峡谷之中,峡谷之中有些不太一样,因为这儿并不全是黑竹,也正因为如此,这儿亮堂了不少,让人身心愉悦起来。峡谷之中有一小湖,如明镜一般,平静至极,那溪水便是从这小湖一侧缓缓流出而形成。湖水碧绿一片,充满生机,湖边垂柳两行,皆努力去与湖水作亲密接触。几只白鹤浮在水面,不时发出求偶之声,也不知是不是这美景让它们也忘却了春秋冬夏。七子见这情景,忍不住惊叹, “这黑竹林中死气沉沉,没想林中还有这等好去处!这天地之间,果真奇景繁多啊!” 大山笑道, “咱们这就到了!” 七子已经瞅见一个精致小屋,它立在水边,有一小半延伸到了湖水之中。 “大山哥,住在这儿,心情也会好上许多!我猜他定是个白发老翁,厌倦了尘世喧嚣,这才隐居在此,不是知与不是?!” 大山道, “也不知道死没死,先过去看看吧!” 二人走近那水边小屋,还未近到屋前,就听到有两人对话。七子仔细辨别,那二人年岁应该都不小,但也定然不大,兴许有个五六十岁吧。 “下定离手,可不准悔棋哦!” “谁悔棋,谁悔棋?刚才是我手抖了一下,棋子自己落下去的,哪里是我悔棋!” “臭德性!几十年了,还是一个样,哎,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还不是你那酒害得!喝得太多,现如今一日不喝,手便抖得厉害!” “呵呵,又怪起我来不是!若非你总是贪杯,又哪里会有此事!” “咦,我的棋子怎么少了一颗!” “怎么可能少了!明明就是这样!” “不对不对,就是少了一颗!” “好好,你这无赖,哎!算了算了,让你一颗又何妨!” “你这话怎么说的,明明是少了一颗,怎么又让我来着!” “好好,你继续下继续下,我不说了不说了!” “……” 二人应该正在下棋,一人耍些小聪明,另一人却也不太在乎。七子心想,莫非这里只是二人居住,闲来无事之时,便下上一盘,以消此间寂寞? 大山上去推门,门未关紧,门应声而开,里边二人大惊,齐声喝道, “是谁,是谁!” 大山笑道, “是来讨酒喝的!” 七子也进到屋内,一进门来,便见到那两人。皆是头发花白,但精神都还不错。一人脸上有些变形,不知是何缘由,他一见大山,食指在胸前上下比划好一阵,口中又咦了数几十下,方才听到说话, “你,你小子怎么会来,哎呀,真是稀客稀客!” 另一人眯嘴微笑,嘟嘴道, “那边有竹凳,自己取来坐,待我们先把这棋下完!” 二人又接着下棋。大山取了两条竹登,递给七子一只,二人围到椅桌边上,看他二人下来。七子注意这屋,虽不宽敞,但应付二人起居也是没甚问题。屋内有两个小小隔间,一东一西,看上去是后来分隔开来,隔间有门,没有关严。整个小屋全是由黑竹制成,但这黑竹内部也并非全黑,经过打磨之后,看上去,也没让人有不适之感。有几处小窗,做得十分精巧!正面朝向小湖的那边还有扇门,只是现在没有打开,不能得见外边景致。七子心想,打开那门,把脚泡到水中,看这外边风景,真是惬意得很啊! 正思索间,那二人对弈已然结束。脸上变形那人虽然输了,却是兴奋得很, “嗬哟,你这脸!这次又从哪里过来?” 大山看着他,笑道, “你还认得出来,那还不算太糟糕!我可是听了一会儿了,你这臭棋篓子,这般耍赖都不是对手!哎,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师傅!” 那人笑道, “只是消磨时间嘛,那么认真干嘛!” 大山道, “哦,对,我正好去你家看过,嗯,他们过得都不错,比你在时强!” 那人笑道,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 七子满脸疑惑看着二人,他们一齐去过他家?他一时也猜想不出此人身份!大山看七子迷茫,对他道, “七子,你应该有些印象的,我讲了那许多故事,难道就没能对上号的?” 七子想了想,摇摇头,大山也不卖关子,说道, “就是那丽水镇肖家老爷子嘛!” 七子哎呀一声,惊道, “哎呀,我怎么没想起他来,不对过于肖家,我也只对二小姐和小公子印象深刻!” 那肖老爷笑道, “我住在这儿,不用操心这操心那,似乎也年轻了不少啊!” 大山道, “倒是开朗了不少!难道不想回去抱抱孙女儿?可爱得很哟!” 肖老爷道, “这不是每日下棋,一点空都抽不出来嘛!” 大山笑道, “这解释倒是新鲜。不过也是,既然选择避世而居,就要有这觉悟!再说,你回去了,那怎么对得起叶叔!” 七子心道,原来这另一人姓叶,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在此处隐居。 肖老爷伸了伸腰,又道, “住在这儿心情舒畅,一点不想外边繁乱人世!更何况还有这酒,啧啧,真是百喝不厌!” 大山回他, “嗯,酒是好酒,不过每日都喝,难道喝不烦么?” 肖老爷回道, “怎么可能喝烦,我现在一日不喝啊,那都提不起筷子!哎,这叶老哥真是磨折人啊!” 这叶姓之人听肖老爷这般说话,也是摇头轻叹, “哎,我这酒啊,都不够喝了!” 大山笑问, “我这来得不巧,竟是一口都喝不上?” 叶叔大笑起来, “还有不少呢!咱们这就去取来!让你这小友看住这肖老头,可千万不能让他发现!” 大山笑道, “七子,你把肖老爷看住了,我跟叶叔去去就来!” 七子看那叶叔抱上两个空坛出了门去,大山朝他使了使眼色,也出门跟了上去。七子知道他们不想肖老爷发现藏酒之处,于是照大山说的办了。肖老爷正要钻出门,却被七子拦下,他没力反击,只好回去坐下,满不情愿的把玩棋子。 大山和叶叔去了好久方才回来,还未进门,七子便闻到了酒香,这酒带着竹香,浓烈非常,闻上一闻,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肖家老爷早安奈不住,趴到门口将二人迎了进来。他太心急,碰到酒坛,洒了一口出来,叶叔喝道, “猴急个什么劲!起开!” 肖家老爷也不恼,趴在地上,把那洒落的小酒吸入口中。大山踢了他屁股一下,道, “这么些年没见,你怎变得这般馋了!” 肖老爷笑道, “你若天天喝酒,那也会养不少馋虫的呀!” 大山笑道, “别趴着了,赶紧拿碗来呀!” 肖老爷取了碗来,摆成一排,大山倒酒,这酒十分听话,一滴也未洒出。肖老爷给各人端到眼前,笑嘻嘻道, “啧啧,真好真好!这位小兄弟,你还没喝过这酒吧,快来尝尝!我呀,真是百喝不厌呢!” 说完,他喝入半口,却只是包在口中品味,好长时间方才咽下,然后长长舒一口气,这口气中竹香扑鼻,酒味清爽,他大呼过瘾,又抿入一口,闭起眼,把头左右摇晃起来。 七子看他模样十分好笑,他听大山说过,肖老爷曾请他喝过竹叶青,前后联系起来,应当就是这酒了!他喝了一口,果然竹香浓郁至极,酒味温润如玉,美的不像样子!七子不由叹道, “哎呀,这就是那竹叶青么?!” 肖老爷有点好奇, “咦,你也听过?是这小子跟你说的吧!” 七子点头道, “这酒听过几次,不过真没想到这竹香竟然如此浓郁。” 肖老爷嘿嘿轻笑,又道, “多少人用竹作器物酿酒,可却很少有这么浓的!这啊,全靠这黑竹了!” 叶叔哼了一声, “还有酿酒人的手艺呢?!” 肖老爷笑嘻嘻补充道, “对,对,还要看那酿酒人是否用心啦!咱们再说那黑竹,虽然较青竹丑了许多,但那只是外表,内在却是纯白无暇!” 肖老爷取了一根新砍的黑竹过来,递给七子,七子观瞧一阵,果然不假,这竹臂极厚,雪白一片,与那外边黑绿皮囊对比鲜明。肖老爷又道, “这黑竹竹味更浓!在竹节之上取一小洞,把制成的好酒装入,密封严实,让它继续发酵。黑竹呢,继续生长,那破洞不久之后便能长全,如新出一般。要喝酒时,又在那竹节上破个口子,接出来就成了这竹叶青啦!” 七子点头道, “嗯,我也听闻过这等做法,不过黑竹如此奇特,用它制成的酒,想必也比普通竹子高上不少!” 叶叔十分高兴,看着大山七子,满眼欣慰,轻声说话, “今日这酒啊,已有将近四十年了!” 七子惊道, “竟然是老酒,难怪有这般味道!” 大山说道, “这酒比我岁数还大,若非叶叔藏得严实,那我们就没这口福了!” 肖老爷知道大山这是在调侃他,也不气恼,回道, “这好酒嘛,懂行的人喝就不算浪费嘛!” 大山笑道, “好好!那我再给你满上!” 大山给他倒满酒,肖老爷乐得合不拢嘴,大山打趣道, “这脸恢复得还可以嘛,也不那么难看!” 肖老爷先喝一口再说, “叶老哥也说不嫌弃我啦,哈哈,话说回来,我自己又看不见,好不好看真不关我的事啊!” 七子也笑了起来, “肖老爷,你这生活态度不错哟!不过这酒多喝伤身,还得控制一下才好!” 七子还有些疑惑,继续说话, “对了,这酿酒需要粮食,这儿远离尘世,又从何入运来呢?” 肖老爷话多,马上回话道, “以往啊,是从外面买来,现如今,这后边百亩良田,嘿嘿,自给自足一点问题没有呀!” 七子张大了嘴,道, “竟有百亩良田!真是厉害啊!” 肖老爷道, “这黑竹无毒,但也极难生虫,也不知是何原因。这土虽然不够肥沃,但种上的谷物,也不长虫,虽然产量少,但仅我和叶老哥,又哪里吃得完,还不是作了酿酒之用!” 七子又问, “这么大一片黑竹林,只有二人,会不会太寂寞了?” 肖老爷道, “这每日有酒,日子就美满得很啦!捕鱼耕作,下棋唱曲,一样都不少,又怎么会寂寞!” 叶叔也是微笑点头,和大山单独喝了一个。 “哎,虽然远离尘世,但一见你这脸啊,可又多了些牵挂了!” 大山笑道, “我这没甚大事,只不过,你想问的,我却也答不上来。凡事往好的一面想,那也就都好了!” 叶叔淡定笑笑, “说得不错,不去管他,本就离世仙,哪管尘世人。” 大山道, “我们这次也是顺道过来,外边还不少人等着,所以也不好让人等得太久!” 叶叔回道, “多几日也不行?” 大山道, “若是有酒有肉,待个半月倒也无妨!” 肖老爷取来下酒菜,七子看是些小虾,被酥得金黄,取几条放入嘴中,脆生得刚好,用它下酒,那再好不过。几人一齐说笑,喝酒吃虾,世间大乐,便是这般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都是这般,没有一人前来打扰。七子每日跟着两个老头钓鱼钓虾,在这小湖四周的山野田地闲转,倒也不敢走远。听说两老头夏日还会在湖中游水划船,冬日湖水冻结,还能在上边滑冰。哎,谁说这远离尘世便无趣得很?!看他们这日子过得,真似仙人一般! 半月转眼就过去,临走这夜,竟然下起了大雪,这黑竹林也整个换了副面容。雪太厚,把那竹子压弯,不时雪落,那黑竹又挺身而立,发出嘭嘭之音,四面陆续有这响动,倒似奏乐一般。 二老相留,大山却执意要走。没办法,肖老爷也只好收拾了酒肉给大山带上,大山接了过来,带着七子踏雪而行。两老头目送二人入了竹林深处,这才慢慢回走。 地面雪还不多,因此还算好走,二人行了半日,竟然发现一间竹屋,走到门前一看,里边歪歪斜斜躺了十来个人!七子细看,那些人瘦脱了相,一见大山七子,便要围拢过来,不过他们饿得很了,连起身都费劲,又哪里能威胁到二人。 七子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原来是你们啊!我还以为是些野人呢!” 正文 七二 船行无间越万重山,贼心不死受夜风寒 那十来号人哇哇叫喊起来,可也只有一两个站起身来,一点力气也无,长弓也只能是摆设了。 大山来到跟前,眯眼数了数,问道, “怎么,分散开了?” 众人不答,不过从他们眼中也能得到答案。大山又道, “还好没那恶极之人,否则杀人吃肉,你们这么些人,吃个两三个月,应该不成问题!” 众人面露惊恐之色,大山笑道, “难不成真有?!呵呵,我以为你们仅靠喝水也能坚持半月,没想到啊,没想到!” 众人怒气不见,瘫软下来,大山从怀中摸出吃食,在眼前一比划,笑问, “你们还想来杀我么?” 众人看到吃的,哪里还管那许多,慢慢爬了过来。大山对眼前那人道, “你来分,若是自己多得一分,那你就在这儿等着被人吃吧!” 他把东西丢给那人,那人哪敢自己多吃,仔仔细细把食物分好,这十来人也很够意思,等到所有人瓜分完毕,这才一同吃了起来。大山带的东西有限,不过救个急也没甚问题。众人吃完,总算是接上了气,却仍坐在地上起不得身。大山笑道, “有些东西不该你的,你再强求也没办法,这赏钱啊,你们还是不要再惦记了!你们稍事休息,若是想出这林子,就跟我走,若是不想出,那就留下,我也不强求。” 大山找了根竹竿放下,坐了上去。众人此时只想求生,哪里还有勇气找大山麻烦。七子在周围闲逛一圈,没有发现他人,他回到大山身边,问道, “大山哥,你说他们真的只剩下这十多人了?” 大山摇摇头道, “这林子太大,有人走散也属正常,不过若真是有人为自保而杀人,兴许那人便在这四周潜伏。” 七子道, “那咱们要把他引出来么?” 大山回道, “这人必然不会冒然出来,想要在这林中寻个人,那真是比登天还难!今日还得快些才能走出林子,否则在林子里挨上一夜,那可不太好受!” 七子点头, “大山哥,你是不是想说,那人此时出不去,正好暗中跟着我们,我们找机会在中途将他截住,或是等都出了林子,再作计较!” 大山道, “懒得跟这些人动心思,咱们出去,自然有人收拾他们!” 七子明白,大山站起身来,那黑竹又弹了回去,打下好些雪来。 “休息好了么?若是好了,咱们这就走,争取天黑前出去。若走的慢些,你们应该知道这滋味!” 众人不语,大山转身便走。吃了东西,有了些气力,于是这十来人乖乖跟在后头。大山越走越快,后边人小跑起来方才跟上,不过为求活命,倒也无人抱怨。 待到走出林子,已然天黑下来。竹林外围雪少了许多,也不那么冷了,众人算是经历了生死,都跪下磕起头来。磕完抬头,迎面而来几十号官兵,离得太近,想躲已是不能。大山对那些人道, “兄弟们久等了,这十多个,也没甚威胁,放了吧!” 众官兵见大山无碍,便依他所言,只护着大山七子回走。那十多个再没现过身,兴许是要等着他们全部离开再出来吧。 立在船头,继续往下游行去。雪后初晴,这夜空中星辰却更加明亮起来,七子问大山道, “大山哥,你说那隐藏在林中的会是厉害角色么?” 大山回道, “依我看,也许不止一人!” 七子道, “怎么说?” 大山回他, “直觉,有时候人的直觉比他人眼中的事实还要准!七子,你觉得那些人真是饿得很了,方才要杀人吃肉?” 七子点头,却有些疑惑,大山又道, “若是为了活命杀人,那还说得过去!毕竟恶人嘛,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他人重要百倍。但若是为了始终保存实力,时刻准备着对我们痛下杀手,那这些人的忍受力当真了得,咱们还真是不得不防啊!” 七子恍然大悟,道, “寻常人又哪敢吃人肉!那些人吃下人肉跟玩的一般,当真不简单啊!不过,那他们怎么未对我们下手?” 大山道, “这林子太大,兴许是没能遇上吧。又或许他们自知无法出去,便跟在我们后头,想要在快出林子前下手,不过这么多精兵在此,他们也绝无胜算。若真如此,那才不好对付,这也是我最留心的一点,他们眼见没有绝好机会,绝对不现身,若是出击,必然一招制敌。啧啧,真是想不到,还未出蜀,便有高手来了!” 七子有些担心,道, “大山哥,咱们现在虽然有人保护,但目标太大,实在不易隐藏!” 大山笑笑, “干嘛躲藏,咱们光明正大走上一遭,兴许乐子还要多上一些!” 七子心想也是,这一路多少奇遇,也有生死存亡之际,但无一不能化险为夷。追杀的人多,可护着二人的也是不少,这多方争斗算计,兴许就是那江湖了! 大山故意让人放慢船速,船儿足足行了半月,方才停靠上岸。七子见这是一处大港,行船极多,岸边人头攒动,都是些卖力气吃饭的伙计。他跟着大山上了岸来,大山来到河边一处凉亭坐下,凝望远方。七子看他眼中有些异样,也未发一言,只是静静守在一旁。他顺着大山眼望那方看去,只觉那方各式建筑极多,应该是一座城,这城建在一座较为平缓的山坡之上,从这亭中看来,倒是视野极佳。 大山看了好久好久,终于叹了口气,对七子道, “走吧!” 七子问道, “大山哥,咱们去那边看看么?” 大山摇头道, “这儿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咱们上船,这长江天险,已然不远了!” 七子奇道, “大山哥,你确定不去看看了?” 大山笑道, “当然确定,你若有兴趣,我让他们陪你去逛逛,不过要赶在天黑前回来!” 七子早就坐船坐烦了,还是想去四处逛逛,大山便让人护着他去了。他自己不愿动弹,便只在船上饮酒。直到那落日时分,七子方才回来,一见大山便道, “大山哥,这城好大,我们一路跑马,整整半日都没能走完!” 大山笑笑, “你对这城就这点感觉?” 七子作思考状,道, “这里山多水多,这城就建在山坡之上,倒是有些难为这些马儿了。还有,还有,遇上几个人,倒是直爽得很。嗯,至于其他,时日太短,没能了解太多。” 大山道, “这渝州城是个好地方,人美水美,若是多待上几天,我怕我会不想走了!” 七子笑道, “大山哥,你这定然是在说笑了!” 大山也笑了起来,道, “好了,好了,那就开船吧!” 船儿继续往下游行进,七子看大山只是盯着桌上酒碗,一点也未动弹。直到月儿高挂,他才抬起头来,只道, “天黑得好快……好快!” 七子知他有不少心事,却又不好马上来问,他给大山倒酒,二人喝了一阵,方才回房睡去。 船又行数日,两岸变为青山断崖,雄奇非常,水流略微湍急起来,船行轻轻摇晃起来。七子却是大为兴奋,在这船上四处走动,还不时大声呐喊。那船头触水,溅起丈高水花,也能趁机洗个脸了。七子见大山没甚感觉,也是有些不解, “大山哥,这般雄伟景致,你怎的一点反应也无!” 大山道, “不知道,也许是见得次数多些,没什么感觉了。若是第一次来,兴许也会和你一样吧!” 这船行峡中,两岸景致不停变换,有山石似那饿虎凶猛异常,也有如少女那般细腻温柔。日头往西,照得水光闪闪。大山看七子陶醉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这长江天险数百里,虽然凶险,但景致却是极佳。咱们这一路行来,这样美景倒也不少,不过论这气势与规模,还真无法与之相比。你看这两岸之上的栈道崖棺,可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做成的!” 七子不住点头,大山终于开口说话,他也开心了不少, “确实厉害啊!也不知倾注了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办到!” 正说完,船身一震,似是触到了江底礁石。马上有人上来回报, “大哥,船搁浅了,不过船没大事,检修一下便好。不过一时半会是走不得了!” 大山站起身来,道, “我看船身绑有小筏,给我准备一个,我和七子这些日子歇息够了,也该动弹动弹了!” 那人急忙道, “这太过危险,吴老大说了,要送你们到……” 大山抬示意他无需再多说,只道, “你们送到此处已经太够意思了,况且,这是战船,若是不打招呼再往下游行进,也是不太好吧。这日头尚早,天黑前定能到岸。” 那人有些为难,但大山说的也是有理, “若是这样,那我们也上筏子,与你们一路同行,待到上了岸,我们再折返回来。大哥,你看可好?” 这些都是吴大人的心腹,十分谨慎,既然吴大人吩咐了,他们也得听令行事。大山若再说什么,倒显得小气了。他点头同意,众人合力将船身上的四只竹筏解下,大山七子独占一只,其余三只每只八人,已然近了竹筏承载极限。话不多说,四筏一同往下游漂去。 撑筏当真是与坐船大不相同,这水流湍急之时,江水涌起,没过脚背,这初冬时节,寒冷刺骨,七子却更加亢奋起来, “大山哥,我还从未试过这样撑筏呢!你看这江水表面平静,但江中激流暗涌无数,水障险滩也是极多,在这儿行船当真危险,更不用说撑这竹筏了!不过这筏子也真够结实的,这样情形也没让它散了架!” 大山笑道, “你看起来倒是兴奋得很嘛,不过还是先省着点气力,这一路还远着呢!” 七子回道, “我知道了大山哥!哎,有激浪!” 七子一直四下观瞧,这一下倒把他吓了一大跳,这浪极大,直向他面门拍来,他躲闪不及,直接被浪拍到江中去了。七子落水,不过他水性不错,在江中旋了几圈,冒出头来,傻傻对着大山发笑。大山一竿杵到他身边,七子紧紧抓住,被拽回竹筏。大山笑道, “看吧,自己还多危险呢!算是给个教训吧!” 七子上到筏上,从上到下抹了抹水,嘻笑回道, “这水还挺凉,看来要多动动才行了!” 七子奋力划水,身子暖和了不少。 这一路虽有险阻,但这数十人都是熟识水性,又行得十分小心,倒也没有出什么意外。 夕阳下山,红芒万丈,又慢慢暗淡下去,七子问大山道, “大山哥,马上就要天黑了,咱们要行夜船了哟!” 大山笑道, “快到了快到了!” 继续往前拐过一条急湾,七子惊道, “哎呀,那儿灯火竟是如此明亮,应当是个码头吧!” 大山只道,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水流极速,二人再一齐使力,筏子很快到了近前。 “我还道是个行船码头呢,原来只是一座酒馆!不过为何点了如此大一盏灯,难道是为了在夜里指引船只过来?” 大山并不答话,二人一同上岸,把那竹筏盘在岸边大石之上。七子轻声问道, “大山哥,你看这儿停了这么些船,难道都是为了来堵我们的?” 大山笑道, “我也不知,先进去看看吧。” 二人顺着灯火指引来到这酒馆之中,这酒馆离水面足有两丈,想必这水再怎么涨来,也淹不到它。一旁有灯火指引,倒也能够看清上去的路。进到酒馆之中,酒馆极大,分上下两层,上层好似能住人,下层则全部摆满桌子。这时竟然有不少在对饮轻唱,让七子颇感意外。 二人进去,倒也没人有过多反应,还是继续吃吃喝喝。大山找了一处坐下,马上伙计过来问询, “两位客官,来点什么?” 大山回道, “拿手的都拿来吧,酒嘛自然也是少不得的!” 伙计说了声好,便回报去了。七子笑道, “想不到,这儿竟是这般热闹,这些人看上去也不像是要来刺杀我们的!大山哥,我去叫那些兄弟一起进来,让他们在外边受寒冷,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大山道, “那边还有几张桌子,让他们进来正好!” 七子欢喜去了,众官兵挨个进来,由于没穿军服,倒也没引起太多注意。为避嫌,他们也叫了酒肉。这酒馆之中又陆续来了不少人,直把全部位置全部坐满,后来人没了位置,只好站在一旁。七子轻声问道, “大山哥,好像有事哦,难不成他们聚到一处,是要来对付我们?” 大山笑笑, “看看再说!” 话音刚落,有人站起身来,向周围使了使眼色,于是有三五十人齐齐拔刀,往大山七子这桌过来,七子摇道, “果然是对付我们来的!” 大山一点也没动弹,众官兵也只手握武器,随时便要过来救援。 这些人怒气冲冲,好似要吃人那般,一人长相蛮横,满脸胡渣,嚷嚷道, “赶紧的,别让爷爷们浪费气力!” 另一人道, “我看还有谁来救你!你们再厉害,又怎敌得过我们这么多人!” 那楼上也有些动静,数十条长弓已然对准了大山七子,连那二十多兵士也被包围在箭网之中。 “你是大人物,我们一对一没有胜算,若不使点手段,又如何能成事,你啊也别怪我们不够仗义!还有,这么多人陪你送死,你真舍得?” 那人大笑说话。大山却很淡定,疑惑看他,道, “这位大哥不知尊姓大名,好让小弟死也死个明明白白!” 那人挺起胸膛,大笑, “我乃江南一叶子,叶子期是也!” 自顾得意间,他身子猛的向前,脸皮不由自主抽动起来,面目狰狞扑向大山。那口鼻之中喷出粘液,还好大山举起盘碗档下,这才不至于弄得一身脏!那人扑倒在桌上,好不痛苦。持刀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人四五十年纪,刚把腿收了回来,他恶狠狠道, “去你娘的一叶子,敢在这里撒野,不想活了!” 这边还要放狠话,那人身后又站了三五十人出来,双方人数相当,若是对上,只怕谁都占不了便宜。 那人又道, “干他娘的!” 楼上突然出现好些人来,那些持弓的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一放翻在地!楼下也是一齐开打,持刀这一伙只坚持了一小会儿,便败下阵来。七子见这些人虽然面恶,但不似与自己为敌,也不知是何来头。 闹事之人被捆了起来,丢到门外吹冷风,酒馆之中又恢复了之前热闹情景。刚才发令那人端酒过来,要给大山七子倒上,笑道, “两位客官,没想有人闹事,倒是惊扰了你们!” 那人盯着大山瞧看,越看越惊, “我的老天,你是小乙?” 大山笑笑, “老大哥还记得我啊!” 那人大笑, “你名声在外,想忘了忘不了啊!你这脸?” 大山又道, “一言难尽,既然赶上了,也赏口酒吃呗!” 那人这才想起手中酒来,赔笑道, “抱歉抱歉,这就满上!” 那人朝后大喊一声, “喂,是小乙来了!” 众人竟是欢呼起来,真让七子一时摸不着头脑。众人端酒迎了过来,那人又朝里大喊, “云娘!小狗子!快些出来,看看是谁来了?” 里边出来一位小伙,长相俊俏,皮肤白皙,似个女子那般,他手指纤瘦细腻,一看便知没干过一点重活。他身后不远,跟着一位妇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看上去只四十上下,姿色却仍不俗!她与这小伙长相有些相似,只怕是对母子。那妇人一见大山,愣了一愣,哎呀呀叫喊起来, “啧啧,难得见到真人啊!你今日怎的有空过来?” 大山笑道, “刚好路过,来看看呗!” 妇人又道, “正巧不是?!呵呵,小狗子,这是你小乙叔,平日里总是听说,还未见过一面!” 小狗子嘻笑迎了过来,在大山对面坐下,左看看右看看,想要问那面具,却又不好开口,只道, “哎呀,小乙叔,你与我想像中的那人,长得一模一样哟!哈哈,你今日过来,可有给我带上些礼物么?” 近处那人喝道, “狗崽子,这就要礼物了!” 小狗子朝他吐了吐舌, “小乙叔又不是那小气之人!” 这话既抬高了大山,又回击了那人,真是十分聪明! 大山大笑起来,道, “若是没带,你会不会很失望啊!” 小狗子微笑摇头,大山又道, “若是给你讲个故事,也不知你会不会喜欢!” 小狗子拍手道, “当然好啦,我最喜欢听故事了!小乙叔,你快讲快讲!” 那妇人笑着走来,给几人倒上酒,在大山身边坐了下来,大山喝掉一碗,这才慢慢说来, “那我可要开始了哟!” 正文 七三 顺水而行遍寻芳踪,误入迷阵难逃其中 “葱头前辈,咱们怎么不坐吴大人准备的那条船?” 童陆问那蒜头道。葱头拉长了脸,回道, “那船太大,涉水太深,也不方便靠岸。咱们轻船上路,难道不是要强上许多?” 小乙也道, “咱们不分开来寻,葱头前辈,我习惯和青青陆陆一齐了,浪哥就交给你了!咱们顺水而下,你们寻左岸,我们寻右岸,一月之后在渝州会合,你们看怎样?” 葱头不语,也没有回绝,于是就这样安排了。 各自上了船,这船儿不大,十分灵活,吴大人又让人准备许多东西给他们带上,吃的喝的应付十日应当不成问题。葱头浪哥儿先行走了,二人寻得仔细,过了好长时间,方才离开三人视线。小乙这边早就准备妥当,可童陆仍旧慢慢吞吞,不想上船。小乙不满道, “陆陆,你在干嘛?” 童陆叹了口气,道, “我在想,要不要去看看夕家老爷,听说他病得厉害,咱们虽只见过几面,但也算是有些交情!我故意等着,就是不想让葱头前辈看见。” 小乙看着白青,她轻轻点头,三人便弃船上岸,回那夕府去了。果然同吴大人所说,夕家老爷重病在床,小乙算是半个女婿,很容易便进了夕府。见到夕老爷,他已然无法说话,小乙几人也只作些安慰,并表示会竭尽全力去寻月儿。夕老爷微微眨眼,再无回应。白青上前查看,也没什么办法,看那药石,也没觉异常。 三人出了门来,差点碰到进门的小伙计,小伙计一见是小乙回来,高兴起来,拉着小乙道, “姑爷,你先在院里等等,我去给老爷捏捏,这就过来。小,小姐还有话跟你说!” 小乙看这伙计很是面熟,问他, “你是于果?” 那伙计笑道, “姑爷竟然还记得我!我去去就来,去去就来!” 三人来到院中坐下,等那于果回来。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于果带着一位女仆一齐过来,二人一齐跪了下来,大哭不止, “姑爷,小姐死的好冤!” 小乙将二人扶了起来,问道, “发生了何事,慢慢说来!” 于果道, “你们走后,这府上大大小小都由小姐来作主了,小姐平日对我们极好,因此我们这些下人都喜欢得很。半个多月前,忽然来了一队盗匪,凶悍得很,小姐领导大家拼死抵抗,终究没让他们得逞。可这些人耍上了心思,将小少爷引了出去,拿来要挟小姐。小姐识破贼人奸计,可少爷毕竟是他的亲弟弟呀,哎,几经协商,小姐竟然愿意支给他们大批金钱!那些贼人得了好处,却不离开,竟然,竟然无耻的将小姐也掳了去!我们拼死去救,伤了不少兄弟,还是没能救下小姐!那些人将小姐绑上船去,还出手轻薄,小姐,小姐气不过,竟然趁机他人不注意跳了江!这是我和花小花亲眼所见!老爷派人寻了好久,连尸身都没寻到!这江水这般湍急,又冰冷非常,小姐身子骨弱,如何禁受得住!跳入江去,哪里还能活命!” 那女仆也道, “果小果说的不假,我们都可以作证!听说那些人是双龙山的恶匪,就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对我夕家怀恨在心!” 小乙好不难过,又问, “夕老爷气极,于是一病不起?” 于果道, “是啊!寻不着小姐,府上全乱了,老爷又大病不起,我们这些下人都着急很得,可又有什么办法!小少爷虽然不懂事,可他毕竟是夕家唯一血脉,这夕家事务也理应由他来继承。可是,可是小少爷哪理懂得经营,只顾自己玩乐!哎,这才几日,就让人看不到一点希望,我听人私下人议论得知,若不是老爷还未断气,只怕很多人都已经走了!” 小乙问道, “你俩也打算离开么?” 于果红了脸道, “我和花小花,也是小姐给拉的红线,平日她对我们极好,所以我们决定,即便老爷去了,也会留下来帮助小少爷。” 小乙点头道, “你们重情重义,我替月儿谢谢你们!” 于果问小乙道, “姑爷,你这次回来,是要留下来么?” 小乙摇头道, “我还想再去寻寻月儿,没见到她尸身,我决不相信她已经死了!” 二人沉默好久,叶果叹道, “姑爷,不是我没信心,只是这已经过了半个多月,哪里,哪里还有生的可能!” 小乙咬牙道, “不论如何,总要再去找找!” 小乙与他二人又说了一阵,这才告辞出来。童陆白青始终不发一言,小乙知他二人心头也不好受,若不是偶然碰到了那双龙山群贼,又如何会惹上这些残渣!三人来到江边,起船下行,小乙信念坚定,没见到尸体,就还有希望! 三人沿江边查看,把那崖穴都挨个寻了个遍,若是遇到乡民,也都问了个遍,看到江边村落,就把船靠岸上来问询。这一连数日皆是如此,当真十分辛苦,可仍然没有一点月儿的消息,难道她已被这江水冲得极远,又或是被鱼儿吃下,早就尸骨无存!可小乙决不放弃,没到那一刻,他绝不退缩!白青本来对月儿稍有敌意,但此时也顾不得吃醋,陪着小乙寻起人来,着实让小乙感动不已。童陆也是一反常态,极少偷懒! 小乙三人寻得极慢,早不知葱头浪哥儿到了何处,不过既然约定了会面之地,倒也不用着急。 这日,天空又下起大雨来,这秋雨甚凉,在这雨中行船,让人十分难受!这两岸都是青石崖壁,又哪里去寻个好去处躲雨。童陆被淋得没了脾气,只是坐着喘气。小乙大声叫喊,生怕二人听不见, “再坚持一会,兴许过了前方急湾便能靠岸!” 转过急湾,又是如之前那般,让人看不到一点希望!雨太大,童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双手不停往船外舀水,若是慢些,那船便在下沉。 “我都说找个大船嘛,现在可好,这船眼看就要沉啦!” 雨似泼下那般,白青童陆一齐都舀它不及,小乙也过来帮忙,三人勉强能把落雨排出。雨没有一丝减小趋势,小乙已然做好最坏打算,他把白青童陆跟自己拴在一起,若是保不住这船,即便是游水也要带她二人一起。 三人一齐对付这落雨,却忘了江中礁石,船底触礁,再加上那迅猛水势,三人随那船儿一起翻入江水之中。还好三人都熟识水性,不至于被水呛到。三人连在一处,没被大水冲散。小乙情急之中,抓住岸边一块大石,他将拳头伸入石缝,终于止住漂流。童陆白青顺着小乙身子爬了过去,三人各抓住一块石头,这才稳当许多。 大雨淋得三人睁不开眼,又过了好一阵,雨水小了一些,童陆才看清前方崖壁, “前面山崖塌了,咱们从那塌方处爬上去如何!这雨太大,过不了多时,便有大水下来,咱们被卷下去,必死无疑!” 三人记下方位,慢慢朝那边挪了过去。塌方处极多碎石,三人并排往上,有时碎石松动,三人相互借力,也不至于滑落下去。还好没有更多大石跌落,三人也算有惊无险死里逃生。 刚一上去,水位直线上涨,童陆指着下方大喊, “快看快看,这水疯涨,若是还在下边,那真是九死一生了!” 小乙也道, “水这般大,竟然带着滚石树干下来,被任何一个击中,那可不得了啊!陆陆,多亏你眼尖!” 雨继续下着,三人往那内陆走去,寻那避雨之处。也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一处竹林,外围竹少,挡不了多少风雨,几人便继续往竹林深处行去。行至一大丛竹影处,方才停下脚步。终于能长舒一口气了,童陆翻着白眼道, “真是太险了,差点小命不保!” 白青缩成一团,抱怨道, “这什么鬼天气!又正好遇到两岸都是峭壁,真是背了运了!” 小乙将二人抱住,三人互相取暖, “好像快要天黑了,咱们还得寻个住处才是!我看这竹不错,你俩在这待会,我去砍些搭个雨棚!” 小乙砍了好些竹子,把顶端一丈左右截取下来,三面向内,大头插入土中,尖部弯曲到中间扎好,再在四周搭上竹节,仅留一个小小出口供人进出,顶部盖好竹枝,便能更多的遮挡风雨。 三人缩到这临时搭建的当中,天就黑了下来。没有吃食,今夜也只能饿肚子了。童陆竟然笑了起来, “小乙哥,你可要记下哟,今日都是为你受的苦,以后得多多回报我们才是!” 小乙也开怀大笑, “那是自然,等这雨停,咱们就出去。我看这儿竹多,咱们做条小船也很容易,待寻到好地方,咱们买条大船,以免再被江水打翻!” 童陆道, “刚才眼睛都花了,这四周都是竹子,咱们不会走不出去吧!” 白青打了个喷嚏,道, “陆陆,你别乌鸦嘴了!不过小乙哥,这竹子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小乙回道, “确实有些不同,这竹子外表皆是墨绿色,极近黑色,竹子一多,便黑压压一片,让人心情压抑。不过竹节里边倒是极白,竹香味也极浓,可能是竹种不同,倒也没什么异常。天已经黑了,也没吃的,就忍着些,明日看能不能挖点竹笋充饥。” 白青道, “这中秋时节,只怕还没到挖笋的时候呢!不过有竹林,应该就能找到吃的。还好小乙哥动作麻利,不然连这躲雨的地方都没有,那可是要了人命了哟!” 那雨又大了一些,不过小乙搭棚时特别注意引水外流,这小小竹棚里,倒也没进多少水。三人依偎在一起,身子慢慢暖和起来,不多时,便睡着了。 这第二日,天亮得极晚,小乙只觉天空似被蒙上了一层黑毯一般,极不情愿才将胸膛敞开。那雨还在下,一点没有停下的意思。小乙已然寻过四周,并未发现能吃的东西,他又回到雨棚,童陆刚睁开眼,便嚷嚷着要吃顿好的!小乙只道, “这附近一点吃的没有,若真想吃,那就用竹叶将就将就啰!” 童陆扯了一把竹叶,递给小乙,嘿嘿笑道, “又不是那猫熊,这竹叶如何下得了口!” 白青问道, “小乙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小乙道, “咱们一起去寻吧,我总觉得这里阴森森的,把你们留下,我真不太放心!” 童陆白青并无意见,三人出了雨棚,小乙用细竹枝扎好了竹帽和雨披,三人装备妥当这才四处找寻起来。走了半日,还是一无所获,三人决定还是回那雨棚,在回去的路上,再看看能否好运一些。三人回走好长时间,童陆有些迷惑起来, “小乙哥,咱们四处转悠,应该没走出多远啊!怎么这长时间都还没到呢?” 小乙回道, “我也奇怪了,难不成咱们迷了路?” 白青也道, “我记得清楚,这儿竹影定是见过的,可怎么就是没了竹棚?难道有人把它拆了?” 小乙摇头道, “若是有人过来,定然抹不去那行迹。我觉得不对劲,咱们定是在竹林中迷路了!” 童陆看看天色,说道, “你们看这天,黑得太快了!昨夜我出棚窝尿,这林子里晚间真是冷极了!小乙哥,咱们就近再搭一个,好过继续去寻那竹棚!” 小乙和他想法一样,不由分说便甩开膀子干了起来。童陆白青过来帮忙,三人分工协作,很快又搭了一个出来。钻到里边,天又黑了下来。童陆摸着肚皮道, “你可争点气啊,才饿一天就受不了了?先别急!没准明天还没吃的呢!” 白青噗嗤笑出声来, “陆陆,哪有你这样安慰自己的!” 童陆道, “没办法啊,我就是这么乐观!” 三人说笑一阵,这才转入正题,小乙道, “陆陆,青青,你们今日真留心观察过么?怎会迷失了方向!” 童陆道, “小乙哥,即便是你迷糊了,我俩都不会有问题!这林子有些怪异,咱们要多注意一些才行!这样,明日我们出门,每隔一断距离,便刻下一个记号。这样无论如何,原路返回,也不会失了方向!” 小乙点头道, “这样最好,今日又没吃的,哎,只有多喝点水骗骗肚子了!” 外边雨仍在下着,童陆把自制的装水筒放在棚外,不多时便接了好些水来,他端起竹筒,大笑, “水管够!” 三人喝了些水,慢慢昏睡过去。 转过天来,三人按约定好的,每隔数十丈便刻下记号,自信不会失了方向。这林子之中,只偶尔听得有些虫鸣鸟叫,本以为会有恶兽威胁,却一点没有看到兽类的活动痕迹!一片死气,让人汗毛直竖! 童陆发现四周有些熟悉,他往前奔去,查看一翻,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有气无力道, “我们一直坚持往一个方向走,竟然又走回来了!真是邪门啊!” 小乙过来查看,确实是自己刻下的记号。 “怎么会这样!我们竟是兜了一个圈子!按说不应该啊!” 白青也道, “这林子有问题!咱们看似坚持往一个方向走,可是这林子不断给我们暗示,不知觉间便变换了路线!” 小乙道, “咱们又饿了一天,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这雨棚还在,倒是能省上不少气力!” 三人已然累极,虽然还有小半日,却是不想再走了! 那雨仍旧下个没完,让人更加虚弱不堪!三人又回到雨棚之中,又困又饿,过了许久,方才暖和起来。童陆嘴巴一张一合,半眯着双眼,道, “我要死了,马上就要死了!等我死后,你们就吃我的肉,我的肉不多,你俩还是要省着点吃,不过坚持半个来月,应该也没多大问题。半个月啊,兴许就能走出去了!我的肉干净着呢,可别千万嫌弃哦!你俩出去,生了娃娃,让他给我的灵位磕头,有事没事啊,再给我烧些纸钱使使!” 白青踢他一脚道, “你的肉好臭,谁会去吃!相比之下,我还更愿吃些竹叶!” 白青扯了几片竹叶放入嘴里嚼了起来,味道不怎么好,却还是咽了下去。童陆也吃了几根,差点没吐出来。 “难吃死了!难怪连虫子都不爱它!” 小乙道, “想想还有什么办法!” 童陆突然想到一事,大喜道, “小乙哥,你不是有一件磁石秤杆么?这磁石能辨别方位,咱们按照它的指引,定能走出去!” 小乙一听,马上取出那秤杆,趁天黑前尝试一番。童陆虽然想去,但起不了身,只在棚内看着小乙,他信心满满,还有精力和白青说笑。小乙去了好长时间,方才回来,童陆急忙问他, “如何,如何,这用它是否能指引方向!” 小乙笑道, “当然可以啦!” 童陆拍手道, “我就说嘛,我就说嘛!哈哈,有救啦,有救啦!” 白青也很高兴,小乙补充道, “指引方向是不错,但是是否能够指对,那可难说!” 童陆身子僵住,似被浇了盆冷水那般, “怎么说!” 小乙哭笑道, “就这雨棚周围,都能测出好些个南方!这里磁石一点都派不上用场,连它也迷糊了!” 童陆哇哇叫喊起来, “哎呀,哎呀,死定啦,死定啦!哎呀,唐渺啊,唐渺啊,我拜你为师啊,你快来救我啊,快来啊!” 正文 七四 饥寒交迫生死一线,食来相投命不该绝 小乙笑道, “你怎么突然想起唐渺来了!对了,刚才不是让我们吃你的肉么?” 童陆沮丧道, “我怕疼啊!还是不要啦!我想那唐渺这般神奇,没准能够找到办法!哎,完了完了,再没机会啦!” 白青也很难过,问小乙道, “小乙哥,你说咱们会死在这里么!” 小乙道, “实在不行,咱们就尝尝这嫩竹,兴许比竹叶好吃一些!” 童陆摇头道, “我已经试过了,吃下去啊,只怕会拉不出屎来,然后被活活撑死!哎呀,太惨啦太惨啦!” 小乙道, “别急,总会有办法的!咱们仅靠喝水也能坚持许多日,时间还有的是!” 童陆翻了个身,捂着腰道, “我是走不动了,小乙哥,就只能靠你了!” 小乙不敢走远,就在附近寻了一阵便回,能够想象,还是一无所获。这天暗得太快,只觉头顶处天空压得极低,让人喘不过气来。但小乙相信,他们定会克服一切,走出这迷阵! 这雨真是没完没了,不过竹林之中排水竟是好得出奇,没有积起多少水来,落雨四散而去,小乙想跟着雨水向下游去的计划也落了空。他又想到了火,可这情形,自己连火都生不起来,即便生起来了,那雨一落,就又浇息了。他又想,若是爬到最高的竹尖顶上,能够看得远些,兴许能找对方向。可他上去之后,云层就压在头顶,雨水从帽檐下落,似瀑布一般,哪里看得清楚。好容易看清了,这四面八方又都是一个样子,没有任何区别。 看来一时间想不到出去的办法,那就先考虑吃食的问题,活下去,才能有机会出去。小乙一路寻来,连鸟鸣声都没听到一声。这黑竹不长虫,因而没鸟过来。林中走不出去,也没见有动物进来,想必也是早有同类探过路,于是都不敢进来了。小乙有些受伤,他倒没什么,只是白青童陆跟受苦,兴许还会把命都丢在这儿,一想到这里,心中酸楚至极。不过白青童陆还等着他带好消息回去呢,他可绝对不可以放弃! 没办法,小乙只好把注意力集中到这黑竹身上。这黑竹即便是那叶子都较普通竹子硬上不少,人吃下去消化不得,真像童陆所说,会活活把自己胀死。小乙心想,若是能寻到鲜嫩竹笋,兴许能够解下燃眉之急!他开始疯狂挖那竹笋,由于笋还未长起,哪里能够寻得蛛丝马迹,他也只能胡乱去挖,结果也是可想而知。 这一日又过,小乙只觉夜里比白日长了许多。他回到竹棚这中,带着笑说道, “看我拿什么回来了?” 白青童陆迷迷糊糊睡着,听到他的声音,缓缓睁开眼来,童陆一见,大喜道, “哎呀,竹笋!竹笋!青青,快起来看,小乙哥带了竹笋回来!” 白青被他一叫也清醒过来,一见小乙手中果然拿着竹笋,忍不住哭出声来, “小乙哥,你挖到竹笋啦!” 小乙笑道, “快吃吧!” 他各递一根过去,眯眼看着二人。二人急不可耐,一口放入口中,大嚼起来,可那竹笋太小,哪里够吃,童陆问道, “小乙哥,不会只有两根吧?!” 小乙只是傻笑,二人早已明白。童陆又问, “小乙哥,你都没有吃吧?!我们,我们……” 小乙打断他道, “我吃了一根啦!因为太晚了,所以也只挖到三根!明日我继续去挖,白日里定会长出不少来!” 二人知道他在撒谎,他定然是没吃的,而且,挖这竹笋也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情。可他二人又如何能够说得出口?二人一齐抱住小乙,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小乙让二人重拾信心,就这般,又过了一夜。 这下一日,三人一齐去挖竹笋,白青童陆喝了个大饱,勉勉强强走了一阵,却只走出十多丈远。小乙让他们就在附近挖挖看,自己则跑得远些。三人这日只是挖那竹笋,待到天黑回竹棚来一看,收获竟然比头一日还少。小乙手中攥着那如小指般粗细的竹笋,良久不发一言。白青哭道, “小乙哥,这黑竹与普通青竹定然不同,何况此时并不在节气之上,要想寻来,真是太难了!” 童陆也道, “费了一天劲,却只这一点收获,小乙哥,别再挖了!咱们,咱们想想别的办法!” 小乙把那小节竹笋掰成两节,分递给二人!二人接了过来,各咬一小口,然后把剩下的塞进小乙中。白青哭笑道, “小乙哥,咱们以后都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小乙嚼起竹笋来,热泪顷刻间流了下来,回她道, “这竹笋可真好吃!” 童陆也是泪流满面,嘻笑着说道, “趁咱们还动得,不如就把自己的后事给安排一下吧!” 小乙道, “明日把这竹棚加固一下,咱们若是真的走不出去,就在此处长眠了吧!” 童陆白青一齐回他, “好,就在这儿了!” 三人竟然心情大好,说笑了半夜这才慢慢睡去。 又过了三日,只靠喝水度日,又有谁能够承受得住,三人一齐躺在竹棚之中,等待见到新一天的光亮。小乙这几日又强撑着想各种办法寻找吃食,可仍就收获极少,想要寻出路,也没有一点希望。三人都瘦脱了相,一点精神都没有,童陆微微睁开眼来, “哎,人说若是只喝水的话,人能活个半月,真是瞎说!我这已经动都动不得了!你们看看我这小胳膊,肉都没了,死后也肯定难看死了!要是能让我做个饱死鬼,那我也不再多坚持这几日了!” 小乙笑道, “饿肚子的滋味着实不好受啊!哎,看来我们是等不到这雨停了,真是忧伤啊!” 白青也道, “我这眼中全是小星星,好多好多啊,真要去见阎王爷了么?小乙哥,我有点怕啊!” 小乙握紧她手,回道, “没事,有小乙哥在,也定然不会让那恶鬼欺负你的!” 三人说着说着,天亮了起来,虽然那雨依旧淅淅沥沥下着,可一见到这光亮,心头多少也会有些感动。童陆侧过身去,把耳朵贴在地上听了一会儿,慢悠悠道, “小乙哥啊,青青啊,我耳朵不好使了啊,看来我要先走啦!” 小乙正要取笑于他,可忽的挣扎了起来, “别说话,听,真的有动静!” 童陆一愣,又贴上耳朵听那声音,他小声道, “哎呀,真有啊!” 三人一齐强撑起来,挪到雨棚开口处,探头朝外张望,只见不远之外有个庞大的东西朝这方奔来,它响动极大,偶尔撞到黑竹上,发出嘭嘭巨响!它跑得极快,片刻间就到了竹棚边上,三人大惊,竟然是一头公牛!牛角极弯极长,两角尖部都断了,也不知是怎么弄的。它见到竹棚便停了下来,口中不断喘着粗气。童陆口水都快要流下来, “小乙哥,牛肉,牛肉!” 小乙也知道机会来了,可他刚一动,那公牛又飞奔起来,待小乙出来,已然不见了它身影。 小乙追了几步,由于太过心急,一下摔倒在地上,他狠狠砸到地上,好不难过!白青童陆颤颤巍巍走了过来,坐边身边。白青握着他手,将手上沾的泥水抹去,说道, “小乙哥,你别生气,这该你的,跑不了,不该你的,也无需强求!” 童陆也道, “牛肉没啰,没啰!不过,闻着好香啊!” 小乙起身,推了童陆一把,童陆直接歪倒下去扑倒在水里, “陆陆,你现在闻着牛屎都香吧!” 童陆也大笑起来, “可不是么,现在给我来块牛屎,我能吃出肉香来!” 三人哈哈大笑,又去寻了些最嫩的竹叶吃,当然,三人也都不敢多吃。过了半日,三人没走出多远,又要往回赶了,没走几步,三人皆傻了,那公牛又回来了!童陆却不太兴奋,只道, “小乙哥,你看,牛肉又回来了!” 小乙抽出了利器,白青童陆也把各自的神兵握在手中。那公司奔得极快,三人没力,哪里能够追得上,公牛一见三人,转身跑远,竹林之中又很快没了动静。童陆十分平静,说道, “牛肉又没了!好难过啊!” 小乙摇摇晃晃,回道, “牛屎也没了!” 白青问道, “你们说,它还会不会回来啊!” 童陆有气无力道, “它若再来,我一定会将他留下!” 三人说上一阵,天色又暗了下来,所以,还是往回赶吧。 夜里冷极,三人还是躲到雨棚之中,不过武器都拿在手中,等待那牛再来。这雨声不止,没过几时,又一齐睡了过去。转过天来,三人竟然比头一日精神了许多,也许是梦里梦到牛肉了吧!三人立定站好,一齐看向远方,童陆忍不住说话, “看来这牛肉也逃不出去啊,哈哈,哈哈!” 那公牛果然又回来了,只是这次一瘸一拐,跑得极慢,看到小乙三人挡在路上,竟然用足气力冲撞过来。小乙正要拉二人躲开,怎知那牛竟然在三人眼前一两丈处倒了下来,它口吐白沫,身子抽动几下,再不动弹。童陆慢慢转头看向小乙白青,问道, “牛肉,自己送上门来了?” 小乙轻笑一声,回他道, “可不是么,它跑了一天,活动开了,肉应该比较好吃了吧!” 童陆道, “那咱们还是趁热吃吧!” 三人一时间走不动路,跌跌撞撞爬了过去,那牛刚断了气,应该也是奔得太久,活活给累死的。小乙怕它还有反应,再伤了自己人,于是还是在它脖颈之上来了一刀,接水的竹筒用来装那鲜血,各人也都喝了个半饱。小乙喝完血,直接躺在水洼处,大笑起来, “看来这命还是够硬啊!哈哈,哈哈!” 白青有了些力气,提醒二人道, “可少吃一些,这么多天没吃下什么东西,别把胃给胀坏了!” 她虽然这般说,但还是生吃了好多前腿肉,把肚子胀得鼓鼓。小乙把牛眼挖了出来,白青不敢吃,童陆虽然觉得恶心,还是咬牙吃下。又是好长时间,三人终于吃完,十分满足,靠在牛身上大喘粗气。童陆拍着牛背,一本正经道, “我说牛肉啊牛肉,你的死,可真是太值了!你一牛救了我们三人,当真是功德无量啊!待我们出去,定会把你供上,每日上香,为你念经祈祷。” 小乙笑道, “陆陆,把我和青青也算上,每日祷告,你可要做上三份才行!” 白青却更在意当下,只道, “你俩先别说笑了,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这牛肉可不能放在此处哦!” 小乙伸长身子,回道, “刚吃完,再歇息一会吧!休息好后,你俩砍些竹子,在咱住的旁边搭个通风竹棚,我呢把这牛肉肢解了挂上,这儿晚上极冷,应该可以保存些时日的。哎,现如今,只盼这雨快些停下,别让这牛肉那么快腐了!” 三人歇息了好一阵,吃了那许多,力气也都回来了。小乙甩开膀子开干,童陆白青也一点没有耽搁,在那天色全黑之前,把这头牛收拾妥当。 童陆看着这日的辛苦成果,乐得合不拢嘴, “哎呀呀,这牛也真够大的!咱们省着点吃,坚持三个月应该不成问题!” 白青嘻嘻笑道, “过不了多久就腐烂掉了!哎,要是有火该多好呀,把它们切小烤干,保存时日也能长些!” 小乙道, “如今有了气力,明日我就来生火!我仔细看过这竹子,内部还是比较干燥的,只要火大些,用来烧火一点问题也没有,还有,这竹子这般多,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咱们只要把火烧大,那日子就有得过了!” 童陆拉着小乙,殷切道, “小乙哥,你快些去休息,能不能吃上熟肉,就都看你的了!” 三人大乐,虽然还是极冷,可吃饱喝足,又有那牛皮挡风保暖,睡得那叫一个安稳! 这第二日,小乙开始取火。没了火石,生火就变得极为困难,小乙只好钻木来取火。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足足生了两日,那火终于生了起来,三人心情欢呼,总算夜里也能有些光亮了。三人坐在火边,吃饱喝足,好不惬意,小乙道, “夜里总算没这么冷了。咱们明日开始,继续寻找出路。” 童陆把牛头挂在火上烧烤,他摇头叹道, “放心吧牛肉,我们一定把你吃个干干净净!小乙哥,若要寻路,咱们三人绝对不能分开,而且不能离这太远,若是回不来,那可又要饿肚子了!马上入了冬,日子就更不好过!” 小乙点头道, “咱们出门多带些吃食,若是回不来,那也能多坚持几日!” 童陆抱着牛腿,大呼, “我再也不要与它分开!” 三人说笑一阵,这棚外雨夜极寒,火旁却是温暖如春,也把那雨棚哄得热呼呼。夜里雨声停下,三人十分高兴,心想总算不挨雨淋了!这些时日以来,整日阴雨绵绵,若不是三人身子好,并没得病,否则又如何能够坚持到那牛肉过来。 转过天来,天色刚亮,竟然比前些日子亮些。童陆大喜,出了雨棚,整个人又僵住了, “竟,竟然下雪了?” 小乙道, “半夜雨停,过了一个多时辰便开始了。雪虽不大,却持久得很哪!” 童陆直晃头,道, “怎么这般命苦啊!” 白青却好不欢喜,出去捏个雪团,一下砸到童陆脸上,童陆吃雪,大怒起来,也去抓雪回击。二人嘻笑打斗好久,各自中了不少下,弄得衣衫湿了大片。小乙一边烤肉一边唤他二人, “别把身子弄坏了,快来,肉已经烤熟,比那生肉应该好吃不少吧!” 二人嘴馋,飞快跑了回来,与小乙分那肉吃。童陆边吃边道, “下雪了,不好办啦!啧啧,现在想想,真是后怕啊!若不是牛肉早些出现,咱们不是被饿死就是被活活冻死!” 小乙道, “下雪了,也不知是好还是坏。不过最重要的是,我们能够活下去了!” 童陆点头, “有了这雪,林子似乎更亮了一些!咱们定能寻到出路!” 雪虽然下得极小,但始终没有停下。林子里有了这雪,竟然好像暖和了一些。三人想尽各种办法,希望能够起些作用。三人计划每日走一个方位,并作好标记,若是走不通,第二日就又换上另一个方向再走。奇怪的是,无论三人朝哪个方位走,到头来,又会回到出发的地方。不过这样也好,有吃有住,浪费几日倒是没太大影响。但是时间一久,都弄得没了心气。若不有那雨雪,不好点着,小乙都想放把火把这林子给烧了。 谁记不清过了多久,那雪已经化了大半,童陆看着落雪,摸着下巴叹道, “这一个冬天都过完了,咱们还是没能出去!你俩来看,我这胡子都长老长了!” 小乙瘫坐在地上,失了魂儿般,回他道, “陆陆,得了吧,你这话已经说了好几十次了!还是先关心下吃的问题,你们看,咱们这般省,牛肉也快要吃完了,哎,还好有些竹笋添着。真想等这雪化完,就一把火把林子给烧了!” 童陆道, “你要点,只怕也不容易的!这儿天气也真是奇怪,咱们来了有个好几月了吧!竟是没见一天太阳!白日也极阴森,哪里像是人间!哎呀,莫非咱们早死了,这里,这里就是阴曹地府!” 几人说上一阵,却听得远处有人声响起,好像是个酒疯子在那哼唱, “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 正文 七五 巧遇醉汉逃脱生天,不识前路方得正途 三人听得明日,真是有人!小乙朝那人声处狂奔过去,白青童陆拼了命的跟在后头。三人在林中穿梭一阵,发现了那哼唱那人,小乙一见那人,直冲上去,抱住双腿便将那人扛了起来, “哈哈,哈哈,救星来啦,救星来啦!” 白青童陆气喘吁吁,看小乙这般兴奋,也只站在一边发笑。 那人手中死死攥着一只酒壶,本就醉得不轻,被小乙这么一晃,口中大吐出来,弄得小乙一身脏,小乙也不介意,慢慢把那人放下,刚一放下,他大惊起来, “肖老爷,你,你怎会在这儿!” 童陆白青一听,也赶了过来,一见那人面容,的确是肖老爷无疑,只是他脸歪得不像样子,应该是中风之后没有得到很好恢复。肖老爷被小乙直接晃晕过去,三人完全没有料到,本来热情似火,此时却浑身湿冷,身子哆嗦。小乙叫了好一会,肖老爷一点反应也无,在这儿也不是办法,索性就带他回竹棚去吧。 火边倒是暖和,肖老爷却睡得更香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小乙三人哭笑不得,也只有任他睡去了。直到第二日清晨,肖老爷才醒转过来。童陆恨得牙痒痒,却不敢真如何,真怕肖老爷子不带他出去,他赔笑一旁,端着清水,要给肖老爷子洗脸。 肖老爷被吓得不轻,还好这三人以前见过,才不至于被吓出病来。肖老爷哆嗦一阵,方才开口, “你们三个小鬼头,怎么会在此处?” 童陆赶忙陪笑道, “我们误打误撞到了这鬼林子,还好遇到了老爷,肖老爷,你就带我们一齐出去吧!” 肖老爷看看四周,挠头不止,忽的又哎呀呀叫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有人暗算我!肯定是你们了!” 小乙道, “肖老爷,你可别生气了,我一见到你,一激动就把你抱了起来,怎知才转了两圈,你就晕了过去,抱歉啊抱歉!” 白青给肖老爷烤了肉过来,道, “肖老爷,你先吃点东西。” 肖老爷也不客气,吃着那肉不住点头。白青又道, “肖老爷,你一人走在这林子之中,也不怕迷了路么?” 肖老爷放下肉来,嘻笑着看他三人,回道, “这里啊,我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 三人大喜,围在他身边不住讨好,肖老爷十分受用,大笑起来,问道, “你们困在这儿多久了呀?!” 小乙问他, “很长时间了,也不知现在是何年月?” 肖老爷回道, “若我记得不错,今日应当是四月初五,离那端午佳节正好一月,哦不对,昨日四月初五,今日已经四月初六啦。” 三人一听,齐齐坐倒在地,童陆大哭起来, “他娘的,不把这破林子烧了,难解我心头之恨!” 肖老爷看他三人这般,有些疑惑,问道, “被困了三五天?还是半个月?” 小乙笑道, “足有半年了!” 肖老爷差点没把刚吃进去的牛肉喷出,他睁大双眼,看着三人, “半年?竟然在这林子里过了半年!哎呀呀,你们没疯,我也疯了!哎呀呀!” 小乙拉住肖老爷道, “所以,一见到你,算是找到救星了!” 肖老爷奇道, “你们三人,在这林里活了半年!我的天啦,太神奇啦,太神奇啦!我听叶老兄说,寻常人进了林子,一辈子都别想出去。最最关键的是,这林里寻不到吃食,饿不了几日,也就死了。你们哪里寻的吃食?” 小乙回道, “都快抗不住了,多亏这头牛了!它不知从何处来,在林里跑了一日,然后累死在我们面前。” 肖老爷看着那被童陆挂起来祭拜的牛头,不住赞叹, “好一头乖牛!它可是救了你们的命哟!也不知道它为何误入了竹林。” 童陆过来摆弄那头牛,笑道, “我们猜想,它可能是被猛兽追击,这才被逼入了竹林,可跑来跑去,却怎么也跑不出去!这是头倔牛,不跑出去,它可不会停下,所以啊,活活把自己给累死了!肖老爷,我刚才听你说那叶老哥?” 肖老爷想了想,轻声道, “就是他带我过来的,里边真有个世外桃源。我也不急着外出,你们若是有兴趣,我带你们进去看看?” 童陆道, “啧啧,竟是个隐士?” 肖老爷道, “对了对了,你们不是喝过那竹叶青酒么?就是出自他的手!我当时一听,这名字里竟然还带个叶字,啧啧,真是太合适不过了!” 童陆拍手道, “原来如此!哈哈,果然是缘分不浅啊!咱们定要去拜会拜会才行!肖老爷,你怎么也放弃这么大家业,跟那人在一起呢?!” 肖老爷道, “自你们走后,我就看淡了,后来出来寻到了叶老哥,便跟他一同回来。来了一个多月,这家伙说是有事外出一阵,半月便回,让我等着他,可他却一去不回了,算起来,也有个半年多了!后来雨雪又来,我便一直待在里边。这次出来,就是要去寻他,跟他好好理论理论!” 童陆转向小乙白青二人,问道, “这都过了半年,咱再去寻月儿,只怕,只怕也什么都没了!反正来都来了,不如跟肖老爷一齐进去看看?!” 肖老爷要回那酒囊,小乙三人各偷喝了一口,他倒也没发觉异常。肖老爷喝了许多,晃晃悠悠起来, “走吧!走吧!” 小乙三人把剩下的一点肉收拾好,跟在肖老爷后头,一齐往竹林深处走去。童陆自信来过这里,但为何已方无论如何也出去不得?正思索间,竟然看到一条小溪,溪水只比碗口大不了多少,但绝对足够让三人惊喜。小乙跑到溪边,捧起水来,向天空一洒,那水冰凉,落到各人脸上,更是欢乐无限。 “我们终于出来了!哈哈,终于出来了!” 三人过来戏水,肖老爷歪倒在黑竹之上,片刻便已睡着。童陆大笑起来, “想不到肖老头还有这般本事!小乙哥,你去把他背上,咱们顺着这溪水上行,定能寻到地方!” 小乙背起肖老爷,向那溪水上游行去,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小乙手一松,肖老爷跌落下来,重重砸在地上,也瞬间清醒过来,摸着后脑勺抱怨道, “干什么啊!” 小乙只道, “哇,果然是世外桃源啊!我说肖老爷,你自己一人在此处居住,是不是太独了一点啊!” 黑竹少了些,眼前是处谷口,两旁漫山艳红,中间翠柳黄花,开门迎客。进入谷中,顿时神清气爽,虽仍有那黑竹,但也只是夹杂在绿树当中,并不影响什么。再走一阵,顿时豁然开朗,一潭湖水晃得人眼睛疼,小乙啊的一声,直冲过去,噗通一声,已然跳入了水中。童陆跟在后谷底,边跑边解衣服,口中不停, “青青,你等会再来,我们先去耍耍!” 肖老爷笑眯眯指向水边,道, “看到那边小屋没,就是我们住的地方啦!那里好多好吃的,我给你拿去!” 白青跟他过去,被肖老爷塞了个满怀,她取了吃食出来,坐在湖边看小乙童陆戏水。小乙在湖中游了几个来回,还不过瘾,又潜下水里,摸起几条鱼来。他游到童陆身边,趁他不备,塞了一条到他嘴中,童陆一口吐出,喘气道, “哈哈,再也不用吃生的啦!” 二人玩得高兴,太阳出冒出头来,肖老爷大声叫唤, “快些上来吧,这美酒便要被我喝完啦!” 二人看肖老爷手中抱着一个酒坛,笑眯眯看向他们。二人想这一口想了太久,哪里还能把持得住!小乙先到,肖老爷却把酒坛放在身后,道, “把衣服换一个,咱们进屋再喝!” 三人同他进了那屋。小屋用竹制成,虽然不大,却十分精致,屋内一张小桌,四周有些竹制用具,三人坐下,看那肖老爷倒酒。酒里竹香极浓,扑鼻而来,童陆馋得口水直流。肖老爷递酒给各人,笑道, “叶老哥这酒,真是百喝不厌,快些尝尝吧,看看与在我家时喝的有什么不同!” 小乙一口喝掉半碗,停了一停,又把剩下的全部喝掉, “好你浓烈不少!看来送你那酒不是上品!” 肖老爷大笑道, “这是后来酿的,我那酒啊,还要早上好些年!” 小乙奇道, “这是为何,先酿的竟然还要寡淡一些!” 肖老爷道,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也许是他悟出了新的酿制方法!” 童陆笑道, “管他什么酒,好喝就行,肖老爷子,我敬你一个呀!” 肖老爷嘻笑着举起酒碗,二人碰碗,各下一口。童陆问道, “肖老爷子,你可知那叶老哥去了何处?” 肖老爷道, “我是在泸州遇上他的,这泸州有各式美酒,我本想着去寻寻看,没想还真把他找到了。那时,他正跟人讨价还价,说是要买粮食酿酒,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却又不想少买。我帮他付了钱,就一路跟他回来了!没想,他住的地方这般有趣,难怪能酿出这等好酒!来来,你们受了这许多苦,今日放开手脚,吃喝随意!” 三人大吃大喝起来,肖老爷也很乐意为三人倒酒夹菜,让三人倍感舒心!肖老爷这么些时日没人说话对像,也是话多了起来, “从外边运粮食进来费力,我看这后山数百亩草地,便想着把它都犁出来,种些粮食,酿酒也要方便一些!这里太过闲静,住得久了也会受不了,正好种田活动活动。嘿嘿,你们说这好是不好?” 小乙边吃边问, “肖老爷子,我早就想问你如何出得了那林子!你不会还要卖关子,不放我们离去吧!” 肖老爷道, “好啦好啦,我也不瞒你们了!不过你们可千万不能告知他人,叶老哥会不高兴的!” 小乙道, “我们定然不会说出去的!” 肖老爷道, “这竹林怪得很,你越想走出去,越是没办法!你们这半年,也用了无数种方法吧!” 三人点头,肖老爷笑笑, “这就对了!就连那牲畜进来,都出不去,人也一样!你们想问了,若是有人有牲畜进来,只怕也活不长久,为何没能遇上!嘿嘿,这竹林周围的人早就知道了,所以也再无人敢进来。若是外人进来,那林子边上也有木牌提示的,难道你们没见着?” 三人摇头,肖老爷噘嘴道, “也不知你们从何处进来的!不管啦,不管啦!我第一次来,是坐驴车来的,那驴被挡住了眼睛,可却机灵得很,很快就到了此处。叶老哥后来跟我提起那林子,也把我给唬住了。后来他计划要走,便教了我方法,尝试了几次都十分奏效,因此他才放心去了。” 童陆有些不耐烦,道, “肖老爷子,你也太啰嗦了吧!说了半天,竟是一点也没提及那出去的方法。” 肖老爷慢慢抿了口酒,方才继续, “别急别急,马上就来!你们刚见我时,我在做什么?” 童陆道, “你好像是喝醉了,正扯着嗓子叫唤呢!” 白青道, “陆陆你瞎说,老爷子明明是在吟唱!” 童陆咦了一声,道, “难道是要喝醉之后,方能出去?” 肖老爷举起大拇哥来,道, “聪明!聪明!” 三人想不通,一齐问道, “为何会这样?” 肖老爷道, “这我就不知了。叶老哥说,这林子地下有强磁,因而指南针完全派不上用场!林子各处都极为相似,方向不易找寻。更让人惊奇的是,林子里四处都有缓坡,有时向上,有时向下,可人走上去,却是一点感觉不到!所以,你以为自己走得直线,实际上却早就转了弯,又上坡下坡好多次!” 童陆又问, “所以说,进出这林子,便只醉酒这一种方法?” 肖老爷笑道, “跟那驴子一样,蒙了眼睛出去,也是一样啊!” 三人恍然大悟,童陆叹道, “原来你说闭着眼也能出去,竟是一句真话!” 肖老爷笑道, “我从来都只说真话的呀!” 童陆一时不敢相信,这出去的方法竟然如此简单,真是白受了这半年苦!小乙又问肖老爷道, “那叶老,叶叔,他是如何发现这林子秘密的呢?” 肖老爷故意卖个关子,不过还是经不住童陆的甜言蜜语, “好,好,我告诉你们。但还是不能跟他们讲哦!你们救了我肖家,我相信你们的人品!” 三人齐齐点头,听他说来, “老哥说是一次与朋友偶尔间来到林中,也是四处寻路不得,待了两日,他没了心气,便睡下不想再起。醒来发现友人已经不见了,他大惊失措,又各处去寻,可哪里能够寻得人来!眼看就要入夜,他慌乱至极,友人却又出现在他眼前!他大喜过望,问友人去了何处!友人说寻到了出路,第二日天明便带他出去!” 童陆插嘴道, “若猜得没错,那友人定是一点方向感也无,所以他能走出去!” 肖老爷大笑道, “说得一点没错!” 童陆不住感叹, “哎呀,哎呀,谁能想到,谁能想到!肖老爷子,咱们一齐出去,我请你在泸州喝上三天三夜!” 肖老爷道, “我只愿喝这竹叶青,对那些酒啊,我可不一点没有兴趣!你们啊,先别着急,在这休养几日再去也好!” 小乙道, “肖老爷子,不如咱们一齐走吧,相互也有个照应不是!” 肖老爷道, “你们若是想再多留些日子,那也无妨,反正这儿吃喝都有!” 三人不愿多留,只想赶紧回到尘世沾染些风尘,于是就此说定,三日一过,便一齐出去! 好日子当然过得极快,肖老爷本想醉酒引路,小乙却想让他少些一些,于是主动请缨要来带路。他说他当年也分不清方向,就让他来试上一试。小乙故意忘却与识别方向有关的技巧,在这竹林之中瞎窜一通,竟然真的走出林外!他大喜过望,回头看到林子边上好几处挂牌,上书危险勿进几个大字。 “咦,我们好像不是从这儿进来的!” 童陆这般说来,小乙白青也深表同意,不过从何处进来,也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四人一齐来到泸州,肖老爷想自己去寻那叶老哥,便辞了三人,独自去了。小乙三人在泸州吃喝了个够,这才搭船去了渝州城。船行极快,没几日便到达目的地。三人上了岸,白青便带着小乙童陆来到水边一处凉亭,朝那对岸望去,她十分平静,道, “从这里看渝州城,视野极好,你们看,这城便是山,山便是城,真是有趣得很!” 小乙拉着她手,放在心口,温柔道, “青青,咱们终于回家了!” 白青一听这话,眼泪不停涌出,到后来泛滥成灾,再也不敢再看眼前的渝州城。童陆看他这般,也是过来安慰, “好啦好啦,应该快乐一些才对嘛!你以前被人欺负,这次可不一样啦!有两位大英雄陪着回来,多有面子!” 小乙笑道, “陆大英雄,你请啊!” 童陆摸着怀里的银子,笑了起来, “还好这银子没丢!青青姑娘,还是你先请啊!” 白青笑着擦泪,道, “嘿嘿,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哟!二位英雄,这就跟我来吧!” 正文 七六 一别多年温情依旧,昼夜轮转往事成迷 三人过了江来,白青一路给小乙童陆讲着小时候的欢乐故事,三从说笑一阵,便到到临水的一条街上,这儿有几处大宅,其余都是些普通民房,临水的那些,在家里便能钓鱼,倒还真是方便。白青指前街道尽头,轻声说话, “那儿就是我家了!小乙哥,我有点不太敢回去!” 小乙笑笑, “有我们在,你还怕什么,走吧,进去看看,到底哪个占了咱们的家!” 白青缓缓点头,三人一齐向那边过去,孩童在街玩耍,把街道弄得到处是水,三人尽量避开,童陆兴致来了,跟那孩童玩耍一阵方才回来。童陆指着前方,边走边道, “青青,你家那宅子可不简单哟!” 白青回道, “宅子已有百余年历史,我听爷爷说,他的爷爷在时,便有这宅子了!虽然占地不大,住个三五十人,倒也不成问题!” 童陆故作惊愕道, “哎呀呀,青青,原来你是个大家小姐啊,真是失敬失敬!” 白青嘟嘴笑道, “现在还不是无家可归!哦,对了,小乙哥,我家旁边便是孙姨家,咱们一会儿也去那边看看。” 小乙点头,几人说笑一阵,便到了那宅门口。门头之上,“苏宅”二字早已不太清晰,却仍旧挂得稳当。小乙刚要去敲门,便有人开门出来,小乙没有避让,那人一头撞进小乙怀中,然后大怒起来, “不长眼睛么?干嘛堵我家门口!” 那人抬起头来,作势要打,可定眼一瞧,小乙这般魁梧结实,他便马上住口,问道, “你们是?来我府上,有何指教?” 小乙看这人吊儿郎当,个子本来挺高,可腿脚斜地里摊开,腰也朝一边弯着,倒似个矮子那般。他年纪二十上下,模样倒也俊俏,嘴角往下,有一小小肉窝,生起气来,一点不吓人,反倒有些乖巧。小乙对他说道, “我们只是来看看,不知兄弟怎么称呼?” 那人咧嘴开笑,只道, “叫我浪里小白龙便是!在这渝州城,一提到我名字,就没有不知道的!” 童陆哎呀呀叫唤起来, “原来是浪里小白龙啊,我还以为是田中小泥鳅呢!” 那人抱拳回礼,过了好长时间才发觉不对! “咦,什么,什么小泥鳅,你是来找事的!” 童陆哈哈笑起, “这宅子是你的么?” 那人怒道, “怎么不是,怎么不是!你们肯定是来找事的!给我等着,等着!” 那人便要去请帮手,却被小乙一把抓住, “先别走,咱说会话先。” 那人嚎了起来,白青只说一句便让他停了下来, “表哥,你别嚎啦!” 那小白龙没注意到白青,更何况白青走了这么些年,去时还是个小女孩,回来却已然妙龄少女,要想一眼看出,还真不那么容易。他盯着白青看了好久,把手都快要晃断了, “哎呀,小青!小青!我的天啦,你竟然回来啦!我还以为,以为……” 白青哼了一声,道, “你就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那小白龙拍了几下额头,赶忙道, “快来快来!哎呀,这几日忙,没来得及收拾,不要见怪呀!” 小白龙将三人让了进来,这院子各处乱七八糟,似是好些年没打扫过一般!再进到客堂,也只摆了几张椅子,地上也是铺上一层灰来。再往里,想必也是一样。白青脸色不好,小白龙也知没有照顾好这老宅,不好意思的抓挠头顶。 白青开口说话, “还没介绍呢,表哥,这是小乙哥,童陆哥,我们一齐回来,兴许要多住些日子。” 小乙童陆向那小白龙问好,小白龙静听白青介绍。小乙听她这般说来,心头有些不太好受,青青本来有爹有娘,家庭和美,可是家中出了变故,便成了无家可归之人。现在好容易回来了,却仍想着要跟自己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白青又介绍那小白龙给二人, “我表哥,大名史小龙,她娘亲与我娘亲是亲姊妹,一齐嫁在这渝州城中。我们两家关系极好,来往也很密切。我小时很多时候都是跟在他屁股后头玩耍!” 这史小龙很是得意,给白青不断使眼色,白青知道他还想让她再多介绍一些,于是接着道, “表哥从小就在水里长大,一进了水,那就活生生变了个人!他这浪里小白龙的名号,也是由此得来。我平日游水也不错吧,还不是他硬接拉着去学的!他后来教人游水,挣了些钱,还给我买甜食吃呢!” 史小龙还不满足,自己又补充道, “我娘说,我在她肚子里时,就爱游水,从左到右,从上到下,只要有空,就不绝对不会闲着!” 白青听得直摇头,只道, “表哥,咱们先坐下再说好么?” 史小龙用衣袖把椅子擦了擦,笑道, “来来,咱们坐下说。我,我再去打些水来!” 史小龙一溜烟跑开,竟是出了大门。童陆大笑起来, “青青,你这表哥还挺有意思,咱们一会儿可得多捉弄他一下才行!” 白青道, “表哥虽然有些懒散,但对人却是极好的!也不知自我走后,又发生了些什么,等他回来,我定要问个清楚!” 不多时,那史小龙回来,手中端着好大一只瓢,里边装的清水,小乙赶紧过去接了过来,问他, “难不成,这水也是去借的?” 史小龙道, “家里这井早就没用了,所以去邻家借上一些!喝点水,歇息一会,我再带你们去吃些好吃的!” 白青早等不急了,赶忙过来把史小龙拉了过去, “表哥,我走后,咱们家里又发生了何事!” 史小龙皱眉道, “小青,哎,怎么说才好!” 白青不住推搡,他也只好照实说来, “好了好了,我说还不行么!给我也喝一口吧!” 小乙把水递给他,他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半,果然是与水有缘!喝完水后,他盘腿到椅子之上,慢慢说来, “也不知姨父怎么惹着了那些人,竟然招来杀身之祸!隔壁孙姨带你走后,家里又被人洗劫了一空,现在剩下这些椅子,也是因为坏了脚不值钱,后来我修补好了方才能够接着用用。官府只是派人过来查看了一番,便没了下文,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用心办案。几个月后虽说也定了案,我却始终不太相信。我爹娘四处求冤,却始终没什么人理会,娘气不过,与人争斗起来,被人打伤,半年不到便死了。你也知道我爹把娘当作掌中之宝,她一死,爹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于是也一同去了!你姨就我一个独子,所以咱们这两家,也只剩下你和我了!” 白青靠在史小龙肩头,二人都是一般命运,忍不住掉下泪来。小乙童陆也不知如何安慰,二人哭了好久,方才停下。白青又问, “表哥,那都是些什么人?” 史小龙摇头道, “这个不太清楚,只知道好像是招惹到了些江湖恶势力,不过我也奇怪,咱们好好的生意人,如何会把他们招来。” 白青有些失望,又道, “难道没有一点其他线索?” 史小龙道, “我这几年也曾多方打探,哪里有别的线索!” 童陆问道, “对了青青,你说过的那孙姨,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史小龙也知道那孙姨,回童陆道, “孙姨一家,之后不仅便齐家搬走了,我也托人四处找寻来着,可是一点音讯也无!” 童陆想了想,道, “表哥,在那场变故之后,这渝州城中,是否还有奇他怪异的事情发生?” 史小龙想了想,回道, “好像也没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哦对,那官府面对这么大事,初时竟然没有太多反应,随意应付了事,这算不算是奇怪事!” 童陆点头道, “当然算是啦!一连死了这么些人,只怕整个渝州城都闹得沸沸扬扬,又怎么会没太多动静!” 史小龙道, “你说的不错。后来又是突然发布消息,说抓到了恶匪,还定下日子,在众人面前把那些人给砍了。” 童陆道, “所以这就算结案了?!那办案的官爷是否还在?” 史小龙道, “刘洋大人治理渝州多年,对了,两年前,便被调往其他地方了!呃,好像,好像是往江南去了,具体任何职,这就要找人问问了!” 童陆咬牙道, “我想,你所说的这刘洋大人,应当最清楚此事因果,咱们若将他寻到,定然能够一解心结!青青,咱们亲自跑上一趟,必然有所收获!” 史小龙不住摇头, “我也寻了各种关系问过此事,各方回应都是一样,此事早已板上钉钉,没的改了!” 童陆又道, “过了这么些年,即便还有些线索,只怕也被磨灭光了,咱们也只有去试试运气。若刘洋大人那儿没有线索,那就看看有没有孙姨一家的消息!” 家中之事说完,白青问史小龙道, “表哥,这些年你怎么过的!是不是很辛苦?!” 史小龙笑道, “我啊,打渔为生,虽然辛苦一些,还算凑合。今年下了好些雨,把我家房屋都下垮了,没有余钱修缮,我便无处安家了。官老爷倒是好心,要把这宅子给我,我当然不会拒绝,也就在这儿住下。表妹,你呢,过得好不好?” 白青道, “这几年,我跟姐姐哥哥们一齐,真是过得极好!我现在可是一名大夫,治病救人便是我一生追求!” 史小龙赞道, “表妹,真好,真好!这次回来,就再不走了!咱们兄妹俩一齐努力,在这渝州城里成就一番事业!” 白青看看小乙,终于露出微道, “表哥,渝州城太小了,我们要去闯天下!” 史小龙有些吃惊,不过还是迅速恢复过来,只道, “闯天下也得吃好歇好吧!我去打些鱼来,你们就在家里等我,很快回来!” 史小龙抓起院里晾晒的鱼网,飞奔出了门。小乙看白青心情好些,于是对童陆道, “陆陆,咱们把搭手,把这宅子给收拾收拾吧!” 童陆没有意见,白青也来帮忙,三人从内向外清扫起来。这宅子里边也没有太多东西,能扫除的,也尽都没甚用处。不过经过这简单整理,还真是能够入眼了。童陆看着这空空院子,开心道, “这小院收拾一下,还真是不错!若是再置办一些家具器物,还真就是一个家了!” 话音刚落,那史小龙回来了,手里两条大鱼,加起来绝不少于二十斤。小乙没想到他如此迅速,便打了两条大鱼回来,不单如此,这两条鱼已然收拾妥当,马上就能下锅烹饪。史小龙看到院子十分整洁,也是愣了一愣,小乙过来帮他拿鱼,待到鱼脱了手,他方才反应过来。白青笑道, “表哥你先歇着吧,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们来安排了!” 小乙亲自下厨,为同人弄了一桌全鱼宴,童陆买来好酒,几人席地而坐,欢聚一堂!好久没这般热闹过的史小龙,竟然被感动的痛哭起来。他没喝几口便迷糊了,抱着小乙童陆说着奇奇怪怪的醉话。 转过天来,三人起得大早,又在这渝州城中转了半日方才回来。史小龙醉得太狠,待到三人回来多时方才起来。看到白青,他开口问话, “表妹,你们去哪里玩了,怎的不叫上我?” 白青回他, “表哥,我们去找人来着!不过他们早就走了,此时,也不知所在何处!” 史小龙道, “寻的何人?没准我能知道些呢!” 白青道, “我们与那两人约好在渝州城南码头相会,可我们因事耽搁,误了时间,所以也就与他二人错过了。” “你们约在什么时候?” “去年九月中旬!” “哦!啊!竟然有半年之久?!” 史小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不过还是继续道, “好吧,难怪寻不着呢!那二人什么模样,没准我能知道一些!” 白青回他道, “一大一小,大的四五十年纪,小的和我差不多大小。年长的那位有些严肃,头发极为顺畅。年轻那位则十分爱笑,喜欢和江湖中人接触。” 史小龙想了想,道, “按你这么说,我好像还真是见过。那码头边上,二人也不说话,每日只是坐着发愣。年轻的那位总是站着,好像不太舒服,似乎屁股上长了疮,一坐就疼。” 小乙赶忙又问, “定然是了定然是了!表哥,你知道他们去了何处么?” 史小龙道, “这就不知道了,我也是路过见过他二人,那一阵子正发大水,他二人老是在那儿,这才让我上了些心。他们在江边前前后后待了五六日,然后又忽然不见了。” 小乙道, “他们等不着我们便走了,也不知去了何处!” 童陆道, “已过了这么久,咱们再去寻也不太现实。哎,反正难得回来,就多住些时日。正好表哥也在,你们兄妹二人这么些年没见,想必也有不少话说。” 白青点头道, “我也正有此意!对了表哥,你怎么没给我寻个嫂子?你看这家里乱的!” 史小龙不住挠头, “一时没遇上合适的,所以就始终一人了。不过一人过习惯了,也不想再多麻烦。” 白青道, “我们这儿还有不少银子,改明儿置办些家物,也住得舒心一点不是!” 史小龙正要拒绝,宅门未关,这外边竟是有人直接进来,几人一同起身,要看看是谁这般大胆,随意私闯民宅! 童陆看清那人,不由得惊呼起来, “肖老爷,你怎么会在这儿?” 来人正是肖老爷,几人分开没几天,竟然又相遇了!肖老爷走路有些不太稳当,也许是刚喝了大酒,他大笑起来,道, “我早看到你们进来了,可是老友拉着喝酒,脱不得身。” 小乙上前将他扶住,笑道, “肖老爷子,你可真是好友遍天下哦!” 肖老爷被小乙按到凳子上,话匣子一开,就停也停不住,整个屋里也就听他一人说话了。 童陆听了一会儿,对他所说不太感兴趣,于是另起话头,对白青道, “青青,正好表哥也在,就由他作主,就在这院里把你俩未办完的婚礼给补上吧!” 白青偷看史小龙,有些不太好意思,史小龙却很是大方,道, “我一见你二人,便知什么情况,这婚礼未办完,又是怎么回事?” 童陆笑道, “本来在成都要置办婚礼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结果来了一个怪人,把一切都搅黄了,白白浪费了那许多人力物力!” 史小龙不住点头, “好好,那就让表哥为你们补上,你们一点不用担心,表哥定要为你们置办一场热热闹闹、风风光光的婚礼!” 肖老爷一听这边,也大笑起来, “哎呀好呀,我又有喜酒喝了!你们这婚礼开销,都算我的,这位小兄弟,你别怕花钱,我可有的是钱!” 童陆大笑起来, “肖老爷子,你这出来隐居竟然还要带上银子?” 肖老爷也大笑起来, “我怕没钱酿酒,所以多带了些。正好有林子保护,我一点儿也不担心被人偷去,哈哈,哈哈!” 肖老爷从怀中摸了三块整锭银子出来,童陆哎呀哎呀叫个不停,可手也没闲着,一把抓住银子,塞进史小龙手中。史小龙满脸错愕,愣在当场。 正文 七七 旧宅换新喜事临门,前尘过客不请自来 这老宅马上热闹起来,街坊四邻听说白青回来了,也都过来关心探看,就连新邻居也提了好些酒肉过来。对这些街坊来说,白青也算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她这一家子只留她一个,怎不叫人心疼,于是他们自发组织了起来,要为白青办场风风光光的婚礼! 史小龙忙前忙后,先是置办了家具,然后各式用具一样不少,还把那宅院给好生拾掇了一番,看起来还真是大气了不少。有了邻里帮忙,他也轻松了不少,正好带着白青小乙去做了个正式邀请。至于那些远处的亲戚,来往得少,也就省去麻烦了。接触了不少乡邻,小乙只觉这渝州城人大方和善,率直本真,热情又爱开玩笑,真是打心眼儿里的喜欢。 婚礼就定在十日之后,史小龙本想算个好日子,可白青却说没这么讲究,只要在家中,什么日子都是好日子,也许是因为她学了医术的原因。白青说好,小乙当然也说好啦!童陆此时又变成了白青娘家人,四处巡看帮忙,就连那挂帘烛台之类,他也每样检查过后才会放心。小乙还从未见童陆这般认真过,不过倒也不难理解,一起这么些年,三人的情谊,那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转眼便到了大婚这天,一切准备妥当,小乙喜滋滋等着当新郎。这邻里街坊大早便过来帮忙,把这街道洗得干干净净,顺着街道摆了三十来桌,这阵势也当真了得!这酒肉菜品备得极多,正席过后,只要愿意,再聚个两日也不成问题!众乡邻对这婚事赞不绝口,史小龙脸上也是有光。 极近正午,酒菜上桌,客人们陆续过来,那肖老爷子姗姗来迟,说是自备了好酒过来,要与众人一同分享!童陆史小龙远远见他那车马过来,便要来迎,没走出几步,童陆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去,对那史小龙道, “表哥,我突然肚子疼,去趟茅房先!” 史小龙正奇怪,童陆又倒退回来,又道, “表哥,你找人帮肖老爷子搬东西,然后让他和你一齐进院来找我,我住的那间!记住,一定只能带他一人进来!” 史小龙满头雾水,还欲多言,那肖老爷子已然开口,大声叫他过去帮忙。童陆重重点头,在手上加了一把力,史小龙不知他卖的什么关子,也只好照办了。 童陆捂着肚子小跑回去,小乙刚回院里取完东西,正要出门,便被童陆一把揪住,又拉回院里,进到自己住的那间房中。之后他又来到白青闺房,好些个妇人笑骂起来,童陆好言相劝,把其他人全部拦了出去。看这外边无人注意,这才拉着白青回到自己住的那间。 小乙奇道, “陆陆,你捣什么鬼?怎么把青青带过来了!” 童陆哭笑不得,回道, “那臭膏药又来了!” 小乙白青一齐站起,回问, “真的又来了?怎么会?” 童陆回道, “还不是那肖老爷子!不知他是不是与宁大人相识,竟然带着一齐过来吃喜酒了!” 小乙张大了嘴,久久不能合上,白青也不敢相信,只道, “咱们这婚事只请了近邻,就是怕出大问题,没想还是把他给招来了!小乙哥,怎么办?” 小乙咬牙道, “不行还是躲着他些吧。这半年,他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若是再动起手来,我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白青有些难过,好容易再办一次婚礼,眼看又要被这人给搅黄!虽然月儿已经没了,可她始终还是有些心结,这礼节不全,又如何去跟月儿相比。 “小乙哥,咱们,咱们若是走了,表哥怎么办,这一大堆亲友怎么办?” 小乙回道, “那也比大闹婚礼强些吧!” 白青不说话,低头玩着手指。童陆却道, “你俩先别急,我让表哥带肖老爷子进来,咱们一齐商量一番再作决定。” 话音刚落,史小龙和肖老爷子说笑着过来,二人刚要敲门,童陆却开了门,将二人一把拉了进去,还不忘探头出去,看看外边情况。二人一进来,见小乙和白青竟然也在,史小龙奇道, “表妹,表妹夫,你俩怎么也在?!” 童陆示意众人小声一些,二人就更加迷惑了! 童陆道, “请你们过来,就是为的此事!我说肖老爷子,你怎么回事,把这灾星给招来了!” 肖老爷问他, “什么灾星?你说清楚些!” 童陆道, “就是那宁大人啊!我奇怪了,你怎会和他认识?!” 肖老爷道, “咦,宁大人怎会成了灾星?!” 童陆道, “在成都遇到他,非说我们放走了邪教,要把我们抓入大牢!更可恨的是,他与小乙哥交手,用的都是杀招,一点不留全余地!小乙哥和青青本来在成都已经准备好了婚礼诸事,可又被他闹事,把我们追的四处逃窜!好容易躲开了他,回到渝州城办这婚礼,你看看,他又赶来了!” 肖老爷摸着下巴道, “按说不应该啊,宁大人可是这一带有名的人物,怎会这般作为?!哎,可能这中间有什么误会,需不需要我来协调一下?” 童陆哭笑道, “吴大人和他什么关系?那都说不通,肖老爷子,你就别忙活了!” 肖老爷又问, “那咱们如何办才好?我行船过来,正好遇到他,听说他现在辞了官职,想要浪迹天涯,一时之间也没好的去处,我就把他给带上了。怎知,怎知又做错了事!” 小乙道, “肖老爷,你也是好心,谁能想到他与我们之间会有瓜葛!” 史小龙听了半天,也大致明白发生了何事,只道, “若是关系到性命,那可犹豫不得。不过这亲友都陆续入席了,此时丢了新娘新郎,又该如何向他们交待呢?!” 童陆道, “表哥,咱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史小龙回道, “请了一百零五家,有些是街坊,有些亲朋,有白青儿时玩伴,还有一些我的朋友!” 童陆扁嘴道, “表哥,说是少请些人便好,你倒大请特请了呀!” 史小龙有些尴尬,不好回话。 童陆又道, “这一下丢了新郎新娘,确实不好交待!可若是被宁大人发现,那这婚事也铁定办不成了!不如婚礼继续进行,咱们作些手脚,让那宁大人看不出来?” 小乙回他, “宁大人可是老江湖,如何能够逃过他的法眼?!” 童陆回道, “那就只有看看运气了,咱们还是要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表哥,你帮忙寻个船儿,我就不入席了,把东西准备好在船上等着。如果被宁大人识破,那小乙哥和青青就赶紧上船来。” 史小龙拍着胸脯道, “这事包在我身上,我好兄弟家就在江边,从他后门出去,神不知鬼不觉。我跟哥儿几个都知会一声,若是那宁大人真来搅局,便让他们过去将人缠住,妹妹和妹夫也能趁机脱身。” 童陆点头道, “这样最好!咱们不能失了礼,便让小乙哥和青青重新装扮一下,还要穿上高鞋,再把身材容貌改变一下才好!” 小乙道, “这容貌一时半会如何变化,难道画个花脸糊弄糊弄?” 童陆道, “时间不多,也只能如此了,再多贴上几个黑点儿吧!咱们就说是小乙哥家乡传统,新郎就得画个大花脸,宾客越是开心,就越是吉祥!” 几人意见统一,便就这样办去了。 小乙踩了一块极厚的鞋,足比平时高出两寸。肚子上又缠了一块垫子,看上去肥了一圈。脸上花脸红红绿绿,又有好些芝麻点缀,不熟悉的人又哪里能够认得出来。童陆觉得不够,又用夹子夹住脸上皮肤,再把夹子藏在帽檐之中。这样一来,脸皮被拉扯过后,双眼都被拉开,更是不易被人看穿。童陆仔细检查一番,这才放心让他去了。白青那边也不能少,毕竟此地风俗需要新郎新娘一齐露面。史小龙早就找人各桌说过,二人出来,兴许不会有太大反响。至于宁大人那儿,就全靠肖老爷了,最好早些把宁大人灌醉,那就万事大吉了。 肖老爷可不管开没开席,倒上酒便与宁大人对饮。可关键时刻,肖老爷还是靠不住,自己只吃一碗便再吃不动了。还好史小龙早有安排,几位一同打渔的好友已然围了过来,向那宁大人敬酒。宁大人来者不拒,倒让史小龙有些意外。不过这宁大人也当真海量,喝了好些却是一点醉意也无。 轮到新郎新娘上声,小乙白青携手出来,一条街上哄笑顿起,众大声叫唤欢呼,一堆孩子围着新人转圈嬉闹,整个婚礼现场热闹至极,欢乐不已。 之前各种环节倒还好说,可新郎新娘挨桌过来敬酒,那双方就得直接面对了,成与不成便在这一桌了! “感谢各位亲朋光临,新郎新娘敬各位一杯!” 史小龙在旁简单说词,小乙白青夹着嗓子道, “感谢亲朋捧场,各位吃好喝好!” 一切有惊无险,二人弯腰谢过,正待离去,小乙那扯脸皮的夹子飞了一个出来,正正巧落到了宁大人的酒碗之中。史小龙反应极快,赶忙挡在小乙前边,伸手去拿那夹子,又赔礼道, “哎呀,哎呀,太对不住了,这东西飞了过来,我叫人给你换个碗来!” 史小龙正欲找人,那宁大人却开口说话, “不要紧,这好酒可不能浪费。” 宁大人取了那夹子出来,把它递给史小龙。史小龙双手接过,又再次赔礼,这才与小乙白青一同离去。转身过来,三人都是长舒一口气,来到临桌敬酒,算是真的躲了过去! 小乙白青心头高兴,可却是苦了童陆,他一人在船上没吃没喝,好不难过!这小乙白青的婚事,他最是上心,真正临了,却是一点没能见着。他早就想好了,这一场他未能亲见,而且小乙白青也不没有以真面示人,在他这儿算不得真!若有机会,嘿嘿,还要再为他们办上一场!反正事不过三嘛,正好那是第三场!他一人在船中躺着,闭眼打着瞌睡! 小乙白青敬完一轮,回走到肖老爷身边时,却被人叫住了, “两位慢走!” 小乙头皮发麻,正是宁大人叫住了他二人。二人并未回话,宁大人又道, “这位兄弟有些面熟,好似我一个朋友!” 小乙指着自己,有些结巴, “我,是我么?” 宁大人眼神犀利,盯得小乙后背汗起, “是的!可否将脸洗净,再让我看看呢?” 小乙道, “家中规矩,这婚礼当日不能洗净,老辈人说若是洗了,这以后的日子都不会清静,还忘大哥见谅。大哥你看这样好不好,你明日接着来吃酒,咱们再来看看,你那朋友与我倒底有几分相似!” 史小龙的哥们儿些已然围了过来,一人端着酒碗,大声叫唤, “哎呀,哎呀,你是宁大人吧?!我们早就听说你英雄了得,今日得见,果然气宇不凡。刚才听哥们儿说,我还不信呢!这一见真人,哪里还会有假!” “宁大人,难得过来渝州,得多喝上几杯才是!” “……” 几人抢着上前敬酒,宁大人一时脱不开身,小乙向他微微一笑,说道, “原来是宁大人,失敬失敬,那我也得敬上一杯了!” 众人很是识趣,把小乙让了过来, “新郎官当然先请啦!” 小乙倒上酒来,对宁大人道, “宁大人,今日定要不醉不归啊!” 宁大人与小乙碰了碗,小乙迅速喝完,只道, “我这还忙,宁大人你可千万不要客气!” 宁大人回道, “好说好说!” 小乙这才抽身回来,与白青慢慢往里行去。宁大人目送他二人走远,又被众人围住,不停灌酒。 回到院中,二人回到屋里,大喘粗气,白青问小乙道, “小乙哥,你怎么还要向宁大人敬酒,难道不怕他识破么?” 小乙回道, “我若不去,更让他怀疑不是!青青,咱们晚些时候的安排,就都取消了吧。我可不想再让他发现破绽!” 白青点头道, “这是自然!小乙哥,咱们还要走么?” 小乙道, “当然!白日里不好走,不如就连夜离去!若是明日他真来,咱们又该如何应付!正好一切都准备好了,也不用再浪费时间收拾。” 二人叫来史小龙,史小龙满头大汗,当然也知他二人现下处境, “表妹,表妹夫,你们先去避上一阵,等这宁大人远走了,再回来住下!” 白青道, “姐夫,我们一走,也不知什么时候再来!这宅子就交给你了,你呀,还是上心一些,快些给我们找个嫂嫂回来!” 史小龙道, “我答应你,下次你回来,定能见着嫂嫂!” 肖老爷子醉醒过来,又喝一碗,然后再次趴在桌上醉倒。宁大人即便再海量,被这么多人敬酒,又哪有不醉之礼。史小龙将他住处安排妥当,送他回去歇着,这才放下心来。他又找来寻常渔人衣服,给小乙白青备上。 那宁大人被灌醉抬走,肖老爷子却是醒了过来,寻到小乙白青,他有些不好意思,对二人道, “去这不胜酒力,哎,今日已然醉了好几次了!” 小乙笑道, “肖老爷子,我们都知你酒量,你不必自责。只是我们走后,还需要你来与这宁大人周旋!” 肖老爷道, “他是我带过来的,理应由我来处理,这点你大可放心!” 小乙道, “如何处理?这宁大人可不是你想拦住就能拦住的!” 肖老爷想了想,道, “我花钱找人请他吃酒如何?怎么也能拖住他几日,到时你们早就远走,他又去何处寻去!” 白青摇头道, “小乙哥已经说好与他明日再见,这一下人没人,他怎会不起疑,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多打点几人便能确定我们身份,那时你又如何能够留得住他!” 肖老爷想想也是,又道, “那就跟他直说,然后指个相反的方向,让他找鬼去吧!” 白青也觉不妥, “宁大人可不是一般人,如何能够轻易相信你的话!我看……” 白青望向小乙,二人心意相通,小乙向她点头,白青又道, “不如这样,肖老爷子,反正你一时寻不到你那叶老哥,不如将他容貌秉性告知于我们,我们一路往东,帮你寻来!你呢,就要多费点心,把宁大人给拖住才是!” “怎么留住他呢?” “不是有现成的么?” 肖老爷子恍然大悟,回道, “你是说把他骗去林子,然后将他困于林中!哎呀,这办法好!不过,三两日尚可,若是时间长了,岂不要把他饿了死!” 小乙拍着肖老爷肩头道, “你隔个三五日,便为他送些吃喝不就是了!” 肖老爷大笑起来, “这个好,这个好!我明日一早便去缠住他,说你们夜里收到消息,说这男方家里有急事,新人一齐连夜走了。而我,正好也要行船过去,便将他一起带上!去到林子之中,我便假装肚疼要去拉屎,然后就把他一人留在里边!不过,不过,他若不进那林子又当如何?” 小乙道, “这样,明日他醒过来,又让人再与他多喝一些,待到微醉之时,再与他说这事!” 肖老爷明白,小乙又补充道, “肖老爷子,将他困住之后,你送吃食也得小心一些,别被他给擒住才是!还有,每次少送一些,以免他还有气力去砍竹子!” 肖老爷大笑起来, “哈哈,明白明白!小乙啊,没想到你这么坏!” 史小龙也过来,几人一齐说话。待到这大事全部结束,小乙白青这才换上衣服,与肖老爷史小龙道别。 二人从里边院子翻出墙去,然后消消进入船内。 正文 七八 昼夜行船佳人相伴,江流急转终出法眼 “是谁?好大的胆子!” 童陆睡得正香,小乙二人上到船来却是把他惊醒过来!小乙轻声笑道, “陆陆,是我们,你睡得倒是安稳啊!” 童陆笑笑, “哪里安稳?都被这水流晃晕过去啦!这么晚才来,应该一切顺利吧!” 小乙道, “咱们边走边说!” 小乙解开船绳,小船儿慢慢漂向江中,这月儿还未出来,只有那漫天星辰变幻。小乙道, “这船还能躲雨,看上去挺不错的哟!” 童陆道, “那是自然,表哥给咱准备了最好的船!快点说说那宁大人如何了!” 白青笑道, “就他那样喝法,如何不醉!” 白青把今日之事告知于童陆听,童陆大笑不止,只道, “若不是怕他把我给认出来,我也要过去敬他一杯酒水才好!那家伙真是可恨啊,哪能这般固执!他现在没了官职在身,便是这江湖中人了,若是不守规矩,哼哼,那可饶不得他!” 小乙道, “哈哈,陆陆你也自称江湖中人了?咱们还是赶紧走,我总觉得肖老爷子不太靠谱,若是被宁大人识破,只怕又要追来!被人跟在屁股后头的感觉,真是让人不爽!” 童陆笑道, “那我和青青就负责白日行船,晚上嘛就靠你啰!” 小乙又道, “还是我来吧,若是交给你,兴许正做着美梦便入了那大鱼之口呢!” 童陆“呸”了一声,翻转个身,慢慢睡熟。 白青不肯睡去,小乙也不让她来帮忙,她只好趴在船中看着小乙,不时跟他说上几句。二人这新婚之夜,却仍在奔波,当真让人惋惜。小乙每一桨下去都是极深,船速已到极限!白青轻声哼着歌儿,伴着小乙船桨起伏,小乙听得醉了,虽然累极,心头却是一片暖意。 待到那月儿上来,江面光影流转,船行此间,江风轻扶,小乙顿觉浑身舒爽。回头再看白青,已然睡熟,她依然保持笑意,那一抹月光洒在脸上,小小酒窝更是调皮至极。小乙十分满足,只觉有她在身边,便是天底下最大的幸福! 第二日天色亮起,童陆睡了个大饱,出了船舱,便见这外边不同紧致,不住感叹, “啧啧,这大江就是不一样,延绵万里,江边每一处都有不同景致!不知多少人靠它来养活,当真是母亲般的存在!” 小乙停下桨来,稍事歇息,对他道, “照这速度下去,咱们明日便能到那白帝城了!” 童陆咦了一声,念道,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好诗好诗!” 小乙笑道, “李太白的诗不拘一格,豪情万丈,当真是诗中极品!” 童陆笑道, “呸呸,咱们这些粗人,讲什么诗嘛!你没听人说,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么?” 小乙把桨丢给童陆,笑道, “别贫了,来吧,你也练练身体!” 小乙钻进船舱,倒头便睡,他这一夜没停几时,又是极用气力,因而也是累得不行。白青看他刚一倒下便已睡着,十分心疼,过来用大衣将他盖好,自己则守在边上,为他揉捏放松。童陆精神倒是极好,只是悠闲的划桨,口中说个不停,这两岸风光极美,倒是让他倍生豪情,他立在船头,大声吟诵起来。白青偶尔笑骂他一句,他却更加兴奋起来,好似天地都在他手中一般! 小乙睡了大半日方才醒来,一看白青陪在身边,一把将她搂了过去,白青有些害羞,还是把头钻进他怀中。童陆正好进来取些吃食,看了个正着!童陆面无表情说道, “你俩先别着急,等咱们到了白帝城,我远远躲开之后,再来亲热可好?” 小乙哈哈大笑,放白青起来,对他道, “陆陆,你倒是也找个女子气气我们呀!” 童陆“啊呸”吐了一大口痰出来,斥道, “我本想跟着姐姐,可她和姐夫那么亲热,我看得想吐,没想跟你俩出来,受罪不说,还要受这苦。也不知前世造的什么孽,要我今生这般痛苦!” 白青丢了一块牛肉过来, “哼,用肉都堵不上你的嘴!” 童陆又道, “看吧看吧,还这么凶!我看我还是找个地方下船,以免打扰到你俩!” 正调笑间,船身一震,小乙赶忙冲到外边,仔细检查一番,应该只是触到了暗礁,并无大碍。小乙笑道, “嘿嘿,陆陆你看,我说得没错吧!” 小乙指着船身,童陆当然明白是说他没行好船,他也不在乎,翻了个白眼,便进到船舱之中,大吃大喝起来,看来心情还是不错! “表哥找的可是最好的船,若是连这点小动静也支撑不住,那小白龙可真要成小泥鳅了!” 小乙接过船桨,又接着划船,白青静静坐在他身前,小乙再不觉累,船儿又飞驰起来。这眼前风光已然够美,小乙又哪会分心去看那两岸风光。童陆在另一侧大喊大叫,可始终没能引起小乙注意。 又行了整整一夜,待到第二日天明,小乙又让童陆来行船。童陆也没拒绝,只是兴奋程度较之头一日强了不少。小乙躺倒之后,迅速睡着,白青也如之前那般,继续为他揉捏放松。 睡了许久,童陆忽的放声叫唤,白青出来查看,只见江中立着一座小山,将这流水分了开,山上植被繁茂,几处房舍屋顶鲜红,在这树荫之中格外明显,临江一处停有渡船,其中一只刚刚起航。再看大江另外一边,房屋众多,像个小小村落。 白青也大声叫喊, “嘿呀,原来是白帝城到了!陆陆,你也知道那白帝城托孤的故事吧!” 童陆笑道, “刘皇叔真是笼络人心当真有一套!” 白青咯咯笑着,回他, “什么事从你口中讲出,感觉都要变味呢!” 水流极快,童陆想停船上岸休息一下,于是朝船舱之中大声喊道, “小乙哥,咱们去白帝城玩玩么?我看那宁大人一时半会也赶不过来!” 小乙慢慢睁眼,回他, “去歇息半日也行!” 童陆好不开心,调整船向,船儿朝那小山漂了过去。临到近前,却听得一人大声叫喊,小乙听这声音好熟,赶忙钻了出来!果见一人立在岸边,朝他们不停挥手示意,小乙心头揪紧,因为那人正是肖家老爷!看到肖老爷子,必然没好事了,可以料想,宁大人定然在不远处了!肖老爷指着对岸,继续吼道, “在对面!在对面!你们千万不能再耽搁了!” 小乙往那边一看,果然一只船儿朝这边过来,船尾一人白衣长袍,身后背着九尺长矛! 小乙心凉了半截,童陆大叫道, “快走快走!这个杀千刀的,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小乙接过船桨,疯狂使力,童陆白青也各拿竿子划水,三人齐心,船速陡然提高,把欲横向拦截他们的那船儿抛在了身后。那宁大人再厉害,毕竟只有一人,小乙三人合力,还是把这两船间距慢慢拉大。童陆怕这船上东西太多,影响了行船速度,把没用的东西统统扔入江中,这船儿便又快上了几分。转过一处江湾,再看不到那宁大人的船只,童陆这才放下竿子,再也不想起来,他拍着船板道, “这真是个仙人,怎么甩都甩不脱!” 白青也累得不轻,把划竿速度放慢了不少, “小乙哥,你说他现在没了官职,咱们应该不用怕他了吧!” 小乙也是气喘,回她, “和他相斗,似乎真要不死不休,哎,咱们还是躲着点吧!真是奇怪了,他不去管恶人,却执着于此,真不知怎么说他才好!” 童陆有气无力道, “哎,还是别说了,你们看看,他又来了!” 小乙白青一齐回头,宁大人那船儿又跟了上来,童陆急忙吞了两口,又给白青小乙各补充了一些,这才继续使起竿来!口里嘟囔个不停, “阴魂不散啊!阴霾不散!咱们得想个办法甩开他才是!” 小乙道, “这两岸滩险,平安停靠已属不易,他跟得这么近,怎能丢开他去?若是他跟上岸来,咱们又如何摆脱,哎,真是费劲啊!” 童陆往后看了一眼,恨恨道, “我说怎么快了,那家伙竟然寻了人帮忙!” 小乙回道, “所以,咱们一刻也不能放松了!” 三人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把这两船距离保持。宁大人那边当然也会疲累,两船便似讲好的一般,始终一前一后这般僵持。 足足行了半日,天已然黑尽,两船却是一刻未停,继续飞速前行。童陆力不从心,那竿子放入水中,倒是阻碍了船速,小乙干脆让他停下歇息,只是这般下去,又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小乙哥,咱们不如找个地方上岸,任这船儿飘走,这样也就摆脱了宁大人!” 小乙喘着粗气回他, “我早就想了,可也要有那条件啊!你看看边两岸,从这游水上去,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 童陆整个人瘫倒下来, “这可怎么是好!” 小乙道, “咱们尽力多拉开些距离,再多作打算!” 童陆歇息一会,三人又卯足了劲划船,可身后那船还是隐隐跟在后头,真是让三人受伤不已。又过了一个时辰,小乙只觉身后那船儿慢慢靠近过来,他轻声叫唤, “不好,那船怎的这么快!难道宁大人又找到了帮手?!” 童陆也觉察出异常,加快了划水频率。白青手酸得不行,可仍旧咬牙坚持,小乙恨恨道, “他若过来,就跟他拼了!” 那船儿果然赶了上来,来到一侧,小乙手中未停,眼里却始终注意那边,只要他有所动静,便要与之生死相搏!正准备迎敌,却有一人声起, “表妹,表妹夫,小陆哥,你们还好吧!” 白青喜极而泣,轻声回话, “表哥,原来是你啊,我们还以为宁大人追上来了!” 一侧船上竟然是史小龙,他那船儿小巧一些,看起来不常使用,应该是逢年过节时比赛专用船只!史小龙立在船头,船尾之上还有一人,应当是他信得过的伙伴,二人划这船过来,竟然这般迅速,不愧是浪里小白龙!二人此时放慢了速度,与小乙这只船儿顺水同行。小乙正要回话,那边船上又发现一人,竟是那肖老爷子! “你们走的太慢啦,宁大人就要追来啰!” 小乙回问道, “肖老爷子,你怎的没留下人来!” 肖老爷回话道, “我早上灌他酒时,他就已然起疑,后来拉住街坊问了几句,已然猜得清楚!骑快马从这渝州城到白帝城,可是比水路要快上许多,他走后我也找了车马,一路狂奔过去。你们到时,我已经在那等了两个时辰!我又找船带我过来,却又在路上遇到了小龙!” 小乙道, “我早知瞒不过他,哎,表哥也是怕我们行船辛苦,这才找了这么大只船!” 史小龙道, “你们先不着急,离这不远有处险滩,若非经常在这儿往来的渔人,大都不敢夜里行船的!我们两船相换,到了地方我提醒你们,你们就转向过去!我们呢,继续行你那船,把他们引到江南去!他们想要追上我们,哼,还差得远呢!” 史小龙的伙伴也道, “你们大可放心,即便他再加上一人之力,我俩也能应付得了!” 小乙借这星光看他二人,只觉二人都是膀臂浑圆,也是常年划水打浪之功,二人的自信倒也有实力作保! “表哥,还有这位兄弟,大恩不言谢了!” 史小龙道, “咱们抓紧一些才是!你们保持船速,我们靠近过来!” 史小龙把船儿靠近,把船绳丢给小乙,然后一步飞上这船,他接过小乙手中船绳,对他道, “表妹夫,我拉住绳子,你先过去,再把表妹陆小哥接上船去。” 小乙放下桨来,下到小船之上,又把白青童陆接了上来。小船尾部那人无需帮忙,轻轻一跃便上了大船。小乙亲见二人船上功夫,当真佩服得很!肖老爷突然开口说话, “我,我跟哪个船才好啊!” 几人换船,竟是把他给忘了,此时两船已然分开,小乙便道, “肖老爷就跟我们一齐吧!咱们先甩掉宁大人,再为你寻个船儿回去!” 史小龙也说好,又想到一事,对小乙道, “表妹夫,陆小哥,把你俩现在穿的衣服丢过来,否则宁大人定会看出异常!” 小乙童陆不敢耽搁,赶忙脱下衣服丢上大船。船中有换洗衣衫,史小龙丢回小船给二人穿上。这两船互换,才算正式完成。两船又并行多时,转过一个急湾,史小龙轻声说话,虽然参杂着划水之音,倒也听得清楚! “前面过了湾便往岸边去,记住不论浪多大,定要贴着崖壁走才行!那儿没有礁石,不易毁船!过了这一处,便有一家酒馆,你们过去提我名号,应该管些用处!” 小乙划船慢慢靠近岸边,又放慢了船速,待到转弯时,船儿果然剧烈摇晃起来,不过晃得虽然厉害,却还是没把小船掀翻。小乙再看先前那船,已然走得远了。小乙轻声对那船儿说话, “表哥,多谢!” 继续往前,果然见得有火光亮起,小乙放慢了行速。小船不易被人发现,宁大人那船儿从江中经过,没有一丝一毫犹豫,应该真被骗了过去。小乙几人十分欢喜,把船慢慢往那灯火处行去,停船靠岸,几人一齐上来。抬头看去,那酒馆似是建在悬崖边上,好不神奇! 除了肖老爷,小乙三人都是疲累已极,不过好酒好肉就在前方,就这几步,也还是坚持得住的!肖老爷扶住最不济的童陆,小乙拉着白青,一齐到了那酒馆门口,酒馆没有店招,乍一看不像是个做正经买卖的地方。肖老爷有些犹豫,小乙却不这么想,史小龙说报他名号能有些用处,应该不必太过担心。他推门进来,在黑夜里行船太久,这灯火真是要把人眼晃瞎,小乙抬手挡住,好一会儿方才看清里边情形。 只见这酒馆上下两层,上层似乎有不少隔间,应当能够住人,下边尽是桌椅,不下十五六张。更奇怪的是,这里边竟是坐无虚席,热闹非凡!不少人站立起来,显得十分紧张,而各桌之间,穿衣打扮皆是不同,应该又不是一路。众人皆是望着楼上一间,小乙几人满头雾水,实在不知发生了何事! 小乙几人站在门口看了好久,那伙计方才注意到他们,过来说话, “几位来得够晚啊!今日多有不便,招待不得几位了。若是夜里不好行船,便在这儿找个地方坐上夜明日再走!” 童陆道, “怎么还有你这般做生意的?!” 伙计回道, “你们没见这么多爷爷在此么?哪里招呼得过来!” 小乙道, “是渝州城浪里小白龙介绍我们过来的!你可知道他?!” 伙计奇道, “咦,你们是小白龙的朋友?” 小乙道, “这是表哥,今日来得太晚,真是多有打扰!” 伙计点头道, “今日情况特殊,几位多担待些!” 他转身去了,不一会儿搬小小桌椅出来,另一人则带了些熟肉和清酒。 “几位将就一下,等这些祖宗们走了,再来赔不是!” 他话刚说完,便被一壮汉拉了过去,他点头哈腰陪笑一阵,又去里间忙活了。 正文 七九 有惊无险如愿得子,喜色共生争作人父 “小乙哥,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人?” 童陆嘴里塞满了东西,还不忘说话。小乙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也觉奇怪,回道, “看这些人装束,应该都是些江湖中人!你看各人手中兵刃皆有不同,应该不是同门!这么多门派挤在此处,还真像是武林大会一般!” 童陆又问, “小乙哥,你说真有武林大会么?咱们也去参加,你去弄个武林盟主当当,那多威风!” 小乙笑道, “陆陆,你真没听说过武林大会?!嘿嘿,就这还敢自称江湖中人?!说到这盟主啊,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天底下高手众多,还真轮不到我来做!” 童陆咂嘴道, “小乙哥,你别谦虚了,我看你一年多来进步极大,若是再这般下去,嘿嘿,无需几年,蒜头葱头也不会是你对手了!” 几人吃喝起来,也不管酒馆其他人怎样。 那许多人来自不同地方,口音也有极大差别,此时各队人马正吵嚷在一起,完全听不出谁在跟谁说话。小乙边吃边看他们,奇道, “他们也真够奇怪的!吵闹得这般厉害,却是没有一点动手的意思!也不知这酒馆老板是何角色,如此镇得住场!” 肖老爷终于吃得满意,端起碗来喝酒, “这一日只吃了这一顿,哎,当真是辛苦啊!” 小乙笑道, “肖老爷子,你还想回那林子里边么?” 肖老爷正要回话,却看楼上出现一女子,他神神叨叨说道, “你看那女子,长得多喜庆!” 小乙几人抬头一看,果见一位肥头大耳女子扶在二楼栏杆处。她浓妆艳抹,一身淡紫薄纱,几处肥肉忽隐忽现,看得人心头嘭嘭直跳,兴许不是被她迷住,而是被吓得不轻。童陆一口酒喷了出来,溅了肖老爷子一脸,他嘻笑着过来给肖老爷子擦拭。那肥女注意到这边,狠狠瞪了一眼,又继续俯视下方,隔了好一阵,她干咳两声,似乎要开口说话! 也不这女子是何人物,她咳了两下,众人慢慢安静下来,似乎是要听她号令。肥女声音洪亮,小乙几人也听得清楚, “你们说,是谁干的好事!” 马上有人回话, “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干的,是我干的!” 另一波人中也有人喊话, “不是他干的,是我,是我!” 又有人抢话,道, “怎么可能会是他们,都是我来着!” “他们撒谎,都是我的,一切后果由我一人承担!” “哼,他们哪有那本事,只能是我干的!” “……” 小乙几人听得脑子发懵,这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怎么人人都说是自己做的呢?几人停下吃喝,看那边事态进展。 这酒馆之中又吵闹起来,根本听不清谁在讲话,那肥女却乐了起来,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干果,用牙咬开果壳,吃掉里边果肉,又把干果壳往外吐出。下边有人被这果壳砸中,却是不敢有任何反应。那肥女看了一会,又道, “好了好了!” 众人马上停住争吵,听她继续说来, “你们啊,个个争着认错,倒叫我有些为难了!” 众人不语,她大笑起来,接着道, “等了好些日子了吧!我看今夜便要得出个结果来!哎,总算要结束了,你们在这吃喝吵闹,我都好长时间没能睡上一个好觉啰!” 下边有人问话, “你说今夜?为何还不见动静!” 肥女笑道, “确实是八九不离十了!若非如此,我才懒得出来见你们!” 小乙见众人面露喜色,更是不解。童陆掩嘴道, “咱们赶巧了,今夜定有好事发生!嘿嘿,累了这么久,也该看场好戏了!” 那肥女又往这边望了一眼,与童陆正眼相对。童陆吓得不轻,赶忙端起酒碗挡住脸来。肥女挪了几步,摇晃起头来。不多时,她身后房中响起了女子尖叫之声,肥女大笑道, “我说什么来着!” 这楼下众人极度兴奋,竟是各组拥抱欢呼起来!肥女又道, “别急别急,还没生出来呢!” 小乙几人已然知道是有人生孩子,可为何这些人这般兴奋,难道这孩子与他们都有关系?几人完全不知原由,只好继续观瞧。肖老爷又喝了两口,已然靠在小桌之上睡熟。小乙给他搭上一件衣衫,对童陆白青道, “这么多人在此,便是等着小孩儿出生!呵呵,这小家伙真是好大的面子!” 白青表情有些奇怪,对二人道, “我听那女子叫声有些不太对劲!你们想想看,一般女子生产,初时都是阵痛,哪有一上来就这般狂嚎的!” 小乙道, “你是说她生这孩儿可能有些困难?” 白青轻轻点头,又道, “这也只是我瞎猜,算不得真,不过我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童陆笑道, “青青,你就别在瞎琢磨了!咱们啊,喝酒看戏最是惬意!” 白青挤出一个笑来, “希望如此吧!” 肥女不时看向这边,童陆汗毛直立,心情也是坏了大半。小乙笑道, “陆陆,那女的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童陆回嘴道, “去去!别瞎说!” 小乙又道, “如若不是,她又为何老是看你!哈哈,她这般强势,可是不太好对付哦!” 童陆“呸”了一口,回道, “我宁愿出家作了和尚,也不愿被她欺负!” 几人说笑一阵,童陆这才平复了心情。 那屋内女子叫声惨烈,这外边众江湖人士齐声呼喊,内外之声相互呼应,冲击力极强!这外边人声也有不同,有些高亢有些低沉,有些婉转有些脆生,真似那重声叠唱一般!小乙三人听到,也是咧嘴大笑起来!这笑声有些突兀,被众人怒视一眼,便停了下来。 又过好长时间,那女子仍旧叫唤个不停,肥女不时回头,却也没有进去看看,兴许她也知晓,这一道鬼门关是每个要生孩子的母亲必须要面对的! 忽的,肥女身后房门打开,窜出一个小小丫环,她眼泪挂在脸上,大哭大叫, “姐姐,姐姐,她流了好多血!” 肥女一听,赶忙进到屋中!底下众人乱了起来,声音也再无之前那般有力!几位性急的,便要冲上楼去,还好被同伴拦住,这才没有坏了之前规矩。 白青早就站了起来,小乙陪她一齐来到楼道边上,两位伙计过来拦阴,白青大喝道, “快些让我上去!我是大夫,我是大夫!” 那人有些犹豫,小乙一手一个把人挪开,白青便上了楼去,小乙也不太好上去,只对白青喊道, “青青,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出来!你也别太心急,我们这么多人,定会有办法的!” 楼下众人听到有大夫在此,心头稍宽,小乙已然被众人围住, “那小姑娘真是大夫?我看她年纪不大,是否真有那本事?!” “你们从何而来?让我们如何信你!” “大人孩子都一定要保住啊!” “你别愣着啊,快说话啊!” “……” 小乙被人摇得头晕,好容易喘过气来, “我们自当尽力,大家先别着急,不要影响到大夫救人!” 众人一听这话,方才住了口。小乙长吁一口气,看这许多人神情紧张,却是不敢再多说一句。 童陆最喜欢这样场合,又是他能表现的时候,他站到小桌之上,对众人道, “咱们无需太过紧张,我们的大夫也曾救过好个难产的妇人,都是母子平安,对这方面还是满有经验的!” 有人轻声问话, “这位小哥,那我们现在能干些什么!” 童陆道, “你们啊,就等着孩子出世呗!若是有襁褓尿布之类,那就赶快准备好给孩子用!” 那人一拍脑门,道, “哎呀,我怎么这么傻,连这东西都忘带了!” 有人拿出了尿片,足有百十来张!另一人捧着十来张裹布出来!还有人准备了拨浪鼓之类玩具,也不想想,这刚出生的孩子哪里会用得着!童陆一看众人似献宝一般,集起好多东西,他也是忍俊不禁,轻笑起来, “好了好了,大家先别急,咱们心中默默为他娘俩加油便好!” 众人攥紧了拳头,整个酒馆之中,除了那屋内叫喊助力之声,便只听得众人急促呼吸之音。众人紧张程度一点不亚于屋内产妇,还好有童陆在旁安慰,这才稳定住众人情绪。 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那屋内女子叫喊之声渐弱,众人都把心提到嗓子眼里。女子嚎声又起,若是有心病,只听这声,便要发起病来!如此反复嚎叫几次,众人情绪也随之起伏,之后便是女子长长一声叫唤,孩童啼哭之声响起,甚是悦耳动听! 屋内孩童大哭不止,屋外众人欢呼雀跃。小乙被人抱住,只听得他们大声叫喊起来, “我当爹了!” “我当爹了!” “我当爹了!” “……” 小乙真个人都懵了,这孩子的爹究竟是谁?怎会这么多人都说自己当了爹!那些人叫唤不停,也不再管是否跟自己一伙,见到面前一人,便抱了上去,大叫“我当爹了!”。有时两位都“准爹”,一齐叫唤,发觉不对,又迅速分开,去找其他人。 童陆拉住小乙,笑得前仰后合, “小乙哥,你说他们都疯了么?” 小乙也被这气氛感染,大声回他, “他们疯没疯我不知道,我倒是快要疯了!” 又有人过来向他二人报喜, “我当爹啦!” 他们刚对那人“恭喜恭喜”,又有另一人过来!二人难以应付,便脱身到肖老爷子身边坐下,远离那是非之地! 肥女抱着一个大红襁褓出来,眼睛通红,朗声道, “是个小子,哎,长得俊得呢!和他娘一样!” 有人回道, “像他娘好!像他娘好!” 众人附和,这次倒是有了统一意见!那肥女又道, “孩子太小,可经不起折腾,你们小声一些,挨个过来看上一眼!” 二十来人排好队来,依次走上楼去,看了孩子一眼,又换另一人上来!每人一见那孩子,都是期盼中带着惊喜,表情都是出奇的一致!众人看完,肥女一刻都没多留,又回那屋里去了!又过好长时间,白青总算出了门来。众人一见她出来,都抱拳致意,看那架势,若是白青想要,自己的脑袋都能如愿奉上!小乙接她下楼,问他道, “青青,里边什么情况?孩子母亲如何?” 众人也十分关心,没有一人开口说话。白青见这情形,也吓了一跳,吞吞吐吐说道, “母子平安,恭喜恭喜!” 众人乐得把牙都快咬碎,愣是没人喊上一声!小乙对众人道, “大夫忙活好长时间,此时也是累了,让她歇息片刻可好?” 众人哪敢不从,放他二人出来。小乙心头好笑,把白青拉到一旁,问她道, “真是难产了?” 白青笑道, “小家伙长得太胖,又太过调皮,屁股先出来了!还好救得及时,没甚大碍!” 白青贴到小乙耳边,又道, “里边除了稳婆之外,还有一位大夫,他可一见那血,就直接晕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从何处寻来的!” 小乙回问道, “是男的女的?怎会这样!” 白青又道, “当然是个女的!这女子生产,有男人在场总是多有不便,不过她也太过胆小,哪里像个大夫!” 小乙道, “不论如何,这母子性命算是保住了。青青,你可又救了两条命哦!” 白青很是开心,回他道, “姐姐说的没错,救死扶伤的感觉真是太过瘾了!” 二人说笑几句,便有伙计过来回话, “已经为恩人安排下了住处,请随我们来!” 小乙童陆和肖老爷子也是沾了白青的光,再加上连日辛苦,当然不再客气。伙计带他们上了二楼,一人一间,安排妥当,又端来热水洗脸洗脚,童陆想要沐浴,也是无条件满足了他。那外边众人一点没有嫉妒之意,心甘情愿守在桌边等候。小乙倒头便睡,睡得极香极甜。 没睡几时便已天亮,小乙再睡不着,便出了门来。往下方一看,众人还和夜里一样,各自围坐在一起。看到小乙出门,也是肃然起敬。小乙有些不太习惯,下楼跟众人打招呼。 “恩人好!” “恩人早!” “恩人要不要吃点什么?” “恩人……” “……” 小乙尴尬笑道, “千万别叫我恩人,我叫安小乙,叫我小乙便是!” 马上有人抱拳回话, “小乙兄弟,多谢了!” “多谢了,小乙兄弟!” “小乙兄弟,若有需要,尽管向哥哥说来!” “……” 小乙只觉头大如斗,这么多人一一来说,岂不是要把自己烦死!他干脆张大嘴,打了个哈切,找个犯困的由头回屋去了。 肖老爷子倒是起了个大早,小乙刚一上楼,他便出了门,被小乙一把拉进客房之中。小乙急忙问他道, “肖老爷子,你以前来过这儿么?是否知道这酒馆?” 肖老爷子道, “我倒是听叶老哥提过这儿,却没有亲自来过!” 小乙道, “这儿定然很不简单,快说说看!” 肖老爷想了想,这才慢慢道来, “这万里长江,险滩多不胜数,这儿呢,也算是一处!有人叫它老虎口,行船若不小心一些,就似进了虎口一般,再难保全!出事的多了起来,这儿又天高皇帝远,因而出现了一批江湖浪人,以打捞沉船为生。官府初时还派人过来,后来见他们也不止捞取财物,还能救上不少人来,这之后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们作为了。这酒馆便是他们所开,在这峭壁之上依地势而建,视野极好,又无水患困扰。初时,大都只是熟人过来,可到后来,名气越来越大,好些行船人便把此处当作歇脚点了。” 小乙道, “来历还真不简单!” 肖老爷又道, “这是自然!这儿生意好起来,江中的财宝也捞得差不多,于是便主营吃喝住宿了。当然,你若想要寻个船,打探个消息,那也绝对不会有问题!” 小乙点头,又道, “打探消息这事儿也管?” 肖老爷回道, “别看这里偏僻,但消息灵通得很!这儿算得上通往蜀地的咽喉,东西两地官府都不来管,因而江湖中人最是信得过!” 小乙想着没准能在此处问出些消息,于是又问, “这儿的管事,难道就是那胖女人?” 肖老爷嘴歪到一边,回他, “那个胖女人?应该不是!叶老哥说是个绝色美人,是从他爹手里接下的酒馆。这胖女人虽然长得喜气,但又如何能被称为绝色!” 小乙道, “绝色女人?这里好像没有几个女人哟!咦,难道,难道生孩子那位才是?!哎呀,没准就是了!不过这许多男人又是怎么回事,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肖老爷昨夜昏睡过去,一点不知发生了何事,小乙又简单与他讲了一遍,他方才明白过来,只道, “兴许是这女子太过美艳,人人都想要争个名分!哎,这女人和酒最是麻烦!” 小乙笑道, “肖老爷想必也是被这两物困扰多时了吧!哈哈!哈哈!不过话说回来,以往只听说过女子索要名分的,今日所见,却是整个颠倒过来!” 二人说笑一阵,便有伙计送来热水给二人洗脸,连那毛巾都拧干水分送到脸旁。完事之后,又有美食送来,筷子直接放到手上。小乙受宠若惊,他这辈子也没被人这般伺候过,当真受用得很! 二人慢慢吃完,这才出了门来。 正文 八十 悠闲度日静候佳音,伊人志远结伴而行 那肥胖女人也出了门来,往楼下看了看,轻声道, “云娘说了,这孩子跟她姓,你们有没有意见?” 众人一齐回话, “没,没!” 肥女又道, “这样最好,免得争来争去!小家伙正在吃奶,啧啧,吃得那叫一个香啊!待他吃完了,我再带来给你们看看!” 众人好不开心,却仍强行压制心中喜悦,不敢发出声响。 小乙听这女人说话,那初为人母之人便是云娘了,也就是这酒馆的管事。她昨夜难产,想必还需再多歇息几日才会露面。小乙心想,既然骗过了宁大人,便在此处多留些时日,以免再与他碰上面来!白青也算是救了云娘,若是向她打听一些消息,她也许不会藏着掖着吧。正思虑间,白青也出了门,来到二人身边说话, “你们怎的起这么早!” 白青看看楼下众人,又道, “难道他们都一夜未睡?” 小乙点头, “只怕孩子一哭,他们比当娘的还要紧张!” 众人看到白青,也齐齐抱拳行礼,白青回笑过去,觉得有些不太自在。那胖女人看到几人在此,慢慢走了过来。小乙只觉这楼面有些晃动,她走一步便震颤一下。来到近前,她开口笑道, “小姑娘起得早呀,云娘那儿有吃的,咱们进去吃饭说话!” 白青看看小乙,小乙有些犹豫,不过还是轻轻把头点下。那肥女早就猜到一二,便道, “你俩是一对儿吧,那就一齐进去!你个小伙子也别害羞,我们云娘不是那迂腐之人,不会在乎这许多!至于这老爷子嘛,那就对不住了,实在不好让你也进去!” 肖老爷笑着回道, “明白,明白!看看楼下,我又哪有胆子进去!” 那女子肥肉颤抖起来,笑个不停, “你俩跟着丫环去吧!我呢,去里边看看那位小哥哥!” 肥女指向童陆那间,笑眯眯走了过去。小乙白青偷笑不止,转身跟着丫环去了。肖老爷只一人,就又回了他那屋。 进到那屋里边,只觉比普通客户宽了数倍。屋内装饰简单,却仍能看出曾经华贵模样,只怕也是因这新生孩童降世,故意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起来。小乙看到此处,方才没那么紧张。往里一点,是块巨大屏风,上面画有珍奇灵兽,个个栩栩如生,转进里边再看,又是另一番味道。小乙仔细看这屏风,只薄薄一层锦绣,两面都刻画得十分精细,这制作之人的手艺可见一般! 绕屏风之后,便是一面白色轻纱,轻纱前方有四张椅子,丫环停下脚步,示意二人坐下。有女人声起,十分温柔。 “伊伊,你带着小宝去给他们看看吧!” 另一人回话, “好的姐姐!” 紧接着一位女子抱了孩子出来,看到小乙白青,尴尬一笑,加快步伐出去了。小乙见她也只十七八岁,脸上自带喜气,两边各有一处红印,看上去好似是天生而成。那小宝贝被也裹在抱被之中,看不真切,不过应该睡得正熟。 “昨夜多谢姑娘了!” 里边人这般说道。白青回道, “医者仁心,本就是大夫职责所在,不必挂怀,不必挂怀!” 小乙知道这就是云娘了,不知是何种容貌,单听她声音,着实有种酥麻的感觉,也不知见到真人又是何种体验! 丫环上了茶便退了下去。纱轻轻飘荡起来,那云娘便现了身。白青赶紧上前扶住, “这般不听话!伤口还未愈合,可不能随意乱动呀!” 那云娘掩嘴笑道, “白青姑娘不用担心,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白青扶她坐下,这才又道, “好姐姐,你呀,还是慢着点!” 那云娘点头,对着小乙淡淡一笑。小乙只觉这云娘好不俊美,虽然生了孩子,未施一点脂粉,那脸上肌肤却仍旧雪白匀润,似是能够滴下水来!单独看这五官任意一个,都是惊世绝品,找不出半点瑕疵,将它们拼凑在一处,又是无比的和谐!他这才了然,难怪这么多男人为她痴迷。小乙不知说什么好,回笑说道, “云,云娘,你这哪像是刚生过孩子的!” 云娘呵呵笑道, “生完孩子应该是什么样子?难道要变得满脸皱纹才好?” 小乙笑得僵住,回道, “我听说生男孩的女人,脸上大都有黑色暗沉,可看云娘你,和那妙龄少女又有什么区别。” 云娘拉着白青小手,笑道, “你的男人也会耍嘴皮子哟,你可要当心一些!” 白青向小乙努嘴,方才回道, “小乙哥平日也极少这样!不过云娘你真是天仙一般,他有这般表现,我也算满意了!” 云娘念叨不停, “小乙,小乙,这名字好生奇怪!不过倒是简单易记!哎,对了,我刚才还跟伊伊商量,让你给小家伙取个名儿!” 白青很是开心,回道, “我,我取不了大名,不如就来个小名吧!” 云娘道, “那也行啊,不过我们这老一辈人说了,取个赖名儿才好养活!” 白青脚边有个东西在动弹,她低头一看,竟是一只黑白各占一半的小小狗儿!她灵机一动,对云娘道, “我看这小狗儿这般乖巧,不如就叫他小狗子吧!” 云娘笑道, “这名儿好!以后就叫他小狗子了!” 房门开启,那女子抱着小公子进来,云娘对她说道, “伊伊,你把他放床上,咱们让他好好睡会!” 女子进入里间,又很快出来。云娘向她招手,她慢慢来到云娘身边,低下头来。 “伊伊,还想着昨夜之事呢!你看,我们母子都平平安安的!” 云娘又向白青小乙介绍这女子, “这是我亲妹妹,你们叫她伊伊便好!那个胖胖的是我嫂嫂,哥哥不学好,被爹赶出了门,嫂嫂虽然胖些,却极为能干,这些年也是帮了我不少忙!她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所以我当然能把命都交给她们!” 那伊伊眼中泪光闪动,若是再多一点,便要流下泪来!云娘双手握住她手,又道, “我这妹妹呀,从小喜欢治病救人,我们这里的大大小小,早就被她治了个遍!她书倒是看了不少,但论到实际操作,却是差了许多!伊伊,你得多向这白青姑娘学习!我看你俩年纪相仿,又都沉浸于医学,应该能够有话可说!” 伊伊总算想开了,望着白青道, “白青姑娘,你,你可否教教我呢!” 白青笑道, “小乙哥说了,我们可能留下一段时间,所以,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相互交流啦!” 伊伊很是高兴,几人说笑一阵,小乙方才开口问话, “云娘,听说你这可以帮人打探消息?” 云娘点头道, “可以,不知要打听些什么!” 小乙心喜,那肖老爷子果然说的不假, “大约半年多前,是否有两人来过此处,一老一少,老的叫葱头,约莫五十上下,头发……” 小乙刚说一句,那云娘便打断了他, “葱头和浪哥儿吧!来我这待过!” 小乙心道,这云娘果然厉害,一下就猜到了。云娘又道, “二人住了一日急匆匆走了!哦对,那浪哥儿挺好玩的,拿着把大剪子,好不威风!” 小乙有些疑惑, “大剪子?” 他仔细想想,莫非吴大人又再见了二人,把之前缴获的大剪子送给了浪哥儿!浪哥儿以后难道不再使剑,而是用这剪子了? “对啊,大剪子,真是厉害,我借来试了试,轻轻一下便能将桌腿剪断!我让他卖给我,他却说是友人相送,即便饿死,也不会打它的主意!” 小乙笑道, “果然是浪哥儿,没错了!对了,他们又去了何处?” 云娘道, “沿这大江往下游去了!怎么,他们也是你们的朋友?” 小乙道, “我们一同出来的,可是遇上大雨,误入了迷阵,这才晚了许多。哎,这都半年多过去了,也不知他们到了何处!这天下之大,又到哪里去找!” 云娘道, “若是他们刚走一月之内,要想知晓二人去向倒也容易,只是这时日太久,只怕不太容易了!你们也别着急,先在我这儿住下,我帮你们打听打听,比你们四处乱跑要强上许多!” 小乙点头道, “那就多谢云娘了!” 还是白青体贴,她催促云娘道, “云娘,你还是回去躺下好生歇息!未愈伤若是再伤,那可不好医治了!” 云娘笑道, “好,好,就听你的!” 白青和伊伊一齐将云娘扶了进去,不一会一齐出来,有说有笑,像似一对要好的姐妹一般!三人刚一出门,便听着童陆叫唤, “小乙哥,快来救我!” 只见那肥女拉着童陆小手,任他如何蹦跳,也是逃脱不得。小乙忍不住笑出声来, “陆陆,嫂子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啦!” 童陆好不难过,云娘大嫂一放手,他便冲了出去,差点撞到墙上。小乙把他扶住,对他道, “葱头前辈和浪哥儿来过这儿!云娘说帮咱们找找,实在要比自己去寻好上太多!所以,咱们就在这儿多住些日子!” 童陆听完,转身看向身后的云娘大嫂,他张大了嘴叫唤,却没发出声来, “不!不!” 几人便在这酒馆住了下来!云娘真是个厉害人物,不仅人长得漂亮,心思也是异常缜密,做起事来有条有理。唯一一点不太让人理解的,便是对这些男人的态度了。她倒很是大方,说这为首的二十多人都是她的情人,也都和他们相好过,因此这小狗子到底是谁的儿子,真还说不准了!小乙仔细数了数,刚好二十四人!这些人也是有意思,明知云娘有这么多相好,却还是拼命要来争上一争! 孩子出生前,他们倒还相互忍让,可一有了孩子,就渐渐有了些敌意。好几次就要大打出手,还是多亏小乙从中斡旋,这才不至于惊扰到云娘。最后小乙想出一策,各人便达成了协议,这孩子归他们共同拥有,由年纪大小依次排序,孩子分别称呼他们为:大爹、二爹、三爹……二十四爹!可仍有矛盾,有人家住北方,雪季极长,路途又远,若是赶来为小孩过生日,那可就要看老天爷的脸色了!于是小乙又想了一计,小狗子出生这日正好是小满,这二十四人,又正对了二十四节气,于每人挑选一个节气过来为小狗子过生。既方便了自己,又省得与其他人对面,还能单独与小狗儿和云娘相处,试问又有谁会提反对意见呢!众人欢聚一堂,过了半月有余,这才有人带着手下离去。可别小看他们,这二十四个队伍来自江湖各处,也都是当地赫赫有名的门名大族,真不知云娘为何会有这般魔力,将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肖老爷在这待不住,一心念着自己的世外桃源,便找了个船回去了,临走之时,还给小乙留下好些银子。 这小狗儿每日一个变化,长得十分乖巧漂亮,三人不时去逗弄他一下。小乙三人待在这儿,云娘又供吃喝又供住宿,还每日换着花样来,这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美啊!小乙不知这些吃喝都从何处运来,就像不知云娘那消息如何过来一样。不过也管不了那许多,三人留下等待消息便是! 这伊伊整日粘着白青问这问那,小乙只觉她对医学的着迷程度真比白青还强,虽然没有实际治过多少病人,但理论知识确是极为扎实!她那医书藏了半个屋子,白青看了都是羡慕不已,好些个孤本极为相似,白青翻开一本,就连吃喝也一齐忘却。二人一同学习交流,倒似一对亲生姐妹一般,有时小乙过来,白青都不大搭理他,童陆嘲笑他,说他这丈夫还比不过一本臭书,小乙的地位可见一般! 这江湖太大,要寻这么个人来,可不是简单的事情,三人足足待了一个多月,还没有消息回来。白青这些日子一直跟伊伊待在一处,就连晚上休息也不分开,小乙无奈,便拉着童陆划船四处游玩。不时有江湖中人过来歇脚,小乙倒也结识了不少好汉,偶有厉害角色,也有相互切磋之举,日子倒也不觉无聊。 这日清晨,小乙起个大早,跑到崖边练枪,远远的,便见得一只小船过来,小船极长极窄,船头船尾极尖,想必行船速度也不会低。小乙从未见过这样船儿,也是多留意了一些。那船上下来一人,竹笠盖头,看不清真实样子。那人身型偏瘦,身手不凡,三步两步便蹿了上来。小乙觉得奇怪,便跟在他后头,进了酒馆之中。 那人不知是何来历,竟然直接进了云娘那屋,小乙看大嫂在那忙活,过来问她, “嫂子,这人是谁?” 大嫂望了望上边,笑道, “跟云娘一齐长大的小子,老实可靠,也是她最心腹之人。不过他不爱说话,平日也不与人接触,行事也是神神秘秘,我虽然经常见他,却一点猜不透他心思!” 小乙道, “难道说,这些日子,我见好些人来此处打探消息,价钱绝对不会便宜!我很好奇,并没见有人跟云娘接触过,不知她那消息又从何处得来?” 大嫂笑道, “至于这个嘛,我就无可奉告啰,若是告诉给你知晓,那不砸了自己饭碗了么!你呀,安心住下,有了消息,自然会通知你!” 小乙问不出缘由,倒也不再勉强。云娘也有那宁大人的消息,说是跟着船儿到了南海,表哥为了将他引开,还真是命都不要了!小乙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再见表哥,与他好好喝上一杯!小乙正欲出门,那楼上屋门大开,伊伊走了出来,对小乙道, “嘻嘻,小乙哥,姐姐叫你呢!” 小乙手指自己鼻头,伊伊又道, “就是说你呢!快些上来吧!” 伊伊带完了话,便寻白青去了。小乙上了楼,进到屋内,倒是有些紧张起来。小狗子被丫环抱了出去,整个屋内剩下小乙和云娘,还有那位神秘之人。小乙正要问他,云娘开口说道, “小乙,有他们的消息了!” 小乙惊喜道, “他们在何处?” 云娘又道, “听说他们这半年多来,走了许多地方,把这万里长江寻了个遍!” 小乙道, “他俩怎么这般执着!相比之下,我们,我们可真是!哎!” 云娘问道, “寻的什么人?我一直好奇,却也从未多问!” 小乙回道, “雅州城首富,夕家的千金小姐!哎,跳江大半年了,又如何能够寻到!” 云娘道, “这雅州城离这千里之遥,他二人竟然寻了这么远去,当真不可思议!他俩也是,到了我这,也不问询一下,若是早些找找,没准还能探查到尸体消息!” 小乙眼神暗淡回道, “云娘,你还没说他们在何处呢!” 云娘道, “哎,我忘说了,他们此时,正在洞庭湖畔钓鱼闲乐呢!” 小乙奇怪道, “钓鱼?我没听错吧?!” 云娘笑笑, “相信我,这消息绝不会假!不过看上去并不专注于钓鱼,你们若是寻到他二人,必能知晓其中缘由!” 小乙点头道, “多谢云娘!我们在你这叨扰太长时间,既然已经知晓他们消息,这就过去与他二人相会!” 云娘噗嗤笑了一声, “你还是去问问白青再说!我看你呀,是做不了主的!” 小乙笑着摸头,回她, “我这就去问她!” 他还未回身,伊伊进了门来,童陆白青一齐跟在身后。云娘招他们过去,伊伊却是先开了口, “姐姐,我要跟着他们一齐去外边闯闯!” 云娘略微思索一阵,望了望身边的神秘之人,回道, “你若想去,就让雨哥跟着你吧!” 伊伊把嘴翘起老高,摇头回话, “姐姐要雨哥来保护我,不用呀,我自己就能保护好自己!” 她把手中那柄小剑在身前挥舞几下,又道, “再说了,小乙哥也很厉害,他也能保护我的!” 云娘又道, “小乙只有一人,又如何……” 伊伊道, “姐姐!你说过的,待我满了十八岁,便任我去的!还有三日,我可就十八了!” 云娘愣住,慢慢说话, “怎的,怎的这般快!伊……哎,好,好,姐姐都依你了!” 伊伊上前将云娘抱住,叫得十分亲热, “姐姐真好!真好!” 云娘摸着伊伊秀发,对众人道, “你们啊,就等着伊伊过了生日,再一齐去吧!” 几人都觉不错,便定好了计划,要在伊伊生日结束的后一日起程。 接下来的故事,留在后来再说! (逐尘录 第二卷 巴蜀迷情 完) 正文 〇一 旭日东升霞光满天,雪雾弥漫不见江湖 “小乙叔,怎么讲到我的,就这么一丁点儿啊!” 小狗子嘟嘴道。大山已然喝了不少,手上比划起来, “你啊,那时候也就这么点儿大,又能有多少可讲?哈哈,难不成我还去偷看你娘喂你吃奶,好在这方面多讲上一些?” 小狗子笑了起来,回道, “小乙叔,你老实话,当年见到我娘,有没有一点心动?!” 大山望了望笑颜如花的云娘,回道, “你娘那时不施脂粉,倒还真是惊为天人!可我毕竟是大侠嘛,哪里能够被美人动摇心智!” 小狗子笑得前仰后合,又道, “小乙叔,你脸皮也真够厚的呀!我看你是怕青姨吃醋,这才不敢正眼看娘!” 大山道, “你这臭小子,嘴碎得很呀,也不知是你哪个爹来教的!” 小狗子指着一旁大汉回道, “啰,二十一爹啰!” 七子一口酒没咽下去,呛得不住咳嗽,差点喘不过气来。小狗子笑着问他, “小哥哥,我这爹这般好笑?” 七子止住咳来,回道, “没有,没有,只是听你叫他二十一爹,好不奇怪!人说管他三七二十一,你这倒好,管他三七二十一爹!” 小狗子笑道, “是啊是啊,我还有二十三爹、二十四爹呢!” 云娘一直为众人倒酒,却是没有说话,此时方才开口说话, “小狗子,你再敬小乙叔几杯呀,这么大了,还一点都不懂事!” 小狗子一听,马上过来敬酒。众人说话喝酒,好长时间方才停下。 七子早就喝得晕晕乎乎,大山却没事人一般,倒让小狗子十分好奇, “大山哥,你这酒量当真了得,也不知怎么练的,我也想学学看呢!” 大山道, “你多喝点,那就能成!” 云娘道, “你小子什么不好学什么,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踢到江中喂鱼!” 小狗子大笑道, “娘,每个爹来为我庆生时,你都要说上这么一句,让我算算,嗯,已经,已经……哎呀真是数都数不清了!嘿嘿,我这么多爹,哪里会让我淹着!” 小狗子掰着手指回话。云娘摇摇头,又道, “好吧好吧,你啊,也别等着明年夏天了!就跟着小乙叔一齐去外边看看吧!” 小狗子把手拍得啪啪直响,欢呼道, “哎呀,我的娘亲啊,就等你这一句了!” 他跑过去,抱着云娘,朝脸颊上大亲一口,他那二十一爹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母子二人扯开! 大山轻笑一声,道, “小狗子,我可不敢带你出去!你想,你若出了什么事,你这么许多爹爹还不把我碎尸万段了!” 小狗子道, “小乙叔,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这般厉害,又有什么人敢来挑战!” 小乙转眼看着云娘,微笑点头,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江湖多凶险,我们自己面对就是了!” 七子听大山这般说话,也明白过来。原来云娘想要小狗儿跟大山一起,凭自己的江湖势力,也多少能助二人一臂之力。大山这番说道,已然表明了态度,也正是他心中所想。 大山看云娘沉默下来,又道, “你们消息灵通,当然知晓发生了何事,所以啊,就让我们自己去吧!不过,还得求你两件事!” 云娘点头,回道, “但说无妨!” 大山指着那几桌便衣,说道, “帮兄弟们寻个大船,他们一路护着我们下来,也是受了不少累!” 云娘回道, “放心好了,这点小事,即便你不提,我也定会去做!还有一件呢?” 大山笑道, “两个老头儿在黑竹林中隐居,真不希望有人过去打扰!” 云娘笑道, “这就更没问题了!这儿都是自己人,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大山大笑起来,又去跟小狗儿说话, “每年过这许多次生,也不知有没有烦?” 小狗子回道, “嘿嘿,说实话,真是有些烦了!特别有些人,一点创意都没有!看看,看看,每年都是如此,又有什么意思!” 那二十一爹哪里还坐得住,扯下一只鞋来,便绕桌过来。小狗子早就站起身来,边跑边喊, “哎呀哎呀,说不得啦说不得啦!哎呀,哎呀,被这臭鞋打到,那味道又如何清除得干净!” 话音刚落,他屁股便中了一招。这次换作小狗子来追,那二十一爹来躲。酒馆之中,众人一边喝酒,一边看他二人追逐打闹,好不欢乐。大山七子与云娘对饮,直至夜极深,方才回屋睡去。 这第二日一大清早,二人起身离开,出了酒馆,那些寻事之人早不见了踪影。再看水面之上,一大一小两条船儿并列排好。大的为众兵士准备,小的极为精巧,则是在等大山七子上船。二人未作告别,上了船来,再次起程。 这清晨冷得出奇,峡谷悠长,江风阵阵,再过不久,那天际变了颜色,紧接着出现一片霞光,迅速铺满半边天来。七子站在船头,往手心哈了一口白气,说道, “大山哥,被这冷风一吹,真是太冷了!” 大山回道, “那就用些力气,等那太阳出来,就会好上不少!” 大山抬头一看,眯起眼来,又道, “又要变天了!” 七子也看了看天,这才撸起袖子加紧划船。船儿虽小,但十分稳定。水流流速本就极快,再加上二人齐力,便似飞的一般! “大山哥,这船儿真好!这么快还这么稳,差点被它的小身材给骗了!” 大山点头道, “它确实不错,若不是它,咱们可要被堵住了哦!” 一条小流汇入大江之中,七子朝那入水口看去,果见好些船儿驶来,又折向大江上游去了。七子叹道, “哎,这些人的消息也真够灵通,咱们来得这般急,还是走漏了风声!” 大山道, “这些蝇营狗苟之辈最是机敏,其实大都只是凑个人头,威胁其实并不大的!咱们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在这雨雪来之前赶到地方!” 七子点头,小船儿继续飞驰。约莫两个时辰后,天上雨云席卷而来,七子清楚能见那雨雪降在身后,可船行极快,却一直没能追上二人,这等奇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七子兴奋不已,划起水来,就也不再觉得累了! 如此这般,急行了两日,待到第二日午间,大山方才叫七子放慢船速。船行慢了下来,七子坐在船头,任船儿在江水之中摇曳。行不多时,他忽的开口说道, “大山哥,你看前边水面突然宽了不少!这雨雾太浓,竟是分不清天和水了!” 大山道, “七子知道这是哪儿么?” 七子摇头,大山继续说来, “这八百里洞庭,浩淼无垠,它吞长江,连天地,包容万千,气势非凡!在这儿行船,身心都要舒畅许多!” 七子道, “原来,这就是那洞庭湖啊!啧啧,真是不亲到此处,绝计不能体会这等豪迈!” 大山笑道, “要发这感慨,也等着天晴之后吧!” 七子也笑了起来,又道, “大山哥,这云雾已然入了水面,咱们如何寻到正确方向?” 大山道, “听到人声了没?咱们朝那边过去便是!” 七子仔细听来,果然有人声,又问, “大山哥,咱们真要去这人多之处?不怕多惹上是非么?” 大山回道, “管他的,不去岳阳楼坐坐,那可真是白来了!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名气这般大,就没一点念想?” 七子道, “这倒是,这所谓的天下第一楼,也不知是何模样!听大山哥的,咱们一齐去坐坐!” 二人慢慢向那方划水,空气潮湿已极,雨雪已然落了下来。行不多时,便到了那岳阳楼。因那雨雪太大,七子也着实没太看晴。只觉这是一处三层楼阁,远远的立在一处高墙之上, “大山哥,一点儿都看不清啊!真是可惜,咱们来的不是时候!” 大山笑道, “有的是机会,咱们先停船上去,喝个酒解解乏,暖暖胃!改明儿天晴气好,再来这方观瞧!” 二人划水过去,七子能感觉到四周有船围拢过来,但也只在数丈之外徘徊,不再继续靠近。二人停船上岸,也没有人来打扰。大山行得极快,七子紧跟在他身后,他虽然觉得奇怪,倒也没马上问询。来到那传说中的岳阳楼下。七子这才勉强看清,虽说是由那实木建成,但气势仍旧非同一般,就连它身下的城墙都是雄伟非凡!再往回看去,刚上来的数百阶梯有一半藏入云雾之中,那云雾之中似有人头攒动,但很奇怪,就是没有继续跟进。 二人登阶而上,跨步进了岳阳楼中。楼中竟然摆有酒桌,此时已然有不少人围坐当中。二人刚一进来,便有人上前招呼,那人在前带路,引着二人上了楼去。来到这最高一层临窗一桌,七子看这桌上早摆好了酒菜,待二人坐下,那人方才开口说话, “两位先用些酒肉,大人处理完公事,稍后便到!” 大山回道, “多谢小哥,你就先去忙吧!” 那人头点一下,极为干脆,转身便下了楼去。七子环顾四周,没见有其他人上来,可能也是天色不好的原因吧。他有些好奇,继续问道, “大山哥,我没想到,这岳阳楼竟然摆上桌子做起生意来了?!” 七子看大山喝了一杯,自己也抿了一口,只觉酒味香醇,十分爽口,他又接着道, “还有,这酒肉都准备好了,似乎在等着咱们过来!” 大山把自己身上雪沫拍了拍,这才回道, “这岳阳楼为何这般有名,只怕也是古往今来众多名士在此留下了传世诗篇,刚才上楼,你应该也看到不少石刻墨宝了吧!再看看这金盔顶,虽然独具匠心,也颇具气势,但多看几眼,也就不觉如何了。现如今变作酒楼,只要舍得花钱,也能过来坐坐,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七子点头道, “当然是好事了!咱们普通人也能登上楼来,俯瞰这八百里洞庭!” 大山笑道, “这倒也是,岳阳楼当年也是作为军武之用。吴国大将军鲁肃在此洞庭福地操练水军,登此楼指挥万千舰船,那是何等的豪迈!现在能近距离体验一番,也是不错!” 七子看着窗外,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内心仍然波动起来,他又道, “是啊,真是不错。大山哥,你还没说,请咱们吃喝的,又是何人?!” 大山道, “又是个当官的,不过,好像不像吴大哥那般好说话!” 七子笑笑, “大山哥,你可是相识满天下,随便到哪儿都能遇到熟人,惦记咱们的,也不仅仅是坏人哦!” 大山笑道, “这是自然,谁还没个装模作样的朋友!” 他这话说完,七子便觉身后有人上来。他回头一看,果见一人身穿银色甲胄径直走了过来,那头盔也是一般颜色,穗子正正朝前,被他紧紧抱在手中。那人穿得如此吓人,走起路来,倒没什么声响,七子知道是位厉害角色,更多瞄了几眼!那人过来,站在桌旁,面无表情道, “谁装模作样?是在说我?” 七子看这人好生严肃,这般表现当真有趣。那人把他那一方长凳挪天,将头盔放在右手边,这才慢慢坐下。穿得太多,这一坐还真不太容易!他又道, “这酒菜是否还吃得习惯?!” 大山回道, “味道差些,将就将就啦!” 那人皱眉,起了身来, “我叫他们去换些过来!” 大山一把将他拉住,道, “你这臭脾气能不能改改!说一就是二的,真是让人受不了!你先过去把这身皮换下,看着怪不舒服的!” 那人回道, “好!我马上回来!那菜?” 大山说了不用换,那人方才走了开去。七子心头好笑,这位“将军”平日只怕都是高高在上,此时却被大山随意使唤,真是让人看不懂了。那人动作麻利,只是片刻方回。七子看得呆掉,这么短的时间,他不仅仅除去了笨重盔甲,还一身上下收拾得极为整齐,就连之前那摘盔碰乱的一缕青丝也重新扎好!他过来坐下,这才说道, “云娘送了消息过来,我便设下了这酒宴,尽管吃喝,那些人可不敢过来!” 大山笑道, “你现在倒是威风得很啊!” 那人道, “还好还好!也就是装装样子嘛!” 大山笑道, “还真有怎知之明!” 那人又道, “你们在大理惹出这么大事,江湖之中早已传遍,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所以,你们还打算这样继续走下去?” 大山把酒碗送了过去,轻轻磕在那人碗上, “我知你有些犯难,我只是过来见你一面,没有别的意思!” 那人沉默片刻,举起碗来,将酒水一饮而尽。 大山又道, “你这个性子,还能在这军武之中混得下去,当真不易啊!对了,和老家伙关系处得怎样了?” 那人叹了口气道, “这么多年了,还是不曾理会过我!” 大山笑道, “人各有志,这老家伙也是个榆木脑袋,真想拿个棒槌敲他一下!” 那人这才微微笑起,回他, “对了,你们若是不着急走,便在这儿多住上一阵。这几日风雪来得太猛,八百里洞庭,可不是容易闯的!” 大山笑道, “这是自然,不把你身上银钱榨干,我们怎么舍得走呢!” 那人有些尴尬,回道, “没关系没关系!” 七子噗嗤笑出声来,那人方才看向七子,问他道, “我倒是有些羡慕你了!跟着他一路过来,想必精彩至极吧!我这十多年,一直待在此处,每日都做同样的事,心气都被磨灭了!” 七子回他道, “确实如你所说,这一路虽然危险,却也精彩纷呈。也受过几次伤,倒还不至于丧命!” 那人点头道, “真好真好!” 大山笑道, “现在也不晚啊,我正却个打手,你若要来,正正好!” 那人轻轻摇头, “还是不行!” 大山笑道, “早知道你这般回答!哈哈!说说吧,这些年过得如何?!” 那人回道, “还是老样子,每日操练,一年四季从不间断,偶尔有机会外出观摩,也是来去匆匆。我不知这是否就是我想要的生活,但既然选择了,就要坚持下去!” 大山又问, “家中?” 那人淡淡说来, “一切都好,现在有两儿一女,倒是幸福美满!” 大山大笑起来, “你这口气,听起来倒像是家中死了媳妇一般!” 那人终于咧开嘴笑了起来, “是挺好的呀!” 七子也被他逗乐,又听他说来, “那小乙哥,你家里的又?” 七子以为他说到了大山痛处,大山却没甚反应,只道, “记不住了,也不知道去到了何处,现在也就我一人了。不过也有好处,不必处处被人管束了!” 虽然窗外天气恶劣,倒也没有影响几人吃酒心情。几杯酒水下肚,暖意顿生。闲聊一阵,那外边天气猛的变化,大风渐起,吹得整个楼内响动一片。 先前本是雨雪齐下,此时却只有风雪迎面而来。雪片从窗户飞了进来,落到盘碗之上。七子起身欲将窗户关上,朝外看了一眼,却是停下手来,说道, “外边有个人,也不打伞,站在雪中一动不动,好生奇怪!” 正文 〇二 美酒虽好寡食无味,图财亡命难舍难得 大山和那人互望一眼,大山笑笑, “怎的这般执着,我想啊,还是随了他吧!” 那人又道, “不行!” 七子心想,外边那人定然是有事相求,可他们之间又何怎样瓜葛,真是无从知晓。大山看他满心好奇,便对七子说道, “外边风雪太大,你下去叫他上来暖暖身子!” 七子欢喜去了,那人却是欲言又止,大山拍他肩头,说道, “我请他喝个酒,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吧!” 那人点头,与大山又喝一个。 很快,七子便带着那人上了楼来。还离得老远,大山便举手招呼, “快来快来!” 那人一见大山,初时还有些疑惑,之后便只有吃惊了,整个人定在当场再走不动。七子拉了他几把,这才将他唤醒过来, “走呀,怎的还傻掉了?” 他咽下一口唾沫,跟在七子身后慢慢走来,问大山道, “怎,怎么你也来了?” 大山笑道, “我怎么就不能来?” 那人回道, “不是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大山道, “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就自罚三碗!” 那人微微点头,倒满一碗喝完,又倒一碗,直到三碗下肚,这才停下说话, “小乙哥,你怎么会来?我听江湖朋友说整个江湖都在追杀你,你怎会这般现身,不怕被人盯上么?!哎,难怪这外边这么多人,原来都是来堵你的!” 大山笑笑,指着那位将军道, “他的地盘,这些人只怕还不敢来吧!不过也没准,这儿人群混杂,没准早有人进了楼中。” 那人点点头道, “欧阳大哥坐镇巴陵,掌控着数万水军,那群人又怎敢放肆!” 原来那将军复姓欧阳,靠在窗边坐了下来,欧阳将军这才说话, “我看,还是我派人送送你们吧!” 大山笑道, “怎么,我这酒还没喝够,你就要赶我走了?” 欧阳将军慌忙摆手,大山又道, “我们住上两日,等这大雪过后,便自己划船走啰!一边赏雪一边喝酒,滋味倒是美妙得很,咱们就不要再浪费这良辰了!” 那两人好似有些心结未解,都有些不大自在,七子看在眼中,但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大山端着酒杯来到七子身边,打开窗来,雪片灌了进来,扑了他一脸,大山却十分享受,对着窗外雪雾痛饮一碗。 “七子,你觉得这酒如何?” 七子看了看自己酒碗,回道, “这酒初入口中,只觉极度温柔,让人想要多喝几口。酒意缓缓而来,延绵不绝,还未觉得怎样,其实已然喝多,当真不是一般的酒哟!” 大山笑道, “这酒乃是一位妇人为思念自己男人特意酿制,她平日里想得很了,便倒上一杯喝了,以解那相思之苦。偶然之间,被他人发现,便将酿制方法学了去。不过这酒,似乎比起妇人亲手酿制的,还要差上许多!” 那欧阳将军也道, “着实要差上不少!” 原来那人也知晓这酒来历,七子也不多问,因他知晓这所有的事情,大山都会一一对他讲来,只是早些晚些罢了! 大山看着下边,不停摇头, “这些人也真够烦人,又不敢进来,老躲在风雪之中干嘛?!真是太煞风景!” 大山把那窗户关上,对几人道, “反正无事,不如咱们去那边看看?” 那二人并未说话,大山笑道, “不说话?那我就当同意了!我那小船儿搭上四人,虽然有些吃力,但也勉强够用,你俩就不用再去张罗了!” 不知又要去往何处,七子知道又有好地方要去,他想,既然见不着这岳阳楼真容,出去走走也是好的!几人又喝几杯,这才放下碗,下了楼来。 走过一只金柱边,七子这才好生看了一看。虽然被粉涂加困过,但也不难看出时日已久,上边还有不少被刀斧砍过的痕迹,也不知是谁人曾在此处打斗。刚走过金柱,七子听得“呼呼”声响,转过头来一看,一把斧子自转而来,直直奔向大山面门,他大叫“小心!”,大山在那最危及的时刻偏过头去,斧子掠过他脑袋,狠狠的砍入金柱之中,足足三寸有余! “何人在此行凶!” 那欧阳将军大喝一声,七子也是吓了一跳,没想他这样秀气模样,还能有这般底气!欧阳将军的手下已然围了过来,将几人护在中间!大山摇摇头道, “你这个样子,让人如何敢出来!兄弟们,算我请客,你们就先吃着喝着,老板会记在将军的账上!” 众人不动,大山又拍了欧阳将军几下,他这才点下头来。众人退走,楼中又没了动静,好一会儿,方才走入一人进来!大山看着那人,把脸眯成一条缝, “你是条汉子,一个人都敢进来!” 那人回道, “你害得我爹惨死,我非得为他报仇不可!” 大山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只道, “你爹是?” 那人还未回话,十余人哆哆嗦嗦进了楼内,紧接着又有几十号人进来。七子看他们身上尽是积雪,也不知在这雪中站了多久。进到楼内,气温一下上升,雪又慢慢融化开来,弄得楼内湿哒哒的。欧阳将军的人马也围了过来,在边上待命,大山又哪会让他们出手,对众人道, “兄弟们放松些,这事啊,迟早要面对,就让我们自己处理了!” 大山转向那边,继续问那人道, “你说我害你父亲惨死?什么时候的事?!” 那人咬牙回道, “你可记得那日,还是在这楼中,你亲手毁掉了一个人生存的全部意义!” 大山还是想不起来,只道, “想不起来,那日人这么多,我哪会记得住,不过好像也没伤人性命,若是因此而亡,那也是你爹太过小气,活活被自己气死了!” 那人怒道, “你放屁,快拿命来!” 七子早看到他手中紧握的斧头,此时也已然飞出,又奔大山而去。大山看斧头来势不快,正欲去接,可临近之时,却又收回了手,还是侧身避了过去。斧头再一次砍入金柱之中,仍旧是三寸有余。大山拍手笑道, “我好像想起你来了!你这本事,可比你爹要强上不少!不过耍些小聪明,你爹若是见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脸红!” 七子听大山说来,再去看那斧子,只见斧柄之上有不少小针,应该是专为对付大山而特意制作!那人哼了一声,回道, “只要能杀得了你,我根本不在乎别人如何看我!” 那人又一斧子扔来,大山摇头闪躲过去,如此这般,在那金柱之上留下七八只斧头。大山看他再没斧头,这才摊手道, “扔光了,还要继续么?” 那人脸憋的通红一片,愣是一句都说不出口。他身后挤在一处的几十号人怒气上涌,慢慢朝大山这移步过来。众人齐心,这胆子也是大了不少! 欧阳大人一见,便要叫手下过来。大山却示意他不要妄动,对那些人道, “你们啊,何必呢?” 有人壮胆道, “别废话,拿命来!” 大山无奈笑笑,那最前一排十余人已然持了顺手兵刃杀将过来。大山还未动弹,七子已然持棍在手,点倒了冲在最前的那人,只听一人惨嚎,那人身子止住来势,退了回去,连同身后那人一齐往后飞倒。再看那人口鲜血喷了出来,伤势极重。 欧阳将军笑道, “好功夫!好功夫!” 七子并未停歇,又与另一人战到一处。之前那人也是不防七子来袭,因而被他轻易得手,现如今换了一位便双锏的,便斗了个旗鼓相当。七子虽然稍占上风,但马上又围了几人过来,于是很快招架不住。 “兄弟莫慌,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之前独立雪中那人已然冲了过来,他飞起一脚,踢开一人,那人利刃划开旁边一人手腕,如此这般,便解了七子之围。七子与他背靠背,一齐御敌,大声道, “多谢!” 刚说两字,便有大刀过来,这刀似乎是把菜刀,还沾着些油水!大山一见,大笑起来, “怎么,还有菜刀?” 众人都去围攻七子二人,大山这边却是没人上来,也不知道是习惯了欺负弱小,对强大的对手总是心有余悸!持菜刀那人忽的停住,只一人朝大山这边过来。 只一个照面,那人便被欧阳将军一脚踢飞,他这一脚看似极重,却未伤到要害,只是一时痛些罢了。令二人没想到的是,那人在地上滚了两圈,又起身冲了过来!口中还不停大喊, “给我钱!给我钱!” 看来这人为了钱,也是不要命了,欧阳将军也不管他如何,又是一脚将他踢走,这一脚重些,那人落地之后,马上吐出一口鲜血。可即便如此,还是没能将他震住!他又冲过来,仍旧喊着, “给我钱!给我钱!” 欧阳将军很是为难,若是再来一脚,只怕那人承受不住!正犹豫间,那人捧着腹部,已然拐到了近前。大山一把将他菜刀夺了过来,反手将他制住,问他道, “你要多少钱?” 那人咬牙回道, “一两银子!” 众人都是一愣,他只为一两纹银便如此拼命,叫人怎么说好!大山放开他来,刀却仍旧握在手中,只道, “我出十两,买你这刀如何?” 众人都奇怪的看着二人,那人又道, “这,这刀不值一钱,十,十两……” 大山却道, “对你来说只值一分,但在我这儿,却是值这数的!” 大山说完,一锭银子已然飞入了那人手中。那人低头看着银子,不知怎么办才好了。大山又道, “家中有急用吧!快回去吧,别再跟这凑热闹了!” 那人半天方才憋出一句, “多谢!” 他转身出了楼,身后竟然有人叫唤, “别走啊,把他捉住,你也能分个三百两!” 那人哪管这许多,没有一丝犹豫,消失在雪雾之中! 大山听这人说话,也是笑出声来,说道, “我这么值钱,为何不与我一战?啧啧,我这宝刀早就饥渴难耐了!” 大山把这菜刀挥舞起来,刀身锃亮,在空中留下一圈光影,十分好看!实在憋不住,还是有几人一齐功了过来,欧阳将军想要帮忙,大山却先出了手,边打边道, “你这么大官,哪里还要亲自动手!你先等着,若是我真不行了,再来帮忙吧!” 话音刚落,大山刀背顺着人长刀滑了过去,那人心惊,手里刀拿得不稳,落了来来,被大山一把接住, “哎,刀都握不住,怎么练的武?” 那刀似长在大山手上一般,听话至极,往侧下方一推一拉,便又交到了另一人手中,而那人本来用的锤子,稍后却又被送入了再下一人手中! 欧阳将军站在一旁观瞧,也是点头不止!待到那几人武器轮换一次,不知如何使来,他方才开口道, “我看,我也没有出手的必要了!” 大山却道, “别啊,你得看着些,我的命可交到你手里了!” 大山对付这几人,当真轻松至极,可又有几人加入战团,欧阳将军也是提了起精神, “你可小心着些,这几个可是赫赫有名的主,他们七人共同研习七星阵多年,听说已有大成!” 大山笑道, “哎呀,没看出来,真是失敬失敬!” 那七人上场,其余众人都乖乖退了开去,把这楼内大半空间留给了他们。大山笑道, “这阵法是厉害,可就是太占地方!你们慢着些,别把这楼个弄倒了才是!” 那七人哪里会听,已然把大山围在中间, “快快束手就擒!” 大山笑着回道, “总是有人喜欢这样威胁他人,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一句最是没有用处!” 七子这边击退了几人,也来看这方阵势!他见这七人所用兵刃十分独特,四人持手持普通长剑站在外圈,另有三人手中武器,似是两把短剑合并一处而成! “看招!” 四人长剑从四方一齐刺来,他们配合默契,从不同高度而来,大山提前预判,才不至于被长剑点着。四人变换了招式,又从不同高度方向击来,这一下都有变化,却还是没有一点重复!大山飞腾起来,躲两两剑,借势一倒,带来另外两剑!七子心道,这七星阵果然是有些门道!还未看清几人招式变换,另外三人的兵刃在手中旋转起来,突袭过来!这三人攻击范围极大,先前四人已然退走,来势太猛,便要将大山一条腿给废掉,可还未近到身来,火花冒起,便卸下了力来,再也够不成威胁! 大山退走,那七人却始终保持队形,不让大山轻易逃脱!七剑飞舞,把这桌桌椅椅砍得粉碎,那几只金柱也是挨了好些下,也不知是否还能继续坚持下去! 七子有些担心,欲要上去帮忙,却被欧阳将军拦下, “没事没事!你跟在他身边,真是幸运至极!” 七子不知他为何这般说话,虽然知晓大山必然能胜,可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哎呀哎呀!真是厉害啊!若不是有这好刀,我都不敢说上一句!” 几人又战了几个回合,七子也见这几人招数变换与之前一样,应该已然没了太多招法!大山却是开口说话, “哎呀,你们表演完了,那就换我来啰!” 说完这一名,那菜刀在大山手中旋转起来,好好厉害,菜刀停下,被大山握在手中,已然拍到了其中一人侧脸。那人脸上立马红了起来,留下一片刀印来! 欧阳将军点头对七子道, “这七人虽然练了许久,但这七星变换并未融汇贯通,当然,几人心意不能相通,这阵的威力也大打折扣!” 七子也看得明白,回他道 “欧阳将军说得不错,若是你来,又有几分把握能胜?” 欧阳将军道 “小乙哥故意引他们出招,若是猜得不错,便是要让你看得清楚,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他的美意!至于多少把握,小乙哥有十成,那我,就算个六七成吧!” 击退一人,这七星阵便似溃堤一般,哪里还有反败为胜的可能!几人平日应该没遇上什么厉害角色,因而也都万分沮丧,不敢相信竟然会输!他们没脸留下,可又有些不甘,最终还是退到角落之中,伸手把脸给挡住! 大山大笑起来, “啧啧,这刀真是不错,十两银子买的,真值真值!” 他看看众人,又问, “还有人要来么?” 有钱能使鬼推磨,还真就有人站了出来,这五人看上普普通通,却是没有亮出武器来,七子好奇间欧阳将军,欧阳将军也是皱眉, “难道是用暗器的?” 话音刚落,便有小刀飞来,大山用那菜刀东接西挡,菜刀宽大,竟然十分受用!大山似跳舞一般,逗得欧阳将军一干手下窃笑不已。那五人哪里还有其他本事,飞刀放完,便退了出去!七子看得直摇头,这哪里打架,分明是作个表演嘛!可怜这楼,又被飞刀扎了数百小孔! 大山又在叫阵,又有人站了出来,七子看这十来人,手中兵刃倒是怪异得很,也不知是否真有能耐! 大山正要与之较量,却听得楼外苍老嗓音响起, “丢人啊,真是太丢人了!” 七子看向楼外,却发现欧阳将军脸色大变,莫非那人与他还有些关系?反观大山,却是满心欢喜,大声回道, “不丢人,不丢人,没钱才丢人呢!” 正文 〇三 小舍清幽能避风雨,人情冷暖难辨是非 一人进到楼中,是位老人,看上去年岁不小。众人看他进来,也都肃然起敬,不敢发出一丝响动。七子觉得奇怪,这老头也只是寻常老人打扮,素色粗布衣衫,背后背着一只斗笠,极宽极大,若是立起,为三人遮挡风雨应当不成问题。老人银发之上有一层雪,只因颜色相近,初时不太看得出来,入了楼内,气温上升,这才融化成水,从脸上滴落下来。 “真是够丢人的!这么多人打人家一个,还没打过!传到外边,岂不是要把人大牙都给笑掉!” 这话应当是对那些人说的,大山却转而为他们说道, “不要生气啦,他们只是想来跟我切磋一翻,哪里会真要我的命啦!” 老头转头过来,眯眼瞧了半晌,这才说话, “你别废话,早晚有一天会死在你这张嘴上!” 大山道, “不会不会!算命先生说了,我要死都只会死在女人手上,你看看这儿,哪有女人?所以一点不用担心!” 老头又道, “你招惹了这许多人,就不能低调一些?你可不知,这一阵江湖中有多少疯言疯语,我这老骨头可经不折腾!” 大山道, “年纪也不小了,还要管这许多闲事,不是自找的么?” 老头呸了一口,道, “除了我,还有谁能干这些事!” 大山指指身边二人,道, “他啰,或者他啰!” 老头冷笑一声,不再多言。七子只知这人来历必然不凡,但对大山似乎没有什么敌意。老头转身说话, “哪里来的,就滚回哪去,给你们一个时辰,别让我再见着!” 有人想要回话,却被身边同伴拉住,众人虽不情愿,但若真放手来战,也必然不是对手,这也算有了个台阶,就顺着台阶下去算了。 老头见那些人走了,这才走了过来。大山早就准备好了木椅让他坐下,手中那半壶酒,也不知是从何处寻来。 “火大伤生,来,喝点酒压压惊!” 大山如此说话,老头倒也不客气,喝一大口,回道, “喝了酒更是火大!” 大山笑道, “你看着他俩,是不是又更上火了?!” 老头一边眉毛从耳畔垂落下来,竟有一尺多长!他见一边掉落下来,于是干脆把另一边也解放来来。这双眉皆是白色,与白发夹杂在一起倒是不怎么看得出来!老头冷冷道, “他俩跟我什么关系,我干嘛要上火?” 七子再看那二人,皆是默然低头,不发一言。 大山笑道, “好,好,没关系就没关系。我难得来一趟,跟我喝上一壶总是可以的吧!” 那风雪扑将进来,七子浑身哆嗦一下。老头微微点头,又喝一口,二人你来我往,就着这风雪喝了一通,也不知这般喝酒,这酒味是否能够更佳一些。 老头那壶喝完,大山又递来一壶,他却只握在手中,再也不喝,只道, “多拿两壶,去我那儿喝吧!” 大山笑道, “那当然好啦!” 叫人拿了好些酒过来,七子也分了些揣上,老头便带着他们走了。七子回头看那两人,双眼无神,似两个木偶那般!大山跟在老头身后出了门来,向后摆手,却是没有发出声响。那两对视一眼,也挪动步子,远远跟在了后头。 出了楼外,大雪纷飞依旧,几人先后进入雪雾之中。经过刚才这一役,这外边儿再没人埋伏守候,也只听得呼呼风起,沙沙雪落。来到水边,那条小船仍在,大山却上了老头的船,他让七子划船跟住,可能也是为了让后边两人瞧得清楚吧。 在这雪中慢行,只是片刻,七子便成了雪人,前方老头大山也是一般,却仍不忘喝酒助兴,七子冷极,也取出酒来暖暖身子。再往后看去,不见有船跟来,也不是那两人是否识得过来的路。不过他们既然与老头认识,也定当知晓要去往何处! 行了大约一个时辰,便到了岸,老头和大山并不急着下船,待到喝完了酒,这才弃船上岸!岸边几颗青柳,此时已然全身裹了一层白衣,身子沉重不少。七子跟在后头,不时哈气跺脚,又走了几步,似是在往上爬坡,一条弯曲向上的路,只能见到十步之内。 七子觉察出,现在是在登山,只是没想到,这山这般小,没费什么功夫便到了山顶。顶处极为平缓,有茅屋一座,不甚宽大。茅屋旁边有一棵树,被雪覆盖,看不清是棵什么树来。老头来到树边,把树上积雪轻轻抖落,口中兀自说话, “好些年没见这么大雪了!” 大山道, “快进屋吧,待会要被冻成雪人啦!” 老头笑笑, “瞧你这点出息!” 来到屋前,那房门未关,老头推开门来,又把身上积雪抖尽,这才进了屋去。大山七子也学他模样,整理完后才跟进了屋。 虽然是白天,但屋内却是极黑,老头点了好大一只烛火,这才亮堂起来。七子看了看四周,没有太多东西,也只几件生活必备之物,老头平日也应当极为俭朴。 门边一处码着好些干柴,七子帮着老头取了些过来,在小屋中间生起火来。有了火,身子慢变暖,七子真是有种从地狱到天堂的感觉。老头取了酒出来,放在火边温热,这才开口说话, “住习惯了,也不想到别的地方去!” 大山道, “这儿也挺好,出门就能见到八百里洞庭,视野开阔,心情也要宽敞许多!” 老头笑笑, “可不是么,本想在此清静清静,哎……” 大山摸了摸酒壶,还没热乎,便伸回了手,又道, “看得出来,来你这儿的路也是常有人走的!” 老头道, “说说你吧!以前的事,我也不问了,可这以后又是怎么个打算?” 大山道, “不瞒你说,还是和以前一样,在这世上再转上一转!” 老头点点头道, “好,好,果然有魄力!这么多人在前路等着,竟然还敢过来,我都不知怎么说好了,来,先喝一壶再说!” 没有杯碗倒酒,三人就直接用酒壶来喝!七子喝下一口热酒,异常爽快!大山笑道, “七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七子摇头,大山又道, “这便是与那岳阳楼隔水相忘的君山了,传说中的大舜的媳妇儿娥皇女英也来这儿玩耍,于是被人叫做湘君,这才有点君山之名!” 七子点头,那老头却轻笑起来, “来这玩耍?你倒是说得好听!我看那大舜也是个负心汉一个!” 大山笑道, “哈哈,老爷子,你怎么和我想到一处去了!来,咱俩再多喝上一杯!” 二人喝酒,七子也陪了一个,这屋里暖和起来,七子有了些醉意,那眼睛便要支撑不住!忽的,那屋顶破了个大洞,积雪从洞中滚落下来,差点砸在老头背上,风雪也肆无忌惮灌了进来。老人大怒, “真他娘的的背时!” 大山笑道, “你这屋可不太牢实啊!” 老头站起身来,回道, “我上去补补,马上回来。” 他说得这般轻松,应当是经常发生此事,也有工具材料备着。大山拦住他道, “让我们去吧,你先喝着,别把老腰闪了才是!” 七子与大山一同出门,门外大雪纷飞,隐约见得两个雪人,七子往前几步,这才发现是欧阳将军他们。他不知如何办才好,只好望向大山。大山略微回头,对老头道, “让他们进来吧,这么多年,恩怨也应该了了!” 雪太大,二人在这外边这么长时间,身子已然被冻硬了,再这样下去,可是要被冻坏了!老头样子来气,总算是没有拒绝。大山七子一人直立抱起一人,进到屋中。二人被放在火边,直到大山七子把屋顶的破洞修补好,都还在打着摆子。 大山进来坐下,说道, “下好今日我在,咱们就把事给说清楚,别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让人看着都来气!” 大山拍拍欧阳将军大腿,他却仍旧挺立身子站着。另一人子是一样,不过他倒是先开了口, “师傅,我,我们……” 老头大怒, “谁是师傅?谁是你师傅?” 那人住了口,三人都不再说话。七子心道,原来,这老头是他们的师傅,只怕是多年之前遇到了什么变故,这才形同陌路。大山给几人都递了酒,叹道, “你们这样说话,呵呵,又如何能够说通?哎,咱们走上一个,等热络了之后,再来说道!” 几人又等一阵,这才喝了酒。果然喝了酒之后,便有话可说, “师傅,这话在我心底好些年了,今日便要向你说来!” 老头不说话,他便继续道, “师傅,我觉得你错了!” 老头火又上来, “我错了!我错了?” 那人又接着道, “没错,就是你错了!你总是想着别人按照你的想法来过活,可是人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啊!” 老头道, “我呸,与敌人为伍,就是你们选择的生活?” 那人又道, “师傅,你为何总是执着于此?他人的结你都能解,可轮到自己时,却又拉得更紧!” 老头道, “我就这样!到死也是这样!” 这对话又要陷入死局,大山也加入了对谈, “不如你们出去外边打上一架,气出了,也就能好好说话了!” 老头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大山笑道, “你看你看,使小性子不是!你啊,总有一天动弹不得,整日躺在床上,需要人来照顾。你看,这不有两个现成的,比花钱请人强上不少吧!” 老头回道, “那我宁愿去死!” 大山又道, “对啊,你死了以后,总得有人为你送终啊,这么多年,从光屁股孩子起跟在你身后,试问 又有谁比他们更有资格?” 老头道, “我自己挖个坑来,死了你给我埋上就是!” 大山道, “我可没空啊!这么多难缠的小鬼,没准什么时候来个大鬼,可要了我的命!” 老头道, “那我一把火,连人带屋烧个干净!” 大山皱眉道, “哎,以前说不通,现在也是难啊!” 他向欧阳将军二人摇头,又低下头来喝酒。欧阳将军也是终于开了口, “师傅,我已经有好些个孩子了。” 老头应该也是知晓,因而没有太大反应,又听欧阳将军说来, “自从有了孩子,我更知道父母的不易。当年你一人将我二人带大,其中心酸可想而知。” 老头只是喝酒,也不知有没有听进话去!欧阳将军大口喝酒,又道, “你是师傅,可也是爹啊!” 欧阳将军话不多,但份量着实不轻。他一听这一句,身子微微有些晃动,欧阳将军噗通跪倒,继续说道, “今日若非小乙哥在,我还真没这勇气再来这见你。师傅,请你原谅!” “师傅,请原谅师兄,原谅徒儿吧!” 二人一齐跪倒嗑头,老头却仍旧默不作声,良久方才说话, “我不怪你们,但你们也别再叫我师傅了,咱们老死不相往来,便是最好的结局!你俩回去吧,我这屋太小,容不下这许多人!” 大山摇头道, “得,还是白说!” 七子也知,这么多年的心结,哪是这一句两句能够说通的! 二人慢慢起身,齐齐望向大山,大山只摊开双手道, “没办法,我也没办法啊!不如这样,你们以后每日过来一趟,与老头子每日见面,没准他哪天就想通了!可别再像以前那样,好长时间也不过来,他即便之前不想,后来也是会生出气来!我还有一招,欧阳,你把女人孩子一齐带来,有几小家伙闹闹,我看老头如何发飙!” 二人相视一眼,齐齐点头。老头催促道, “收拾好了就赶紧走!” 二人齐道, “师傅保重,我们明日再来!” 老头沉默不语,二人就此告辞,推门而去。屋内又只剩下三人,老头责难道, “是你叫他们来的?” 大山笑道, “我想着人多暖和一些嘛!” 老头骂道, “狗臭嘴!” 大山道, “老长眉!” 二人又一齐喝酒,不再说那两位。七子喝醉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等到醒来,屋内已然只他一人,他依稀记得睡前已经快要天黑,再从门缝中看这天,应该已经过了一夜。他打开门来,这风雪已然停下,四处雪白一片,那雪足有两尺之厚,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不过这雪没有继续下来,便开始融化了。雪中有两排脚印,定是老头与大山留下的,他跟着脚印往前,没走多远,就见到了二人。大山看他过来,也是向他招手。来到近前,大山指着前方茫茫江湖之水,对他说道, “七子,这八百里洞庭,烟波浩渺,在这雪后看来,又是另一番滋味!” 七子朝那边看去,果真浩瀚无比,水天相接,湖影泛白,就似真的连通那般,好不厉害! 轻风扶过,老头冻得脸颊通红,他捏了捏鼻子道, “真的今日便走?” 大山看着远方,轻轻点头, “多留无意,不如趁没太多人打扰,去到洞庭湖中浪上几日!” 老头道, “也好也好!” 大山看着老头,又道, “你啊,别老这个样子,也要给人辩解的机会嘛!我走之后,你那屋子也就够住了,嘿嘿,你可别再找那借口敷衍!” 老头不语,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把话听进了耳中。经过了这许多事,七子也早已习惯来去匆匆,因此并无太多惊讶。有时闲了下来,反而更加向往四处奔波闯荡的日子!三人在这湖边看了好一会雪景,这才回了那小屋。 老头给二人捡了些吃食,又取了两只金色龟甲给大山带上。 “这东西带在身上,没准还能派上用场!” 大山欣然接受,笑道, “你可比我更需要它!” 没有太多道别话语,大山七子便出了那屋,那屋房桔树已然高昂起头来,七子经过它身边,似乎还闻到了一股清香。老头坚持送到湖边,大山倒也没有反对。 小船仍儿还在那儿,只是装满了白雪,底下则尽是雪水,二人收拾了好一阵,这才上船离去。老头望了好久,方才转身回去。七子回头看他,一片雪白之中只那一个黑点走动,他心中有些酸楚,对大山道, “大山哥,你说欧阳将军他们会来看他么?” 大山笑道, “你不相信他们么?” 七子摇摇头,道, “我只是觉得人老了,没个儿女在旁照看,真是凄凉得很!” 大山又道, “人总是这样,没有的,拼命去争取,有了之后,又不懂得珍惜!” 七子叹道, “正是如此,咱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倒是过得洒脱!” 七子忽听得远处有孩童嘻笑玩耍,问道, “大山哥,莫不是欧阳将军带着孩子过来了?” 刚问完,便听得欧阳将军温柔嗓音说话,七子不由笑出声来, “这欧阳将军对孩儿也真是疼爱有加,听这说话声音便已知晓!” 大山扶了扶面具,说道, “试问哪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女子?只可惜换个身份,很多人便不清楚该做什么了。看他们这么欢喜,咱们就不去打扰他们了!” 七子点点头,又问, “大山哥,那咱们现在去哪,难道真要在这湖里浪荡几日?” 大山笑道, “不如,先去看看当年如何?” 正文 〇四 怡然出行再续前路,灯火召唤夜访名楼 “哎,又开始下雨了,这几年怎的雨水这么多?” 童陆从那船中探头出来,还不忘抱怨几句。小乙身穿蓑衣,坐在船尾处掌控着船儿,却是悠哉悠哉,哼着小曲。这船儿是云娘特意为几人准备,船儿极宽极稳,里边还特意设有小小书桌,供白青和伊伊读书学习之用。桌边便是软床,若是看书累了,往后一倒便能休息。童陆见没人理他,来到船头大大的伸了个懒腰,雨大了起来,他又回到船舱去了。 白青伊伊讨论完医理,正在闲聊,童陆便加入其中。 “我听姐姐说,那宁大人去了南海,就似消失了一样!不会出事了吧?! ” “他那般厉害,应该不那么容易死的!他太过执拗,这次也算是给他个教训吧!” “你说表哥在这水里,当真的这般厉害?” “那是啊!他从小就厉害得很,这千里以内,还没有遇到过对手呢!” “哎,姐姐说他也偶尔来我们店里,但从未见过他人。我也在水边长大,为何一入了水,便只知道喝水了!” “……” 二人聊得正起劲,童陆瞅准时机插话进来, “我说伊伊呀,你长这么大,也没许个人家!咱们表哥一表人才,又有绝技在身,不如你俩搭个火过日子,那也不错啊!” 伊伊呸了他一口,笑道, “那也得我看了,满意再说!” 童陆笑道, “咦,我还以为你会一口回绝,没想表哥竟然还有机会!不错,不错!” 伊伊微笑起来, “男人还是老实一点好,像你这样,可是会娶不到媳妇的!” 童陆白他一眼道, “嘿嘿,喜欢我的人可多着呢!我还有一点担心!” 伊伊问道, “担心什么?” 童陆坏笑起来, “你这么多姐夫,你不会也要给姐姐找上十七八个妹夫来吧!好我们表哥可要惨啰!” 伊伊吐舌道, “你道谁都像姐姐那般貌若天仙?以我这姿色,找到个平凡实在的人家,就很不错啦!” 童陆笑道, “确实确实,你比起你姐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哎,你说同一对父母所生,为何差距这般大!” 伊伊也笑了起来, “这没办法,我又作不得选择!” 伊伊倒是没什么大小姐脾气,十分好相处。童陆倒是喜欢和她开上几句玩笑, “伊伊啊,你跟我们出来,你姐不会担心么?若是被人绑了去,要用巨款赎人,那可如何是好?!” 伊伊道, “姐姐认识的人多,你没看我那一堆姐夫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还有人敢对我动手!” 童陆笑道, “这可没准啊,世上坏人太多,可不是人人都像我这般!” 说笑一阵,白青开口说话, “伊伊,你还没想好去往哪里么?” 伊伊略微思索,说道, “我本想着先去江南看看,可是又想从荆州上岸,经襄阳北上去看草原大漠!哎,真是好难取舍!这次还好跟你们一齐出来,否则定然极不自由!所以现在,现在还是跟你们一路,先去看看那传说中的八百里洞庭再说!” 白青点头道, “这样最好,让你一人走,我们也不会放心!” 伊伊挽住白青,又道, “再说了,我也舍不得你们呀!” 童陆笑道, “还有我呀,嘿嘿,可是长脸了!” 白青一脚踢来,差一点碰上,童陆笑着躲开, “伊伊你可千万不要学她,老是爱打人,温柔一点,才有表哥疼爱呀!” 白青一听,笑了起来,道, “陆陆,快把你个臭嘴闭上!” 几人正说笑间,小乙探头进来,问道, “伊伊,夜里住船上你可经受得住?” 伊伊回他, “小乙哥,没问题的!方圆百里的去处我都跑过的,一点没有兴趣,咱们还是直接去往洞庭湖才是!” 小乙笑道, “好嘞,那咱们就不再停船上岸。哎,这千里江岸,多少千古传奇,也都看不成了!” 童陆笑道, “这倒也好,免得再遇上一个月儿!” 童陆自知失言,于是迅速换了个话题, “对了伊伊,你有没有试过在自己手上施针?我记得白青学医时,可是把自己都扎哭了!” 伊伊回道, “我,我有愿意被我针灸的病人,自己,自己倒是没试过!” 童陆笑道, “只怕是你那些姐夫们为了巴结你吧!” 伊伊点头,笑道, “难不成,你也想试试?我这手法,好些大夫都说像模像样呢!让我试试,我绝对不会手软!哦,不对,绝对不会把你扎疼!” 童陆抱住身子,颤抖道, “女侠,你饶过我吧!我身子弱,可经不过你这般折腾!” 几人欢笑取乐,小乙又回到那船尾,操控着小船。他本想着慢些行船,多领略这一方水土人情,于是只稍稍加力,阴雨之中这般划船,既保持了身体温度,又不觉多累,让人身心俱爽。船儿顺流而下,行得也是不慢。在这船儿中足足两日,两岸风光无限,大大小小村落多了起来,在几处较大的港口,小乙还特意补充了些当地特色美食,真是一点儿也没耽误。虽然依旧阴雨不止,在这船中正好凉爽舒适,几人也不觉什么,便过两日。 “依老乡所说,咱们应该就快到了哟!” 小乙钻入船舱之中,这般说来!童陆打了个哈切,回道, “这都又要天黑了,怎么才到,小乙哥,你肯定是偷懒了!” 小乙笑道, “你也不来帮我,我也就随意了。” 童陆这才过来帮忙,笑道, “谁说不帮啦,你看这前方水急弯多,正是需要我的时候!” 二人一头一尾,轻轻摇动船桨。经过几处急湾,见得前方水面加宽,有另一处水源汇入大江之中。童陆好不兴奋,大声叫唤起来, “哎呀呀,终于到啦!终于到啦!” 白青和伊伊也出来观瞧,都是喜形于色,伊伊还“啊呀,哎呀”叫个不停。白青道, “小乙哥,我看这天一时半会暗不下来,咱们不如加紧一些,没准今日便能见着那岳阳楼!” 小乙笑道, “岳阳楼名气这般大,也不知道是否名不副实!” 童陆道, “有名气,证明它有过人之处,就像对人一样,见到了名人,总会多上那么一些亲切之感。不过青青啊,你也别只说说,倒是过来帮上一把啊!” 于是,四人一齐去划水,应付接下来的逆流倒也没多大难度。 可没想到,这黑夜来得这般快,还没见着岳阳楼的影子,天色已然黑尽。在这流水之中逆行,不进则退,小乙又是加大了力度。又过一阵,这才见着远处岸边火光升起,江面之上,有星星灯火,可能是些夜归的渔船。童陆指着那边道, “看,岳阳楼哟!这火光倒是把它照得明亮!” 几人齐齐向那方看去,虽然不甚明亮,但在黑夜之中,却也足够看得清楚。那楼高出水面极多,好似建在了空中一般,被那火光一照,更是通体闪耀着金光。再加上这水流之中船行不稳,更让人心存幻想,莫非是它在那空中摇曳? “果然是天下第一楼!咱们晚上过来,也算是见得它的另一面了!” 白青如此这般说话。童陆却道, “听说那儿有吃有喝,也不知还有没有剩下位置!” 小乙笑道, “陆陆,除了吃喝,难道你就没想过其它?” 童陆嘿嘿干笑, “我还听说,有人在这楼中写下了不少淫词艳曲、绘本插画,也不知是与不是!” 小乙直摇头,回他, “好吧,太高雅的东西咱们不懂,还是先顾着吃喝吧!咱们今夜就在这附近住下,明日打听打听,再去寻葱头前辈!” 楼内灯火通明,还未下船,便已然听得人声。顺利停船,几人两日没有着陆,一上到岸上,都有些晕眩,好容易才稳住身形。有人过来收看船费,小乙给过之后,几人方才迈步上了那笔直通向岳阳楼的台阶,一看不远,却仍然走了挺长时间。 进到楼内,马上有机灵小伙过来招呼,没几张空位,也只能坐在最下一层,多少让人有些失望。没办法,总不能让别人让开,于是被小伙安排在了一侧角落之中。四人分四个方位坐下,童陆马上要酒要菜,有钱就是好,上菜的速度都要快上许多,小伙得了些赏钱,乐得屁颠屁颠起来!几人边吃边喝,谈笑说闹,很是欢喜,引起了好些人的注意。其中一位,似个书生,端着酒杯,笑嘻嘻赶了过来! 小乙注意到那人,一副书生打扮,头发之上缠着一条灰布,好生奇怪!这人模样倒还不错,只是那一对眼珠子总是灰溜溜乱转,显得十分猥琐,不过好像还是在哪里见过。更近了一些,小乙终于想起了这人,正是在成都城中,送米七到妓院时,遇到的那位言语轻挑的家伙!来到桌旁,那人乱胡诌道, “哎呀,巧了巧了,咱们在成都一同逛妓院,却又有缘在此处相遇,来来,不喝一杯真的对不住这份缘!” 小乙笑道, “这位兄弟,你看起来气色不错啊,看来是情场春风得意了吧!” 小乙给他换了大碗,倒是把他吓了一跳。不过气势不能丢,他还是很干脆的接过碗来,又道, “春风得意不敢当,倒是有些姐姐妹妹喜欢的!” 这书生抿了一口,大叫好酒,这才眯起眼来看着伊伊,道, “这位姑娘,今日有缘相见,真是三生有幸!不知姑娘芳龄几何,是否婚配?” 伊伊一时没忍住,喷了这书生一脸。她赶紧过来帮他擦拭,怎知书生一点也不生气,却是一脸的享受, “姑娘天生体香,真是让人陶醉啊!我看,咱们可以一起深入研究研究!” 童陆一脸嫌弃道, “你啊,别想了,她可是有主的人了!” 书生问道, “我这人最讲道理了!开头便问姑娘是否婚配,若已婚配,那我无话可说。嘿嘿,既然没婚配,那我就是有机会的啦!” 话说得很直白,就是想要来勾搭人家姑娘。 童陆道, “这是我们表嫂,你可别要乱来。” 他指着对面两位女侠,说道, “喏,那边两个,你去试试看!” 书生摇头,自言自语道, “啧啧,难道刚才我看错了?怎会已然有主了!好吧好吧,既然姑娘已经嫁人,那我们就只作个普通朋友也好!” 书生并没看那身后两女,掩嘴对几人道, “这里所有女子我都看过了,就数这俩最难对付,你们没见那刀剑,咦,一刀下来,我这命根 子可就没了!” 童陆大笑起来, “你还怕这呢!” 书生一本正经道, “这是自然!要命的事情,可千万不能干哦!” 他偷偷回看,那边女子朝他瞪了一眼,吓得他赶紧挤到小乙身边坐了下来。 小乙问他, “我记得上次菲菲挑选幸运儿,也不知你有没有被人家选中?!” 书生好不兴奋,脸色却又迅速暗淡下来, “哎,哎,哎!” 一连三个哎,几人都猜不出发生了何事,又听他说来, “我中了!真的中了!你们可不知道,这百余人,就抽中了我一人!啧啧,真是太过惊喜了!可,可是……” “可是什么,快说啊!” 童陆不断催促他,他又叹了一口气,这才接着道, “可是,我在房中等了好久,却没能见着菲菲一面!她,她那晚就神秘失踪了!” 片刻宁静之后,便是一阵狂笑,伊伊猜到事情经过,就数她笑得最大声。书生尴尬抬了抬嘴角,又道, “哎,总是这样,我的真心人也不知此时正在何处!” 小乙看他眼神忧郁,故作迷茫之态,好似还颇为情深,对他兴趣大增,问他道, “这位兄弟,咱们说了这么多,还不知你尊姓大名?” 书生行了一礼,回道, “小生姓甄,单名一个琴字,姑娘可以叫我小甄,小琴,或是甄哥、琴哥,都行都行!” 小乙笑着为他介绍几人,他一一认识过后,却是没有刚才那般猥琐了! “不如,就叫你琴哥儿吧!浪哥儿、琴哥儿,你俩没准还真是一对!” 那书生把手摆圆,忙道, “可不敢与男人成一对,那又成何体统!” 小乙还有疑问,于是继续问他, “琴哥儿,你说菲菲那日晚间就失踪了?” 琴哥儿回道, “对啊,我一人在屋里等了好久也不见人来!白白浪费我一盒胭脂钱!后来老鸨赔了我不少钱,让我不要对外人说道。嗯,这大半年都过去了,说出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 小乙点点头道, “这就奇怪了,米七哥看过菲菲之后,菲菲就不见了,这里边定然有鬼!” 童陆笑道, “小乙哥,你管得也太宽了些吧!这隐门中人办事,本就让人捉摸不透,他有个娼妓线人,也并非不可吧!” 琴哥儿一听这话,有些不乐意了, “娼妓这词太过恶心,可不能拿它来说菲菲!” 童陆向他吐舌,倒也不好再说什么。 小乙看那边有人向这方挥手,对琴哥儿道, “琴哥儿,你的伙伴正叫你呢!你不过去看看?” 琴哥儿也不回头,只道, “我一个人来的,那两个定然是想混吃混喝,我先找个机会去趟茅房,等他二人结完账,我再回来与你们说话!” 琴哥儿又抿了一酒,恢复了神气模样,回去他来的那桌。说道几句,便出了楼去,也不知躲在了哪个角落之中往这楼里观瞧。小乙几人很快吃饭喝足,便悠哉悠哉聊着闲天。白青不忘正事,提醒几人道, “云娘说葱头前辈和浪哥儿所在的那岛,在岳阳楼西南方向百里之处,虽然她说正向西南方向,却真不知好不好找,咱们要不要请个渔民带路,不至于在这洞庭水中迷失方向!” 小乙道, “你倒是提醒我了,确实要找个识路的,待会儿我就去问问看!这楼中来往复杂,寻个这样人物应该也是不难!” 之前招呼几人的那位小伙刚巧从旁经过,听到几人对话,便把笑脸迎了过来, “我们洞庭福地,水路万千,若是没个能人引导,还真是容易走丢。几位要寻识水路之人,那就去找长眉仙翁啊!他神通广大,就没有他不知晓的东西,寻个这样人来,真不是什么难事!这方圆数百里内,就数他威望最高,他若是答应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他被我们这一带的江湖中人视作真神,还有不少百姓过去给他磕头!” 小乙问他, “有这么神?那这位长眉仙翁又在何处?” 小伙回道, “你们今日便在这边歇息,明日天一亮,从这楼中便能看到那边小岛,与这岳阳楼隔江相对,行船过去,也用不了多少力气的!” 小乙谢过小伙,小伙又忙他的去了!小乙心想,这小伙既然这般说来,去试试运气也未尝不可!几人又坐了好长时间,那酒水也早就见了底,可琴哥儿却一直没有回来。再看琴哥儿之前所在那桌,二人早已结账出门,也不知那琴哥儿在外边捣什么鬼!几人倦意上涌,只道是被琴哥儿骗了,于是起身结账,想要寻个住处美美睡上一觉。小乙刚结完账,却听得楼外琴哥儿的叫喊之声, “放开,放开!你们,你们把菲菲放开!” 正文 〇五 倡女苦命不堪受辱,恶徒行凶道义全无 小乙几人看向那边,有人抓了一位女子进来,她头发蓬松,胡乱散落下来,挡住了那对傲然双峰,小乙亲见过的,如此别致,又怎会认错!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琴哥儿心心念念的菲菲!也不知菲菲所犯何事,被人这般揪住拉进楼中。琴哥儿跟在后头也进了楼内,指着那四位壮汉大喊大叫, “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欺负良家女子,还有没有人管了!” 那四人一听这话,哈哈大笑起来,一人回道, “良家女子?这可是我今年听到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琴哥儿不服,又道, “她所犯何事,你倒是说说!” 那人又道, “这女的刚来不久就想跑?嘿嘿,乌老大花重金买来的,让她跑了,不亏大发了!” 琴哥儿又道, “你这话从何说起?!” 那人道, “哼,我跟你说不着,你赶紧给我滚远一些,否则对你不客气!” 小伙已然把酒肉端了上来,几人吃肉喝酒,好不粗野。菲菲坐在一人身边,一点动弹不得。小乙心道,莫非她真被人给卖了?那老鸨子却只他人说她突然失踪了,当真是可恶得很!一人看她饥渴模样,对她道, “跑累了吧,想不想吃些?给哥儿几个浪上几下,吃喝管够!” 菲菲挣扎几下,又被身边人按住,这才彻底放弃了反抗。琴哥儿奔到近前,大声道, “要多少钱,我出!” 那人回道, “你出?你出得起么?就你这穷酸样,能掏五十两出来?” 琴哥儿一下没有脾气,只弱弱回他, “能先付一两,以后慢慢还么?” 那人呸了一口,不再理他,可琴哥儿却仍待在那儿,一步不离。那人有些恼怒,骂道, “孙子,还不快走,别影响爷爷喝酒心情!” 琴哥儿不听,仍就待在那儿一动不动。那人怒拍桌子,起手便是一拳,直直砸向琴哥儿侧脸。琴哥儿不会武功,挨这一下那可不得了!可那拳还未碰到脸面,却被他人拦住, “我说这位大哥,有话好说,动手打人可不太好哦!” 那人回头一看,一位黑脸小伙伸出一手,轻轻松松便将他这一拳化解。他扯回手来,脸上青筋暴起,另外三人看竟然有人胆敢挑衅,又哪里能够坐住,齐齐起身,往这边围了过来。小乙笑着摆手, “几位不要动怒,对你们不好!” 那人恶狠狠看着小乙,把手指弄得啪啪直响,又道, “我看是对你不好吧!” 小乙摸着头,笑道, “没错啊,是对你们不太好!” 几人也不多言,马上朝这边招呼。小乙急步退走,两人重拳落空,另外两人也已然扑了上来,小乙弹退一挡,将一腿踢开,另一人腿到,被小乙抓住脚踝,他身子向后,用力一拽,那人双腿迈开一字,听得筋骨撕裂之声,然后就只听他鬼哭狼嚎,捂住裤裆在地上打滚。这楼中看起来也常有械斗,所有人都极有经验,很快就挪出了大片地方让他们打斗。童陆几人靠在楼内金柱之上,笑看着这边。 小乙笑道, “看来只有欺负女人的本事!” 那三人看这小子不好对付,也是齐齐抽出刀来,把地上那人往后拽了拽,这才一起围攻上来!三人刀法倒也出众,配合十分默契,平日里应该没少练习。刚才在这楼中这般姿态,也着实是有些实力作保的!小乙抽出长棍,挡开从上往下的一刀,之后用棍在地上一点,轻身弹起,躲开横向两刀,稳稳落到了三人身后。楼中满堂喝彩之声,都在为小乙叫好!一人大怒,嚷道, “臭小子不识抬举,把他给我砍了!” 三人又攻上来,小乙早看出对方套路,长棍左挡右攻,反倒是把那三人打得招架不住,一齐退了开去,等待时机再次来攻。围观众人指指点点,应该大都是些练家子,这倒让小乙有些意外。琴哥儿趁他们打斗之时,已然把菲菲解救了出来,此时正在角落之中给她送水递食,好不殷勤。小乙无奈,这家伙眼中只有女人,自己帮他出头,他却看也不看一眼! 小乙脑袋靠在长棍之上,笑问那几人, “还打么?” 那几人见一点占不到便宜,往菲菲那边看了几眼,硬是把怒气往肚子里咽!裆部被撕裂那位脸色惨白,被三人扶起,慢慢退了出去,然后又听他们说一句, “臭小子,有种就在这儿等着!” 小乙最是看不起这样人物,欺负起弱小来,一个比一个厉害,但若遇到强人,就只会去寻找帮手,哎,有这么些人,真是把这江湖的脸都给丢尽了! 小乙回来琴哥儿这边,白青又叫了些肉菜,让菲菲填填肚子。伊伊看菲菲吃得极猛,也是不住咽着口水。童陆打趣她道, “怎么,你也被震惊到了吧!” 伊伊这才注意到菲菲,虽然只是农妇打扮,却仍然能看出那傲人身材!伊伊也由叹道, “哇,姐姐,你这也真是太,太……” 菲菲也只二十来岁年纪,可这话应该也是听过百遍,一点感觉也无。她咽下一口,方才回道, “妹妹如果多练练,也能变成我这样的!” 伊伊来了兴致,问道, “姐姐,怎么做的,教教我!” 白青也很是好奇,也想听听她怎么说。 菲菲指着琴哥儿几人,回话道, “不如让他们回避一下,这事还是让女人自己知道就好!” 琴哥儿和童陆满不情愿,可还是被小乙拉走,三人远远坐开,目不转睛看着那边三位交头接耳。小乙看白青脸都红了,另两人却仍旧说个不停。待到几人交流完毕,白青这才招手让三人过去。琴哥儿一马当先,奔到菲菲边上坐下。小乙这才问菲菲道, “菲菲,琴哥儿说你那日忽然不见,难不成真是被那可恶的老鸨子卖给了什么乌老大?” 菲菲叹了口气,泪水马上滴了下来。小乙心道,果然是头牌,就她这几滴泪,便要客人再多掏上不少银子!菲菲呜咽道, “那日有人过来赎我,可是老妈子哪里肯干,想都不想便一口回绝了!后来也不知怎的,我就被人迷晕,待我醒来之后,发现在一马车之上,已然离成都极远了!” 小乙奇道, “掳你那人,你可认识?” 菲菲摇头道, “没见过,只说是朋友临终所托,要为我赎身,那老妈子不肯,于是方才用上了这等手段!” 小乙想了想,又问, “是个白白净净的小伙不是?” 菲菲点头道, “确实是,我闻到他身上一股浓浓的油烟味,双手虎口都有厚厚的老茧,想必是位厨子!” 小乙点头道, “这就是了,那日带米七哥去你那儿时,也曾先去楼外楼会过此人,他定是受米七哥所托,要去为你赎身!” 菲菲中口念叨, “米七,米七?就是那个卖粥的么?他也曾来过几次,倒是有些印象的!” 小乙道, “只怕他是对你动了真情!否则也不会临死之时,满脑子想得都是你,临死之时能够见上你一面,也十分满足了!” 菲菲略微点头,回道, “来我这儿的人,大都薄情,想不到竟然有人临死之际,还对我念念不忘,呵呵,真是难得,难得!” 琴哥儿接话道, “菲菲,我对你也是真心的!” 小乙白他一眼,道, “你得了吧!咱们先说正事!那之后又为何会来到这儿?” 菲菲又落下泪来,琴哥儿把泪水一一接住,看起来心痛不已,小乙也不知道,他是否真心喜欢菲菲了。菲菲回道, “那人没对我讲过任何关于他的事情,对于他,我真的一点也不知晓。接我出来之后,四处辗转,说是要送我去扬州,可我一个弱女子,经不住折腾,没两日便一病不起了。后来,他带我上了船,我昏睡醒来,竟是再也见不到他人!我,我,我后来才知,竟然被他卖给了他人!” 小乙惊道, “那米七哥临终所托之人,竟然这般不堪,他也真是瞎了眼了!” 菲菲接着哭道, “我被人玩弄一阵,又转卖给他人,来乌老大这之前,已然被转手了六回!相比之下,只怕在那青楼之中,受得罪还要少些!” 琴哥儿好不心疼,小乙看他也快落泪, “菲菲,你这是从乌家逃了出来么?怎会又被人捉了回去!” 菲菲道, “乌老大有钱有势,家中多少伶人,哪会在意到我这一个!这次是他请客人出游,临走之时,把我留下,就是给人玩弄的!他们玩够了,就不管我了,于是我找个机会,自己逃了出来!没想只走了不远,便又被人捉住了。那几人便是乌老大的手下,这几日都只陪着客人,喝不得酒,因那酒瘾犯了,这才带着我先到这儿来解解馋。没想,恰好遇到了你们,真是天大的运气!” 小乙道, “菲菲,你跟我们一齐走,远离这是非之地!” 菲菲惊道, “哎呀,我怎么一时饿极,竟是忘了现在还身处险境之中!咱们,咱们快些逃走才是!” 话音刚落,楼内窜进好些人来,小乙瞥了一眼,足有三五十人,再看看窗外,应该也有人埋伏。小乙笑道, “没关系,现在要走也来不及了!” 众伙计、酒客食客默契的退到一旁,又淡定非常,这种场面,看来也不只见过一次两次的,那伙计又多点上两只灯笼挂上,让小乙哭笑不得!楼内明亮,如白昼一般,小乙来到场中,一点儿也不畏惧, “你们平日就是这般欺侮乡邻的吧,哼,今日定要为百姓出恶气!” 那些人见只有一人出来,也是不以为然, “哪里来的小贼,胆敢在此处行凶!还不快把人交出来,再给爷爷们磕上几个响头,便饶你不死!” 小乙笑道, “好大口气,那就先尝尝我棍子的厉害!” 小乙看这些人人模狗样的,只怕也没多少能耐,不过他们人数过多,想要全身而退,也是不易。童陆等人早已看出问题关键,便一齐挤入了围观人群之中,若是对方来拿他们,也好有个缓冲,没准这里边还有高手,说不定还能帮上一些忙来! 小乙一人对上十来人,刀棍挥舞碰撞,这架打得混乱至极!小乙四处游走,不给他们围堵机会,时不时来上一棍,也大都能够击中对方,不过这些人也并非无用之辈,好容易打倒一人,又有人补充上来!他们只怕也是计算好的,若是来人太多,施展不开拳脚,反而容易伤着自己人。小乙一人对上这十来位好手,再加上只用棍来反击,他们倒也不太担心。不过,谁说棍不能伤人!小乙也知不能这般下去,还是用足了劲,给了前方堵截那人一闷棍。那长刀脱手之后飞得老远,再看那人,往后飞了足有一丈,然后一口鲜血吐将出来,他一时喘不上气来,好容易吸入一口气,却把牙吞了进去,差点吸入肺中。白青正要去看看,他的两个同伙已然过来将他扶起,也不知被二人这般粗鲁,会不会加重他的伤势。管不了这许多,更何况,身旁的伊伊见了这血,晕厥了过去。 小乙那边伤了人,对方稍有忌惮,更多人加入战斗之中,横刀乱舞,小乙被追打得好不狼狈。只见得各处桌椅碎成小块,不时被人踢走,偶尔还放倒一人,引得众位看官发笑不止,这楼中四根巨大金柱早被划得不像样子,此时再看,又似被翻新了一般,也不知还能否再继续坚持。 小乙不想伤人,可这样情况,哪里能够再过多犹豫,只能先伤了几个,方才有更多施展空间。小乙闪出空间,迅速装上枪尖,希望能对对方有所震慑。他些人依旧疯狂涌来,小乙回手点到一人肩头,那人长刀落地,鲜血瞬间湿了大片衣袖,小乙这一手恰到好处,没有伤其筋骨,有个三五日恢复,应该就不会影响活动,不过此时要想再战,只怕也是不行了。如此这般,小乙占到数人,还真管了些作用! “小贼,还敢伤人!兄弟们,把他的同伴给全给我拿了!” 那些人这才想起小乙的命门,他们这么多人,要来拿童陆几人,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还好童陆等人钻入了人群之中,这才没让他们这么容易得逞!几位大汉恶狠狠在人群周围晃荡,可又不敢随意拨开人群,想必围观的众人也并非好惹之辈, “几个小贼,快些给爷爷出来!” 叫唤了好一会儿,还是没人理他们,这边带头的怒了,大喊道, “怕什么,冲散了赶快抓人!” 众人听令,便把人群拉了开来,多数人不想惹麻烦,倒也乖乖让了开来。童陆几人又往哪里逃去,很快就暴露出来。几人聚集到一处,童陆白青紧握手中武器,多少也能抵挡一下。小乙看那这边吃紧,迅速赶了过来,几人不防,被他一人一脚踢倒在地,再爬起来,小乙已然来到了众人身前,他横棍在前,冷笑一声,说道, “哼,只知道欺负弱小的废物!” 那些人可不管这许多,一齐挥刀上来。几人被逼到角落之中,小乙没有腾挪空间,形势十分危及。突然,小乙听得身后琴哥儿大喊, “快低下头,捂住口鼻眼睛!一,二……三!” 小乙见看后方有白色粉末往外洒出,他赶忙蒙住眼来,对方哪里会想到有些一招,前排几人捂住眼睛,狂嚎起来,几人忍受不住,疼的在地上直打滚!他们身后众人大惊,赶忙朝后退开,小乙见此情形,拉着几人往前移步。 琴哥儿又喊了一句, “来了来了!” 那些人有过教训,赶忙退走,怎知琴哥儿只是虚喊一声,几人又往那门口多移了几步! “狗日的撒石灰粉!他没货了,快上,快上!” 原来琴哥儿撒的是石灰粉,那些人中了招,眼睛马上就不好使了。这非常时候用非常手段,可别再讲什么江湖规矩,更何况,对方没道义在先,让他们吃些苦头也好! 眼看众人再次围了上来,琴哥儿大喊, “中!” 几人一齐闭眼掩鼻,那石灰粉再次飞扑出来,迎面几人靠得近些,吃了一脸,下场比刚才那几人还要惨!众人又齐齐退开,一时不敢过来。琴哥儿好不得意,举起一块布包,大声叫唤, “你们倒是过来啊,过来啊!爷爷的东西还多着呢,要不要挨个试试?” 琴哥儿这招还真是管用,几人慢慢往外,还真没人敢上来了!那些人怒极,可又没有携带弩箭之类,也只能慢慢跟在后头。 “你们还能跑到哪去?这方圆百里,都是我们的地盘,哼,不想受罪就赶紧停下,否则抓到,乱刀砍死!” 几人哪会理会他,背靠着背慢慢顺着阶梯往下。琴哥儿手举酸了,微微一晃,那一包东西竟然掉了下来!小乙一看,那布里包的竟是一块鸡胸,它落了下去,弹了两下,最后停在了下一级台阶。 “他,他没有东西了!快把他们拦下!” 众人见此情形,哪能不知,啊呀呀挥动长刀攻了上来,几人此时哪里还管其他,不要命的奔逃,跑得太快,一步就能跨出好几级台阶,小乙断后,挡住了那些人。 几人飞快跑到岸边,这儿竟然还有对头!童陆白青哪里是对手,没两下便被打倒在地。抬头一看,竟然有三人在此等候!几人都成了待宰羔羊,小乙回头看到,用尽全力横扫一下,击退好几人,这才疯也似的往下狂奔。可远水救不得近火,那三个对头已然制服了几人,正要一一绑好捆住。小乙心急如焚,可又有什么办法?! 只听得有人暴喝一声, “放开他们!有种冲我来!” 小乙抬头一看,那人风度翩翩,手中一把大剪子虎虎生威,口中缺了一排牙,不是浪哥儿,又是何人! 正文 〇六 奇兵乍现有攻无守,雨夜上山避难求仙 “哈哈,哈哈!你看他手里那玩意儿,难道不是娘们儿剪布用的么?” 一人指着浪哥儿大笑起来。另外两人一边忙活,一边笑看着浪哥儿。浪哥儿怒道, “我说了,放他他们!否则有你们好看!” 那人晃了晃手中长刀,笑问他道, “怎么,你倒是过来让我好生看看!” 浪哥儿张开剪子,置于右胸前边,飞快朝那人冲过去,那人大笑起来,随意一刀斜斜劈了过去。浪哥儿闭全剪子,竟然把那刀夹住,他身子往下,反转到了那刀另一侧,那人握刀之手被别了一下,浪哥儿紧接着又转一圈,竟然就此卸下了那人的长刀!那人手痛不已,哪里还能再有威胁!浪哥儿熟练的用着剪子,把他裤带衣衫剪了开来,那人双手捂住命 根子,害怕得不行!小乙远远看着,好不欢喜,浪哥儿这大半年没见,功夫竟然精进不少,只怕也是常有葱头前辈在旁指点的原因。 再看浪哥儿那边,二人已然围了过来。剪子虽然锋利,但有个致命缺陷,就是攻击范围太小,若是从侧方、后方攻来,那防守的难度变得极大,更何况需用两手才能形成巨大杀伤!此时,两人围攻浪哥,儿,他就显得有些吃力了! 不过浪哥儿也不是好惹的主,他单手挥动剪子,从侧面向一人攻去,另一手在即将到砍到那人之时,方才抓住另一侧手柄。大剪子迅速合并,直取那人手腕!那人赶忙放开长刀,收回手来。浪哥儿又一变换,剪子张开,往他脚上招呼!那人退得急了,竟是一往后摔倒,落入了江水之中。 另一个一见浪哥儿手段,自知难以抵挡,只求上边同伙赶紧过来帮忙。可他回头一看,来人竟是小乙,他又如何能够躲开?他只觉身子一痛一轻,直直飞向水面,之前那人刚爬起身来,又与他撞了个满怀,二人抱在一起,跌入水中。 小乙一把抱住浪哥儿,大笑, “浪哥儿,真是你!我们正打算去寻你们呢!” 浪哥儿道, “小乙哥,我来得及时吧!” 小乙道, “及时及时!太及时了!” 岸边有人大声叫喊,却是童陆, “你俩快些上船来!咱们赶紧跑吧!” 原来没人管童陆几人,他们已然上了船来,此时正在岸边等候,小乙回头一看,几十号人挥着大刀,马上就要近到身边!他拉着浪哥儿一齐往岸边奔去,二人步伐一致,一跃而上,船晃得厉害,差点没把童陆晃进江水之中。几人一齐努力,船儿离岸而去。只听得一人叫唤, “给我放箭,放箭!” 原来这些人先前吃了亏,也去寻了些远程武器过来。还好几人行得快些,而那船舱也极严实,寻常箭只奈何它不得!那飞箭大都落入水中,偶有几只过来,也被小乙浪哥儿挡下。船行速度越来越快,岸边叫骂之声则是越来越小。小乙长舒一口气,对众人道, “好险好险!今日还是多亏了浪哥儿,否则咱们可是要受罪了!” 浪哥儿笑道, “哪里哪里,应该做的!应该做的!” 小乙笑笑, “浪哥儿,这么长时间没见,你这功夫倒是涨进不少啊!看来葱头前辈也没藏着掖着!” 浪哥儿道, “主要还是自己领悟,哈哈!” 众人齐笑,白青问道, “浪哥儿,你知道这儿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躲么?我看他们不会善罢甘休,迟早还会追上来的!” 浪哥儿回道, “这八百里洞庭之中,小岛极多,随便找一处躲藏起来,还真不易被人发现,不过,这船儿太过显眼,只怕不容易掩藏!” 小乙点头道, “浪哥儿说的对,这船儿虽好,可目标太大,又提不起速来,咱们人也不少,若带上它,只怕也跑不了多远!不如,不如……” 童陆接话道, “小乙哥,你是不是想说,咱们再来一次调虎离山?让他们去追赶这船儿,咱们呢,找个地方躲藏一阵,再寻其他出路?” 小乙点头道, “正是如此!我们刚才听小伙计说,这长眉仙翁就住在不远处,而且此人威望极高,又讲江湖道义,应该不会拒绝咱们!” 童陆也道, “这样最好!浪哥儿,你可知长眉仙翁住在何处?” 浪哥儿回道, “我在这儿好几个月,这还是清楚的!咱们往西南方向走有个小岛,不需半个时辰便能到了!” 童陆拍手道, “真是天助我也!小乙哥,你把我们放在那儿,然后划船再去寻行船之人,与他换个船,再让他一直往湖心走!咱们这船能值不少钱,我想没人会拒绝!” 浪哥儿也道, “果然是妙计,陆陆兄弟,你可真是厉害!” 小乙刚才没注意,此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他伸手过来摸摸浪哥儿额头,惊道, “浪哥儿,你怎的出了这么多汗!” 浪哥儿被他这么一说,虚弱下来, “我,我不好意思说啊!” 童陆赶忙过来将浪哥儿扶住,浪哥儿苦笑道, “想做大侠,又没做成啊!哎!” 这夜里如何看得清楚,小乙急道, “浪哥儿,你到底怎么了?!” 浪哥儿有气无力道, “哎呀,撑不住了,我,我,我刚才中箭了!” 小乙在他身上摸索,寻到一只箭柄,只有一寸露在外边,其余的,只怕是被浪哥儿的大剪子给剪掉了!小乙问他, “刚才不是见你接下那箭了么?” 浪哥儿苦笑一声, “这剪子张开后,中间是空的啊!我,我合的慢些,只是把它,把它从中剪断了!” 小乙哭笑不得, “你这家伙,装什么装,你中没中箭都是大英雄好吧!” 小乙将浪哥儿抱入船舱之中,白青伊伊一齐为他查看伤势。可这夜里太黑,哪里看得清楚,没办法,救人要紧,白青还是点了灯火,小乙继续划船,其余几人把棉被之类拉了起来,挡在舱门,从外边倒还真看不出什么亮来。 白青剪开浪哥儿衣衫,从箭伤往下,半个身子都被那血水染红,伊伊要来帮忙,一见此情形,眼珠子各向一边,又晕倒了过去!菲菲过去把她放平,又来帮白青处理浪哥儿箭伤。船儿行得极稳,白青动作麻利,处理的极为妥当,那箭入了肉身足有两寸,也算浪哥儿命大,那箭刚好从肝胃之间穿过,现在把血止住了,静养个半个来月,应该就没太大问题了。 浪哥儿嘴唇发白,还一个劲儿的道谢,白青让他闭嘴歇息,把手洗净再来看伊伊。伊伊一动不动,面部表情有些狰狞,白青在她头顶压按一阵,她方才有所缓解,不过还未醒来,听她呼吸,只怕是真睡着了!小乙停了船,抱起浪哥儿上了岸来,众人一同上来,也没功夫再去管那船儿了。 几人摸黑前行,童陆掌灯在前,几人跟在身后,琴哥儿背起伊伊,很是吃力!这儿似乎是座小山,没几下便上到山顶,再走不多时,忽听有人喝道, “什么人!大半夜的过来,想干嘛?!” 童陆压低了嗓音回他道, “仙长,救命啊!我们被人追杀,容易才逃到这来!” 那人一听,朝这边匆匆赶来,童陆一见这人模样,也是心生好感。他长相平凡,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只穿单衣,身体倒还健壮!他一眼瞅见小乙怀抱的浪哥,怜悯之心顿生,示意众人跟上自己, “师傅早就睡下了,你们先在这边休息,待到明早我再与师傅禀报!你们不用担心,没人敢来这儿撒野,是非因果,师傅自有论断!” 童陆回他道, “我们的船在岸边,若是把他们引来,岂不打扰了仙长歇息!” 那人回道,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咱们先照顾伤患要紧!” 不再多言,那人领众人进了一间茅屋,把灯掌上,马上就觉出暖来!那人示意小乙将浪哥儿放到床上,浪哥儿躺下之后,倒是精神起来, “我这身子骨硬朗着呢,这点小伤,一点问题也没有,你们就不用担心啦!” 小乙笑道, “浪哥儿,你这剪子功还需要多磨砺磨砺呀!你想,若是再来一箭,下偏几寸,那就糟糕了!” 童陆笑道, “没准那箭向下几寸,却是丝毫奈何不得浪哥儿!” 说笑两句,伊伊也醒了过来,不时甩头,兴许是还没清醒过来。 那人忙着给众人端水吃,忙活一阵,方才问众人道, “那对头又是?我看你们年纪都不大,又为何会惹到对方?” 小乙回道, “是那乌老大的手下,好不凶狠。他的手下抓了我们朋友,我将她解救出来,可却招来了更多恶人!他们光天化日之下,就欲杀人,简直是藐视王法!我们好容易才逃脱出来,可浪哥儿还是挂了彩!” 那人怒道, “乌老大平日作恶多端,仗着有官府撑腰,不把咱江湖中人放在眼中!我一直都想去给他们一些颜色看看!” 小乙问道, “不知小哥怎么称呼?” 那人回道, “我叫端木清,不知你们各位?” 童陆笑着介绍众人给他认识,到菲菲时,他毕竟年轻气盛,也是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童陆说完,这才又问他道, “端木兄,你为何会住在这岛上?” 端木清道, “我陪师傅住在此处,平日有人过来,也是我帮着指引!” 小乙又问, “师傅?难道你就是那长眉仙翁的徒弟?” 端木清道, “对啊,我看你们不像本地人,也知道我师傅?” 小乙道, “在岳阳楼中听人说起,本想明日前来拜访的!” 端木清点头道, “你们先在这儿挤挤,明日我便带你们过去见师傅!” 端木清又生了堆火,好让几位女子把淋湿的衣衫烤干,他不时偷看菲菲两眼,每人都心知肚明,只是不肯说穿而已。小乙心想,这白青长得乖巧,伊伊虽然普通,却很是耐看,相比之下,菲菲确实未见得比二人美艳多少,可她就是有让男人疯狂的魔力!也许是因为生存需要,她早摸透了男人心思,举手投足之间,始终带着柔媚,一眉一眼都似在勾魂,试问又有哪个男人能够抵挡住这般诱惑!更何况,她突出的地方也是不少,更是令人遐想连连! 这屋里暖和起来,众人也眯眼歇息,待到窗外亮起,众人这才起身出来。雨仍旧淅淅沥沥下着,出去一趟便沾回不少泥来,几位女子便只在窗边朝外张望。琴哥儿殷勤的给几人倒水洗脸,那副嘴脸,躺在床上的浪哥儿都看不过眼了,吵嚷着要出去转转!白青哪会同意,伊伊菲菲也来帮忙,这才将他按住,不过白青也知,这一多半都是菲菲的功劳! 窗外,小乙童陆跟着端木清在扔石头玩耍,这小山下边就是水,这石子一一投到江水之中,溅起好高浪花。 “师傅现在渴睡得很,要到正午时分方才能醒!咱们先去打些鱼儿回来,美美吃上一顿再说!” 小乙道, “就这种刚打上来的鱼儿最是好吃,陆陆你先回去准备,我和端木兄去去就来!” 小乙与端木就在岸边便打上不少鱼来,不过大都是些小鱼,够几人吃上一顿便好。端木又拿桶端水上来,说是这水干净,用它来煮鱼,味道都会好上一些!小乙回去时,从那崖边捉了一只小龟,龟身金黄,很是稀奇。 回到端木那间小屋,众人煮鱼吃完,小乙这才取了小龟出来给白青查看。白青很是喜欢,把这小龟拿在手中把玩。端木却有些为难,只道, “这金龟可是宝贝,也就只有我们这儿才有!以前极多,后来被人发现能作药用,便常有人过来找寻!来的人多了,金龟也慢慢少了!于是后来,师傅禁止他人在此处捉龟,这才又慢慢多了起来,不过,还是有不少被人偷去!” 白青点头道, “原来是这样,这小龟果真极具药用价值?” 端木认真道, “当然当然!至于用它能治什么病,我就不得而知了!哦,对,前一阵子,有一对父女过来,便是要寻这金龟,在师傅那里软磨硬泡了好长时间,师傅才把珍藏的龟甲给了二人!嗯,那龟甲,可比你这小龟的大了数倍!” 童陆笑道, “青青,不如你把它给放了,过上几年,等它长大了,咱们再来把它捉回去!” 端木笑道, “过几年,它也只比现在大上一点点!他可比人耐活哦!” 白青让小乙把这小金龟放走,几人便在此处闲聊起来。不过还有一人,对这聊天没甚兴趣,只是坐在浪哥儿边上,好似有些话语说不出口。浪哥儿见她有些奇怪,问她道, “伊伊,你怎么了?为何这般不自在?” 伊伊双手攥紧,只道, “浪哥儿,我,我想求你个事!” 众人停下说话,都想听听她要求个何事。伊伊低声说道, “浪哥儿,我,我想看看你的伤口!” 浪哥儿很是好奇,问道, “我这伤口不是今早刚换的药么?” 伊伊道, “是白青给换的,我没见着,想看看呢,我只看过书,并没实际操作过!” 浪哥儿好不尴尬,可她也没甚过分要求,便从了她!他慢慢拉开上衣,露出伤处来。这伤口极深,血虽然止住,但也沾了好些内衣之上。伊伊看到这血渍,似乎有些晕眩,眼看便要倒下,浪哥儿一急,起身想要去扶她。可这么一动,伤口裂开,又流出血来,血水瞬间把布条染红,又继续渗出。这下可好,伊伊盯着那血水,双眼迅速对齐,直接扑倒在他身上。 小乙几人赶忙过去,把伊伊放平躺好。这儿只一张床,就只好与浪哥儿一齐挤挤了。童陆还不忘打趣浪哥儿, “浪哥儿,真是便宜你了,还有美人陪 睡,啧啧,真是艳福不浅,艳福不浅啊!” 浪哥儿脸上红成一片,想要起来让伊伊一人睡下。可小乙一把将他按住,他也只好老老实实待在床上了。白青处理了好一阵,这才放心离开。 童陆叹了口气道, “我算知道为什么云娘不让她给人治伤了!” 白青点头表示认同。 时日尚早,几人便又继续闲扯,当然,这说话最多的,便是童陆了。童陆 与这端木也很聊得来,把这一路好玩的事情挑选一些告知于他,端木在这岛上住得久了,听到这些,只觉十分新奇,还不时反问童陆,二人一问一答,其余几人也是听得轻笑不止。童陆讲了好长时间,端木又问, “我说陆小哥,你怎么不多说些雅州的事呀,师傅让我八月去趟雅州,说是给老友带些寿礼过去!” 童陆抿嘴笑道, “雅州啊,好东西多着呢!” 端木催促道, “陆小哥,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跟我说说!” 童陆看看小乙,又看看白青,呵呵笑道, “雅州啊,雅鱼好吃,雅景好看,雅女好美!” 这话说完,他却再笑不出声来,除了浪哥儿和小乙三人,其余几人哪里知道发生了何事,不过看他几人表现,也知必然不会是好事了,自己也不好多问。童陆接着道, “雅州,也是一个伤心之地吧!” 正文 〇七 仙翁性急出手相帮,青俊呆萌痴女相随 沉默了一阵,屋内气氛有些凝结,端木清望了望窗外,说道, “我看师傅快起来了,我先去禀报一声,你们在这儿稍等片刻!” 端木清出了门去,小乙也朝外边张望,奇道, “外边来了好些人!都远远的在外边等候,也不知是不是怕打扰到那长眉仙翁!” 几人起过来查看,果真如小乙所说。端木清很快回来招呼众人, “快跟我来,这屋子也没人会进来,让他俩在这儿好生歇息!” 几人跟着端木清出来,十多丈外,便是仙翁的小屋,众人早起之时都已看到,此时过来,倒也不觉有多新鲜。那小屋旁桔子花开,黄白相间,好不动人!小乙几人伴着桔子花香进了那屋。 “师傅,他们来了!” 端木清向仙翁介绍众人,小乙看这仙翁,果真眉长一尺,双眉虽然都已经花白,但他眉眼一动,便要跟着跳动一下,很是调皮。他长相十分普通,若不是这一对眉毛,顶多也就能算个精神矍铄的寻常老头。几人行礼见过仙翁,便听他开口说话, “你们究竟为何被人追杀,细细跟我说来,若是有理,我定会为你们要个说法!” 这事还是菲菲来说比较好,可她一时开不得口,便由童陆来代劳了!童陆添油加醋说道一番,直把仙翁说得双眉立起,他大怒道, “可恶,真是可恶,我这就去让那乌老大给个说法!” 端木拉住仙翁,劝道, “师傅,那乌老大也不是好惹的,他有官家作靠山,咱们若是与他硬来,只怕得不到什么好处!他们平日也算给咱们面子,但若真动起手来,咱们也会吃大亏的!” 小乙也知其中难处,于是开口劝他, “仙翁你先别急,若是为了我们,伤了大家和气,那可真是罪过了!不如这样,由你出面,咱们花钱把菲菲给赎出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事便就此了结!” 童陆张大了嘴,说道, “小乙哥,五十两啊!说给就给啊!” 仙翁也是大吃一惊,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五十两!我没听错吧!” 小乙道, “仙翁,你没听错,就是五十两。我想,若是与他们为敌,咱们也不能一直护着菲菲,万一有一天再被他们捉去,那可怎么是好!还有,菲菲可绝对不止值那五十两吧!” 这话说完,仙翁更是不敢相信。小乙见白青眼色不对,于是赶忙闭上了嘴。 童陆不住叹气,道, “哎,也罢,也罢!菲菲啊,你可要记下哦,哥儿几个对你,可是把家底儿都给搭上了!” 那琴哥儿也补充道, “我这儿也有二两银子,我全都拿出来!” 菲菲泪流满面,呜咽道, “我,我何得何能,能让你们这般为我!” 小乙回她道, “咱们不讲那些,既然现在有这能力,便这样去做吧!我想,这也是最好的选择!” 童陆不住叹气,可还是把银子掏了出来。小乙接过,点了点,然后交给了这长眉仙翁。仙翁闭目想了好长时间,方才回话, “好,好,这事就交给我了。那乌老大再厉害,想必也会给我个面子吧!清儿,咱们一会儿过去一趟,把这事说个清楚!” 端木清道, “徒儿知晓了。不过师傅,外边还有好些人……” 长眉仙翁道, “每日都是那些鸡毛蒜皮之事,哼,让他们多等上一会儿!” 端木清外出告知众人,倒也无人敢说些什么,这长眉仙翁倒还真是说一不二。也不知仙翁在屋里忙活些什么,过了好长时间,方才收拾妥当。小乙几人没必要一齐过去,便留在岛上等待二人回来。小乙看端木清行船十分熟练,想必也是个中好手。来这请仙翁为其作主的,大都是些小矛盾,互相看不顺眼,在这待得时间久了,却是慢慢想通,竟就此重归于好,约着一同回去喝酒。小乙笑笑,没想这岛上没了仙翁,照样能够化解仇怨。 岛不大,却是个难得的休闲去处,小乙几人转了半日,直到天色暗了下来,还不见仙翁回来。来寻仙翁的大都回去了,只几位还在坚守,也不知有什么大事,今日必须要让仙翁作主。小乙跟他们说谈一阵,便又回了屋去。众人随意吃些填饱肚子,便坐下聊了起来。 童陆说道, “你们说仙翁怎么还不回来,难不成与那乌老大没谈好,被人扣下了?” 小乙道, “既然仙翁有这般威望,想必乌老大也不会不给面子。也许是乌老大故意要为难他一下,又或是干脆摆上酒席,跟他一醉方休。我想,他二人过去,定然不会有事的!” 浪哥儿也觉小乙说得对, “小乙哥说得和我想的一样,这一带就没有不知仙翁的,若是难为于他,那乌老大能耐再大,也不至于自找麻烦。我看,还是被留下吃酒的可能性要大上一些!” 小乙道, “若真是这样,那乌老大当真不好对付,咱们心后还得好生提防才是!” 雨一直未停,这天一黑,气温下降极快,小乙升起火来,童陆又给各位讲着故事。小乙早想问浪哥儿之前发生了何事,可还有他人在场,此时也不好多问,浪哥儿那边也是一样,浪哥儿不太心急,应该不是特别要紧,就等着有空单独相处之时,再仔细询问缘由。 第二日清晨,众人起了大早,天色慢慢亮起,那雨也随之越下越大,水天一色,只能勉强看清十来步外情形。几人呆在屋内,出不得门,好不憋屈! 童陆抱怨道, “老天爷这是怎么了,下这么大雨,连门都出不了,可是哪儿都去不得了!” 浪哥儿已然可以下地,小乙扶着他在房内四处走动,看他恢复得这般快,众人也都十分欣喜。小乙笑着回他, “陆陆,你不用担心,这雨太大,肯定下不久的!” 童陆道, “哎,咱们这儿吃得都没了,哎,希望那老头吃完,也给咱们打包上一些才是!” 话音刚落,那屋门嘭嘭直响,有人狠劲推门,童陆大喜,以为是端木清回来了,赶紧过来开门。一开门,童陆愣在当场,门外还靠着一人。童陆从未见过此人,轻声问他, “你是谁?” 雨太大,一点听不真着,那人扯着嗓门大喊, “你是谁?!” 童陆也不服气,大声回话, “你又是谁!” 那人一听,也是来了火气,轻轻童陆一把,童陆借势往后一倒,摔倒在地,大声叫唤起来, “杀人啦,杀人啦!” 那人冲进屋内,正要去跟童陆理论,却发现这里边竟然还有好些人,他整个身子僵住,结结巴巴问道, “你,你们是,是?” 小乙笑道, “这位小哥,我们只是在此借宿,端木兄昨日出去,到此时还未回来,雨势太大,我们一时半会,也走不了了。我看你对这儿很熟,不知又是何人?” 那人这才明白过来,伸手要去扶童陆,却被他一手支开, “原来如此!端木是我师弟,他一直陪着师傅,我呢,则常常在外奔波,所以难得回来一趟!我师傅他们去哪儿了?” 小乙回他道, “我们与人有些过节,因此前来请仙翁帮忙调解,仙翁带着端木兄去了,却是一日未归,今日又遇这暴雨,只怕要待雨停方能回来!” 那人点头道, “原来如此,我这……” 那人见有女子在此,有些拘谨,不敢去更换衣衫,小乙猜到其中原由,便让琴哥儿和他帮忙,拉着棉被,让他在里边换去。童陆恨恨坐在白青身边,对他敌意丝毫未减。几位女子则低着笑语,说着些女人自己的事情。那人在里边换了好久,小乙等得有些不耐烦,这一个大老爷们儿,换个衣服怎么这般磨蹭!他伸头进去,那人正好换好,于是他便将被子放下。 伊伊一见,不由自主站起身来,拍掌说道。 “哇,是个帅气逼人的小哥哥呀!” 白青也是一惊,这人之前被雨淋成落汤鸡,确实已然没个正形,此时换了衣衫,梳好长发,真是换了个人一般!他面容俊秀,鼻梁高挺,双眼不十分大,但却极为有神,头发被整理得十分平顺,一看就是平日常常梳理,方才能够弄成这般模样!他身形魁梧,端木的衣衫稍显小些,肉块突显出来,他自己也都有些不太好意思! 伊伊笑道, “小哥哥,你这模样,和你这身形,还真不太相配哦!你胸口这两块,若是再大一些,怕是要赶上咱们菲菲姐了!小哥哥,我们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伊伊不停眨眼,他看了各人一眼,轮到菲菲之时,赶忙转过头去,摸着头来,回道, “我叫欧阳明,叫我欧阳便好!不知你们又如何称呼?” 小乙挨个介绍一遍,欧阳明心中记下。伊伊却在一旁念叨着这师兄弟二人的名字, “欧阳明,端木清,啧啧,真是好听!” 欧阳明继续摸头,笑道, “我师兄弟二人也是有缘,在同一天被人遗弃,师傅遇上了,将我二人带了回来,那日刚好是清明,我们的名儿便是由此而来。” 伊伊又问, “为何姓欧阳、端木?又为何不叫欧阳清、端木明?” 欧阳明大方回道, “师傅遇到我们之时,各人身上都有一块玉佩,师弟的上面有端木二字,而我的,则是欧阳!我年长岁余,本应叫欧阳清,可师傅说这名不好听,便换了过来。” 伊伊笑道, “你师傅还真是随意得很呀!” 欧阳明笑笑, “师傅一直这样,随和可爱,只是有时性子稍微急些,会对他人骂上几句!” 菲菲自欧阳明换好衣服出来,双眼就再未离开过他,琴哥儿在旁边看着,好不来气,接嘴道, “他要见你换个衣服都这么慢,那还不得把你骂个狗血喷头!” 小乙知他说些气话,打个圆场道, “欧阳兄,你怎会冒着大雨回来,可有什么要紧事么?” 欧阳明道, “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我这人有个毛病,无论何事都会第一时间完成,绝对不会拖沓!” 伊伊来到欧阳明身边,温柔道, “怎么会是毛病呢!真正是个好习惯呢!我平日里总爱丢三落四,欧阳哥哥,你能帮我改改么?” 伊伊盯着欧阳明,不住眨眼,欧阳明一时心乱,不敢看她。菲菲不乐意了,起身朝他走来,她这步伐曼妙轻柔,欧阳明看了几眼,鼻血喷涌而出,差点洒到菲菲身上。他赶忙捂住鼻子转过身去,还不停往后摆手,示意菲菲别再过来!他捂鼻速度太快,伊伊都没能看清,便被小乙拉到一旁。白青和浪哥儿大笑起来,浪哥儿笑得狠些,直把伤口都给扯疼!这边童陆琴哥儿却是满脸不忿,异口同声道, “就这得性!” 好容易止住了血,欧阳明又把自己收拾得白白净净,不好意思说道, “让几位见笑了,不知你们饿不饿,我去找点吃的!” 小乙看外边大雨依旧,回道, “雨这么大,你到何处去寻?还是等雨停再去吧!” 欧阳明有些不太自在,似笑非笑道, “师弟这儿没有,那我去师傅那儿取些!” 小乙几人昨日去长眉仙翁那屋,木墙之上挂着好些肉块干鱼,只是人家的东西,自己不好去拿,现在人家徒儿回来,吃他些东西,也没什么要紧。伊伊和菲菲仍在欧阳明面前徘徊,他哪里敢看二人,取了把伞便出了门去,二女一直追到门口方才停下!童陆不断张嘴,冷冷道, “什么世道,这傻女子都瞎眼了么?” 琴哥儿也在一旁附和, “什么叫虚有其表,我今日也算是见识到了!”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倒是让众人欢乐起来,小乙打趣二人道, “不然,你二人也把自己练成他那般模样?说不准便有女子倒贴上来了!” 伊伊也朝他二人吐舌, “你俩呀,这辈子已经不可能了!” 童陆也不理她,仍旧生着闷气!琴哥儿又道, “你们眼拙,看不出好赖!” 菲菲笑道, “你呀你,要是能有他一半好,那也不错了!” 琴哥儿真要还嘴,那欧阳明确是抱着肉回来了。雨太大,那雨伞没能起到什么用处,看来,又得换上一身!伊伊和菲菲抢在前边,要为他举棉被遮挡,欧阳明叫苦不迭,眼巴巴望着其余几人。童陆白青自然不会去,小乙浪哥儿耸耸肩,示意无能为力,琴哥儿嘴角歪斜,好生为难,自己若是不去,菲菲可就能偷看上几眼,若是自己去了,又是无法咽下这口气!欧阳明终于做了最好的决定, “不用换了,我在火旁烤烤便好!” 他把注意力全集中在烤肉之上,任伊伊菲菲怎样示好,都始终无动于衷。小乙难得吃次现成,与浪哥儿在旁说笑取乐,白青也没去帮忙,在旁逗弄童陆,童陆却一直没理他人,不过脸色恢复正常,应该也没太多气了。琴哥儿在旁扯着衣袖,小乙看他快要把袖口都给扯烂,与浪哥儿笑得更欢。 不多时,那肉香四溢,前边儿还装作矜持的童陆,此时换了副嘴脸,吃得比谁都要欢,他那小气也只能维持片刻而已, “哎呀,还好仙翁那里存货多,否则定要把人饿坏!啧啧,这肉可真香啊!我一直想,他们在乌老大那儿吃香喝辣,好不痛快,现如今吃了这肉,倒也没这么羡慕了!” “什么!” 那欧阳明突然站起身来!又道, “你说,师傅他们去了乌老大那儿?” 童陆回道, “可不是么!看你紧张的,乌老大难道会不给他俩饭吃?” 欧阳明急道, “那乌老大出了名的阴险狡诈,师傅他们过去与他详谈,定会吃了大亏!” 小乙奇道, “人说仙翁威望极高,又如何会怕那乌老大?” 欧阳明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口中不停道, “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乌老大绝对不是善茬,师傅师弟都没什么心机,只怕中了贼人奸计!我这就赶过去看看!” 小乙道, “欧阳兄,这事皆因我们而起,我与你一同过去!” 欧阳明此时倒也冷静,只道, “小乙兄弟,你们与那乌老大有过节,还是不要去的好!师傅师弟定然不会有事,我只是怕他二人被人利用罢了!” 小乙点头道, “那我们就在此处等你们回来,若是有需要,我随时听候差遣!” 欧阳明道, “小乙兄弟,你的话我记下了,咱们晚些时候再见!” 欧阳明向众人抱拳,雨太大,他也干脆不再拿伞,径直走出门去。伊伊跟在后头大喊, “欧阳哥哥,你慢着些呀,我们等你回来!” 欧阳明走得极快,也不知听没听清! 这烤肉的活,又只小乙来作了,他叹了口气,忙活起来。两女痴傻,望着门外,生生盼着良人归来。其余几人围在火边,盯着小乙手中烤肉,口水咽个不停! 这暴雨竟然下了整整一日,直到天色渐暗,这才缓和过来。伊伊始终待在门口,白青为她披上一件衣裳,她却忽的尖叫起来, “哎呀哎呀,欧阳哥哥他们回来啦!” 话音未落,她就已经冲了出去,那衣裳尚未披稳,便滑落在地,沾上了一层泥。 正文 〇八 诸事顺利不喜反忧,雨势倾城灾祸难免 “伊伊,你真是长本事了!” 白青笑着把伊伊几人迎了进来。 端木清打着伞,先让仙翁进了屋来,欧阳明则是走在最后。前两人倒是红光满面,相必那乌老大也是招待得十分到位。欧阳明脸色稍有不对,可又看不出什么道道来。 童陆笑道, “我说仙翁,你们在那醉生梦死,可是把我们这些小辈都给忘了哦?!” 仙翁笑道, “怎么会,只是那乌老大太过热情,不知觉间,就喝多了!” 琴哥儿贱贱道, “仙翁啊,那乌老大除了喝酒吃肉,难道就没有再安排些其他?” 仙翁严肃道, “这怎么会,怎么会!” 端木清也道, “乌老大只是请我们喝酒,真的只是喝酒!” 童陆笑笑, “琴哥儿关注的有点不太一样哟!嘿嘿,对了仙翁,菲菲的事,那乌老大怎么说?” 仙翁只几根小胡子,用手捻了几下,回道, “想不到,这乌老大还挺好说话,一见我拿了钱去,马上同意不再追究。他也只收了五两,说是让我亲自上门,这面子就能值四十五两,我们坚持要给,他却死活不要,这不,这钱……” 仙翁让端木清把银子取了出来,递还给童陆,童陆捡了两块,又道, “这些啊,就当晚辈们孝敬你的!” 仙翁哪里肯要,二人推来推去,最后还是硬塞进端木清怀中。仙翁道, “这怎么是好!” 童陆道, “仙翁千万别再客气了,我们这么多人,也是吃了你不少肉,不表示表示倒还真过意不去!” 仙翁这才点头示意端木清收好,又道, “对了,还有一事。今日雨太大,这湖水涨得厉害,你们就在岛上多待上一阵,等水退去之后再走也是不迟。” 话还未讲完,外边雨势又大了起来,仙翁不住摇头,道, “怪事怪事,这两年气候异常,难道这江湖之中,将有大事发生?!” 童陆笑道, “可不是么,江湖之中,新人辈出,将会掀起一股腥风血雨!哦,不对,是弘扬正气才对!哈哈,咱们这屋里就有两位,小乙哥勇猛无敌,浪哥儿侠义无双!” 众人都被他逗笑,仙翁转过头来,对欧阳明道, “我那床底下藏的好酒,给拿一些过来。哦对,床边有块肥猪腿,也一并拿过来!” 欧阳明在仙翁面前,倒是顾不上这装扮,进屋这么长时间也没有整理过一下,听到仙翁吩咐,马上转身出了门去。欧阳明动作很快,不多时便抱了酒坛和猪腿回来,仙翁抱着酒坛,亲热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放下。 “可别小看这酒,来得慢,但却极猛。你们几个年轻气盛,也不知能不能抗得住!” 小乙笑道, “仙翁大哥一试,我们喝了一路的酒,你这个,定然也不在话下!” 仙翁哈哈大笑起来,只道, “你小子倒是有些豪气,清儿,拿碗来!” 端木清早已备好了碗,抱过那酒,给各人都倒上一碗。浪哥儿有伤,因而他那碗只有一小半,浪哥儿却是有些不太乐意,端木清又将它斟满,浪哥儿这才恢复笑意。仙翁举起碗来,闻了闻,说道, “昨日喝了这许多,可是远远不如喝这一碗!” 说完,他闭上眼来,那碗轻轻歪斜,酒水慢慢滑进嘴中。他一气喝了半碗,摇头晃脑体味其中滋味。那双眉跟着晃动起来,倒似一玩童一般。小乙几人也端起酒来品尝,只觉这酒温润至极,酒味又是无比醇正,入喉顺滑,然后整个胃中暖意渐升,异常舒服。小乙不由奇道, “这酒醇正得好,仙翁,也不知是从何处寻来?” 仙翁还在陶醉,好一会儿方才回话, “这酒啊,喝一口便少一口了!” 端木清解释道, “这啊,是师娘酿制的,当年师傅四海云游,她念得很了,便自酿酒水,以解这相思之苦。酒味很正,被人发现后,传播开来,现如今,在这一带已然极有名气!” 小乙问道, “不知这酒有没有名字?” 端木清看看师傅,笑道, “叫念长眉!” 众人大笑起来,仙翁也不在意,仍旧品着他的酒!白青不喜欢这个名字,只道, “这酒名好难听!” 仙翁睁开眼来,问道, “那你说叫什么好!” 白青思索片刻,笑道, “不如,叫离人泪吧!” 仙翁睁大了双眼,那双眉一颤一颤,而后竟然大哭起来。白青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过来道歉。可仙翁却是越哭越大声,完全不理会他人,哭了好久,方才止住哭音。白青还在道歉, “仙翁,你别生气了,我听端木哥说这师娘的事,所以才联想到的,真真是无心的!” 仙翁缓和过来,只道, “小姑娘取的名字好,真是取得好!哎,那时年轻不懂事,以为自己就是天,四处都是家,有妇人陪着,倒似是个累赘一般!现在想想,真是后悔白白浪费那许多光阴!” 端木清接着道, “师娘以前总是住在这儿,看着这湖水,等着师傅回来。师傅总算回来了,却没能见着师娘一面!后来,师傅也就搬到这边来住了。紧接着,师兄和我被师傅带了回来,我们三人便一齐在这住下了。直到现在,已经快要二十年了!现如今,师兄常年在外,大多时候就只师傅和我了!” 小乙点头道, “原来如此!仙翁,真是对不住了!” 仙翁摆摆头,哭笑着回道, “我觉得小姑娘取的这名儿好!以后就叫它‘离人泪’了!” 众人看仙翁转悲为喜,这才放下心来。也不知这仙翁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还是头一晚喝了太多,一时没缓和过来,那一碗都还未喝完,便醉得不省人事。欧阳明和端木清二人一齐将他送过住处,这才又回到这边。 小乙问那端木清道, “端木兄,昨日去见那乌老大,到底什么情况?” 端木清说道, “昨日我跟师傅一齐过去,听说师傅亲自前来,那乌老大连衣服都没穿好便跑来迎接,着实让我大感意外。师傅本来有些怒气,可看这乌老大胖胖的,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师傅也不好马上发作。进了院子,乌老大已然安排下了酒宴,我没想那乌老大这般能说,三下两下就把我们二人都给说服了!师傅跟他说起菲菲之事,他也只要了五两,并保证不会再为难于你们,还决心好生告诫一下手底下的人!我们哪里能够想到,他竟然这般好说话,也再找不到任何理由与他为难!后来酒一多,便记不清后边的事了!” 欧阳明一旁听着,脸色有些不对,端木清看到,问他缘由, “师兄,你怎么了?” 欧阳明道, “那乌老大出了名的奸猾狡诈,你们被人卖了还要替人说好话呢!” 端木清道, “师兄为何这般说,到底哪儿不对劲?!” 欧阳明道, “你啊你,师傅喝酒,你怎么也喝得大醉,真是!” 欧阳明一时未能说明白,倒让众人很是着急! “师兄,你倒是说啊!” 欧阳明打开门来,在门口看了看,这才回来说话, “师弟,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 端木清道, “好像一直喝到了今日天色亮起,醉得很了,后来哪里能够记住!” 欧阳明道, “师弟啊师弟!我去找你们的时候,你二人一人拥着两个女子睡得正熟呢!若不是我机灵些,把人打晕抱走,师傅,师傅可是要把那老脸全部丢光!” 端木清大叫一声, “什么!” 欧阳明赶紧捂住他嘴,道, “你小声点,你想让师傅知道么?” 端木清差点没哭出声来, “怎么,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 欧阳明道, “乌老大心机极重,可别被他外表给蒙蔽了!” 琴哥儿道, “这也是人家招待贵客的路数,也没什么不妥吧!” 此话一说,众人齐齐看向他,他自知有些失言,赶忙解释道, “吃好喝好陪好,只这三招,便算是把客人招待好了!” 小乙心道也是,欧阳明却道, “这话说的不假,可是师傅自师娘死后,便再未有过与女子亲近过,这乌老大又怎会不知,他故意安排下这局,只怕也是要看师傅如何处置自己!” 小乙问他, “若是仙翁知道了此事,那,那又会怎样?!” 欧阳明道, “可能,可能连自己性命也不能要了吧!” 端木清脸色惨白,颤声道, “都,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喝酒的,不应该喝酒的!” 欧阳明拍拍他,又道, “既然发生了,那就不要再说这些,咱们先想办法瞒住师傅才是!” 童陆道, “若是那乌老大存心要与咱们为难,这闲言碎语又如何能够挡得住!” 小乙也道, “陆陆说的不错,只五两银子带走菲菲这事,只怕江湖中人谈论起来,都会多些异样色彩!” 童陆道, “对啊,反正仙翁平日只是处置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看端木兄也能胜任,就让他每日闲乐,不要再听那些虚妄之言!日子久了,也就没人再记得这事了!” 小乙摇头道, “怕是不行啊,人又传起仙翁不再理事,只图与菲菲每日饮酒作乐,又该当如何是好!” 果然不太好办,欧阳明咬牙道, “不论如何,先瞒住师傅再说,我先前忙着接他们回来,现在去就跟乌老大讲讲条件!” 小乙道, “这外边雨这般大,还是等雨小些吧!” 欧阳明十分坚决,只道, “能早一些便早一些,你们不用担心,这条水路我走过千遍万遍,闭着眼都能到的!” 小乙道, “欧阳兄,不如我跟你一齐过去,也能多个帮手不是!” 欧阳明道, “小乙兄弟,你让我自己去吧!” 小乙不知他为何这般坚持,但就他这性子,自己还真不好强行跟去!菲菲也知道拦他不住,眼中泪珠闪动,盯着欧阳明道, “欧阳公子,你千万小心,我们,我们在这等你回来!” 欧阳明不敢看她,低头回道, “好的,好的!” 伊伊想要跟他一齐,却被白青拉住,众人见他开门出去,又把门儿关上。这雨倾盆,白日行船尚且艰难,又何况是这黑夜呢,说不危险,又有谁人能信,大家也都是心照不宣罢了!端木清很是自责,小乙宽慰好长时间,他才恢复过来。 小乙问菲菲道, “菲菲,你可知那乌老大府上是何情况?” 菲菲道, “我连门都未进过,也从未见过乌老大本人!” 端木道, “我们进去,也只是被他带着来到院子之中,直接就摆上酒肉,最后连住的地方也没看清!” 小乙点头道, “这乌老大虽然行事乖张,但仍处处小心,实在是不简单!” 浪哥儿也道, “我来这儿也有两个月了,他的名声确实不好,即便如此,还是没人能够制得了他!” 端木清道, “我有些担心师兄,我还是去看看吧!” 小乙拉住他,只道, “你去了,也起不到太大作用。这乌老大并不想与你们明里斗,所以,他一个人足已了!” 几人说谈一阵,那欧阳明竟然回来了!一进门,似是拨了一桶水进来,菲菲赶紧上前,要去扶他,他却连忙摆手, “不用不用!” 众人都十分关心他,一齐围上来,小乙笑道, “让他换个衣服先吧,这么下去,会冻坏的!” 众人这才让开道来,端木清已然准备好了衣物,如之前那般,他慢慢换了衣服出来,又换成那风度翩翩的青年才俊。众人眼巴巴看着他,他却吞吞吐吐说来, “乌老大说,昨夜他也醉得不醒人世,哪里还会知晓后来发生了何事。平日里若是有人前来,也大都如此招待,所以没能控制得!” 童陆有些奇怪,问道, “欧阳大哥,你来回为何这般迅速?难不成,那乌老大也想对你使上美人计?” 欧阳明脸色一红,慌忙道, “没有,没有!” 童陆笑道, “还说没有,说说看,姿色如何?比起咱们菲菲怎样?” 欧阳明回道, “怎么比得了菲菲!”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欧阳明臊得脸红到耳根,童陆不住叹气, “哎,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童陆道, “这下好了,你们本是找人算账的,结果倒好,倒让自己有些过不去了!” 几人都不说话,童陆又道, “还没逛过岳阳城,咱们去看看如何?反正乌老大说了,不再与我们计较,咱们也去看看是不是真的说话算话!” 欧阳明道, “咱们一同去,若是还有人来找茬,要打架,也算我一个!” 端木清道, “好倒是倒,不过这雨太大,咱们还是等着雨后再去吧!我知道好些个有名的酒馆,到时候我做东,请各位吃喝怎样!” 小乙笑道, “那好,我们就等着啦!” 欧阳明道, “师弟,今日雨太大,只怕咱们想去也是去不成了!” 小乙奇道, “欧阳兄,这又是为何?!” 欧阳明道, “你看今日这雨水,可不仅仅下在我们这小山之上,暴雨下了一日,定会有灾,有灾很容易便会有疫情发生,咱们又如何能置之不理呢!” 小乙点头道, “欧阳兄说的是!咱们也别想着玩了,还是一齐去看看有没有可以帮上忙的地方!” 欧阳明道, “那就最好了!去年也是水患连连,淹没了好些个村落,有一日就似今日这般,大水来袭,八百里洞庭之中最大的黑水寨也几乎被它荡平。我和端木一同去的,那可真是惨绝人寰啊!” “黑水寨?” 小乙问他,他慢慢回道, “正是洞庭湖中最大的一个水寨!与外界联系不太多,在这一带江湖之中,名声也还算是响亮!” 小乙看浪哥儿好似有些吃惊,但随即对小乙眨了一眼,又将情绪夺下,继续听欧阳明说话。 “我们以前也曾去过,不过那时还小,已然记不清楚了!” 端木清也道, “我们去年过去的时候,见所有人都身着黑衣,难怪叫那黑水寨了!大水将他们所有的一切全部损毁,幸存下来的,也只有二三十人而已!那尸体并排起来,密密麻麻,让人好不难受!” 二人说着,不住叹气,在这样的天灾面前,这人又是多么的不堪一击!白青道, “我和伊伊都是大夫,我们留下帮忙,理所应当!” 欧阳明道, “多谢两位姑娘!” 众人都表示愿意与他二人一齐,为百姓贡献自己的力量。欧阳明很是高兴,终于正眼看了看菲菲,菲菲甜甜笑起,直叫他六神无了主! 外边雨势仍旧不减,众人都十分担心,若是再继续下去,又不知有多少沿湖沿江的村落要受这灭顶天灾! 这屋虽然不大,却很整洁,外边虽然雨大,却无水漏进来,再加上燃有明火,倒也不觉寒冷。众人挤在火边睡下,还真不觉如何难过,说着说着话,也都慢慢睡着了。 那火极为持久,直到那第二日凌晨时分,仍有一点点的火星。小乙又加上一些干柴,一会便听得噼啪作响,火焰高升。外边雨似乎小了一些,欧阳明轻轻开门,打着伞走了出去。 小乙也取了一把伞,想要出去活动活动,怎知刚到门口,便听得欧阳明大声哭喊起来, “师傅!师傅!……” 正文 〇九 生无可恋求死不能,前尘已尽重获新生 “师傅……” 众人被人叫喊之声惊醒,一齐挤到了门口,想知道发生了何事!端木清跟在小乙后边一齐过去,他一见前方情形,也扑了上去,大喊, “师傅!” 小乙十分震惊,那欧阳明竟然抱着仙翁跪倒在地上,他把仙翁的头放在自己胸口,为他挡下从天而降的冰冷雨水!端木清也过去,将长眉仙翁抱紧。小乙来到近前,大喊, “别浪费时间,赶紧抱到屋里才是啊!早一些,没准还能有救!” 二人这才清醒过来,迅速抱起仙翁飞奔回屋内。 二人跑得太快,刚一进屋,便一齐摔倒,不过二人都极力护着仙翁,应该没把他摔着。 白青伊伊赶忙上前查看,仙翁只怕是被雨水淋得久了,脸色发白,嘴唇有些浮肿,一点生气也无。那手脚冰冷至极,整个手掌也被泡得发白,整个身子僵住,一点活动不得!小乙帮着把他抱到火边,希望这火能给他带来些许温暖。众人不敢作声,白青道, “好像已经没有呼吸了!大家往外一些,留些空间出来,我们再试上一试!小乙哥!” 小乙明白,将仙翁身子放平,在胸口之上反复按压,他不敢太过用力,只怕使力过猛,把他肋骨压断。童陆也来帮忙,用小剪子把仙翁衣裤剪开,再拿来干布擦拭,辅以热气按摩,虽然有女子在当场,可救命要紧,哪里顾得上这许多! 如此这般施救好长时间,仙翁身子似乎没那么僵硬了,小乙大喜,道, “有救有救!再多烧些热水过来!” 众人齐心,这仙翁脸色慢慢转好,微微有些进出气了,小乙大喜,喊道, “仙翁,仙翁,你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你还有这么多事没完,怎能就这般死了!” 众人不停对仙翁说话,便是要激发他求生的意志,众人前前后后忙活了半个时辰,这才让仙翁睁开了眼!欧阳明、端木清给仙翁换上干净衣衫后,便一齐扑倒在地, “师傅,师傅!” 刚叫两声,便再说不出口,仙翁环视屋内,有些迟疑,说话之声弱极, “我,我竟然没死?” 小乙点头道, “没死,当然没死!仙翁,你福大命大,哪是这么容易死的!” 仙翁心头难过,嘤嘤哭泣起来,小乙宽慰道, “仙翁,有些事情,并不是你看到或听到的那样,一个人活着,总用死来逃避要强!” 仙翁为何会这样,众人也早都猜到了,昨夜欧阳的话,应该是被他听了去,只是众人也不好当面说穿!仙翁颓丧至极,完全没有任何再生的念想。两位徒儿跪在他身前,不住劝慰,也是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小乙几人不知如何劝他,求助于其余几人,浪哥儿和伊伊直摇头,琴哥儿倒是自愿站了出来,戳破痛点, “仙翁啊,我听欧阳端木说起,师娘对你那叫一个痴情,你以为自己对不住师娘,这才想要一死了之,你这真是大错特错!你并没有对不住师娘,你本就喝醉了,哪里知道后边发生的事情!更何况,你我都是雄性,醉酒之后,与雌性发生点什么事,也是天性使然……” 琴哥儿还未说完,便被小乙捂住了嘴,在他耳边说道, “闭嘴!” 琴哥儿闭上了嘴,众人又没办法了,他若就这般毫无生义的活下去,那还不如死了得好! 小乙没想到,竟是菲菲站了出来, “仙翁,可否听小女子一言!” 仙翁没有反应,连眼珠子也未动上一下。众人看着菲菲,不知她要如何来劝。菲菲微微一笑,琴哥腿软,差点跌坐在地。小乙向她点头,菲菲开口道, “仙翁,你也知道我只是个低贱的风尘女子!在大多数人看来,我就只是那供人玩弄的道具罢了!呵呵,试问,这天底下这么多女子,若非逼不得已,又有谁愿意入那青楼?” 菲菲轻轻眨眼,好生妩媚, “我从小没了娘,爹爱喝酒,每次喝完便要打我,我这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未挨过打!我十岁那年,爹与人赌钱输了,还不上,便把我卖到了青楼,爹头也不回,好似从未有过我这女儿!十岁啊,在孩子们围绕长辈身前嘻笑玩耍之时,我呢,则在青楼的阴暗角落,被人训斥欺凌!一个不满,又打又骂,再有错,便不让吃不让穿!更让人恐惧的是,你要眼睁睁的等着那恶梦前来!” 众人不敢说话,心头沉重无比,菲菲却很淡然,继续说道, “我第一次伺候的那男人,已经快要死了,浑身上下皮肤皱起,长满黑斑。人说那是尸斑,只有死人才会有的,呵呵,就是他,做了我的第一个男人!后来听说,他出了青楼大门,便死在了坐轿之上!我能有什么办法?跑?跑过,追回来就是一顿毒打!求人?青楼中人只为钱,逛青楼的只为色,又有谁会听你说道?像我这样的弱女子,身处那样环境,便只能自己努力了!” 菲菲歇了歇,又道, “还好母亲给了我一副好身子,让我能在青楼之中脱颖而出!我使劲万般解数挑弄男人,让他们拜倒在我裙下,这样,我才能赚更多 的钱,才能有些盼头!你们见我现在一眉一眼都不太正常,也是多年这般练习,弄成了习惯,只怕一时之间,是改不了了!呵呵,后来,我竟是成了头牌,身价涨得一塌糊涂,妈子说,只要我给她再赚上千两,她便放我出来!于是,我更加用心的去勾引男人,想着为她赚足了银子,便能同意让我从良!可我太过天真,我这样的摇钱树又到哪里找去,她也只是口头说说,怎会当真!一千两早就赚足,只怕两千都不止了!” 琴哥儿不由发出声来, “这银子来得可真够快的!” 小乙踢他一脚,他慌忙闭上了嘴。菲菲又道, “不过也好,成了头牌之后,每日只需接待一位,还能自己挑选满意的,月中还能有几日歇息,赚的钱呢,也比以往多上了许多。我自己已经攒够了五百两现银,刚与老妈子说好,年末就交钱走人!哎,可是真是命运的捉弄啊,竟是让人先接了出来!” 小乙道, “这样说,那人把你抢了出来,反而是害了你了!哎,这老天爷!” 菲菲点头道, “不错,我也不知他是从何处而来,又要带我去往何处!他带着我走了几日,对我倒还不错,我便想着,这人似乎没啥恶意,就只当是提前出来罢了!后来上船不见了人,才发现自己被卖给了别人!呵呵,我想着,若是哪家老爷看上了我,哪怕为奴为婢,我也算有了个安身之处。怎知,都是杀千刀的狗贼!把我玩弄一阵,又转卖给他人!我就像个玩偶一般,被人踢来踢去,心情好了,擦擦干净,心情不好,干脆送给别人撕扯玩耍!哈哈,哈哈,这难道就是我的下场么?仙翁,你觉得你能比我还苦么!” 仙翁头动了一下,他眼中泪水,也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菲菲而流!菲菲接着道, “可是即便如此,我仍然没有放弃对生活的向往!我仍然希望有一天,能遇到我如意郎君,能和普通女子一样,与心仪之人谈情说爱,热烈相拥!我要多谢琴哥儿,小乙,还有你们大家,是你们让我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了温暖,我一直相信世间还有真情,果真让我等到了!仙翁?” 仙翁抬了抬脸,盯着菲菲瞧看,她却有些羞赧,只道, “不瞒你说,我第一次见到欧阳,便爱上他了!” 欧阳明被吓得不轻,琴哥儿却是快要哭出声来,小乙赶忙将他拦住,这才不至于上去与欧阳明理论。菲菲看了看琴哥儿,又望了望欧阳明,说道, “琴哥儿,我谢谢你,但是,我,我只能把你当作朋友。欧阳哥,我说这许多,不仅是想劝说仙翁,也是为了向你袒露一切!若你不嫌弃,我愿一生相随!” 欧阳明说不出话来,只是支支吾吾, “我,我……” 菲菲笑道, “你不用急着回我,我能等,等一辈子都行!” 仙翁嘴层微动,竟是出了声, “菲菲,真是苦命的孩子啊!与你相比,我还能算个男人么!” 菲菲道, “仙翁,你也是因太过在意师娘,才会想要轻生!其实就如小乙所说,人活着,那一切都好,师娘若是泉下有知,也会原谅你的!” 屋外雨落如注,仙翁轻轻点头,看着屋内火光闪闪,说道, “是啊,倒是让你们这些晚辈笑话了!” 小乙道, “仙翁,我们只是身处事外,若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只怕也很难看得清楚!” 菲菲呵呵笑了一声,问道, “仙翁,我倒是有些好奇了,你与师娘当年又是如何相识相知?可否讲给我们听听呢?反正这外边雨大,一时半会也出不去。” 仙翁恢复了几分神色,捻着白眉回道, “我从未对人讲过,今日冲你的面子,便给大家说说吧!” 众人好不开心,一齐围坐过来,小乙加了些干柴在火上,不一会儿,火焰起来,屋内又是温暖,又是亮堂。仙翁似乎有些陶醉,慢慢说来, “我们自小认识,两家人只隔一条街,也算是青梅竹马吧!父母见我二人合得来,于是很快为我们办了婚事,虽然有些着急,但我们也都没有反对。婚后过得倒也不错,只是我这心啊,总待不住,一直向往着远方,要去四处看看!可这拖家带口啊,真是不太好办!她知道我的心思,便变卖了所有家产,与我一同行走江湖。我爹娘气得很了,索性直接不认我这儿子了!我们二人四处游走,快乐无比!可没多久,便没剩下几个钱了。我那时心高,哪里肯低下头给人做帮工,就只有她来挣钱了!哎,我也不觉有什么不妥,认为反正都是自家媳妇,怎么样都可以!如此这般,我们走走停停好些年,她始终没有抱怨过一分一毫。可我,哎……” 端木递酒过来,仙翁接过,抿了一口,继续说来, “这外边的世界,真是太精彩了,渐渐的,我竟然对她有些看不顺眼了!她从未说过什么,但是我对她的态度日益恶劣,外边受了气回来,便拿她撒火!后来干脆直接让她回家,若不走,一纸休书马上写予她!她哭了,我心头有些不忍,但那时年轻,又正在气头上,哪里会管这许多!她决定回家,我呢则继续走我的江湖!她临走之时对我说,她太想家了,她说,她会种下一颗香桔,待那果实成熟,便是我要回来了!可她没等到我回来,那香桔开花结果,年复一年,始终不见我身影。” 仙翁看了看那酒,并未喝上一口,又道, “哎,多年过去,江湖之中有了我这名号,虽然不甚响亮,但足已让我欣慰!忽然有一日,见到田间老两口共饮一碗水,我才发现,我的江湖之中,好像还缺了些什么!仔细一想,自己快五十的人了,竟然没个妻儿在旁!混迹江湖这二十多年,又是为的什么?我失落,我迷茫,我认不清自己,也看不清现实!偶然间,我又尝到了香桔,恍恍惚惚之间,我好像明白了,原来这江湖只是虚幻,还不及这一颗小小香桔。我狂笑不止,也不知这笑是喜是悲!” 仙翁喝了一口酒,又道, “这酒便是她酿的,我偶尔喝上一口,也快要喝完了。我回来时,她已然去世多年,我竟没能见上她最后一面!我懊悔啊,痛哭了整整三天三夜!她临死之时,嘱咐亲朋将他埋葬此处,在这儿,她一睁眼,便能看到她心心念念的洞庭湖,那与我从小一齐划船戏水的洞庭湖!埋她之处,还种下了一棵香桔,它花开正盛,用最美的姿态欢迎我回来!” “后来,我在这桔子树边盖起了草屋,就此住了下来。后来偶然之间,捡到两个被人遗弃的孩子,于是留在身边,收作了徒儿。凭着些许的虚名,在这一带渐渐有了些威望,于是开始有人过来让我主持公道,这接触得人一多,这名声也就慢慢传播出去了。哎,现在想想,我要这名声又有何用!” 众人总算明白这仙翁为何会住在此处,又为何会在那桔子树边跪下,哎,人这一辈子,就这一个“情”字最为难解! 小乙道, “仙翁,说出来,心头好受多了吧!” 仙翁不住点头,不时抿着那酒。小乙又道, “仙翁,你现在也很好啊,两个徒儿又这般孝顺,该是享福的时候啰!” 众人说笑起来,仙翁也是雾散云开。 雨终于停了,仙翁摇摇晃晃出了门来,行到那棵桔树旁边,他上前扶住树枝,轻声说道, “这雨太大,可把你吓坏了吧!看,这花儿都被打落了,我这就帮你把它收拾干净!” 仙翁蹲了下来,一片一片拾那落花。众人远远看着,有些动容,却是无人上前打扰。 白青轻声问小乙,道, “小乙哥,我与你一齐行走江湖,你不会像当年的仙翁那般,没过多久,便对我厌烦了吧!” 小乙赶忙表示态度,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青青,你可别要胡思乱想哦!” 童陆插嘴道, “小乙哥哪会是那喜新厌旧之人,他对你呀,肯定不会变心的!” 小乙忙道, “对啊对啊,陆陆说得对!” 白青瞪眼道, “所以,我就是那旧人啰?” 小乙这才明白童陆使坏,一脚踢向他,童陆早有准备,躲到了伊伊身后,小乙一招未中,又转去安抚白青去了。 伊伊来到菲菲面前,拉着她手,坚定说道, “菲菲姐,其实我也看上欧阳的,不知为何,此时再看他,好像也没这么喜欢了!你无需顾忌我的感受,放心大胆的去吧!” 她把菲菲推向欧阳明,把琴哥儿拉走。菲菲浅笑点头,来到欧阳明面前,道, “欧阳哥,我从今日起重获新生,我叫齐菲,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除了仙翁,其余所有人都关注着二人,欧阳明抿嘴不止,轻声回道, “我叫欧阳明,齐菲姑娘,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众人大喜,把他二人凑和到一起,琴哥儿虽然心中不快,菲菲能够重新做回自己,他也十分高兴,此时此景,除了祝福,还能怎样! 童陆建议道, “今日是个大好日子,咱们不大吃大喝一顿,怎么对得起这良辰美景!你说是吧,仙翁?” 原来他又惦记着仙翁的酒肉,若是这般吃喝下去,没几天,便再也吃不着了!再看那边,仙翁将那落花拾起之后,用手挖下一坑,把花儿埋入其中。听到童陆这话,笑着回他, “想吃想喝,尽管拿去,我倒是看看你这肚子能有几斤几两!不过,还是得给我留下个一两口的,要不我这酒瘾犯来,不知又该如何收拾!” 岛上一片欢声笑语,浪哥乐得极欢,扯动那伤口,痛得大喊出声!伊伊赶紧过来查看,那血水渗出不多,但也已足够。伊伊双眼一闭,又晕了过去! 正文 一〇 大水漫天不见日月,上师独身自作善行 浪哥儿抱着伊伊,好不尴尬, “若是记得没错,这是她第三次晕过去了!” 小乙过来接过伊伊,摇头道, “浪哥儿,看来,她跟你有缘啊!” 琴哥儿有些慌乱,问道, “不是说她已经成了婚,是你们的表嫂了么?” 小乙道, “我们何时说过的?琴哥儿可别乱说话呀!” 小乙不理琴哥儿,跟白青一齐把伊伊扶进屋去。还未出门来,便听到有人大喊, “仙翁,仙翁,大事不好了,这雨太大,水位水涨的厉害,洞庭湖发了威,死了好多了啦!” 仙翁赶了过来,那人扑通跪倒,抱住仙翁大腿,继续嚎道, “仙翁,你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啊!” 仙翁扶起那人,问道, “何处受灾最为严重?” 那人道, “我从东边过来,村子没人,人也没剩下几个!” 仙翁喘着粗气道, “官府没人派人救灾么?” 那人回道, “派了派了,但是大多官兵过去,只是为了维持秩序,救人都是次要的了!” 仙翁道, “这群吃皇粮的狗杂碎!” 小乙过来问道, “我们懂些医术,也能帮忙救人!你马上带我们过去!” 那人有些犹豫,仙翁点了头,他才表示认可。小乙又道, “浪哥儿,你留下养伤,顺便照顾一下伊伊!我们呢,则一齐去灾地看看,也许还能多救些人命!” 浪哥本想一齐过去,只是伊伊还在昏迷之中,没人看着也是不好。琴哥儿坏坏的说道,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还真不放心!” 浪哥儿呸了一口,道, “我哪像你,一见是个女的,便舔着脸去巴结!” 琴哥也不生气,只道, “我们救人去了,你啊,就这呆着吧!” 浪哥儿还要再说,小乙却是对仙翁道, “仙翁,我看你不必亲自过去,不如好生利用利用你的威名,让更多有义之人前来救灾,真是要比亲自过去要好上太多!” 众人都觉有理,小乙又道, “那就让欧阳大哥与我们一同过去,端木兄就跟着你一齐去召集人手,你看如何?” 仙翁心想也是,自己一把年纪,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于是默然认可了小乙的说法。 于是众人分为三组,前往各自的目的地!那船儿十分结实耐用,这般暴雨也未能伤到它来。小乙一行七人上了船儿,往东南方向行去。走出岸边不多远,几人一齐回头,童陆惊道, “我的天啊,这水位上涨了这么多啊!若不是咱们待在小山之上,还不得被水淹个十遍八遍!” 领路那人道, “可不是么,我们这些渔民有船可用还好,岸边的庄稼户可就惨啰,那水一来,把不少房屋连同里边住的人一齐卷走,应该没什么生还可能了!” 这话题有些深重,小乙又问, “对了小哥,听说去年也发了大水,淹死了不少人?!” 那人回道, “去年确实发了大水,但比起今年要小了不少!去年也死了些人,不过大都是些老弱,会水的,几乎没有出事的!” 众人都有些吃惊,怎的和欧阳明说的不太一样,难道这些普通人都不知道那黑水寨?小乙看那欧阳明,也是一脸的疑问。小乙不再多言,与那人一齐划水,欧阳明和琴哥儿也过来帮忙。水流速度极快,几人逆水而行,也都是卯足了劲儿来划水,那船儿才不至于被大水冲走。 行了足有两个时辰,离岸还有很远距离,船便再行不得。那人说,这以前是大片的良田,水患一来,涨到了此处,这里水浅,船儿便就此搁浅了。众人涉水而行,走了好远,方才遇到人烟。这等水患,真是百年难遇,小乙能见着远处有尸体伏在岸边,那水过膝,水中田地也不甚平整,十分难走。小乙过去将那人翻转过来,早就没了一丝活气,应该是刚死不久,身子还未发胀,腹部圆滚,死前也是喝水喝了个满肚! 几人赶了过来,看到这死尸,心头都不是滋味。童陆说道, “那边还有好多!怎么,怎么都没人过来处理这些尸体!若是时间长了,必定成灾啊!” 小乙问那人道, “也不知幸存的都在何处?” 那人回话, “这水已然退了不少,咱们再往里走上一两里便能见着人了!” 小乙问道, “难民都聚集到了一处?” 那人道, “没有,不过也要努力将人聚集过来,好统一安排人手,解决问题!” 小乙点头,道, “那咱们分头行事,青青你们几个去那边看看,安排人手过来帮忙,我和陆陆琴哥儿,就负责寻这尸首,把它们搬到一处!” 童陆有些不太情愿,道, “我力气小,还是跟青青一齐安抚难民比较好!” 小乙心想也是,让他在这儿,只怕也抬不动人!白青童陆带着几人走了,就只琴哥儿和他,琴哥儿指着远方道, “咦,那边有个和尚,也在搬弄尸体呢!” 小乙往那边一看,果见一位光头和尚背着尸体,他身边有一竹筏,上边已然有了好些死尸。小乙道, “这里水浅,但竹筏却能用上,这和尚很是聪明!咱们先过去问问,再寻只竹筏过来!” 二人朝那和尚走去。和尚把那具尸体放到竹筏之上,将筏上的缰绳背在肩头,一步步踩踏在这浅水之中,往那下一具尸体所在之处继续行进! 小乙二人迎了上去,那和尚远远看见,双手合十向二人致意,之后又继续去搬那尸身。近到前来,小乙方才看清这和尚,他满身是泥,头顶之上几个戒疤也被泥水遮挡大半。他身形消瘦,但力气却是不小,搬那尸体,显得十分轻松。和尚看二人过来,满脸堆笑,露出一排雪白牙齿。 “二位施主,是过来帮助小僧的么?” 小乙点头道, “不过大师,你为何只一人在此?” 和尚道, “我本云游僧,从来只一人!” 小乙道, “大师高德,也不知如何称呼?” 和尚道, “小僧法号明了,施主不必如此在礼,叫我明了便是!” 小乙帮着这明了和尚一齐拉筏,二人边走边问, “明了大师,你从何时在此搬送尸体的?” 明了和尚回道, “今日天明,便有尸体冲上岸来,我便过来帮忙了!” 小乙道, “大师准备如何处置这些尸体?” 明了和尚道, “我会一一为他们超度,然后将其就地掩埋。” 小乙道, “我看大师刚才边走边念叨,就是在为他们超度吧!” 明了和尚道, “是的,我对众生皆是一样,两位小兄弟,咱们不如分头行事,一人挖坑,另一人再去寻个筏子!” 小乙点头,对琴哥儿道, “琴哥儿,不如你去寻个锄头回来!” 琴哥儿欣然答应,明了和尚又给他指了方向,他便扯着裤子去了。小乙告别明了和尚,也去寻了个筏子回来。 小乙本想着大水会很快退去,怎知那雨又下了起来,反倒又涨了几分起来。小乙心中悲愤不已,本来就已经够让人难过的,此时大水不退返升,把那可见的尸身也吞入了水中,继续寻找已是不能。眼看这天要黑下来,明了和尚向小乙招手,二人又聚到了一处, “施主,水又上涨了,看来咱们也就只能这般了!先回去把之前的那些处理了再说!” 二人回去,琴哥儿在那高地之上,已然挖了一个大坑出来,此时累得很了,靠在坑边睡得正熟,这雨水淋在他脸上,也没能把他弄醒。小乙过去把他弄醒,他被吓个不轻, “哎呀,不是我啊,不是我啊,你们死就死了,千万别来找我啊!” 小乙苦笑道, “琴哥儿,你做恶梦了么?” 琴哥儿哭丧着脸道, “你守着这许多尸体睡个觉,看看能梦到些什么!” 小乙知他辛苦,给他按捏伺候, “今日辛苦,等到灾情稳定,再作补偿啦!对了,你今日没能寻到陆陆他们?” 琴哥儿道, “没有啊,之前那人手指方向,哪里寻得到人!” 小乙奇道, “不应该啊!难道,难道那人是故意骗我们过来?想要对付我们!” 小乙心头一拧,弹跳起来,明了和尚不知发生了何事,也来问询,了解清楚之后,方才说道, “我今日过来,并未见过有活人,那人定然是在撒谎!” 小乙心头烦乱,这么多人一齐过去,若是被人贼人擒住,那可如何是好!明了和尚又道, “这里就交给小僧,你们先去寻人,咱们以后有缘再见!” 小乙点头道, “有劳大师了,我们先去看看!” 二人别了明了和尚,但又不知要往何处去,于是只好重回分别之地,再按从人行进路线前行。但已尽黄昏,大雨未停,不远之外都看不真切。小乙有些懊恼, “我不该让他们自己去的!” 琴哥儿道, “你也不用担心,那欧阳明也不是吃素的,哪里会让贼人轻易得手。” 小乙道, “希望如此吧,不管怎样,咱们还是赶紧上岸才是!” 筏子之上只有二人,这一用力,倒是行得极快。不多时,便到了岸边,二人一齐上去。眼望四周,已是一片漆黑,整个世界,只有雨落之声,再想着那尸身遍地,让人心生恐惧。小乙看琴哥儿怕得很了,也是伸出一手将他环抱, “琴哥儿,别怕,还有我在!夜里太黑,再多努力,也是徒劳。咱们慢慢往前探路,若能寻个避雨之处,就先在那过上一夜,待到明日,再想办法去寻他们!” 琴哥儿道, “我听你的!小乙兄,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看那陆小哥鬼得很,还有欧阳明在旁边护卫,定然出不了事的!” 小乙明白,二人一齐慢慢往前探路。这一路之上尽是烂泥,走得好不艰难,不过二人一刻不敢停歇,若是停了,只怕也就没那气力继续往前了!功夫不负有心人,二人摸黑来到一处竹林,一笼竹下,多少能避些风雨。琴哥儿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小乙则是计划着搭上一个简易处所。还好东西都在身上,也没费太多气力,便摸黑砍了不少青竹下来。简单搭在一处,便又能多挡些雨了。二人挤在一起,相互取暖, “我说小乙兄弟,我又困又饿,你有没有带些吃的出来?” 小乙笑道, “我平日出门,都会带的!” 琴哥儿大喜, “哎呀,太好了太好了!快些取来,咱们一齐吃点!” 小乙又道, “只是今日出门太急,忘了!” 琴哥儿用牙咬着手,一用力,却疼得大喊一声, “我不能睡,不能睡,睡着了,便永远醒不来了!” 小乙笑笑,问他, “只要有水,饿上个十天也不会有事!哎,那时被困在竹林之中,也是天天下雨,还一点吃的都没有!” 琴哥儿摇头道, “我经不住饿啊,一日都不行!哎呀,好饿啊,好饿呀!” 小乙无奈, “没办法啊,此时又到何处去寻?!” 琴哥儿说上一阵,终于歇了歇,小乙闭上眼来。突然,琴哥儿有气无力说话,害怕至极, “小乙兄弟,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呜呜,有饿死鬼在啃我的脚指甲!他马上就要吃我的腿了,然后把我整个人全部吃掉!” 小乙正要取笑他,却真听到了动静, “别说话!” 小乙趴到琴哥儿身上听了一会,慢慢伸手过去,忽的一击,只听那东西“吱吱”直叫,小乙手中加力,那东西哪里还有命活!琴哥儿好似见到了食物,欣喜若狂,问道, “什么东西,能吃么?!” 小乙哈哈大笑, “琴哥儿,咱们的夜宵来了!应该,应该是只竹鼠吧!” 琴哥儿问道, “什么是竹鼠?老鼠的一种么?” 小乙回道, “也算是吧,我听说这竹鼠与平日所见田鼠极像,只是它最爱吃那嫩竹,因此才有了此名。真没想到,它竟然也爱吃你这臭脚指甲!” 琴哥道, “我这鞋早破了,没想竟有意外收获,哈哈,太好啦!小乙兄弟,咱们怎么吃它才好,嗯,我觉得在火上烤烤,定然美味无比!” 小乙笑道, “就这儿?你倒给我生个火来看看!” 琴哥儿摇摇头道, “哎,人生最大的痛苦,便是眼巴巴看着眼前美食,却一口也不能吃。” 小乙笑道, “只有吃生了啦!” 琴哥儿道, “生的如何能吃,吃了会生病,到头来还是要死!” 小乙道, “宁愿饿死也不吃?琴哥儿,听我说,你今日消耗太多,这夜里又是极冷,若不再补充一些,我怕你挨不过去!我把肉片下来,你多少吃上一些!” 琴哥儿连忙捂嘴,小乙把一堆药草塞入琴哥儿手中,道, “这是我刚才砍竹子之时摘的,虽然味苦,但是能吃。我想着待到你饿的很了,便给你吃,怎知现在又有肉了!真好真好!我把肉切成片,你用这药草一卷,在嘴里咀嚼,也只能吃出那药草味道的!” 小乙收拾那竹鼠,竹鼠不小,肉也极多,够二人吃个半饱的。琴哥儿取了一片竹鼠肉,拿两根药草伴着送入口中,大嚼起来,他哭丧着脸道, “好苦啊!好苦啊!” 小乙也吃了一块肉,觉得不错,问他, “怎么样,还能吃么?” 琴哥儿道, “真是苦得要死!来,再给我来上半斤的!” 小乙笑道, “琴哥儿,你也不要太过贪心,留着些咱们明早再吃!” 二人生吃这鼠肉,竟是一丁点儿都没剩下!吃完之后,好像暖了不少,二人缩在一处,闲聊起来, “小乙兄弟,你说那明了和尚会不会有事?” 小乙回道, “你可别小看那和尚,是个厉害的角色!依我看,就是咱俩出了事,他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琴哥儿问道, “真这么厉害!” 小乙道, “就这么厉害!相信我的眼光!” 琴哥儿扣着鼻孔,挖出一大块鼻屎出来,又问, “小乙兄弟,你说那和尚饿得很了,是不是也会吃肉呢?” 小乙笑道, “得道高僧,即便饿死,也不会坏了清规戒律吧!” 琴哥儿道, “你说命都没有,还要坚守这破规矩,是不是病得不轻?” 小乙道, “我以前也这样想的,可后来,遇到看到听到了很多事情,也慢慢明白,有些事情,绝对不能用你自己的眼光去看待。就像这明了和尚一样,有种神秘的力量指引着他前行,在我们看来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换到他那儿,便是一种极其自然的东西,也许,这就是他的修行吧。” 琴哥儿回道, “听不大懂,好像很深奥!我这人不爱动脑子,想想都觉费劲!” 小乙笑问, “那你一直书生打扮,难道读书不用头脑?” 浪哥儿道, “我这么穿,只是因为姐姐妹妹们现如今大都好这口!若是哪日她们喜欢上了和尚,我便摇身一变成了秃驴!” 小乙大笑起来, “琴哥儿,我真是服了你了!” 琴哥儿大笑, “哈哈,终于有人服我啦!” 这雨夜极冷,二人说笑不止,倒是不觉寒意! 转过天来,天刚灰蒙,琴哥儿便被小乙拉了起来。他一睁眼,便大喊大叫起来, “我的个天啦!这周围都变成海了么!” 小乙点头道, “还好这里尽是青竹,做个筏子不会太难!哎,可这四周看来都一个模样,又要如何办才好?” 正文 十一 暗流汹涌险象环生,十之九死但活一成 “这雨还有完没完啊!我这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难受的!” 琴哥儿帮着小乙扎筏,口里不停抱怨,小乙只道, “快些扎好筏子,咱们先出去再说!” 二人忙活起来,汗水雨水混作一处,体温渐失,琴哥儿被冻得脸色惨白,好容易搭好了筏子,二人披上竹叶上了竹筏。琴哥儿瘫倒在上边,一点不能动弹, “小乙兄弟,我不行了,我先休息一阵!” 小乙笑道, “不如,你再把脚伸进水中,没准能钓上一条鱼来!” 琴哥儿道, “我试试,试试!” 他把脚伸入水中,没行多远,便被其藏在水中的草木划伤,小乙哭笑不得, “你这脚果然不同一般。” 走了老远,琴哥儿问小乙道, “小乙兄弟,我感觉不对呢,咱们是不是走错了!” 小乙不太确定,回道, “我也不知,只是直觉让我往这边走!” 琴哥儿坐起身来,道, “小乙兄弟,你说咱们不会跑进深水去吧!” 小乙道, “这竿子入水一直这般深浅,应该还不至于吧!” 话音刚落,撑竿一下不见了踪影,小乙身子一晃,差点没立身形。 “琴哥儿,你这乌鸦嘴,咱们真进深水了!” 也是巧了,那筏子早不散晚不散,偏偏此时,二人一齐落水,琴哥儿不会水,只是死命抱住一根,他越是挣扎,越是往那深水过去。小乙被几根竹子卡住,一时过去不得。他眼睁睁看着琴哥儿漂走,自己解开绑绳时,那琴哥儿已然走得远了,也不知这水流如何来回,竟是这般迅速!小乙大喊, “琴哥儿,你不要着急!我马上就来救你!” 小乙游水过去,身子突然漂了起来,竟是被水冲走。他此时方才明白过来。原来二人遇上一条暗流,竹筏散开正是在这暗流边上,琴哥儿先前进入,便被流水卷走,他此时过来,也是无力抵挡。水流太急,小乙也只能稳住身形,尽量不让琴哥儿离开自己视线范围,然后再尝试缩短二人之间距离。再看琴哥儿那边,情况似乎不太好,他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环抱姿势,此时已经再喝不下一口水了!他哪敢开口,只能强憋住气,适时再换上一口,可这不懂水性之人,又如何能够掌握得好! 小乙不时大喊,让他头脑保持清醒,只是这激流接下来又将去往何处,他倒真有些担心了! 二人一前一后漂了不久,小乙心头忽的纠紧!那前方竟然有处巨大漩涡!不知是不是水漫上来,这儿恰好有个豁口,水一时排不干净,便形成了这漩涡!小乙疯也似的往那边游去,他希望能赶快追上琴哥儿,一齐远离那漩涡!小乙赶到之时,二人已然来到了漩涡边缘,水不停被吸入漩涡之中,小乙不论如何努力,二人始终不能远离。二人放弃了那根竹竿,这才刚好能够稳住,不再被漩涡吸引过去。小乙大喊, “琴哥儿,别放弃,咱们一定能游出去!” 这雨又大了起来,小乙呼吸都显得困难,更不用说琴哥儿了,他几近平躺在小乙身上,四肢不听使唤的轻轻摆动,口中艰难说出一句, “小乙兄弟,我看我是活不成了!” 小乙喝着, “别说丧气话,咱们一定会没事的!快跟我一齐使力!” 琴哥儿又被呛了水,只是对这一口,身子竟是没有反应!小乙知他已然没了意识,心急如焚!琴哥儿身子瘫软下来,小乙只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够带得动两人。二人离那漩涡越来越近,小乙只觉吸力渐大,自己和浪哥儿开始在水中旋转起来,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是一点作用也无。小乙不能放弃琴哥儿,他紧紧抱住琴哥儿,即便是死,那也一齐去吧! 小乙只觉大水迅速漫过自己头顶,然后眼前一片昏暗,再看不清任何事物,只能感觉到琴哥儿被自己一手抱住,乖乖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小乙心知难逃一劫,但仍就没有放弃,他屏住呼吸,继续寻找哪怕只有那一丁一点的机会。可这漩涡水太急,身子不由自己控制,急速往下坠去,小乙只觉胸口被压得好痛,他不住挣扎,身子猛的撞到一物,差点吐出气来。他强压下喉头涌出的鲜血,继续紧咬牙关。 小乙背后抵在水下泥中,又觉千斤之力压在自己身上,浑身的血管就似要爆裂那般!可这水的流速明显放缓,他这才明白此时处境。原来此处就是那豁口,水流本是从这流出,小乙二人被吸入这豁口,反而将这口子堵住大半,水流放缓,可这压力又是何等巨大,小乙只是片刻便无法承受! 无数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他狠下心来,不论如何,这是唯一的出路!他用尽全力,将身体翻转过来,再用手强撑一下,二人身子直直钻入了那豁口之中。小乙大喜,这豁口够宽,二人刚好能够竖起身子进入,若是快些到达出口,那二人没准还能有救!现在只盼这豁口始终这么宽大,还有,希望这里边没有其他阻碍才好! 豁口宽大了不少,小乙控制不住,二人在里边打起转来。忽然,小乙后背一痛,只觉有东西穿过身体,二人也不再与那水流继续往前。小乙哪里顾得着疼痛,此时已然快到憋气极限,他不要命的扯那东西,他能觉察到是根断竹,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扔到这豁口里边。还好这竹卡得不深,小乙用力晃动,它便开始动摇,紧接着随意小乙二人一齐被水冲走。 没几时,那前方有了光亮,小乙大喜,果然是死里求生,命不该,他只盼琴哥儿能再坚持片刻。很快,整个世界光亮一片,小乙身子腾空,只是一瞬间,便又跌入水中。小乙浮到水面左右查看,这儿仍似一片汪洋,但好在能看清东西,水流速度也平缓了不少!小乙把双腿直蹬,把琴哥儿口鼻抬出水面,他看不清琴哥儿面容,但是他绝不会相信琴哥儿已死!之前那般凶险,自己都挺了过来,此时又怎会有问题?小乙带着琴哥儿,疯也似的朝一方游去。 小乙看到自己游了一路,便染红一路,腹部仍旧有鲜血不断涌出,一点没有止住的意思。他看着远远有几棵粗大树干,只想着尽快到达那边,于是更加用力,血却是越流越多。快到那树干时,他有些晕眩,还有一丈距离,竟是再也无法继续向前!小乙从未有过这种绝望,他呛了一口水,整个身子瘫软无力,慢慢沉入水中。他眼中发白,好似看到了阿爷,阿爷正在呼唤着他, “小乙,小乙!你又偷喝阿爷的酒了?看阿爷不打断你的狗腿!” 他微微一笑,慢慢闭上了双眼。 小乙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和琴哥儿一起,就在此处长眠下去。这水退去之后,他的尸体会被人抬到土坑中埋掉,或是被一把大火烧成灰烬。他心想,若是那明了和尚能来为他超度,那该有多好!想着想着,他再记不起事,眼前慢慢黑了下来,他知道,时间到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在那一片黑暗之中,他反而有了些意识,他听到了有人在念经,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他忍不住要睁开眼来,可那眼皮不听使唤,始终无法开眼。小乙心想,难道这是地狱?听说地狱之中只有黑暗,无尽的黑暗,咦,他怎么没见着琴哥儿,琴哥儿应该离他不远的!他突然听到琴哥儿大声叫唤, “小乙兄弟,小乙兄弟,咱们可是一起出生入死,还一同逛过青楼的,你可不能丢下我哦!” 小乙不论怎么努力,都看不到他,只好回他, “琴哥儿,你不要害怕,这地狱太黑,你跟近一些!” “哈哈哈哈!哈哈哈……” 琴哥儿笑个不停,小乙不知他在笑些什么,问道, “琴哥儿,你在笑个什么?” 琴哥大声道, “小乙兄弟,你睁眼看看我,看我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好看!” 小乙觉得眼前明亮起来,难不成是道大门,隔绝了黑暗与光明?这光线刺眼,好难睁眼,他努力很长时间,终于适应了那光明,琴哥儿就在他眼前,又像是笑,又像是哭, “琴哥儿,你怎的一点没变,我还想着你变成了怪物,随风飘走了呢!” 琴哥儿大咳起来,好容易才歇住,又边哭边道, “小乙兄弟,你没死,你没死!” 小乙呆了半晌,琴哥儿泪水不断,滴到小乙脸上,冰冰凉凉,滑到嘴角,似乎还有些咸味。小乙口中喃喃, “我,我真的没死?” 琴哥儿道, “小乙兄弟,没死没死!咱俩都没死!” 小乙试着看向周围,这儿是处高地,高地上有三棵大树,二人便在这树中间,小乙问道, “琴哥儿,是你救了我?!” 琴哥儿擦干泪,笑道, “我要有这本事就好了!咱俩也是走了大运,遇到了那明了和尚,是他救了咱们!” 小乙神智慢慢清醒,说道, “难怪了!怎的没见他?” 琴哥儿道, “和尚救了我二人,安抚妥当后,便继续去打捞尸体了!” 小乙点头道, “这明了大师果然非同一般呢!” 琴哥儿道, “可不是么!你原本没有性命之忧,他便先来救我。我醒之后,他对我讲,还好我不识水性,早早的假死过去,否则若是与你那般过来,定然是没有活路了!你看我这背上,被那竹竿戳了个洞,不过没有伤及脏腑,算是走运了!可你就不一样了,身子被穿透,还带着我游了这么远,也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和尚说,从没见过一个人的求生欲这么强,还有,从没见过一人,宁愿是死,都绝不放开他手中早已死去的同伴!” 小乙有些迷茫,琴哥儿哭道, “小乙兄弟,咱们同生共死过的,要做这一辈子的好兄弟!” 小乙轻轻点头,回他, “这,这是自然!” 小乙突然觉得身上巨痛无比,可还是咬牙忍住,琴哥儿让小乙抓住自己双臂,小乙使力,他痛得张牙咧嘴,小乙痛过一阵,觉得好些,对他道, “若不是为了救你,我哪会受这伤,你可别不认账!” 琴哥儿道, “那是那是!待咱们回去之后,吃喝都算我的!” 二人不停说话,伤痛也不觉那般厉害了,小乙对那明了和尚十分好奇,问琴哥儿道, “琴哥儿,那明了大师如何救的咱们?我失去意识之前,并未发现有人过来啊!” 琴哥儿道, “哎呀,说到这儿啊,真像是杂耍一般!那明了和尚好不厉害,乘着一根青竹便过来了!不过我也是看他离去时这般,来救咱们时,我不也‘死’了么!” 小乙心想也是,要想知晓明了和尚如何救的二人,也只有当面问他了。二人在这儿休整了半日,二人都带着伤,倒是不觉如何饿了。大树遮挡下多数风雨,二人倒也没觉如何艰苦。琴哥儿头锤在小乙肩头,扯起呼来,小乙眼皮也很重,不多时也昏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小乙听到动静,猛的睁开眼来,只见面前一位光头微微笑起,正对着小乙, “你这身子,当真不错!寻常之人,受了这伤,哪里还有命活,血流了这么多,现如今看上去,气色也还不错!你还带着人走了这么老远,真是厉害,小僧也是佩服得很!” 琴哥儿听说人声,也醒了过来, “明了大师!你回来啦!我就说嘛,你不会扔下我们不管的!” 明了和尚笑笑,分别递给二人几株野菜, “现如今,只有这吃这个了!先将就将就!” 小乙二人接了过来,慢慢吃了起来。之前见这和尚之时,他满脸的泥水,此时一见,竟是个英气十足的中年人,他最多有个三十来岁,浓眉大眼,方脸宽额,真好似那寺中供奉的罗汉金刚。 明了和尚笑道, “不错不错,先慢慢吃,习惯了这个味道,再吃就不那么难吃了!” 琴哥儿道, “明了大师,我们昨夜也吃过这东西,所以现在吃它,好像也没这么难受了!” 明了和尚盘坐下来,正对二人。小乙一直没开口,此时终于按捺不住,问他道, “大师,你果真是乘着一只青竹来救我们的么?” 明了和尚点点头,回道, “我远远见着你们,怕耽误了,便只划了一根青竹过来,还好这样做了,否则又如何能够赶得上救人!” 小乙又问, “大师,你可懂得医术?” 明了和尚道, “略通一二,能够看个小病小痛,像这般包扎止血,次数着实不多!” 小乙道, “大师真谦虚了,我查看过这伤口包扎,寻常大夫如何能够做到这般程度!” 明了和尚笑道, “可能是小僧做事比较细致罢了!” 小乙又道, “明了大师,你这两日都在这边忙活,也不知情况如何?” 明了和尚叹了口气,道, “死人太多,只怕不是小僧一人能够处理得了的!这水没有退去的迹象,哎,不知还有多少冤魂无处安家!” 小乙道, “大师,你有没有想过,救一个活人,可能要比埋葬百个死人更有意义!” 明了和尚点头道, “多谢小乙施主提点!” 小乙摆手道, “大师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做这些事,也是为了预防瘟疫发生,是为了救更多的人!” 明了和尚也笑了笑, “小乙施主是想小僧帮你寻到你的伙伴,对么?” 小乙有些不好意思,回他道, “大师果然一猜即中,是小乙私心太重了!” 明了和尚只是微笑看着二人,二人慢慢吃完野菜,明了之才扶二人上了竹筏。小乙与琴哥儿斜靠在一起,头顶上有竹制雨伞,是明了和尚特意为二人所做。 “这洞庭极宽极广,若是发起水来,也是比寻常江河厉害许多!咱们这儿离原来的湖岸足有三里!这水势之大,真是百年难遇!” 明了和尚边行船边对二人解释,小乙回道, “这里很不容易寻对方向,大师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明了和尚道, “路走得多了,也就有了方向,我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琴哥儿也道, “大师就是大师!以后有了钱,我定要为你建上一座庙,每日在那庙中烧香祈福!” 明了和尚笑道, “这真是折煞明了了!两位还是叫我明了好些,大师,真有些不太敢当!” 小乙也觉这大师有些见外,于是说道, “明了大师,哎不对,明了,你说,我们的伙伴又会去往何处?” 明了和尚道, “明了不知,不过明了可以带你们过去寻找。” 小乙道, “多谢明了,遇上你,真是三生有幸!” 明了和尚回道, “这也是我的缘分!小乙兄弟,你定然不是寻常之人,若是以后能在江湖中闯出一片天地,成就一世英名,明了也绝对不会觉得惊奇!你大可记下我今日之话,看是否真能应验!” 小乙笑道, “借你吉言,若真有那一日,我便再为你建上一座庙……” 几人说笑一阵,竹筏继续向前。 不多时,明了指着前方,笑道, “看,咱们到了!” 正文 一二 天灾如鸠难蚀人心,真情似水润物无声 “原来人幸存者都到这边来了!” 琴哥儿指着远处的了了炊烟,大笑起来,可这一笑,自己背上伤口发作,又把他疼得冷汗直流。 小乙也有些好奇, “明了,你怎的知晓他们在这里?之前离得这般远,又下着雨,哪里能够瞧见!难道又是你所谓的直觉在起作用?!” 明了和尚回道, “确实是直觉,小乙,你信是不信?” 小乙点头道, “我当然相信了!人世间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试问又有谁人能够解释得清楚!也不知道他们在不在那儿!” 琴哥儿道, “小乙兄弟,你放心吧,他们定然无事,我敢打一万个保票!” 小乙道, “希望如此吧,我受这么重的伤,他们若再出了事,那可怎么是好!” 明了和尚力气很大,直接将小乙抱了起来,小乙这么大个子,被他抱在怀中,好似一点不费气力一般!小乙第一次被人这样抱起,只是觉得好玩,琴哥儿在旁也央着明了换着抱他,明了看他伤势不重,也不作理会。走不多时,便见到了人,一个小小孩童,还不知这天灾的无情,正与另一年纪相仿的小友玩着捉迷藏,小孩子见着小乙三人,倒也不怕,迎上前来问话, “你们是哪里来的?” 明了和尚用那孩童语气回道, “我们身上痛痛,爹爹娘亲在么?” 那孩童指着身后,甜甜道, “正在作饭呢!我带你们过去!” 小孩蹦蹦跳跳在前带路,三人慢慢跟在后头。走入一处林子,便见到有人,小乙仔细看看,这林中树间拉着些篷布,下边坐着百十号人,大都是些老幼妇孺。前边不远,两位汉子烧着火来,火上架着一口大锅,二人正在忙活着做饭。这非常时候,有吃的就算不错了,还哪里讲究吃些什么! 小孩去到一人身边,说了几句,那人看到小乙三人,马上招人过来帮忙。明了和尚示意他自己就行,于是众人带路,把最好的一处让给小乙来坐。小乙被平放下来,看看头顶,没有雨水落下,地上也是难得的干爽,他十分感动,不住道谢。不多时,那两个孩童又端来几碗热粥,递送到三人手上。小乙摸了摸孩子脸颊,笑道, “小弟弟,谢谢你!” 那孩童却是嘟起嘴来,说道, “我是小妹妹,他才是小弟弟!” 三人都被小孩逗乐,再喝这粥,只觉世上最美味的东西便是它了! 小乙伤势极重,难民本就没什么东西,可还是把仅有的保暖衣物送了过来,让小乙好生感激。琴哥儿虽然能走能动,但那背上毕竟也有个不小的窟窿,于是明了和尚寻了两位妇人过来照顾他二人,自己则出去帮小乙寻童陆等人。 临近天黑之时,从外边陆续回来了不少人,还带回了不少物资,吃的穿的皆有,小乙看那明了和尚也一齐回来,赶紧叫他过来问询是何情况。明了和尚盘坐下来,十分欣慰,说道, “没想这里百姓如此团结,遇到这等大灾,竟是一点儿也不慌乱,你们看,今日寻来的吃食,只怕够这么多人吃上半个月了!还有保暖的衣物之类,这夜里也能好过一些了!” 小乙看众人回来,马上开始安排临时住处,很快,这树林之中便搭起了数十个简易雨篷。妇人们忙活着整理住处,弄完之后,又过来帮忙准备饭食。人人脸上没有太多悲伤,只有抵抗天灾之时展现出来的无畏与倔强!小乙道, “生命的顽强,在他们身上展露无疑,我想,用不了多久,他们又能重建自己的家园!” 明了和尚点头道, “是啊,这就是生命的力量!” 小乙问他道, “明了,你说陆陆又到何处去了?” 明了和尚微笑道, “他们天黑之前,应该能够回来!” 小乙奇道, “难道他们也来过这儿?” 明了和尚点头道, “我也是听难民讲的,他们真是不简单,把所有人都调动起来!老幼病残留守,其余众人分成几组,一些去寻粮食,一些去寻生活物资,还有的打捞尸首,懂些医护常识的也去帮忙处置伤患,安抚灾民,对了,还有去城中求援的。总之,我能想到的,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小乙道, “陆陆心思细腻,倒是安排得当。我还以为昨日那人有所企图,看来是我多心了!” 明了和尚道, “等他们回来一问便知。” 明了和尚站起身来,又道, “你这伤势已然控制住了,百姓也安定下来,我呢,就先告辞了!” 小乙身子一动,问他, “明了,你又要去背那遇难乡民么?马上天就要黑了,你又忙活了这么久,不如好好歇息一晚再去?” 明了和尚回头笑道, “早一些处置,总是要好些的!你们好些养伤,不用担心我!” 明了和尚就这般走了,走得悄无声息,就连临时留在地上的脚印也很快被那雨水抹平。 小乙口中喃喃,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和尚!” 琴哥儿道, “他就是个怪和尚,在我看来,和尚都是挺奇怪的!” 小乙微微一笑,只是心中疑虑更多,只盼着自己的伤赶快好起来,才能为这难民多出一份力! 不时有人过来询问小乙二人伤情,吃的喝的也是先来满足他们,眼看就要天黑,又有人拿来被褥给二人铺上!这等情况下,还有如此待遇,真是太过幸福了!那两个小童一点儿也不怕生,不时过来玩耍,这种感觉好不奇妙。琴哥儿看他那般欢喜,打趣道, “你和白青也赶紧生他几个出来玩玩!” 小乙笑了起来,正要回话,却听得一人声起, “他现在这个样子,还生得了么!” 几人一齐回头,童陆就站在眼前,眯眼望着他们。童陆看这情形,已然猜到一二,又道, “看吧,没我们在,你又把自己给弄伤了吧!” 小乙只是傻笑,童陆又道, “你啊,就是爱逞强!让我看看伤口!” 小乙不让他看,只道, “没什么大事,休息几日便好!” 童陆冷冷道, “休息几日?呵呵,那我不管你了,你自己去跟青青解释吧!” 他转身便走,小乙赶忙叫住他, “好陆陆,你帮我多说些好话,我让你看还不行么!” 童陆过来查看一番,叹道, “小乙哥,你可真是命大!看这包扎、这针脚,当真是位高手!只怕青青也不一定做得比他更好!” 琴哥儿也道, “那明了真的厉害,你看我这伤,如今都能动弹了!” 童陆笑道, “你俩倒是被串在一起了,也不知青青会不会吃醋!” 话音刚落,白青已然站到了童陆身后,小乙朝他不住挤眼,他哪会不知,只道, “哎,小乙哥,你看两孩子这么乖巧,等这里忙完,你呀,还是早些和青青生个小娃娃让我耍下!说好了,只要女娃,男娃我可没兴趣带他!” 童陆说完,一转身,差点与白青撞个满怀, “嘿哟,青青,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白青不理他,绕过他来到小乙身边,冷冷道, “让我看看!” 小乙哪敢再动,只得任她施为。童陆和欧阳明和菲菲低声说话,二人也是忍不住掩嘴偷笑。小乙闭上了嘴,只是眨眼,那三人却不走开,继续那般等待。 有水滴落在小乙手上,他转头一看,白青早已泪流满面,可是始终没作一声。她轻轻将伤口还原,为他穿好衣服,盖上棉被,然后坐在小乙身边,淡淡说道, “以后,不许再伤着自己了!” 小乙连忙拉过她手,点头道, “我一定小心,小心,再小心!” 白青不再多言,坐在一旁为小乙按捏身子。 童陆见没甚大事了,招呼几人过来坐下, “快来歇息一会儿,累了一天了,哎,也没人给揉捏一下!” 琴哥儿笑道, “我为你捏捏如何?” 童陆道, “你啊,还是好好养伤才是!” 小乙问他道, “陆陆,你们怎么找到这些难民的?” 童陆立刻坐好,拉开架势,大讲起来,那两个孩童围坐过来,听他如何说法。 “你可不知,带我们过去的那位,是个奸诈的小贼!他与人合伙,想要把我们甩开,带走菲菲!啧啧,菲菲还真是厉害,现在还有这么多人惦记!不过也是,有人宁愿花五十两买她,就不愁找不到下家!还好我机灵,看前方有些不大对劲,便私下告知了欧阳兄,欧阳兄身手那叫一个了得!一脚便将他踢到水中,吃了一嘴的泥!” 两个孩童听得兴起,巴掌拍得啪啪直响,童陆继续道, “远处突然之间窜出十来号人,啧啧,拿着家伙便朝我们这边过来!我说咱们不必与之硬拼,欧阳兄却是一点不怕,让我们后退一些,等他收拾好一切再走。哇,当真是英雄无敌啊!……” 这般说了小半个时辰,童陆才把欧阳明如何收拾那一帮小贼说完。 “收拾了那十来人,我们顺着小道来寻灾民。他们都被吓坏了,找到一个能避雨的地方,便躲进去不敢出来!还好有我这这三寸不烂之舌……” 这般又说了小半时辰, “我们把灾民聚集起来,又让长者作了心理疏导,大家虽然仍旧悲痛难忍,但也有了些希望。之后,我们分工协作,各人负责自己擅长之事,尽量把这大灾的影响降到最低!今日我们寻来好些吃食,应该够这么多人吃上小半个月了!我刚才入了岳阳城,城守表示会抽派守城将士过来,还有,各地的救灾人员、物资也在赶来的路上!” 小乙赞道, “陆陆,真有你的!这样一来,人们都看到了希望,只要咱们团结一心,定能顺利度过难关!” 童陆笑道, “所以,现在没我多少事啰!我就躺下,等着吃喝啦!” 小乙又道, “陆陆,受灾的可不止这里哦!” 童陆笑道, “我当然知道啦,我怎会只考虑到这边!” 小乙道, “呵呵,厉害厉害,那我也就只好躺着休息了!” 白青道, “你放心好了,少了你,一样不会耽误事的!你,不对,你少说些话!琴哥儿,你们怎会受伤,一五一十说给我听!” 琴哥儿缩了缩脖子,慢慢说来, “这话,说来就长了!” 众人没想到,这琴哥儿讲起来,一点不比童陆差,直到难民们送来吃食,众人吃饱喝足之后,又是半个时辰,这才讲述清楚。众人都觉神奇,白青道, “那明了和尚,咱们得好生谢谢人家才是!还有,他是个外伤高手,若有机会,还得向他好好请教一翻!” 琴哥儿笑道, “他救了我二人的命,我们还想着给他建座庙呢!” 童陆道, “这主意不错,给活人建庙,受了香火,也不知会不会让人延年益寿!哎,对了,不如给咱们每一个都建上一座,到时候看看又是谁的香火旺,谁的命更长!” 几人说笑一阵,各自寻了个干爽的地方歇下。众多灾民十分有序的安排好歇宿,他们大都累了一日,此时能有个挡雨的地方歇息,哪里还有更多要求,刚刚倒下,便已睡着。 转过天来,阴雨不止,但是小了许多!众人站在高处望过去,那大水以惊人的速度退去,就似它来时的那般!水去之后,吐出大片良田,只是这良田之中,一片狼藉,尽是悲情。被大水淹死的人成百上千,散落在这一片片良田之中,星星点点,似一个个小小棋子那般!众人心情十分深重,能动弹的,也都加入了善后与救援当中。小乙琴哥儿闲了下来,反倒有些不太自在。 正午刚过,二人闲得无聊,忍不住打起瞌睡来,刚闭眼睡着,却是有人过来, “怎么,小乙哥,伤势挺重啊,用不用我们这位神医看看?” 小乙睁眼,瞬间精神百倍,来人竟是浪哥儿和伊伊!二人怎会过来,小乙也有些好奇,问道, “浪哥儿你伤也是不轻,为何不多休息一阵!” 伊伊过来查看伤口,小乙也没拒绝,算是让她多学习学习!浪哥儿回道, “仙翁的话还真是好使,很快就有人附和,那城守大人最后也被说动,所以,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我二人老是呆在那岛上,难受得很,今日雨小了些,便一齐过来看看。正巧路上遇到了陆小哥,他便跟我们说了你的事,于是就直接赶了过来。啧啧,这哪里还有路,全都是泥。” 小乙看着浪哥儿身上还未洗净的泥土,笑道, “你俩来了就好了,咱们人多一些,说起话来,也要有趣得多!对了浪哥儿,仙翁到何处去了?” 浪哥儿回他, “带着一帮人救灾去了,呵呵,前呼后拥的,好不气派!” 小乙笑道, “倒是威风得很!” 正说话间,一个小伙送来热水,让这新来的二人解解乏,浪哥儿谢过小伙,小伙转身离去。好似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小乙却看出浪哥儿心中有事,但他此时不讲,确实不好马上问询。 伊伊吵着闹着要去找白青她们,小乙劝说不住,于是只好托人带她过去。琴哥儿刚才听浪哥儿说童陆和欧阳明在一处,那菲菲岂不是与白青一组了?一想到此处,他又如何能够忍耐得住,也叫嚷着要与伊伊一同前去。小乙知他心思,便让伊伊多照顾一下他。他受伤不轻,可此时却似无事人一般!伊伊扶着琴哥儿,二人一同去了。 小乙和浪哥儿好容易才能单独相处,便有好多话要讲。小乙看看周围,并无外人打扰,这才轻声说话, “浪哥儿,一直没机会问你,你和葱头前辈这半年多来,到底去了多少地方?” 浪哥儿回道, “我们寻了一路,最后又回到渝州城中等了半月,始终没能等到你们过来,葱头前辈很是沮丧,可他仍不愿相信这事实!他总说,死也要见尸,一直没寻到尸体,那就表示还有可能活着!我们把这几千里的大江寻了个遍,沿岸村落也没有落下一个!后来,我们又来到这洞庭湖,葱头前辈说这湖与大江相连,兴许是来到这儿了!我想,他定是疯了!可我劝不住他,也只好跟他一齐过来!没想到,在这儿,竟是发现了另一个惊天秘密!” 小乙有些吃惊,问他道, “什么秘密?云娘说,你们二人在那岛上钓鱼,难道与这秘密有关?” 浪哥儿微微点头,严肃道, “小乙哥,你可知葱头前辈最在意何事?” 小乙皱眉回话, “月儿、蒜头,还有,还有那……” 小乙还没说出口,浪哥儿便已点头,小乙忍痛支撑起身子来,又问, “真是那?那为何会在此处出现?” 浪哥儿道, “这个我们也是不知,只是我们在那儿发现了一些特殊的东西!” 浪哥儿贴近过来,附耳道, “黑水寨!还有刻在石头之上的特殊标识,这些标识虽然大都被人损毁,但仍有一些漏网之鱼!葱头前辈看得真着,绝对不会认错!” 小乙回道, “圣火图腾?” 浪哥儿重重点头,又道, “刚才那小伙你可见到?” 小乙更是冷汗直流, “难道说,黑水寨就是?而他也就是你们苦苦寻觅的幸存之人?” 浪哥儿摸着自己后脑,回道, “幽幽圣火,处处荣光!” 正文 一三 重伤无碍亲身赴宴,深宅大院盛况空前 “咱们先不要着急,先看看情况再说!” 小乙说道,浪哥儿也同意他的看法, “他们好容易才逃脱魔爪,我想,若无十分的必要,还是不要再去打扰他们才好!不过,葱头前辈说了,黑水寨定是中了贼人奸计,这才死伤无数,哪里是什么天灾!我们寻这幸存者,没准能够查出背后真凶!哎,一方面不想打扰他们,另一方面又想着为他们报仇血恨!哎,真是难以抉择!” 小乙又问, “浪哥儿,葱头前辈现在又哪儿去了呢?” 浪哥儿回道, “他说两人一齐找寻太慢,便与我分开来寻,他走水路,我在陆地,约定一月之期,在岳阳楼中再会。那日咱们见到,我刚与他分开三日,这洞庭湖太大,实在不知再到何处去寻他,咱们也只有再等上二十多日了!哎,这水患如此凶猛,也不知他会不会有事!” 小乙道, “葱头前辈这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啦!浪哥儿,咱们还是把心思放到自己身上才是!” 浪哥儿笑笑,只道, “小乙哥,说完我了,再讲讲你那边呗,怎会晚了这么久!” 小乙把这半年多来发生的事,简略讲了一遍,浪哥儿听了也是不住摇头。二人翻躺下来,静听悉悉雨声,直议莽莽江湖。 大灾过后,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小乙二人帮不上太多忙,也只有在他人回来之后,出言赞美几句。哎,这没出上力,反而需要让人照顾,二人都有些不大好意思。除二人外,一齐过来的各人都受累不轻,童陆更是清减了一大圈,看来不仅仅操心,还真花费了气力!仙翁把人分派到各个重灾区,真是起到了关键作用。由于救援来得及时,没有太大的疫情发生,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白青与几位当地名士组织了救护队伍,之后便整日不见人影,这不,都已经过了小半个月,方才见到她人! 小乙伤口已然愈合,赶忙过来将她抱起, “你怎么回事,我也是伤员,你怎的也不多关心我一下!” 白青嘟起小嘴, “你轻点儿!伤还没全好呢!” 小乙轻轻把她放下,双手仍是将她环抱, “这么多事情要做,哪里顾得上你!再说了,你这里好吃好喝,又有人照顾,嘿嘿,就算是放你几天假了!” 小乙抗议道, “可我除了和浪哥儿说笑,什么事都没干啊,连酒都没喝上一口!” 白青从包袱之中取了一小瓶酒来, “嘿嘿,专门给你带来的!” 小乙赶忙接了过来,咕咚两口,喝掉一半,又递给身后的浪哥,浪哥儿慢慢喝酒,好不享受!白青嘻嘻笑道, “没想到,那乌老大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他的手下平日里嚣张跋扈,真到了关键时候,还是没有藏着掖着!这些日子,他们辗转于各处重灾区,还真是起到了力挽狂澜的作用!” 小乙有些不敢相信, “那乌老大还这般好心?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白青笑道, “在遇到大是大非时,有些人还是能够看得清楚的!” 小乙道, “好吧,这样看来,倒是我和浪哥儿没什么作为了!” 浪哥儿笑道, “以后有的是机会一展身手!对了,怎么就你一人回来?” 白青笑道, “仙翁后来寻到我们,那乌老大派人过来请他吃酒,那些人好不热情,硬是把陆陆他们也给带上了!我看暂时没多少事要处理了,便想着过来看看你俩!” 小乙赞道, “这乌老大当真是厉害啊,那酒,也不知有没有我俩的份!” 白青笑道, “你若想去,那也可以呀,离这也就三两里地,只说那里是乌老大的别院,能请个百十来桌!” 小乙不住摇头,叹道, “人家的住处被水泡上一夜便什么都没了,他可倒好,还要大张旗鼓请人吃酒,哎,向谁说理去!咱们不去大吃大喝一顿,还真是有些对不住自己了!” 三人收拾妥当,告别了这帮乡民,往那乌老大的别院行去。小雨绵绵,把这路弄得稀烂,三人鞋裤尽脏,待到临近乌老大的别院,方才走上了用石块铺成的道路,这路足有一丈宽,延伸到一座水边小山之上。路的尽头又有石制台阶,石阶两旁花草繁茂,竹影森森,还未走到近前,便听得鸟鸣犬吠,好一派欣欣向荣景象!小乙叹道, “难怪没被水淹呢,这院子建在小山之上,若是它被淹了水,那岳阳楼只怕也要保不住了!” 浪哥儿也道, “奇怪了,这花儿竟然这般艳红,好像没受这暴雨侵袭一般!” 白青笑道, “有钱人的想法你们不懂,这是特意从南方运来,昨日刚到的新品种!乌老大为了这些花儿,还真是花费了不少钱!咱们先上去吧,应该就快要开席了!” 偶有几位宾客匆匆而来,看那模样,也许是怕误了时辰,惹那乌老大不高兴!小乙三人一点也不着急,慢慢顺着小路上去。这小山顶部十分平坦,极宽极广,被巨石建成的高墙围去了大半,两棵大树参天,正中间过去,便是那别院了! 几人停下脚步,只觉有种无形的压力,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也不知是不是这乌老大故意这般设计,让他能有高人一等的感觉!小乙指着门头几个大字道, “‘鸟龙别苑’,这名儿倒是奇怪!嗯,也不知是何人的手笔,看上去倒还像模像样的!” 白青笑笑,提醒道, “小乙哥,你可小声一些,被人听去可不太好!” 小乙笑道, “这乌字写得龙飞凤舞,可不就像个鸟么?!依我看,这‘鸟笼别苑’还要更好听一些!” 三人继续往前,便有人迎了过来,点头哈腰道, “三位终于来了,位置已经留好,请随我来!” 小乙奇道, “怎么,他竟然认得我?” 白青笑道, “那日与那些人交手,乌老大便对你上了心,加上仙翁再多说上几句,就更对你感兴趣了!我说实话,我也是特意过去叫你二人过来吃酒的!” 小乙道, “哎,青青,你怎的也被那乌老大收买了!” 白青乐了,回他道, “只要是为国为民的,我都觉得是好人!快走吧,陆陆他们只怕已经吃上了!” 不再耽搁,几人随那人进到院中。小乙心惊不已,这院中布景无数,各式假山水榭,亭台楼阁,一条宽敞廊道分开几路,朝不同方向延伸出去!廊道之上摆满了酒桌,八人一桌,三人从旁经过仍觉十分宽敞。小乙轻声道, “这架势,真是比得了皇帝了!” 白青呵呵轻笑, “就像你见过皇帝住处似的!” 小乙笑道, “等咱入了皇城,也去那皇上后院看看!” 几人边说边走,来到了廊道一处,十分宽敞,已然摆下了五张大桌,其中一桌十分气派,足有普通酒桌三五个大小,坐个二三十人不成问题,此时已然坐了十来人,还显得很宽很松!谁人都能想到,能在这主桌上坐下的,定然是地位极其显赫之人。果不其然,仙翁也在那儿坐下,正与一人举杯笑谈。 童陆咬住一块鸡腿,趴在栏杆之上,向小乙这边招手, “快来快来!” 能坐在这主桌边上的,也不是寻常人,童陆那桌与主桌之间也只隔了两桌,那乌老大当真是给足了几人面子,也不知是否是沾了仙翁的光。小乙三人过来,刚好有三个位置坐下,其余几个都是熟人,琴哥儿、菲菲、伊伊、欧阳明,端木清。菲菲能坐在此处,还真是让人意外!八人一桌,刚好凑齐! 这处廊道建在水中,底下是好大一片水池,水清见底,百条锦鲤池中追逐争食,极为生动有趣。几人边吃边聊,童陆不时丢些吃食下去,那锦鲤更是欢腾无比! 童陆笑道, “小乙哥,你可不知,这里的鱼儿,有些已经活了百岁!当真神奇!” 小乙笑道, “那岂不是乌老大也得叫它爷爷了!” 童陆笑道, “正是正是!乌老大刚才还说呢,年长的锦鲤,都是他祖爷爷养下的,自己建了这别苑之后,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它们送过来安享晚年!” 小乙故作害怕道, “我刚想要丢块骨头下去,还好忍住了!否则那鱼儿吃不下,被活活卡死,那可就惹上大事了!” 这酒菜都极为讲究,小乙也觉这乌老大很会做人,只是他这手下为何四处惹事,给他脸上抹黑,还真是有些奇怪! 几人吃喝说笑一阵,便有人过来敬酒,管他认识不认识,先一齐喝个痛快再说!小乙看着这人一桌接一桌的敬酒,好不厉害,一点也不停歇,便来到了小乙这桌, “今日有缘得见,真是人生一大幸事!小弟敬各位一杯!” 这人用的大碗,一连好几碗下肚,竟是没事人一般!小乙自认酒量不错,可与他相比,还是心服口服!那人示意几位随意,又到下一桌去了!小乙不由惊道, “真是无奇不有啊!这家伙若是在普通人家,喝酒也能把人家业喝垮!” 童陆道, “可不是么!我看这样的人不止一个,乌老大专门找来陪酒的,没两把刷子,又怎能胜任!” 小乙道, “陆陆,怎么听你口气,这乌老大倒与你十分投缘一般!” 童陆笑道, “那是自然,这前前后后与他打过好些次交道,哪里像个恶人!” 小乙点头道, “有机会倒是要好生见识见识!” 又有人过来敬酒, “长老,我来岳阳这边办事,也有幸被邀过来吃酒,他乡再见,咱俩还得多吃上一杯哦!” 这人小乙认识,大名唐兴,在唐门之中算不得多高地位,但是为人稳重,善于交际,于是唐门在外地的各类营生,一样都少不得他!小乙与他倒还相熟,此时再见,还真是有些惊喜。白青在旁,小乙不敢多喝,与他互敬一杯,便是有礼了!这等绝佳的结交场合,唐兴又岂能错过,他向小乙几人眨了眨眼,便到临桌敬酒去了! 吃喝一阵,一群人拥簇着一位富态中年男子慢慢走了过来,那边气氛高涨,小乙明白,定是那乌老大过来了!小乙注意看他,只觉这人好不面善,脸上肉乎乎的,竟是堆成一个梨来!肉太多,因而五官都不怎么看得清楚,眼睛似是藏在肉中,让人难以看透。乌老大身形也和脸一般,肉肉的一团,好不喜气!小乙感觉他走路都有些费劲,但转身敬酒吃酒到是灵活得很!就这几桌,乌老大也是用了好长时间方才过来。 小乙正抿着酒水,那乌老大却是加快了步伐,还未近到跟前,便出口笑言, “这位就是小乙了吧!嘿嘿,我听说了,你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来来,咱俩喝上一杯!” 不论如何,还是不能失礼数,小乙还是站起身来,点头回应, “乌老大名震天下,我们早就有所耳闻,今日得见,也真是大开了眼界了!” 乌老大笑得双眼眯成一条线,回道, “英雄惜英雄,我看小侠你也是亲切得很!” 二人喝酒,那乌老大对这桌人说道几句,又喝上一杯,朝那主桌方向过去。小乙对众人道, “这乌老大果然是一副欢喜面孔,让人恨不起来!” 童陆笑道, “莫非这样,又怎会有这许多人过来捧场,此人确实很不简单!小乙哥,咱们行走江湖,没准还有求到别人的地方,所以,多一个朋友,总好于多一个敌人!” 小乙笑道, “他那些手下,倒还真是够损他形象的!” 白青也难得帮人说话, “我们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些手下都是被他家小公子惯坏了,乌老大虽然厉害,倒也不至于纵容手下。乌老大太过宠他,因而好多事情,只要不太过出格,也就都随他去了!这寻常百姓不知,便都算到了乌老大的头上!” 小乙来了兴致道, “呵呵,你俩都给乌老大说好话,难道是被他收买了不成?” 二人只是傻笑,不作过多解释! 主桌那边,乌老大与众人喝了一阵,站起身来,准备发言。这廊道之上很快静了下来,乌老大之才开口, “今日除了宴请各位,还有一事,想告知于各位江湖朋友!” 众人竖起耳朵,听他说来, “给大家介绍介绍,这位,是咱长沙马伯钦马老爷,今日过来,便要与大家说说这武林大会之事!” 乌老大旁边一人,苍白胡须鹰鼻剑眉,满脸的正气。乌老大介绍完毕,众人有些喧哗,纷纷议论起来。 端木清好似知道一些,对众人道, “这武林大会乃武林盛世,以这长江划分南北,南方武林大会每三年一次,每次盛会之时,会定下下次大会举办之地。今年正好是大会年,这马伯钦马老爷的场子,三年前就已经定下了!” 童陆听完拍起手来, “啧啧,小乙哥,若是时间来得及,你也去弄个武林盟主来当当!” 话音刚落,那马伯钦马老爷大声对众人道, “各位,今年的武林大会就定在八月十五,马某人届时会在那边静候各位光临!借着乌大哥的场子宣布此事,真是三生有幸,来,我敬各位一杯,咱们八月十五,岳麓山上,咱们把酒论英雄!” 众人齐齐喝彩,这武林大会的影响力可见一斑!他又说了一阵,方才停下,小乙几人也听得明白,这武林大会尚有三月之久,小乙的伤那时也该好得差不多,正好去武林大会看看,没准还能有些新的收获! 群雄热议一番,那乌老大又起身说话, “还有一事,要跟诸位说上一声!” 众人又静了下来,听他如何说法! “江湖中臭名昭著的淫贼‘黑狗’来了洞庭湖,又犯下了一桩桩恶事!今日武林朋友众多,若是能够帮忙将这恶贼除去,我定当奉上重金相谢!” 马上有人回他道, “乌大哥说的什么话,那恶狗本就人人得而诛之,大哥尽管放心,我等定会将他捉拿,带到你面前,任你发落!” 小乙也曾听说过这“黑狗”,这人专好女色,他来到何处,何处的女子就会遭殃,早在这江湖之上名声远播!欧阳明道, “这‘黑狗’是他自己取的名号,说是跟他最为相配,哎,也不知道又是谁家的姑娘遭了殃!” 几人说谈几句,却听得一侧有人喧哗,一位肤色白皙的俊秀公子怒气冲冲走了过来,手中一条长鞭打得啪啪直响,不时抽在旁边人脸之上,霎时间那人就起了一道红痕。小乙只觉奇怪,怎的这乌老大宴请宾客,竟然还有人敢前来闹事,真是不想活了!更细一看,无人上前阻挡,好不奇怪,不过随后那公子叫唤一声,便表明了自家身份, “爹,爹!你可一定要为他作主啊!” 乌老大早迎了上来,扶住公子一手,笑道, “我的小乖乖,你怎么来了!” 小乙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轻声问同桌几人, “莫非这就是乌老大的那位公子?” 半数人点头,小乙却是摇起头来, “一看就是个大小姐,还什么公子!” 童陆笑道, “大家都心照不宣,也不必这么较真啦!” 那公子听到这桌说话,朝这边瞪上一眼,又往外一指,道, “快过来呀,有我爹为你作主,人定然是丢不了的!” 正文 十四 人间不平难有尽时,私设极刑遂起冲突 一人花白头发,满脸愁容走上前来,怀里还揣着些什么来。来到乌老大面前,眼泪不住流下,他扑通一能跪倒在地,抱住乌老大的肥腿,已然泣不成声。 乌老大也是见过场面的人,倒是他的那些手下更为紧张,乌老大道, “这位先生请起,有什么事,尽管与我说来。只要我能办到的,定然会给你一个交待!” 那人哭了好一会方才停下,小公子一把扶起他来,替他说话, “爹,他的女儿被人掳走了!” 乌老大问道, “可知是谁做的!” 小公子又抢先道, “是那‘黑狗’!他抢走人时,特意把自己大名留下,就和他平日所作所为一样,真是可恶至极!” 小乙仔细听着他们说话,也想着若有线索,自己也要帮上他们一把!那小公子怒气未消,又道, “爹,这次你可别要拦我,我要带着兄弟们一齐去把他找出来,将他碎尸万段,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小乙不由笑了一声,只道, “这手下这般作为,当真与这小公子脱不了关系!” 几人齐笑,小乙看仙翁站起身来,走到那人身边,疑惑问道, “那日你带着女儿去到我那儿,死活就要我的龟甲,这才多长时间没见,那小姑娘那般乖巧可爱,竟然被恶贼掳了去!可恨,当真可恨!你放心,我也会尽力帮助于你的!” 小乙好像听仙翁说过送龟甲之事,只是没太上心,此时再与其遇上,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人感激涕零,回道, “多谢多谢!有你们帮忙,我,我真是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乌老大笑道, “我们刚才正说起此事,把它交给我们来办,你就放心好了!不过,我听说那‘黑狗’以往作案,从来不带走女人,这次竟然把人给一齐带走了,确实是有些奇怪!” 那小公子急道, “爹!爹!奇怪什么啊,还不快让人去找!” 乌老大道, “总是这般心急!好好,我这就让人去!” 乌老大叫过手下,吩咐几句,马上有人下去张罗,这小公子方才有了些好脸色。乌老大像伺候祖宗那般轻轻将小公子扶到桌边,为他倒水夹菜,小公子却似理所应当一般,看都不看他一眼!小乙心头好笑,没想这乌老大平日名声在外,可回到家中,竟是有这小祖宗把他制得服服帖帖! 宾客太多,小乙这桌自行吃喝,倒也自在。又过多时,唐兴又来,脸上笑意正浓,附到小乙耳边轻声说话, “长老,刚听到风声,有股不明势力在暗地里四处搜寻,咱们还是小心为妙!” 小乙心头一惊,这天灾过后,又从何处来的乱匪!唐兴说完,又跟几人喝上几口,这才又转到其他桌去。唐兴消息来源应该可靠,小乙多少还是有些担心。他拉过浪哥儿,二人低语起来。浪哥儿一听,也觉不妙,莫非是那些人暴露了不成?白青觉得奇怪,问他二人,二人不敢多言,只道吃饱喝足,便欲起身离去。众人也都吃好,便一同告辞去了,只留下端木清一人继续等候。 众人出了门来,也不知去往何处,于是下山沿着水岸往回行走。这大水过后,狼藉一片,看到此番情形,各人心中都不是滋味。童陆问二人道, “小乙哥,你们刚才在说些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小乙笑道, “也没什么,我和浪哥儿说些悄悄话罢了!” 童陆笑笑, “嘿嘿,你俩还有悄悄话说呢!” 他指着后边说道, “他们也有悄悄话说呢,不知不觉就掉了队!” 小乙回头一看,欧阳明和菲菲走在一处说话,琴哥儿跟在不远后,满是嫉妒。伊伊看到远处有些花草,拉着白青一齐去摘。小乙这才跟童陆说了实话。童陆有些震惊,没想在这儿还能遇到这拜火教,好生奇怪, “是咱们上次遇到的那些么?” 小乙摇摇头道, “若是他们,浪哥儿与葱头前辈一路过来,又怎会不知!” 童陆道, “那你们从何处知晓他们的!” 小乙道, “浪哥儿与葱头前辈发现了他们的秘密基地,四处寻觅不得,我和浪哥儿也是偶然之间发现了一人,他也是位灾民,若是如此,那周围也定然有他的同伴!还有,我们听到过的黑水寨,也就是他们曾经的聚居之地!” 童陆有些吃惊。浪哥儿点点头,道, “若是他们隐藏在洞庭湖畔,这也就说得过去了!受了大灾,难免有所死伤,尸体不会说慌,应该便是被有心人看了去!现在咱们回去看看,若那些人真是为他们而来,只怕又要掀起一股腥风血雨!” 伊伊白青摘花回来,小乙三人便不再说了,只是加快了步伐,让白青伊伊好生不解。后边三人眼见几人走远,也迅速赶了过来。 回到难民营地,一切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小乙四下寻找一番,并未见着那小伙。浪哥儿问话道, “小乙哥,难道是听着风声,躲了起来?” 小乙不作声色回他道, “希望他们没事才好,咱们先在近处多找找看!” 对于这儿,小乙几人都十分熟悉,问了好些人,也都无人知晓那小伙去了何处。小伙也是灾后独身一人来的,具体从何处过来,众人也不知晓,他友善亲和,喜欢助人,因此众人对他也颇有好感! 寻了半日,这近处都已然寻遍,欧阳明等人十分好奇,这三人老往外跑,要来问个究竟,小乙几人只道要寻个小狗,就此搪塞过去。不过这理由太过牵强,又有谁人会信。日落天黑,几人吃完商议,既然这灾后事宜已然处理得差不多,那几人留在此处,没什么大用处,还是先行回去的好!既然这样,也就一齐定好第二日天明出发。 转过天来,小乙起了个大早,筋骨活动完毕,其余众人依次起来,收拾好各自随身之物,便欲从陆路回岳阳城去!正欲出发,有人屁颠屁颠奔了回来,还未到近前,便大喊大叫起来, “哎呀,要杀人了!要杀人了!” 小乙几人急忙停步,继续听他说完, “麻柳那边儿抓住一人,说是要处死一个假和尚,好些年没见过这场面了,我就过来通知大家一声,想去看看的,就一齐过去啊!” 有人问他, “那假和尚作了什么恶事,为何会将他处死?” 那人回道, “听说是偷了人家尸体,你们说,要尸体干嘛,难道能吃不成?” “快别恶心了!” “我也去看看,还有人想去么?” “我也去,我也去!” “……” 一时间,要去的人聚在了一处,足有二三十人!小乙知那麻柳村离这儿不远,也就步行一个时辰左右,几人又商议一番,都想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也耽误不了各人回那岳阳城。 小乙几人跟着那群好事之人一同过去,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那麻柳村。远远的,便见着百十来号人围聚在一处,对着一根立柱指指点点。那柱子之上好似绑了一人,小乙心想,定是刚才那人口中的假和尚了。稍稍近些,确实能看清楚柱子上这人没有头发,双手绑缚在后,血红一片,应该是被人私自用了刑!那柱子下边堆着柴火,是想要把人给活活烧死! 几人绕到了正前方,柱上那人头全低下来,藏在沾满泥土血渍的麻布衣服之中,根本看不清是何模样,小乙不知为何,只觉这人不似坏人,有种想要去保护他的冲动。 童陆已然和旁边人搭上了话, “我说小哥,这和尚犯了何事,要动用此等大刑!” 那小哥碎嘴,忙不停道, “六子他娘也只有一个儿子,儿子死了,她除了哭什么都不会了!她抱着小六子的尸体,哭得昏过去又活过来,硬是把那双眼睛都给哭瞎了!哎,可怜天下父母亲!哼,怎知这家伙,竟然来偷尸体!你们说过分不过分!” 童陆点头道, “也不知他偷这尸体干嘛用来!” 那人恶狠狠道, “哼!定是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童陆又问, “那后来如何抓到他的?!” 那人道, “我们过去给六子他娘送饭,却见她晕倒在地,六子的尸体也不见了踪影!于是大家分头去找,那家伙背着尸体,倒还跑得挺快!还好我们发现的及时,否则又如何能够追得上他!他对这儿地形不熟,我们超了近路截他,这才把他拦了下来!这家伙不说话,我们气不过,便往他身上招呼,他也不还手,我们更是气得不行,于是把他打成现在这副模样!哼哼,他现在这个样子,只怕他老母亲见了,都不一定能够认得出来!” 童陆又问, “要将他处死,也是你们大家的意思?” 那人回道, “这事早就请示过五爷爷的,在我们麻柳,只要是他说好的,就没有人会反对!更何况,这家伙如此可恶,这么做,还真是便宜他了!” 小乙不知他为何如此嗜血,哪是他想象中盛世太平光景之中,乡民们所应表现出来的那个样子!他正要再问,人群之中喧哗起来, “五爷爷来啦!五爷爷来啦!” “……” 小乙知这人出现,预示着马上就要行刑。他努力朝那方看去,只见一位白发苍苍长须老者拄着拐杖走来,走得略微有些吃力,不过还是并不需要他人帮忙。他一路走来,众人自发让开一条道来,直到了那“假和尚”身前一丈左右,方才停下脚步。他略微抬头,平视前方,慢慢说话, “前夜梦魇,遇恶狗夺食,便是不祥之兆!昨日发生夺尸之事,恰好印证了梦语!这人罪大恶极,小六子人都死了,还不让他好好安息,真是可恶至极!今日把他处死,也是为了让更多人免受这恶贼的骚扰……” 童陆听不下去,开口问话,小乙只觉整个世界安静无比,只有他的声音洪亮而清晰, “他只是偷走一具尸体,你就有权将他处死?!难道你就是那王法?” 那五爷爷只怕从未听过这种问话,把那拐杖戳在地上,好一通使力, “是谁,谁在说话!站出来!” 众人退让,童陆几人便被分离开来,各人都是怒目相向,好像不太受人待见!童陆可不怕,又道, “五爷爷是吧?!难不成,你就是这麻柳的皇帝?” 那五爷爷大怒,胡须不停摆动, “哪来的野小子,敢在这儿撒野!” 小乙几人也知这麻柳村是附近最大的一个村子,足有好几百户人家,这次灾事,倒也没损伤太多,此时多数青壮都在,若是打斗起来,己方真占不到什么便宜,更何况,几人本就不是为了打架而来。于是小乙接话道, “五爷爷,我兄弟嘴巴毒,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我们也只是路过,对这人有些好奇,想要问个缘由罢了!” 五爷爷拐杖一杵,怒道, “小子欺负爷爷老了么!连这点都看不清了?哼,你们闭上嘴,不然就赶紧滚出麻柳去!” 童陆来了气,还要再言,却被白青捂住嘴,白青在他耳边轻声说话, “你忍忍,看看他们怎么说道,毕竟是他们自己的事,咱们不好掺和!” 小乙也道, “陆陆别急,我会想办法救人!” 几人站在一处,被村民隔离开来,就是与他们一同前来的那些位,也无奈摇头,想让他们不要多管闲事!看来这五爷爷一言九鼎,还真不是他人随便一说,就能改变主意的! 五爷爷冷笑一声,又道, “五时三刻已到,点火!” 几人哪会想到,这五爷爷竟然一点不多作解释,便宣布执行火刑。他话音刚落,便有人上前点火,那柴堆之上应该浇有油,只是一瞬,火苗便窜的老高!小乙大喊, “住手!” 他提棍上去,众村民大怒,围将上来,欲将他拦住,可小乙奔得极快,已然近到五爷爷身边。此时,这边也有几人攻了上来,小乙侧身躲过,一脚踹倒正面一人,那人仆倒在地,小乙回手揪住后领,向后一拉,便把那人衣衫脱了下来。连日多雨,找个水坑倒也不难,他把衣服丢入水中,浸了水取将出来,飞铺到火刑柱下方的柴堆之上!这一回合干净利落,众村民虽然闲他多管闲事,可这么一手,倒还真是让人惊叹! 那湿衣铺上,火苗迅速减少,可还未弄得完毕,小乙正欲去寻,欧阳明也已起到,不过他用的,是他自己的衣服,自己的不够用,又把琴哥儿的一齐拿来! 小乙笑道, “欧阳兄,多谢了!” 欧阳明道, “小乙兄弟,说这话真是见外了啊!这种私刑,早该废弃,我也是看不过眼了!” 二人一齐站在火刑柱边,小乙一把小刀已然划开了柱上那人束缚,那人身子跌落,应该早已昏迷,欧阳明一把将他抱住,揽入怀中!他探了探鼻息,虽然微弱,倒是还有, “人还没死!” 小乙点头,村民们却是大声怒骂起来,几个脾气爆的,早已取了锄头之类便要上来比武理论!小乙大喝一声,道, “这人是死是活,不该由你们说了算!报之官府,自有官老爷前来处置!” 众人哪会听他说话,乌泱泱涌了上来。小乙心道不好,长棍举在胸前,低头对欧阳明道, “咱们打也打不得,退也退不得,不好办啊!欧阳兄,把仙翁找来,能解决问题么?” 欧阳明苦笑道, “一时半会,又如何能把师傅找来!更何况,强龙不压地头蛇,找来也不一定能够起到太大作用!” 小乙摇头笑道, “那好,这人你先看着,我想想别的办法!” 还能有什么好办法?也只有请那五爷爷护着一招罢了!五爷爷哪里会有防备,小乙窜将过来,踢翻几人,一手便将五爷爷抱住,长棍横扫一片,二人退到火刑柱旁。众村民见五爷爷被挟持,哪里再敢上前一步!小乙又道, “非是我们不讲理,实在是不想看到有无辜之人不明不白惨死!” 五爷爷被吓到,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小乙又道, “这人偷尸体,定然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咱们待他醒来,问个清楚再说!若他真是恶人,我也定然不会放过他!” 有人大声叫喊, “把五爷爷放了!” “把五爷爷放了!” “……” 小乙心想,他们叫得越响,表示这五爷爷越是有用,于是又道, “我不会对五爷爷如何,只要大家同意我的说法,等人醒来问个清楚,再作判定!” 这五爷爷身子骨已然不行,小乙害怕一用力,便把人肋骨给折断,只好微微搭上一些便是!没办法,他如何能够与这些村民为敌,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招数了!他身后来几人,小乙看都不用看,便知是白青童陆几人,开口道, “青青,你先看看人有没有事!浪哥儿,你把伊伊眼睛蒙住,可别让她晕了过去!” 白青几人上前施救,浪哥儿把伊伊拉到一旁,小乙则始终保持那般姿势。村民们不敢上前,一是五爷爷在小乙手上,怕他一不留神伤到了老人家,另一方面,大家也真是没听这人说过,此时听小乙一言,倒还真想弄个清楚明白! 小乙看这话见了效,放松下来,回头一看,他身子不由一颤,大声叫喊, “明了!” 正文 一五 大疫来袭身陷其中,义字当头死生何惧 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救过小乙琴哥儿性命的明了和尚!他来偷这尸体,小乙相信必有他的理由。如今只有等着他醒转过来,方才能够解释得清! 白青施救良久,那明了和尚气色转好,白青大声道, “有没有温水,热粥?热服一些,没准就能醒了!” 与小乙几人一同过来的几位灾民站了出来,送了热水上来。那明了和尚被喂了热水之后,嘴唇一张一合,白青又给喂了几口热粥。明了和尚只怕是空腹太长时间,一吃到这粥,便睁开了眼来。 小乙大喜,急忙问道, “明了,你这是为何?” 白青道, “小乙哥,他刚醒转过来,让他先缓上一缓!” 小乙明白,对五爷爷道, “五爷爷,雨下个不停,咱们这般耗着也不是个事,不如找个宽敞能避些风雨的地方,再看看究竟是何缘由!” 五爷爷身子有些虚,众乡民也是担心,于是有人提了条件, “把五爷爷放了,你们若不逃走,便让你们把这事前前后后一五一十说个清楚!” 小乙道, “当然,我们这么多人,还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要逃又谈何容易!不过,你说的,可作得准?” 众人齐道, “作得准!” 这般最好,大家都是讲理之人。小乙道, “这样最好,五爷爷身子弱,你们先接他过去吧!” 小乙扶着五爷爷过来,几个五大三粗的小伙接过手来,扶了回去。 “去祠堂吧,那里宽敞些!” 有人提议,小乙点头回他, “请带路!” 众人移步去那祠堂。地方不远,只小半里路,小乙抱着虚弱至极的明了和尚走在人群之中,有人好心,递伞过来为他们挡雨,小乙也很是感激。 这废弃祠堂虽然不小,却仍装不下这么些人,于是只有小乙几人,五爷爷,以及能说上话的一些进来。一进这祠堂,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木香,多吸几口,便要人喘不过气来!小乙将明了和尚放在门口,味道稍稍清淡一些!明了和尚神智有些不清,盯着小乙瞧看,一时也说不出话来。那五爷爷坐在临时备下的靠椅之上,也没有急着盘问。 明了和尚似丢了魂一般,但能看出他很想说话,好长时间,方才缓和过来。他手上有了气力,把小乙胳膊捏得生疼!他口中含糊不清,声音也是极低,很难分辨清楚。 “小乙,快,快把那尸体掩埋,否则疫情蔓延开来,也不知还要死上多少人!” 小乙惊道, “明了!你说,你说那尸体会带来瘟疫?这就是你去偷抢尸体的原因?!” 众人也是吃惊,那五爷爷忽的站起,怒道, “混账!小六子刚死两日,怎会生出疫情来!” 明了和尚又缓了一阵,继续说道, “是否沾染了瘟疫,与死了多久又有什么关系!何况,他死了可不止两日,我记得清楚,已经将他单独埋下,怎知又被人给挖了出来!” 五爷爷一听,双腿一软,坐倒在靠椅之上, “怎么会怎么会!快,快去问问六子他娘!” 马上有人过去,不多时便回,神色有些不太好看, “回五爷爷,六子他娘身上起了好多黑癍,我们,我们不敢去问她!” 众人大乱起来,五爷爷也是见过世面的,知道这瘟疫一旦蔓延开来,那是何种后果!于是,他镇定下来,赶紧安排下去, “这两日,接触过七子和七子他娘的,全部隔离起来,精壮的小伙把村子各处道路把守住,不许任何人出入!咱们现在不要心慌,这疫情尚不明了,千万不要自乱了阵脚!” 小乙看这五爷爷虽然年纪不小,脑子仍旧十分清楚,不过不论青红皂白便要处死他人,也是他晚年一个巨大的污点了吧!村民很快平静下来,他们执行力极强,很快便安排好各项事宜。这麻柳村在大灾之中没太多损失,只怕也与他们的精诚团结分不开来! 小乙起身对五爷爷道, “五爷爷,这明了大师医术了得,可不是你们口中所说的假和尚!” 五爷爷看着明了,抿嘴回道, “都怪我们太过冒失,没有把事情问个清楚!” 明了和尚道, “老施主也不必自责,这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只要咱们团结一心,定能战胜一切困难!” 五爷爷点头,不再言语。 小乙回身问那明了和尚, “明了,你身手如此了得,怎会这么容易就被乡民抓住?” 明了微微一笑,回道, “我几日没进食,想着先把这尸体处理好了,再去补充一些,怎知还没来得及解释,便被打晕了过去,直到刚才醒转过来!” 小乙笑了笑, “只怕是你不愿与他们动手罢了!哎,你这慈悲,差点把自己命给丢了!” 白青看明了还有些虚弱,于是开口为请求, “五爷爷,是否可以让明了大师多歇息一阵,他现在身子太弱,再经不起折腾了!我也是大夫,不过对这灾疫没甚经验,这一点就要多多请教明了大师了!” 五爷爷点头,只道, “大家退下吧,留下几个,他们有什么需要尽量满足!” 这祠堂早就闲置下来,小乙几人便在此处留了下来。明了吃了些清水,四肢也能动弹了,他有了些精神,对小乙道, “真没想,咱俩再见时,整个颠倒了过来!” 小乙笑道, “咱各救对方一命,算是扯平了吧!” 明了和尚点点头,又道, “这灾疫来得迅猛,有你们这些年轻人在,我也就放心了!” 白青道, “明了大师,我听小乙哥他们说起过你,这么大的灾事,你却始终一人,真是让人不解!我想,无论你能力多强,也无法单独面对这滚滚洪流!” 明了沉默一阵,轻声回道, “小姑娘说的是!这确实是明了的问题!” 乡民给各人带来干净吃食,小乙接手谢过,端到明了旁边,明了见都是些清淡素食,十分欣慰。 小乙对他道, “明了,你先吃些,休息一阵才是,我们出门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明了点头,回道, “你们千万小心,可不能沾上了毒疫,最好不要触碰任何不明事物!你们不要走远,看看外边是个什么情况!” 小乙点头道, “你就放心歇着,其他事情,就交给我们来办!” 小乙几人告辞明了和尚出了门来,这外边小雨依旧,仍然不见那天日!白青叹道, “哎,最怕这种天气,可又能怎么办!” 小乙道, “没办法,现如今也只能齐心协力共度难关了!” 几人想去六子家看看,可六子家早被人团团围住,各人全副武装,好大阵势。小乙有些伤感,也不知他们会如何来处理这六子和他母亲!一个小伙迎了过来,对几人道, “六子他娘听说被自己的儿子染上了瘟疫,便把门锁了,不让进出。这些邻居也被隔离起来,我们防备的严实,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哎,可是对这母子二人,我们也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小乙道, “这还真是难以抉择!” 几人说谈一阵,六子家中传来了老母亲的悲切之音, “给大家添麻烦了!我把他带到这世上来,就让我把他也一齐带走吧!你们不要伤心难过,这是最好的选择!我谢谢你们,愿老天保佑你们!” 小乙看那屋顶冒起黑烟,越发浓烈起来,不由说出声来, “六子她娘,这是,这是要自焚!” 一时间,那大火便把整个屋子烧燃。众人虽说不忍,但又有什么办法!这连月雨水,这火生得这般迅猛,也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白青不敢再看,抱住小乙胳膊哭泣起来!其余人等也不好受,大都流下泪来! 大火烧完,也只能见着一堆灰烬,还有几块人骨,也不知是六子的还是他娘的。二人母子一场,死时骨灰混在一处,这以后的生生世世,也都分不开来了! 大火终有尽时,雨水虽小,可胜在绵长,火被雨水浇灭,空气之中那股强烈的焦糊味道也慢慢退去,只留下那泥土与细雨混浊起来的一丝温柔。这样也好,也算对乡民有个交待,至少不必再让众人为难了。 小乙几人都明白,仅凭那瞎眼老太,如何能把这火生得那般猛烈,必是有人送了助燃之物!可众人都未说破,也许就是对死者最大的敬意了吧! 几人不能再继续待下去,怕心伤的厉害,把正事给耽误了! 几人在村里转悠了好长时间,各处守备也都十分严密,众人也都放心下来。临近天黑之时,官府派来重兵,又把这麻柳村围了个水泄不通,也不知是谁人透露了消息,他们才来得这般快!过来瞧热闹的这些位,个个哭丧着脸,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改改这受凑热闹的毛病! 回到那废弃的祠堂之中,明了和尚正与人说话,好似在嘱咐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那几人听完,也都下去传告去了!小乙几人过来这边,与明了和尚正脸相对!明了和尚开口说话, “我都知晓了,那对母子如此结局,让人唏嘘!” 小乙道, “外边来了不少官兵,若是疫情控制不住,咱们也就只能全死在这了!” 明了点头道, “官家向来如此。咱们不能坐以待毙,趁这瘟疫尚未蔓延开来,先做些必要准备,争取把损失降到最低!” 众人明白,但也无一人畏缩。明了说了好些防治瘟疫的药材,小乙白青一齐过去与官兵商量,也得到了肯定回复。众人在村中四处帮忙,直到夜里方才回那祠堂。各人都被安排在不同住处,因而也无其他人过来打扰。众人随意找个地方歇脚,地上有些潮,空气中木香浓郁,让人难以入眠。 童陆揉了揉眼睛,长叹一声,道, “咱们不会死在这儿吧?我看今日已经发现七八个!哎,看着自己的死期就在眼前,却是一点办法也无!太惨了,太惨了!” 明了和尚回他, “这瘟疫便是如此,你又哪有时间治疗!即便有,那也不是普普通通的药石可以克制!从古至今,发生了多少场瘟疫,又有几人能够幸免?!这官家也怕疫情传播开来,派兵围住,也是无奈之举,怪不得他们!” 小乙同意明了和尚的看法, “不错,若是传到外边,还不知要多死多少人!哎,咱们若是没能幸免……” 白青道, “小乙哥,千万别说这丧气话!咱们若是小心一些,防护得当,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倒是之前与那母子二人接触过的,才真正危险!” 童陆笑了一声, “什么叫危险,那是等死了好吧!看着自己身上慢慢溃烂,咦,那滋味,啧啧!我宁愿自我了断,也不受那罪!” 浪哥儿道, “我相信,咱们和这所有的乡民,定过渡过难关的!” 童陆道, “现在自身难保,还是先保护好自己才是!嗯,我去把门别上,以防那中了招,有不怀好意的小贼过来!” 童陆起身去关门,门刚掩上,却又被推开,童陆被吓了一大跳,飞快退回,口中大喊, “哪来的小贼?!” 小乙拍拍他肩头,又吓了他一跳,不过这一拍有些熟悉,马上明白是小乙干的。 “是仙翁和端木兄么?” 进来两位,一人回话, “小乙兄弟,这么黑,你还能听得出来?” 小乙笑道, “你们进门,也不打个黑,不吓死个人才怪了!” 说完,端木清点了火,这才看清众人脸庞, “师傅听说你们在这村里,说什么也要进来看看!官兵说了,任你是谁,只要进来,就别想要出去!所以,我们现在和你们性命都绑在一条船上了!” 小乙端来一块木头给二人坐下,又道, “这村子里粮食不多,你俩来了,岂不是抢了我们活命机会!” 仙翁回道, “这点你们大可放心,我在外边已然安排好了,定时会有人送补给进来。咱们自行去取就是了!这一阵雨多,倒也有干净水吃!” 小乙笑道, “有仙翁在,咱们也就有靠山了,要想出事也难啊!” 仙翁呸了一口,道, “屁话!你还嫌事不够大啊!” 小乙不想再提这瘟疫之事,便说些其他, “对了仙翁,早想问你来着!去年黑水寨也是出了瘟疫,这才没留下几人?” 仙翁不知他为何提出这疑问,嘴歪到一旁,回道, “黑水寨是被大水夜袭,多数人都在睡梦之中,所以没来急应对!” 小乙道, “那都是身经百战的水手,没几人活下来,我倒真不敢相信!” 仙翁回想片刻,回道, “你为何对黑火寨这般上心?” 小乙笑道, “想着这村子没准也会像那黑水寨一样,不禁想多问上几句。” 仙翁点头道, “照你这般说来,还真有些蹊跷!那黑水寨中确实人人熟识水性,一夜之间,几乎全部死伤殆尽!” 仙翁站起身来,正色道, “难道说,那黑水寨并非毁于天灾,而是人祸!” 小乙道, “嗯,有这可能哟!仙翁,你可知晓,那仅存的那些人又去往了何处?” 仙翁道,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协助他们处理完后事,我们便回了,后来的事,也都无从知晓!从那日起,这江湖之中再无黑水寨,也再未听过与之相关的人或事!” 小乙又问他, “仙翁,你可知这黑水寨有何特别之处?” 仙翁想了想,回道, “我只知他们平日都着黑衣,至于其他,就不太清楚了!” 小乙又道, “仙翁,当日见着幸存者,是否有异常之处?” 浪哥儿道, “小乙哥,你是怀疑,那些所谓的幸存者,并非真的幸存者,而是刻意假扮的凶手!” 小乙点点头,仙翁也是一惊,仔仔细细回想起来,最后还是摇头叹气,道, “那时全身心都关注于满地的死尸,哪会在意这许多!” 端木清却道, “师傅,我记得,当时见到他们,只觉表情麻木,没有太多悲喜!哎呀,若真如小乙兄弟所言,那咱们倒是把真凶给放走了!” 虽然已过一年,仙翁仍难以平复心情,自责不已。小乙安慰他道, “仙翁,你不必自责,这又不是你的过错!更何况,咱们也只是猜测而已,作不得准的!” 仙翁明白,不住叹气,小乙又道, “仙翁,这黑水寨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可否跟我们讲讲?” 仙翁道, “与寻常水寨也无太大区别,只是人多一些,都穿黑衣罢了!平日里与人接触,也都客气得很,想必也不会有太多仇敌吧!” 能问的,小乙也已问完,再多只怕也得不到答案,于是小乙道, “他们行事太过低调,看来也不容易打听出什么来!咱们啊,还是不要操心那许多陈年旧事,多关心关心自己才是!” 童陆听小乙问话,哪能不知他用意,也来打个过场,道, “说的不错,管他什么黑水寨白水寨,咱们有命活下来再说了!对了仙翁,你定是有个十成的把握方才进来的吧,以后可都靠你老人家了!” 仙翁道, “我进来,只想为大家做些事情,可是一点把握也无啊!” 童陆啊了一声,瘫倒下来, “完了完了,仙翁你倒是活这大几十年,我们可都还没活够呢!” 正文 一六 生死有命不由天定,日出胜火雨过天明 接下来的日子并不好过,这许多人被围在村里,疫情在这般小的范围之内,要想控制得住,那也很难!官家答应的食物只兑现了一半,更多的则是江湖中人集中送来,不少人想要进入村里帮忙,但都被官兵拦住,双方对峙一阵,仙翁出来调解,这才稳定住局势。 只是两日,便又有数十人染瘟疫,虽然已作隔离,但仍挡不住那疫情继续蔓延。五爷爷都快把那拐杖戳断,可又有什么办法!在许多人心里,自己已经和那死人无异,只是还能多活上几日罢了! 村里开始死人,一个,两个,三个,五个。渐渐的,人们都已经麻木了!有人想跑,官兵可不会留情,到了警戒线之外,便乱箭射死,多死几个,也就无人再敢逃了! 不过,这五爷爷在,村民们仍有那主心骨在,仍对未来充满希望,这倒让小乙几人颇为吃惊!五爷爷没多少办法,便把所有事务安排全交给了明了和尚,明了和尚安排合理,已然尽力将这损失降到了最低!小乙这许多人,防护得当,没有一人中招,不过每日的清理工作也少不得! 这日子太过难熬,所有人整日提心吊胆,小心翼翼,有人中招死去,又得冒着被感染的风险去将尸体处理妥当,之后又得被单独隔离观察数日,直到没有一丝感染迹象,这才又能见得天日! 如此这般,过了两月有余,才终于看到了希望,已经好些时日无人受那瘟疫袭扰了!童陆大喜过望, “咱们好运,竟是没有一人出事!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小乙叹了口气道, “可这村民死了多半,哎,真是让人难过!” 白青也道, “好在还有这许多人活了下来,也算是上天怜悯了吧!这麻柳村当真是仁义之村,这所有的苦难都全由自己承担下来。以后的日子,他们必能重建家园,齐心协力,共同拥有美好明天!” 明了和尚也终于露出微笑,靠在门口,指着天空道, “这雨也终于停了!一连下了有三个月了吧!哎,熬过来,当真不易啊!仙翁前辈,你这把年纪,还要与我们这些晚辈一同受苦,真是难为你了!” 仙翁靠在另外一侧,一手抓住木门,有些激动, “人定胜天,人定胜天!” 端木清陪伴在他身边,一手扶住他后背,也道, “抱着必死的心前来,还能活着出去,也是一种幸运罢了!” 那太阳出来,一时间光芒万丈,众人忍不住出了那祠堂,任那阳光洒满全身,说不尽的舒服!已然过了明了和尚说的观察时限,幸存的村民们也都出了门来,虽然刚受了大难,可谁又能掩示住心头欢喜,那日头似火,点燃了所有人的心情。听得一阵阵欢呼声起,便在这一刻,所有人重获新生! 妇人们跳起舞来,孩童也总算能够四处奔走玩耍,男人们高声笑谈,商量着如何重建新家!有人持拐颤颤悠悠朝小乙这边过来,身边还跟着几个力壮青年,不过无人去扶他,只是慢慢跟在后头。来到近前,那人有些激动,颤声道, “多亏你们了!若没你们,这天杀的瘟疫还不知要带走多少人!我们麻柳村虽然去了十之六七,但毕竟还是有这么多人幸存下来!感谢你们,感谢你们!” 五爷爷竟是跪了下来,他身后众小伙也齐齐跪下,由近及远,所有村民挨个跪下,让众人好不慌张。仙翁最有发言权,他过来将五爷爷扶起,高声道, “大家请起,请起!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任谁遇到这等事情,都不会退缩。” 众人慢慢起身,仙翁又道, “我们也只是尽了自己力量做事,咱们能够战胜这大疫,也是咱们所有人的功劳,要感谢的话,还得要感谢自己才是!失去了至亲之人,还能如此坚强,对未来充满希望,倒让我们敬佩不已!” 五爷爷身子发抖,说道, “若非你们把明了大师救活,我们没得防备,这瘟疫又如何能够控制得住!还有,这物资匮乏,若不是仙翁你在,又怎能这般顺利!” 仙翁扶着五爷爷坐下,又道,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们经此一难,更似亲人了!这太阳也出来了,一切也都会好了!我们这些人啊,也该告辞了!” 五爷爷招了招手,身边小伙端了一个紫檀木小盒子出来,直送到仙翁手中, “你们千万不要推辞,这是我们整个村子的一点心意!” 仙翁看这盒子也只巴掌大小,这里边的东西必然极其珍贵。他哪里会收,又把盒子推还回去。那小伙哪里肯收回,二人就这般僵持住。童陆一看,笑道, “我说仙翁,人家整个村子的心意,你就收下了吧,不然倒显得咱们小气了!” 仙翁犹豫一番,终于收下,五爷爷这才满意。村民又开始欢庆,为自己幸存于世,也为逝者安息九天。 小乙几人早商量好,若是情况好些,便与村民辞行,此时太阳也出来,便再无继续留下的必要。与五爷爷说谈一阵,小乙便开了口,五爷爷与众村民挽留一阵,但众人去意已决,自己又要忙着重建家园,便由他们去了。五爷爷再三嘱咐,在他们新家建好之后,定要众人回来看看!众人应了,就此辞别众村民! 这日头正猛,多晒几下也觉头疼。来到外围,官兵们齐齐围了过来,似见到了亲人那般。他们在这儿待了这许久,能够解除危险,那欢喜程度也不比里边人少!里外每日都有消息沟通,因而他们也知晓了疫情已过,看到小乙几人,当然似看到了救星那般! 除了官兵们,众江湖义士也聚集过来,欢呼不止!小乙见仙翁一时之间脱不得身,便与白青童陆等人退到一旁等候。 明了和尚问他, “小乙,你们之后又要去往何处?” 小乙回道, “曾与前辈相约在那岳阳楼见面,可已然错过了一个多月,也不知此时过去,还能不能寻得到他!” 明了和尚点点头道, “那咱们就在此处分别了吧!” 小乙问他, “明了,你又要往何处去?” 明了和尚回道, “自在而行,自在而行!” 小乙知他心性如此,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道, “明了,我们也会四处游历,没准以后还能相见!” 明了和尚微笑回他, “还有一事,可能要与你单独谈谈!” 小乙知他必有要事相谈,便与明了和尚一同走开,来到一处林荫之下,明了方才回身说话, “小乙,你们是否在寻找什么人?” 小乙回道, “还是被你看出来了!确实,我们在寻些幸存者!” 明了和尚点头,回道, “若我猜得不错,便是那黑水寨的幸存者了!” 小乙问他, “明了,你如何猜到的!” 明了和尚道, “这也不难,这些日子,你们有意无意会问起这黑水寨,我便多留了些心!你们几人,不时会去看人后脑,我若再猜不到,那就奇了!” 小乙点头道, “此事事关重大,明了,还请不要外传!” 明了和尚回他, “你大可放心!小乙,那幸存者后脑上,是否都有一块头皮,不长毛发,形如火炬一般!” 小乙奇道, “明了,你亲眼见过?” 明了和尚点点头道, “我也曾捞起过几人,都死了多时,便一齐埋了!我初时有些起疑,倒也没有多问!你们如此小心翼翼寻这黑水寨遗众,想必也不想让有心人知道消息!那些四处寻人的,也就是他们的仇敌了吧!” 小乙道, “若我们猜得不错,应该就是了!我们曾在养伤处见过一位,那日吃酒后,就再没见过,或许是躲避仇敌追杀了吧!” 明了和尚道, “若真如此,那这仇敌,兴许就是去年灭人一族的那些人了!” 小乙点头道, “所以我们急着出来,也是为了早些能够助他们找到真凶!” 明了点头道, “我看,我还是与你们一同去,兴许能够帮上一些忙!” 小乙笑道, “明了,这样当然最好啦!正好白青还有许多需要向你请教的地方!” 明了和尚笑笑, “白青姑娘懂得,确实是比我多的!还有,仙翁他们的目标过于明显,为行事方便,咱们还是兵分两路的好!” 小乙点头,二人又说上几句,这才折返回去。仙翁仍旧没能脱得了身,端木清在旁候着,也是被人围了个团团转。小乙这么些人远远等在外边,不敢多上前一步。小乙对欧阳明道, “欧阳兄,你怎么不和师傅一齐过去,他此时正需要你这得力助手呀!” 欧阳明笑道, “我最怕这种场合了,还是师弟比较合适!我嘛,在外边跑跑腿便是了!” 小乙又道, “欧阳兄,这儿大事已了,你们是否就要回去了?” 欧阳明疑惑问他, “小乙兄弟,难道你不跟我们走了?” 小乙回他,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在这儿已然待了好长时间,我们也该继续前路了!再说,咱们不是早就说好,八月十五,一起去参加那武林大会么!咱们用不了多时就能再见了!” 童陆白青还有浪哥儿早就商量过了,当然也一齐表明了态度,欧阳明只好点头,他看向其他几人,问他们如何抉择。菲菲这些日子尽心竭力帮助村民,众人看在眼里,哪里还会当她是外人。她也不犹豫,马上回道, “我跟你走!” 看得出欧阳明有些不好意思,琴哥儿还不死心,也道, “菲菲去哪,我也去哪!” 伊伊粘着白青,道, “哎,既然人家早就心有所属,那我也就只能跟着你们了!” 这般最好,一齐来的,便一齐走罢!小乙对欧阳明道, “那咱们就此告辞了!待仙翁那边完事,跟他说上一声!” 欧阳明道, “那各位一路走好,咱们武林大会再见!” 小乙几人依明了和尚指示,一路往南行去!临近天黑之时,才到达了目的地。大灾之后,这儿被大山淹没,见不到一个活人!众人好容易寻到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还好这日天气晴好,寻到不少干柴,把火生得极旺。 明了和尚拨弄着柴火,慢慢说来, “今日先好生歇息一晚,明天再去寻人吧!” 这里也就伊伊不清楚其中缘由,不过她单纯无比,众人也信得过,因而明了也不多作隐瞒了。伊伊问道, “咱们要寻些什么人?” 小乙回她道, “寻些幸免于难的灾民,若是有需要,咱们助他们一臂之力,也未尝不可!” 伊伊嘟起嘴来,道, “我觉得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哼,把我当成了外人不是!” 白青笑道, “怎么会是外人,你怎么算也都是自己人呀!” 伊伊道, “才不是呢!” 明了和尚看向小乙,小乙轻轻点头,他这才说来, “是些被人迫害幸存于世的可怜人!本来躲藏起来,大灾一来,又被对头发现,也不知他们如今是否安全!” 伊伊不停眨着大眼,道, “原来是这样啊!早说不好么?还有仙翁和欧阳大哥他们帮忙!” 明了和尚道, “仙翁名声是响亮,但这事,最好还是低调些才是!你可明白我们的用意?” 伊伊想了想,道, “好吧好吧!算是个理由吧!那我们又如何能够寻到他们呢?!” 小乙摇头道, “明了曾在这儿见过他们,今日看来,却是不见一人!哎,要想寻到他们,还是要看运气如何!” 小乙取出路上购得的肥大猪腿,放在火上烧烤起来,肉香迅速四散开来,众人眼巴巴看着,口水咽个不停!明了泰然自若,把自己怀中面饼取出烤热,分给众人,稍稍垫垫脾胃。 小乙不慌不忙处理着猪腿,整只烧太过费事,小乙却死活坚持这般来弄,说是好长时间没做过,定要给大家露上一手,大家也只有耐住性子,说些其他,尽力不要去想这肉吃。 足足烤了一个多时辰,童陆已然睡了一觉醒来,看这猪腿已被烤得变了模样, “我说小乙哥,应该可以吃了吧!不如我先尝尝?” 小乙笑道, “让伊伊先尝吧!” 童陆满不情愿把刀递给伊伊,伊伊接过,也不客气,划拉下一小块肉来。放在鼻尖闻了一下,陶醉至极, “那我吃了呀!” 伊伊故意逗弄众人,众人皆是不满,明了和尚在一旁闭眼打坐,也只微微一笑。突然他脸上肌肉微动,睁开眼来,眼前一幕,让众人都大惊失色! 小乙连忙将那猪腿举起,如临大敌。伊伊身边不知何时来了位干瘦老汉,看他模样,似乎有个五十多岁,满脸通红,笑眼稀松,鼻头肥大,嘴巴一张一合,啪啪直响,伊伊刚才切下的那块肉,早已入了他口中!他倒是先开口说话, “哎呀,不得了!不得了!乖小伙,别那么小气,让我再吃几口!” 伊伊脸直贴在那人脸上,吓得花容失色,不敢动弹。小乙看这人倒不似恶人,于是轻轻把烤猪腿递了过去。那人也不客气,用匕首划开,大吃起来! “嘿哟哟,乖小伙,你这弄得不错,明儿个老汉再找一个过来,你帮我烤烤怎样!” 小乙把伊伊拉了过来,她慢慢平复心情,盯着那人,不知不觉间,口水慢慢流了出来。小乙知这人厉害,他来到屋内,自己竟然一点没有发现,只怕是位高人!他只要对大家没有恶意,给他吃个猪腿又有何妨! 童陆有些好奇,问老汉道, “不知怎么称呼?” 那人初时还用刀来切肉,后来觉得不过瘾,便划开猪皮,直接拿起猪腿啃了起来。听到童陆问话,又大吃了一口,方才回话道, “叫我老叫花便是!哎,这年头,当个叫花子,也很不错哦!” 他看童陆馋得很,把猪腿递了过去,可这猪腿四处都被他啃咬过,童陆见着也顿时没了胃口!他又把猪腿递给其他人,都是一样反应,于是叹道, “你们都不吃,那就我吃了啊!” 他又吃上了,吃得极快,这么大一块猪腿,很快都进到他胃中,真是一点不输葱头蒜头。小乙不由赞叹,道, “老叫花前辈,看你这么瘦,怎的这般能吃!” 那老叫花用一指抠着牙,回他道, “我从小便能吃啊,哈哈,家中本有万贯家财,都被我吃完了,没办法,只能出来要饭吃啦!” 小乙笑问道, “仅凭要饭便能吃饱了?” 老叫花笑道, “当然可以啦,有人只是喝酒都能活得下去!不过我呢,更多时候还是要花钱买的!” 小乙奇道, “你不是说家中已经没钱了么?” 老叫花道, “对呀,可是当叫花子就有钱了呀!嘿嘿,还自在的很哟!” 众人都很好奇,小乙又问, “看你这一身干净衣服,也当真不似叫花,难不成,你就是这叫花儿的头头?” 老叫花大笑,举起拇指来, “他们都叫我帮主来着!” 众人都有些吃惊,想不到这人竟是那丐帮帮主,难怪武艺这般高强!他看众人吃惊不已,笑道, “这肉啊,我也不白吃,你们不是要找人么,这个啊,我可最是拿手哟!” 正文 一七 不速之客闻香而来,贪玩成性惹祸上身 这老叫花来时一点声音也无,若是想偷听众人说话,又如何能够被人发现!小乙对他道, “前辈,刚才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老叫花笑道, “我可不是故意听去的,只是你这肉香太过吸引人,赶来时正好听到罢了!老叫花什么没见过,又什么时候露过口风,你也不必藏着掖着,尽管与我说来!若是真要紧,那只我一人帮你去寻就是!” 小乙不知这老叫花是否真那般靠谱,有些犹豫,明了和尚开口问那老叫花, “前辈,你可知老酒鬼去往何处?” 老叫花干脆回道, “那老家伙只知喝酒,两个多月前,我与他在襄阳见过一面,请他喝了些地道好酒,又给了他不少银子!哼,臭酒鬼,现在反倒是要让我来接济他了!至于他要去往何处,我倒也没问他!” 明了和尚道, “前辈,你俩当真是绝配,一人好吃一人嗜酒,难怪能够处到一块去呢!” 老叫花来了兴致,问他道, “我说和尚,你也认识老酒鬼?” 明了和尚点头笑道, “认识啊,在襄阳见过,只是无缘见前辈你了!” 老叫花笑道, “老酒鬼骗你请他喝酒了吧!” 明了和尚道, “我哪有钱请他喝酒,只是刚好帮人小忙,对方送了酒肉过来,我这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正巧遇上了他!” 老叫花大笑起来, “他定是这样说的,喂,和尚,反正你不吃也不喝,不如就让我代劳了吧!” 众人笑了起来,白青道, “那人真坏,竟然给明了酒肉吃!我看,他们就是故意的!” 明了笑道, “不怪人家,不怪人家!” 老叫花又道, “和尚,你在哪里出的家?” 明了微微一笑,回道, “自小僧记事起便跟着师傅四处游走,要说在哪里出的家,可是很难讲清了!师傅只说万物皆有灵性,若是闭门参悟,又如何能得正果。师傅已登极乐多年,此后便只我一人在世间行走,走得多了,便觉游历四方这就是我的生活。” 老叫花嘟起嘴来,说道, “这么小便四处受苦,你师傅也当真忍心!” 明了和尚道, “出门在外,确实十分辛苦,有时一连几日没吃没喝,能够长大成人,也算是幸运了!” 小乙问他, “现如今,天下安定,百姓富足,官家对和尚也持积极态度,要想讨些饭食填饱肚子,也是不难吧!” 明了知道他想问什么,慢慢回道, “师傅跟我讲,不能总是期盼他人的施舍,所有的一切,都需要自己努力换来,这样,才算得上是真正的修行!” 小乙道, “明了,你果真是个了不起的和尚!” 虽然与明了相处了这么久,但平日大家闲聊大多与那疫情相关,对明了自身知晓的也确实不多,只知他是个游僧,从不接受他人施舍,今日老叫花问起,众人敬意倍增。 老叫花笑道, “白吃白喝都不干,哎,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和尚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童陆一点精神也无,他是饿得久了,明了把怀里剩下的所有面饼取了出来,虽然只够一人吃饱,众人分了,也不至于饿得心慌。 老叫花想起刚才一事,挠头问道, “不是说找人么,怎的扯了这许多其他事!快说快说!要找什么人!” 明了和尚向小乙点头,小乙回老叫花道, “倒是有些特别之处,他们后脑勺上有些特殊印记。” 老叫花咦了一声,道, “巧了巧了,我来的时候见到过!” 几人都有些吃惊,小乙忍不住问他道, “前辈……” 老叫花皱眉,打断小乙道, “叫我老叫花,前辈前辈的,听着怪不舒服!” 小乙道, “老叫花,你在何处遇上的他们?” 老叫花回道, “就在大约两个时辰之前,离这不远的水岸,我爬到树上睡觉,一睁眼就见着了,好像有个三五十人,正收拾客船,似乎要出远门!。” 小乙问道, “你是说,他们正准备行船?” 老叫花回道, “他们很是小心,说话都听不清楚,好像很怕有人发现!我昨儿个一夜未睡,看了几眼便又睡着。睡着睡着,便被这肉香弄醒,于是赶了过来。” 小乙想了想,道, “难不成,他们要远走他乡?” 童陆道, “没准是要回黑水寨看看!” 小乙也觉有些道理,问浪哥儿道, “浪哥儿,你不是过去那儿么,带我们过去如何?” 浪哥儿摇头道, “我跟葱头前辈一齐去的,自己哪里分得清楚!” 老叫花一听,只道, “黑水寨?我也听过,好像名气不小, 只是不常在江湖之中走动罢了,后来听闻大水来袭,一夜之间,那黑水寨几乎全部死光!你们说的那些人,莫非就是黑水寨幸存下来的?” 小乙回道, “正是他们!” 老叫花笑道, “若是要寻这黑水寨,那倒容易!” 小乙怕更多人知晓此事,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谢过老叫花好意,想着回去请仙翁指点。老叫花有些不太高兴,撅起嘴来,道, “好好!那我去问那老头,这总可以了吧!白日里被人灌醉,也不知醒是没醒!” 老叫花起身便走,嘴里嘟囔着, “哼,仙翁仙翁,倒是叫得仙气十足,看我不把他眉毛剪掉!” 说完这话,忽然见到浪哥儿的大剪子,他又大笑起来, “嘿嘿,剪子都准备好了,那我这就过去!” 小乙赶忙道, “老叫花不用着急,待到明日再去可好?” 老叫花坚持要去,临走还道, “哎呀,欠了他人人情债,还是马上还了才好!” 说完便摸黑出去了。 童陆直叹道, “哎,你们说,这高手是不是比较爱走路啊,连马都舍不得骑!” 小乙笑道, “我看,若是翻山越岭,跨沟过河的,马儿好些时候都派不上用场吧!” 明了和尚也道, “高人做事,确实与众不同!” 小乙问他道, “明了,刚才你是在试探老叫花么?” 明了和尚点头道, “是啊,他和那老酒鬼要好得很,我与那老酒鬼待了半日,老叫花却是提了不下十次!正好我从襄阳过来,这般问他,也当是确认老叫花身份了!”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小乙又问, “所以,他是真的老叫花,值得信赖?” 明了和尚回他, “这是自然!丐帮平日行事低调,但在江湖之中仍占有重要一席。老叫花虽然好吃,却也是能舍命相护良善之人,所以才有这许多人来追随!” 小乙又道, “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此!” 明了和尚回他, “兴许是为了那岳麓山的武林大会!像他这等身份都来捧场,这次武林大会,只怕要远远胜出以往了!” 小乙奇道, “明了,为何这般说?” 明了和尚回道, “这江湖之中,江北始终要强上许多,南方的武林大会也只是小打小闹而已,真正有看头的,也都在北边!不过,今年这大会,怕是有些不同了!” 小乙点头,又道, “明了,你知道的可真多!看你平日只是独身一人,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知晓这么多的!” 明了笑道, “人总归要与人接触的吧,走得多了,看得多了,听得多了,也就都记下了。” 众人在火边说话歇息,小乙心头想起一事来,对众人道, “那老酒鬼,没准我们见过呢!” 明了道, “在何处见过?” 小乙道, “陆陆青青,你们记不记得金河边上的小酒馆,那讨酒吃的老人家!他助我们脱险,算是救我们的命呢!” 童陆回忆片刻,回道, “咦,这样说来,倒是旧相识了!嘿嘿,若是再见着他,得好好请人吃顿酒肉!” 小乙道, “这是自然!不过也不知何时能够再见着他老人家!” 童陆笑道, “那武林大会可不止是比试武艺,只怕吃的喝的也一样不缺,没准在那儿能再遇上他!嘿嘿,那就借花献佛,在那儿好生招待招待他!” 小乙笑道, “这倒不错!” 童陆又道, “我说小乙哥,咱们遇到了这么多高人,你可得把握住机会,从每人那儿学上几招,那也够让人臭屁许久的!” 小乙笑道, “有机会的话,当然还是要向他们多多请教的!” 众人也是累了,很快睡着,但没睡几时,便听得有人说话, “嗬哟,怎么都睡了,也不等等老叫花!” 小乙身子弹坐起来,老叫花拿着一根竹竿,正把一只肥鸡放在火上烧烤。众人也被他说话弄醒,小乙笑道, “我说老叫花,你怎么这般快!我们足足走了半日啊!” 老叫花用两根枝干撑起竹竿,得意道, “我新收的小红马儿,蹄子够快吧!嘿嘿!” 小乙问他, “小红马儿?为何没见你骑来?!” 老叫花笑道, “自己玩去了,不过它听话得很,我随便一招呼,马上就过来接我!” 小乙笑道, “原来高人也不只用双腿走路啊!” 老叫花嘴里不停,道, “省时省力,何乐而不为呢!” 明了笑笑,也不说话。小乙问那老叫花道, “老叫花,这么快就把事情办好了?” 老叫花得意道, “那是自然,我出马,还有办不好的事情?喏,这水图给你!” 老叫花丢了一张羊皮过来,小乙接过展开一看,上边歪歪扭扭画着些水路,不太能够看得明白。白青童陆一同过来查看,商议一阵,仍旧是一头雾水。 老叫花道, “怎么这么笨!连这图都看不明白!” 他过来指点,把图斜斜摊开,道, “看,这是岳阳楼,咱们所处之处在它往南,大概这个位置!那黑水寨,在西边,看,经过了这,一、二、三、四、……八座小岛!” 童陆一脸茫然,道, “我说老叫花,这你都能分辨得出来,我真是服气!” 老叫花疑惑道, “这么简单的图,你们竟然都看不懂?!” 明了和尚也过来看看,确实无法看懂。小乙笑道, “老叫花,这是你画的还是仙翁画的呀!” 老叫花笑道, “当然是他画的,只是他画得太差,我帮着修改了几下!” 众人无语,不过听他仔细讲起,小乙作了标注之后,倒是能看明白些了, “嗯,明日一早,我们寻个船来,过去看看是何情况!” 老叫花把那大剪子别在腰间,丝毫没有还给浪哥儿之意,小乙乐了,问他, “老叫花,这大剪子用完了,不如还给浪哥儿吧!” 老叫花皱眉,对浪哥儿道, “乖小伙,你看这样好不好,你想要什么东西,尽管跟我说,这把剪子我使得顺手,就留给我玩啦,你说好是不好?” 浪哥儿难得有把趁手的兵刃,十分为难,小乙笑道, “老叫花,浪哥儿好容易有个趁心的兵刃,你还是别强人所难啦!你看看我这,一包的好东西,除了这个,其他你想要什么,都随你拿去!” 老叫花过来挑选一翻,都没甚兴趣,叹了口气,道, “好,好,这还你,改明儿遇到个好手艺人,我要打上一副比这更大的剪子来耍!” 小乙笑道, “这样最好啦!” 老叫花把大剪子递还给浪哥儿,浪哥儿接过,他手却一直不愿放开。两人拉扯好一会儿,老叫花这才放了手!浪哥儿收回了大剪子,赶紧收好遮住,怕又有他人惦记。 说笑几句,忽听得远处马蹄声起,有人大喊, “那儿有火光,咱们过去看看!” 那声音不大,只依稀能够听清说的什么。老叫花蹿起身来,笑道, “我先走了啊,咱们,咱们武林大会再见!不送啊,不送!” 说完,便一溜烟跑入了黑暗之中,听得一声鸟鸣,一匹马儿飞驰而来,声音极轻,轻快,瞬间又消失不见。 小乙虽然看不清楚,可也知这马儿确是不凡,不由叹道, “这马儿当真厉害,若有机会,倒要向老叫花借来过过瘾!” 不多时,有人骑马过来,怒气冲冲进了里间,双方愣在当声,还是小乙先开了口, “欧阳兄,端木兄,你俩怎么过来了!” 二人都满脸疑惑,欧阳明道, “我们来追拿恶贼!你们可见得一老头来过?刚才好像听得有跑马声,还以为他躲在了此处!” 小乙心想,莫非是老叫花贪耍,惹恼了仙翁?他还是先瞒着下,听听到底发生了何事! “没有其他人过来啊,究竟发生了何事,让你俩这般恼怒!” 欧阳明恨恨道, “来了个老头,吵着闹着让师傅画水路图,我说师傅喝醉歇下了,让他天明再来。可他倒好,提着把大剪子便要来把师傅的眉毛给剪了!我气不过,与他动手,可谁想,这人厉害得紧,我竟是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端木清接着道, “我被他绑住,用麻布塞住了口,发生了何事,我看得一清二楚!师傅被他叫醒,拉着画图,师傅有些恼怒,不肯为他画来!他就来硬的,把大剪子比划到眉毛之上,你想师傅这眉毛留了几十年,若是被剪了,那得多伤心啊!在那人逼迫之下,师傅终于妥协,帮他画了一副!他收好之后,很是得意。可那大剪子轻轻一合,便把师傅的长眉剪断了!更可恨的是,那人还说,只一边剪了不好看,把另一边也一齐剪了!” 众人惊得合不拢嘴,小乙心想,若是拦住老叫花,自己过去请图,也不会有这悲惨之事发生了!仙翁几十年间,最得意的便是他那一对长眉,这一夜之间,双眉尽没,怎不叫人难过! 浪哥儿躲到伊伊身后去,把大剪子藏得严实,看来他是不想出卖刚认识不久的老叫花。小乙说道, “所以,你二人便要来追拿那人?可是,欧阳兄,你不是说完全不是那人对手么,加上端木兄,只怕也没什么胜算吧!” 欧阳明道, “那也不能让他逍遥而去吧!” 小乙笑道, “天这么黑,又到哪里去寻!不如坐下歇息,反正离天亮也不远了!” 二人有些犹豫,小乙用力将他二人按在火边坐下,又把老叫花剩下的那只鸡翻转了几下。 “对了,仙翁那眉毛可还在手上?” 端木清回道, “师傅两手抓着,也不放下,我们安慰好长时间,他却一点不作任何反应,可把我们急坏了!” 小乙道, “那你二人出来,仙翁不会有什么事吧!” 欧阳明道, “菲菲和琴哥儿在旁陪着,我看师傅能听进菲菲的话,应该没什么大事。我与师弟商量一番,还是一齐追来。若是一时拿不着人,再回去也不迟!” 小乙几人心头明白,可又不知怎么解释才好。二人盯着那肥鸡,欧阳明忍不住问道, “这大半夜的,你们竟然还能找到这东西!” 小乙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岔开话题道, “我很好奇,那人要仙翁画什么图来着?” 端木清回道, “说是去黑水寨的水路图!这洞庭湖水这般宽广,要想寻个地方,还真是不易!不过,师傅在此几十年,对他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不是说黑水寨早就没人了么,怎的还有人来打听!” 欧阳明道, “大半夜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小乙笑笑,继续翻动那肥鸡,油水不断冒出,滋滋直响,香味扑鼻而来,叫人好不难受!那二人对擒住那人,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既然遇上了小乙,干脆在此处歇息一阵便回。许久,小乙把那肥鸡烤得金黄,各人都早已等不急了,他抽回竹竿,放到鼻下闻了一闻,大叫“好香”! 正待分食,外边好似又有人来,是辆马车,也不知这大半夜的,又要为何事而来! 正文 一八 双眉尽失气色如常,寻踪未果水落石出 “这里有火光哟!” 一女子声起!欧阳明蹭的站起, “哎,是菲菲!” 众人用异样眼光看他,他这些日子每日与菲菲待在一起,日久生情,只怕是难以逃脱了!他看众人眼光,脸上突然红成了一片,于是转过身去,留下一句话来, “可能可能师傅也来了,我去看看!” 不多时,欧阳明果然带着马车过来。驾车的是琴哥儿,小乙不知他还有这本事,倒是对他刮目相看了!琴哥儿跳下车来,又把菲菲和仙翁扶了下来。琴哥儿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好不痛苦,来到小乙身边,与他说些悄悄话, “小乙兄弟,仙翁眉毛断了,你可别跟其他人说啊!” 小乙心头好笑,看向仙翁,他那长眉好似仍在,只是两只眼角处,用细布各扎了一个小结,颜色搭配极佳,倒还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小乙手中仍旧拿着肥鸡,问仙翁道, “仙翁,来得正好,这鸡刚烤熟,咱们一齐吃些!” 仙翁看着这肥鸡,双眼瞪圆,也不知是何缘由。菲菲也很是吃惊,只道, “小乙,这鸡是从何处来的!那贼人走时,还把人家送来的肥鸡给带走了!” 琴哥儿道, “那人不是留下银子了么,就当是买的吧!” 琴哥儿说完,觉得说错了话,悻悻躲到小乙身后去了。 菲菲盯着小乙,把小乙盯得满身不自在。明了和尚见事已至此,没必要再多作隐瞒了,只道, “小乙,还是与他们说罢!” 小乙点点头,让众人坐下,这才慢慢把这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时告知于众人。只是为何要去寻那黑水寨,还是没有全部说清。 令他意外的是,仙翁始终十分平静,没有一丝怒意。菲菲柔媚不再,十分善解人意,道, “仙翁,我看那老叫花只怕也是贪玩,这才失手剪了你的长眉。嘻嘻,你看,眉毛如此这般打理,看上去好像更加柔顺自然了!” 仙翁微微一笑,回道, “这样看起来还真是不错!” 众人听他这般说话,也都放下心来。小乙把肥鸡分给各人,每人虽只一小块,却仍吃得有滋有味!仙翁心情不错,轻轻抚摸长眉,说道, “等天明后,寻个船儿,我带你们去那黑水寨!我也想看看,这里边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小乙道, “那就有劳仙翁了!” 这夜已深,众人随意聊上几句,便各自寻了块干净地方睡下。天还未亮,欧阳明和端木清便先行离开,寻那船儿去了,倒是让小乙几人有些不太好意思! 二人很快寻船回来,说是正好遇上仙翁的好友,一开口,对方想都没想,便答应下来。小乙把还在犯困的童陆拉了起来,这一群人先后来到水边,船儿已经在此等候多时。小乙一见,也颇感兴奋, “这么大一艘船,只怕运个五六十人都没什么问题啊!仙翁,你面子可真够大的!” 欧阳明笑道, “这船上可以做饭,还有单独的茅厕,远行最是方便!” 童陆眼睛发亮, “有没有吃的,我可是饿得很了!” 端木清笑道, “听说我们要行远路,人家又专门备上吃食,还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童陆已经上了船,头也不回说道, “人家好意,也别太过推辞了吧,啧啧,还有几只活鸡呢!” 童陆忽然想到一事,回过头来,道, “哎呀,你们说,昨夜那老叫花如何拔的鸡毛?嘿呀,再见到他,定要向他请教这拔毛的功夫!” 众人笑着上了船。仙翁作向导,小乙和明了和尚掌船,欧阳明、端木清一旁帮忙。白青则领着众人准备吃食。在这船儿之上,倒似找回了丢失已久的自由。童陆又发现了好些酒水,乐得哈哈笑个不停!原本是去寻人,此时看来,倒像是出游一般! 众人吃好喝好,船行了两日,到了一处平静水面,四面看去都是一样,哪里能够分清东南西北。仙翁让小乙停下船来,船头船尾跑了一阵,急得直挠头, “哎呀,没错啊,应该就在这儿啊!” 小乙问他道, “仙翁,这里连个标识都没有,你如何能够确定就在此处?” 仙翁回道, “不会错的,不会错的!” 众人虽然起疑,但也都相信仙翁所说,童陆道, “难不成,这岛沉了?” 众人往那水里仔细看去,果然见得隐隐有些暗礁,小乙脱下外衣,跳入水中,潜了下去,只是片刻便又出了水面, “真是一座小岛,只是现在沉入水里了!” 浪哥儿大喊道, “小乙哥,你先上来!这雨下太久了,水位长了不少,咱们多等两日,没准就能见着岛了!” 小乙又去探查了几次,这才起身上了船来。仙翁问他道, “是否真看清了,这岛全在水下?” 小乙道, “确实挺大一座岛,想必也正如浪哥儿所说,水位涨了太多,把这岛给吞了!” 仙翁点头道, “这老天也真够奇怪的,接连几个月的雨水,这几日又热得出奇,哎,这大灾啊,只怕还没想要结束呢!” 小乙道, “仙翁,咱们好容易来这一趟,就待水位下降,到这岛上好好查看一番吧!” 仙翁说好,又去四下查看。小乙拉过浪哥儿来,问他道, “浪哥儿,你是来过这岛的吧!” 浪哥儿点头道, “来过两次,这岛很大,还有山石,岩洞,只是长时间没住人了,又留有不少痕迹,因而显得有些清冷恐怖!” 小乙又问, “那为何你俩跑到远处岛上钓鱼?” 浪哥儿解释道, “葱头前辈说,这儿事关重大,若是留在这岛上,难免让人起疑,因此我和他选了个视野好的地方,一边钓鱼,一边观察这往来行船,若遇到可疑的,也好上前查看!” 小乙点头道, “原来如此,咱们现在也去你们钓鱼那儿,免得待在此处双脚落不得地,又会把来人给吓跑了!” 浪哥儿道, “嘿嘿,我俩又想到一处去了!” 二人把想法跟众人一说,无人反对,便往东北方向行船,足足两个时辰,便到了浪哥儿所说的那儿。浪哥儿指着那小小岛屿,说道, “我说吧,这水位果真涨了许多,这儿原本是座岛,有花草树木,现如今,也只剩下一座小石山,还被淹了一多半!” 这地方不大,不过要容下这几人倒也容易。拴好船,上了岛来,浪哥儿驾轻就熟,很快带着众人来到一处半开的洞穴。小乙四下查看一番,笑道, “这地方好啊,能遮风挡雨,夜里住在此处,想必也不会那么难受!” 浪哥儿笑道, “这岛上,也就这儿有些用处了!” 小乙往四周查看,不住点头,赞道, “这儿视野开阔,南北方向都能看着陆地,水面动静一目了然,难怪葱头前辈会选在此处钓鱼呢!” 浪哥儿道, “这是自然!若非阴雨天气,夜里也能观察得到!我听葱头前辈讲,要从陆地上去那黑水寨,得多花上不少功夫,还是走水路来得实在!” 这鬼天气,闷热得很,山石被烈日晒了半日,便烫得出奇,众人难以忍受,便只留小乙、明了和尚和浪哥儿在那儿守候。近了天黑,一丝月牙儿挂在天边,仍然没有一丝风来,水气依旧不断蒸腾起来,让人好不难受。童陆在甲板之上点起两盏灯,众人直接坐在甲板之上,相互说笑打发时间。菲菲能歌善舞,边跳边唱起来,众人欢呼不已,小乙在那山石之上看着,十分欣慰! “菲菲这几个月的变化,当真是惊人啊!你们说,她和欧阳兄二人以后又会怎样?” 浪哥儿笑道, “二人你情我愿,倒真是对神仙眷侣!” 明了和尚却不这么看,只道, “我看这女子倒是痴情,可欧阳兄却好似有些为难!” 小乙问他道, “明了,你真能看出他心思?” 明了和尚微微点头,道, “这种感觉,很是奇怪,也许是我多心了吧!他二人若真能成,也算是一段奇缘了!” 小乙又问, “明了,你又是如何看待菲菲的?” 明了和尚回他道, “这女子很不简单,虽然历经坎坷,却仍对生活充满希望。她情感真挚,执着友善,热情如一,倒是位难得的奇女子!” 小乙道, “没想,你对她评价竟然这般高!” 浪哥儿道, “明了说得好,菲菲也是我见过最特别的一位!虽然我们接触不多,但也常常被她感染!你们看那琴哥儿,早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 小乙看着双手托腮的琴哥儿,笑道, “是啊,现如今,在她身上再看不到那风尘气息,便只是一位热情的邻家姐妹了!” 明了和尚不住点头,道, “这个说法倒很是贴切!” 三人说笑一阵,浪哥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站起身来瞧看一番,说道, “小乙哥,明了,你俩看看,是不是水位下去了!我怎么看着他们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三人睁大了双眼查看,果真是有些异常!小乙道, “没错,水位真是下降了,这样最好,也许明日便能去岛上查看了!” 船儿很稳,一点感觉不出特别之处。童陆抬头看小乙那边,也觉出了异常,众人听他说来,也都觉得神奇,这水慢慢下降,自己却一点感知也无,当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夜深了些,闲闷了一夜,好容易凉快下来,小乙便让众人先行歇息,童陆灭了灯火,打着哈切入了船舱。小乙三人坐在高处,静看远方,只觉这天地皆是星星闪闪,那弯弯的月牙儿倒是位不速之客那般。小乙不时向明了和尚请教,就像这两月来一样,二人你问我答,浪哥儿还不时插上几句,聊得甚是开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月牙儿已然不知去了何处,浪哥儿困顿起来,眼皮支撑不住,便要闭上眼来!小乙让二人睡去,说是一人守着便是,明了和尚却坚持要与他一齐,看他如此坚持,小乙也不再说些什么!浪哥儿困得很了,歪倒下去,便已睡着。这夜里气温下降极快,小乙轻轻为他盖上一件衣衫。 这夜静得出奇,小乙明了压低了声音说话,这漫漫长夜,倒也不觉孤单!小乙看着那漫天的星辰,心中感慨万千,这世间纷乱无常,难得这一夜清明。 小乙知道明了也在,问他道, ”明了,你以后都会一直这般走下去么?” 黑夜之中,也不知明了是何表情,不过从他语气之中,也能体会到一丝无奈, ”世间太多苦,我又如何能够停下脚步?” 小乙又道, ”但是,只你一人,又如何能够除去这许多苦?” 明了道, ”我这一路,也在不断寻求答案,佛祖说的极乐,太过深奥,我理解不了,于是也只有让自己也深入苦中,多多领悟一些罢了1” 小乙道, ”明了,你觉得自己还会走多久?五年十年,或是一辈子?” 明了笑道, ”没想过,兴许哪天想通了,便停下来了!” 小乙道, ”我俩倒是有些相似,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要走上多久!不过,我这江湖路太多凶险,和我想象之中真是完全两个样子1我有时也想,不如找个清静之地待下来,和白青安安稳稳天长地久下去,比这把小命绑在刀上的日子,可是要好上太多!可是,一颗跳动的心,若是强行压制,那又与水中顽石有何分别!” 明了道, ”我只身一人,了无牵挂,走走停停,都一人说了算。可你却不一样,还有这许许多多顾忌,说实话,我也挺佩服你的1” 小乙笑笑,低下头去,看那星光回他道, “陆陆是个男子,倒也没什么,只是苦了青青!我总是让她担惊受怕,她表面看来总是装作无所谓,我这心头,更是不忍!” 明了回他道, “这感情上的事情我不懂,不过你二人历经磨难,必成正果,常人又如何能有此般非凡历程!” 小乙苦笑了一声,又道, “也许老天爷还要多多考验我们一番吧,否则又怎会成个亲还要被人给搅和了!” 明了也笑了,月色下一口小白牙也被小乙看得清楚,他说, “这倒是不常见了!” 二人轻声说笑,湖面之上起了微风,不再那般闷热难受了。小乙朝远处望去,点点星光从水里延伸往上,直到远处一处黑影遮挡了一丝光亮。 小乙定睛朝那边看去,果然是有船不假!小乙低声叫明了和尚, “明了,那边有船,不知是什么来头!” 明了也转头过来,看了片刻,方道, “这船儿倒是不小,在夜里赶路又是为何,这,难道会是那黑水寨的幸存者?如果是他们,为何又在此时过去?” 小乙也无法猜个明白,只道, “哪有人夜里行船不掌灯的,何况还是这么大一条船!看他们行走路线,只怕真是要去那黑水寨!这些人不是黑水寨幸存者,就是来捉拿他们的!” 明了同意小乙看法,二人拉起浪哥儿,一齐下到船中。这水位下降得厉害,小石山下边异常湿滑,浪哥儿摔了一跤,一声闷响,倒是把欧阳明给吵醒了!之后,众人都醒了过来,一齐商量接下来又该如何! 童陆思索片刻,对众人道, “这些人行事诡秘,咱们还分不清敌友,因此千万不能心急!不如这样,先远远跟住那船,看它又要去往何处!当认清敌我之后,再作下一步打算!” 小乙道, “现如今也只能如此,不过,若是真遇上敌手,咱们只怕很难保全自己,还得想个办法才好!” 童陆道, “这黑水寨的事,又不好让外人参和,哎,真是不好办啊!若是有几条表哥给的小船,逃起命来也倒容易!” 小乙道, “既然来了,就没退缩的道理,不论是谁,先跟上再说1” 众人再无异议。 这边,浪哥儿已然解了船绳,明了也开始划水,船儿慢慢起速,远远跟在那船后头。那月牙儿已然下了山,就只星光为伴,不过,在这夜里待得久了,那前方船儿倒也脱离开视线!只不过,从这边能够看到那船,那边船上之人也定然能看到这边。虽然如此,众人也还是希望对方不要发现自己,于是又把距离拉得更远一些,隐约能够看到便是! 那船儿行了不到一个时辰,便不再继续往前,只是任由它自行在那水中摇曳。众人把船儿稳住,又聚到一处说话。 童陆道, ”小乙哥,这儿离那岛很近了!我看他们这般小心,就当就是黑水寨的幸存者了!” 小乙点头道, ”我也这样想,只怕这岛上还有什么重要东西,他们想要远走,却仍然不忘回来将它一齐带上1' 明了和尚道, ”小乙,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在那岛上会发生些什么事情!依我看,等天明之后,就我和你一齐上岛看看情况,浪哥儿和欧阳兄便留在船上,以防强敌来犯1” 仙翁虽然年纪不小,听他这般说话,也是有些不太痛快, ”我们不需要保护,我们也要一同上岛!” 欧阳明也道, ”咱们与任何人都无愁怨,应该不会有事的1” 众人好像都是这意思,明了和尚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船儿在水中轻轻晃动,倒把人弄得睡意连连! 正文 十九 入岛查探不见其人,示出火鉴方开君言 见面天色亮起,众人把船儿退得老远,那天边泛起一片嫣红,水天连在一处,正好把那远处的小岛包围其中。 小乙指着那方,说道, ”果然是上了那岛!咱们若要去,便再多等上一会,以免对方起疑!” 众人准备吃食,折腾了一个多时辰,这才慢慢行船过去1 远远的见着那岛,众人都觉神奇,这一夜之间,水位竟然下去了好几丈,初时一点不见的山石也都裸露了出来!岛上虽然能够立足,可大都仍泡在水中,若是不识前方深浅,容易一脚踩空。 船儿靠到山石之上,小乙跳了上去,绑好船绳,便与明了浪哥儿四处探查一番!这岛看起来不大,可若要走完看遍,也得花上不少时间!三人回来,与众人说道,仙翁眉毛扬起,奇道, ”我们去年过来,好像不是这个样子,这岛似乎是小了不少!” 小乙指着远处道, ”应该是这大水的原因,你们看那边,仍有许多地方被水淹着!只怕一时半会是现不得身了!” 小乙补充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们刚才四处找了,没有发现之前那船身影1莫非他们发现了我们,先行撤走了?”` 童陆道, ”也不是没这可能,被人追杀怕了,先躲起来才是上策!这岛上兴许还藏着些好玩的东西,不如咱们一齐上去看看,没准走了大运,给碰上些金银财宝之类!” 来都来了,众人也都下了船来。岛上好些地方难以下脚,众人干脆脱掉鞋袜,卷起了裤腿,慢慢朝四周探看。各人之间相距也只丈许,若是脚下踩空,也能赶来相救!走出老远,浪哥儿率先发现了异常, ”大家过来看看,这儿好似一个石洞,看起来还满深的,也不知曾经作甚用处!我来过这岛,但对这洞却是没什么印象1” 众人聚集过来,小乙看这小洞有两尺长露在水面,其余也都在水里,水中只是黑色,一点看不清楚1小乙摸了一把周围大石,又朝里丢了一块石子,对众人道, ”这洞似乎是全新的,没准是这大山一来,冲击了山石,这才形成了这石洞!不过,这石山中空,倒是有些不可思议1” 小乙转头面向白青,咧嘴笑道, ”青青,我进去看看可好?” 白青有些担心,只道, ”这里边这般黑,你即便进去,也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小乙道, ”我进去看看里边有多大,这水位昨夜方才下降,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1” 白青说不过,也只好随他去了,只是叫他务必小心!小乙脱下衣衫,欢喜至极,用长棍在石洞门口探了探,慢慢进了洞中。众人在这石洞口等候,良久方才见他出来。小乙大口喘气,也不说话,众人围拢过来,多方盘问,他这才开口介绍里边情况, ”没想到,这石山竟然全被掏空了,当真了得1也不知是人为还是自然天成1不过里边太黑,我也只能用心感受。我潜下水去,摸到了石桌石椅,还有些壁画之类,也不知画了些什么东西1” 小乙从怀里取出一块平整石片, ”来看看这个,上边画了些什么!” 众人看那石片,上边本来画了好些东西,却又被利刃胡乱划掉,也不知是何人这般作为,真是让人不解1 浪哥儿道, ”与我们见到的倒是一致,凡有这样图案的,都被人划花。” 小乙道, ”真不知这些人为何这般作为1” 这石洞之中没甚可看,众人继续散开来寻。不过这岛大部分被水淹着,着实不太容易找寻!寻了好久,也只得了几块铁片,没甚用处,童陆抱怨道, ”本以为能有些好东西,怎知辛苦了半日,竟是连个顺眼的都没有1' 小乙看不远处稍稍平坦一些,于是对众人道, ”我看那边宽敞一些,大家也都累了,去到那边歇息一阵可好?” 端木清和琴哥儿带了吃食,正好过去满足下口舌之欲。众人捡了石块,围坐在一起,聊起了这岛来。仙翁道, ”这岛在洞庭湖中算得上是最大的岛了,那黑水寨有实力,因而才能在此处安下家来1我也曾来过几次,不过没有四处去过,再加上被这水淹了一半,真是一点分不清楚方向了1' 端木清也道, ”我也没有太多印象,哎,当时只忙着做事,哪里有这闲功夫看这地形!” 浪哥儿接话道, ”别说你们,我两个多月前刚来过,也是一点印象也无!若不是星座那小石山,我又如何能够相信是它!' 小乙笑道, ”没关系啦,咱们过来只为寻人,倒不是想要把这岛上事物弄个清楚1吃完这些,随意看看,咱们便回船上去吧1若是人家故意躲着咱们,咱们也不好强人所难!” 众人吃完,日头正猛,难得的好天气1就连白青也忍不住要游会水去!几位女子找了个隐蔽之处,叫那最让人放心的浪哥儿守住外边,这才下水清理自身。两个多月都没这么舒坦过了,真是让人不想起来。浪哥儿重任在肩,哪会徇私,隔得老远,便大声把来人喝走,让人捧腹大笑不止。 清洗完毕,众人都似换了个模样,琴哥儿更是目不转睛看向菲菲,好似痴傻了一般1日头太猛,晒得头皮发麻,于是众人齐往回赶。都是刚走过的地方,倒也行得极快1众人回到上岛之处,却是尽皆傻眼, ”船去哪了!船去哪了1” 童陆不由得大喊大叫起来! 果真如他所说,那船儿已然不见了踪影!小乙和明了和尚去到岸边查看一番,结果一致,小乙回来对众人道, ”有人把船开走了1” 童陆道, ”你们说,会是昨夜那船上人干的么?” 小乙回他道, ”只怕是了!咱们也注意过四周,好似没有其他行船过来1” 明了和尚道, ”这岛正好在最宽阔的水域,要想行到陆地上去,倒是费不少功夫!这岛上又无轻木竹节,做不成船来,他们把船开走,不知是不是存心要惩治我们,又或者,只是对我们开了个玩笑。依我看来,这些人不会走太远,或许他们不知我们来意,先把船儿开走断了我们后路。” 小乙点头补充道, ”不错,我想,他们应该还在这岛上1” 众人朝四周望寻,白青有些担心道, ”都是我不好,非要拉着菲菲一齐去洗澡,浪费了太多时间,以至于对方把船儿开走,咱们都一无所知!” 小乙笑道, ”青青,你什么时候学会把屎盆子往自己脑袋上扣的1即便没有这一出,咱们也早被人盯上了!这样也好,大家都表明了身份,面对面说个清楚,岂不更好1” 小乙走上一块山石,大声叫喊起来, ”朋友请现身,我们没有恶意,若是惊扰了你们,还请原谅则个。” 童陆也上来帮忙,接着喊道, ”我们这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哪像是对头嘛,英雄啊,还请速速现身,速速现身啊!”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竟似对话吵架那般,其余众人也不禁笑出声来。小乙看到几处山石后边人影突现,应该是这喊话起了作用!童陆还在叫唤, ”对嘛对嘛,大家出来见见面,说说话,可不就热络了嘛!” 两三人慢慢走了出来,紧接着更多人现了身,小乙有些吃惊,这岛上竟然躲了这三五十人,己方一行人,竟是丁点儿也未发觉!那些人都是普通渔民打扮,一点儿也不稀奇。他们聚了过来,每人皆有武器在身,双手放置在武器之上,随时能够取来伤人。看这情形,是对自己有些敌意,小乙只好陪笑道, “大家放别太紧张,我们只是路过,路过!” 一人回道, “呵呵,路过?从夜里便一直跟着,还说是路过?” 原来他们早就知晓跟踪之事,再多解释,也只是徒增猜忌罢了。此时仙翁出来说话,倒是最为合适,他站到前边,对那些人道, “诸位别要多心,我们只是想着去年这黑水寨死伤无数,又听说这事只怕另有隐情,因此想着过来看看,找找线索之类。没想到,岛沉入水中,上去不得。后来又发现了你们的船只,夜里行船却不开掌灯,当真奇怪,于是我们便一路跟来。怕你们发现,起了误会,所以尽量离得远些了。” 那些人听完,倒是放松了不少,只道, “你们可发现了些什么?” 小乙心想,这些人定然与黑水寨有莫大的关系,因此这岛一露出水面,便上了岛来。于是回他道, “这岛多半仍在水中,找起来十分不易。不过我们倒是发现了些奇怪现象,这四处皆有石刻壁画,可都被他人强行刮除,也不知是何缘由!” 领头那人道, “嗯,我们也发现了!确实不知有何深意!除此之外,难道就没其他了?” 几位女子早就红了脸,心中念叨,千万不要被这些人看了去。那人也十分善解人意,对她们道, “你们放心,没人偷看你们洗澡的!” 三人一听,原来自己洗澡,他们也是知晓的,更是羞得不行! 小乙不喜欢拐弯抹角,于是直接问那人道, “不知你们与这黑水寨又有何关系?怎会也来这岛上!” 那人不语,另一人回他道, “这你就不用管了。若是无其他事,你们就赶紧回去,不要再待在岛上!” 浪哥儿在小乙耳边说了几句,小乙大喜,问道, “你们就是黑水寨幸存下来的那些人?不知是与不是!” 小乙看他们表情有细微变化,应当说中了对方心事,于是又道, “我们也正是来找你们的!” 那些人却如临大敌,簌簌拔出武器,紧握手中,带头那人喝道, “你们如何知晓我们的,从实说来!” 小乙回他道, “你们后脑之上,都有别样的记号,你们虽然极力隐藏,可我这兄弟的眼力了得,如何能够瞒得住他!” 那人又道, “你们又如何知晓这事的!” 小乙回他道, “是你们寨子的一位老友说的,他寻你们寻得好苦,此时还不知又到何处去了!” 小乙看那众人收了武器,心想,果然是遇上了正主!浪哥儿偷偷绕到侧方,仔细观察过的,应该不会有错!再加上他们这般反应,定是不会错了!可那些人虽然放松了警惕,还是不肯再近半分。小乙无奈,只好就这般与他们说道, “咱们不如坐下仔细聊聊?” 小乙几人依次坐了下来,放下了一切防备。对方一见,那带头人坐下之后,其余众人也齐齐盘坐下来。带头那人道, “你们怎会知晓去年发生了何事!” 小乙回道, “我们也只是猜测,只是觉得去年虽然发了大水,其他地方却只是小灾,而黑水寨里尽是水中好手,又怎会在一夜之间被大水夺了性命!” 那人道, “仅是猜想?” 小乙点头,回道, “还有,这儿所有的文字、壁画之类全被破坏了,难道不是疑点么?” 那人沉默片刻,又道, “除了这,你们还知道些什么?” 小乙又道, “我们在灾后见过你们的人,这才知晓你们仍在这一带活动!这次过来,也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寻到你们!哦,对了,那边好似也有不少人要寻找你们,这也算是另一个印证我们想法的事实么?!” 那些人沉默良久,也不说话,小乙则反过来问他们, “对了,你们仍住在湖岸边上,就不怕那仇敌再来么?” 那些人继续沉默下去,小乙等了好一会,没人回他,于是又道, “我知道,你们被迫害怕了,不会轻易相信他人!可我又要如何,才能让你们相信我们的好意呢!” 还是无人应答,小乙看看身后,童陆躲在明了和尚的影子之中,睡得那叫一个舒服。他望了望众人,无奈摇了摇头。浪哥儿开口说话,道, “你们知道葱头前辈么?” 带头之人微微摇头,终于有了些反应!浪哥儿继续问道, “你们不知道有人在追杀你们么?若是被他们赶上,那可不太妙啊!” 那人回道, “这就不用你们操心了!我们的事,自己能够处理,你们还是去忙自己的事才是真!” 浪哥儿道, “那些人既然有本事杀这许多人,想必背后的势力也是极大,所以,还是小心为妙吧!” 那人道, “我们当然知晓的!” 那人还是不冷不热,浪哥儿挠头道, “你们以后只怕少有机会回来了吧!也对,走的远远的,去到没有仇怨的地界,好好过这后半辈子!” 那人冷笑一声,道, “你倒是看得开!” 小乙道, “你们难道不想走么?留在此地,只怕会麻烦会更多的!” 那人道, “若是没有其他事,咱们今日便聊到此处!你们的船也快来了,赶紧收拾了离开。记住,对任何人都不能讲这岛上发生的事情!咱们,后会无期!” 小乙听他这般说话,回道, “我们只想能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没有别的意思!” 那人轻轻摇头,道, “不是我们不相信你等,只是有些事情,很难说清!” 小乙明白,他们的亲人一夜之间都没了,如何不让人痛心!这一群二三十岁的青壮,若是遇上了敌人,只怕更愿意拼了自己的性命去报那血海的深仇。看他们这般坚持,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转头一看,一路载着众人过来的那只船儿,在这海中现出了轮廓。 小乙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我们提出,我们也会尽全力满足!” 那人道, “心领了!” 睡在石头上,好不难受,童陆也只熟睡了极短的时间,此时醒来,听到这冷冷的话,心头不爽,呛道, “哼,小乙哥,别把热脸贴了人家冷的屁股!谁愿意舍命来巴结人家?只当是我们自己轻贱罢了!” 童陆瞟了对面几眼,挪到小乙身后,伸手进了他那背囊。在里边翻找一阵,取了一样东西出来。那东西一尺长,似个极为难看的小镜,除此之外,也没甚特别,可对面众人一见到它,却是齐齐站了起来,眼睛圆睁起来,似是要掉落出来一般! 小乙一拍额头,笑道, “我怎么把它给忘了!” 原来,童陆取出的这东西,乃是雅州城外,童西来死前让他去取的那只火鉴,后来葱头代取了,又转交给了他。这东西没什么用处,因而小乙也未上过心,所以才没有想起它来!除小乙童陆和白青,其余众人哪知晓这东西,都睁大了眼睛,好奇不已。 童陆用那火鉴砸裂了面前的石块,赞道, “丑是丑了点,但还结实得很!” 对面为首的那人犹豫了半晌,方才说话, “这,这,这东西,你们从何处得来!” 小乙更加确定他们的身份,因此,也不必再多作隐瞒,只道, “曾经遇到过一个朋友,他临死之时把这东西转交给了我,不知它算不算得上一件信物!” 那人咽了口唾沫,回道, “算,算!你,你叫什么名字?还有你那朋友又怎么称呼?” 这话一出,瞬间亲近了百倍。小乙把周围众人依次介绍了一遍,又道, “我那朋友,姓童,和陆陆一个姓氏!” 那人点了点头,往小乙身后看了一眼,顿时两腮紧咬,双眉挺立,手中长剑也已然出了鞘。 正文 二〇 仇人见面以命相搏,全力协助扭转乾坤 众人回头,只见那只船儿已然快要靠岸,船上也只两人,并无什么异常之处!小乙不知发生了何事,正待问他,可那人已然带着下属冲了上去!他们动作干脆利索,只为小乙几人留下一阵风来! “发生什么事了?!” 小乙大声问道。那些人却又似没有听见那般!可接着看那船上,小乙也算看明白了!那船舱之中,也跳出了好些人来,粗略一算,也有个二三十人,也都是普通渔民打扮!双方一见,话不多说,马上拔刀相向,也不知有何大仇!小乙心中一凛,莫非是那将这黑水寨灭门的恶徒?小乙青筋暴起,怒道, “恶贼,休要行凶!” 那船上众人面目狰狞,哇哇大叫,便要跳下船来以命相搏!岸上众人也大喊大叫起来,一点不输他们!双方这般对峙起来,小乙和几位有些身手的,也都齐齐奔走过来相助!船上众人人数稍少,气势却一点不输这边,小乙看那几位膀臂浑圆,一身的肉疙瘩,也着实是个中好手!他们也知,若是上了岸,自己人数处在劣势,很不划算,还不如仗着这船高之利,能多占上一些便宜! 双方都没有使用远程武器,船上众人这般选择,小乙这边的也只好选择强攻上去。船儿被众人拉到浅滩,若无人相助,只怕是再走不动了。众人围聚过来,搭起了人墙,下边人贴着船身站在水中,往上再叠一层,便能够着那船檐了。 船身四周都有人攀爬,明了和浪哥儿也托着小乙往上,小乙飞身上了船,刚一冒头,一支利箭直扑而来,小乙迅速后仰,这才躲堪堪躲过这一击。小乙往后翻了下去,双脚踩入浅水之中,稳稳站住。他大喊道, “有弓箭,大家小心!” 原来那船上之人故意只用短兵,便是要引人强攻,船身较高,一人绝难上去。这边叠起人墙,便有那一半的人没有战力。而此时发箭,距离又是如此近,可不是一发一个准了么!小乙虽然作了提醒,但那些位立在人上,哪里说是能撤便撤的,更何况已然有人上扒了上去!气势起来,便更不愿意停了。 两位刚一上去,身子便往后直倒下来,重重摔入浅水之中,激起浪花一片。再看这二人身上,各自插上两根长箭!小乙上前扶起一位,正中胸口,血流从口中溢出,弄得满脸血红。那人痛苦已极,想说些什么,可血水不断从喉头冒出,他一口气喘不上,呜咽了几下,便再没了动静!小乙大吼一声,朝那船儿奔去,他踩中一人肩头,飞身而起,这一跃极高,整个身子直接跳了上去。 迎面而来又是两箭,可小乙这次早有防备,那箭又如何奈何得他,身子往前一转,不仅躲过了那箭,还迅速靠近了一人身前。小乙肩头在那人胸口一顶,那人直直往后飞去,又带倒了两人! 小乙这边突了上来,吸引了好些防备力量,下边众人压力减轻不少,再继续尝试上到船来。小乙只觉身后有个熟悉身影,转身一看,浪哥儿也趁机爬了上来,正比划着大剪子,与两人对战在一处!浪哥儿这剪子倒挺好使,特别在这种极难腾挪的地方,那真是占尽了兵刃优势。那二人从两侧来袭,浪哥儿剪子大张,两只长刀分别砍在那剪子双叶之上,浪哥儿身子往后,剪子忽的收起,那二人刀锋没了阻力,反倒向自己人砍去,还好收得及时,这才没将自己人砍伤!浪哥儿飞跃起来,两脚分别踢中二人腹部,力道不小,那二人痛苦蹲下,一时间没了还手之力! 浪哥儿那边得了手,小乙这边也击退了围攻自己的几人。他不忘向浪哥儿比划一下,赞道, “浪哥儿,有你的!” 浪哥儿正得意间,又有一人向他迎击过去,浪哥不敢大意,大剪子护住胸前,挡开了那人横向一刀!不过这一击卯足了劲儿,浪哥儿身子往后退了好几步,方才停了下来。小乙知这人的厉害,想要过来帮忙,可又被另一人缠住。小乙心惊,没想,这群贼人之中,竟然也有这般好手!与他缠斗之人也只三十上下,双刀刀影上下飞舞,绵密非常,小乙竟一时找不到好的办法破解。于是,他尽量不与那人近战,便在这船上四处游走,那人早发现小乙是个中好手,哪里会分神去管他人,始终紧紧跟在小乙后头! 这近距离打斗,着实不是小乙强项,那长棍施展不开,威胁大大降低。对面的双刀从四面而来,小乙身前尽是刀影,危险非常。小乙没太多办法,长棍横向暴击而出,将那人稍稍逼退一些,然后转身一个箭步跃上了船顶。这船顶有两人,不过身手不佳,小乙没费多少力气,便将二人击落水中。长棍斜斜向下,虽然天热无比,后背却又起了冰凉, “哼,想不到还有帮手!年纪轻轻不学好,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小乙正要说话,那双刀又扑将上来。小乙想要再拉开距离,也是不大可能。双刀合在一处,从中往外拉开,直向小乙脖颈而来,小乙后仰躲开,长棍在船顶这上支撑一下,朝后翻了个跟头,又稳稳立住,长棍在前,依旧是那防守的态势。这一招好不迅猛,竟是把那桅杆齐齐划断,那双刀的锋利程度可想而知! 那人双刀又来,小乙只觉眼花,好似那人同时使着四把刀,想要去对上这把,另外三把又如何应对?小乙不敢过多的与那双刀纠缠,于是不停在这船顶之上游走,瞅准机会,再用长棍还击。小乙不敢分神,不过还是放心不下浪哥儿,他瞟了一眼,浪哥儿与明了和尚正合力对付手持长刀那人,好像还能占得一丝上风!这一分神,双刀又至,划开了小乙袖口,差点没把他手掌削掉!小乙冷汗直流,哪里还敢有任何怠慢!小乙被这双刀追砍得狼狈至极,但经蒜头葱头指点,这脚步灵便稳当了不少,那人虽然厉害,却也奈何小乙不得! 小乙双眼不敢离开那人那刀,但耳中也能听懂下方战况,自己这一方吃了大亏,死伤也已过半!他心头着急,脚下滑了一下,差点踩空,落下船去。还好那双刀袭来,小乙这才借了力回转了身形。那人见小乙这临场反应,也是停下手来, “好身手!只是为何要与我等为难!” 小乙正待回话,那人眼中却是仇怨倍增,大笑道, “好!好!今日来了,就把那新仇旧怨一齐了结!” 小乙不知他所说何事,那人双眼盯着小乙身后,小乙趁他停手之际,拉开了距离。他这才看清这人,只觉他英气勃发,在他面前,便有种强烈的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来!再顺着那人眼神一看,只见一条大船飞速行来,虽然看不清楚,但也能看出上边载有不少人!那人如此说话,只怕是己方的帮手过来了!小乙道,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还是赶紧束手就擒,免得再多增罪孽!”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 “罪孽!哈哈!罪孽!哈哈!” 那人双眼瞬间红成一片,小乙心中凉了半截,这眼神,似曾相识。那双刀又至,更是迅猛至极!小乙早把枪尖装好,枪尖连点数下,倒是让那人颇为吃惊!不过那人身经百战,倒是很快适应下来。 小乙换了策略,以攻代守,枪法一出,那刀被压制,也不再呈四把模样。那人反应极快,也是迅速作出改变。二人你攻我守,之后又换作我守你攻,如此反复,倒是斗了个旗鼓相当!小乙大喜,心道,只要自己与他这般相持下去,等到援手来时,定然就能将其一举拿下! 正暗喜间,忽的听到“啊”的一声,有人被踢下船去,落在浅水之中,溅起大片浪来!这声音如此熟悉,不用想都知道是浪哥儿发出的!浪哥儿摔到下方,之后便再未发出一声!小乙心头着急,长棍横劈上挑,逼退与自己缠斗那人,往下一看,浪哥儿已然昏厥过去,受伤只怕也是不是轻。童陆几人正往他那赶去,也不知能否顺利将他救回。 再看那船上,明了和尚以一敌二,肩头一道血痕,染红了大片衣衫!那长刀又去,眼看便要将明了和尚一条胳膊卸了下来!小乙难得逼退那双刀,见明了和尚身处险境,又如何能够坐视不管!他飞身下了船顶,长棍从上而下斧劈下来,那手持长刀的汉子也似后脑上长了眼一般,长刀变换,刀背搭在肩头,竟是要硬生生扛下小乙这全力一棍! 刀棍相交,嘭的一声,小乙双臂被震的发麻,料想那人也定然不会好受!那人成了马步姿势,这才卸下小乙这怪力!小乙看他快要把那船板踩断,可人却一点也没被伤着,着实让小乙心生敬佩! 身后又有了动静,双刀又黏糊上来,长刀男在前,两边又有人迎击上来,小乙腹背受敌,被围在了中间!明了和尚趁机抢了一把大刀过来,踢飞一人,跳入了这包围圈中! 小乙看看四周,这船上已无己方任何一人,船下浅水之中还有些打斗声,只怕也是最后的挣扎了! “你俩放弃吧,你们已经输了!” 众人默契停下,那长刀男笑着对二人说道。 小乙也笑了起来, “明了,看来咱俩的命果真是拴在一起的!” 明了和尚微微一笑, “小乙,若是与你一同战死,也是和尚的福气!” 小乙哈哈笑道, “是我的福气才对!” 明了和尚回道, “小乙,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二人心意相通,想着能尽量多拖时间,以待来援,这般对话,也算是对敌人的一种迷惑了!那长刀男也干笑起来, “你俩倒是挺有意思,是要等那援手过来是吧!呵呵,别想了,他们过来,也一样是死!” 小乙回道, “你这就么有把握能解决掉我们?” 那人笑道, “你俩武功底子不错,我本不愿伤你们,可与贼为伍,又如何能够轻饶!” 双刀男喝道, “废什么话,赶紧收拾了,后边还有硬茬!” 不再多言,众人围攻上来,小乙与那明了和尚从未一起战斗过,却似是齐练了数年那般,刀棍相互助力,竟是把那二人击退三尺!小乙明了互看一眼,已然定下了持久作战计划!那边援手即将到达,转败为胜,也就在此一举了! 有人报告这二人,道, “恶贼来得真快,眼看就要上岸了!” 双刀男看了一眼,怒道, “把家伙事准备好,让他们有来无回!” 小乙明了二人此时也算是他们的心腹大患,于是各种武器都往这边招呼上来!双刀男和长刀也齐齐攻了上来,二人加快了节奏,小乙明了好不吃力,更何况还要防那冷不丁窜将过来的飞箭!明了与小乙背靠背,把小乙身上也染成了血色,白青等人在山石上看着,也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不过还好,他们早看出事态不对,退到了一处易守难攻的地方!欧阳明护着众人,倒没让一人有所损伤,浪哥儿被救回,也与他们待在一处。欧阳明等看到小乙这边形势危及,可眼前尚有敌人,一时之间,也是无法过去出手相帮! 小乙看他们无碍,心中大石也就放了下来。他大喝一声,道, “恶贼,有能耐就上来啊!” 原来那援手的船儿已然到达,小乙这一嗓子,也是想要刺激那二人!二人加快来攻,小乙明了也只作防御,那二人分了心神,情急之下,更是奈何不得小乙明了。这不,两船相撞,众人身子一晃,几位站得不稳,直接摔倒在地。 那边船儿虽然小些,但势头极猛,相撞的瞬间,几根圆木借着来势直冲向小乙所在这船。几人想要去抵挡,却被撞飞出去。紧接着,便有人上到船来,来人勇猛无敌,迎面而来的飞箭也轻描淡写般入了那二人之手。小乙大喜,果然有高手,那自己这边胜算必然大增。明了和尚鲜血继续涌出,不过没了那两位高手的纠缠,小乙长棍护住明了,明了卸下长袖,稍稍止住些血来! 所谓兵败如山倒,船上涌入不少人来,施展不开,于是众人也默契的跳下船去。双刀男和长刀男都没再管小乙明了,分别对上刚上船来的两位高手。四人打斗极为凶狠,每一回合都是搏命的招数,小乙之前与那人相斗,也并未体验到这样的疯狂攻势!原来那人对阵自己时,并未用上全力! 船上空了,也没人再来管小乙明了,小乙看这局势已定,便待在船上,为明了和尚包扎伤口。小乙这些年也没少干这事,明了和尚看他手法,倒也有些惊奇。包扎完毕,二人方才起身往岸上看去。只见对头全部被擒,没有一人逃脱。那双刀男和长刀男被押在一蒙面之人面前,正在诉说着些什么! 小乙叹道, “咱们也算为这黑水寨尽了一份力,只是明了,你这伤,可是要多休养一些时日了!” 明了和尚笑笑,回他道, “我的伤倒没甚大碍。只是他们……” 明了和尚未说下去,小乙明白他的意思, “你是想说,这血海深仇,也不知是否能够不伤人命,就此化解。” 明了和尚点点头,看向那边,道, “小乙,你果然懂我!” 小乙笑道, “看这架势,只怕不会随意杀掉了吧!他们自家的事,就让他们自家处理吧!咱们还是先去看看浪哥儿怎样了!” 小乙扶着明了下了船,来到欧阳明守护之地。二人过去后,在一阴凉处见着了浪哥儿。浪哥儿还在昏迷之中,不过看白青脸色,应该也无大碍。白青拉过明了和尚为他治伤,小乙却是来到浪哥儿身边坐下,一手将他鼻子捏住, “浪哥儿,你可不能贪睡啊,快些醒来,今日你可是一战成名啊!” 童陆斜靠在山石之上,笑道, “浪哥儿那一下真是摔得不轻,我看着都疼!不过也该醒来了,要不然,让伊伊给他来个香吻,他肯定会马上睁开眼来!” 小乙笑道, “陆陆,你这就说得不对了!” 童陆笑问, “怎的,哪里不对?” 小乙回他道, “若是伊伊亲他一下,他怎会满足,即便醒了也不愿把眼睁开吧!” 童陆大笑起来, “哈哈,你说得不错,倒是我的疏忽!” 二人打趣伊伊,伊伊倒也不恼火,陪笑着走了过来,学小乙那样,捏住浪哥儿鼻子,又朝他脸上吹了口气,嗔道, “浪哥儿,你快起来呀,你再不起来,我可要亲你了哟!” 这大战过后,紧张气氛还未散去,她这一句,倒是让众人开了怀。童陆撺掇道, “亲!亲!” 其余众人也笑看她表演。伊伊撅起嘴来,慢慢凑了上去,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看她。只差一寸便要亲到,可伊伊却是停了下来,转头笑道, “嘿嘿,不让你们看!” 她回头之时,浪哥儿已然睁开了双眼,口中鲜血想必也积攒了多时,一口全喷到伊伊脸上!这下可好,浪哥儿醒来,却是换作伊伊晕厥过去! 正文 二一 所遇非人形势急转,情由心生爱意绵绵 白青过来扶住伊伊,将她放置妥当,又为她揉捏起来,笑道, ”你俩真是一对冤家!浪哥儿,你算算看,伊伊因为你晕过多少次了!” 浪哥儿满脸通红,也不知是否还在想着之前伊伊要来亲他之事,支支吾吾回道, ”我,我也不想啊,谁,谁知道她一见了血便要晕倒!” 白青笑笑,回他, ”除了你的血,她也没见过其他人的呀!刚才打斗这般凶狠,我们也是捂住了她眼睛,没想,哎,还是坏在自己人手中1” 浪哥儿看看伊伊,眼中抱歉之意颇深!童陆大喊起来, ”哎,孽缘啊孽缘!” 众人都笑出声来,浪哥儿不好意思,默默低下头去。小乙为他揉捏肩颈,浪哥儿舒服的怪叫起来,童陆的小石子可不留情,命中了他后脑,浪哥儿尴尬拍拍,突然身子一哆嗦,然后跳起身来。小乙大惊,问他道, ”浪哥儿,你怎么了,不会是摔傻了吧!” 浪哥儿抓住小乙一胳膊,急道, ”小乙哥,小乙哥,咱们,咱们只怕是错了1” 小乙一头雾水,回道, ”什么错了?你讲清楚一些才是1” 浪哥儿越是着急,越是讲不清楚!正此时,有人过来说话, ”今日多亏几位,大哥有请几位过去,有要事相谈1” 浪哥儿脸色惨白,小乙以为他神智出了问题,于是回那人道, ”这位小哥请先回,我这兄弟头部受了些伤,待我们将他安置好了便来!” 那人点头,却不走远,就在一旁等候。小乙知浪哥儿平日从未有过此种表现,必然有大事发生,兴许这事不能让他人知晓,于是他带着浪哥儿来到了僻静之处,为他揉捏起来,二人这才附耳交淡。 揉捏了好一会儿,二人方才回来。那人很是恭敬,领着众人下去。伊伊已然醒了过来,只是还有些恶心想吐,相比之前晕上半日,已经好了太多。白青打趣她,说是若再让浪哥儿训练上几次,只怕就能把这晕血的毛病治好。伊伊笑着看向小乙和浪哥儿,也不和她心头又作何感想。 这些人聚在最为平坦的地方,四周围满了人,另一侧有护卫把守望,把生擒的众人围在当中。被擒的人中,全被破布塞住了口,只听得唔唔叫唤。小乙看到那最厉害了两人,与其他人单独关押,只怕地位非同一般1 看着众人过去,那蒙面之人迎了过来,抱拳道, ”多谢各位出手相帮,否则今日定然不会这般顺利,各位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我提来!” 小乙迎上前去,笑道, ”哪里的话,我们也只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1那些人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你就不必这般客气了!” 那人蒙着面,也只双眼裸露在外,眼里平静非常,看不出喜怒之色。小乙早知会了众人,让他来与人沟通,因而其他人也未出来说话。 那人微微点头,道, ”我已经让手下去准备酒菜了,很快便会回来1” 小乙抱拳道, ”这忙活了半日,也真是饿得很了!那就多谢,咦,对了,不知你如何称呼?” 那人回道, ”我叫程辉,不知诸位又该如何称呼?” 小乙把众人一一介绍给这程辉,程辉一一致意,有手下端来平整石块,众人便坐在石上说谈。小乙有些好奇,问那程辉道, ”程兄,也不知你们会如何对付这些恶贼?我这和尚兄弟之前便想过来与你商议,若是能够不伤人性命便将仇怨化解,那可真是功德无量了!” 那程辉一手拍在石块上,好大的动静, ”此仇不共戴天,明日便作祭礼,他们死有余辜,用他们的人头当作祭品,再好不过!” 众人一听,心中滋味难以言说,小乙皱眉道,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那人十分坚决,回道, ”没有!” 明了和尚正要说话,那人一手抬起,便道, ”其他事都好说,只是这件,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程辉痛恨那些人,眼中却仍旧平静如常。 小乙看他这般决绝,也就不再提这事了,只道, ”果然如我们所料,去年的水患只是一个说词,黑水寨一夜之间倾覆,便是那些人干的好事吧!” 那程辉点头道, ”你既然有那火鉴,我也就不瞒你了1正如你所说,他们便是灭我黑水寨的凶手!我们这些幸存下来,也是那日夜里有要事,临时出了门,否则,我们也都成了他们的刀下亡魂!' 小乙道, ”那这一年里,你们可曾找他们算过账?” 程辉道, ”自然是有的,不过他们后台势大,我们几次寻仇,都无功而返,反而损失不少兄弟性命!这一次,诱他们过来,可是费了不少功夫!不仅如此,还有诸位出手相助,真是应了天时地利人和了!” 小乙道, ”哎,这大仇得报,不知你们之后又作何打算?” 程辉道, ”带着兄弟们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了!” 程辉手下端了酒水菜品过来,在地上摆放整齐,程辉打开酒坛,给众人斟酒。 ”各位恩人,先干为敬!” 没有过多的话,程辉掀开面巾一角,把酒碗放入里边去,再取出来时,已然成了空碗。除了不会喝酒的伊伊,其余诸人或多或少都喝了些酒。小乙离程辉近,看得清楚,这面巾之后,满脸的脓疱,好不吓人。小乙咽了一口唾沫,问他道, ”程兄,你这脸是?” 程辉轻轻整理那面巾,回他道, ”脸上有疾,不敢示人罢了!” 小乙道, ”青青医术尚可,若是不介意,让她看看可好?” 程辉摇摇头道, ”多少名医都看过了,一点办法也无,还是不要吓着白青姑娘了!” 白青道, ”医者仁心,又岂会嫌弃病人。程兄,你就让我看上一看吧,没准我能找到好的办法!” 程辉道, ”既然姑娘这般说,那就依你!不过,咱们还是等着明日祭礼过后再来医治,你看可好?” 白青回道, ”自然是好的!” 程辉又满上酒来,道, ”各位,请!” 又干一碗,之后又是一碗,又道, ”诸位恩人,我这还有不少事要处理,就不陪着各位了,你们随意享受,我去去就来!” 小乙回他道, ”程兄,你先忙你的,我们自己张罗便是!” 程辉去忙他的,小乙几人随意用些,琴哥儿有些郁闷,多喝了两口,不一会儿,便醉倒在地上。伊伊笑道, “这琴哥儿的酒量这般差,怎么跟欧阳哥哥比!” 她话音刚落,仙翁也醉倒过去,他不停眨眼,看着众人一个接一个全倒了下去,再看远处正寻地方小解的小乙,也是一个倒栽葱,直直扑倒在地。她这时方才知道大事不好, “哎呀,你们,你们这是中毒了么?” 伊伊大喊大叫起来,却是把程辉的手下招来,三两下便把她捉拿起来。她大叫出声,然后口中便被塞入一只臭鞋。伊伊双眼流下泪来,眼睁睁看着刚才还热情招待自己的程辉带着手下过来。 手下们挨个将小乙等人绑好,程辉则站在伊伊面前,眼中没有一丝情感,对她道, “我本不想这样做,但是,谁让你们非要牵扯进来!不用怕,我会给你们痛快!” 伊伊不断挣扎,但她仅凭她自己,连那绳索都解不开,又如何力挽狂澜! 伊伊大哭起来,眼前一片模糊,她想要去看看白青,小乙,浪哥儿,还有,她想再看看姐姐,但是,她什么都看不清楚,她看着程辉拔了刀,慢慢朝自己走来,她绝望至极,只有等死的份。 “住手!住手!” 程辉听到这话,也是颇感意外,回头一看,浪哥儿眯瞪着眼艰难出声, “你,你,你为何!” 程辉眼神一动,马上有人过去将他围住,用刀架在脖颈之上, “你喝了酒,竟然还能清醒,很不简单啊!” 浪哥儿慢慢回话, “我,我受了伤,只抿了一口罢了!你,你让我,我们死个明,明白!” 程辉看着浪哥儿,轻声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浪哥儿道, “这是你的权利,但我,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浪哥儿看着伊伊,指尖轻指那边,又道, “还有一个要求,若是只有一条死路,能不能让我跟她一齐作个伴!” 伊伊听了这话,朝这边看来,只听得她的唔唔之声。程辉笑笑,说道, “没想到,还是个情种!好,我答应你,把你俩葬在一处!” 浪哥儿泪流满面,对伊伊道, “这辈子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若是有来生,我定会早些与你相识,才好有更多的时间来陪伴你!” 程辉摇摇头,叹道, “你这小子,说话倒是有些肉麻,好,好,我行行好,让你俩道个别!” 程辉大手一挥,伊伊口中臭鞋被人抽走,她干呕了好一阵,又咳嗽了起来,脸上被泪水洗过那般,她只是哭泣,好一会儿才说一句, “浪哥儿,下辈子,我只等你一人!” 程辉笑笑,示意手下将二人拉到一处,解开拴手绳,自己则立在一边旁听。浪哥儿笑道, “想不到,你也有听他人讲情话的癖好?哎,反正要死了,也无所谓了。” 浪哥儿伸手轻轻抚摸伊伊脸颊,微微一笑,道, “我早想跟你说了,只是一直没好意思!” 伊伊哭笑道, “你想对我说些什么呢?” 浪哥儿回她道, “你真美!” 伊伊刚收起的眼泪,又掉落下来, “你肯定是骗我的!就想让我开心一点,死得没那么难看!” 浪哥儿道, “我发誓,我从见到你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相处了这么久,我发现自己慢慢离不开你了!你开心我跟着开心,你难过我也难过,你因我昏厥过去,我恨不得自己流出的不是血!” 伊伊咯咯笑了一声,道, “看来,这是老天爷的安排,我俩都逃不开去!” 浪哥儿为伊伊拭去眼泪,笑道, “我第一次这样摸女孩子的脸哦,跟我想象之中全然不同!” 伊伊噘嘴道, “是刚被泪水洗过,手感不好了么?” 浪哥儿道, “哪会,嫩嫩的,滑滑的,舍不得放手!” 伊伊笑道, “臭贫嘴,还以为你是正经人,没想到,这般油嘴滑舌!” 浪哥儿道, “油嘴滑舌,也只对你一人!” 伊伊道, “嘻嘻,没想到被人表白的感觉这么好!以往那么多人巴结我,怎的从没过这样感觉呢!” 浪哥儿笑道, “那我以后日日说,夜夜说,让你每时每刻都只有欢喜!” 伊伊呵呵笑了起来, “谁要你夜夜说,那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浪哥儿又道, “我每夜给你讲故事!等我们的孩子长大了,我也给他们讲我俩的故事!” 伊伊又笑出泪来,回他道, “我们连今夜都过不去了,还说什么孩子!你以为孩子是用泥捏的么?这么快就能有了?” 浪哥儿笑道, “我现在就来捏上两个,你看取个什么名儿好?!” 伊伊笑道, “我听人说,贱名好养活!” 浪哥儿已经在捏泥人,还真是弄得像模像样!他往脸上抹了一把,脸上脏极,伊伊把手弄干净,轻轻为他擦拭。浪哥儿笑道, “那儿子就叫牛屎蛋,女儿就叫猪猪妹!” 伊伊笑得合不拢嘴,道, “为什么儿子的这么难听,女儿的却是如此可爱!” 浪哥儿笑道, “因为女儿像娘呀!” 伊伊大笑起来,丝毫不管旁边是否还有他人,只道, “你这嘴,怎的这般甜!” 浪哥儿已然捏出一个小人儿出来,有手掌大小,四肢都有,只是鼻眼不太 能够分清,他笑了起来, “嘿嘿,你看你看,这是我们的儿子,小牛屎蛋!” 伊伊笑道, “牛屎蛋好丑啊,和你一样,门牙都没有!” 浪哥儿哈哈大笑, “怎会没有牙,我这就给他装上!” 浪哥儿寻了些碎片镶在了那小人儿脸上,更是丑得无法形容,伊伊笑得肝疼,又道, “哎呀,还不如不要这牙呢!” 浪哥儿把这小人儿递给伊伊,自己则去做另外一个。这个他倒做得极为仔细,那程辉也忍不住靠近过来,看他如何制作。只见浪哥儿从抠了好些泥来,从头、身子再到四肢,每一块都单独仔细捏起,和刚才用一整块随便捏开的手法完全不同。伊伊也看他这般认真,也不由得会心一笑。 程辉始终微笑看他二人,也不过多打扰。浪哥儿和伊伊你一言我一语,着实亲热得很,一点也不把他放在眼中,他倒也并不在意,对这似乎还满有兴趣。 “好了好了,快来看看我们的猪猪妹!” 浪哥儿小心翼翼捧着泥人,送来给伊伊看,伊伊瞅瞅自己手中的牛屎蛋,再看看这猪猪妹,叹道, “哎呀,比起这猪猪妹来,咱们的牛屎蛋哪里能看!浪哥儿,你这也太过偏心了!” 浪哥儿笑道, “这女儿本就要受宠些嘛,否则被那坏人三言两语骗走了,那可不太好哦!” 伊伊笑出声来,可程辉脸色却突然大变,双眼似要瞪出血来!二人看到,也都被吓了一跳!伊伊开口问他, “程辉,你怎么了?” 程辉沉默良久,方才回道, “女儿确实是该好生疼爱的!” 二人抬头看他,浪哥儿问道, “怎么,你也有女儿?” 程辉不答,闭眼思虑良久,方才回道, “好了,你们的情话也说得差不多了,是时候上路了!” 浪哥儿又看了看伊伊,轻轻一笑,对她道, “别怕,有我在!” 伊伊甜甜笑道, “有你在,我不怕!” 二人这般甜蜜,不知在那程辉看来,又是何种感觉!他却只是轻轻摇头,说道, “既然你怕血,就让你死得好看一些。来人,还是挖个坑埋了吧,免得脏了我的手!” 几个手下过来领命,有人问道, “那这些人又如何处置?” 程辉想了想,道, “还是少留下些痕迹吧,挖个大点的坑,与这两人一同埋了。” 程辉说完,转过头去,望向远方,一动不动,似乎在想着些什么人,只是无人知晓罢了。浪哥死死拽住伊伊的手,不肯放开。 这些人个个是好手,选了一处泥土地,很快便挖出一个大坑来。众人依次被人抬起,丢入坑中。浪哥儿伊伊看着众人一点反抗也无,心中难过至极,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活埋,真不如自己也被那药迷晕才好!那些人看二人这般缠绵,还是特意留了一个小坑给二人,也算是对二人的一种奖励了吧! 伊伊抱着浪哥儿,二人躺在小坑之中,依偎在一起,就算是过了这一辈子了! 浪哥儿对他道, “伊伊,咱们来生再见了!” 伊伊脸贴在浪哥儿胸口,闭上眼来,回他道, “浪哥儿,咱们来生再见!” 二人一齐闭眼,却是带着微笑! 程辉站在坑边,看着他二人,好似有些不忍,手下一旁等候,却久久未能收到命令。他终于闭眼,手下人便开始填土。 “哈哈,哈哈,程辉是吧?咱们还没结束!” 程辉迅速回头,看那双刀男突破了防卫,正往他这边赶来! 正文 二二 剑影雄狂避其锋芒,杀招既出止于童音 双刀男子转眼便到了眼前,程辉丝毫不惧,袖口大开,一把银色长剑已然落入手中。长剑斜斜向下,手上轻轻一拦,长剑发出悦耳声响,直向那双刀男飞去。 那双刀男想必也是知晓这程辉的厉害,不敢硬接,只是侧向躲开。果不其然,那程辉那一便乃是虚招,此时便带着另一剑奔至近前。双刀男侧身掠过,又借势转了一圈,双刀拦腰砍来,程辉剑身一挡,轻巧化解,之前扔出那剑又重回到他手中。双剑双刀战在一处,双刀似乎占不到一点便宜,十多招后,便露败像!这程辉的武艺,当真难以琢磨! 浪哥儿跳出坑来,哇哇大叫起来, “程辉,你中计了,哼哼,今日便要你好看!” 欧阳明、端木清身手也是不错,二人也不知道何时醒来,已然和人交上了手!浪哥见状,抄起大剪子也想要冲上前去。怎知刚一迈步,便被伊伊拉住,她怒气冲冲道, “你快跟我说说,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浪哥儿红着脸看她,回道, “把他们擒下之后再与你说啊!” 伊伊不让,又问, “不行,你快些说,还有,还有,刚才你说的话,都是演给那家伙看的么?”伊伊眼泪不住往下流,手里攥着浪哥儿衣衫,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浪哥儿回答不了,只是“我”,“我”叫个不停。伊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哪里管这是不是性命堪忧的危急时刻!浪哥进退不得,好不为难。正此时,敌人已然杀至跟前,一刀砍下,便要他二人一同去见阎王。可那人刀至半空却是停了下来,他低头看看自己胸口,正插着一只蓝尾利箭! 有惊无险,浪哥儿和伊伊被童陆白青拉了回去,童陆大声对伊伊道, “伊伊,等会我与你讲明这其中缘由!还有,浪哥儿对你是不是真心,你就一点自信也没有么?” 伊伊被他说中,清醒过来,看着浪哥儿不住眨眼。童陆又道, “这是他的江湖,放手让他去吧!你再拉着他,小命可要不保啦!” 童陆抬起手中短小精致的弩箭,对准迎面一人,扣动了机关。那人中箭,却不致命,趴在地上好不痛苦,却又一声也未发出,憋得十分难受!伊伊放开浪哥儿,浪哥儿上去,给了那人一剪子,直接将他打晕过去,也算是给他减轻一些痛楚吧! 浪哥儿回头,对着伊伊笑了起来,留下一句,让她好不受用, “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心的!” 童陆叹道, “哎,本想把你介绍个表哥,这可倒好,便宜浪哥儿了!” 童陆早就选好撤退方向,白青扶着伊伊后退,他则拿着弩箭断后。后方琴哥儿背着仙翁,菲菲一旁扶着,明了在前开路,也已经走了老远,端木清欧阳明便一左一右与敌人缠斗,童陆等人也顺利的退到了易守难攻的山石之上! 再看那坑中,还有一具尸体,衣装打扮与小乙一模一样,只是那人早已气绝,只是小乙的替死鬼罢了! 那长刀男好不勇猛,刀到之处,无坚不摧,寻常武器,又如何能够抵挡!在他引诱之下,小乙已然到了后方,将那被擒的二三十号人物放了开来。这下可好,这方人数虽然少些,但也足够勇猛,再加上小乙等人相助,双方应是旗鼓相当了! 之前遇上的那两位高手也已出现,来得正好,小乙与长刀男各选一人,倾力而战!小乙对面男子一只黑漆漆的长锏使得呼呼作响,气势当真了得!小乙这边长棍在手,枪尖已然上好,再加上这边地势开阔,又怎会惧怕于他!二人迅速战在一处,小乙这长兵优势,那人虽然勇猛,但一时之间,也是找不到小乙破绽。 这锏法变化不多,小乙守了数十招,渐渐弄明白此路数,这时便加力反击,那人性子急,哪里吃得亏,更是破绽百出!小乙心想,不久前见这人出招,占得优势时,那可一招比一招厉害,不过,他也只能在胜势强硬,逆势之时,就没那反败为胜的心态与本事了!小乙越打越顺,那人越打越急,高下已然分出。那人也不简单,又过百招,小乙这才寻得良机,长棍轻挑,枪尖干脆利落的切断那人手筋,长锏掉落地上,发出一声闷想。小乙飞上上去,一脚踢中那人胸口,对付这等高手,机会转瞬即逝,小乙又怎会手下留情!这一脚极狠,那人一口气没喘上来,小乙已然将他捆好拴牢。 再看不远处的长刀男子,与另一位持锏人激斗正酣,二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这高手对决,普通人又怎敢轻易靠近!于是让出了大块地方给他二人!小乙心想,解决了这高手,那程辉再厉害,又如何敌得过三人联手!此时,还讲什么江湖道义!小乙也没多想,持棍直冲了上去。二对一,武艺又都在伯仲之间,那人再拼,可又哪里会有胜算。勉强支撑了二三十招,小乙长棍飘忽起来,猛的往前一刺,那人正与长刀男子激斗,这一招又迅猛非常,枪尖已然刺入那人肩头,长锏沉重,那条胳膊承受不住,与它一齐落在地上。长刀男子挥起一刀,直把那锏砍飞老远。那人还要再起反抗,小乙长棍又至,在他另一胳膊之上绕了一圈,将他死死别住。长刀男上来,又将他绑了个严实。 解决了这两位高手,小乙棍指双刀男与程辉那边,对长刀男道, “你去解决其他人,我帮他去。” 那人知道小乙不简单,有他过去帮忙,胜算大增。 那程辉可是个厉害角色,双刀男子与他战了一会,身上已经伤了好几处,可这双刀男子却是越战越勇,反倒搏得了些许优势!那程辉不住冷笑, “就这两下子么?以往的情面,刚才已经还给你了。所以,你也可以去死了!” 程辉突然暴起,那双剑飞转起来,竟然比那双刀还要快上许多!小乙也觉心惊,没想这人竟是如此厉害!双刀男刀也不慢,不过也只能防住大半,只是片刻功夫,他身上便被扎上几个洞来。小乙还未来得及到达,双刀男子身子腾飞起来,朝后直退!再看那程辉,双剑又已赶到,直往那双刀男子胸口扎去。 “大哥!” 小乙身边一人大喊,正是那长刀男子!他见兄长遇险,也是不禁叫喊出声!说时迟那时快,小乙随手抓起一块东西便往程辉那边砸去,希望能够为双刀男挡下一些!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信物火鉴!火鉴疾驰而去,正正好砸在那双剑之上,双剑移位,刺入双刀男腹中。程辉轻轻抬眼看向这边,道, “我倒是小看你了!” 小乙已然奔至近前,双剑被程辉抽出,却只剑尖沾了几滴血,他轻轻一晃,血水便弹了开去,又是无比的光亮! 小乙怒道, “只怪我们一时糊涂,你作恶多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程辉大笑起来,道, “好好,你俩一齐上,我倒看看你们有何本事!” 地上的男子手中失了双刀,又受了重伤,可他仍就想要去阻挡程辉。程辉那剑太快,只一下便将他双手手掌切掉一半,对迎面冲来的小乙和长刀男子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那男子痛苦至极,在地上不住打滚。长刀男狂嚎起来, “狗贼,拿命来!” 长刀起,在空中划出一道炫美弧线,刀锋劈下,却是砍到了石块之上,轰的一声,火星四溅,那石块碎裂开来,分别朝两边弹开。程辉早已躲了开去,双剑也已然笼罩过来!长刀男这一击虽然钢猛,却是殷最薄弱的地方暴露给了对手!双剑一前一后,眼看就要在他身上捅出两个窟窿!还好,一只黑色长棍及时赶到,将那双剑弹拨开去! “程辉,你输了,还不快束手就擒!” 小乙大声喊道。这四下局势已然明朗。双方实力差距不大,不过两位厉害角色失去了战斗力,对方气势受到不少打击,再加上欧阳明等人武艺更高一筹,胜势便蔓延开去,一发而不可收拾! 程辉往后退走,朝四周扫了一眼,小乙想用言语激将他一番,于是也停下攻势,对他说道, “如今只你一人,就别再做无畏的挣扎了!哼,看看你的这些手下,全都因你而成了众人口中的奸贼,你还一点悔过之心也没?要这许多兄弟为你送上自己性命,你还能心安理得下去?” 程辉笑道, “不用你来教我,你认为有那本事能将我打倒?” 小乙道, “呵呵,你以为你是谁?天下无敌么?不需那许多人,只我一人足已!” 程辉听完,也是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小子口气倒是不小,也不知本事么如何!” 小乙回道, “哼,试试便知!” 小乙持棍攻了上去,他既然这般说,长刀男子便收了刀,却照看双刀男去了。四周打斗接近尾声,便只剩小乙程辉二人缠斗。 场地宽敞,长棍优势尽显,小乙这般选择还真不是意气用事!不过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对手可遇而不可求,何况是这需要殊死搏杀的场面。 双剑似结了面剑影墙般往小乙这边倒下,小乙知它厉害,也不硬接,只是四处退走,那剑影不时重聚,可是要多费上不少气力!小乙早看好这点,心中也是有些把握的!长棍不时回击,枪尖与双剑撞击,声音清脆悦耳,倒是让人有些陶醉! 小乙这战法,程辉又岂能看不出来,程辉于是改变策略,不再随意结那剑影剑花,只是近到前时,再起杀招。他招狠辣,招招都是夺命的招数!小乙看那双刀男吃了亏,又如何会犯那同样的错误,他宁可多被追撵得狼狈不勘,也不与那程辉正面对敌! 那边大事已定,众人已然围了上来,这边剩下了十多个,每人也都负了伤。看小乙与程辉周旋,也不禁为小乙捏把汗!有人想要入场帮忙,却被那双刀男子制止。 小乙体力极佳,边退边打了半个多时辰,也没见喘多大气来。同样,他也耐性十足,始终不与程辉有太多纠缠!程辉只怕从未有过这等对手,即便他再能忍,也已然近了极限!他干脆停下脚步,大声喝止小乙, “呵呵,我以为有多大能耐,原来连一招都不敢接!想在我力竭军时发难?真是可笑#” 小乙也停了下来,笑道, “你与那双刀同出一门,只是你领悟得稍多一些罢了!不过,依我看来,你也没多大本事!” 程辉笑道, “小娃儿不用说这些,趁还天亮,赶紧分个胜负!” 小乙笑道, “那来追我啊!” 程辉双剑在前,迅速向小乙这边奔来。小乙双手持棍,前手突然变后手,竟是来了一个回马枪! 程辉了数百抬,却没能碰到小乙,想过小乙会突然发难,却不知会在此时!不过,程辉动作奇快,双剑往地面斩下,借那长棍之力飞身起来。小乙未能伤到他分毫,他又近了小乙一些。 本以为小乙会继续退走,怎知他竟然连攻上去,众人的心也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枪尖嗖的一声,捅向程辉胸口,长兵优势尽显,程辉也只好出招化解,稍稍放下马上斩杀小乙的计划。小乙可不停歇,碎枪花连点过来,每一下都能有些威胁!围观众人大喜出声,把那巴掌拍得通红!程辉大惊,往后退出很远距离,疑惑部他, “你这是什么枪法,竟是能破我双剑剑影!” 小乙笑道, “看你使了这么多次,若还不会破解,那可真是太笨了!” 这话倒是说得有些满,要知道普通武人,只怕看上百遍千遍,也不一定能够明白!程辉疑惑问他, “如何破解的?” 小乙道, “我干嘛要告诉你!来,受死吧!” 小乙又攻了上去,程辉依旧使出那招抵挡,可每次都被小乙破解,虽然没有被小乙伤着,却是浑身的不自在。程辉边打边说, “我这剑影千种变化,你如何能够一一识别化解?!” 小乙大笑, “服了么?你若投降,我便告诉你!” 程辉冷笑一声,又道, “别做白日梦了!” 程辉干脆不再用那剑影招数,只是没了这招,他的战力大大降低,小乙又有那兵刃优势,更是越战越勇!不过,这程辉也是身经百战,一点也不慌乱,在逆境之中寻求反败为胜的机会,也算得上是高手的必修课了! 果然,程辉有新的突破口,即便没用那剑影招数,也是逐渐扭转了乾坤!小乙知晓他的厉害,在他起势之时,又脱离开去,慢慢与之周旋。待到程辉气势下落,则又仗着兵刃之利攻了上来!虽然看不到程辉的脸,但谁都知道,他那脸色必然不会好看!程辉怒了,他终于怒了!小乙知道,他真正的杀招快来了! 果然,双剑用一种极为怪异的方式合在一处,之后便是一股凶悍至极的剑花袭来,小乙哪里敢接,侧身闪躲,可那剑花似能寻着踪迹那般,又回转过来。小乙四处蹿逃,可那剑花似是黏住自己一般,稍有停歇,胸口便要扎上百十个小眼儿来! 众人也都看出小乙身处险境,长刀男紧紧握住大刀,随时都能冲上前去。只是这局势尚未明朗,他还是没有轻举妄动!那剑花持续攻来,小乙稍稍有些力不从心,可突然有人说话,却是解了小乙之围, “爹爹,我是梦儿啊!你不要杀人了,好不好!” 这声音脆生至极,似个小小孩童性出的声响! 程辉听到这声音,猛的停手,他胸中气血翻腾,如何能够陡然停下!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溅到不少小乙的长棍之上! 程辉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童陆正嘻笑着凝望自己,他有些困惑,想了想,轻轻摇头,那面巾被一股奇怪的风掀开,露出一张让人惊恐不已的正脸! 众有惊呼,这满脸的脓疱,让要不敢再多看一眼!程辉却是淡淡一笑,然后捂住胸口盘坐下来。他愣了好一会,把那双剑收起放在膝上,良久不说一句。小乙看了童陆,他坐在双刀男子身边,只怕这梦儿,也是从他口中打听得知。 小乙慢慢靠近,对他道, “你这是认输了?!” 程辉大笑起来, “哈哈,输给你?你还不够格!我这辈子只输给过两个人,只可惜,他们都不在了,不在了……” 程辉越说,越音越小,最后那音量,只怕连自己耳朵也听不清了! 众人很是好奇,他明明占了上风,听那一句,却似完全放弃了抵抗,便成了如今任人宰割的状态! 小乙正要继续问他,他又突然大笑起来, “来吧,来吧,杀了我,一切,也都结束了!” 长刀男大吼道, “哪能让你这么便宜就死去?!哼,我要让你受尽这世间折磨,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程辉笑道, “你看看我这样子,还有什么比这更惨的手段么!哈哈,每日被那千百万蚂蚁撕咬的感觉,你不想尝尝?” 长刀男轻蔑笑道, “你这恶贼,也是那现世的报应来了!” 正文 二三 既然心死多活无意,虽是戏言弄假成真 “什么人!” 有手下大声叫喊,小乙诸人往外看去,只见二人慢慢朝这边走来,看那身形,却是十分眼熟 ! 童陆见那二人过来,大喊出声, “葱头前辈,你来得可不是时候哦。哎,你也真是,每次要紧关头都见不着人影,打完了,就又出现了!” 来人正是葱头,他身边那位,小乙几人也曾见过,正是灾民营地之中,照顾过小乙浪哥儿的那位小伙。众人也曾去寻过他,却一直没能寻到,也不知他怎的又跟葱头待在了一起。二人一同走来,小伙与众人招呼,身份也定然不会存疑了。 葱头只是对小乙几人微微点头致意,便径直来到程辉面前。二人都是面无表情,对视良久,葱头叹了口气,方才打破平静气氛, “说说吧,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又过了好一阵,程辉嘴角上扬,轻笑一声,说道, “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告诉你们,又有何妨!” 众人围聚过来,听他如何说道! 程辉双手抚摸那双剑,又从地上捡了块碎石,在脸上按压一阵,那碎石之上竟然沾上好些小虫,众人心惊不已,胆子小些的琴哥儿被吓得不轻,赶忙捂住了眼睛。程辉轻轻拨弄那小虫子,笑道, “这东西,也真够奇怪的,只长在脸上,根本没脸见人!” 长刀男子急道, “所以,你是中了这虫蛊,这才叛变的么!哼,真是一点骨气也没有!” 程辉大笑起来, “也是,也不是!你这头脑太过简单,难怪成不了气候!” 长刀男还要争辩,却被双刀男子喝住,他气呼呼抱起手来,侧过身去! 程辉笑了笑,慢慢说来, “我同他们一样,从小在这儿长大,对这又怎会没有感情?我本名程忠,不知你们听过没有?” 小乙大惊,回他, “难道,你就是这八百里洞庭水军都督?” 他武功这般高强,小乙不由得往大处去猜!程辉点头道, “徒有虚名罢了!” 小乙道, “难怪本事这么大,谁能想到,这一方军首,竟然是黑水寨的人!” 程辉道, “也算是我们安插在官府最大的一颗棋子吧!我也从未想过能够成为这样的人,现在想想,这么些年来,我一点儿都不快乐!没有亲人陪伴,没有爱人相随,连我最爱的梦儿再到我,都认不出我是谁。若是能够选择,我只愿每日与他们相守,去他娘的权势地位,去他娘的忠贞大义!” 程辉看着伊伊手中那个泥捏的女孩,笑着问她, “把她给我好么?” 伊伊走上前来递给了他,很是痛快,程辉谢过,把那泥人儿脸上轻揉了一番,又道, “这下子倒有些像了!嗯!梦儿,我的女儿,她死的时候,也只有六岁啊!你们以为骗得了我?呵呵,真是可笑,可笑!” 程辉眼中露出凶狠神色,小乙一见他这般模样,这许多仇怨,只怕也是因这女儿而起了。程辉接着道, “我在官家任职,照看不得她母女二人,可你们是怎么做的?我在外奔忙,对我黑水寨构成威胁的,哪次不是我来摆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们就是这般对我的?呵呵,可笑,可笑!从上到下,一口咬定她母女二人是被水淹死的,梦儿三岁便能在水中游上半个时辰,叫我如何能够相信?” 长刀男只怕也不知其中缘由,问他道, “我当时出了远门,没亲见此事,难道真不是被水淹死的?” 程辉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对着那小泥人说话, “听到噩耗,我真想一死了之,与她母女二人一同去了,最让人难过的是,我还不能表现出丝毫痛苦之色,那种感觉,你们懂么?可静下以来想了想,觉得其中必有蹊跷。我亲自查验了梦儿尸体,虽然腹部胀大,可是肺并无太多积水,绝对不是被水淹死的!” 大刀男道, “你,你竟然切开梦儿身子查看?” 程辉笑了笑,接着道, “后来我知道了真相,那该死的程勤酒后乱性,半夜前来招惹枫妹,梦儿上前帮母亲,却被他活活掐死!那狗贼见死了人,干脆一不作二不休,把枫妹也一齐弄死了!大哥,你说说看,我刚才所讲,有没有一句是假?” 众人眼望双刀男,他咬碎银牙,终于开了口, “这事,是我们对起你!可是,可是你也不必对所有人大开杀戒吧!他们,他们多数人都是无辜的啊!” 虽然没有回答,但大家都已明白真相,围观众位手下也是低下了头来。 程辉笑道, “我都不知道你们用的什么法子,把这死了的人儿都弄得像溺水而亡那般!她们都死了,还要受你们如此摆弄,呵呵,真是够厉害的!我这些兄弟,都是从这岛上出去,他们跟我出生入死多年,都是我的心腹,得知了此事,又岂能咽得下这口气!至于火神,呵呵,入伍这么些年,早就忘了!” 程辉长吐一口气,又道, “我疯了,彻底疯了!你们不是说她母女二人是被淹死的么?那好,我就让你们也被水淹死。长眉仙翁,没想到,你的消息如此灵通,竟然在第二日就来到这儿!好吧,那这戏就演到底,正好让你把真实情景传出去,嗯,你干得倒还真是不错!” 仙翁不语,没想自己竟是被人利用了。程辉笑笑,又道, “不过,还有不少人在外,不能一次将麻烦解决,此后又费了不少功夫。你们藏得挺好,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躲了一年!不错不错!” 长刀男问道, “你以为把人杀完就能消遥自在了么?哼,想得倒美!” 程辉笑道, “从她母女二人死后,我的人生没了方向,活着也和死了无异!” 小乙道, “前些日子,你的手下救灾之时发现了他们,对么?” 程辉点点头道, “确实是这样,所以我让心腹下去搜寻,没想动静稍大,还是被人发现了!不过无所谓了,光明正大的来做,我又何惧之有!” 小乙道, “那你们来这岛,也是为了引他们出来,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程辉笑了笑,接着道, “没错,我们早见着人了,想着试上一试,没想他们竟然真的来了,倒是让人觉得有些意外!” 长刀男道, “都怪我太过心急,这才着了道!” 程辉冷笑一声道, “你们若是不来,没了这几位帮忙,真有把握反败为胜?哈哈,可笑,可笑!” 葱头身边的年轻小伙开口说话, “你可不知这位前辈的厉害,你留下的那十来个,还不够他一只手打的!” 程辉抬头看了看葱头,点头道, “你从那边走来,我便知是位绝顶高手了。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就不用再打了。” 葱头冷冷道, “除了那十多个,你是否还有其他心腹?我二人遇上他们时,好似有人在暗中观察!” 程辉眼珠子转了两圈,叹了口气道, “那乌老大管也真是爱管闲事,只怕是他派来打探消息的!” 小乙奇道, “怎么,乌老大也知晓这里的秘密?” 程辉回道, “只怕是了!他曾在我面前旁敲侧击问过几次,我扯些其他唬弄过去,不过他为人精明,又岂会不知!” 小乙道, “这乌老大手脚可真长,若是被他住把柄,可不是闹着玩的!” 程辉笑笑, “只是一群欺软怕硬的,没什么可怕的!” 小乙摇头道, “还是不要大意才是!我刚才一直想问,你这脸?” 程辉道, “惹着了厉害角色,被下了蛊,他的要求我满足不了,所以,没治了!” 小乙又问, “是什么样的厉害角色?” 程辉道, “天底下最毒的那位,你们可曾知晓是谁?!” 小乙惊道, “你是说毒神?” 程辉点头,道, “没错,他想扩张势力,与我谈判,不欢而散之后,我便成了这般模样!” 小乙想了想,转头对葱头道, “葱头前辈,我觉得这儿好生危险,不如先寻个能躲的地方!” 葱头回他道, “我刚才已经和他商量好了,他们跟我一齐去投靠童西回他们,那地方没人叨扰,又如仙境一般,真是太适合不过了!” 小乙看看那小伙,问葱头道, “他,他能作主?” 葱头回他道, “这里的人,都听他的,他叫童生,是这里最后一位大祭司!” 小乙心惊不已,上前握住那小伙双手,赞道, “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果然不出所料啊!幸会啊,幸会!” 小伙异常随和,笑容也是温柔至极, “今日多谢多们相助,不知如何感谢才好!” 小乙道, “不用不用,我们也不缺什么的!对了,你们是要等上一阵还是马上就走?” 童生看看众人,回道, “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走吧,待得越久,越是危险!” 小乙看了看程辉,程辉正巧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他慢慢说道, “今日我任由你们发落,可我这些兄弟,可否放他们一马?” 童生回道, “若是他们愿意,也可以跟我们一齐走!” 程辉笑了起来,眼中尽是泪水, “兄弟们,跟他们一齐去吧!至于我呢,在此处长眠下去,也是我的福份!” 被绑的众人沉默了,也活他们心底如何想的!程辉大笑,站起身来, “好,好,小乙是吧?你帮我个忙,等我死后,帮我放到你之前探对着的水洞之中,她母女二人住在那边,我过去陪着她们!” 长刀男怒道, “你,你竟然把她们葬到禁地之中!可恶,可恶!” 程辉大笑不止,道, “这岛就快沉了,你们又马上要走,就算我为你们守着罢了!” 长刀男还要再说,又被双刀男子拉住。 程辉仰望天空,大喊一声,双剑随之高高飞起,又直直落下,只听得穿透骨肉之声,双剑分别从左右锁骨处插入身体之中。这一招速度极快,小乙本来阻止,可葱头挡在身前,他那飞石虽然击中双剑,但剑尖已然入了身体,依旧没能改变那剑势!双剑入了身子,程辉跪坐下来,再无一点动静!如此这般死法,倒也潇洒! 葱头看看程辉,长长叹了一口气。他抬头看天,显得稍稍有些着急,对小乙道, “这里你来收拾了,我们必须巴上离开!浪哥儿,你也不必跟我来了,你旁边这小姑娘只怕也不太好对付,你小心一些才是!” 浪哥臊红了脸,只是点头,伊伊却是眯眼笑了起来!小乙问他道, “为何这般匆忙?” 葱头道, “因为这程辉言语之中提到了毒神,那人太过危险,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小乙看看程辉,心中好不失落, “葱头前辈,那,那你们一切小心!还有,他们又如何处置?” 葱头看了看那童生,童生点头,于是说道, “放了吧,若是愿意,与我们一齐走,若是不愿,那就随他们去了!” 手下人将被捆之人的绳索解开,那后来的船上也下来十多个。他们一齐来到程辉身边,轻轻跪坐下来。一人开口道, “大哥,等着我!”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小小利刃,话音刚落,便一下捅入胸口。其余数十人不用商量,也都齐齐给了自己致命一击!是什么样的兄弟情谊,才能让人甘愿付出全部生命!程辉,他究竟是个什么人?! 小乙本要上前救援,葱头却是将他抱住,只道, “拦不住的!程辉,便是他们的信仰!你不明白,我们都不会明白!就让他们去吧!” 小乙一屁股瘫坐下来,有气无力看着眼前一切,这数十条鲜活人命,瞬间变成了死尸,谁人见了不会心痛!白青早哭成泪人儿,菲菲抱阗她,轻声宽慰。浪哥儿把伊伊双眼蒙住,生怕她又见血晕厥!其余众人心中百味杂陈,脸上也是说不出的难过! 童生带着众人祷告良久,葱头这才催促起来。两队人马就此分别,葱头给小乙等人留下一条船儿,便带着人匆匆离去。 岛上活着的,也只有小乙这些外人了。 童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话, “小乙哥,你们是如何知晓弄错了人的!” 小乙不愿讲话,只道, “浪哥儿发现的,让他说给你们听吧!” 众人也都好奇,转头看向浪哥儿。浪哥儿让伊伊转过头去,自己则与她背靠背坐下。众人团聚过来,听他慢慢说道, “这也怪我一时疏忽,没有看得真切!你们再看看这些人,他们后脑处的确也有些印记,不过与童生他们的不同!童生他们的,似火焰那般,但这些人,已然变了形状,更像是一张枫叶!只怕,这是他们叛出教派的作为吧。我从远处看来,又如何能够分得清楚!咱们都以为他们便是受害者,于是拼尽全力相助,哪知却是帮了另一方!” 浪哥儿停了下来,看着小乙,关切问道, “小乙哥,你没事吧!” 小乙微微转身,道, “没事,你继续说吧!” 浪哥儿接着道, “我本事不够,船上打斗好生凶险,差点儿就没命了!被人踢下船来之时,我一眼瞧见了一人后脑,距离如此近,我又怎会搞错!真真是那一团火焰!我心头好生奇怪,我想大喊,可背部重重砸到水面上,瞬间便失去了知觉。待我再清醒过来,又被你们戏弄,一时间又把这事给忘了。直到陆陆丢了块石子,打到我后脑之上,我才想了起来!后来我拉着小乙哥过去,也是说的此事!我们又仔细观察过,这些人后脑上的标记已然变了形状,正是叛乱者无疑了!” 浪哥儿微微转头,伊伊在他耳边呼吸,弄得他怪不好意思。 “与小乙哥商量,我们便将计就计,由我来吸引他们,小乙哥则找机会出去解救众人。这程辉没用那毒药,也真是万幸了!他以为将我们迷倒了,其实也就琴哥儿中了招!其余几人我们分别通知过,若是有情况,也要好生演下去,绝对不能让人发觉!” 琴哥儿怒道, “我是说你们背着我说话,原来是把我给卖了!” 浪哥儿艰难挤出笑来,又道, “总要有人先试探试探嘛!” 琴哥儿哇哇叫喊起来, “若是他下了毒,那我岂不被毒死了?!” 浪哥儿笑道, “那程辉把所有人抓起来,在祭礼之前,只怕不会轻易杀人,小乙哥和我看法一样,所以应该不会有事!” 琴哥儿走来走去,咽不下这口气,菲菲劝了几句,他方才蹲下,面无表情看着地上。浪哥儿又道, “你也别生气啦,就只当多睡了一会儿罢了!更何况,若真有毒,那之前给你喝的水里,也有解毒的药物,多少也能抵挡一些,再有白青明了两位神医,绝不会出事!” 其实选琴哥儿还有考虑,他稍显轻浮,只怕不是那能忍住的人,当然,浪哥儿也不便明说。 琴哥儿恨恨道, “害得我连好戏也没听着。” 众人莞尔,浪哥儿又红了脸。伊伊倒很是大方,把脸更贴近了些,说道, “嘿嘿,原来你们都听到了,可要为我作证哟!他心后若是欺负我,也得多帮着我些才行!” 正文 二四 诸事未了缘何弃命,红尘尽殁天佑重生 众人纷纷表态,都对伊伊表示支持。伊伊很是高兴,趴在浪哥儿背上,笑道, “我才不管你是不是演戏,反正这事就这样定了!” 浪哥儿腼腆一笑,好似默认了一般! 琴哥儿还有些疑惑,又问, “小乙兄弟,你又如何将那些人救出的!” 小乙没有回话,浪哥儿替他回答, “我与小乙哥商量了,我负责吸引众人,那程辉似乎也很吃这一套!小乙哥假装上厕所,晕倒了过去,程辉手下过去查看,却被他打晕,换上了对方衣服,在不知觉间混到了那边。这样也就方便行事了,小乙哥,是这样的吧?!” 小乙好一会儿才有所反应,只道, “对,对,是这样的!” 众人见他这般表现,心头也都不太好受。伊伊见气氛有些凝重,说笑几句,想要缓解一下。可她刚一转身,便见着那几十号死尸,马上又收回笑来, “哎呀,还有这许多尸体呢!现在怎么办才好!” 小乙听了这话,稍稍清醒了些,轻声回道, “按他说的做吧,放到那洞里去!” 说完,小乙站起身来,过去抱那程辉,他刚扶到程辉,整个身子都僵住,忍不住叫喊起来, “青青,明了!快,快来看看,他好像还没死!” 众人了围了上来,白青和明了和尚一齐检查,果然这程辉并没断气!童陆不住“哎呀”“哎呀”叫唤, “这人命可真是大啊,两剑都没入身子之中,竟然还不死,这世上真是无奇不有啊!” 小乙挤出个笑来,轻声对那程辉说话, “你坚持一下,我们会尽全力救你的!你不该就这般死去,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弄清楚!” 程辉好像眼珠子动了一下,似乎听到小乙说话,小乙大喜,又道, “你不要想着死去见你的梦儿,她的事,好像没这么简单!咱们可不要被坏人利用,自己人杀了自己人,还让那凶手逍遥法外!” 小乙心中早有疑问,他想不通为何会那样,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陷害栽赃。程辉若是死去,要想弄清一切,可就难上加难了!他说这般话,也是想让程辉多些生还的信念。 白青和明了和尚一齐施救,不多时,那程辉眼珠子转了几下,竟是睁开了眼来!众人无法想象,这人伤成这样,竟然还能活转过来,真是不可思议!众人与小乙一样,这程辉虽然做了不少恶事,但人人心底都知他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谁会相信他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小乙在他正前面,他看了小乙一眼,轻轻眨了下眼睛,想要听听小乙怎么说道。小乙双手扶住他,说道, “你听我说,你现在千万不能死,若是死了,许多事情就更难说清了!我很奇怪,那人为何会对这母女二人下毒手?那般理由太过牵强了吧,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还有,你后来寻仇,是否寻到了那程勤?他也被你弄死了么?” 看程辉眼神,众人也明白,那程勤必是早就逃走了。小乙这么一讲,众人也觉蹊跷。小乙点头,又道, “所以,你千万不能死!那程勤一人又怎敢做那种事,必有恶贼背后指点!还有,你这脸上被下的蛊毒,说不准就与这人有关!他不仅仅针对你一人,更是要将黑水寨势力一并铲除!” 程辉嘴唇微张,一条小虫子从嘴角爬了出来。白青轻轻将它拨开,对程辉道, “这蛊虫虽然让人十分难受,但是一时半会还要不得人命,我和明了商量了,你这剑伤才真难治!若是拔剑,运气不好,立时便死,若不拔,那也离死不远了!我们先试着拔出一把!” 程辉轻轻眨了一眼,忽的瞟见白青身后一排死尸,他有些激动,鼻孔微微一动,两滴泪水流了下来,把那刚钻出来透气的蛊虫又逼回肉里。白青道, “他们都是因你而死,所以,你要活着,查明真相,为他们,为所有因此事而死的人报仇!” 白青盯着程辉,程辉努力闭上眼来。白青又道, “小乙哥,浪哥儿,你俩帮着稳住他,我,我要拔剑了!” 这剑不大,只一指来宽,不两尺多长,不过却相当锋利,只靠那下坠之势便能插入身体之中,可不是一般武器可以做到。双剑下坠,小乙石子击中那剑柄,稍稍改变了下坠方向,这才保住了程辉性命,也是他命不该绝吧! 白青握住剑柄,轻轻往外拔剑,她哪里能够想到,这剑出来,竟然如此容易,一点不费气力,程辉身子也是一动不动,似乎也没受多少痛苦!剑身之上带着些血,白青轻轻一抖,血便飞散不见,十分神奇!更让人惊讶的是,双剑留下的小洞竟然没有流出太多血来!白青大惊,说道, “这也太神奇了,竟然没有怎么流血!那,那我拔另一把剑了!” 程辉眼睛一睁一闭,白青又把另一剑拔了出来,还是一样,竟然没有太多血水出来!众人都觉奇妙,童陆已然把那双剑握到了手中,琴哥儿想看看,也是磨破了嘴皮方才得到。虽然外表没见多少伤,但里边定是受伤极重,小乙搬来大石,让程辉能够保持这般姿势靠住,这才去寻了些晒干的草木过来生火。太阳已然落山,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有了这火,多少能增加一些活力。白青明了为程辉上了药,便一齐研究那蛊虫。 浪哥儿在旁边看着,比谁都要紧张, “用这东西害人,当真是一点人性也没了!” 伊伊旁边看着,倒是一点不怕, “你看得懂么,还是去帮着小乙哥寻些柴火过来吧!” 浪哥儿下意识回道, “我得防着你看他们!咦,咦……” 伊伊道, “咦什么咦?” 浪哥儿在伊伊眼前晃着双手,让她好生无语, “伊伊,你不晕血了?” 伊伊往四下看看,奇道, “咦,我不晕了哟!嘿嘿,这么厉害!” 白青笑笑, “难不成,浪哥儿治好了你的晕血症?真是奇怪!不过你得小心一些,没准什么时候浪哥儿流了血,又让你这旧疾复发!” 伊伊挽着浪哥儿,大笑起来, “哈哈,浪哥儿你可真是厉害啊!” 小乙拾了许多柴火过来,看那程辉盯着众多死尸,一动也不动,他心头明白,对程辉道, “欧阳兄和端木兄已经挖了大半,我这就去帮忙,很快就让他们入土为安!” 程辉眨了眨眼,小乙便过去帮忙了,浪哥儿一见,也一同过去。 三人挖了好大一块坑,之后,又挨个将那死尸搬到里边。菲菲和伊伊打着自制火把为几人照亮,又过了好长时间,几人方才收拾完毕,回到程辉这边来。火势不错,程辉眼中也是光亮一片。小乙走了过来,坐到他身边,轻声说道, “都安置好了,你放心养伤,等伤势好了,咱们一同去寻那恶贼!” “谢!” 程辉竟然说出一字,虽然极轻,但也能够听得清楚!众人围在火边,说些闲话。小乙问仙翁道, “仙翁,你可知道那毒神?我听闻过一些,但具体如何就一点儿也不知道了!” 仙翁道, “我对他也只是听闻,从未见过的!只是此人善用毒物,总能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对人下毒,确实极难对付!” 小乙点头道, “也不知这毒神老巢又在何处,听程辉说起,这毒神似乎在这一带活跃,咱们今后得多留意一点才是!” 小乙关心那蛊虫之事,问白青道, “青青,你和明了商议许久,也不知有没有治疗方法?” 白青知他问的何事,回他道, “我们商量过的,这东西,确实不似普通蛊虫,要想清除着实不易!我们试过盐水之类,也只能清除掉表面,藏在里边的可就没办法了。若是用刀划开肉来,蛊虫极多,也是清除不干净。哎,我想程辉也早就尝试过各种方法,都不能将其除尽,我们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解救之法。” 小乙点头道, “这东西也是奇怪,为何只长在脸上?!” 白青也是直摇头, “这个就更是让人捉摸不透了!按理说,这蛊虫只要有血肉的地方就能存活,难不成是它们喜欢唾沫,便只聚集在这口鼻之间?” 小乙叹道, “哎,这就更能说明毒神的厉害了!我们在唐门之中也接触过制毒的弟子,只是与这毒神的相比,好像手段就单一了许多!” 童陆插话进来, “小乙哥,你真认为黑水寨内乱有他人在中间捣乱么?” 小乙点头道, “不知怎的,我总有这感觉!直觉告诉我,这事与那毒神和乌老大有关!” 毒陆道, “也不无可能!咱们现在人单力薄,又不好让人插手此事,所以千万不能行逞能!小乙哥,特别是你,你已经伤过这许多次了,若是再受伤,那白青可要生气了!” 小乙看着白青,只觉她又长大了许多,眼中温柔更甚,美得不可方物。白青却不理他,只道, “程辉,一日之内,你绝不可动弹。之后能轻微移动身子,若是恢复的快些,半月应该就能随意走动了!哎,也不知这剑是用什么材料制成,当真是奇特得紧!” 众人看向童陆,那双剑早被他别在腰间,他呵呵一乐,说道, “我只是代人保管,等他好了,我就还他!君子一言,重如泰山!” 众人决定留下来,待程辉能够活动之后再行船离去。这岛上好似许久没有人住,倒有些阴森恐怖了!还好有这堆火,也让众人安心不少,众人围在火边,还是睡了个好觉。 如此这般,在这岛上待了三日,始终无人上岛打扰,倒也享受了一番清静时光。程辉一日之后便试着轻轻扭转身子,他是个能受得苦的人,这等大伤,在他看来,也只与寻常之人的小伤一般!三日之后,小乙帮扶着些,竟然能走上几步了,真是让人惊叹不已! 这日清早,程辉要往那视野最好的小石山上去,小乙浪哥儿各站一边,扶着他一同上去。其余众人也跟了上来,这几日听他说了些年轻时候在岛上的欢乐日子,对他也多了许多同情与怜悯。程辉环视四周,心生感慨, “二十多年,要说没感情,又有谁会相信!在岛上的这些年,有我最最快乐的回忆!哎,可是以后,就再没这岛了!” 小乙问他道, “这岛不是好好的么?现在只是水位较高,所以看起来被淹了大半!” 程辉摇头道, “你们不知,这岛已经沉下许多了!我之前跟你们说过这岛要沉的话,也绝不是空谈!小乙,你可知当日你潜下的那水洞么?里边是何情景?” 小乙回他道, “那里除了极大,也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程辉点头道, “那里本是我们的禁地,存放了各种祭祀之物,还有不少值钱的东西!我们上次过来复仇,进到里边,但却没有发现东西,我以为是他们把东西转移了出去。我真是昏了头了!听你说起被人离间的可能,这才想起,这可能多半是真的了!为了我这百十来号兄弟不再与那教派有所关联,我让他们把这所有石刻全部刮掉,再把自己后脑上的印记改造一番,算是彻底与教派脱离关系。哎,可是,这又岂是随随便便就能改得了的!” 小乙同意他的看法,道, “许多东西都深入骨髓的,要想改,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程辉道, “我以为我早就恨透了这儿,可是现在再来看它,还是一如既往依恋。自我记事起,就住在这岛上,听父辈们说,我们已经来了近百年,现在看它成了这般模样,说不难过,定是假话!这里的山石,能挖空的,都已经挖空了,现在整个岛都往下沉,或许就是因为这些空洞!” 小乙道, “或许是伤到了岛的根基!” 程辉点头道, “岛没了,人也没了,一切都没了!” 程辉看着那双剑,轻声道, “这剑跟了我数十年,作了这么多孽,再让它跟着我,真是辱没了它了!” 小乙道, “这次大难不死,算得上是重生了,你又何必太在意这些。” 程辉笑道, “这几日我已经想过,把它们交于你最合适不过。你若想学,我把剑法教于你,也算是一种传承吧!你若不愿接受,那就先保管着,待寻到最佳人选,再替我交于他。” 小乙笑道, “我既然这般说话,那我就先收着,日后遇到合适之人,再传于他。甚至那剑法,我倒还真有些兴趣,待你伤势好些,再教于我也是不迟!” 小乙举起剑来,迎着太阳又仔细观察一阵,问程辉道, “这剑真是奇特,也不知有何说法?” 程辉道, “这是祖传的双剑,剑身极轻,但却异常坚韧,锋利无比,又是不易轻折,制作这双剑的无名大人,技艺百年无双!也正因如此,配合上以快至上的红尘剑法,才能显如此般威力!” 小乙点头道, “红尘剑法?这名儿倒是取得响亮。对了,那匠人叫无名?你的祖辈可是认识?” 程辉回道, “我曾问过,但只知此人叫无名,至于其他,便一概不知!对了,听说他十多年前已欣然离世。他有一亲传弟子,兴许还活着,若是有绝世神兵出世,多是他的杰作!” 小乙点头道, “这等奇人大都性格怪异,若是有天能够遇上,那还得向人家讨个好玩意!” 程辉四处看了一番,又对小乙几人介绍这里情况,也算得上是一种道别吧!程辉微微闭上眼来,最后感受这里的一切,轻声开口,问道, “接下来,我们去往何处?” 小乙回他, “我始终感觉这乌老大有些问题,这武林大会,绝少不得他,所以,咱们一同去凑下热闹,没准能有些收获!” 程辉点头道, “也好也好,现如今,也没人认得我了,过去看看也是无妨!” 话音刚落,地上震颤起来,程辉睁开眼来,注视着前方山石垮塌下来,然后全部没入水中。再看四周都有这等趋势,他长叹一气,说道, “走吧,走吧,再不走,咱们怕是要走不成了。” 小乙浪哥儿半抱着程辉下来,船儿早就等在岸边,众人上了船去,驶离岸边,却又在水中泊了许久。艳阳高照,晒得水气上升,这岛模糊起来,一点看不真切,如同处在虚幻之中。可众人依旧看向那方,不愿转身离去。不时有山石滚动落水之声传来,小乙知道,这水面之上,又少了一大片立足之地。 小乙看向身边的程辉,程辉却是异常的平静,如同第一次见到他那般。程辉一眼不眨,也不知是在看那岛,还是留在岛上的人们!小乙心想,他会后悔么?他这名儿中的辉字,难不成该是个“悔”字?他真的后悔了么? 一阵巨大响动传来,水面之上浪花层层袭来,船儿也不住摇晃起来。小乙把程辉稳住,怕这晃动再弄到他伤口。这声响,许久方才停下,只见得水汽之中茫茫一片江湖,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走吧,走吧!” 程辉终于闭上了眼,如此说道。小乙看他眼角有泪,他心中苦楚,从未对谁人言说。哎,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船儿开拔,在这八百里洞庭之中,自由徜徉。 正文 二五 烟波浩渺雪过天明,旧友来寻盛情相邀 “想不到,那年竟是死了这么多人!” 七子听完,心头也是不大好受。大山笑笑, “人各有命,可若是把命把握在自己手中,那也算得上是福气了!可是,对大多数人来说,都只是妄想而已。” 七子点点头,道, “确是如此,不过我始终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就像这天气一样,大山哥,你看,雪停了,天上破了几个云洞,那太阳就要出来啦!” 云层变换极快,不多时,光线明亮起来,太阳果真露出真容。 大山笑笑,又道, “这雪下得久了,一见这冬日,都有些不太习惯了。!” 七子细数一下,只道, “大山哥,这雪足足下了七日!这洞庭湖上竟是没有结冰,是因流水的缘故么?” 这船儿是二人用自己的船换来,虽然旧些,但有船舱,倒能挡些风雪。大山从那船檐之上抓起一口雪来,塞进口中大嚼起来。雪水化成水,冰凉无比,却又十分甘甜,他又忍不住再多吃了几口! “湖面太广,虽然下雪,却不是十分寒冷,要想结冰,怕是不易!这几日没有外人打扰,倒是清闲得很,闲得我都心慌了!” 七子笑道, “没有仇敌追杀,也是一种享受了!” 大山长长伸了个懒腰,然后将挂在船上的渔网摘下,抡起胳膊,抛洒入湖中。渔网铺到水中,成一个圆来,又慢慢沉了下去。大山收网,上边困住两条大鱼,便是今日的早餐了!七子过来帮忙,笑问大山,道, “大山哥,为何你每次都有收获,而我抛洒数次,也不见得有你这一网来得多!” 大山笑道, “运气好些罢了!” 七子把鱼片好,抓了白雪铺在锅底,再将鱼片放至雪中,生火开煮。雪水化去,水开即食,滋味颇佳!这是大山教他的吃法,他倒是吃上瘾了!他边吃边问, “大山哥,我一点分不清楚方向,也不知咱们到了什么地方!” 大山笑道, “你猜猜?” 七子想想,道, “我怎会知晓!哦,你让我猜,想必之前提到过!我想想!嗯,难不成,难不成这里就是那黑水寨,水下就是那岛?” 大山轻轻点头, “一猜即中!” 七子跑到船尾,看这湖水湛蓝一片,哪里见得着那岛的影子, “大山哥,就这你都能认得清楚?” 大山睡躺下来,回他道, “找准方位,再与船速、参照物对比,也不是很难判断!” 七子笑道, “大山哥,你什么都懂,真是厉害!” 大山闭上眼来,七子往外围看了看,只见天水之间,两只小船朝之方行来,惊道, “大山哥,有船来了!咱们是不是加快一些,先躲上一躲?” 大山过来看了一眼,道, “这个天气行船过来,也是不易,会上他们一会吧!” 七子点头,船儿静静停在水中,只偶尔轻摇一下,待到那两只小船近到能看清船上人脸,七子方才听到那边船夫喊话, “两位慢走,我们老爷有请!” 七子回道, “你们老爷又是何人?” 那人道, “长沙马伯钦马老爷,已然在家中备下酒宴,要请二位前往叙旧!” 七子听大山说过这名,他这一提,倒还有些印象,只道, “你们怎知我们会在此处?” 那人回道, “我们先去找了长眉仙翁,他让我们往这边来试试运气,没想真遇上了你们!” 七子打趣他道, “你们马老爷这么寒酸?怎的就只派这两条小船过来?” 那人回道, “我们只是前边探路的,迎回你二人,便有得大船坐的!” 大山在船舱之内,也不知睡着没有。七子过来查看,见他半眯着眼,于是对他道, “大山哥,那马老爷要请咱们去他府上吃酒,咱们去是不去?” 大山慢慢睁开眼来,回他道, “去啊,有吃有喝的,不去可是浪费了!” 七子轻声道, “也不知这人是否真是那马老爷派来的!” 大山知道他怕中了他人奸计,只道, “去看看便知了。” 七子点头道, “这里离长沙不知还有多远?” 大山笑道, “管他多远,让他们把大船开来,咱们也省些气力!” 七子明白,出了船舱对那人说话, “小哥,不是说有大船么,咱们上了大船,再一同过去呗!” 那两条小船分开一条,回程报信去了。七子与那边说笑一阵,也是数落了不少,这船上还有不少酒水,七子便扔了些过去。在这浩瀚无比的洞庭湖中,晒着雪后暖阳饮酒,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七子看回去的那条船儿行得极慢,没想还是到了晚间,方才见到大船过来。远远的见到那船儿,便知排场不小!来到近前,更是让七子吃惊不已。那船儿水面往上的部分就有三四人高,船上扶手之上各式雕绘也是极为精致。那船来到近前,便有人放下船板,七子大山顺着它爬上船去。刚上到那宽阔的甲板之上,便听得众人齐声说道, “二位英雄辛苦,请入船歇息!” 大山摇摇头,道, “七子,看来没错了,这马老爷的作风,一向如此!” 七子笑着点头,跟大山一同入了船舱。这是一间正厅,里边生有好几团火,温暖非常,七子穿得多些,待了片刻,后背便冒起汗来。 “大山哥,这么多吃的喝的,都是为我们准备的?这马老爷还真是够意思啊!” 大山笑道, “只怕还不止这些!” 话音刚落,便有人进来,七子刚喝的一口酒,正在嗓子眼儿,还未咽下,便又喷将出来。原来一齐进来八名美女,穿着暴露,进来便抛着媚眼,向二人展示傲人身材,倒是把七子吓得不轻! 紧接着进来一位中年男子,笑得像朵花儿一样,不过这朵花儿有些发蔫,已经不太新鲜。 “哎呀呀,大英雄回来了,老爷真是盼了好久好久,这次到了家中,定要多住些日子才行!” 大山向七子介绍这人, “马老爷的小跟班,拍马屁倒是厉害,可是要小心他的甜言蜜语!有毒啊,有毒!” 那人大笑起来, “我说小乙哥,你怎的这般说我!你可一直是我最最敬佩的大英雄呢!” 大山笑道, “大英雄不敢当,大酒鬼倒是勉强可以胜任!” 那人也笑了起来,道, “早就备上了!老爷知道你好这口,看看,这桌上,各式美酒应有尽有!咱们喝酒欢娱,不知觉间,便到家了!” 大山随意取了一杯酒,抿下一口,只道, “酒太多,反而不好选了!” 大山喝口这杯,又品口那碗,一样都没放过。七子也学他模样,挨个品了个遍,说道, “这也算得上是品尽天下各式美酒了么?” 那人笑道, “自然是了!不过光喝酒多没劲!嗯嗯,姑娘们,动起来!” 这一声令下,八位女子一齐迎了上来。七子心头嘭嘭直跳,一点不敢直视前方。七子本以为她们是来跳舞助兴,怎知八人分作两组,竟只是来给二人揉捏按摩的!紧接着外边又进来十余人,手捧各式吹弹乐器,正面帘布拉开,还有编钟大鼓,真是把整个乐坊都搬上船来!这还没完,二十四位美人穿着轻薄细纱,走着碎步进来,七子只是一眼,鼻中便有些湿咸,竟是有血往外冒出!看这些女子,身子若隐若现,更是让人忍受不住! 一时间丝乐声起,美人翩翩起舞。七子手中酒杯早就落在地上,而他也再无需自己动手,美酒自有美人送来。他欲要反抗,可这些女子个个纤弱,真怕伤着了对方。他没办法,只能向大山求救。大山却只是干笑,眼神示意他放轻松一些。 “这四十八位女子,是那马家老爷的心头肉,为了培养她们,还真是花费了不少银子!这次竟是全部派了出来,还真是给足了咱们面子!要是不去,那可真是不太好意思了!” 七子尴尬道, “只是这,这有些不大自在!” 几位女子一听,尽皆莞尔,又让七子心头揪紧。她们嘴虽甜,但也非常识趣,不随意打断二人说话,显得极有休养。场中舞女也是十分专业,舞姿曼妙,配合默契自如,任谁人见了都会怦然心动。 大山笑道, “她们可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哦,七子,你千万不要想多了!” 七子一听,更是羞红了脸,看来自己定力仍旧不足,还需多加磨练。二人就被这几十号人伺候着,极近放深,这才收了歌舞,来到甲板之上,看那撩人夜色。那马老爷的跟班陪在一旁,若有差遣,立时满足。 这船儿上灯火依旧,在这洞庭湖水中行进,老远就能看清楚,真是相当的高调。七子不由问道, “不会引那仇敌过来么?” 大山没有回话,跟班却道, “我家老爷的船,我看谁人敢来?!” 七子笑笑, “你家老爷这么厉害么?” 跟班道, “别的不敢说,在这儿,还没有人敢不给老爷面子!” 七子指着前方灯光问他, “那儿好像有些船,莫非是来堵咱们的?” 跟班笑道, “那都是自己人,都是为咱们开路的!” 七子赞道, “果然厉害,这马老爷倒是想得周道!” 跟班又道, “老爷最是热情好客,所以才有这等好人缘!我看这夜已极深,二位不如先回屋歇息!咱们船行快些,后天天黑之前应该就能到了!” 七子道, “我看这船儿行的极快极稳,可还要两日方才能到,啧啧,这洞庭湖果真大的出奇!大山哥,咱们回去歇息了吧!” 大山点点头,跟班带着二人回屋。这船上的住处却仍能看出奢华,一饰一物都是精品,也都是值钱的物件。七子取了个茶杯把玩一阵,开口对大山道, “这船儿行起来,没有一丝摇晃,今夜可是能够睡个好觉了!” 大山笑笑,找了面铜镜检查一番,问道, “七子,你有没有发现我这面具有些不一样了?!” 七子把灯笼拿到近前,仔细查看,回他道, “好像,好像更贴合了一些!” 大山微微点头道, “确实如此,可自己又没感觉到什么异常,应该都是正常的吧!” 七子从未多问这面具以及面具下的那半张脸,大山也从未有所说明。他看七子盯着面具,轻轻摇头,道, “要说有些事情我偶尔能够想起,可它,却是一点儿也记不清了!或许还没到时候吧!” 七子明白,取了些醒酒茶来。大山喝了一口,道, “马家老爷热情好客是不假,但花钱如流水,如此这般下去,也不知他还能维持多久!” 七子笑道, “马家老爷的钱还能花完?” 大山笑道, “若是只出不进,再多的钱也能被糟蹋干净!等见着他,问问便知!” 七子笑道, “这倒奇怪了!” 七子这话说完,只觉头顶木板旋转起来,立时便要晕倒,他挣扎起来, “大山哥,迷药,迷药!” 眼前出现了好些个大山,七子用力闭眼,想要睁开已是不能。忽然,手脚被人按住,一股暖流从头顶往下蔓延开来,胃里也添了些东西。他渐渐恢复了知觉,慢慢睁开眼来。大山又变回了一个,正笑着看他。七子头脑清楚了些,问大山道, “大山哥,我这是中了迷药了?” 大山笑道, “你可知道何时中的?” 七子想了想,回道, “今日我吃的喝的都与你一般无二,实在是想不出来!” 大山指指那边酒杯,七子明白过来, “咦,我也只把玩了一番,为何又单是我中了招?” 大山道, “这人不简单,咱们还得多多留心才是!能够混到马老爷的船上,这已是极难,再布置下这等迷阵,这天底下,有这手段的人物屈指可数!” 七子疑问道, “这是何人?大山哥你可认得?” 大山笑道, “兴许是认得的吧!” 大山没多细说,靠在一边眯起眼来。七子又问, “大山哥,你还没说他怎么下的药呢!” 大山闭眼道, “你进这屋,没觉得这里木香味有些不大对劲么?” 七子仔细辨别,却仍未发现异常,或许是进来久了,适应了这里味道。 “药性相生相克,若是只闻这香,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若有特殊的引子,便能合成毒素。你用的那杯子,便是引子!” 七子此时再看那杯子,还是看不出什么异常,他无奈摇头,说道, “这江湖真是太过凶险,这样也能要了人命。大山哥,你又是如何知晓这杯子有问题?” 大山笑道, “你仔细看看这杯子,和其他所有饰物有何区别!” 七子反复对比之后,回他道, “没看出什么不同,要说有区别,那只是没有那么精致,稍稍有些瑕疵罢了!” 大山点头道, “正是这点!你想,马老爷是什么样的人,怎会让这有瑕疵的东西出现在这儿!这东西虽然也算是上品,但离那精品也还有不少差距,所以,懂行之人一看便知,根本隐瞒不了!” 七子恍然大悟, “哦,原来如此!哎,若是只我一人,又如何分辨得出!大山哥,咱们现在要不要将计就计,将那人引出来!” 大山笑道, “已经晚了!只怕人都走远了!你想,能够这般布置迷阵,这屋内的动静,他又岂会不知?” 七子叹道, “咱们的敌人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大山笑道, “最怕那些暗地里使坏的,有时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七子也笑了起来, “还好大山哥你见识多,这才没中了贼人的道!” 大山道, “经历的多了,也就自然会在意一些。七子,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多,你可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七子点头,便听得有敲门声响起,门外那人言语十分紧张, “两位英雄没事吧?!” 七子一听,便知是那马老爷的跟班,于是回他道, “没事没事,怎么了,有什么情况么?” 那跟班长舒了一口气,回道, “刚才下人发现少了一条小船,好像有人私自离开了!我怕那人对你们不利,便过来问问!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七子打开门来,那跟班满头大汗,正用手擦拭额头,见到七子开门,瞬间弯下腰去, “我这就找人过来守卫!” 七子笑道, “这就不必了,只是可曾查出那是何人?” 跟班道, “已经让人查去了,很快就能知道!” 七子道, “你不用担心,我们都好好的。也不用让人过来守护,怪让人不自在的!” 跟班陪笑道, “好,好!今日之事,我一定查个清楚!打搅二位英雄休息,真是过意不去!” 还要再说,七子把他往外推去,只道, “你可别再这么客气了,自然一点,随意一点,就挺好的嘛!” 跟班只好出去,可口中仍是歉意连连,七子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回到屋内,七子说道, “大山哥,咱们不用换个屋么?” 大山道, “我检查过了,除了那儿可以看着屋内情况,也再无异常之处!” 七子往大山手指方向看去,笑了, “和那杯子一样,算不得完美无缺!” 正文 二六 家宅万顷已占半城,一品良驹千载难寻 连两日在船上度过,那酒再好,喝得多了也就无味了,可那四十八位女子却是不同,换着花样来取悦二人,一连两日,都不带重复的!七子很是过意不去,想人歇息一阵,可跟班说了,她们表现越好,老爸的赏钱可就越多,于是虽然很累,倒也无人愿意歇着。二人也就只有顺着她们来了。头一晚的事情没能查清,这船儿上的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也不知那人是不是早藏在了船中,跟班表示定要给大山二人一个交待! 这第三日日落之前,船儿便靠了岸。跟班带着二人下来,已然有三五十个护卫守在岸边,排场着实不小!大山直摇头,不过还是跟着下了船,被众人护在了中间。 七子回头看那船儿,甲板之上多出数十条汉子,每人都是光着膀子,在这寒冬腊月里,却仍旧挥汗如雨!七子知道,这船儿这般大,行船定是要费上许多人力。他们这两日辛苦,七子也是招手向他们致意,算是感谢了。 没走几步,便有车马开门等候,看那马儿四肢强健,明眸皓齿,也是一等一的神驹,七子也不由对那马老爷心生好感!二人上了马车,前方还有一辆为其开道,行进速度却不算太快,众护卫保持着距离,跟在这车马前后。七子看那车窗外边,早有百姓在此等候,也许只是为了看个稀奇。可前方有人带头拍掌,百姓们也齐齐拍响巴掌,似是训练过的那般! 七子疑惑问道, “大山哥,这些百姓也认得我们?” 大山笑道, “还不是马家老爷干的好事!他这一出,也不知又要花掉多少!” 七子大笑起来, “也亏他想得出来!我现在倒觉得这马老爷有些可爱了!” 大山道, “哎,这有钱人的心思,哪里猜得着!” 只坐了片刻,那车马便停了下来。七子往外一看,又多了不少护卫,着统一服饰,齐齐抱拳说话, “欢迎英雄大驾光临!” 七子哭笑不得,道, “这么几步,也要坐马车,我都不好意思下来了!” 大山笑道, “老大不小了,还这般造作!我看,他也没几年可挥霍了!” 有人轻轻拉开车帘,二人钻了出来,迎面而来一位老者,六七十岁的模样,紫色蟒袍,后背墨绿貂皮披风,一条白色狐裘围在肩上,黑色皮靴被擦得锃亮,头顶那帽儿好生别致,也是七子从未见过的款式。七子附耳问道, “大山哥,这就是马老爷么?好像是个当官的,品阶似乎还不小呢!” 大山笑道, “可不是么!人家可是实打实的王爷! 想当年也是当过土皇帝的哟!” 这话故意说得大声,那马老爷听得呵呵直乐,只道, “我这腿脚不便,没能亲自去迎,真是我的不对了!” 大山笑道, “你费了这么大力气,只怕是为了多花钱吧!” 马老爷哈哈大笑起来,一时没喘匀,便干咳了起来。大山问他道, “怎么,身子骨不中用了?” 马老爷喘过气后,又轻笑两声,回道, “没事没事,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只是大夫说受不得气,所以现在从不听那烦心事!” 大山道, “外边怪冷的,里边有火没有,让我们进去暖暖手先!” 马老爷立刻叫人让开路来,那跟班已然扶住他手,向二人使着眼色。 入了府中,才发现这里边宽敞无比,七子想象中的皇宫也没这般大的!之前那么短的距离也是坐车,进到院中,也早已有车马候着。众人上了车,走了许久方才到达目的地。七子下车一看,眼前一处厅堂,极宽极大,有些异域风情,几位女子低头立在门口,恭迎众人。 进了这厅,温暖非常,如此大的厅堂,也不知要烧多少炭火才能有这般温暖!正中一张大圆桌,已然摆满酒菜,菜肴似乎还未上完,仍有女仆进进出出。马老爷示意二人随意,自己则靠着大山坐下。他身子一抖,跟班已然把那抖落的披风接住,如此娴熟,可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做到。马老爷贴到大山身边,似乎有好些话要对他说来! “你可真是厉害啊,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发生大事!这次倒好,各处人马都蠢蠢欲动,若不是我花钱办事,你们要想进长沙城,那可不是容易的事啊!” 大山笑道, “你这么有钱,不如花钱帮我把榜上名字划掉,这才是彻底解决问题!” 马老爷张大了嘴,良久方才回道, “那可不是小数目啊!” 大山吃了一口酒,笑道, “若是小数,那也不用你出手了,我自己就能解决了!” 马老爷咽了口唾沫,道, “赔上我整个家底,也不知够是不够!” 大山笑笑,又道, “也没这么夸张,你那儿有多少,我也是知道一二的!” 马老爷嘿嘿轻笑,回他道, “那我先试试看吧!嗯,来了我这,就多待上一阵!船上可是见识过我那宝贝们的厉害了吧!” 大山笑道, “见识了,见识了,大开眼界,真是大开眼界!” 马老爷又要招她们来,大山拦住他,道, “这两日看烦了,也让她们歇息歇息!” 马老爷也不强求,几人一齐喝酒,唱得浑身大汗,马老爷叫过跟班来,对他道, “让他们把火弄小一些,真是太热了!” 七子早奇怪这屋内未见明火,为何这般暖和,听马老爷这样一说,方才问他, “马老爷,这里怎的这艉热和?也没见有明火呀!” 马老爷得意道, “这屋子下边可都是空的,正烧着火呢!火太大,我让他们撤下一些!” 七子道, “这么大的厅堂,已是极难建造,没想下边还有一层,马老爷,你也真是会享受的!” 马老爷笑笑,大山又接着道, “这有什么!那岳麓山几乎就是马老爷的后山!” 七子笑道, “了不得,了不得!马老爷一家便占了半个长沙城,以后便叫马半城得了!” 马老爷道, “只怕不止半个城了!” 三人大笑起来,又接着喝酒打趣,不知觉间,七子双眼迷糊,醉得不省人事,他竟然被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灌醉,而且那老头看起来并非特别硬朗,他很受打击,终于醉倒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七子觉得有人在推他,慢慢睁开眼来,果见大山站在一旁,眼望着他。他揉了揉眼,问大山道, “大山哥,我又喝醉了,真是太丢人了!” 大山却道, “醉就醉吧!赶紧起来,马老爷家来了一队新马,个个都是神驹,让咱俩各挑一匹去!” 七子赶忙翻起身来,与大山一同出了门。刚一出门,便见着远处沙尘连天,好不吓人! “大山哥,这场面也真够大的,还好这院子够大,否则真要吃土了!” 大山笑笑,下人便带着二人朝那方走去。出了院门,是一片草场,宽阔非常,因季节问题,草已枯萎,一片淡黄。听得马儿嘶鸣之声,紧接着便是杂乱的马蹄响动。那沙尘迷人眼,待到马儿停下奔跑之后,方才慢慢看清前方。七子只见迎面而来一人一马,还有三五十匹跟在后前。那人还未到近前,便下了马来,贴在马儿耳朵边上轻轻说了几句,拍拍马屁,那马儿回以响鼻,尾巴拍到那人后背之上,便慢慢往一侧走去。其余众马看它走了,也是乖巧的跟在后头。七子心也道,这马儿看起来虽然身上毛色杂乱,不比其余那些漂亮,只看那修长的四肢和紧实的肌肉,便知绝不一般。七子对马并不了解,但看其余众马对它的态度,也知道这必定是匹绝世神驹,看它那趾高气昂的模样,七子也忍不住轻笑起来。 那人近到前来,七子看他长相蛮横,眼中却是极其温柔。他带笑不笑对大山说话, “你来啦,老爷,老爷说让你俩各挑上一匹!” 大山笑道, “我不用挑,就你刚才骑的那匹!” 那人慌忙道, “除了它,其他随便你挑!” 大山摇头道, “留在这儿快把人给憋死,跟我一齐出去,见见外面的世界多好!” 那人不语,大山又道, “这么多年未见,你倒是得意得很哟!在马老爷这儿,应该赚得盆满钵满了吧!” 那人尴尬摸头,道, “我,我也只是为了这些马儿!至于其他……” 大山笑道, “顺带也把银子也给赚了,多好!” 那人红了一阵脸,这才回道, “老爷真是爱马之人!” 大山笑笑,只道, “你倒是为他说好话!好吧,咱们过去看看!” 那人点头,带着二人过去看马。他手指放到口中,轻轻一吹,一阵刺耳声起,那马儿便乖乖带着众马过来。七子叹道, “这马儿竟通人性!难怪这位大哥不愿割爱!” 那人笑笑,牵过那马儿,把脸贴在马脸之上,又是一阵言语,七子虽然听得清楚,却是不知说的什么话。好长时间,那人带着那马儿走开,马儿几阵响鼻之后,众马竟然留在原地,不再跟在它后头,这“马皇帝”的气派可见一般! 大山随意找了一匹,倒是不太温顺,大山也不管它,揪住鬃毛便翻身上了马。身边马儿自动退了开去,场中便只剩下大山和那马儿。马儿嘶鸣起来,前腿高高飞起,几乎是直立起来,大山身子贴在马背之上,显得十分轻松。嘭的一声,马儿重重踩踏下来,大山全身贴到马儿身上,也并未受到太多影响。马儿嘶鸣起来,四蹄乱蹬乱踹,身子也是时起时伏,可无论它如何作为,大山始终贴伏在它后背之上。七子见状,也不得不退得远些。 马儿大怒,竟是张大了嘴,想要去咬大山,那嘴唇扯得老高,两排白牙十分扎眼,七子也不由大笑起来。与此同时,七子身后不远,有一女子也同样笑出声来。七子看那女子,三十多岁年纪,不似本地人士。她普通农妇打扮,可仍是娇艳非常。她鼻梁高挺,眼睛大得出奇,此时笑弯了双眼,睫毛便似是直接长到了眼球上那般。 七子听得马儿动静渐小,转过头去,大山整个身子伏在马儿后背,伸出双手轻抚马儿额头,口中还不时说着些什么。那马儿耳朵扇动起来,好似听懂了人话!它噗嗤噗嗤又打了几个响鼻,这才悠闲慢慢走动起来。 大山笑道, “七子,刚才看清了么?你来试试看!” 七子道, “大山哥,这些马儿难道都没有被驯化的么?这马老爷养马,难道都不骑的么?” 大山笑道, “有人些喜欢骑马,有些人喜欢养马,有些人喜欢花钱看人养马,还有些人呢,喜欢养马的人!哎,人各有志,人各有志啊!” 那女子已然到到七子身边,指着大山笑道, “怎么在这儿也能遇上你!” 大山笑着回他, “可不是么,在这儿也能遇上你!” 二人一同大笑起来。大山示意七子自己去寻匹心仪的马儿,他转头向那女子示意,便去寻马去了。大山把马儿放开,马儿却只在他身边吃些干草,再不回马群中去。大山与那女子找了处干草地,席地而坐,大声聊起天来。之前驯马的男子也一齐过来,挨着大山坐下,三人一齐看向七子,轻声笑谈。 七子挑了一匹黑马,浑身毛发黑得发亮,也是十分健壮。他刚一靠近,那马儿侧过身来,后蹄飞起便是一蹬,还好七子早准备,身子往后,马蹄差那么一丁点儿才能够到。马儿刚一收腿,七子便趁机飞身上马。可他还没抓住鬃毛,马儿一蹦哒,又把他弹落下地。七子哪会放弃,又找机会上了马背。他从未遇过这样的马儿,好胜之力更盛,虽然反复失利了几次,最终还是稳稳趴到了马背之上。可七子还是小瞧了那马儿,又一次被摔将下来,弄得灰头土脸。大山向他招手,让他过去。七子把身上拍得干净,这才来到大山这边。 大山笑道, “歇息一下,待会让这大哥多教上你几招,你这乱弄一通,倒是容易把自己给弄伤了!” 那女子取了些吃的出来,分递给几人。大山吃了两口,笑道, “这马老爷家这般有钱,你们怎的还吃这玩意!” 七子嚼了几口,好像是些草根,味道也确实不怎么样! 那女子笑道, “吃着这个,就好像仍在草原那般,也就没那么想念了!” 七子拿着这东西瞧看,只是普通的草根而已,并无什么特别之处。放入嘴中嚼嚼,还真不算难吃! 大山边嚼边道, “不想回去么?” 二人一同回道, “想啊!” 说完对视一眼,笑了起来,男子让女子来说, “我们每日都想,只是始终放不下它们!” 大山道, “好马多的是,何必执着于此!回到草原上去,还愁找不到良驹?” 女子轻叹一口气,道, “这可是百年难遇的马神,你看这些,已经算是极品好马了吧?可在它面前,那就乖得像个孙子一样!” 大山笑笑, “孙子这俩字用得不错!这马老爷姓马,弄来这匹马儿,应该也花了不少钱吧!” 女子点头道, “是啊!足够买下几十个城了!” 大山笑道, “那也只能算是小镇吧!对了,你们来这帮他养马,可有条件?” 女子道, “当然有条件了!首先便是这马场,他倒也是尽力了,你看这一片,直到那岳麓山下,全都是我们的地盘!有时骑马走走,还真像个样子。不过,比起草原来,还是太小太小了!草也不行,我每日担心它们吃不饱!在这里待久了,马性也会消灭光,所以我们更要忙活起来!除了草场,我们只求能跟这些马儿待在一处,吃喝什么的,能活下去就是了!” 大山叹道, “啧啧,这普天之下最有本事的训马人,竟是屈身在这小小草场之中,这马老爷可真赚大发了!” 女子笑道, “马老爷答应我们,等这马儿生了崽子,便各送我们一匹!它已经快两岁了哦!只不过,它可不能随便找几匹母马配对,那也太委屈它了!” 大山道, “你怎知道它不喜欢,我看啊,找上百十来匹母马,拉到它面前,任它自由选择便是!” 女子又道, “我们也试过,连看都不看人家一眼!没办法,只有继续等着了!” 大山听得直摇头, “哎,想不到这马儿也如此挑剔!若是这样,不如把它带回草原,没准立马就寻到心上人了!” 那二人又对视一眼,一齐摇头, “我们也想啊,只是老爷……” “老爷花了这么多钱,再把它放回去,岂不是要伤心死了!” 这接话人的声音很是熟悉,七子回头一看,马老爷站在身后,这身穿着,一看便知是为骑马准备!他撅起嘴来,道, “虽然我有的是钱,但这马儿真不是小数目啊!我也会心疼啊!” 大山笑道, “这儿住得烦了吧,你这么喜欢马,不如搬到草原上去,出门便是马场,岂不自在?” 马老爷竟然犹豫了!真是让七子意外!他呃了一阵,方道, “考虑考虑,考虑考虑!” 那两人一听这话,直跳了起来,马老爷恢复之前模样,问道, “要不要骑马玩玩?!” 正文 二七 策马巡游上山观景,众卿倒戈不恋旧情 男子选了一匹马儿,让七子骑上。马老爷驾驭不了那马皇,男子也不好直接骑上,便另找了一匹。马老爷心情大好,虽然年纪不小了,但骑上马来,又似个小伙一般,他一马当先,瞬间便消失在众人眼前,只留下一道烟尘而已。 七子叹道, “这马儿真是万里挑一的神驹啊!真不敢想象那马皇又是何等厉害!” 大山笑道, “比速度是强,但比背驮重物,也不见得多好!大理马帮用的那马儿,速度不快,但要比耐力,怕是要比这些强上许多!” 刚一说完,大山骑的这马儿好似听懂一般,嘶鸣狂跳起来,大山用力稳住了它,苦笑一声, “这家伙还不服气了!改明儿让它驮个几百斤试试!” 马儿怒了,飞蹿起来,大山大喊道, “我先走了,你们慢慢来!” 马儿一跑,大山配合几下,它又听话起来,看来也是感受到了背上人的力量,于是变得服服帖帖! 七也骑马追了上去,只不过他马术一般,那马儿也不太听他使唤,便只有吃土的份儿了!那对男女骑着马儿慢慢跟在后边。七子跑了一会儿,与那马儿熟悉起来,就越发跑得欢快了!他慢慢停了下来,回头看那二人,有种感觉,他们并不属于这里,迟早有那么一天,他们会回到属于他们的草原,去过他们想要的生活! 七子还是小看了这草场!这里边竟然还有湿地,水泊众多,却是没能见着飞鸟,兴许是连日风雪,都躲到别处去了。太阳看不到的地方,仍有不少积雪残留,七子抓起一把残雪,往脸上一抹,算是洗了把脸! 大山瓦马老爷从远处走来,到了七子身边停下,马老爷骑了马,很是兴奋,只道, “今日心情大好,咱们上山去!” 说完也不停留,便往那岳麓山方向奔去。七子上马跟在后头,却是被前方二人越拉越远,不过这马儿踩踏痕迹明显,当然不会走错了路!行了许久,青山入眼,翠色迷人,七子与马儿配合默契起来,发力狂奔,转眼便到了山脚。前方大山与马老爷正缓缓行进,正在等着七子赶来。 “咱们走这边,路虽然难走些,但也自在不少!” 七子笑问, “马老爷,难不成走这大路还会遇上烦心事?” 马老爷笑道, “有个非常讨厌的糟老头子,油盐不进,我才懒得去跟他掰扯!” 于是三人走小道上山,山清水秀,草密林深。小道着实不太好走,好在这些马儿都是极品中的极品,腿长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它们对这小路也极为熟悉,不多时,便到了峰顶之上。山顶之上一片开阔,视野极佳。七子下了马来,不由得感叹几句, “从这里看这长沙城,真是豪气顿生啊!这大江向北延绵而去,似条巨毯一般!” 马老爷笑道, “我长沙城数千年历史,历经万事沧桑,可不是要让人心生敬意么!” 大山却道, “有什么比马老爷更厉害的,一人便是半个长沙城!” 马老爷笑道, “这话说的,我还是要差些,差些!” 大山道, “你客气了,客气了!” 二人推让一番,那跟班却不知何时也上了山,见着三人,弯腰说话, “老爷,早餐已然准备好了,咱们这就下去享用?” 马老爷摸摸肚子,大笑起来, “倒是忘了吃些东西了!” 大山对着那跟班道, “你倒是考虑得周全,难怪能待在老爷身边这么长时间!” 三人随着那跟班下山,下了一段,便换发另一条路,走不多时,便到了一处小湖,湖水翠绿一片,清得能见水底碧草。湖边不少房舍,大半隐没在那林荫之中,仅看那屋顶,便知修建的极为讲究,与这山水配合起来,丝毫 不觉突兀! 七子道, “这山水之间,还有这等去处,真是妙极,妙极!” 几人一齐来到水边,听得山下书声朗朗,七子又问, “也不知何处来的读书声?” 马老爷笑而不答,钻入了一入林荫。大山跟在身后,七子也就没再多问了。水边一处小舍,清幽淡雅,小菜精致得出奇,美酒装在特制的壶中,温热之后方才端来。大山一见这菜色,笑出声来, “马老爷怎的改吃素食了?” 马老爷笑着回他, “早晨吃些素食,利于养生,我这不多活几年,那钱又如何能够花得完!” 大山笑道, “干嘛一定要花完,留些给我用用!” 马老爷倒是大方,又道, “哈哈,哈哈,定然少不了你的啦!” 七子心道,这马老爷还真是奇怪,难不成不把钱花完,便不能安心死去? 正思索着,外边有两人进来,都是粗狂的汉子,一见马老爷,抱拳便跪了下来。 “老爷,有何吩咐!” 马老爷很是开心,只道, “练上一练,助助酒兴!” 那二人平日只怕也不少做这事,十分熟练的操纵屋旁的粗大绳索。二人一齐拉动绳索,水中竟是冒出了一片竹排,待到那竹排刚刚出了水面,二人方才停下手,将那绳索再次拴牢。七子好奇心大起,端起杯酒来到窗边往外瞧看。 二人卷起袖子,把长发往脖子上一盘,飞身上了那竹排。竹排极宽,足了数十余丈长宽,二人分立一侧,相对拱手而立。一人轻呼, “请!” 二人迎面飞奔过来,迅速交上了手!二人实力相当,你来我往数十个回合,只怕一时半会也是会不出胜负!七子看他二人打斗,虽只用拳脚,但激烈程度远高于普通武人!那竹排在水中时上时下,二人腿脚早已沾湿,用腿之时,水珠飞溅开来,更是好看至极! 忽的,一人暴起铁拳,狠狠砸在另一人胸口,另一人硬吃了这一记重拳,脚尖却也踢到了另一人腰腹。二人绝无留力,也是双双向后跌倒,直至那竹排末端方才停下。二人皆是半趴下来,再用一手支撑,方才稳住身子。鲜血喷涌而出,沾到那竹排之上,晃动间,又融入了碧水之中。 七子看得心惊不已,道, “马老爷,这可是真打啊,弄不好会出人命的哟!” 马老爷大笑道, “不真打,那又有什么看头!” 他轻轻一挥手,二人点头示意,退下场去,也不知道二人这一出,能得个多少奖赏。七子正思索着,又有二人入了场中!一刀一剑,竟然都是五十开外的剑客!这么大年纪还来挣这钱,也不知道是否家中遇到什么困难!七子心中好笑,差点被酒呛到! 二人互相行礼,之后便战在一处。七子心头明白,这二人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若是自己上场,兴许过不了二三十招!双剑不时碰撞,清脆声响不断,节奏轻快无比。那山下学子颂读之声与之相和,倒有民另一番意境! 战了百招,一人稍有大意,被一剑刺穿手掌,再抬不起剑来,于是胜负已分,二人下场。很快有人前去医治,这马老爷倒是考虑得周全。 七子不由问道, “马老爷,他们来这打斗,也不知能得什么好处!” 大山笑了,替他回答, “人家马老爷,有的是钱,强的胜的多拿,弱的败的少拿,可不是人人都想来赚他一大笔么!” 马老爷笑道, “我这里啊,有客卿几十位,都是各式兵刃的佼佼者,吃我的用我的,那日子不比神仙么?不过有一点,若是被同样使那兵刃之人击败,他的位置,便让给他人了!” 七子这才明白,笑道, “马老爷,你可真会玩!” 说话间,又有二人上了竹排,各使一只齐眉棍,打扮也极相似,七子仔细一看,二人长相也是一般无二,竟是一对同胞兄弟!七子也会些棍法,因而看得更加用心! 这对同胞兄弟不仅长得像,棍法也是如出一辙,虽然打得精彩,却是缠绵非常,好长时间分不出胜负来! 七子笑道, “若不叫停,他二人只怕要一直打到天黑!” 马老爷直打呵切,也是看得累了, “每次上来只打三场,看得多了,也受不了了!” 大山道, “只没有绝顶高手罢了!” 马老爷摆手道, “回了回了,回去睡会,明日再来,明日再来!” 大山也起了身,七子跟在后头,不时回望,那二人仍旧不分胜负,也不知没了观众,还会不会那般卖力! 三人连同那跟班刚出了小舍,七子便觉察出异常, “大山哥,好像不大对劲!我怎么觉得有杀气!” 大山笑道, “马老爷,来人可不少哦,你这主人怎么当的!” 马老爷四处瞧看,未辨出异常来,只道, “什么?哪里有人了!” 话音刚落,十来支飞镖从林木之中穿出,直直往大山这边袭来。大山随手折了一根树枝,在马老爷身前一扫,飞镖尽数被那枝叶卷下,再构不成威胁!马老爷急着大喊,大山却先开口说了话, “马老爷,看来不仅仅是想到我和七子的命啊,你也得小心一些才是哟!” 马老爷大怒,喝道, “哪里来的小贼!速速现身,否则对你不客气了!” 跟班去叫人了,可是只走出几步,便被人一脚踹了回来!也是在意料之中,大山并无太多惊讶。马老爷赶忙上去扶起跟班,他早已怒极,大声喝道, “谁将人拿下,重重有赏!” 大山来到他身边,笑了笑,双手摸着后脑,对他道, “还没看明白么?!你这些客卿啊,全都反了!” 马老爷张大嘴,环视四周,他怎会相信大山所说?可当那些客卿一一现了身,用那异样的眼光看着几人,他也就不得不相信了!他好不失望,指手外围数十号你,口沫横飞, “我平日如何待你们的,你们,你们就是这样对我?个个相貌堂堂,可却都是无情无义的卑鄙小人!哼,……” 还未说完,便有人打断了他,道, “马老爷,你这话说得,我可不大爱听!我们时常为你表演,就似个猴儿那般,你就是那耍猴人,何时用正眼瞧过我们!” 另一人道, “没错,没错,你以为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可笑,真是可笑!” 大山一听这话,大笑起来,回问那人, “我猜你没赢过几次,还没见识过这金钱的威力,不知是与不是?” 那人回道, “我只为向前辈请教,哪里是为了他的臭钱而来!你也太小看我了!” 大山道, “你觉得好,那就是真好!不过,先问清楚,今日你们是要拿我还是要拿马老爷?又或是想一齐绑了?” 那人回道, “当然是拿你这恶贼!” 大山不住摇头,又道, “你刚才说的那话,已然被马老爷听去了,完了完了,我看马老爷修的这财路,你是没机会再走了!” 那人道, “大大夫又岂可只为自己着想!” 大山大笑起来, “你这话不对了,现如今,我的身价也是不少啊,若是被你们拿下交差,那可是一夜暴富,扶摇直上的大好机会!” 那人正要回话,大山却继续说道, “不过啊,我看你们人太多了,那银钱再多,平摊下来,每人也得不了多少了!” 另有人大喊起来, “别中了他的奸计,咱们快些拿出自己本事,将他擒下再说!” 这话说完,众人也都取出趁手兵刃,慢慢围拢过来。 大山嘻笑着看那马老爷,道, “你看吧,养这么些好汉,真是不值啊!” 马老爷气得喘不过气来,跟班不时为他拍着胸口,也确实起到了效用。 大山放声大笑,说道, “我倒是想看看你们到底有几斤几两!” 七子手中握紧一根绿竹,严阵以待。看刚才三场比武,单拿一人出来,七子也绝对没有胜算,可面对这样情景,他即便是拼了性命,也定然不能后退半步!再看大山,倒是十分潇洒,一手轻轻放在背后,手指松弛,没有一点如临大敌的样子! 一个大瓜锤砸将过来,这山水林荫之中,瞬间沸腾起来,直把那书声都压了下去。七子耳中嗡嗡直响,心道,要打就打呗,叫唤个什么劲!没来得急多想,两只齐眉棍便攻民过来,七子大惊,哪里还敢多想。也不知是自己太弱还是怎的,只这两位同胞兄弟过来与七子纠缠,看来他们也明白,七子这边,根本不需这么多人手!七子虽然有些不爽,但事实就是如此,倒也怪不得别人! 令七子没想到的是,这二人虽然是一母同胞,武艺也在伯仲之间,可相互配合起来,却是哪哪都不顺手!七子若是单对一人,兴许也只能坚持个二三十回合!可这二人一同来攻,竟是相互削减了不少,反而让七子能够在二人之间周旋!长棍攻击范围广,也没他人过来帮忙,三人便这般单独战在一处,再不管他人如何! 再看另外一边,大山已然夺了一只金瓜锤过来,一手持锤左挡右砸,猛的一个大转,锤子带风,呼呼作响,这地方太小,近处之人后退不急,被这一锤扫倒三人,一人受力重些,呕出一口鲜血来!大山突围出去,跳到那竹排之上,对众人道, “你们平日在这上边打斗,也不知今日有没有胆跟我来上一回!” 马上有人应战,其余各人却是很有风度的退了开来,让那人与大山单独较量!也不知这擂台是否有种威严,让人不敢敢随意亵渎!这还真是出乎意料,竟然变成了一对一单挑!七子一见,也是大喜,若是单挑,要想胜过大山,只怕天底下也找不出几人来! 这边还没开打,马老爷那边却是被人擒住!那跟班歪倒在一旁,不知是否受了伤!拿住马老爷这人尖嘴猴腮,真似个猴儿模样!他叫嚷起来, “快些停手,否则这马老爷就没命啦!” 七子这边三人离他较近,便同时朝那儿看去,也是默契的停下手来。那猴儿很是得意,好像自己做了多大贡献一般!可几人停下片刻,又继续打斗起来,七子看他那模样,也不似个练武之人,不知是哪里来的小混混,也想要分一杯羹,不过就他那样,能不能得到好处,还得看别人心情怎样!没人正眼瞧他,那猴儿原地蹦跳起来,哇哇大叫, “你们,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他另一手握住一把小刀,比划到了马老爷脖颈之上! “快看,快看,再不听我的,我就弄死他!” 他刀身不停抖动,只怕是从未做过此事,心头害怕得很!虽故作镇定,可谁人看不出来,七子心头好笑,也不想去理他!他更是大怒起来,叫嚣臭骂不停! 三人都不管他,继续打斗起来。七子与那二人缠斗一阵,忽然,听得一声闷响,紧接着似有重物掉落在地,刚一回头,却见那猴儿捂着头蹲在地上,不住哀嚎,一老头站在他身后,怒气冲冲说话, “叫你不学好!叫你不学好!” 七子再看那地上,竟是好厚的一套书籍,书籍用麻绳绑好,外边还包着硬制封皮,难怪能把人打痛呢! 正文 二八 来客成双一文一武,天涯路远前尘作古 使棍二人停了下来,看着身后那老者,很是不解。七子这才仔细看他,只觉这人天庭饱满,一身的正气,再看他衣着装扮,正是位教书育人的夫子啊!回想之前听到的朗朗书声,更是不会有错了! 二人持棍警戒,问那夫子道, “江湖之事,还请夫子不要插手!” 那夫子却不理二人,指着马老爷喝道, “老是与我对作,这下得报应了吧!你看看这些粗人,胸中无墨,一个个的背信弃义,哪是君子所为!读书本是向善的好事,你可倒好,处处与我为难!哼,今日若不是我来救你,你就等死了吧!” 马老爷竟是蹦跳起来,几乎要把脸都贴到夫子脸上,大声嚷道, “我就是讨厌读书,就是讨厌你,你又要拿我怎样!” 二人又吵在一处!那猴儿后脑之上肿了一大块包,此时正用一手捂住那儿,慢慢站起身来,他泪流满面,哭着怒斥夫子, “你个书呆子,这儿有你什么事,还不赶紧回去给小娃娃洗尿布!” 夫子手中戒尺糊了上来,正好打在那猴儿脸上,便是一声巨响!猴儿又蹲了下去,捂着脸大哭起来。七子清楚看着他脸上起了一道印来,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想,这夫子果然厉害,要不平日又该如何去管那不听话的顽劣孩童!猴儿吃了这一记,也不知会不会长些记性! 有几位见这边出了状况,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两个废物,连他们都收收拾不了!” 一边说这话,一边往这边赶来。七子心道不好,这夫子看起来也只是凶一些,如何能够敌得过这些武人。他趁二人注意力不集中,赶忙奔到了夫子和马老爷身前。过来三人,加上之前与七子打斗的二人,一共五人之多,而大山那边,正陷入车轮战,这些人也并未一无是处,只怕一时半会也难以解决。七子咬紧牙关,正待与敌交手!那几人却是轻笑出声,一点不把几人放在眼中。 七子心想,自己被擒倒无所谓,若是能保他们二人,也算得上做件好事!他抄起家伙,大喊, “你们快走,这里不用你们管!” 夫子脾气不是太好,喝道, “要你逞什么英雄,让些给我让开些,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敢怎样!” 七子哭笑不得,此时又是进退两难!那几人听夫子这般说话,反倒是有些犹豫了! “你快上,把人绑了!” “还是你去的好!你去的好!” “喂,怎么,你怕了不成?” “谁怕了,谁怕了!” “……” 几人竟是推让起来!夫子却是手持戒尺,站到七子身边,真是威严无比,让人一见心生惧意!那几人似小孩犯错一般,一个推一个,竟然没人敢上前一步!七子憋笑,可被夫子瞪上一眼,瞬间又把笑给收了回去! 可这边还是粗人多,有个小矮个儿看不惯,空着手便走了过来。夫子那戒尺使得熟练,啪的一下,打在那人左脸上!那人哪里愣了一愣,怒气上涌,便要上来将夫子撕碎!夫子反起一尺,又打在他另一边脸上!这两下打得极重,不仅响动大,效果也是极佳,那人脸上眼见着就红肿了起来!小矮个儿大怒,从腰间取了一把弯刀出来,与平日见农家割草用的镰刀相比,差别也不是很大。 可那弯刀刚握在手中,他左右脸上,又各挨了一下,速度之快,七子也没能看清!七子心想,今日可又遇着高人了,自己前边还逞能,倒是让人看了笑话! 那小矮个儿弯刀横向一拉,攻向夫子腰间,夫子站在原地没动,略微收腹便躲了开去,然后又是两下,那人脸上又起了两道印!小矮个儿哇哇大叫,弯刀从下而上攻来,夫子身子扭曲,呈现出非常怪异的姿势,刚刚好躲过这一击,之后,不用多想,小矮个儿脸上又中了两下。七子看着都觉得疼! 小矮个被打懵了,站在当场不再动弹。他哭了,竟是被这戒尺给打哭了!他边哭边喊, “我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般打过!我娘也舍不得这般打我啊!呜呜!呜呜!” 夫子却大喝一声,道, “不准哭!再哭还打!” 小矮个儿一听,更是大哭起来,这下可好,不听夫子的话,可不又要被打了么!又受了两下,小矮个儿方才停住哭声,不过仍旧抽泣不止!他身后几位已经退开老远,本来还在嘲笑那小矮个儿,夫子一瞪眼,也一齐收住笑容,变得严肃起来。 马老爷张大了嘴,看着夫子,惊讶程度不比七子低。好长时间,方才开口说话, “你,你,你竟然这么厉害!倒,倒是小瞧了你!” 夫子也不理他,大声叫喊起来, “你们都给我停下,再不停下,可别怪我戒尺的厉害!” 那几人亲见了小矮个被打,心有余悸,一齐退到了边上。这老爷子嗓门儿也真够大的,他这一声,只怕是整个山上都能听到!大山那边刚刚锤锤翻一人,也立在竹排之上看向这边。大山一见夫子,赶忙把那大锤丢入水中,双手举过头顶,大声回话, “没打架,没打架!” 夫子大喊, “还不快过来!” 大山乖乖走了过来,虽有这许多人在中间,此时却没人上来阻扰。夫子一人便镇住了这百十来号人,当真是厉害得紧!七子看大山也变了副模样,对这夫子更是大感兴趣。大山来到这边,殷勤道, “夫子,你来啦,你看看,怎么气成这样!那边马老爷已经备好饭菜,咱们过去边吃边说!” 夫子一尺打了过去,大山嬉皮笑脸,急忙后退躲开, “哎呀夫子,我脸皮薄,可经不住这个啊!” 夫子扬眉道, “哼,还敢躲!” 夫子又要开打,却听得身后一人大声哭喊, “小尾儿,你怎么啦,你可千万别死啊!” 夫子停下手来,回头看去,只见那马老爷抱着跟班,双眼通红,泪流不止! 夫子问他, “怎么回事!不就被敲了一下么,还能死了不成?” 大山脸色突变,窜到马老爷那边,跟班躺在马老爷怀中,一动也不动,他面色惨白,一占生色也无。大山用手轻探鼻息,又将双指放在跟班脖颈一侧, “死了。马老爷你节哀!” 马老爷一听这话,嚎啕大哭起来,紧紧把这尸身抱住,似乎要用自己的体温温暖那即将冰冷的肉体。大山再看跟班后脑,血水已然凝固,伤口不大,但也能致命! 大山来到那猴儿身边,猴儿六神无主,浑身发抖。大山轻轻拍他一下,说道, “人死了,你倒是做了回恶人!” 猴儿把身子缩在一团,抽泣不止,哭声凄厉,七子听来,也觉难受。 大山道, “哭也没用,做错了事,就要承担责任。” 哭音慢慢停了下来,猴儿翻坐起来,双膝并在胸前,把头靠了上去,双手摸着脚腕,就这般思索着。 大山不再理他,又来安慰马老爷, “说是意外也成。没办法,人死不能复生,你先难过一会吧,但也别太久了,这儿还有好多事要处理呢!” 马老爷不管其他,悲嚎不止。众武人也是受了他不少恩惠,听他这般哭来,也是有些不忍,索性就让他哭个够吧。 大山来到夫子身边,轻声道话, “你俩斗了一辈子气,也该消停一下了。哎,他也没多少念想,这小尾巴死了,到时候没牵挂了!” 夫子皱起眉头,连叹数口气, “也罢,也罢,我不与他计较便是!” 马老爷哭了好久,寒风席卷而来,吹得脸生疼。有人支撑不住,烦燥起来, “老爷要哭就让他哭吧!咱们先把这家伙收拾了!” 众人蠢蠢欲动,大山无奈道, “夫子,你看看,是他们要来找我麻烦,我也没办法啊!” 夫子怒道, “我看谁敢来!” 那戒尺比划起来,便作风响。众人一时不敢动弹,可还是有人带了头,大喊, “去他娘的,老子不管了,一齐砍了了事!” 那人一把长刀紧握手中,口水四溅,便要出来较量。七子心道,难不成使刀的都比较粗犷一些,这点耐性也无。那长刀闪了出来,便有其他人取出武器,跟他一齐围攻上来! 大山只说一句, “借你戒尺一用!” 夫子低头时,手中戒尺已然不见,听得一啪啪两声,带头那人两边脸颊一齐红肿起来。被大山这般羞辱,他岂能善罢甘休,大刀左劈右砍,杀招尽出。地方不大,其余众人也未上前,就只他和大山对招。大山身子较他灵活太多,那刀虽猛,但刀速较慢,大山只在他四周游走,哪会让他碰着半分。啪啪又是两下,与之前夫子打人一样,结结实实打到了脸上。 “夫子,这下怎样?” 大山还不忘问那夫子。夫子不理会他,把衣袖往两侧一甩,背到了身后。 大山又给了那人两下,那人在众人面前受此大辱,连命也不想要了,刀刀都是杀招,但也破绽百出,大山不愿再与他纠缠,于是戒尺往他肚脐上一点,那人痛苦倒地,大刀虽然仍握在手中,但已然构不成任何威胁! “咱们一齐上,我看他怎么抵挡!” 众人再不管其他,齐齐围攻了上来。大山把戒尺丢还给夫子,让他能有个防身之物,自己则赤手空拳迎战来人。 双方还未交上手,却是簌簌簌,一连三只利箭,正正好插入大山身前平地之上,然后一道白光闪现,场中多了一人,看他银盔银甲,双剑剑柄握在手中,随时能够出剑伤人! 此人一出现,哪里还有人敢动!一人结结巴巴道, “将,将军,你,你怎的也来管这闲事?” 那人回道, “今日这事,我管定了,若是与他们为难,先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这话一出,众人不敢再出半步。大山上前拍着那人盔甲,赞叹道, “哇,哇,哇!我说欧阳兄啊,你可真是太威风!这样穿出来,还真是像模像样的!”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欧阳明。怎么说也是个将军,背后有军队撑腰,试问有谁敢惹!七子见他现身这两下,果真是位高手,难得他能抽空过来帮忙,否则众武人齐上阵,大山再厉害,只怕一时间也难以脱身! 欧阳明道, “说笑了,说笑了!” 他又对那些武人道, “不想惹事的赶紧走,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大山起哄道, “哎呀呀呀,将军果然是将军,说话也这般有力量!” 众武人心头盘算,这将军必然不会一人前来,己方若是与他起了冲突,打不打得过他们联手不说,惹到了军武,那可不是好玩的,再说,钱与命相比,还是命比较重要一些!有个台阶下,便顺着下去吧,也算是给辽欧阳将军面子!他们今日与马老爷撕破了脸皮,也无人再好留下,于是便有一个算一个,排队下了山去。 这山涧只留下了几人,变得清冷起来。天气寒冷,那跟班的尸身已然僵硬,可马老爷仍旧不愿放手,七子心里不太好受,想着,若是不来这儿,只怕他也不会出事,越想,心头就越是难过。 大山说道, “放手吧,一切都结束了,是该换个活法了!” 马老爷也知道做什么都无济于事,只道, “让我再难过一会!” 大山笑笑, “好,我们就在这等你!” 说完,大山寻了件大衣过来,披在马老爷后背之上,然后过来与那猴儿说话, “我说,你都想到什么了?” 猴儿哭丧着脸,回道, “杀人偿命,杀人偿命,我,我……” 大山笑道, “你的命不值钱,谁针想要!欧阳将军也在这,不如听我一言,看是不是个解决问题的好方法!” 猴儿抬头看着大山,好似看到了希望。大山于是说道, “你也不是有心要他的命,算是过失杀人,所以也能减轻些罪行,若从轻发落,不至于被判死刑。而坐大牢的目的呢,也是困住恶徒,叫人向善。不如,就让夫子带你回去,你每日在书院之中学习领悟,再做些院中杂活,算是小以惩戒了!” 欧阳明点头道, “这办法不错,有夫子监督,在书院中改过自新,定要比坐牢好上许多!夫子,你怎么看?” 夫子道, “我正好缺个打杂的,那就让他来吧。先说好,没有休息日,也没有工钱!” 大山笑道, “哇,夫子,你也太黑心了!喂喂,快些谢过夫子啊!” 那猴儿支支吾吾,说不清话,大山问他道, “咦,难不成你想去坐牢?真是宁愿坐牢也不去夫子那儿?” 夫子“嗯”了一声,瞪了他一眼,猴儿赶紧回道, “不,不,我去书院改过自新,去书院改过自新!” 大山笑道, “这样最好!” 那边马老爷看了猴儿一眼,似乎也没多少怨恨之意,只道, “咱们下山去吧!” 大山上前接过那跟班尸体,抱在怀中,与众人一道下了山。山下书院规模不小,读书声也始终没有断过,真是个长知识的好地方。夫子没有再走,带着猴儿回了书院。七子心想,马老爷与夫子二人互相看不顺眼,因此才不走这边,不过这以后,二人又当如何相处,当真不好猜测! 欧阳明第二日便回了,大山七子在马老爷府内住下。跟班的葬礼三日后举行,倒是隆重得很!之后,马老爷精神一直不好,大山便想着多住上些日子。 忽有一日,马老爷大变了个样子,心情大好起来,拉着大山说东道西,也不知是什么让他有这般变化。大山知他终于想通,于是带着七子向他告辞,马老爷也并未过多挽留,只道,该是换个活法的时候了。 二人离开马府,又到书院住了几日,每日伴着书声,倒也不觉无聊。以前总想着会很烦闷,可多住几日,倒又觉得舒心了!那猴儿终于发现了自己的价值,见谁都笑容满面的,七子看了,也觉妥当! 这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只是书院最高的屋顶之上,仍有寒风吹过,刮得脸皮疼。大山瘫坐在上边,晒着并不暖和的冬日晨光。书院内书声又起,二人待在此处,还真有种别样的感动。 七子指着院里奔走繁忙的猴儿,说道, “大山哥,你看看他,好像还真是来对了!那日给人通风报信,以为能让人多看一眼,怎知更叫人看不起了!他想做恶人,难道就是想要表现自己凶狠的一面?呵呵,真是搞不懂了!不过现在看他,可不比以往开心了百倍么!” 大山笑笑,眯眼看着前方,说道, “看,他们走了!” 七子望向远处,果见马老爷骑马出来,他身后两侧是为他养马的那双男女,再往后只两辆车马跟随,并未带走太多东西。从那对男女骑马的姿势就能看出他们心中的无限欢喜,应该是如他们所愿了吧!夫子一人站在远处,等待这一行人马靠近。也没太多停留,兴许只是随意说了几句,马老爷便往大江边上去了。夫子目送他们走远,良久方才回身往书院赶来。 七子叹道, “马老爷变卖了所有东西,真的就这样一去不回了么?” 大山笑道, “临了临了,还把我们名字从福禄榜上消去,真太仗义了!” 七子笑道, “可不是么!不过走时只一人相送,也是有些凄惨了!” 这太阳暖和了些,大山舒服的大大伸了个懒腰,七子笑看他,问道, “所以,是时候来讲故事了么!” 大山拍拍面具,笑着回他, “那就开始了哟!” 正文 二九 烟云缥缈魂归梦泽,流水无尽多事之秋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这诗写得真是太好!再看这湖,当真是浩瀚无边啊,虽然再不见那云梦泽,但洞庭之水,也是无与伦比的存在!” 童陆立在船头,大发感慨。这红日似火,湖面之上还真像笼罩了一层薄雾。程辉淡淡一笑,说道, “我为女儿取名梦儿,也是源自这云梦泽的传说。我们自小在这儿长大,一听到云梦泽这三字,心中便有强烈的亲切之感!” 童陆问他道, “你又想起梦儿了吧!” 程辉道, “每时每刻都想,我只愿快些查清一切,便去与她母女二人相见。可是,我做错了这么多事,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原谅我!” 童陆道, “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来说,你想为她们报仇也在情理之中,即便真的错了,她们想必也不会怪罪于你。更何况,现在还有机会戴罪立功!” 程辉笑了笑,指着前方,说道, “看,能见着水岸了!” 在船上飘荡了五六日,这才瞧见岸边。正好,程辉有这么个清静的养伤之所,也是恢复得极快。众人也不着急,反正离那武林大会尚有几日,便只当作在这洞庭水中散心了。程辉的伤势虽重,此时倒也能够行走自如,他教了小乙不少东西,小乙一一记住、练习,不过对于那剑法来说,真是难以驾驭得了。欧阳明对那剑法也有些兴趣,程辉倒也不藏着掖着,一齐教于了他,可说来奇怪,这欧阳明本来是一板一眼、极为刚猛的路数,可学这唯快不破的剑法,倒是学得有模有样,让程辉颇为吃惊。 船上虽然无聊,但众人也能寻些乐子,菲菲在这其中也起了重要作用。谁都能看出欧阳明和菲菲的关系,唯独琴哥儿依旧不肯放弃,小乙笑话他,他却只道人生在世,遇上一个真心喜欢的多么不易,她一日未嫁,他便等她一日!这样痴情,倒是让小乙对他另眼相看了! 那拜火教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现在要去的,是让小乙一直向往的武林大会。在那武林大会上,会有多少高手出现,会是怎样的精彩纷呈,又会有多少青年才俊脱颖而出,而自己,会不会是其中之一?!小乙看着前方水岸,想着想着,心中也是起了些波澜, “小乙哥,你想什么呢!” 浪哥儿来到小乙身边,这般问他。 小乙回过神来,笑道, “没什么,只是想想马上到的武林大会。” 浪哥儿笑了起来, “我是说呢,难得见你魂不守舍,还以为和白青闹别扭了!我和陆陆商量了,等武林大会一结束,我们一齐为你们办个像样的婚礼!也算弥补曾经的缺憾吧!” 小乙笑道, “难得你这般有心!嘿嘿,要不然,你和伊伊的好事也一齐办了,免得以后再麻烦!” 浪哥儿有些不好意思,回道, “我和伊伊啊,不急不急!” “怎么不急,怎么不急!你倒说说,为什么不急!” 浪哥儿大惊,回头一看,伊伊正眨着那又大眼瞧看着他。小乙刚才说这话,也是见到伊伊过去,故意逗弄浪哥儿。浪哥儿脸皮薄,又红成了一片。浪哥儿慌忙解释道, “我是说,我们要好好准备一下,千万不能仓促了事!” 伊伊捏着他脸,笑道, “我准备好了呀,随时都可以的哟!” 浪哥儿跟她说笑,小乙则识趣了退了回去。进了船舱,便见着白青双手托腮,坐在窗前。小乙过来陪她坐下,问道, “青青,想什么呢?!” 白青微微眨眼,悠悠道来, “小乙哥,这江湖好大,我怕我有一天走不下去,就只剩你一人了!” 小乙笑道, “你走不动了,我就背你走,你若实在不想走了,我就留下来陪你,等你想走了咱们再走!” 白青回身靠在他胸口,竟是流下泪来,小乙心疼,问她, “青青,你这是怎么了!” 白青道, “经历这许多人事,亲见了这许多惨案,我真怕,真怕有一日恶运也会降临到我们头上,真怕……” 小乙抱紧她,在她额头轻吻一下,回她道, “我不许你胡思乱想!在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你若真的害怕,那咱们就寻个地方住下来、以后再不入这江湖。” 白青抬眼看他,泪水不停涌出,她微微一笑,嘴角处浅浅的酒窝越发的好看, “真的么!小乙哥,你说的是真的么!” 小乙为她拭去泪水,回道, “当然是真的!” 白青幸福的钻进小乙怀中,像个小小猫咪一般! “嗯,嗯!这儿还有人呢,你俩注意着点!” 小乙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端木清坐在不远处笑看他二人,在他身边,明了和尚也是盘坐起来,微微笑起。 “你俩什么时候来的!” 端木清白了他一眼,道, “我们一直都在,你只注意你的青青,哪会看着我们!” 小乙看他们那边,正是舱中最为昏暗的角落,若不仔细看来,还当真不易被人发现! 小乙有些尴尬,换个话题问他, “端木兄,你和明了怎的挨这么近,你俩什么时候这般要好了?偏偏挑个让人不易察觉的地方,难不成……” 小乙坏笑起来,端木清却没有一句解释,只道, “不用说别的,你俩啊,看来还是赶紧把婚事给办了,免得卿卿我我之时,还会有所顾忌!” 小乙笑道, “难不成成了婚就可随便了?” 端木清不善辩论,不知如何来接,明了和尚替他解围, “端木也是想喝二位喜酒了!你们若是再晚一些,明了便无法亲眼见到你二人大婚了,的确会是个不小的遗憾!” 小乙大惊,问他, “明了,你这就要走了?” 明了点头道, “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就继续我的路途吧!” 小乙问他, “那你又要去往何处?” 明了未作思量,回道, “随心而去吧!咱们若是有缘,必能再见!” 小乙知道无法挽留,于是拍着胸脯道, “咱们到了长沙城,置办一桌上等的素席,就算是和我青青的婚宴了!” 端木清直摇头,道, “素席?一桌?你也太不靠谱了吧!好啦好啦,你也不用操心,把这事全交于我来处理,定会让你俩这大婚风光体面!” 小乙笑道, “端木兄,你还有这本事呢!那好,就全权交于你来办了!” 几人说得热络,其余人等也相继进到船舱之中,于是小乙白青的婚事便引起大家热议。童陆与端木清争执不下,既然小乙已然答应了他,便只好让他二人一齐来处理,不过对于婚礼细节,他二人分歧过多,只怕一时半会定不下来。外边天黑下来,众人掌灯,又商议了许久方才散去。小乙靠在窗边,看着快要成圆的明月东升西落,竟是一夜未眠! 转过天来,只用了半个多时辰,船儿便行到了湘水之中,这湘水一路向北,船儿也只能逆流而上了。从那两岸留下的痕迹,也能看出这大水的威势,不过此时,水位已然降了太多,小乙几人一齐努力,倒也行得不慢!沿途不少村落,虽受了大灾,也仍旧是充满了生机。 如此这般行了两日,已然到了八月十四,船儿终于到了那长沙城!湘水穿城而过,将城划分了东西。众人行至西岸,寄存了船只,上了岸来。说来也怪,从下船之地向北,人倒是不少,可是往南,却是没见到几人!众人四方打听,方才知晓其中缘由。原来,这往南的商铺民宅,全被那马老爷占了,他也并非强占,只是花钱全买了下来,只供自己人使用。再往西去,更全是马老爷的地盘,那岳麓山也差不多成了他自家的后山! 童陆知晓后,也是羡慕不已,连声叹气, “哎,瞧瞧人家!这半座城都是他家,办个武林大会还不轻而易举的事么!” 好长时间没有上岸,这刚一上来,也都有些发晕,于是随意逛逛,便要寻处客栈休整一夜。小乙有些好奇,按理说,这武林大会应当来了不少人,可这客栈之中却空房甚多,只两三个跑商人士。一问才知,原来马老爷早就为宾客准备好了住处,不论你有多大名气,也不论你是否收到了大会请帖,只要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那就好吃好喝供着。听说有人早来了半月,便长胖了十来斤,人家马老爷照样随他吃喝!此外,若是带了家眷,也自有人安排妥当。 众都不想去凑那热闹,便在这客栈住了下来,客栈伙计好不欢喜,忙前忙后伺候起来。小乙让伙计备了些吃食,众人围坐在一起,说着闲话,这天色渐暗,街上行人渐少,伙计为众人点了灯,然后把门给掩上。 仙翁路过长沙几次,可都未进过城来,其余众人皆是第一次来,对这古老城池了解不多。小乙看那伙计打着哈切,于是招他过去说话。小乙给他挪了个地方,又倒上杯酒递给他。伙计推辞一阵,还是喝了酒,这酒一下肚,话便多了起来。直把这长沙城从古至今的人和事尽数讲了一遍,听得众有大发感慨,伙计看众人兴致颇高,于是又说起这马老爷来, “马老爷可是太祖亲定的王爷!不仅仅地位高,家里也是有钱,现如今,半个长沙城都归他一人了!你说厉害不厉害!他虽然有钱,倒也不欺负平民百姓,有时发发善心,还会救济一下相邻,所以在我们眼中,他也算得上个好人!” 小乙又给他递了杯酒,他抿了一口,又接着道, “马老爷最喜欢马,紧挨他后院的,便是一大块马场。只要是好马,送来他也定会收下!有人专做这生意,从外边寻得好马,再转手加价卖给马老爷,这一来一回,可就赚大发了!听说有人为了赚这钱,竟是辗转去到草原,要寻那绝世好马!哎,也不知有没这运气!” 伙计还要再讲,这门外有些动静,似是一群官差四处巡视,还不时说话提醒附近居民。伙计跑到门处朝外张望一番,又才回来坐下, “呸!什么黑狗白狗!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么!” 小乙问他, “黑狗?难不成是那极有名气的采花大盗?” 伙计道, “对,就是他!大约一个月前吧,长沙城里陆陆续续有女人遭人轻薄,听说对方完事之后,还要故意留下黑狗的名号!这下可好,这城中的大姑娘小媳妇,哪个不怕,就是白天,也不敢出来闲逛了!” 小乙道, “那人竟然这般明目张胆,真是目无王法,当真可恶得紧!听刚才官爷口气,这黑狗还未被捉住么!” 伙计回道, “要是捉住,哪里还会这般劳师动众。我听人说,那黑狗也被过路的侠士发现过一回,虽然被他跑掉,但也是重创了他!我想想,应该有个十来天了,这期间也没再听说有谁被他欺负了!不过啊,这黑狗狡猾的很,没准还在长沙城中,只是咱们一时还没发现他的踪迹!” 小乙点点头道, “若是遇上他,定要将他捉拿,送于官府严惩!小哥,你可知他长甚模样?” 伙计回道, “有人说他方脸大耳,长得英俊潇洒,有人却说他奇丑无比,比那猪狗都不如,反正说什么的都有,你说信谁才好?” 小乙干笑一声,道, “这可就难办了!” 伙计还要再说,却被一位客商叫了过去,小乙几人便议论起这黑狗来。小乙问仙翁道, “仙翁,你可曾听过这黑狗长相如何?” 仙翁回他道, “听说长得丑陋不堪,具体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童陆打趣道, “当然是长得丑啦,否则人家姑娘不得自己贴上去啊!” 话虽不好听,但也真是如此。小乙又问, “我记得乌家别苑吃酒那日,有位先生说他女儿被黑狗掳走,是否已经找到人了?” 仙翁摇摇头,道, “还没听说,这黑狗在长沙作案,只怕那女子已经被他放走,或是……” 明了和尚插话进来, “我听说这黑狗虽然作恶,但从不伤及人命,似乎也未听说有女子因被黑狗轻薄而寻了短见!” 小乙道, “这武林大会,天下英豪来聚,这黑狗怎敢在此时出来作恶!” 童陆笑道, “怎么不敢,人家敢报上名来,就不怕被人抓住!而且,这武林大会来得都是什么人?只怕大多是滥竽充数来着!” 小乙道, “哎,若是能将那黑狗引出来就好了!” 童陆白他一眼,道, “这么冷的天,你再看看这三位,你觉得谁去比较好?” 小乙闭上嘴来,不知如何回他。童陆又道, “不过,这倒是个思路!我猜想,越是困难,那黑狗越是想要挑战,所以,难度可不过低!” 小乙不住点头,同意他看法,又道, “不错,这个,还是从长计议才行!” 明了和尚想起一事,问那仙翁道, “仙翁,你可曾见过那被掳走的女子?” 仙翁点头道, “当然见过!她父亲带她去过我那儿,还求了些东西走。只是那女子有些痴傻,被黑狗拿去,也不知还要要受多少罪!哎,可怜啊,可怜!” 明了和尚又道, “以前从未听说黑狗将女子掳走,这次,倒还真是有些奇怪!” 小乙问他, “有何奇怪的,明了你倒是说说看!” 明了和尚回道, “我想,这女子身子定然有什么吸引黑狗的地方,否则他怎会费这么大力气将她带走!” 小乙叹道, “你是说,咱们要想诱他出来,只需要寻个与这女子相仿之人!” 明了和尚点头,道 “正是如此!” 仙翁却是皱起了眉头, “我这一时半会,还真记不真切,那女子除了有些痴傻外,倒是长得极为极美,不过是何种美法,我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形容!” 小乙道, “仙翁若是能够画出来,那比什么都强!” 仙翁摆着手,道, “我哪里会画,哎,若是能寻个画师,有个七八分像,那也不错了啊!” 小乙道, “那我们明日便去寻个厉害的画师,到时候捉到了黑狗,仙翁便是头功!” 仙翁笑道, “也不知道黑狗是否已经将那女子放走,哎,希望她无事才好!” 众人都在说这黑狗,端木清却是着急着小乙和白青的婚事,于是开了个头,众人又才把话题转移到置办婚礼上来。童陆与他又争论起来,众人也皆是莞尔。 这武林大会很是难得,所有人也都想要去看看热闹,因而这日子便定到了武林大会之后,至于地点,待会等那伙计回来,问到长沙城中最好的酒楼,花重金包上一日便是! 那伙计回来,对众着众人又量阵吹嘘,提到这武林大会,也是赞不绝口,直把那马老爷夸上了于!小乙心想,这伙计拍马屁的功夫着实了得,于是劝他去到马老爷那儿,没准能够寻个轻巧差事,好过在这客栈之中做个小小伙计。 竟然有敲门声!伙计赶忙奔走过去,众人也是好奇,这深夜之中,如何还会有人前来,于是都一齐看了过去! 伙计开了门,与外边人说谈了几句,然后一位带着斗笠的男子侧身进来,斗笠压得很低,再加上光线不佳,看不清他长相。还有个女子跟在他身后,与他同样打扮,也进到了客栈之中! 小乙并未觉察出异常,可仙翁却是暴跳如雷,指着那二人大喊, “是他,就是他!” 正文 三十 巧遇旧识深夜会友,既是真情何必相欺 小乙一听这话,立时飞身起来,难不成是那黑狗?不管其他,先堵住那人再说。他一个箭步便冲到了那对男女身后,长棍横向拦在门口,以防二人逃走。 客栈伙计被吓了一跳,赶忙离得远些, “客,客官,这是怎么?这是怎么?” 仙翁等人也来到近前,仙翁指着那女子,道, “这身形,真是像极!” 原来仙翁也不能确定,小乙只道, “可否把斗笠取下?” 二人不肯,男子将那女子护在身后,回他, “只是普通小民,各位英雄发发慈悲,请不要为难我们!” 小乙道, “姑娘,你真的太像我们要寻之人,是否可以?” 那女子往男子后背移动,显然是怕得很了!小乙不好动强,只好问仙翁道, “仙翁,你可记得清楚?” 仙翁又仔细看了看,回道, “是这个身形,只是还得看看相子!” 小乙只好解释道, “姑娘,我们并无敌意,还请!” 那女子尖叫一声,那小伙计扶在一旁听着看着,却被这一下吓着,重重摔到了地上!女子大喊, “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仙翁咦了一声,道, “不对不对,这声音不是!看来,看来我们是认错人了!” 小乙好不尴尬,收起长棍,赔礼道, “打扰二位,真是对不住了!” 那女子慢慢挪出身子,手上一弹,一薄片飞了出来,正对小乙胸口而来。只因这女子不会武艺,没多少杀伤,小乙轻轻挡下。将那薄片拿到手中,小乙仔细观瞧,当真是做工精良,不甚锋利,不像是伤人之物,倒似个精美的装饰! 那女子大喝道, “把它还我!” 男子把女子手拉住,轻扯了两下,应该是示意女子不要多言,女子这才住了口。 大山把薄片递还回去,只道, “是我们有错在先,这东西还你!” 那女子赶紧收了回去。 伙计见冲突解决,上前道, “二位随我来,二楼上房已经为你们备下了!” 二人跟着伙计上楼。众人都有些遗憾,便回到桌上,继续说着闲话。小乙很自然往楼梯看去,那二人正在上楼,那女子略微抬头,竟是露出了真容,小乙眼神与之相对,看了个清楚。 童陆看小乙有些不大自在,于是问他, “小乙哥,你这是怎么了?看清那人了?” 小乙微微摇头, “只是一眼,没甚印象!” 众人又说谈一阵,这才各自回屋睡去! 小乙与童陆一屋,童陆很快打起呼来,可睡得正香,却被小乙弄醒, “陆陆,跟我去见个老熟人!” 童陆稀松着双眼,问他, “大半夜的,又去见什么人!等明早再去不行?” 小乙直把他拉坐起来,又道, “见了你就知道了!赶紧的!” 这夜里有些凉,童陆收拾了好一会方才跟着小乙出了门来。二人很是小心,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摸索着到了一间,方才停下。童陆初时还在抱怨,此时却又兴奋起来,把小乙手臂抓得生疼!小乙拍拍他手,轻轻敲了那门! 里边人听到声音,也是有了动静。小乙知道那男子靠了过来,贴在门上听外边声响,小乙二人并未出声,然后便听得男子轻声说话, “没事,没事!” 小乙忍住笑来,也压低了嗓音道, “快开门!” 那男子耳朵贴在门上,被这一句吓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小乙又道, “快开门,你小子倒是跑得远哟!” 男子问道, “你,你是谁?!” 小乙回道, “大理城中,你可是输得惨哟!” 男子咦了一下,道, “你,你……” 小乙道, “快些开门,别让他人听着!” 那男子轻轻开了门,小乙童陆一前一后钻了进去,他又把门给关上,继续贴在门上聆听外边动静,待到再无一丝声响,这才回身过来。 “小乙,是你么?!” 男子轻声问话,还好月色正浓,方才能够辨清方向。 小乙童陆找地方坐下,回道, “当然了!铁石兄弟,你这带着美人出游,倒是安逸得很啊!” 小乙知他二人如此打扮,定是在躲避什么人,因而也是用极轻言语说话。 这人正是铁石,为何小乙会猜到,只因那女子上楼之时被他见着了容貌,许家的刁蛮小姐,他又如何能够忘记。许云儿也移步过来,道, “哼,我看你们,没一个好东西!” 小乙笑道, “对,对,我们不是好东西,那你干嘛还跟着坏人走!” 许云儿回道, “铁石哥可不是坏人!我说你们两个!” 小乙道, “我们若是坏人,马上就把你俩交出去!” 许云儿提高了嗓音,道, “你敢!” 说完才知自己失言,于是赶忙捂住了口。 小乙问二人道, “你们怎的来了长沙,又为何这般小心翼翼,是惹上什么厉害角色了?” 铁石轻轻叹了口气,道, “云儿可是背着他家里人出来的,他们派人来寻,云儿怕得很,我们也只好躲起来了!” 小乙童陆互看一眼,都咽了咽口水,之后又盯着那许云儿,许云儿被他二人盯得浑身不自在,向二人挤眉,好似在求救一般。铁石却只是傻傻看着小乙,小乙笑了笑,对他道, “原来这样啊。难不成,你们在长沙也遇到他们了?” 铁石回道, “我们出了大理城,走了许多地方,还算比较顺利。在成都休整了一阵,却是差点被他们找到。于是我们又辗转到了襄阳,没待多长时间,又有人找上门来,在那儿差点被人抓住。我们一路往北,那些人竟似知晓我们行迹一般,又跟了去,没办法,我们只好转向南走,希望能够甩开他们!” 小乙问他, “你怎么知道那些人是来寻你们的?!” 铁石回道, “云儿说的呀!而且我也亲眼见着了,一直都是那些人,不会有错的!” 小乙道, “那接下来,你们又要怎么办?” 铁石道, “我们本不想来住客栈,只是外边蚊虫太多,实在受不住!” 小乙笑道, “依我看,不如投降吧,许大小姐只要低头认个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铁石道, “云儿说,他爹可凶了,若是被人抓了回去,那就再也出不得门了!所以,我们还是继续躲开才是!” 小乙心道,这个铁石一点心机也没有,若是有天这许云儿把他给卖了,他还乐呵呵帮着数钱呢!小乙转过来问那许云儿道, “你家势力也太大了吧,在这大宋的地界,也能这明目张胆的抓人?” 许云儿朝小乙噘嘴,又很快收了回去,只道, “只要有钱,不论在哪儿都好用!” 童陆笑道, “我看你家人还是挺关心你的嘛,真不如好好认个错,只要许老爷认可了这女婿,随便给上一点,那可就够普通人花上一辈子了!” 许云儿回道, “没这么简单!所谓门当户对,我若回去,爹爹指不定要把我嫁到哪里去呢!我只要嫁给铁石哥,这辈子我都要跟着他,谁都不能把我们拆散!” 许云儿说的有些激动,提高了嗓音,小乙示意她轻声一些,又道, “那你们就这样躲躲藏藏,哪有好日子可过!” 铁石笑道, “我和云儿商量好了,若是能寻个世外之所,避开这一切杂乱,便安安心心、快快乐乐度此一生。若是寻不着,那我们就接着四处游走,正好看看这好山好水!反正有一点,一定不能让人捉拿回去!” 小乙笑道, “那你这手艺,就此荒废了?” 铁石一时说不上来,许云儿接话过去, “铁石哥也没闲着呀,若有条件,也会给我制作些小玩意!你们看看,这些东西多漂亮呀!” 小乙听她这般说话,好不失望,心气如此高的匠人,竟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气不打一处来,对铁石道, “这是你想要的生活么?难道就这样每日闲耍,度此一生?你怎么过活,难不成只靠她来养活?”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月色之下,铁石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吞吞吐吐道, “小乙,小乙兄弟,这,这……” 小乙又道,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那‘天下第一匠’,以为你只是个狂妄的家伙,没想你还真有些本事,我们也是高看了你一眼!你说你要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我们也从未有过怀疑。呵呵,没想才出来多久,你便把这些全都忘了,好吧,算我们看走了眼!” 许云儿跳将起来,怒道, “你凭什么说我铁石哥哥!” 小乙也站起身来,足足比她高出一个头来, “说的就是他,怎么了!你以为你是爱他,其实是害了他!他连去实现自己理想的勇气都没了,还谈什么生活,还算什么男人!” 二人说话一点没顾忌,竟是把其他住客惊醒了。铁石赶忙过来解围,把二人分开,示意他俩停下争执! 童陆坐在一旁笑了起来, “怎么,许大小姐,你不怕把人给招来了?” 许云儿气性不小,低声怒道, “关你屁事!” 童陆笑道, “当然不关我事,你俩的事,你俩自己解决。我们啊,只是好心提醒。你喜欢你的铁石哥哥不假,可是关乎一个男人的尊严,我看,你还是好好想想才是!” 许云儿泪眼汪汪看着铁石,铁石慌张起来,赶紧上前安抚,她哇的一声哭出声来,这客栈之中所有人都被她吵醒。铁石好不尴尬,可又没有太多办法,只是陪笑,细语劝慰, “好云儿,乖云儿,你可别伤心了!” 童陆看热闹不怕事大,呵呵笑个不停。小乙被她哭得有些烦乱,大喝一声, “别哭啦,你要把外边的人引来么!” 许云儿一听这话,马上住了口。 白青听到哭声,出门查看发生何事,听到小乙在里边说话,怎能不多想,她过来拍门,怒道, “你们在做什么!” 小乙也慌了,看来是个男人,在自己的女人面前,表现都差不了多少。他赶紧过来开门,门口却是堵了一堆人。小乙尴尬至极,不过还是强自镇定,只把白青迎了进去,琴哥儿等人也是够意思,拉着众人回各自屋去。 白青进到屋内,一见铁石,也是惊喜出声, “咦,铁石,原来是你!” 再看看铁石怀中的许云儿,白青方才明白过来。 “许小姐也在呢,你俩这又是唱得哪出?!” 童陆笑道, “唱得佳人才子私奔的好戏嘛!” 铁石心疼那许云儿,道, “几位不如先回去休息吧,咱们,咱们等天明后再来说道!” 小乙笑道, “那好,那好,你俩先歇着,不过外面有人,还是先不要下去得好!” 小乙指指窗外,铁石轻轻将许云儿放到床上坐下,慢慢移步过来,一看之下,也是大惊, “哎呀,他们又来了!” 他赶紧把窗户关上。 小乙不住摇头,又道, “那我们先走了!铁石兄,我曾经以为你会与众不同,可现在来看,哎,倒是我看走眼了。” 小乙三人一同出去,铁石送到了门口,欲言又止,小乙示意他无需多言,他朝门外望了几眼,方才转身将门带上。 回到屋内,竟是点着灯,所有人都在,让小乙大感意外,众人盯着小乙,眼神之中尽是疑问,小乙笑笑,回道, “别多想,那屋里还有别人呢!” 小乙给众人介绍了铁石,众人这才放下心来,菲菲拉过白青,笑道, “我们刚才还在担心呢,原来只是一场误会!” 众人散去,又过多时,白青竟又折返回来,说是怎么也无法入睡,要二人把铁石和许云儿之事说给她听。 没办法,小乙只好原原本本把刚才发生之事说了一遍,白青听得皱起眉来,说道 “这许云儿好生奇怪!本是家中最受宠的孩子,却是装作不受人待见,听她刚才表现,定然是有所企图!” 童陆回她道, “我和小乙哥也想过,她虽然撒了不少谎,但对铁石应该是真心的!所以,哎,我们也没当面将她拆穿。” 白青叹了口气道, “我们本以为铁石这一路出来,定会有一番成就,怎知与这许云儿在一起,便没了斗志,哎,真是可惜了!” 小乙道, “是啊,我们都为他惋惜。今日说了这许多,也是想劝劝他,他的人生并不仅仅只有女人。他听了我们的话后,我能够感觉到,他有些动摇了!” 童陆也道, “命中注定的东西,是任谁都改变不了的!” 白青咦了一声,又问, “窗外那些人又是?难不成,是来保护二人的?” 小乙笑道, “这也太过明显了,就是那傻傻的铁石到现在还没能看出来。不过那些人也真够笨的,这么容易便被人发现!” 三人说话,却听得有人敲门,小乙来到门边,轻声问话, “是谁?” 外边人回道, “我是云儿,让我进去说话!” 小乙慢慢打开门来,将许云儿让了进去。三人与她相对而坐,许云儿沉默一阵,方才开口说话, “你们,你们都知道的吧!” 童陆故作疑惑,问她, “知道什么?我们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许云儿咂了咂嘴道, “别这样,我求求你们,不要告诉铁石哥哥,好不好,好不好!” 小乙道, “你先说说看,我们掂量掂量再说!” 许云儿道, “好,好!但是不管怎样,我对铁石哥哥是真心的,这点,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许云儿把玩着手指,慢慢说来, “我确实不是没人管的小姐,爹爹最是宠我,我要什么,他无论如何也会想办法满足我!爹爹说,他真不希望我长大,若是长大了,我嫁人了,他可不要伤心死!那年哥哥被人杀害之后,爹就更疼我了。平日里,我调皮捣蛋,爱发脾气,不过也没人敢说我,于是更加骄纵了。有一次我逃出府去,正巧遇到了铁石哥哥,他正光着膀子晒着太阳,看到我后,那惊慌失措的表情,我现在都还经常想起。后来与他说话,觉得十分有趣,后来便经常过去找他玩耍。铁石哥哥那时在铁匠铺里做活,师傅好凶,我还和他吵了几次,他一怒之下,竟然一个人走了!不过只有铁石哥哥在,我来玩耍也是自在了许多。” 小乙给她倒了杯水,许云儿喝了一口,轻轻放下, “后来,我发现我喜欢上铁石哥哥了!一日见不到他,我就茶不思饭不想的,连睡也睡不安稳。我把这事告诉了爹爹,令我诧异的是,爹爹竟然没有反对,还说只要是我喜欢的,他都觉得好!于是后来,我与铁石哥哥交往,也更没人来管了。” “有一天,爹爹把我叫了去,说是要搬家走了,问我怎么办,要不要把铁石哥给带上,我当然说好啦!哦对,就是遇到你们的第二日!见着铁石哥,我还未开口,他却说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怎的这么巧,我当然无条件支持他啦!爹爹听说铁石哥哥也想出走,便让我与他一齐去,他会暗中派人保护我们!于是我们一路走来,也是从未遇到什么困难!窗外的那些人,便是爹爹派来的,铁石哥见过好些次,所以我也只能撒谎了。” 许云儿说完,眨巴着眼睛,童陆却轻轻笑出声来, “你们本是宋国人,还住在北方,不知是与不是?” 许云儿张大了嘴,惊讶道, “你们,你们,都,都知道些什么!” 正文 三一 佳节与会热火朝天,羸弱止步强者向前 童陆刚想回她,门外却有人叩门说话, “小乙,小乙,云儿不在了,会不会被那些人抓走了,怎么办,怎么办?!” 竟是铁石的声音,他只怕也刚寻过来,应该没有听到之前的对话。许云儿一只手指比划在嘴边,小乙向她略微点头,朝外轻声回话, “是铁石兄么?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说完,他让白青带着许云儿藏了起来,自己过去开门。铁石钻了进来,声音有些颤抖,又重复着之前的话语, “小乙兄弟,云儿不见了,也不知是不是被那些人抓走了!” 小乙示意他到窗边坐下,让他正对着自己,那边白青带着许云儿,悄无声息出了门去,光线不佳,铁石又哪里能够认得出来。童陆过来对他讲, “那云儿,兴许是口渴了,去找小二要壶水去,你现在回屋,没准她就已经回来了!” 铁石皱眉道, “真的?” 童陆道, “我可不知啊,也只是猜测罢了!不过,我和小乙哥都没觉察出什么异常,云儿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 铁石稍稍宽心,又说几句,方才回屋去了。不用想,他回去时,许云儿也在四处寻他,演戏的本事,也是出类拔萃了! 第二日便是那武林大会,众人也都起了个大早。天还未亮,街上就已聚集了不少人,只怕也都是过来看稀奇的。小乙去叫铁石,屋门却并未关上,连叫数声无人应答,进去看时,哪里还有人影!这许云儿也许是怕小乙几人说漏了嘴,带着人先走了。不管他们,先去看看这武林大会再说。 挤在人群之中好不难受,也不知为何排了这么长的队伍,按理说,不应该堵到这儿才对。慢慢挪步向前,又等了好长时间,方才发现前方竟是有人设了关卡,每一位要进去的都登记在册,所以才排起这么长的队来。把关的武林好手极多,有几位等得不耐烦,破口大骂,没几下便被人家擒下关到了小屋之中,更是把脸都给丢尽了。有请柬的、江湖有名有姓的,走特别通道,还有专车接送,武林门派、世家子弟,可证明身份的,走另一条道,普通武林中人严格把关之后,方才能够进场,平民百姓,则是单独划定了一块区域,若想参观,便在那儿等候。 程辉一看还要登记查验身份,不愿前往,于是自己回了客栈,他伤势已经好很多,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小乙把仙翁推到最前,仙翁一到,马上有人来迎,可他一下带了这许多人进来,倒是有些让人为难。于是仙翁弃了车,与小乙等人一同步行。 步道两旁有不少武林人士,衣服着装也大不相同,应该是从各门各派选出,来这维护秩序的。小乙心中好笑,觉得他们多是为了展示本门的风彩罢了!这武林人士一路排到了山脚之下,小乙竟是发现了唐门子弟,这时候才想起,自己是唐门唯一一位长老,那可是有身份的人啊。来到跟前,众人向他行礼,与弟子们说谈一阵,知晓唐兴和小九儿也来了,此时正在一一拜见其他门派的要紧人物。也是,这样的盛会,唐门作为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又岂会错过。 小乙又与弟子们寒暄几句,便与仙翁等人一齐先行上山。这山并不高大,但林木郁郁葱葱,极富诗意。山脚下一座书院,倒是与这武林大会有些格格不入。这边武林人士大声笑谈,从那书院之中,却是传来了朗朗书声。书院前边不远处设有擂台,多数习武之人也都聚集到了此处。小乙拉过一位仆人,问他道, “这位兄弟,为何大家聚集到此处?有何讲究?” 那人来回跑得累了,正好停下歇息一阵,他倒也不藏着掖着,回道, “今年武林大会盛况空前,大会会选出一位武功卓绝之人作武林盟主,不过要想胜到最后,也当真不易!由于来人过多,于是设正是了三处擂台,这里便是第一处,在这儿得胜之后,方有资格继续往上走。嘿嘿,你们若有兴趣,也去试上一试!” 小乙问他, “这擂台设在书院边上,岂不是打扰了学子们读书?” 那人捂嘴偷笑, “我说了,你们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家老爷和书院里的吕夫子极不对付,二人斗了十年,还一点停战的迹象也没有!这次举办武林大会,得到了官家的支持,吕夫子投诉无门,自己又没那能力抵挡,所以只能叫学生大声讼读,以示抗议罢了!” 小乙笑道, “所以,这擂台设在此处,也是故意要给那吕夫子看看?” 那人笑道, “可不是么!哎呀,差点忘了,我手头的事儿还没做完!你们先去看看,若是得了那武林盟主,那可要记得我哟!” 小乙笑道, “自然不会忘了兄弟!” 那人哈哈笑了两声,转身继续忙他的去了。众人凑到一处,也觉得有趣,童陆道, “这下可不太好了,我们大都不会武艺,那就只能在这儿转悠了?” 仙翁却道, “我应该可以直接上去,也不知能带几人。” 端木清不用师傅吩咐,跑去问话,片刻方回,只道, “师傅,每个门派可有两个名额上山,你呢,也能带一人上去!至于其他人,那就看各人的本事!” 小乙倒是有那自信能够上去,只不过除了他、明了和尚,还有欧阳明,其余众人要想上去,可是一点希望也没的。小乙道, “不如咱们装扮成仆人模样……” 童陆白他一眼,指着他身后道, “你看那边,刚查了几个,好不丢人!” 小乙回头一看,果见几位仆人打扮,正极不情愿的脱着衣服。小乙也没什么办法, “那怎么办才好,若是在此处得胜,也不知能否再多带一人?” 端木清摇头道, “只能一人上去,所以,咱们现在如何才好?是只他们几个打打擂台凑凑热闹,还是咱们就在此处观瞧一阵便是?!” 小乙道, “仙翁,你带着端木先去,我们再想想办法,若是不成,晚些时候,还是在那客栈相见。” 小乙看有人朝他们这边走来,于是这般对仙翁道。那几人确实是来恭迎仙翁,还未近前,便大声招呼起来, “哎呀,仙翁,你老人家怎么自己走来了,我已经让人去寻车马了,很快便送你上去!” 仙翁却道, “也不知那车马能否装下这么多人?” 那人一愣,而后回道, “仙翁可是想带这么多人上去?这,这可不大好办了!” 仙翁道, “他们三位,可以打擂上山,其余的跟我一齐,你看可好?” 这人应当是个管事,能够做些主的,他有些犹豫,仙翁便知有戏,于是又接着道, “这三位女子,都精通医术,这武林大会,打打杀杀,难免会有所损伤,有她们在,也能帮上不少忙来!至于这两个,让他们打打杂,干干力气活,好并无不可!” 那人看看众人,咬了咬牙,道, “那好,我去跟老爷说一声。” 那人说完便带着人走了,又过了好长时间,方才回来, “仙翁,老爷说,既然是仙翁的朋友,岂有拦下之礼!更何况,几处还能帮上些忙,更是求之不得了!” 看来这仙翁的面子还是非常管用。小乙看着明了和尚和欧阳明,笑道, “不如,咱们三个,还是一路杀将上去!” 明了和尚只是微笑,欧阳明却是点头,回他, “我没意见,若是连这前两处考验都过不了,那可真是太丢人了!” 明了和尚看来也没异议,他那伤未动到筋骨,此时已然痊愈,上擂台去活动活动筋骨,也并无不可。于是三人决定打擂上山,其余人等则跟着仙翁先行上去。 小乙三人前边还有数十位等候者,于是只好在这四周闲逛打发时间。这马老爷也真够厉害,各式新鲜瓜果摆得整整齐齐,有人需要尽管去拿,几位老兄看来是比武输了,便把气都撒在这些瓜果上边,肚子已然撑得老高,可还在继续往里塞。离这不远处,有数十个厨子等候,每人一个灶台,若想吃些什么,也是尽管吩咐,现场就为你准备。 小乙不经赞叹, “这马老爷也真够讲究,连这吃的也要单个儿小炒!嗬哟,看看那几位,只做素食!啧啧,这也考虑到了!” 明了和尚笑道, “马老爷也真是有心人!” 那边人群拥挤而来,是些看闹热的乡民,此时来到了一侧的缓坡之上,正好可以看到擂台。他们席地而坐,议论之声大作,这山脚之下瞬间热闹起来。 小乙笑道, “这么多人来看,徒增不少压力啊!” 欧阳道, “可不是么,若是第一轮便被击败,可是连师傅的面子都丢尽了!” 三人看时间差不多了,于是来到擂台这边。擂台分东西两块,各有八人把守,他们武力相当,于是轮流与挑战者来斗。除了暗器之类远程杀伤利器,倒也不限制短兵使用。当然,点到为止,是那第一原则。挑战之人若是胜了,则可继续下一关,输了也不用担心,还有一次翻盘机会,若还输,那对不住,只能去炒俩小菜、吃瓜解馋了。 小乙看擂台上那些人,个个五大三粗,长得都十分蛮横,怒眉瞪眼,胆子小的看了,只怕也会尿了裤子。不过小乙知道,这第一轮定然比较容易,这些人也大都是靠蛮力取胜,只要不与他们硬碰硬,应该不至于落败!不过也不能小看他们,小乙三人虽然没太在意,但他们前边那数十位,也只十多个成功晋级,淘汰率也是极高了! 左侧擂台之上,守卫人一脚踢在挑战者腹部,挑战者再站不起身来。缓坡之上掌声雷动,大声叫起好来!紧接着,便念到了欧阳明的名字,三人之中,他第一个出战,看起来,倒是不怎么紧张。 上了擂台,对阵那人只用双拳,欧阳明也不愿让人吃亏,于是弃了兵刃,与他只论拳脚。二人抱拳,互相致意,擂台边上一人令出,二人便战在了一处。小乙并不担心,他也是知晓欧阳明,这样的角色,他打个两三个不成问题。可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对面那人似乎遇上高手,变得兴奋起来,一拳一脚之间,竟如行云流水一般,较之前上场的强上了许多!场上的欧阳明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拳脚相交,打得十分好看,缓坡之上众看官非常热情,呼喊打气之声不绝于耳,小乙心头也起了别样的感觉。二人你来我往,数十个回合下来,欧阳明稍占便宜,但也没能击败那人。那人大笑一声,回退一旁,抱拳道, “仙翁的高徒弟果然厉害,欧阳兄,有请上山!” 小乙心想,这人不太简单,若是全力出击,那能通过的不人绝不会太多。不过回头一想,也只有高手才能把握好力度,不至于伤到他人。 这边刚一结束,明了和尚也被叫上了场。另一边场子二人斗了许久,始终不分胜负,于是明了和尚上台把欧阳明换了下来。欧阳明不急着走,便在一旁等着小乙和明了。众看官一见是位和尚上了场,扯起嗓子为他鼓劲。 擂台上换了一人,虽然长的蛮横,可还是极有修养,明了和尚只用拳脚,他便也留下了趁手的兵刃。二人拳脚互搏,那人却是越打越兴奋,明了和尚也不得不全力迎击,不过,也是过了百十来个回合,方才略胜了一招半招。那人输后,也不恼火,拍拍胸口脚印,抱拳道, “大师功夫俊秀,在下佩服的很,请!” 掌声雷动,明了得胜,来到欧阳明身边,等候小乙上场。 可说来也怪,三人一同报名,那二人比完之后,却并未叫小乙名字。另一擂台又暂停了比试,于是小乙只好继续等待。小乙很是好奇,多留意了一下那人。 只见那人也只二十左右,衣着打扮很不一般,全身上下皆是淡蓝,服饰与身形极为贴合,一条头绑得十分讲究,一举一动也是透露着冷静与沉着。身材不错,长得也是极为英俊,腰间的玉佩极是显眼,一看便知不是凡物。小乙猜想,兴许是哪位富家子弟,或是有些名气的侠士,否则又怎会被安排到自己前边。 那人极是有范,双方互相致意之后,便拉开了架势。长剑剑鞘往后飞出,“噌”的一声,白晃晃的剑刃现出真容,那可不是一般的好剑啊。长剑侧指,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那把剑上,那人衣角微微一摆,两脚脚尖轻点,轻笑出声, “请!” 太有范儿了,小乙心中也是赞叹不已。那人对手换了一人,也是用的长剑,这一场,比拳脚相搏,可是要有看头许多! 短兵相交,火花四溅,二人就似早就排演好的那般,极具观赏价值。那人笑意从未消失,竟又使上了花活,把那长剑在手掌旋转几周,这才又继续比剑,还丝毫未影响到自身节奏,当真了得! 只是二三十招,那人便占尽了优势,可他还是再与人对了十来招,这才放出话来, “小心了!” 他突然使力,长剑变幻更是自如,对方渐渐抵挡不住,看那表情,极不自然,于是二人默契的退开几步, “少侠武功高强,本人自叹不如,请吧!” 那男子收剑,轻笑回他, “承让承让!” 胜负已分,自有人上台为他抬起剑鞘,男子收拾妥当,慢慢移步下擂台。 小乙以为到了自己,怎知还有人在自己前边,一看,竟是位女扮男装之人!小乙心头好笑,想不到还有女子前来比试,那就再看看她的表现如何。 令人惊讶的是,这女子只用了三五招,便取得了胜利!所有人都睁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那缓坡之上的看客也都张大了嘴,一时间忘记了鼓掌!这几下干脆利落,颇有大侠风范,小乙三人看了,也是佩服不已。看她年纪也只二十上下,竟有这般能力,这江湖新人辈出,果然不能小看任何一人! 那女子一句话也没说,便跳下擂台,往山上去了!直到此时,众人方才回转了心神,大声欢呼起来,可那女子已然走远,也不知她是否听见。 终于到了小乙上场,等候了这许久,他也有些不大耐烦了。对面一人,在这十六人当中,算是最为高大威猛的,他一拳击到另一掌上,怒嚎一声,像是要把小乙撕碎一般!可那人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多是为了吓退对方,对上小乙,没几下,便落了下风,小乙身子比他灵活太多,与他周旋起来,那人竟是看不着小乙的正脸!众人看得好笑,只道是个傻子在乱打一通!小乙见好就收,在那人露出较大破绽之时,才给了那人一脚,正好打在腹部一侧最为柔软之处,那人吃痛,抱拳认输,倒也干脆得很! 小乙得胜,与明了和尚和欧阳明又聚到一处,三人相视一笑,慢慢往山上行去! 正文 三二 再胜不难轻松写意,林深之处观中藏疑 三人走得极慢,因是第一次来这岳麓山,也想好好参观一下,这山间清泉几许,飞鸟轻鸣,林木之间还有青砖红瓦,听闻仍有僧道长居此间。 烈日炎炎,走在林中倒也不觉闷热。侧前方一缕细泉,泉边有处凉亭,亭中无人,三人便一齐过去闲坐片刻。 小乙想起刚才那位少年,笑道, “刚才那位你们怎么看?” 明了和尚笑而不语,欧阳明却很是直接, “谁都看得出来,是人故意让他!” 小乙也是莞尔,只道, “他俩表演得倒是不错,离得远些的看官可是把手都拍红了!” 明了和尚这才开口, “不过他那把剑倒真是难得一见的利器!” 欧阳明却道, “他可配不上那把剑哟!哎,真是可惜了!” 小乙又问, “那女子倒是厉害得很!我掂量了下,自己若是与她对上,也无必胜把握。” 二人点头,明了和尚道, “那女子绝非一般人物!女子应该是男子的贴身护卫,不过也是奇怪,若以这样身份来看,二人定然无须亲自上场,直接车马接送上去便是。” 小乙笑道, “可不是么,我看那位公子也是想要表现一翻,可他这一表现,明眼人一下也就看穿,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表情!” 欧阳明也笑了起来, “不过那些看官倒是喜欢得很!” 三人一齐大笑起来,明了和尚还有些不解,说道, “有些奇怪,咱们上场前都会通报,可这二人却是直接上场,并未说出姓甚名谁。” 小乙点头道, “这人来头太大,打这擂台,应该也只是走个过场罢了!对了,咱们要不要上去看看他们下场又要如何演绎?!” 欧阳明道, “咱们现在过去,只怕人家早就打完上山了!” 三人又说一阵,这才起身继续向前。绕行不久,便到了第二处擂台。这擂台较之山脚下的宽大许多,规则倒与山下一致,只要挑战成功,便能继续向前。小乙看看周围配置,不由大笑起来, “哎呀呀,这儿的待遇果真不一样哟!你看那边,竟然有酒,欧阳兄,咱们不如过去喝上两口?!” 明了和尚示意无妨,二人便到了存酒之处,小乙这么长时间没怎么喝酒,也是念想得很了,一马当先到了那边。盛酒的小伙已然装好的一大杯酒,递了过来,小乙接过,谢了小伙,便是一大口。这酒极烈,小乙差点没被呛到。三人来到这边,一边品酒,一边看那擂台之上的比试。 小乙边喝边道, “你们说,那老叫花会不会来?我倒是有些想他了,若是他在,也定会好玩许多!” 明了和尚道, “他是帮主,定是直接上去了!” 欧阳明也道, “我看这第二擂比起下边来说,多了酒肉,再往上,只怕还有更多好东西,他这般贪吃,咱们上去,定能找着他!我还得找他算算旧账才行!” 小乙笑道, “那你可得小心一些才是!” 三人说笑间,擂台上分出了胜负,继而听得一侧有人欢呼起来,小乙一看那些人,好像有些面熟,于是走过去询问, “咦,你们不是在下边看打擂么,怎会上到这儿来?” 这些人都是些普通百姓,本是在山脚缓坡之上看打擂来着,此时出现在这儿,倒是让小乙有些好奇。一人笑个不停,回他道, “我们可都是专业捧场的,哈哈,因在下边表现良好,所以才被选上,过来为众位侠士加油鼓劲!” 小乙一听,也是乐了起来, “原来如此!那待到我们上场,你们可得再多加把劲才好!” 那人笑道, “这个自然。我早就注意到你们三个了,都是好样的,放心吧,绝对不会有问题!” “公子来了,公子来了!快快,快些欢呼起来!” 一人奔走过来,对众人说话,小乙正要看是哪家公子,欧阳明拉了拉他,轻声笑道, “这公子竟然才上擂台!咱们可是赶上了!” 三人与其余人等坐在一处,一齐欢呼了起来,也不知那公子是否满意。明了和尚微笑看着那边,与众人一齐鼓掌起哄,小乙看他这般表现,也觉有趣。 再看那擂台上边,与之前一样,对阵双方打斗得非常激烈,又十分潇洒好看,可一招一式都似安排好的一般,又如何能够骗过习武之人的双眼。不管他,反正大家开心就好,这武林大会,对大多数人来说,可不就是个取乐子的盛会么!百十来招之后,公子一剑胜之,风风光光下了场。小乙几人也跟着一齐欢呼,气氛热烈至极! 又到了那女子上场,小乙三人看得认真,每招都记在了心头。这女子和之前一样,一点花活儿也无,二人打斗,观赏性也差了许多。这次对手厉害不少,可那女子却也没费太多力气,拳脚相交没几次,就已然分了胜负。女子依旧不发一言,飞身下了擂台。 小乙不由叹道, “看她模样,也只十七八岁,没想竟然这般厉害!” 明了和尚点头道, “小乙,若是你对上她来,是否有必胜把握?” 小乙思虑良久,只道, “若是以命相拼,可能稍占上风,比较较量,兴许不是她对手了!” 明了和尚道, “和我看法一样,这女子从始至终没见她笑过一次,哎,这么小的年纪,便要承担这许多事,是幸还是不幸呢?!” 欧阳明道, “明了,你可多虑了,人家做这事,拿得钱可不少吧,也算是一份像样的活计吧!” 这第二擂人少了许多,因而没等几位便到了小乙三人。顺序与之前一样,这次的对手果真要厉害许多,三人认真应对,倒也没有遇上太多困难! 顺利晋级,三人悠哉悠哉,小乙还去取了杯酒带上。一路向上行来,走不多久,视野渐渐开阔起来,三人站在崖边往下看去,那湘江北去,将长沙城划分了东西,房屋铺散开去,良田半点金黄。小乙不由叹道, “这大灾可是把人害苦了!” 明了和尚也道, “大灾无情,今年只怕没甚收成了!再看咱们这儿,吃的喝的应有尽有,真是两个极端啊!” 小乙道, “这就是人生吧!” 三人详谈一阵,方才想着继续上山。小乙忽然拉住二人,示意他们禁声。三人伏在地上,隐约听得有些异样声响。小乙向那方一指,三人慢慢往里挪步。 走不多时,只见前方有间道观,观门口守着位小道,那声音,便是从道观之中传来。小道守得时间久了,打起瞌睡来。小乙三人都很好奇,明了虽然有些犹豫,可还是跟着二人一同绕行过去。 三人十分小心,那小道一点反应也无。三人来到墙边,便听得里边有人说话。 “错了错了,接下来是这招,这招!” 是个女子的声音,三人觉得奇怪,既然都来了,明了和尚也跟着二人一齐上了墙。伏到墙上,清晰见得里边情形。道观不大,院落也只二十尺见方,比那擂台还要小上几分。院里站着二人,三人也都见过,正是那对男女,男的风度翩翩,可却没有多少斤两,女的不苟言笑,却是武艺精湛!三人固定住身形,以免支持不住心动了他们。 说话之人正是那女子,看二人表现,也能猜出是在喂招,若是猜得不错,应当是在下一擂中与人斗剑的招式。不过看这情形,男子并未记牢,因而女子才会加紧对其进行辅导,免得到时出错,丢了面子。 “这招不对,不对!” 女子有些着急,竟是对男子发了火, “笨死了!笨死了!看我示范!” 女子说完,抬起手中树枝,使将起来。三人都张大了嘴,这女子即便只用树枝,也能耍得如此好看!更厉害的是,这剑招虽然花哨,却也极具杀伤力!男子试了好几次,始终达不到女子要求!女子把树枝丢在地上,撂下一句话,便蹲坐在一旁,生起了闷气, “你自己好好想想!” 男子不敢违背她的意思,又继续重复练习,与之前翩翩公子截然不同,倒是换了个乖乖儿模样。他耍了不下十次,女子方才点头,又让他继续练习下一招式,又是反复纠正不断练习。小乙心头好笑,难怪这男子比自己三人早上来许久,却是还要晚些到那第二擂,应该也是女子为他开了小灶,临时抱抱佛腿,总比什么都不干的强。子为了演上这一出戏,倒是花费不少气力,也不知打了这三场擂台,又会有何好处! 女子点头道, “好,好!每一招都差不多了,现在连贯起来打上一遍给我看!” 男子有些累了,道, “小楠,你让我歇会吧,我这腰背酸痛得很了!” 女子厉声道, “先打上一遍再休息,我看看什么地方还有问题,才好与你说道!” 男子没办法,深深吸了一口气,道, “让我先想想,想想!” 女子直盯着男子,男子面无表情,眯眼思索,良久方才睁开眼来, “我使上一遍给你看!” 男子开始舞剑,每招每式做得都还不错,只是串起来时有些停顿,不是十分连贯,使完之后,他大声喘声,故作疲累道, “哎呀,累死了累死了!我休息一会!” 他一屁股瘫坐下来,女子却是不让,一脚踢在他屁股之上,男子吃痛又赶忙站了起来。他这一坐,地上便留下了不少汗水,可见其卖力程度!可女子却是不管这许多,大声呵斥,道, “你使的什么东西!就这样出去打,那真是要把脸给丢尽!今日上不去,那我也就不再管你了!” 男子陪笑道, “小楠,小楠,你别生气,我,我赶紧练习,赶紧练习。” 女子于边比划,一边说道, “还有这几招,刚才明明已经打很好了,刚才又全忘了!你真是笨死了,笨死了!” 男子笑道, “我继续练习,继续练习!” 男子身上早已湿透,他干脆把衣服脱下,挂到那树枝上边,日头正盛,应该不用多长时间便能晒干。他肌肤雪白,若是寻常女子见了,应该也会心生羡慕吧!男子就这般比划起来,汗流如注,却一声也未吭过。 他舞了一遍,女子从旁指点,应该有了不小的进步。之后,女子又与他一齐比划,这次勉勉强强算是及格。女子总算放松了些,只道, “好,先休息一下,喝些水!” 那男子一听,立马奔到进边,抬水起来,就是一通猛喝。小乙看他那模样,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三人只道不好,马上跳下墙去。女子已然叫喊出声, “谁,是谁!” 那小道也被这一声惊醒,轻轻开门,探头进去, “没,没人啊!” 小乙三人未听到那女子回复,于是慢慢从道观墙外绕行。可刚转过侧墙,女子已然持剑堵在前边。小乙在前,与他四眼相对,他身子往后轻靠,贴到了明了和尚头上, “哎呀,这位姑娘,这剑锋利的很,可不是闹着玩的!” 女子怒道, “你们是谁,怎会在这偷看我们练剑!” 小乙把手高举,道, “我们只是路过,路过,并无恶意!哟,你们在这里边练剑呢?!” 女子冷哼一声,又道, “别装蒜了,我看到你们从墙上跳下,也不知已经在那看了多久!是何意图,快些说来,否则休要怪我手段残忍!” 小乙求饶道, “我说姑娘,女孩子别一天到晚打打杀杀,那多不好!我看你长得这般可爱,定有不少钦慕者吧?我看里边这公子肤白肌嫩,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哟!” 这话女子没听进去,倒是让欧阳笑出声来。女子大怒, “笑什么笑!你们三个快些给我出来,否则我不客气了!” 三人被堵在墙与悬崖之间,如今也没太好的办法,反正没做什么坏事,三人一齐举手,走了出来。小乙陪笑道, “姑娘,我们出来了,你别生气了,我们只当什么都没看见,这样可好?” 那小道从一侧探出头来,眼睛一眨一眨,怪可爱的。小乙朝他做了个鬼脸,竟是把他给惹怒,他双眼圆瞪,把嘴张得老大,小乙没想这小子只十来岁,倒是厉害得很!回头一想,他失了职,也许会受些惩罚,也就没往心里去。 “你们进去!” 女子指着道观正门说话,小乙三人乖乖进到观中。那男子站在门后,见着几人进来,方才退了开去。再看他时,已然穿上了上衣,又变回了之前的翩翩公子。小乙笑着向他招呼, “这位兄弟,你好啊!今日有幸见你打了两场,真是叹为观止啊!若是有机会,还得向兄弟多请教几招!” 男子想要回复,却见女子有些恼怒,于是只好咽回话去。女子来到男子身前,喝道, “快说,怎会在这偷看我们练剑?” 小乙道, “两位无需紧张,我们真是路过,听得有异常声响,这才过来看看,绝无恶意的!” 那女子剑指三人躲藏之处,又道, “为何趴在那边,偷偷摸摸,算什么男人!哼,还有一个和尚,竟也这般不知羞耻!” 小乙赶忙道, “我说姑娘,咱们好好说话,年纪轻轻就学人毒舌,可不是个好现象哟!” 明了和尚也来赔礼,道, “二位,是我们的不对,是我们好奇心太重,这才冒犯了你们。向你们赔个不是,希望不要放在心上!我们今日所见所闻,都早已忘却,绝对不会对他人提起!” 女子慢慢收起剑来,又道, “暂且相信你们!我好像见过你们,你们也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吧?!” 小乙放松下来,笑道, “是啊,我们都是来打擂的,打累了,这才过来这边休息。” 女子道, “你们可是说过的,今日之事,绝对不能向其他人讲起!” 小乙点头道, “这没问题。不过姑娘,可否跟我们讲讲为何要这般做?” 女子咬牙道, “只是为了争一口气!至于其他,你们也不必再问,我是不会说的!” 小乙也不勉强,这院子之中刚好能晒到太阳,没晒两下,便晒得头皮发疼。小乙退到墙边,这才又道, “好好,不问不问!不过,你对这位兄弟也真够严厉的!他一句抱怨也没有,真是听话得很啊!” 女子道, “这也不关你们事!” 小乙被呛回去,倒也不觉怎样,又问, “现在练好了么?” 女子欲言又止,小乙笑了笑,道, “你若是累了,我可以帮帮你,不需要回报的哟!” 小乙折了一根树枝,走上前来,对那男子道, “来吧,我俩一齐练练!” 男子咽口水,道, “我,这,我……” 女子回身对他点了点头,道, “试试吧!” 男子点头道, “好,好!这位小兄弟,来!” 他横剑一指,开始舞剑,小乙动作与他一致,男子偶尔会有停顿,小乙却是行云流水,倒像是他多练过好些次了。小乙也故作停顿,又与那男子同步舞剑,男子越打越好,女子看了,也是惊喜出声, “对,对,就是这样!好,好!” 二人一齐收势,女子上前大加夸赞, “前面有些紧张,之后便好了许多!再对招练上几次,咱们就过去打擂了!” 女子盯着小乙瞧看,满脸都是疑问。 正文 三三 陪君作训不问缘由,形势大好顷刻无存 小乙笑道, “不用着急,不用着急,让他休息一会儿吧,你看把他累得!” 男子满头大汗,却是故作镇定,女子看他终于像些样子,这才松口,道, “好吧,休息一阵,咱们吃些东西,一会儿再继续练习。” 女子进了里屋取了不少吃食出来,那小道也有份,也没少了小乙三人。三人平日吃喝都十分随便,三下两下便吃了个半饱。女子没吃东西,眼神始终盯着小乙,把小乙盯得怪不自在!她犹豫好长时间,终于开口问他, “你们,你们都是专程过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么?” 小乙回道, “只是路过罢了,也算是来见见世面!” 女子又道, “你只是瞧看了一阵,便能把几十剑招一一记下?” 小乙笑道, “记剑招有什么难的,难的是忘却一切招式,剑随心动!” 女子想了想,点了点头,道,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小乙笑道, “你看,这样多好,刚才那般厉害,可是要把人都吓跑了!” 女子哼了一声,小乙赶忙补充道, “还有啊,你上了擂台,也不必那么着急,给人留些面子不好么?” 女子道, “你管我!嗯,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乙回他道, “叫我小乙便是,这是明了,这是欧阳明。” 女子道, “我叫小楠,他是,他是小柴。” 小乙笑道, “小楠你好,小柴,你也好呀!” 那男子憨笑道, “你们好,你们好!今日真是不打不相识啊!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对我说来!” 女子瞪了他一下,他赶忙闭上了嘴,不敢再看她一眼。女子又道, “待会可否再多麻烦你一下,小柴与你一齐使剑,好似更加得心应手一些!” 小乙笑道, “我随时可以,就看他了!” 小柴眯眼笑了起来,道, “与小楠一块儿使剑,压力好大的!” 小楠又瞪他一眼,他便再不敢说话了。 小乙大笑起来,道, “看吧看吧,你就是对他太凶,他才不能集中精神!” 小乙与那小柴一同用剑,先一齐舞了一遍,后来小乙与他对招,小柴瞬间突飞猛进,让其余几人大为惊叹。小楠张大了眼,只怕自己一闭眼,那小柴又什么都不会了!二人整整对了三次,小柴已然把所有招式牢牢记下,应付那场擂台,应当是不成问题了! 小楠欣喜若狂,大笑起来,这一笑起来,如春花怒放,娇艳无双!小乙也跟他一同大笑起来,二人相隔不远,那笑声竟是极为同步!小柴看小楠开心,自己也跟着开心, “哈哈,你俩笑起来,倒像一个人儿似的!” 欧阳明道, “可不是么,连笑声都叠在一处!” 明了也道, “若说你俩是对亲兄妹,我还不会怀疑!” 小乙停下笑来,对小楠道, “哈哈,我倒一直想要个妹妹的!” 小楠也歇了笑,回他, “我可不想要个哥哥!” 二人相视,又是笑个不停。门口那小道早听到动静,趴在门口朝里边看来,他满脸的疑惑,说不尽的惆怅。 时辰已然不早,小楠看小柴练得不错,也就不那么急切催促众人了。在这道观之中又休息了一阵,方才告别那小道往第三擂去。慢慢行来,也没用多少时间便到了那边。小乙走在最前,一见前方景象,瞬间停住了脚步, “我的妈呀,越往上来,果然越是厉害!” 欧阳明笑道, “咱们的马老爷安排得也太过周到了吧!这儿有吃有喝,竟然还有美人!啧啧,马老爷果然神通广大!” 小楠噘起嘴来,怒道, “男人,都是一个得性!” 小柴赶忙说话, “我可不喜欢她们的!” 小楠回头,恨恨道, “哼,你也一样!” 小柴摸着头,有些尴尬。 小乙笑道, “小楠,你可错了,咱们明了可不是一般的男人,那可是德道的大师!” 明了咧嘴轻笑,回道, “可别听他瞎讲,我只是普普通通一名小僧,独自在这世间漂流的行者罢了!” 小乙不住点头, “好,好!不过还是要问问这位小僧,这里人不太多,咱们是先打架,还是先吃吃喝喝呢?” 明了笑道, “若依我的,那便先打完再吃吧!你想,若是打输了,那可就只能到这了,吃吃喝喝,也能让心情好上一些!” 小乙道, “哈哈,那咱们就先去打架!谁来第一个?” 欧阳明自告奋勇道, “我来!我早就安奈不住了!” 众人没有异议,便让他先去了。 这次的擂主足有十位,每个看起来都不是善茬,是不是高手,单从那双眼之中,便能看出些道道。这些人眼神犀利,专注非常,一点不被外界所干扰。衣衫简简单单,不似之前的几位,穿得花里胡哨,更不似那暴露狂,喜欢把自己健硕的胸大肌裸露出来。一言一行,云淡风轻,神秘非常。 众人都极有信心,为那欧阳明热烈欢呼。不远处有呼喊声起,竟然是那一队为人加油鼓劲的百姓!为首一人,与小乙说过话,除了为欧阳明呐喊外,还挥手向小乙等人致意。小乙心道,想不到这叫好的,也能晋升上来,行行有状元,兴许就是这样了! 欧阳明上了场,这次换了规则,由你自己挑选对手。欧阳明很是自信,随意一指,便点中了最为强壮那人。那人足足比欧阳高出大半个头,他似笑非笑入到场中,眼神之中倒也没有不屑之意。二人抱拳致敬,眼神交流一番,便定下了规则。二人同时弃了兵刃,改作拳脚相搏。 小乙看欧阳明出手好些次,对他也是极有信心,在他心中,若是自己与他对打,虽然相信自己能够战而胜之,但也绝对不会容易。若是欧阳明都无法通过这第三擂,那这天底下,也没多少能够晋级了!小乙全神贯注,生怕丢了什么细节。一旁的小楠双眼看着小乙,眨巴几下,眼神又才回到了擂台中间。 二人已经开打,招式都是朴实无华,一拳一腿也都打得硬实。欧阳明力不及那人,稍稍有些收敛,伺机反攻。可那人竟是有用不完的力气,欧阳明难得觅得机会,才欲出手击打对手腰腹,那人手肘已然到位,卸去欧阳明这拳,而另一手也未闲着,向他自己的肘部攻来,刚一碰触,肘部瞬间加力,反倒是奔向了欧阳明的面庞。欧阳明欲要躲闪,那人又变换了招式,将将好击中欧阳明的胸口。欧阳明往后急跌,退了好几步方才稳住身形,胸中起伏,被这一击打乱了呼吸! 一侧欢呼之声不绝于耳,看来这专业的呐喊可不会分出敌友。台下诸人都很着急,想过那人的厉害,却没想到竟然这般厉害!欧阳明当是有些大意,被这一击之后,哪里还敢轻敌!他在极短的时间内调匀了呼吸,反击了上来。那人正面迎击过来,力道大得出奇,欧阳明不得不放弃攻击,转而采取了防守态势。这之后,形势一目了然,欧阳明始终被人压制,难得有招数能够扭转局面。小乙看了一阵,已然发现那人短板,他想出声提醒,可依欧阳明的性子,也必然不愿他这么做! 不过高手之间较量,最怕有短处,那人拳锋刚猛非常,足有雷霆万钧之势,但与欧阳明对了这么多招,十有九成都是用的拳,欧阳明也是身经百战的主,哪会看不出来。于是他换了策略,只攻那人下盘。遇其拳锋,欧阳明只是闪避,也不求还击。他奔走如飞,那人拳脚一时间也奈何他不得,他瞅准机会,一脚踢中那人脚踝,那人身形高大,之一下虽然不至于将其击倒,但也让他身形一晃,失了一些平衡。那人当然也不是寻常之辈,又迅速调整过来,继续向欧阳明施压。欧阳明有了攻敌之法,于是更加得心应手起来。这般与他磨了一阵,那人双腿吃了不少记边腿,移动起来颇为费力,欧阳明却是越战越勇,最终一记重拳落到那人心口,结束了这场战斗。 那人极有风度,虽然败了,但却一点恼恨也无,这让小乙十分钦佩。欧阳明得胜归来,也是汗湿了衣衫,他提醒众人道, “与下边的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你们上了场,定要小心应付,千万别要小看了对方!” 有了欧阳明作前哨,第二位出场的明了和尚也是谨慎了许多。他选了一位四十上下的青衣侠士,那人取出一只判官笔来,还不时往那笔尖处轻捻几下,他满面的笑容,也许只是让人懈怠的招数。明了和尚向他一揖,开口说话, “施主,请!” 这么有礼貌的和尚,你忍心打他么!那人迟迟不愿出手,只怕也是在等待明了和尚先来。明了和尚轻轻一笑,掌风呼哧而来。那人的判官笔轻轻点下,拨开了明了和尚那掌,紧接着笔绕着明了和尚胳膊往上,便要直取明了肩头。明了早就已然猜到他的目的,那手往后一缩,只留下半截空袖于他。明了另一手再次出击,手刀未对那人,却是砍向了判官笔。那人收回手去,可袖中那手又再次出现,揪住了那笔!以明了和尚的掌力,这一击下去,这笔想要保全,那是不大可能了。那人大喊, “停,停!” 明了收了手刀,放开了那笔。 明了和尚又是一揖,对那人道, “阿弥陀佛!施主承让,承让!” 那人点点头,仍旧是那般笑容,回他, “大师好功夫,只是不太爱惜物件啊!下次咱们再来拆招,我可不会再带这宝贝了!” 明了和尚眯起双眼,道, “小僧能胜这场,纯属侥幸,若有机会,定当再向施主讨教!”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 “大师,请!” 明了和尚这一场打得干脆,总计用了十招不到,那小楠看了,也是不住称赞。再看小柴,也是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上去与人较量,展示展示自我风采!可几人早就定下了上场顺序,他也只能再多忍耐片刻。 第三场是小乙出战,小乙见有位持棍擂主,便毫不犹豫选择了他。双方都是用棍,也不知是谁能够占到便宜! 两棍相交一处,那人轻喝一声,大战开始。小乙往回抽棍,那人却是直直往前,直取小乙咽喉,小乙将棍抬起,将来棍顶开,双手变换,棍尾成首,急速挑出。那人也不含糊,双手下压,泄去来势,棍子一绕,将小乙长棍弹拨开来,二人各自转身,又呈原先态势。侧方一阵欢呼,明了等人也大声叫好!这刚一照面,便斗了个旗鼓相当,二人长棍似长在手上一般,随心所欲,指哪打哪,甚有看头。 你来我往,斗了数十个回合,小乙心中也起了那惺惺相惜之感。对方也只三十初头, 能把长棍使成这样,绝对不简单!小乙与那人对视一阵,二人十分默契的抬起棍来,又战到了一处。在攻守之间,竟是找到了平衡,二人不再以战胜对方为目的,就似平日里比武切磋一般,更是把平日所学全都用了出来。足足过了百招,小乙长棍一弹,那人横挡,稍作退步,这才停了下来。 那人大笑起来, “想不到在此处竟能遇上用棍好手,更难得的是英雄出少年!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少侠,请吧!” 小乙双手持棍,向他致意, “先生棍法神妙,小乙也只是侥幸胜得半招。若是先生有空,小乙还得向你再多多讨教几招!” 那人笑道, “好说,好说!请!” 小乙下了场,来到几人身边。小乙三人都得胜归来,小柴看样子也是跃跃欲试。小楠在他耳边说话,应该是告诉他应选何人作为对手,并稍加提点一番。 小乙来到小柴身边,问他道, “该你了,紧不紧张?” 小柴笑道, “说不紧张,肯定是假话!不过也没办法了,再怎么也要硬着头皮上!” 小乙拍拍他胸脯道, “没问题的,我们等你得胜归来,一齐吃酒庆贺!” 小柴点头说好,上了擂台,和之前一样,风度丝毫未减。小柴扫视一圈,从容不迫选择了一位其貌不扬的老者。那人只一把桃木剑,神态自若,有些仙风道骨。 二人相对而立,一阵风吹来,卷起几片落叶,又在二人之间飞旋而起,似是在彰显这是一场难得一见的巅峰对绝!二人起势,剑走四方,与之前练习的如出一辙,小柴连日努力,也没白费。对手当然是位高手,不过有多高,那就很难说了,不过与小柴配合起来,倒是十分默契,比起之前两次打擂来说,确实不那么容易看出作假来。小乙看那小楠表情放松了不少,应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不出意外的话,小柴能够稍胜一筹,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此时的她,露出半丝笑意,真是好看得很! 小乙又把注意力转到擂台之上,这擂台之上,二人腾挪辗转,打得更加自如起来,即便是不知其中精妙的普通百姓来说,也是一种享受!除了两剑碰撞以及衣衫迎风带起的声响,没有一丝多余的杂音,这世上好似只剩下他二人一般,吸引程度可见一般!小乙看小柴已经的打完一半,对小楠道, “这次打得更好了!我看他以后好生练习,没准也能成个大家!” 小楠双眼不离小柴,回道, “人人都说他没天赋,可我偏偏不信,你看他只练了数月,便能到这样程度,若是再有个三五十年,那还得了?!” 小乙笑道, “不过,以后可不能再这般拔苗助长了!” 小楠点头回他, “这次只为争口气,以后我会好生调教于他!” 小乙又道, “难不成,你是想当他师傅,或是把他娶回家中,慢慢收拾?!” 小楠转头瞪了小乙一眼,只道, “你才要娶他呢!我若嫁人,定要嫁大英雄,那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小乙指着擂台上的小柴,道, “你怎知道他就不能成为大英雄?” 小楠一时无语,便不再理他,继续关注场上局势。 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已然快到结束,众人只待小柴得胜,一齐过去痛饮一番。小柴这招剑走八方,声势极大,对手不得不仰头避让,小柴一剑封侯,便是最后的招数!小楠安奈不住心中喜悦,几乎就要跳将起来。 可是,形势急转直下,那人竟然用剑柄挡住了小柴这最后一击。小乙能见着那人嘴角一动,向后翻腾一圈,脚尖踢中了小柴的手腕。还好小柴握剑极稳,否则这人可就丢大发了。他也顺势将剑绕了一圈,潇洒的背到身后。小乙看他手腕略微有些发抖,那一脚下脚应当不轻! 形势急转,小柴已然没了下招,又如何去应对那真正的用剑高手?小楠紧张至极,若没小乙拦着,都快冲到擂台上去了!小乙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你若上去,成什么样子,不更让他丢尽脸面么?既然上了擂台,便接受一切结局。赢了固然是好,但输了也绝对不是坏事!像个爷们儿一样战斗,就是英雄!” 小楠不再坚持,可仍有一滴泪水掉落下来。 正文 三四 不怀好意出言相激,以人为镜绝地逢生 看热闹的不怕事大,众位看客又大声呼喊起来,好长时间没有发声,也都憋得慌了,此时出声大喊,声势更胜以往。 “放马过来,让我看看你究竟能有几斤几两!” 那人嘴角上扬,轻蔑说道。 小柴却也不能失了风度,只道, “前辈好功夫,在下佩服!” 那人又问, “你这是认输了?” 小柴也只能使些套招,若真刀真枪来战,不出十个回合,便要落败。那之前打了这么久,别人看了,又会有何种想法?所以还是直接认输的好,既恭维了对方,又给自己一个台阶往下! “哎呀呀!我刚来,就认输了?柴兄弟,你也太不自信了!” 小乙顺着这声音看去,只见一位素衣公子站到了擂台一边,他手持折扇,放到腰腹之上,轻轻摇动,微风起,把那齐肩的发丝撩拨起来。小乙见这人年纪较自己大上一些,不过也只是两三岁罢了。他肤色较黑,虽然不如小乙,但与小柴相比,可是要黑太多了。他看小柴犹豫不止,又道, “哎,我听说柴兄亲自上场,本想过来给你鼓劲,可是不巧,一招半式都没看着!” 小柴脸色不太好看,忽红忽紫。小乙猜想,这二人之间,必然是有些瓜葛的,不过究竟如何,还得问问当事人才知晓。小乙想到一事,这二人如此大费周张,莫非就是做给这公子哥儿看?他越想越觉得对,好奇心又再次加重。 那公子的话虽然不太好听,但也没有十分过份,可小柴听了,满心不是滋味,在这擂台上进退两难,真是异常的煎熬!小乙招手让他下来,不就是一场比试么,输了又能怎样!小柴刚挪两步,可又一眼瞅见那公子的傲慢神色,他再受不住,狠狠踩下一脚,举起了剑来,对着那方剑士大喊出声, “先生,小子再来领教你的高招!” 那人有些吃惊,当然是清楚小柴有几斤几两的,不过他这般挑战,还真是让他有些意外。 小乙大喊道, “小柴,你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楠也唤他下来,平日里他太听话了,可是此时,他却一点听不进去。小柴往几人方向转过头来,说道, “小楠,我对不起你!” 说完,他便持剑攻了上去。那人一点也不担心,随意挥剑与之抗衡。小柴没了套路,不如何继续,打了两下,又会停顿下来,如此这般,让围观众人大为不解。小乙见势不好,大声对他说道, “小柴,把之前剑招再重新使上一遍!” 他这般打下去,会输得非常难看,还不如让他把之前剑招再使出来,至少输也输得华丽一些! 奇怪的是,对手竟然只是微笑抵挡,轻松而惬意,看来二人的差距实在太大,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比拼!这又一轮打完,小柴气喘吁吁,又不知如何作为。小乙无奈道, “小柴,咱们认输吧,你打不过他的!” 小柴不肯,还是继续狂攻。小乙摇摇头,轻声对那小楠道, “男人啊,好面子!你看看现在的他,像不像个英雄?” 小楠盯着小柴出神,想要说话,可也只是嘴唇微动,没有发出声来。小乙看看小柴,又道, “不行,咱们再使一遍?” 小柴倒是听小乙话,又重新开始舞剑。一旁公子看出门道,大笑道, “哎呀哎呀,柴兄,你怎的又使上相同招数了!不过闲来无事,看看你这剑法,消磨下时光也很不错!” 那公子的手下搬来座椅小桌,他竟然在一旁坐下,又喝起茶来,小乙看他那嘴脸,也恨不得上去给他一巴掌。小乙能听出来,他这话也是对那剑士讲的,若没他的命令,剑士便不要真与小柴比剑,他要好好看看小柴那华丽剑法四处进击,可又碰不到剑士分毫的可笑场景。 欧阳明怒道, “这也太欺负人了!我去找他理论!” 小楠叫住他,道, “这人不是你我能够惹得起的!他高兴了,事自然也就了了!可是小柴怎会这般固执!” 小乙也没什么好办法,只道, “他若不下来,最终被人用最笨的一招击败,那才是真是丢人啊!” 明了和尚叹口气,道, “不如,我去与他说说?” 小楠道, “还是不要了,我想通了,输了就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以后再多多努力便是!” 二人这般又斗了大半个时辰,小柴又使完三遍,连力气都没剩下多少了!而他的对手,却仍气定神闲,一点儿粗气也无。那公子微笑着摇头,放下茶碗,站起身来, “哎,无聊,真是无聊,本公子先上山了,柴兄,你慢慢玩啊!” 小乙知他这话,便是给了剑士出击信号。剑士轻笑一声,迎击上来,一剑便挑到了小柴的胳膊之上,桃木剑虽然不甚锋利,但也足够致伤。剑伤不深,也只流下一丝血来。紧接着又是一剑,划破了小柴胸前衣衫。再一剑,挑飞了小柴的头巾。 小柴哪里受过这等羞辱,疯也似的继续往前攻去。那公子却是停下了脚步,大发感慨, “哎呀呀,这下才好看嘛!” 小乙听他这般说话,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可是他不能出手,那样更是对小柴不利。 公子靠近了一些,要看得更加清楚。 小乙咬牙,大声叫唤, “小柴,听我的,第五招!” 小柴愣了片刻,马上反应过来,他迅速使出了第五招,动作华美,又恰好能克制对手招数。剑士被吓了一跳,侧向跃开,将将好躲过了这一击。他往小乙这边一瞥,倒要看看是哪个小子在那提点! “第九招!” 小柴接着使出这招,身子偏转,斜斜挑了过去。剑士还没看清小乙面庞,小柴那剑已然到了眼前。他大惊失色,哪里还敢分神。小乙继续喊道, “七十六招!” 小柴反应十分迅速,马上使出此招,竟是把那剑士逼退几步!小乙趁胜追击,又道, “三十八,四十二!” 小柴想都不想,便连使两招,这两招虽未挨着,但却出奇的契合,两招使完,剑士已然是大汗淋漓,不是被他剑招吓住,更多的,只怕是被二人惊道!小乙小柴继续狂攻,小柴得了优势,体力竟然一点儿不成问题了!剑士不知为何,只作抵挡,未有还手之力,这倒让小乙有些奇怪! 一侧看官大声欢呼鼓掌,另一侧公子却是表情凝重,喝了一声, “你在做什么!” 那剑士一听,终于回转过心神,集中精力应付小柴的剑招。小乙小柴不断出招,他虽初时还不习惯,可到后来,还是忘却了之前所有,重新与小柴对敌。小柴只能记下死招,哪里懂得灵活动用,小乙即便再有能耐,又如何能把信息传递到小柴心中!众人眼见小柴处于劣势,那剑士的桃木剑嗡嗡作响,已然笼罩了小柴全身! 小楠急得蹦跳起来,她怕小柴再多坚持,伤了自己,大声喊道, “我们认……” 可这“输”字尚未说出,她却是惊得无以复加!小乙竟然取了根树枝,在她身侧比划了起来。明了和尚和欧阳明一看便猜到了小乙的意图,赶紧将围观众人拉开,给小乙腾挪出一大块空地。小楠一见,愣了一阵方才慢慢退后。 再看那擂台之上,小柴随着小乙一齐使剑,又是另一番情景!剑士偷看小乙一眼,再看小柴,好不惊讶,这小柴虽然实战不行,但学起剑招来,却真是有模有样,与小乙几乎是同步而出!真是叫人大开眼界!这场上忽生变故,众位看官也是齐声惊呼。连那公子也放下茶碗,起身看向小乙这边。 小乙左挡右接,小柴也是如出一辙,那剑士一会看向小乙,一会看向小柴,心神再次摇曳,性子一急,更是出招受阻。小乙平日虽然不太用剑,但这些年来也听过见过不少,再加上各位高人指点,剑法也是不俗。更何况,这一样兵刃使得好了,再接触其他,也会更加容易学些!小乙如今的剑法,也许比不上这位剑士,但也绝对差不到哪里去!这剑士呼吸紊乱起来,心气也是不足,再加上小柴这剑招使得极为顺畅,他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不过强者毕竟是强者,即便遇到再大的困难,也会努力想办法解决,这剑士也是一样!他发现虽然二人出招速度相同,一致性极佳,但小乙总会稍稍早上那么一丁点儿,小柴的位置他自然熟悉,于是只看小乙,便能知晓小柴下一招如何使出!定好了计策,剑士便只看小乙剑招,不再理小柴究竟如何!这下可好,这场打斗变成了小乙和那位剑士,而小柴,则变成了传导之物了!哪里见过这样的打斗?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生怕错过了精彩瞬间!那公子也是来了兴致,竟然站到了桌上。 小乙毕竟不善用剑,那剑士却是几十年潜心钻研,小乙初时还能抵挡,可越打越觉得别扭,渐渐落了下风!众看官也全都转为小乙加油,连那公子也都攥紧了拳头! 这在场之中,也许还会有比剑士厉害的用剑之人,但能如此这般传递剑招给小柴的,也只有小乙一人,小乙敌不过那人,那小柴又如何能够抵挡!小柴慢慢支撑不住,那剑士脸上现出轻蔑之意,竟然还有空讲出话来, “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办法!” 他加速攻来,杀意见浓,众位擂主也是神色紧张,生怕他一不留神,整出乱子来,于是他们大喊, “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可那剑士哪管这许多,继续猛击过来,桃木剑虽然不够锋利,但也足够杀人! 形势危急,小乙往后退走,避其锋芒,小柴也是一般,可稍晚上一些,差点被那剑尖戳中胸膛。小柴一阵心惊,可他不知为何,从见到小乙的第一眼起,便认定小乙是他一生的伙伴!他相信小乙,即便是被这剑士戳死,也是心甘情愿! 危险,危险!小乙小柴没办法使出的这招,避无可避,桃木剑已然从斜下方急速而来,而它的目标,便是小柴的喉头!这一剑若是中了,那小柴必死无疑!众位擂主急急往这边赶来,可是距离过远,剑招又是极快,如何能够来得急! 临危之际,小乙大喊一声, “收招!” 可小乙仍旧没有停下舞剑,小柴听了他话,果断改变了剑招,用上了之前那剑招组合的最后一式!他双脚急速轮换,整个身子旋转起来,桃森剑从他衣领处穿过,在他脖颈之上留下了一条血痕!他身子顺着桃木剑绕到了剑士身后,然后轻描淡写的抬起剑来,正好对准剑士后脑! 所有人都欢呼起来,除了那位剑士!剑士的双眼仍旧看着小乙,而小乙正抬起枝条,护在喉头位置,抵挡住了剑士的绝命一击! 那公子第一个大喊出声, “好,好!精彩精彩!” 众看官更是喜不自禁,狂欢了起来!擂主们已然到了场中,抓住剑士的双手,夺下那沾血的桃木剑!剑士深受打击,久久不能动弹。再看他那双眼,皆是血红一片,胆小之人见了,也会被吓个不轻!忽的,他口中喷出一大口血来,然后仰天长啸,放声狂嚎, “啊,啊……” 擂主们拉他不住,他不顾一切往山下奔去,两位擂主怕他出事,或是再伤到他人,还是跟着下了山去。 再看小柴,还是保持那般姿势,表情有些木讷,可又隐了有些惊喜。所有人都在为他和小乙欢呼,可他这个样子,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众人不去打扰他,只是一边看他,一边摇头轻笑。小楠跳上了擂台,抓住他的手,边哭边笑, “小柴,小柴,人做到了,做到了!你可真是厉害!” 小柴听到小楠的声音,好似从梦中惊醒一般,他浑身打了个机灵,那举剑的一手已然酸痛无比,他咬牙放了下来,可是仍旧没有放开那只剑柄。他回头看向小楠,也笑了起来, “小楠,我成功了!我,我也要做大英雄!” 小楠灿烂一笑,回他, “大英雄,大英雄!” 这话说完,小柴表情极为难看,他一屁股跌坐在地,再也动弹不得,只是口中喃喃, “好痛好痛!” 小楠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看你以后还敢逞强!” 小柴虽然只几处剑伤,但他此时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要想恢复,只怕得多花上几日了! 明了和尚过去帮忙,与小楠一道把小柴扶下擂台。小柴被放倒在一块石板之上,石板凉爽,倒是让他舒服了许多。小楠陪在旁边,给他喂些清水,他眯着双眼看着小楠,欣然接受美人的馈赠。小楠看他这般表情,也是忍不住呵呵轻笑起来。 小乙来到了二人身旁,将脖子伸了过去,小柴看到,好生感激, “小乙兄弟,今日还好有你,我都不知怎么感谢才好!” 欧阳明在小乙身后,抱着一坛酒水,笑道, “把这酒喝了,就算是谢过了!” 小柴艰难咽了口唾沫,回道, “我可不会喝酒啊!” 小柴那双眼珠子有意无意转向小楠,小乙当然明白他心里怎么想,于是笑道, “你累得厉害,喝些酒水,活活血,也能好得快些不是?” 小楠看着小乙半信半疑,道, “酒还有这功效?我爹老是喝酒,每次都喝得大醉,站都站不稳!所以,我可讨厌别人喝酒了!” 小乙回她道, “那是没节制,喝太多了,咱们啊小酌怡情,对身子反而是有好处!” 话不多说,小乙从背后取出一只长嘴酒壶出来,那壶嘴极细极长,喂给小柴酒喝,真是再合适不过!小柴张大了嘴,那酒水呈一条线,慢慢倒入他口中,看小柴陶醉表情,这酒应当不会差到哪去! 小楠噘起嘴来,喃喃细语, “哼,看这丑样子,还说不会喝酒!” 这声音不大,可离得太近,小乙也是听得清清楚楚,他大笑起来,对小楠道, “这男人啊,最怕被管得太严,你越是管得凶,他反抗的越是厉害,所以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一种很好的相处之道嘛!” 小楠哼了一声,道, “你们就是鬼话连篇,我才不信!” 几人说笑几句,气氛热烈起来,那边擂台之上又有人上去挑战,叫好之声再次响起。 小乙问小楠道, “咦,对了,你的那场不用打了么?” 小楠笑笑, “我本来就不用打的呀!我沾了师姐的光,哪里还用再出手?前边都是陪小柴打,他既然已经过关,我也没有再打的必要了!” 小乙又问, “你师姐?很厉害么?” 小楠道, “师姐当然厉害啊,她不论家世地位,武功智慧,都比我强上太多!所以她也一直是我的榜样!” 小柴补充道, “师姐和小楠年纪相仿,只是入门稍早两年,所以比小楠厉害些,不过小楠的武功已经大有长进,我想用不了多久,师姐也不会是她的对手了!” 说到这师姐,小乙倒是来了些兴趣。正要再多问几句,却有一位不速之客前来,开口便问, “小兄弟,你以后跟着我怎么样?!” 正文 三五 有的放失心想事成,无心笑言引火烧身 小乙已然猜到是谁,回头一看,果不其然,小乙倒是笑着回他, “公子今日看人打擂,是否看过瘾了?” 公子把折扇收起,拍在手中,笑道, “过瘾,太过瘾了!哪里见过有这样的比试!你不错,很不错,以后跟在我身边,定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乙把酒递给他,他轻轻推却,只道, “不喝不喝,你看我的这提议怎样?” 众人齐齐看向小乙,小乙摇摇头道, “我自在惯了,让我跟别人走,哪哪儿都不会舒服。更何况,我这本事,比起那些大家来,可还差得太多!” 公子道, “非也非也!你年纪轻轻,便能有这般作为,再过个几年十年,那还得了!” 小乙笑道, “公子好意,我心领了,所为强扭的瓜不甜,还是不要再为难于我了!” 公子有些遗憾,不住摇头, “哎,若是有天你想通了,便到东京来找我!” 公子把那扇子递了过来,又道, “这便是信物!” 小乙打开折扇,上边画有龙虎,还有几行题字,虽然不懂,但也知晓必是书法高人所作。既然别人好意相送,自己收了大概也没甚影响。小乙谢过公子,又去喂小柴喝酒。 那公子转身欲走,可又折返回来,站到小柴身边,赞道, “柴兄弟,你也不错啊,倒是我小瞧了你!” 小柴笑道, “只是运气好些罢了!” 公子道, “好了,不打扰你休息,我就先走一步!” 公子说完,往山上去了,他身后跟着数人,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习武之人,不过也是,保护这等人物,哪会用些寻常武夫!小乙看着他们走远,问道, “这公子来头不小?” 小楠让小柴闭嘴好好歇息,由她来代为应答, “至于他的身份,你还是不要打听得好!” 小乙无奈,把玩着那把折扇,说道, “你说这公子,给了我信物,又与说他是谁,让我哪里去找他!” 小楠笑笑,只道, “你啊,以后就知道了!这把扇子定要保管好,也尽量不要让他人知晓,待到绝境之时,没准能够用来救命!” 小乙咦了一声,又道, “这么厉害!啧啧,那我得收好才是!” 小乙把折扇胡乱丢进背囊之中,把小楠逗得呵呵直笑。 小楠看无他人,她心中疑惑太多,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小乙哥,你怎会有把握击败那位剑士?” 小乙回她道, “我也并无把握啊!起先看小柴不知如何挥剑,可他明明对剑招十分熟悉,因而叫他再重打一次,也能长点士气不是?” 小楠笑道, “可小柴打完一遍,竟是一点奈何不得对方,但他又不知如何继续,于是再来一遍?” 小乙笑道, “可不是么!不过,在小柴打完了第二遍时,我已然想到了对策!只是这招,要小柴多辛苦一些!” 众人坐拢过来,静听小乙讲述, “小柴一连打了这许多遍,那剑术高手,已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小柴还没使完一招,那剑士便已经猜到了下一招,到后来,干脆想都不用想,便出手还击。这也是正我们想要达到的目的!” 小楠拍起掌来,接话道, “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所以,所以那剑士完全没想到小柴会突然变换了招式!他心中早有的破解剑招,便派不上用场了,甚至还差一丁点儿被小柴给伤到!” 小乙点头道, “不过那人身经百战,又怎会真真被小柴伤着!这出奇不易的一招,用上一次,也就没有太多效果了!这里,还要多亏公子,他给了咱们这么多时间,我们才有机会反败为胜!小柴也很厉害,我向他提点剑招第几式,他竟一一记得清楚,使出来也一次没差!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还有,他竟然能跟上我的剑招,这可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 小楠道, “是啊是啊!今日在那道观之中,我见着你俩舞剑,也是被惊得无以复加!小柴跟我练时,可是要差太多了!不知你俩是如何做到的!” 小乙笑道, “兴许这就是缘分吧!哈哈!” 小楠又道, “扯远了,小乙哥,快说说,接下来你又是如何思虑的?!” 小乙回道, “单独剑招是绝对伤不到对方的,我曾学过些剑法,也只能将就着用了!于是我自作主张,以枝条作剑,教小柴如何应对。小柴马上领悟,便跟我一齐舞剑。那剑士看我二人如出一辙,心神有些纷乱,便是我们下手的好时候!可这机会也只是一瞬,未能把握得到,于是只能继续与他周旋!” 小楠接他话道, “所以,咱们还是打了个出其不意!小乙哥毕竟是先手,稍稍早上那么一些,他便把注意力全转移到了小乙哥这边儿!打得久了,他便忘了自己真正的对手是小柴!小乙哥最后那一声喊,便是提醒小柴变换剑招,自己则继续保持对敌姿态!那剑士已然适应了这样打法,再加上最后他也起了杀竟,心境紊乱,于是才被我们一击得手!” 小乙笑道, “正是如此!小楠,你聪明得很!” 小楠笑笑, “我可笨得很呢!” 小柴努力想要坐起,小乙轻轻扶他,他却痛得嘴歪脸斜, “小楠,你可一点儿也不笨,别听你师姐乱说!” 小乙笑道, “怎么又是你师姐,看来遇上她,我得好好教训教训她才行!” 话音刚落,便有一女子说话, “呵,好大的口气,我倒是想看看,你拿什么来教训我!” 小乙回头,只见一紫衣长裙女子立在身后,她脸上光洁无比,一头乌黑长发编成了数十个小碎辫,她右手持剑,用拇指顶开一小截,依稀能见得那锋锐剑芒。不用想,这人应该就是小楠的师姐了,小乙刚才那话被她听了去,后果不容乐观。 小楠一见她,赶忙站起身来,向她问好, “师姐,你,你怎么也来了!” 那师姐只是瞥了她一眼,之后仍然紧盯着小乙, “你若是能胜我,任凭你处置,但若是我赢了,哼哼,我要在你脸上刻上几个大字!” 小乙假装害怕,回她道, “哎呀,不要啊,这‘大’字多难看啊,若是再多刻几个,那成什么样子了。姑奶奶饶命啊饶命!” 小乙这话表面上示弱,但这女子也知他是在胡诌,于是轻笑一声,长剑已然出鞘,紧握在手中。手中轻轻一晃,长剑便往小乙脸上戳来!小乙大惊,没想到一句玩笑话,便引来了杀生之祸!小楠已是绝顶高手了,这位是她师姐,也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小乙也绝对不敢小瞧于她。 明了和尚欲来劝阻,却被欧阳明拦住, “明了,小乙能应付得了,我看这女的也真是需要有人教训教训了!” 欧阳明贴到明了耳边说话,那声音却是大到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若说他不是故意的,又有谁会相信!小乙苦求道, “我说欧阳兄,你不来帮忙就算了,怎的还要火上浇油啊!” 欧阳明笑道, “我要来帮忙,成什么样子了,两个大男人对付一个弱女子,赢了也没面子啊!” 这一声“弱女子”又把那师姐惹到,她略收一式,喝道, “等我收拾了他,再过来割下你的臭嘴!” 欧阳明躲到明了和尚身后,一手挡在嘴边,大声对小楠说话, “我说小楠,你这师姐真是太凶了!就她这脾气,天底下只怕是无人敢娶了!” 师姐大怒, “闭上你的臭嘴,看我不把你俩撕成碎片!” 小乙趁她停下,赶忙说话, “师姐,师姐我只是随意说说,他,他可是有意而为啊!你去找他,去找他!” 师姐略一犹豫,小楠已然奔到她向前,一把将她抱住, “师姐,师姐,他们都是有口无心,你消消气,消消气,我让他们给你赔个不是!” 师姐更是恼怒,大喝道, “给我滚开!” 小楠抱着她,死活不放,那师姐比小楠力大,三下两下便挣脱开来,小楠拉她不住,还被她一脚踢到腹部,往后倒出好远。小柴一见,连滚带爬过来将她扶起,小楠还要求情,却被师姐一语噎住, “看见这姓柴的就心烦,让你别跟他来往,你偏不肯听,迟早有天要吃大亏!哼,我先收拾了这两个,再过来给你长长眼!” 小乙心头早就悔了,自己惹谁不好,偏偏惹到这个阎王!这不,这阎王的剑又一次突袭过来。这师姐虽然是位女子,但武功深不可测,小乙不敢大意,亮出了兵器!长棍在手,无论她多么厉害,也是丝毫不惧! 一不做地不休,小乙干脆把仇恨全转移到自己身上, “我说你是聋子还是傻子?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你若是个傻子,我就愿谅你,若不是,那就赶紧给小爷跪下磕头认错!” 师姐一听这话,哪会再去管小楠和欧阳明,发疯也似,剑花缭乱,要把人剁成肉酱一般! 小乙知这招的厉害,拔腿便跑,师姐那剑够不着人,气急败坏道, “你这胆小如鼠的杂碎,快给我停下!” 师姐跟在小乙身后,二人追逐起来,小乙边跑边道, “我才不傻呢,停下让你用剑捅啊!” 师姐大声怒斥, “小贼,臭贼,恶贼!拿命来!” 小乙清楚听得身后嗡嗡作响,这师姐竟然抛剑过来,那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直往小乙后脑戳来!小乙大惊,没想这女的这般狠辣,竟是真要取人性命!小乙心头也是火起,长棍直立,急停转身,长剑已至,击中了棍子一端。师姐也已到达,剑柄不知何时已然握到了手中。 小乙怒道, “你真要取人性命?!” 师姐冷冷道, “就是要取你狗名如何!” 小乙听她说话难听,也是骂将回去, “你个臭婆娘,你再过来试试!” 这下彻底没了讲和的可能,要打,那就好好打上一场!二人蓄力待发,一场大战即将上演,可二人还未交上手,却被一人呵止! “瑶儿,你跟这黑小子较全什么劲!” 师姐听了这一句,竟然乖乖得像只小猫, “师傅,他,他,他骂我,我要教训教训他!” 小乙看向声音来处,只见一人身形消瘦,一身素袍显得空空荡荡,他满头银丝,怎么也有个七八十岁,但乍眼看去,却是精神矍铄!那句“瑶儿”便是出自他口,他就是师傅了! 老头身边还有一人,正是之前送折扇给小乙的翩翩公子,他异常恭顺,陪伴在老头身边。 老头慢慢走了过来, “瑶儿,把剑收起,咱们一同上山去。” 师姐不敢违意,赶忙收起剑来。小乙看她如此,也把长棍收到背后。老头看了小乙一眼,笑道, “我这瑶儿被宠坏了,脾气坏了点,你就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了!” 小乙看这师傅倒是通情达理,于是赶忙近前拜过,恭敬道, “小乙拜见前辈,今日之事,都是误会,我也有过错,不能全怪她一人!” 老头点点头道,问道, “我们可曾见过?” 小乙哪里见过他,只道, “小乙未曾见过前辈!” 老头又道, “看你面善,还以为在哪见过呢!哎,看来真是老了!” 小乙道, “小乙可能长了张大众脸,前辈看了眼熟,也是正常。” 老头点点头,道, “好了,好了,既然没事,咱们就上去吧!” 师姐乖乖点头。老头又来到小楠身边,轻声问道, “楠儿,你可好些了?” 小楠细声细气回她师傅, “师傅,楠儿没事!只是,只是……” 她看着小柴,师傅又怎会不明白,于是对她道, “我刚听说这小子竟然打赢了擂台,啧啧,真是让人意外啊。那你就先照顾照顾他,我们上去等你!” 小楠给师傅叩头, “多谢师傅!” 老头俯身摸摸她头,温柔道, “傻孩子,可别逗留太久了!” 老头说完,向小乙等人略一点头,便带着公子和师姐去了。小楠和小柴一齐回到那石板,久久不愿说话。 小乙三人围拢过来,六只眼睛都在问话,小楠耸了耸肩,道, “对啊,那公子,是我师兄!” 三人早就猜到,可他们想知道的,可不止这些!小楠见这四周无人,于是鼓起勇气开口, “我说了,你们可千万别要说出去!” 三人急急点头,听她说来, “我是师傅最小的弟子,师姐虽然和我年纪相仿,但比我早入门两年,而师兄则是更早了两年!我只是普通家女子,只因家中亲人相继离世,成了孤儿。师傅看我可怜,于是把我收作徒弟,而从那以后,他再没收过徒,我自然就是关门弟子了!你们也已经猜到,师兄师姐地位不凡,师姐还好,我这般叫她,她倒也没意见,可对师兄,我是万万不敢这么叫他,即便是在师傅面前,也是一样!” 小乙奇道, “为何会这样?那位公子,难道还能是皇上不成?” 小楠小柴脸上表情有些不大自在,小乙张大了嘴,道, “他年纪比我们稍长,若不是皇上,那就是以后要当皇上的那位了!” 这次换小楠和小柴张大了嘴,小楠问小乙道, “这么容易猜么?!” 小乙摇摇头道, “本来没想过,但看你们如此表现,也只能往这方面猜了!好了,这下没顾忌了吧!” 小楠再次强调, “你们,你们千万不要跟别人说起师兄身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小乙三人保证,她才敢继续说来, “至于师姐嘛,她可是大将军的女儿,即便是师兄,也会多让她几分!听师姐说,当年师傅想要收我为徒,却是有些犹豫,第一是我资质一般,没有师兄师姐那种天份,二是师傅担心我被卷进这皇家势力之中。最终师傅决定收我为徒,只因师姐说想要有个一同习武的玩伴!” 小乙叹道, “原来如此!小楠,你的天份可不比他们差!” 小楠笑道, “我有多少斤两,我还是晓得的!” 小乙道, “就我看来,你那师兄好似没甚武艺啊!” 小楠回他道, “师兄需要学习与处理的事情太多,哪有这许多时间来习武,不过即便这样,他的剑法也是不俗!虽然比起师姐来稍稍逊色,但对上几个普通的武林人士,也是没有太多压力!” 小乙点头,又道, “那这次你们一齐过来,也都是来参加这武林大会的?” 小楠摇摇头道, “也不知两月前的大灾你们是否经历了?那惨状,真是……哎!师兄是受了皇命前来安抚百姓,巡视了很长时日,正好听说这八月十五有武林大会召开,便想着过来凑凑热闹!我和小柴呢,则只是陪同。师兄与小柴虽然自小认识,但始终不大对付。师兄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了句小柴连第一擂都过不得!小柴一时不忿,便让我帮他一把!师兄说得没错,小柴好好练武也只半年多,上了擂台,哪里会有胜算!还好他底子尚可,于是我们才想出了这个办法!” 小乙笑道, “你是以师姐的名义买通了马老爷么?” 小楠笑笑, “不是啊,他的面子也是不小呀!” 小楠指着小柴,笑得真甜! 正文 三六 岳麓之颠英雄相聚,老友自来往事成谜 小乙笑道, “也是,能跟师兄一齐长大的,也必是极有身份之人!小柴,以后咱们行走江湖,你可要多照顾一些才是!” 小柴只笑不语,小楠替他说道, “这其中恩怨难以言说!” 即然不便言说,小乙几人也不多问,这两个家族的事,又怎是几人能够说清。休息一阵,小柴稍稍好些,小乙将他背上,几人一齐继续往山上行去。 “这都过大半天了,武林大会好似没什么意思啊!” 小乙觉得无趣,这般说来。 “小乙哥,这武林大会才刚开始哟,七日之后才是终章!” 小楠笑道。小乙被吓得不轻, “怎么?竟然要开七日?!那咱们得在上边开上待上七日?” 小楠又道, “不是过了一擂就会发给一块小牌么?咱们出示这牌,就能随意上下了!若是不喜欢,那下山玩上几日再来也并无不可啊!” 小乙道, “原来这牌子还有这用处!我差点当废物丢了!” 走不多远,便到了那峰顶,峰顶竟是异常的宽阔平坦,中间铺上红毯,四周装饰也极为讲究。红毯之上有人跳舞,小乙数了数,足有二三十位,每人都带长袖,往四周散开后又聚拢回来。场地周围有不少营帐,从另一侧向山下排开,足有百个不止!除此之外,蔬果酒食应有尽有,不少武林好手正在饮酒作乐,身边还有女子相陪。 小乙不由叹道, “这马老爷场子布置得够大啊!竟然还有陪酒女!啧啧!从山下一路上来,待遇也是逐级提高!” “可不是么!那边有陪酒的,你不去耍耍?” 小乙听到这话,马上回他, “我可不好这口啊!” 众人回头,两位女子笑盈盈立在后头,正是白青和菲菲。小乙背着小柴,嘻笑道, “这是小柴,他浑身酸痛,青青,你给看看吧!” 白青笑道, “让菲菲给他看看吧,马上就好了!” 菲菲虽然穿得再寻常不过,可也难掩非凡气质,小柴一见菲菲,也是转不过眼来,听得白青这般说话,他这才将眼神收回,尴尬回应, “我,我没什么事,多歇息一阵便好!小乙兄弟,你放我下来吧!” 小乙双手一放,小柴没有防备,双腿落地,但又痛得厉害,于是整个身子便瘫倒在了地上。小楠笑道, “我还以为你见着了美人,就一点儿都不痛了!” 有人迅速赶来,将小柴扶住, “公子,你没事吧!哎呀,让我们如何向老爷交待!” 小柴笑道, “没事,没事,我只是累了,休息两日便好!” 二人见小楠也在,于是也没多问,应该早就习惯了这般。二人架起小柴,送回了不远处的营帐之中。 白青过来道, “咦,这人来头不小啊!” 小乙回道, “你怎知晓?” 白青笑道, “我们来了大半日了,来头越大,安排的住处越是靠前。你们看那一间,他四周都被其他营帐包围起来,里边呀,都是非常厉害的人物,住在中间的那人,身份地位难以想象!” 小乙笑道, “莫非还能是那天尊不成?管他是谁,我不去招惹他,他也千万不要来招惹我!” 白青噗嗤笑出声来,她早注意到小楠,于是问她, “这位姑娘,你好,我一见你呀,就觉得亲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小楠不住眨眼,回她道, “姐姐,我也有种奇怪的感觉,好似我们就是一家一那般!哎,真是太奇怪了!” 小乙笑道, “你俩没准上辈子是对姐妹,只是这辈子投到不同人家,今日相见,就是再续前缘嘛!” 两女相视一笑,自然而然换到一处,小乙完全无法理解这女子之间的相处之道。于是他回头看看明了,明了仍是那平淡如水的表情,再看欧阳明,一脸的不解风情,比小乙也好不到哪儿去。 白青笑起,道, “马老爷给我们分了两个账,男女分开,你们人多,就挤挤罢!小楠,你要不要来我们这里,人多热闹些!” 小楠回她, “好啊,好啊!不过我得过去知会一声!待会再来找你们!” 小楠说完,一溜烟跑远。白青呵呵看她离去,忽然想到一事,又回头对小乙道, “在这儿,还遇上熟人了!嘿嘿,你去那边看看!” 说完,她便拉着菲菲躲了开去。 小乙随她手指方向看去,是个大帐,有烟从里边飘出,应该是个临时厨房。小乙心想,那边有熟人,莫非是姐夫来了?他大笑一声,对明了和欧阳明道, “走,去吃好吃的!” 小乙带头进了厨房,厨房之中数十个小灶,几口大锅,厨子们都在忙活,见三人进来,便要赶将出去。小乙可不管他,寻了一阵,并未发现姐夫的影子,他好不失望,三人只好出去。刚到门口,两个胖子一齐进来,把门都给占满,三人侧身让开,两位聊得正欢,小乙却一把将二人抓住, “哎呀,哎呀!我的哥,你俩怎么来了!” 胖子一看,也是一惊, “小乙,呵,我就说白青她们来了,也定然少不得你!看看,我这特意去弄的好东西,要给你们加点小菜!” 小乙看他手中提着两只新鲜甲鱼,甲鱼的头伸出壳外,小乙伸手去拨弄,它却将头躲进壳中,再不出来。 “嘿嘿,这家伙,还挺厉害!对了,忘跟你们介绍了,这是我新识的好友,明了和尚、欧阳明,我们一路打擂上山,算得上是高手了吧!哈哈!” 小乙又向明了和欧阳明介绍两位胖子, “这两位大厨,一个郝香,一个郝味,俩人合在一处,便是天底下最佳美食!” 四人相互致意,小乙又问二人, “你们怎么也到这儿来,难不成是做菜做的好,于是被请来给大侠们做菜?” 两人一听这话,也是得意得很, “可不是么,我们可是代表着大理来的,哎,咱们大理江湖死了太多人,皇上又四处收拢豪侠,叫得出名的可是屈指能数了!我们二人过来,也是希望能挽回一些颜面!” 小乙点头道, “原来如此,那这面子是否找回了?” 二人脸色有些尴尬,郝香道, “哎,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来这几日,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这四方厨艺皆有不同,百姓口味也是有轻有重,实在不好判断谁高谁低!不过我们也是学到不少好法子,回去之后,也要让大理城百姓饱饱口福!” 小乙笑道, “你俩志向远大,小乙真是自愧不如了!对了,这东西什么时候能吃?” 郝味用个小玩意在那甲鱼头部晃动一阵,那甲鱼慢慢伸出头来,他眼急手快,一把便将那头握到手中。 “很快很快,你们住的地方我们认识,你们三个,回去等着便是!” 小乙笑问, “真不用我们帮忙?” 二人齐道, “去吧去吧,等着吃就是了!” 这一句,出自同胞之口,一点不觉奇怪。小乙三人道谢之后,便找回营帐去了。一进帐中,琴哥儿浪哥儿正在下棋,童陆躺在一边眯眼打着瞌睡,除此之外,都是女子,白青菲菲伊伊,还有小楠。小楠一见几人进来,赶忙拿了好吃的玩意过来,明了和尚见都是些果干,也是取了几块吃了。 小乙问道, “仙翁和端木去了何处?” 伊伊回他道, “被人请去吃酒了,我们也不便跟去,于是就待在这儿说说闲话!” 小乙三人找地方坐下,又问, “今日这儿有什么好玩的么?我们一路打擂上来,倒是有点意思!” 伊伊回道, “也没什么意思,就是唱唱跳跳的,一点意思也没有!” 小乙笑道, “对女人来说,是挺没意思的!” 伊伊呵呵笑了起来,正要说话,门外却是有人大声叫喊, “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童陆一听到这声音,马上睁开眼来,小乙也蹭的站了起来,他奔至帐外,跨出两步,揪住了一人, “瓜哥,你怎么也来了!哈哈,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啊!” 这人正是瓜哥,小乙出来,他正与另一人拉扯在一起,一见小乙,似见了救星一般, “哎呀,小乙兄弟,你怎么也在,哈哈,真巧真巧!待会一定要多喝上几杯才行!” 他用手擦头,转而对另一人道, “兄弟,这次哥哥就不陪你了,你自己去吧!去吧!” 那人见瓜哥见着熟人,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于是告辞往前边去了。小乙拉着瓜哥进了账中,一见账内这么些人,也是吓了他一大跳, “嘿呀,这么多人!大家好,我是……” “瓜哥”还是小乙开口说出,众人一听这名,也都会心一笑。童陆来到近前,对瓜哥道, “瓜哥,你这头越发亮堂了!让我摸摸可好?” 瓜哥把头伸来,笑道, “当然好啦,尽管来!” 童陆摸着瓜哥的头,笑得合不拢嘴!白青也来到身边,笑问, “瓜哥,我也想摸摸呀!” 瓜哥回道, “青姑娘,你也这般调皮!” 他把头递了过去,白青摸了两把,笑道, “她们也想摸摸!” 瓜哥抬起头来,指着明了和尚说话, “这里不是有个和尚么?怎的还对我这头感兴趣?我可是还有不少头发的哟!” 不过他也并未拒绝,还是把头伸来,众人挨个摸了,把腰都给笑弯了。欧阳明也来蹭了一下,瓜哥倒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总算结束,瓜哥开口问话, “你们一行这么多人,可不是一路打上来的吧?!” 众人自找地方坐下,小乙回他道, “我们三个是打上来的,其他的嘛,则是沾了大人物的光!” 瓜哥赞道, “哎呀,厉害,厉害!我也去看了几场,那些守擂的,可是厉害得很,若是我上了擂台,那定是丢人现眼了!” 小乙笑道, “瓜哥也别太过自谦了!咦,瓜哥又是何门何派,怎会能够直接上山?” 瓜哥笑道, “这次武林大会广邀天下英雄,我也有幸得受邀。哎,也是我大理国人才凋零,这才轮到我来!对了,刚才那人,也是建昌府人士,我与他一前一后过来,刚才遇到,他便要拉我去喝酒!” 瓜哥缩起脖子,十分好玩,继续道, “他要带我去找女子陪酒,我哪会干那事,所以才坚持不去。刚好遇到小乙兄弟,给我解了围!” 小乙笑道, “瓜哥不爱美色,倒是难得!哈哈!瓜哥,你可认得郝香郝味两个大厨?” 瓜哥笑道, “当然认识啊,我与他们一同过来的!怎么,你们也认识?” 小乙点头笑道, “当然,当然。刚才还去捉了两只甲鱼,要给我们烧汤吃呢!” 瓜哥笑道, “那两个胖子的手艺还真是不错,不过我还没吃过他们做的甲鱼,待会也定要尝尝才行!” 小乙笑道, “这是自然,瓜哥,说说看,上次分别之后,一切可都顺利?” 瓜哥脸色微变,小乙心头一拧,难不成出了变故?瓜哥缓缓擦着头顶,道, “哎,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众人都围坐过来,听他如何说法, “我们分别之后,我留了下来,亲眼瞧见吴大哥惩治了那几人,那假货被打得半死,又用清水浇醒,再打昏死过去,他没甚骨气,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出来!哼哼,果然犯事不少,够他死上十回的!吴大哥问我是否要送回大理国去,我想着他在大理国犯下的大罪,也该由大理百姓来惩处,于是同意了。我带着假货回大理去,一路都很顺利,可是,可那日到达建昌府,把人交到洪大人手中时,却是突然换了个人!哎呀,这把我给吓得!你想,一路之上,我始终用一根链索将他和我绑在一起,什么时候换了个人,我竟是一点儿也不知晓!更恐怖的是,洪大人刚要问话,那人便仰天栽倒,死得不能再死了!” 小乙奇道, “这就怪了,难道有人将他劫走了?瓜哥你一路之上没有检查过么?” 瓜哥回道, “当然检查过的,交于洪大人那日我也曾仔细看过,他那日表现倒还不错!那人是在何时将人换走,真是好难琢磨!” 小乙也想不出缘由,他叹了口气道,恨恨道, “哎,好容易捉到了假瓜哥,却又让他跑了,他禀性难移,不知又有多少人要受他欺负!” 瓜哥也很惆怅,继续道, “还不止于此!我再次回到成都,见着了吴大哥,他那也出了事!” 小乙问道, “莫非唐肖和小吉也被人劫走了?” 瓜哥努力点着头,回道, “没错!吴大哥说,他只是出门办事,离开了几日,那二人本在牢中待死,却又被人救了去。更神奇的是,那些守卫竟然没有见着一个人影,便把人给丢了!” 众人也都十分好奇,这大牢守卫森严,这死刑犯更是看管得严实,那二人怎会在不知不觉之中逃出生天,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童陆吸了一口气,道, “这老毒物,便是毒神,他的弟子小吉与我们有仇,这里可是有毒神的势力在的,咱们可得多多小心才是!” 瓜哥问他道, “怎么,这老毒物在此处还有势力?” 童陆点头道, “这武林大会只怕还有不少阴谋,咱们可要时刻打起精神,莫要中了奸人的毒计!” 小乙也道, “小吉被劫走,很可能与他师傅有关,这也就能够说得清楚了!可他又为何要去救那假瓜哥?!” 童陆回他, “这很简单,这人嘴脸臭极,不过对付一些杂碎,可是管用得很,多多少少还有些利用价值!二人也算相识一场,给他些情面,以后也许还能派上用场!” 小乙笑道, “这人心真是最难琢磨!” 瓜哥也道, “之后再没听过关于他们的任何消息,若真是老毒物把人给藏了起来,咱们要想抓住他们,那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小乙道, “武林大会,来得门派不少,咱们也正好多多打听打听!更要防着有人前来捣乱!” 瓜哥道, “也只能这样了,我们分头行事,若有情况,马上来报!” 小乙点头, “这样最好!” 这虽然是江湖之事,可小楠的师兄师姐可不是一般人物,若是生出事端,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小乙让小楠回去给人带话,提醒他们多留些心眼! 小楠快去快回,回来之时一脸沮丧, “说我们大惊小怪,那些护卫随便找一人出来,便能把下边的守擂人打得爹娘不识!你们说气不气人?!” 小乙笑笑, “也是,他们那么多人,加上马老爷的手下,若真有事,也还轮不着咱们来操心!咱们啊,就等着吃肉喝酒,自在逍遥罢!” 众人闲聊起来,有瓜哥在,也是要欢乐不少。没过多久,那小柴也过来玩耍,他那身子稍稍好些,可还不能随意动弹,这次便是由两位下人一起合抱过来。他知道小楠在这儿,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回去,也没大碍,夜里大家伙儿挤挤便是! 正文 三七 神鬼不惧只怕先生,千里津途唯恐迟归 又过了好久,众人肚里咕咕直叫,童陆大声叫唤, “这郝香郝味怎的这么慢!” 话音刚落,就听得郝味笑言, “好事多磨,好事多磨,用心烹制,才有好味道嘛!” 郝味端着一大锅汤进帐中,香味瞬间窜满了整个营账!童陆一马当先来到郝味面前,说是要帮忙,但谁人不知他心思,只是不愿明说而已。童陆如愿喝了第一口汤,看他那表情,真是美得不像样子! 郝味叫他让开,放下大锅,对众人道, “呵,人还不少!还好我们早有准备!拿几人跟我一齐过去抱酒端菜,今日我们二人请假,咱们好生吃喝一顿!” 几位女子倒是勤快,跟着郝味去了。刚一出门,郝香也端了一锅汤进来,与郝味的那锅有些相似,小乙看着两锅,笑道, “你俩到现在还在较劲呢!” 郝香笑道, “偶尔比试比试,共同进步嘛!” 小乙笑问, “谁赢面大些?” 郝香道, “自然是我啦!我和他六 四开,我六他四!” “屁话,是你四我六!” 郝味端菜进来,刚好听到郝香自夸,于是二人又开始斗嘴,倒是逗得众人开心不已。两位大厨也是想得周到,特意给明了和尚单独做了饭菜,明了十分感谢。他当然也不会在意众人的吵吵闹闹、吃吃喝喝,帐内热闹非凡,他也是满脸的欣慰之色。小柴和小楠哪里有过这等经历,听着众人臭屁胡扯,都觉十分有趣,二人慢慢融入其中,也许早把那高高在上的一套,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夜,仙翁端木并未回来,众人也不闲挤,便在这一个帐中过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小乙晨练回来,郝家兄弟也已然准备好了美食,众人一齐吃过。白青伊伊和菲菲已然有了差事,忙不迭的去切药了,浪哥儿琴哥儿也一齐过去帮忙。仙翁喝了一夜回来,醉得很了,欧阳明便留了下来,帮着端木照顾师傅。这下可好,也就小乙童陆和明了和尚没什么事做,总不能老是喝酒看美人吧,于是三人商量着去往城中游玩,也正好顺路,去告知程辉一声,免得他为自己担心。 欧阳明的牌子送给了童陆,他也是欢喜得很,老是攥在手中,不肯放手。三人来到那第三擂,已然聚了不少人!有几个昨日失败了,还有一次机会未用,留了下来看其他人比试,想着能够摸清擂主招数,以便再下次一击得胜!童陆过来炫耀,若不是小乙和明了在旁,几人非要一齐上来,把童陆凑成猪头方能罢了! 一路下山,直到山脚,越往下人越多,这武林大会层层筛选过后,便是精英中的精英了!不过也不能太过苛刻,若是没人上得去,那也就失去了意义!小乙心想,这马老爷花费这么多钱办这武林大会,也不知道是图个什么,不过人家有的是钱,也不在乎这一点半点的! 书院已然关了门,各处通道都被堵得严严实实,也只是为了不让这些江湖人士随意进出。小乙三人来侧墙的矮窗边,往里看去,这儿更是用白纸糊得严实,一点看不出里边情形。 小乙奇道, “看来是受不了这吵闹了!” 话音刚落,里边便传来了整齐的吟诵之声,念的是论语,小乙也曾学过一些,听着里边朗诵,也是不由跟着念起,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小乙这各处口音混到一处,实在好笑,童陆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乙哥,你这粗人念来,确实不那么好听!” 小乙也没回他,伸手去戳那白纸,那纸也不知糊了几层,竟是戳了好几下方才对穿。小乙贴了上去,往里偷看,忽的一只怪眼堵住孔洞,把他吓得不轻,紧接着里边人说话, “哪来的小贼,竟敢前来偷看,看我不戳瞎你的眼!” 一条戒尺从那小孔之中飞快穿出,三人急忙退开,里边人还在大喊, “小贼别跑,看我不把你们腿给打断!” 小乙三人哪敢再留,把腿便跑,从小到大,小乙还没这般担惊受怕过。跑得老远,三人回头,书院并无人出来,小乙大喘粗气,道, “这家伙可真是厉害了!” 明了和尚也被吓得不轻,童陆看着二人,哈哈大笑,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俩打架都不怕,还会怕这小小书院的教书先生!” 小乙心有余悸,回他道, “这夫子,可是吓人得很啊!” 童陆道, “可不是么!他若不凶,又如何能管得住学生!” 小乙道, “还好我们不用念书!” 童陆笑道, “所以你只能是个大老粗!哈哈!哈哈!” 明了和尚也道, “我也从未被人这般训过!吃苦受累我不怕,刀山火海也无惧,可这夫子只是一声喝骂,便吓得我冷汗直流,真是奇怪!” 童陆拍拍明了和尚,道, “看来这天底下最厉害的人物还是夫子,能让我们明了大师吓破了胆!” 小乙道, “我就不信你不害怕!” 童陆道, “我当年也是上过学的,逃课也是常有的事,可不会像你俩这般!” 小乙笑道, “我还以为你是个乖乖儿呢!好了,好了,既然没人过来,那咱们就赶快走吧!” 三人于是回到城中,入了先前的客栈。本以为程辉会在这儿等着大家,可一入客栈,伙计便告知三人, “三位来晚了啊,那位大哥今日一早便结账离开了!我还以为他也去凑热闹了!我一眼便知晓他的厉害,连胜三擂,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小乙笑道, “你倒是会说话!对了,昨日以后,还有没有见过戴斗笠的那对男女?” 伙计回道, “自那日清早走后,便再没见过了!怎的,你们竟然认识?” 小乙笑道, “不认识,只是觉得那二人有些奇怪!” 伙计也道, “是啊,二人走的十分匆忙,兴许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哎,这世道虽好,可在这江湖之中行走,也仍是危险重重!” 小乙笑道, “你倒是好心!我们也不叨扰了,就此告辞!” 伙计笑脸相送,待三人走得远了,方才回转进到客栈之中。 小乙三人在城中闲逛,这长沙城中也是清冷得很,只怕大多数人都到岳麓山去了,既有好戏看,又有吃的喝的供着,何乐而不为呢!三人只觉无趣,便来到江边,找处阴凉之处歇息。看这江水向北而去,水势平缓,江中几处沙洲,还有不少飞鸟栖宿其中。 “小乙哥,你觉得你有机会成为武林盟主么?” 童陆这般问道。 小乙与明了和尚相视一笑,回他道, “陆陆,你也见过真正的高手,我们这点功夫,在人家看来,当真是不值一提!所以,这武林盟主,无论如何,也是落不到我的头上!” 童陆摇头道, “非也非也,英雄出少年,今年没准提拔新人,你在这年纪之中,算得上一等一的高手了,可千万不要失了信心!” 小乙笑了笑,扔了颗石子到那江中去,只激起一点水浪,瞬间又被江水平复下去。童陆看他不语,又道, “小乙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讲么?” 小乙回问道, “这是为何?” 童陆叹了口气道, “我有种直觉,这次的武林大会绝计不会简单!我希望你成为武林盟主,也是不想让恶人拿了这名头!” 小乙问他, “只是直觉?” 童陆轻轻摇头,道, “我一直在观察,虽然没有确实证据,但也有些收获!我们昨日先行上去,你猜我见着了谁?” 小乙二人竖起耳朵,继续听他说话, “乌老大!而且,那岳麓山顶,四处都有他的人!你们想,这武林大会,本是马老爷在张罗,怎会需要他来帮忙?!咱们也曾接触过这乌老大,他可不是什么善茬,安排这么多人手,定然是有所图谋!” 小乙想了想,道, “若真是那乌老大,咱们可得多多小心!” 童陆又道, “昨日我们在帐中饮酒,说了好些胡话,我中途出来过一次,竟是发现有人在外偷听。虽然没有看得真切,但偷听之事,定然不会有假!” 小乙道, “陆陆,你怎不早说!” 童陆笑道, “我与你们一同下来,也是想再看看下边是否还能有些收获!” 小乙道, “你想做什么?” 童陆笑道, “既然马老爷和乌老大这般要好,若是进了他府中,没准能够……” 小乙点头道, “发现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童陆说了自己想法,这马家老爷的府邸这般大,进去倒是容易,但如果没有指示,想要准确找到里边的人和物,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三人正在商议,却见得一只货船逆水行来。童陆眼神极好,一见船头那人,立马大喊出声, “哎,小乙哥,你看那是谁?!” 小乙看了好久,也是一惊, “竟然是卫威大哥!呵呵,丽水镇这么远,他怎会来到此处!” 那立在船头的,正是在丽水镇相识的马帮带头人,卫威!那船儿又近了一些,童陆方才向他挥手召唤, “卫大哥,好久不见啊!” 卫威远远听到,凝神望了一阵,也是欣喜若狂,大声回话, “两位兄弟,这么长时间没见,一切可都顺利?!” 童陆回喊, “都好,都好!等你上了岸,咱们再细细说来!” 小乙三人从岸上往南,走不多时,便到了一处码头,卫威那船儿刚好停靠下来。卫威安排了他人做事,然后便跳上岸,来到小乙三人这边。 还未近前,童陆便大声说话, “卫大哥,现在不做马帮,倒是跑起船来了?呵呵,你这趟跑得也真够远的呀!” 卫威笑道, “只要能够赚足银子,跑得远些又有何妨!” 童陆介绍卫威和明了认识,又寻了处林荫坐下说话, “卫大哥,我们走后,肖家怎样了?” 童陆明知肖家老爷已经远走,可还是故意这般问话。 卫威道, “恶人都遭惩罚,一切都好了起来。老爷经此一事,也是看开了许多,他也见识了二小姐的能力,于是大事小事,都放手让他做吧!老爷放下心事,那病也好得快些,只是两月,便恢复了大半!不过那脸,还是留下些后遗症,只怕是难以完全康复了!后来有一日,老爷说想去会会好友,我们拦他不住,也只好让他去了。本来二小姐托我一路照顾,可老爷死活不愿,后来,也就再没他消息了!小姐四处寻人,却是一点消息也无!” 童陆道, “你们不用担心他,他活得自在,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卫威惊喜道, “你们见过老爷?” 童陆道, “当然见过,不过他不愿再回去了,只说这是你们年轻人的时代,就由你们自己掌控了!” 卫威还想再问,小乙却先开了口, “卫大哥,请一定相信我们,肖老爷现在真是活得滋润,一点不用担心他!你回去也告诉肖二小姐,这肖家以后就是她一人说了算了!” 卫威尴尬一笑,童陆却是看到了细微的异常, “卫大哥,在那之后,你便留在肖家帮忙了?” 卫威点点头道, “是啊,我做错了事,当然要尽力去补偿了!” 童陆笑道, “我看不止如此吧,那肖二小姐家里有钱,长得还好看,又是极为能干,心还好,啧啧,哪里去寻这么好的姑娘!你每日见她,难道就没动过心?” 卫威慌忙摆手,回道, “没有,没有,我,我哪敢有非,非分之想!” 听他这般说话,小乙三人也都乐得合不拢嘴,他越是解释,便越是解释不清,最后,也只好闭上嘴来。 童陆看他害羞模样,笑道, “卫大哥,若是喜欢,就勇敢一些,别要让他人钻了空子!若是有天,二小姐被他人揽入怀中,互说情话,你又作何感想?” 卫威结结巴巴道, “我,我,真的可,可以?” 三人一同回他, “太可以了!” 说话三人一同哈哈大笑,卫威好似被人点醒,只道, “那,那我这次回去,就要向她表露心迹!从那一日,她倒在我面前,我,我便认定她是我这一辈子都要保护的人了!” 童陆笑道, “原来卫大哥早就有贼心了!嘿嘿,那就赶紧的!” 说完二小姐,小乙方才问他这次过来所为何事,卫威指着那船儿,说道, “这都是从大理运来的极品山珍,听闻今年洞庭湖大水,好些地方颗粒无收,更别提这山珍了!这马家老爷可不吝惜钱财,只要是好东西,一个子儿都不会少你的!咱们大理特产丰富,这山珍更是多不胜数,马老爷开武林大会,却办成了一场盛宴,我也真是大开了眼界!” 小乙道, “所以说,这船上的东西,全都是给马老爷送来的?” 卫威点头道, “正是!我已经往返了好几次,这可是最后一船了!” 小乙道, “那这东西都送到何处去?” 卫威道, “送到马老爷府上啊!我来过好些次,已经熟悉得很了!” 小乙心想,正好可以打听打听马老爷的府邸,又或是跟着卫威一同进去。可童陆却是与他使着眼色,小乙便忍住不问。 童陆却道, “卫大哥,你说这是最后一船,送完之后,与我们一齐去武林大会玩玩吧!” 卫威摇摇头,道, “我对这武林大会一点兴趣也没有,更何况,二小姐正在等我回去,我可不能耽搁太长时间。” 童陆笑道, “卫大哥果然是被二小姐迷了心!” 卫威笑笑,望了一眼他那船儿。那船上的货物已然卸下一半,码头上排了一队马车,一看那车饰,又怎会是普通人家所有。拉车的马儿都健壮非常,不是寻常能见到的那种!卫威指着那些马儿道, “这些马虽然长得好,爆发力强,但要论拉人拉货,还真不一定比咱们马帮的马好!我们的马儿,虽然矮小些、难看些,但皮糙肉厚,吃得苦,也耐得住饥寒,可比这些高傲自大的马儿好用太多!” 小乙笑道, “这是自然,这些马儿便是用来观赏竞技的,哪懂得干活!” 卫威道, “这样的一匹马,应该不止普通二十匹马儿的价格,马老爷爱马,好马多得数不胜数,这些啊,都还是最低等的马儿!” 小乙道, “卫大哥,你可见识过马老爷的马场?” 卫威摇头道, “这些,我都是听马老爷府内小仆讲的。我们每次进出马府,都是走同一道门,并且还有专人作陪,送完点清便走。没有一刻停留。不过,我上一次送货,听到了马蹄音,听那动静,绝对不下百匹!这拉车的马儿都这样,那里边的,真是难以想象!” 小乙笑道, “人家有钱,办个武林大会请上千人随意吃喝,这点小钱,一点不在话下!” 卫威道, “小乙兄弟,你可不知,若是那万里挑一的好马,那可值钱的很啊!我听说曾经有人愿意用万亩良田去换上那么一匹好马!” 小乙听得直摆头, “这么厉害!看来,还是我们孤陋寡闻了!” 几人又说一阵,货物已然全部装好,卫威起身道, “小乙兄弟,你们等我半个时辰,我去货送了再来请你们吃酒!” 小乙道, “卫大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位兄弟,咱们麓湘居再见!” 卫威带着车队走了,小乙三人又观瞧一阵,看那码头之上船来船往,好一派繁忙景象。良久,三人方才离开,往那麓湘居赶去。 正文 三八 人去楼空酒味留香,针锋相对习以为常 这麓湘居中一桌客人也无,真是清冷至极,小乙三人过来,倒是让那伙计有些好奇, “客,客官,你们是来喝酒吃饭的?” 小乙笑道, “怎么,不欢迎?” 伙计连忙陪笑,引三人进到里边, “哪有哪有!只是这武林大会太过招摇,东西都随便吃,从昨日起,我们这店就没招待过一个客人!” 小乙笑道, “这也算得上马家老爷做好事了!” 伙计笑笑,回道, “好是好,但就是苦了干我们这行的啊!” 小乙道, “没办法,谁让人家有的是钱呢!还有六日,再坚持六日就好了!” 伙计带着几人上了二楼雅间,这雅间之中两面落地大窗,一边吃酒一边能看这大江,众此处看去,那江水又是另一番景致! 伙计又道, “我们这儿最厉害的大厨也被请去武林大会了,所以,各位也只能将就一些,到时也可免些酒钱,你们看可好?” 小乙笑道, “这倒无妨,不过你们这儿的留湘醉,可不能有一点作假哦!” 伙计笑道, “这是自然,定然不会让几位失望!” 小乙也笑了起来, “咱们这大师不吃酒肉,你得嘱咐一声,用单独的厨具为他烹制,可是马虎不得!” 点菜还是童陆拿手,手上银钱好长时间没有花出去,直点了十数样方才罢手!伙计欢喜去了,三人一边看景,一边闲聊起来。 小乙问童陆道, “陆陆,你是不是觉得混入卫大哥的队伍之中有些不妥,若是被人察觉,可能会影响到卫大哥一行!” 童陆点头道, “这是自然,即便是藏到货物之中,也多有不妥,还是不要卫大哥牵扯进来才是!这做生意的,最讲究的就是诚信二字,可不要因为咱们,坏了人家名声。” 明了和尚道, “陆陆说得对,咱们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小乙笑道, “明了,你这出家人,也着实不太讲究,咱们要干的可不是光明正大之事,你也不假装劝阻一下!” 明了和尚笑笑,回他, “我心底也始终存疑,只道这武林大会另有不法勾当,若是能够识破这局,也算是功德无量的好事!” 小乙道, “不错不错,我与你想到一处去了!” 伙计端了酒来,又先上了几盘凉菜。童陆倒上两碗,取了自己那只,抿了一口, “嗯,和山顶上的味道相同,应该没错了!” 小乙也喝了一口,香味浓郁,久久无法散去,口感中规中矩,回味绵长,要多喝一些,方才能够品得其中滋味。 “这酒好似越喝越有味道,不知觉间,就要被他醉倒!” 明了和尚闻着这味,说道, “这酒香,也当真持久,如大江那般,连绵不绝!” 三人正说着话,却听得小二大声迎客, “客官,你来啦,快快里边儿请!” 小乙站起身来,笑道, “想不到卫大哥这么快,我去叫他上来!” 小乙出了门,到了楼下,却发现来人并非卫威,可这人他也面熟的很,他大喜过望,叫喊出声, “前辈,前辈,我是小乙,你记不记得上次,我请你喝酒,你还救过我的命呢!” 那人年岁不小,至少有个六十往上,头上毛发尽是白色,不过他满面红光,精神尚好!小乙识得他的,金河边上,小小酒馆之中,曾经向自己要过酒喝,后来又暗中救过自己。 老头眯眼看着小乙,回他道, “我记得你,小小年纪,满腔抱负,将来定会是个人物!” 小乙道, “前辈过誉了,小乙只是有些心高罢了!我与同伴在上边吃酒,前辈不如一齐过来,让小乙再请你好生吃上几杯!” 老头收起刚取出的那小杯,站起身来, “恭敬不如从命,那就请吧!” 小乙喜欢这样做派,毫不扭捏,直来直去,与之相处,也定然十分痛快。二人一齐回到雅间之中,小乙介绍几人认识,手中却是一点儿也没停下,话未说完,已经为老头满上了酒。 “前辈,酒泉可是这看家的好酒,你可千万别要客气!” 老头端起他那好似已经裂开的紫色小酒杯,鼻子放在杯檐左右一闻,之后便是一口饮尽。他闭眼体味良久,方才摇头晃脑回道, “酒味几十年如一日,不错,不错!” 小乙问他, “前辈,你可是这儿的老主顾?” 老头笑道, “三十多年前就来过这儿的,今日再来,虽然酒味一点没变,可又是另一番体会了!对了,你们也是来参加这武林大会的?” 小乙点头道, “我们恰好路过此处,便来凑凑热闹!” 小乙为老头斟满,老头又是细闻过后一口喝尽,又道, “这马家老爷倒是挥金如土,以往并未有多大影响的武林大会,却是邀来如此多的武林豪杰,这动静,整个江湖也都为之一颤!” 小乙问他, “前辈,你可知这马老爷为何要揽上这事,难道真是钱太多了没处花去?” 老头点头道, “确实是太有钱了!他有一儿子,名叫马煜,从小立志学武,这马老爷可是花了不少钱请高手教导,不过资质太差,现已经二十五六了,那功夫还是上不得台面!不知道,他办这武林大会,是不是也与这儿子有关!” 小乙道, “原来如此,兴许是要让这马煜,在武林大会之中展露头脚,若是不成,也与人结下情谊,方便以后行事!” 老头道, “这就不好说了,我在他府上住了几日,他那功夫,最多也只能打上第三擂吧!出风头的事,他还差了不少!” 童陆奇道, “前辈,你竟然住在那马府之中?” 老头点头道, “我刚一到,就有人接我过去,好吃好喝供着。马老爷亲自相迎,倒是给足了面子。马煜那小子,有意无意在我面前现身手,只怕也是想要我指点指点。吃人嘴短,我也略微点拨了他几下,因而我才这么清楚他的实力!” 小乙笑道, “前辈,也就是你才有这般待遇了!” 老头道, “我也只是在江湖中多混了些年月,这江湖的未来与希望,也全在你们这些年轻人身上!像我这样,每日能有酒喝,那就够了!” 小乙笑道, “前辈,我们前一阵遇到了老叫花,他也说起过你的!” 老头咦了一声,回道, “你们也认识他?” 小乙把遇到老叫花之事,简略说于他听,老头恨恨说道, “老叫花子,德性太差!” 刚一说完,楼下又有人来,还未上楼,便把楼板戳得砰砰直响,口中还不停叫嚷, “老酒鬼,你竟跑这儿来了!想躲开我不成?” 果然是说曹操曹操到,小乙开了门,老叫花斜靠在了门口,身子迅速飘了进来。老叫花一见小乙,也是有些好奇,问话, “咦,你们怎的也在?!” 小乙笑着回他, “我们遇上前辈,便请他过来一齐吃酒!没想,又把你给招来了,正好,正好,今日好生聚上一聚!” 老叫花笑笑, “原来如此!嘿嘿,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老叫花见满桌的酒菜,直接用手抓起,便往嘴里塞,那吃相好不难看,不过在小乙看来,这也是真性情的表现,他愿意怎么吃,那就怎么吃罢! “瞧你这吃相,恶心得我快要吃不下酒去!” 老叫花一听,双手往桌上一擦,笑道, “我吃我的,你喝你的,一个不打扰一个,你看我吃干嘛!我就喜欢用手直接抓了吃,有问题?” 老头闷闷不乐,酒也不愿喝了!老叫花又吃两口,道, “这马老爷府上这样的酒多的是,你是有病还是怎样,还要特意跑一趟,不是吃多了撑的么!” 老头怒回他道, “我就愿意过来喝酒,你管得着么!” 老叫花乐开了花,道, “我逗你玩嘛,别这么瞪鼻子上眼的!” 童陆在旁看得呵呵直乐,明了也始终微笑他着二人,二人虽然嘴上斗狠,但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作不得真。 小乙过来打个圆场,问道, “前辈,老叫花说得我还真想问你,那马老爷府上可什么都有,这酒应该也不会少了,即便没有,那你一句话,便有人马上办好送来,为何你仍要亲自过来一趟呢?” 老头听他问话,也是消了些气,轻声回道, “喝酒,不仅是喝这酒味,这酒杯,这桌椅,这酒楼,这风景,也都是必须的!你想,若是把那金河边上酒馆的酒水,拿到此处来喝,其中滋味,是不是大不一样了!” 还真是,小乙一听,也是同意他的看法! 老叫花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对我来说,哪里有吃的,哪里就是好地方!” 小乙笑道, “老叫花,这些东西,比起我烤的腿子,又当如何?” 老叫花乐道, “别说,你那日的烤肉还真是不错,嘿嘿,什么时候再给我烤上一腿?” 小乙道, “这岳麓山上,有的是大厨,你去了,每餐都能换着花样儿来,何必贪恋我这一口呢!” 老叫花道, “不一样,不一样,那儿想吃什么都有,多无趣啊!” 小乙摇头道, “这不就是了,你和前辈呀,其实并不存在分歧!” 老叫花想了想,又看看那老头,很不自在,只道, “什么前辈,前辈的,你叫他老酒鬼,比什么都强!” 老头也不看他,只是嘴中秃噜, “总算说了句人话!” 小乙看老头并无不喜,也试探着问道, “老酒鬼,叫起来很是亲切呢!” 老头笑道, “对,对,以后就这般叫我,心里也舒服些!” 小乙道, “老叫花,老酒鬼,你俩还真是一个性子,难怪能玩到一块去!” 二人齐道, “谁会跟他玩到一处!” 众人大笑起来,童陆打趣那老叫花道, “老叫花,你拍拍屁股走人了,我们可是被你害惨了!” 老叫花道, “那那仙翁,不会为难你们了吧?!我只是,只是手抖了些,把他长眉给剪了!” 童陆噗嗤笑了出来, “你还好意思说!你剪人一条长眉不够,还把另一条也给剪了,还有,你剪得齐些那也好啊,竟是一边高一边低,叫人怎么办才好!还好有位手巧的姐姐为他做了遮挡,这才不至于叫人看了笑话!” 老酒鬼道, “你这人,怎的这般不识好歹,人家又没惹你,你偏要去欺负人家!该死,该死!” 老叫花道, “算我错了,我,我改明儿上山,当面向他赔罪便是!” 老酒鬼道, “我看你这臭脾胃,还是切掉一半比较好,免得总吃不够,四处惹事生非!” 老叫花道, “谁像你,没钱喝酒便只知道乞讨,连我这叫花子都不如!” 老酒鬼回道, “你还是不用着其他叫花上供的银钱,有什么了不起的!” “……” 二人竟是不顾他人存在,就这般吵闹起来,任几人如何规劝都不管用。小乙三人没什么办法,只好在一旁等待。良久,那二人终于停了下来,老叫花继续吃他的东西,老酒鬼又接着喝酒,二人又似没事一样,小乙三人互看一眼,也只能无奈笑笑而已。 小乙早就嘱咐了伙计,若是有人过来,问他是否已经有约,若是找小乙的,便直接请到屋内。此时有人进来,伙计询问一番之后,便听得卫威的声音响起, “小乙兄弟,童陆兄弟,明了大师,稍稍耽搁了些,勿怪勿怪!” 伙计带着卫威上来,小乙开门相迎,他一进屋,见着还有人在,还有那一桌杯盘狼藉,不由奇怪问道, “小乙兄弟,这两位前辈又是?” 小乙笑道, “一个老酒鬼,一个老叫花,都是朋友,快来,咱们坐下说!” 卫威过去见过二人,小乙则吩咐那伙计,把这桌收拾好后,另置一桌过来!伙计见遇上了豪客,也是不敢怠慢,叫来帮手,匆匆收拾妥当。几人坐下,继续说话。 “卫大哥,你不是说半个时辰便能送完,怎的去了这么久?!” 童陆如此问那卫威。卫威喝了一口酒,回道, “往常去的时候,直接便能进去,今日却是仔细盘查了好久,再加上府内好像还有重要之事,又让我们在门外等着。” 童陆点头道, “原来如此,我说搬货卸货应该花不了太长时间!” 老酒鬼问道, “是为马府送东西去了?” 卫威道, “没错,送些我大理产的山珍,这可是马老爷亲自选购的!” 老酒鬼道, “今日府内宾客众多,也许是怕扰了大家吧!” 卫威道, “前辈怎的知晓?” 老酒鬼道, “我刚从里边出来,又岂会不知!” 卫威道, “哎呀,原来如此,前辈可是马老爷的座上宾客么?” 老叫花道, “有屁的宾客,我怎的没见着?” 卫威又问, “这位前辈也是?” 小乙回他道, “他俩都是马老爷请来的客人,我们以前曾经见过,所以便同一桌了!” 卫威还有疑问,老叫花却是开口问他, “我听说不论谁人,只要进了马老爷府上,都管酒管肉,不知你们是否也是如此!” 卫威摇头道, “也许是送货人太多,马老爷觉得麻烦,所以未在府内安排。不过也是给了银子的,呵呵,还不少呢!” 卫威摇着那钱袋,装得满满,好似在说今日这一餐由他来请。 小乙听了他们对话,心中也是起疑,难道这马府之中,真的藏有不少秘密。老酒鬼口中提到的那些人,为何老叫花没能见着?这些人为何会在马府内出现,目的又是怎样?小乙更加坚定了要去马府探查一番的决心。 正想发问,童陆却已然抢先说话, “我听闻这马老爷酷爱马儿,他那后院广阔无边,便是他的私家马场,嗯,也不知里边有没有真正的好马!” 老叫花笑道, “那马儿,啧啧,真是个顶个的漂亮!腿又长又有劲儿,跑起来,那叫一个欢畅!我前阵子骑过几次,真是过瘾啊!” 老酒鬼道, “这次老叫花说的没错,那些马儿确实个顶个的厉害,听说大都是从天山运来,单是这往来的运费也是不少!像我们这些习武的,遇上那马儿,又如何能够忍得住!” 小乙道, “这好马我也骑过不少,也不知你们所讲的那马儿,骑上又是何种感受。” 老叫花道, “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话正中小乙心坎,小乙只道, “我们可是进不去的啊!” 老叫花道, “马老爷很好说话,我去跟他说说,你们随我一同进去玩玩!” 老酒鬼也道, “你们三人也不是坏人,这事,应该不难办的!对了,昨天夜里用餐,马老爷还提到过你,也不知你做了些什么,让他对你上了心!” 小乙摇头道, “我也没做什么啊,只是与明了一齐打擂上山罢了,上去的人这般多,又怎会注意到我!” 老酒鬼道, “这就不知了!等会吃好,咱们就一齐过去看看!” 新一轮的酒菜又已上来,老叫花吃得厉害,大都被他塞到口里。老酒鬼只顾喝酒,也没尝几口菜。卫威有些心不在焉,童陆多问几声,他才回答,说道, “之前与你们分别之后,又遇到一位旧识,他非要跟我们一齐回去,我让他在这儿等候,可直到现在也没见他人来,也不知是不是已经走了!” 正文 三九 成竹在胸苦吞败果,情面不留糗事戳穿 童陆问他, “又是何人,我们是否也曾认识?” 卫威刚要回话,却听得伙计在外轻唤, “几位客官,有位姓杜的侠士来找,不知是否与你们有约?” 卫威站了身来,笑道, “哎呀,他来了,我去叫他进来吃些酒菜?” 小乙道, “这是自然,来都来了,大家认识认识也是好的!” 卫威随那伙计下了楼,又过好长时间,方才带人上来,一进这间,童陆蹭的站起,唤道, “杜宇哥,你怎的也在这儿?也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 杜宇一见童陆小乙,也是瞪大了双眼,回他, “小陆,小乙,你们竟然也在?能在这儿见着你俩,真是难得啊!” 童陆赶紧拉他过去,又给众人介绍一番, “这位啊,是我从小一齐长大的好兄弟,杜宇,杜大哥!” 杜宇见过众人,却仍然不是很开心。童陆看出他心中不快,给他倒了碗酒,说道, “有什么心事,喝上一碗,就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杜宇一口喝完那碗酒,仍旧闷闷不乐,把酒又倒上一碗,立时喝尽,之后又再来一碗。三碗喝尽,略微有些醉意,这才开口说话, “我本以为这些年努力练功,已经能够独当一面,这次的武林大会,也会是我展露拳脚的大好机会,可是,哎,不提了,不提了!” 他又要去倒酒,小乙拦住,说道, “酒可不能多喝,这次上山,可是遇着麻烦了?” 小乙不好说他打擂失败,也只好这般说来,杜宇长叹一口气,又道, “我确实是学艺不精,在第三擂败下阵来,一连两次,被同一人击败!真是没脸再待下去了。正好遇上卫大哥,所以想与他一道回去。” 小乙道, “胜负乃兵家常事,你也不必太过上心了!” 童陆也道, “是啊杜宇哥,你别灰心,以后多的是机会!还有,这武林大会可不是年年都有,咱们想想其他办法,也能上去长长见识!” 童陆向杜宇使得眼色,杜宇一进门来,便知这两位不是普通人,可他不愿受此恩惠,只道, “既然没那本事,我去了也没多在意义!就不用劳烦他人了!” 老叫花笑道, “嘿嘿,你这小子,倒是犟得很!” 杜宇艰难挤了一个微笑出来,他心情不佳,小乙也不再拦着,想喝,那就喝吧!不过喝完可不能再继续自暴自弃,前途漫漫,谁能看得准明日又将如何! 童陆问道, “卫大哥,你俩又是怎么认识的?” 卫威与杜宇喝了一口,道, “他以前不是在许家做活么,也曾多次来肖家这边办事,二小姐也对他印象很深。我来肖家帮忙之后,杜宇来过丽水镇,正好由我接待了他,也就是从那时认识的。他待人真诚,是个爽快的汉子,我们也一齐喝过几次酒。” 童陆道, “原来如此。杜宇哥,那许家消失之后的这些日子,你都在忙活些什么呢?” 杜宇有些醉意了,略有迟疑,回他道, “四处寻些闲活做做,算是能养活自己吧。除此之外,我都在学武,希望有一天能出人头地!” 童陆又道, “卫大哥那儿想必也缺些人手,不如……” 话未讲完,杜宇道, “小陆不必多言,我知道要如何去做,只是我还有些不太甘心,让我再试试!” 童陆闭了嘴,他既然这般决绝,就让他自己选择接下来的路吧! 小乙问卫威道, “卫大哥,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卫威看小乙三人自有去处,便道, “吃完这顿,我们就启程回去。到了荆州,装上预定好的货物,便直接回大理去了。” 小乙笑道, “这一趟,应该能赚个不少吧!” 卫威也笑了起来, “你知道的,马老爷不缺钱!” 众人当然明白,也都会心一笑。不多时,众人都吃饱喝足,卫威坚持要自己来请,小乙也不好再说什么。众人一齐出门,童陆扶着杜宇走在后头,他已经喝醉,走路有些不稳,对着四周指指点点,好似第一次来,看哪儿都充满好奇。 路过一间门口,另一伙计从里边出来,童陆与杜宇自然往门里看了一眼,这一下,可是生了事端。杜宇拉开伙计,闯了进去,童陆气力小,哪里拦得住!只听得杜宇大喊, “小姐!你怎的在这儿!还有你,你,你是那谁来着?!谁?” 原来间屋内躲着二人,正是前夜不告而别的铁石和许云儿!铁石好不紧张,不敢开口,许云儿却是站起身来,呵斥道, “哪来的醉鬼,我哪是什么小姐,你认错人了!” 杜宇虽然醉了,但心头却是明白,这许云儿再怎么胡扯也不会影响到他,他有些恼意,接着道, “小姐,你突然走了,老爷和老太在可是急坏了!你可是老太太的掌上明珠,她茶不思饭不想,气得差点昏死过去!” 小乙回来,想去制止,却已然来不急了! 许云儿听了这话,泪水迅速聚到眼眶之中,差一点就要流将下来。她回道, “你乱说什么,我都不认识你,你又是从哪里来的!发酒疯到外边去发,我的脾气可不大好!” 杜宇有些迷糊,小乙过来拉住他,对他道, “宇哥,你认错人了!咱们先走吧!” 杜宇却死活不肯,恶狠狠道, “我没认错,许大小姐许诗悦,你可千万别说没见过我!我是杜宇,是你们许家曾经的一条狗!” 小乙听这话好像有些不大对劲,想要阻止,可杜宇却是有些发狂,嚎道, “大理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们许家出了事自己先跑了路,呵呵,可是把我们这些人给害惨了!还好新皇不予追究,否则我哪有机会再见着你!” 许云儿道, “你,你别再胡言乱语了!” 许云儿不知如何应对,她倒反而像是在胡言乱语了!杜宇一拍额头,又道, “我想起来了,你,你,你是大理城中的小铁匠,我是说怎么这般脸熟!原来许诗悦却是跟你一齐走了,倒是叫我找得好苦!” 铁石早站到了许云儿身边,此时身子有些发抖,他缓缓转过头来,对许云儿道, “你,你不是许云儿,是许诗悦,你不是被遗忘的小姐,而是最受宠的公主?” 许云儿泪水夺眶而出,边哭边道, “铁石哥,你别听他乱说,我一直都是你的云儿啊!” 铁石指着杜宇道, “杜,杜,杜宇,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杜宇笑道, “我从不忘语,当然都是真的!” 他又指着小乙童陆,问道, “小乙,小陆,他说的可是真的?” 二人不知如何开口,铁石又如何猜不到, “你们,你们所有人都在巴骗我!你们……” 铁石不住干咳起来,猛的一下,竟是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许云儿拉住他胳膊,却被他奋力挣脱。二人各朝一边倒下,许云儿身子倒地,并无大碍,铁石却是一头撞到了桌上,眼看着昏死了过去! 小乙几人一同抢了过去,将他扶起。铁石嘴角有些血渍,后脑之上鼓起一个大包,小乙轻轻一按,铁石闭着的双眼眼皮,也会一齐收紧。许云儿也赶了过来,抱住铁石大哭不止, “铁石哥,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啊!” 这哭声,却是招来了不少人,那些人把门口堵得严实,屋内本就不大,也只有几位进来亮出了兵器, “你们,竟然对小姐动武,可是不想活了?!” 说话那人把刀都快伸到小乙头上,眼睛瞪得好大,像要吃人一般!老叫花不嫌事大,把老酒鬼拉到一旁,在他耳边轻声低语,还不时大笑出声!童陆死命拽住杜宇,杜宇只一用力,便挣开他的束缚,他奇怪看着那人,道, “呵,原来是你!你们倒是逍遥自在!” 那人一见杜宇,也是大惊, “杜宇,你怎会在这?你对小姐做了什么,快些说来!” 杜宇呵呵直乐,道, “我也只是说了他的真实身份,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打铁的小子一听,便吐血身亡了!” 这话倒是说得重了,铁石也只是吐了口血,后脑被撞了一下,应该也不会危及性命。那许家手下又道, “你这臭嘴,小姐本就想隐姓埋名,与这铁石好好过一辈子,你这一搅和,可是要坏了大事!” 杜宇轻哼一声,道, “这怪我?你们许家无情无义,发生了这事,竟然又要把责任推到我的头上!哈哈,可笑,当真可笑!” 那人喝道, “我们不想为难你,你赶紧走,若不走,那……” 杜宇接话道, “那就要了我的小命么?哈哈,来来,要打要杀,都随你们!” 杜宇把外衣脱掉,这一身虽然精瘦,但也处处都是肌肉疙瘩。明了和卫威一齐过来将他按住,他这酒劲上来,定然是不容易劝服的!明了开口道, “他喝多了,各位千万别要跟他计较!” 杜宇还在那儿叫唤, “我没喝多,没喝多!他们,他们都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小人!” 小乙对那些人道, “依我看,你们先把小姐带走,铁石这里由我来照顾!我轻言相劝,没准他能听我说话!你们留下个地址,到时我再带他过去寻你!” 许云儿不肯,只道, “不,不,我只要我的铁石哥哥!” 小乙让来人将他拉开,回她道, “铁石兄如此单纯之人,怎受得住你这般欺骗,他若醒来,再见着你,定然又会是之前那般表现。你不在还好,你若仍在,那下次又要伤到何处,可就说不准了!” 拉住许云儿那人也道, “小姐,我看这位小兄弟说的不错,咱们先让他冷静冷静,他若是真心对你,也定会明白你的苦衷!” 眼看就要达成一致,老叫花却又说笑起来, “这铁石,是个死心眼儿,不过资质不错,不如让我带回去,平日伺候伺候我穿衣吃饭,我呢,有空教他几招功夫,以后才不会被女人欺负!” 许云儿一听,怒道, “你这糟老头子,还嫌事不够大么,信不信我把你舌头给剪下来!” 老叫花赶忙捂住了嘴,又道, “哎呀,要是把舌头给剪了,又怎么吃东西呢!哎呀,好惨好惨!” 老叫花看着许云儿,又接着道, “你这女娃娃凶得很,可不计人喜欢啊!” 许云儿喝道, “谁要你来喜欢,只要我铁石哥哥喜欢就是!” 老叫花听得直摇头,道, “以后啊,你的铁石哥哥也不会喜欢你啦!哎呀,好惨啊,好惨啊!” 许云儿拔出小剑,便向老叫花砍去,这一剑虽然很是突然,但对上老叫花,却是一点威胁也无。老叫花轻巧拨开了那剑,轻笑一声,说道, “这女娃娃真是够狠辣的,老酒鬼,你看要不要教训一下?” 老酒鬼在旁边看得直摇头,道, “你个老东西,欺负一个女娃娃叫什么本事!” 老叫花很是无奈,只道, “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和,哎呀不管啦,你们爱怎么办怎么办!” 二老又聚到一处说话。许云儿被手下拉住,虽想伤人,但却动弹不得!事态如此,那人也只能听小乙所言,道, “既然如此,就听你的,若是铁石想通了,便到临街的客栈找我们!多谢,多谢各位!” 那人带着手下走了,许云儿像只小鸟儿一般,毫无反抗之力,便被几人一齐架走。 小乙喂铁石吃了几口水,他慢慢睁开眼来,眼中血丝密布,想来也是气得很了!铁石揪住小乙胳膊,恨恨道, “我都听到了,听到了!她,她一直都在骗我!一直都在骗我!呵呵,我被蒙在鼓里,任她摆布,真是个傻子一般!哈哈,哈哈,不被人宠爱的大小姐,要与我一齐私奔的大小姐,被人保护着却只道是被人追拿的大小姐,连名字也是假的大小姐!哈哈,哈哈,我真是太天真了,太天真了!” 铁石仰天长叹,嘶嚎一声,直到气竭。小乙看他如此模样,也是有些不忍,安慰他道, “铁石兄,你先冷静下来,好生想想,这许云儿平日待你如何,她是否是真心实意对你,若答案是真,那你真的不必再纠结于此!” 铁石笑得十分难看,回他道, “可是,她为何要骗我?为何总是骗我?!” 小乙道, “她生于这样的大家族之中,可不会像你想象之中的那么简单,我们都觉得她是真心待你,因此才没有向你说明一切。她这般做,也定有难言之隐!” 铁石干笑两声,又道, “难言之隐,难言之隐!呵呵,呵呵!” 小乙又道, “你既然已经听到,我也就不再多说了!刚才我们也已经商量好,若是你想通了,咱们就过去寻她,你俩单独待在一处,好好把这前因后果讲个明白!消除了误解,一切也都会好的!” 铁石不说话,那杜宇却是大笑起来, “真是可怜啊!心上人背着自己干了这许多勾当,自己却一点儿也不知,被人耍得团团转,别到时被人卖了,还要替人家数钱!” 童陆道, “杜宇哥,你少说两句,他这已经不好受了,让他自己清静一会吧!” 童陆向明了和卫威使眼色,三人一齐将他架了出去。 小乙将铁石扶起坐下,对他道, “人世间的情爱真是难以说清,有时,你明明很恨她,却仍是难以将她从心中抹去!逃避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不如勇敢面对!” 铁石道, “你说的,我都懂,但,但突然之间让我知晓了这么多事实,我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接受不了!” 小乙明白,只道, “我知晓的!这事不急,咱们好好休整一阵,自然也就能够想通了!” 铁石微微点头,小乙一点儿也没想到,自己只是三言两语将他安抚好,这事说将出去,自己都不会相信!小乙给他倒了些酒,老叫花等人也过来坐下,又喝上几杯,等童陆几人回来。伙计被这阵势吓得不轻,眼看事态平息,这才过来询问,小乙说是误会,但又如何能够服人,于是给了些银子,让他不必再问。 又过好长时间,童陆和明了和尚方才回来。一进屋,童陆找了位置一屁股坐下,瘫倒在桌上, “真是活祖宗啊,以前也没见过他这样啊!看来这酒果真不是好东西,喝多了,真要坏事!” 老叫花却是不服,只道, “谁说酒不是好东西?是人不是东西罢了!你看我们老酒鬼,喝了一辈子酒了,也没见惹过什么大事!” 他倒又站到了老酒鬼这边,二人虽然爱吵吵闹闹,但之间的情谊,也绝对不会少的! 小乙问童陆道, “他二人又运往何处了呢?” 童陆道, “上船走了!我们把杜宇哥架上船去,他吐了卫大哥一身,吐完之后,竟然趴在卫大哥身上睡着了!把他安置好,卫大哥便让我们先回来,他便让兄弟们准备开船,说是等杜宇哥醒来,已然走得远了,便不会再来找事了!” 小乙点头道, “这样也好,有卫大哥在,定然不会有问题!” 老叫花无聊起来,问几人道, “哎,对了,之前不是说好去骑马的么,到了这会,还去么?” 小乙嘿嘿直乐,回道, “去啊,当然要去啦!” 正文 四十 神驹如雪桀骜难驯,正主豪爽宝马赠人 马老爷还真是极好说话,老叫花只进去不多时,便有人陪同着出来,将小乙几人一齐迎了进去。铁石似失了心魂一般,小乙便将他带到身边,他没一点主见,也就跟着小乙一行人进到了马府之中。 马府好不宽敞,几人走了好一阵,来到另一处院门,进去之后,便是一片广袤的草场,小乙不由叹道, “今年不是受了大灾么,看这儿的草,却仍旧十分繁茂啊!” 老酒鬼道, “我特意问过,马老爷花了重金从外地送来,光移栽这草的匠人就足有数百人之多!你说厉害不厉害!” 小乙笑道, “这马老爷真是豪得很,你说若是向他要些银子花花,他会不会也这么大方!” 老叫花笑道, “你若开得了口,他也必会满足!不过一般人见不着他面,见着他面的人,也不会是泛泛之辈。” 小乙道, “所以,这里就是马老爷家的马场,刚才咱们穿行而过的,便是马府的宅院了?” 老叫花回道, “对啊,那边没什么好玩的,上个茅房都要跑半天!” 这马府太大,也确实如老叫花所言。既然如此,就先试试马老爷的一品良驹。那人让几人原地等候,自己去寻那马侍过来。不多时,来了位散发鹰鼻的高大小伙,双眼带着淡淡的蓝色,近到前来,说话也是有些异域音调, “马的,这边走!” 小乙心中好笑,这话,倒像是在骂人一般!老叫花呵呵直乐,对那人道, “马的,要六匹的!” 小伙看这么多人,有些不大情愿,不过还是轻轻点下头来。众人跟着走了许久,方才看到前方水泊之中有数十匹好马,正在悠闲的吃草喝水,看样子倒是颇为享受。小伙双手放在嘴边,呜呜朝那方轻唤,那些马儿听了这召唤,也是停下了食草,转而结队朝这边走来。 小乙好奇问道, “小哥,这是怎么做到的?!” 小伙有些高冷,也不理他,上前拉过一匹,道, “除了这个嘛,其他你们自己选了!” 马群立在前方,只待来人领走,小伙则带着那一点不起眼的棕色马儿往另一边去了。小乙笑道, “难道说,那匹就是这马群的头头?制住了它,便控制了整个马群?” 老酒鬼道, “我可不大懂马,不过看这情形,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老叫花倒是心急,呼喊道, “我要那匹,啧啧,看那毛色,那真是黑得发亮啊!” 老叫花一个箭步扑了上去,马儿受惊吓,前蹄一抬,便往老叫花头上蹬来。老叫花双膝伏到地上,身子往后一倒,轻巧躲过了这一击,此时也已然来到了马儿肚腹之下,老叫花双腿在地上一点,身子直扑到那马儿腹部。这儿毛不多,老叫花却仅凭双手双脚,便稳稳抓在马儿的肚腹之上!马儿愤怒已极,狂跳起来,老叫花却是借那势头,翻转上了马背!两手抓住那鬃毛,马儿带着他逛奔走开,不多时,又跑了回来,听着老叫花大声叫喊, “哎呀,好马啊,好马!过瘾,过瘾!” 然后一人一马,又跑了开去。其余众人没被这他俩惊吓到,只是瞪着双眼,竖起耳朵看他们表演。 童陆赞道, “嘿哟,老叫花真是厉害啊!” 小乙笑道, “陆陆,这些马儿都是未经驯化的,你可有把握制服一匹?” 童陆哑口无言,只道, “小乙哥,你辛苦一些,先帮我一把。你看那匹白马,真是一点杂色也无,我就要它了!” 小乙笑道, “我自己都不一定行,你竟要我来帮你!” 老酒鬼道, “依我看,这马长得漂亮,但性子却一点也不温顺,对付它应该不比其他的马儿更加容易!小陆,不如,让人弄匹驯好的怎样?” 童陆当然不愿,回道, “我就要骑这匹,哼,我就跟它死磕到底了!” 他卷起衣袖,便要自己上去。小乙知他多少斤两,连忙把他拉住,笑道, “你个臭德性,我若让你去,你被那马儿踩死了,那可怎么是好!” 童陆等的就是他这一句,只是笑笑,并不回话!小乙摇摇头,替他上去,他也只听过一些驯马的技巧,不过从未实战过,不知能不能成,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忐忑。 小乙慢慢靠近那马儿,马儿如临大敌一般,不住打着响鼻,双眼瞪得老大,四蹄也是踱起了碎步!小乙轻声对它道, “好马儿,你乖些,来,吃草,这草可是新鲜得很!” 小乙手中攒着一把青草,慢慢递了过去,可那马儿舌头不断舔着嘴唇,露出好大的几颗门牙。仅看这牙口,也是那极品的良驹。看样子,那马儿不大愿意领情。不过还好,马儿并未直接跑走,瞧它那架势,也是未把小乙放在眼中。 小乙摊开双手,对马儿道, “别怕,别怕,我只是看看,不动手,不动手!” 他在马儿身边一丈左右转悠起来,马儿虽然身子未动,但也始终关注着小乙。待了一会儿,小乙这才又靠近半分,马儿还未动弹,小乙又重复之前动作,慢慢靠了进来。马儿脸上出现了十分滑稽的表情,这本该严肃紧张的场面却变成了调笑一般! “哈哈,小乙哥,它在挑逗你呢!” 童陆远远看着,也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小乙伸出手来,对马儿道, “你既然笑话我,那让我摸摸可好?就摸摸,就只摸摸!” 马儿戏谑的表情仍在,小乙大胆上前,把一手轻轻放在马儿脖颈之上,这儿鬃毛较长,也生得极顺,小乙从下往上抚摸着这马儿,这马儿倒是十分享受一般!小乙很是得意,想不到这马儿这般听话,自己没费什么气力,便摸到了它!从这里跳上马背,应该不会有什么难度。 小乙又道, “你看,你长得这般漂亮,不如我们交个朋友,以后你有任何需要,我都会一一满足,好不好?” 马儿看他一眼,低下头去吃草。 小乙大喜,好机会啊,趁它不防,飞身上了马儿,它即便再想反抗,也是由不得它了!小乙迅速弹跳起来,翻身上了马背,正自欢喜,怎知身子一轻,却是往后栽倒下去。还好小乙身手不错,在空中翻腾一周,长棍双手握住,保持了平衡,这才稳稳的立住。刚一着地,小乙心头一凉,两只马蹄已然到了跟前,还好有那长棍护着,马蹄没有直接踢中胸口。可这么一下,小乙整个人往后飞去,落得老远,方才停下。小乙心神激荡,没想到这马儿竟然这般厉害,这力道,若是被它实实在在踢正,那小命也就交待在此处了,小乙想想,也觉后怕。 那边几人齐声问道, “小乙,你没事吧?” 小乙向众人点点头,示意无妨,自己无论如何还要再尝试几次!他慢慢起身,衣衫在半沾了尘土,那马儿似在笑话,又似在挑衅一般,噗嗤噗嗤继续打着响鼻。这马儿也怪,按说遇到人,最容易的方法便是逃走,以人的脚力,哪里能够追上,可它不一样,似是等人过来将它驯服!小乙好胜心起,双眼注视着前方,慢慢靠近过来。 再看那马儿,它把屁股侧过来对准小乙,向后转头,小乙的一举一动都在它的掌控之中,它不时摇尾,打在身上啪啪直响。 小乙笑道, “你这是在嘲笑我?那你可千万不要后悔哟!” 既然温柔的来你不肯,那就来点蛮横的,小乙收起棍子,挽起长袖,作直扑状,飞身过去!马儿动作迅猛,屁股一晃,一双后蹄又已然又从正面袭来。小乙早料到这招,正好在那马蹄的攻击范围之外停下,马蹄刚好落了空,马儿有些吃惊,不过迅速往后一退,又起那飞蹄蹬来。小乙与它同步后退,一人一马这般攻守,显得十分滑稽。马儿才他不着,渐渐有了些怒气,那马蹄越蹬越凶,节奏也立时加快,马背起伏越来越大,从远处看来,竟是如此的好看!场外几人看得痴了,连之前那位异域小哥也偷偷在旁观瞧。 小乙乐了, “嘿嘿,踢不着吧,哈哈!来呀,继续呀,看你能蹬到什么时候!” 马儿这般踢法,消耗体力也是十分巨大,这样下去,小乙也定会得胜无疑!马儿倒也不笨,很快停了下来,虽然口中呼哧呼哧,但也没有到达极限。它又似刚才那般盯着小乙,只是换了个眼神,好似对这人产生了些兴趣。 小乙又道, “哈哈,我又来了哟!” 小乙再次冲向那马儿,马儿却是一个急转身,竟然用头顶向了小乙,小乙也不防它还有这招!马儿四肢往地上一蹬,来势无比迅猛,那头从下往上,便要把小乙整个身子撩起,小乙想要左右避让,已然来不急了。没办法,他只能双手叠在一起,抵在肚脐之上,马儿已然到达,小乙双手按在它头顶,借势往后飞起,落到地上,又急退了十来步,这才停了下来。 小乙长呼一口气,道, “好马儿,你倒是聪明!来,咱俩再接着比划比划!” 马儿嘶鸣一声,声音极具穿透力,其余众马也是抬起头来看它如何作为。马儿飞快冲来,小乙早有准备,往右侧让开,马儿与他擦身而过,可仍有一只马蹄向从侧方蹬来。小乙一脚踢了上去,二借力往后飞出几步。那马儿飞快停下,掀起了好大几块草皮!马尾一晃,便又转身过来,来势迅猛异常,小乙想要与刚才一般,却早被它看穿了行动方向,小乙侧身过去,却刚好被那马头顶到,好在防范得当,这才消去那马儿力道。 小乙轻喝一声, “嘿,还挺厉害啊!” 马儿呼呼喘气,张牙又来,小乙从地上抓了一大把青草,准确无误丢入了那马儿嘴中,它得此飞草,却是一口吐了出来。之后,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小乙。小乙又丢来两把,马儿摆头闪避过去,小乙趁此间隙,学着老叫花那般,钻到了那马儿身下! 马儿吃惊不小,后蹄踢不到,前蹄也还差那么一点!小乙大喜,老叫花这招,果然有用!马儿狂乱起来,小乙却是真势翻到了马背之上。两手齐齐抓住鬃毛,双腿使力一夹,任那马儿如何跳跃,也是毫不放松,整个身子稳稳贴到马儿背上! 这白马四处蹬踏,转身跑得老远,童陆等人见得那对人马跑得老远,最终不见了踪影,许久之后,方才又回身过来。再看小乙,已然是坐在马背之上,双腿放松,再不似刚才那般紧张了! 小乙骑马回来,童陆大为兴奋,刚想上前,那马儿却很不友好,向着童陆喷了好多鼻涕出来,它牙口大开,应该是不愿他靠近吧!小乙跳下马来,笑道, “陆陆,看来他不喜欢你呢!” 童陆再次尝试,还是一样,完全无法靠近,它那蹄子的厉害,童陆也是见识过的,所以还是不去尝试的好,把自己小命搭进去可是大大的不划算。 小乙为马儿清理毛发,刚才跑出去,沾了不少泥回来。这般梳理,它倒是受用得很!小乙笑道, “早先白青跟我讲过,她也想要一匹白马,我看它就很合适啊!” 童陆道, “哼,我先看上的,怎的反而便宜了她?” 小乙笑道, “这是匹母马哟,白青连名字都取好了,‘雪儿’,你说好不好?” 小乙对着马儿说话,马儿却似听懂一般,作了个欢喜的表情,然后噗噗打起响鼻,四肢也是轻轻摇晃,显然是兴奋得很了!小乙拍拍它肩颈,笑道, “雪儿,嗯,你也喜欢是吧!” 马儿又是噗噗几声, “嘿嘿,它真的能够听懂哟!啧啧,这马老爷的马儿,果然非同一般啊!哎,若有机会见着他,我定要向他把雪儿讨要回去!” 那异域小伙一人过来,拍起手来, “厉害啊,厉害!你们不用骑马就能驯服这些神马,在下也是佩服的很啊!” 小乙笑道, “这位小哥能驯服那领头的马儿,那才叫真本事!不知小哥如何称呼?” 小伙回道, “我的名嘛,不值一说,不值一说!我就是个养马,让马保持野性的普通人嘛!” 小乙看他不愿诉说,倒也不勉强。 另一边,老酒鬼朝着一匹青葱骏马走去,他走得不急不缓,临到近前,也不知从怀里取了什么东西出来,也不知他做了些什么,马儿只有轻微抗拒,便让他上了马背!众人大惊失色,也不知老酒鬼是如何做到的! 老酒鬼骑马回来,童陆吵嚷着要学,可老酒鬼只道, “我只是与它说了些话,又请它喝了些酒罢了!没想到,它还挺喜欢的!” 童陆想要去试,可又不敢,好生为难!一边的明了唤了一声阿弥陀佛,对那小伙道, “我们三人也不用去打扰这些马儿的闲静生活,只三匹已经驯好的便是!” 童陆想要反对,可小乙制服一匹都如此费力,何况自己呢!没办法,既然明了和尚给了台阶,那就跟着下吧!至于铁石,那就更不用说了,连看上一眼的兴致都没有!小伙一听这话,大笑着去了! 明了来到小乙身边,道, “这马儿真是神骏,这通体的雪白,与白青倒是相配!” 小乙正要说是,远处却见得两骑往这边赶来,其中一位,老远便能认出,是那老叫花。另一位,稍稍近了一些,也不用别人介绍,小乙和童陆也是见过的。那日穿的鲜亮,今日这一身骑马装束,也是差点没把这里的主人认出。 马老爷别看没甚武艺,但骑术也是相当了得!老叫花本是在他前边,可没过多久,竟是落下了好大一截! 马老爷骑马过来好一会儿,老叫花才赶到。马老爷看着小乙为那白马梳理毛发,也是颇感意外,问道, “如何做到的?!” 童陆抢着把刚才的经过添油加醋讲了一遍,马老爷不住点头,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这马儿我也试过多次,可没有一次能成!它狡猾得很,而且最善察言观色,有时还会故作姿态,叫你入了它设下的陷阱!” 鹰鼻小伙牵着马儿回来,小乙指着他道, “难道他也不行?不可能吧!” 马老爷道, “他只在乎那匹,我让他骑那马儿,他便同意为我照顾其他的,嘿嘿,你说划算不划算?” 小乙又问, “这又是为何?那匹马儿看起来也没甚特别之处!” 马老爷道, “这马啊,乃是天生的王者,不懂马的人看来,也就是匹再寻常不过的马儿了!” 小乙远远看那马儿,竟然嘴巴有些歪斜,似在呵呵偷笑,小乙也笑了起来, “那马儿通人性,这点倒是寻常的马儿不能比!” 小乙心中有事,有些犹豫,童陆怎会看不出来,便替他问话, “马老爷,这‘雪儿’与我们大大有缘,也不知老爷能否割爱?” 马老爷一听,念叨起来, “‘雪儿’,‘雪儿’,嗯,这名儿好听!它一身洁白,再贴切不过了!只是……只是……” 童陆笑道, “老爷,你都这么多好马了,怎会还差上这么一匹!” 马老爷扬起头来,想了想,回道, “这马儿本想送给儿媳妇儿,可我那不孝的儿子都已经二十有五了,还不想给我找个回来!哼,那我就把它送人了!小乙,这‘雪儿’,就归你了!” 正文 四一 天马通灵见面有礼,不问世事钱粮自来 童陆拍掌赞道, “哎呀,哎呀,这可是赚大发了!马老爷,这马儿可值不少钱吧!” 马老爷笑道, “是值那么一些,对我来说,还好,还好!” 童陆笑道, “马老爷一出手,那可是惊天地泣鬼神啊!” 马老爷笑笑, “既然有了马儿,不如,咱们比试一番,你看怎样?” 这话也只是对小乙说,童陆等人的那些马儿,一看便知差了好大一截,所以这比试,他们也真的不用去凑热闹了。小乙轻轻拍马背,笑道, “怎么个比法?” 马老爷指着远处,笑道, “这个方向一直过去,有一间茅草屋,谁先到达谁赢!” 小乙笑道, “长者先请!” 马老爷哈哈大笑起来, “小娃娃倒是有点意思!那就走吧!” 马老爷一夹马腹,他那黑马飞也似的奔跑起来,小乙拍拍“雪儿”的脖颈,道, “可别小看了人家哟!” “雪儿”一听这话,前腿一抬,嘶鸣着蹿了出去,小乙差点没被它给抖落下来。童陆咂咂嘴道, “咱们还是慢些走吧!” 小乙已然走得远了,骑这没有任何饰物的马儿,极是粗野狂放,还真是颇为刺激!小乙心想,只怕也就只有这等好马方才能够懂得人的意图,你也完全不用再去鞭策于它! 这“雪儿”果然厉害得很,也只是片刻,便有赶超马老爷的趋势。马老爷本以为小乙完全无法跟上,可听得身后马蹄之声越走越近,这才往后望上一眼, “嘿嘿,不赖嘛!那咱们接着比过!” 马老爷呼喊起来,双手双脚不停,那马儿也是极有灵性,步伐加快,渐渐又把距离拉开。“雪儿”一见,哪里用得着小乙催促,小乙能觉出被马儿拉着加速,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倒,还好自己紧紧拽住了鬃毛,这才不至于落下马背。小乙心道,这“雪儿”果真是千里挑一的好马,白青若是见了它,定会欢喜得不行! 这两匹马儿,一黑一白,都是极品的良驹,也都极通人性,二人不必如何驱使,马儿便要自行分个高下出来。黑马儿稍适领先一阵,又被白马超过,过不多久,黑马又赶超上来,如此反复,竟是斗了个不分上下!二人都极兴奋,被迎面而来的风吹着,都觉欢畅无比。 两马中间相隔也就一丈多远,几乎是齐头并进,可仍旧不住拼命往前,小乙大声叫道, “马老爷,咱俩不分胜负,不分胜负啊!” 马老爷听了,也咧嘴大笑, “瞧!前边便是那小屋了!” 速度太快,迎面而来的风太大,小乙眯起眼来方才能够看到那小屋,现在看来,也只有那么一丁点儿,随着马儿往前奔走,慢慢开始变大。两马好似知晓那儿便是终点,更加疯狂起来,还带着股不要命的架势!马蹄声渐渐重合起来,节奏感也越来越强,让小乙听得心头一动。 果然,二马一齐越过小屋,还真是不分上下的结局!马老爷率先收了缰绳,黑马儿倒是听话,慢慢停了脚步。可小乙这边,“雪儿”仍就发足狂奔,一点不顾马老爷和黑马儿如何。马老爷在后边大喊, “好了好了,我输可好,快回来吧!” “雪儿”已经跑远,也不知小乙是否听清。非是小乙不想停下,只是“雪儿”似是兴奋到了极点,又怎会因人驱使而停下。马老爷见状,又继续骑马赶来。“雪儿”这般表现,小乙也被它感染,飞驰在此间,真有种出世的感觉!心情享受这一切吧,管他之后又该如何! 奔走一阵,“雪儿”竟是放缓了速度,前方立有围栏,应该就是马老爷这马场的边缘了。小乙看那围栏高度,足有两人之高,围栏外边有坐小山,竟是有人在那监视,想着这些马儿如此金贵,也就不难理解了。“雪儿”蹦跳了几下,小乙拍拍它,道, “放心,我一会儿就带你出去!嗯,以后你想去什么地方,我都陪着你去!” “雪儿”似是听懂了,嘶鸣不止,欢快的踱起步来,接下来又蹦蹦跳跳往回走去。正好碰到马老爷骑马过来,黑马啾啾两下,像是要抗议一般,“雪儿”却一眼都不看它,只顾往前走。 马老爷笑道, “这马儿个性倒是极强,磨练磨练,那可前途无量!” 小乙笑道, “我就喜欢它这性子!一点不改才好!” “雪儿”哼哼起来,表示同意,逗得二人大笑起来。 小乙想着刚才的比试,问马老爷道, “马老爷,你说刚才咱俩谁胜了?” 马老爷笑道, “你骑这‘雪儿’,连缰绳都没有,我占了这么大便宜,又是先走几步,最后还没赢了,当真输得多了!” 小乙道, “马老爷可别这么说,这完全是‘雪儿’自己的功劳!我只是趴在它背上,沾了些光而已。” 马老爷笑道, “你与它投缘,送于你,想必它也很是高兴,我也算做了件好事吧!” 小乙任那“雪儿”领路,马老爷也骑马伴着,两人两马走了许久,来到一处水泊,有几丈见方,小乙问马老爷道, “怎的他们还未跟上来?” 马老爷道, “这里离那小屋远了,咱们已然快到出发的地方了!他们自然是寻不到的!” “雪儿”径直走入了水中,小乙拍拍它,问它道, “雪儿,你是想要洗澡么?” “雪儿”也不理他,走到水泊中间,水面几乎贴到了马肚,方才停了下来!小乙笑道, “那行,我就给你洗洗!” 他翻身下马,站到水中给“雪儿”擦洗起来,“雪儿”被他这么一弄,也是大为欢喜。舒服的左右轻摆起来,它不时饮上几口水,然后喷将出来,把小乙脸上全给弄湿,小乙也抄水还击,与它打闹在一处。马老爷骑着马,在这水泊边上看着他们,也是会心一笑。 玩了许久,小乙拍拍马屁,笑道, “这下开心了吧,咱们走吧!” “雪儿”却是低声嘶鸣起来,前腿一抬,又重重砸入水中。如此反复多次,弄得小乙好生不解,这水已然淹到他肚脐,他用脚探了探底,转头问马老爷道, “马老爷,这水里有什么东西么?” 马老爷也有些不解,摇头回他, “这就是普通一个小水泊,哪有什么特别之处!” 小乙问他, “那这地方以前是作何用的呢?” 马老爷道, “一直是我家后院,从未听说这儿发生过什么!后来收了土地,扩建起来,便成了现在的马场。” 小乙道, “马老爷,我想雪儿必然不会无缘无故这般表现,这下边,应该是有些异常!” 马老爷在马上看这水泊,有些疑惑,问道, “你是说这水泊下面藏着些东西?” 小乙点头,回他道, “没错!你这般有钱,没准下边还藏着财宝呢!” 马老爷笑笑,只道, “那就挖挖看吧!” 小乙拿了刀,倒钻入水中,底下泥多,他双手在里边翻腾一阵,又起来换气,如此这般一连十好几次,这才完全冒出水面。他满脸是泥,对老爷道, “马老爷,这下边可全是石头,平整光洁,应该是人为所作!” 马老爷大惊,问道, “你可确定?” 小乙回他道, “当然确定,你不信,大可自己下来看看!” 马老爷疑道, “这就奇怪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异常之处?” 小乙道, “倒是没有发现!” “雪儿”呼哧呼哧低声轻嚎,四脚弹跳不止,小乙问它, “雪儿,你是在告诉我怎么破解这迷阵么?” 小乙慢慢靠近“雪儿”,钻入水中摸索,也只几块石头而已,并未发现什么异常。“雪儿”表情扭曲起来,好像在说你个蠢蛋,它不停抬腿,水泊之中浪涌起来,沾了马老爷的黑马马蹄,那黑马好似不太喜欢水,往后退了几步。 小乙突然想到什么,又问, “雪儿,你是说,要把这石头往上抬才行?” 小乙比划着抬起动作,“雪儿”终于露出满意微笑,小乙大喜,对马老爷道, “雪儿真是神马,我这就抬上一块看看!” 这水不浅,加之石块平滑,水底还有不少泥,因而要想抬起一块石头,当真不是容易的事!小乙尝试几次都以失败告终。他思索片刻,用利刃在石块之上凿出槽痕,把绳子绑上,挂到“雪儿”身上。自己用棍抵住,对着“雪儿”大喊, “雪儿,起!” “雪儿”与小乙一同使力,只听得轰轰几声,那石块慢慢抬升,水泊之中立时起了好大一个漩涡!石块被他们抬了起来,足了千斤重!石块取出,好像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很快把这水泊之中的水吸完,留下的,只有几处小小的浅坑和四处存积的淤泥。 小乙大喜过望,马老爷也下了马来,二人一齐到那石块原有位置朝里探看。石块取出,留下一个方正小洞。小乙往里看了一阵,只有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楚。这小洞刚好能容得下一人进出,小乙咬咬牙,道, “不如我下去看看?” 马老爷道, “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我看还是找下人过来看看!” 小乙笑道, “你就不怕被人私吞了?” 马老爷皱起眉来,回道, “也好,你先下去看看,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我说!” 小乙把绳子一端绑在自己身上,另一头则拴到了“雪儿”身上,对马老爷道, “若听到我叫喊,你就和雪儿一齐拉我上来!” 马老爷说好,小乙慢慢缩进洞中。只是片刻功夫,马老爷便听得小乙大喊之声。“雪儿”也听到小乙说话,与马老爷一齐用力,小乙也顺利了被拉了上来。 小乙全身上下都是泥,手中抱着两个东西,傻傻笑着看那马老爷, “你看看这是什么!” 马老爷也顾不得脏,把那东西表面泥污去掉,只见他双眼睁得老大,惊呼不已, “竟是大块的金子!” 小乙笑道, “我刚啃了一口,就是金子的味道!这下边好像还有好些其他东西,多得数不过来啊!马老爷,你可是又发大财了!” 马老爷大笑起来, “哎,这钱啊,真是白捡的一般!小乙,你要多少,尽管拿去!” 小乙把这金块揣入怀中,只道, “要这俩就够了,太多我也用不完!” 马老爷得了这么多财宝,即便他再有钱,也是忍不住的欢喜。他还有心事,对小乙道, “这事千万不能张扬,只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小乙疑惑道, “为何这般说呢?” 马老爷回他道, “一言难尽,我这府上最近人事太多,也为了避免惹出事端,咱俩就当从未见过吧!” 小乙点头道, “这样也好,不过你还是早些处置才好!” 马老爷点头,又看了看四周,思索片刻又道, “这石块上宽下窄,若是从上踩踏,不会有任何动静。这石块重达千斤,再加上这过腰的水,更是难以起动!更关键的是,没有任何人能知晓这入口位置,所以这才完好保存下来!” 马老爷望向“雪儿”,小乙赶忙道, “你早把雪儿送我了,可千万不能后悔。” 马老爷笑道, “自然不会,放心好了。我在想现在怎么处置才好!” 小乙笑道, “这还不简单,咱俩先把石块还原回去。你装作不知,让人在这水泊上边建起一座建筑,以后没钱使了,便过来住上一阵,就什么都有了!” 马老爷笑道, “果然是好办法!就这样做!” “雪儿”帮着小乙和马老爷将那石块还原,小乙把淤泥往上边一抹,哪里还能看出异常来!二人骑马慢慢悠悠往回走。 小乙有些好奇,问道, “马老爷,你这么多钱,都是自己挣来的么?” 马老爷好似从未听过有人问他这个问题,有些吃惊,不过还是回他道, “当然是了!为何这般问?” 小乙回道, “我听说你曾是一方枭雄,算是个土皇帝,不知是与不是?” 马老爷笑笑,回道, “可以这样说!” 小乙又道, “难怪你这么有钱呢,也是搜刮了百姓的钱财吧!” 马老爷摇头道, “非也非也,那乱世之中,我可是出了名的爱民如子!你若不信,大可去问问经过事的老人们,看他们如何评价于我!” 小乙将信将疑道, “那后来又为何变成了财主呢?” 马老爷道, “这话说来可就长了。简短截说,就是争天下我输了,于是认人做大哥,放弃一切之后难得清闲下来。大哥发了一大笔钱,我便带着钱回到这儿,置办了产业,又胡乱做起了生意,然后莫名其妙之间,钱越来越多,再到后来,也就花都花不完了。” 小乙笑道, “哎,有人绞尽脑汁也赚不了几个,你倒好,随便做做便赚得盆满钵满!” 马老爷笑道, “命好,没办法!我这般花钱,也是想着多给他人分上一些,不过你若是随意来糊弄我,我可一点不傻!” 小乙笑道, “马老爷,你平日除了骑马,还会做些什么?” 马老爷道, “听听曲儿,看看舞蹈杂耍之类,偶尔与人下盘棋,钓钓鱼,总之都是闲事。” 小乙赞道, “所以,你自己并未处理正事,一切全都交于下人处理?” 马老爷点头道, “偶尔查下账,了解自己挣了多少,又花了多少,其余的,一概不用我去搭理!” 小乙道, “这甩手掌柜当得倒是安逸。不过,你怎的又会置办起这武林大会来了!” 马老爷道, “还不是我那儿子,从小到大只爱学武,但资质太差,请了这么多名师,学了这么些年,只怕连你一半的水平都达不到。上次商议武林大会事宜,我和他大师傅刚好在场,那些武林门派没甚意思,竟是推来推去,没有一个愿意承办。我气不过,干脆自告奋勇,一力承担起来。呵呵,果然无人反对,于是就办成了今日这般!” 小乙笑道, “难怪呢,来了这两日,总觉这武林大会有些不大一样,原来背后还有这等说法!为了办这武林大会,马老爷也是花费不少!还有,贵公子肯定也是开心至极吧!” 马老爷道, “这是自然,能一下见着这么多武林前辈、江湖好手,试问又有哪个习武的能够承受得住?!” 小乙点头道, “确实如此,像老叫花、老酒鬼他们,也都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平日里,寻常武人想见上一面都属不易,教他们指点一二,更是想都不敢想去想!” 马老爷又道, “除了这武林大会啊,还有一事,我要趁此良机置办妥当!” 小乙问道, “所谓何事?” 马老爷笑笑,欢喜得不得了, “我只这么一个儿子,这终身大事,也该了结一下了!我可早就想抱孙子了,他也答应我了,这武林大会结束之时,便是他的成婚之日!” 小乙道, “哎呀,原来如此啊!恭喜啊,恭喜!嫁到你这马府来,以后也就什么都不愁了,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能有这等福气?!” 马老爷轻拨缰绳,笑着回道, “乌老大的女儿,乌梦灵啊!” 正文 四二 欢喜赴宴试尝酒鬼,月夜相会秘探金窟 “什么,竟然是乌老大的女儿?” 小乙忍不住叫出声来。 马老爷问他, “有什么问题么?” 小乙也不知道如何说来,只道, “我总觉得乌老大有些深不可测,哎,一句两句,也是说不清楚!” 正此时,远远见得童陆等人过来,二人停下等候。见了小乙二人,众人便策马赶了过来,他们四处寻人不得,此时遇到,也是有些来气,童陆一见二人,便抱怨起来, “小乙哥,你们跑哪去了?咦,哈哈,你们掉泥里了么?” 二人身上都有泥渍,两匹马儿也是一般,众人见了也觉好笑。老叫花摸着肚子,大声嚷嚷, “马老爷,肚子都跑饿了,也该要吃饭了吧?!” 马老爷笑道, “吃喝自然是少不了的!咱们一齐过去吧!” 几人回去,把马儿交于之前那位小伙照看,马老爷在侧屋内换了衣服出来,这才带着众人一齐离开了马场。铁石依旧失着魂,只是跟在小乙几人后边,似个木偶那般。 吃饭的地方挺远,于是马老爷安排了坐轿,在自家家中,吃个饭还得坐轿,也是没谁了。吃饭的地方也是不小,一进到里边,只见得百十来号人头,围了数十桌,正自顾饮酒吃食,大声说笑,好不欢乐。一见马老爷进来,也都乌泱泱围拢过来,马老爷抬手示意众人无须多礼,整个世界立时安静下来,马老爷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一点儿也不怯场,大声说道, “各位随意享用,不必为马某人省着!” 众人回到自己桌上,马老爷也示意小乙几人一齐来到侧方一处雅致小间之中。老叫花和老酒鬼极有资历,众人也没什么不服,可小乙几位年纪尚轻,江湖之上也叫不出名来,有这般待遇,却是让不少人眼红了!童陆很是得意,故意大摇大摆进了那间,对方气不打一处来,可又不敢发作,小乙心中也是好笑。 各式菜品早已摆满,众人按主次位坐下,马老爷心情不错,叫来清酒给众人吃。下人一带带了数十种酒过来,任几人挑选。老叫花不爱喝酒,便只是吃肉,铁石还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之中,小乙也不让他喝酒。 童陆打开几瓶,闻了闻,只道, “我说马老爷,这酒可不是种类越多越好哟!” 马老爷笑道, “多个选择嘛!我平日很少饮酒,今日也陪你们喝点。” 童陆笑问老酒鬼,道, “老酒鬼,你说,若是把这数十种酒全倒在一处,又是何种滋味?” 老酒鬼道, “每种酒有各自的香型韵味,若是混在一处,失了纯正酒味,又成何体统?” 童陆却不管他,选了三五种香味大为不同的,混到一个酒坛之中,然后分倒给众人。小乙喝了一口,只觉酒味虽然杂乱,但融合在一处,却是刚好! “哎呀,别说,这么一喝,虽然怪些,倒也不难喝的!” 马老爷喝上一口,也道, “嗯,我平日虽不喝酒,但对这些酒也并不陌生,这酒味相冲,还真是另一番体验呢!” 老酒鬼皱起眉头,把他那小杯倒满,闻了闻,然后一口喝掉。他眼中似有光泽,嘴唇张合数数,方才开口说话, “咦,这味道,倒还真是不错哟!” 童陆大喜,想不到自己随意之举,竟是得到众人认可, “嘿嘿,马老爷把这几种酒记下,以后也好自行配兑来喝!” 马老爷点头道, “记下记下!” 下人赶忙过来,将这酒品类一一记下,又消消退到一边去。 童陆呵呵笑个不停,自己也抿了几口,又道, “这酒这般好,没个好名字,可是对不起它了!” 小乙笑道, “不如让老酒鬼取吧,让他来最是合适!” 老酒鬼笑道, “我只会喝酒,哪里会取名?!” 小乙笑道, “若是不会,那不如就叫酒鬼酒吧!好听易记,还与老酒鬼同名,最是贴切不过!” 众人都觉好,老酒鬼一听这名,也是不住点头,笑道, “以后这酒出了名,那我也要跟着沾光了!” 马老爷叫人按此配方兑了酒,今日便只喝这酒鬼酒。马老爷虽说平日不喝酒,但酒量却仍是惊人,不过也是,这曾经的一方霸主,怎能不会喝酒!马老爷不知觉间,竟然有些醉了,坐到小乙几人身边,轻声交淡起来。 童陆问道, “马老爷,听说你以前风光无限,若你出兵抗争,没准这天下便是你的天下了!” 马老爷直摇头,回道, “你小心一些,这话可不能乱说!让这么多兄弟陪我去送死,我于心不忍啊!再者,这乱世之中,能有一人顶天立地便可,而我也自知,自己绝对不可能成为那人!还有,不是你想打就能赢的,我们的实力也是差了大截。既然如此,舍了自身,还了天下太平,何乐而不为呢。” 童陆赞道, “哎呀,马老爷真是大义啊,来,小子敬你一杯!” 马老爷倒也干脆,将那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小乙问他, “马老爷,你入市做起了生意,可是把之前所有全都放下了?” 马老爷道, “这是自然,不将前世恩怨了断,只怕早魂归天外了!” 众人都懂他的意思,小乙又问, “所以,你这般大手大脚花钱,更是做给他人看的吧!” 马老爷笑而不语,又有谁人不知其中含义,他故作高调,也能够让对方放下芥蒂,这日子方才能够过得顺心。 小乙又道, “可你这次的武林大会,可是纠集了天下好手,动静也是闹得不小啊!” 马老爷笑道, “当然是早作过报备,对了,这次也有朝中来人,若是人品武力极佳,可是要平步青云了!” 众人恍然大悟,难怪这山顶有那许多从上边来的人。 小乙笑道, “所以,你安排了这许多女子侍酒,也是为了他们选拔人才?” 马老爷眯起眼来,回道, “你倒是心细!连这诱惑都不能抵挡,又如何能够成为那国之栋梁?!” 小乙道, “哎,看来这武林大会要做的事,可真是不少。马老爷,你到底有多少钱,这数千人每日吃喝,可不是闹着玩的!” 马老爷道, “几乎要用掉半数家财!不过钱嘛,以后有的是机会挣,我倒也不太在乎!” 老叫花也停了下来,来到近前,问他, “哇,有钱真是好啊!花这么多钱,也不心疼一下!” 小乙笑道, “老叫花,马老爷可和你不大一样,人家用钱生钱,你呢,只会花钱!” 几人说笑一处,吃喝许久。外边几人喝多了酒,相互争斗起来,不用马老爷提醒,外边有人代为处理好了一切。小乙笑问, “马老爷,这外边都是些什么人?怎会这般无礼?” 马老爷回道, “有些是我自己的宾客,有些是小儿的朋友,还有些乌老大请来的好手。有些在我这儿已经吃喝半个月了,武林大会结束那日,都会与我一齐上山。” 童陆道, “又是乌老大,他可真是阴魂不散啊!” 小乙笑道, “陆陆,你还不知吧,马老爷很快就要和乌老大结成亲家了!” 几人大惊,童陆奇道, “马老爷,乌老大不是坏人么?你要与他狼狈为奸?” 马老爷大笑起来,却仍然有些疑惑,说道, “乌老大名声好像没你们讲的那般差吧,否则又怎会这么多人为他捧场!” 小乙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马老爷,我劝你还是多留个心眼儿,别被人算计了才好!我们也只是好心提醒而已,马老爷还请不要见怪!” 马老爷道, “我不管这乌老大怎样,只要两个孩子好好的就行!” 小乙笑道, “我们也是见过那乌家大小姐的,贵公子若是娶了她,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委屈!” 马老爷回道, “他们已经是见过面的,相互的感觉都还不错,所以我才应下这婚事。至于乌家小姐那性子,不用着急,嫁了人后,自会慢慢改过来的嘛。” 小乙不好再说什么,不过人家乌老大的人都入了马府,两家的关系应该不会差到哪去。现在也只能提个醒,让马老爷多留些个心眼才是! 天黑下来,小乙几人欲要回到岳麓山顶,可马老爷死活不让,给安排了住处,又让人回去告知于白青等人。盛情难却,几人不好拒绝,于是就紧挨着马老爷的住处留宿下来! 待到其余众人睡着,小乙来到马老爷这屋,二人离席之时,已然商量好的,马老爷故意留了个门,二人会面,也是只有你知我知。马老爷带着小乙进到了一个极为隐秘的地下室中,这有钱人家,为了安全起见,多设几处密室,倒也能够理解。二人进到里边,马老爷掌灯,时边顿时亮堂起来,小乙看看四周,有些不解, “我还以为你要带我来看看你的万贯家财,没想这儿连个普通民房也不如!” 马老爷笑道, “这是避灾躲祸的地方,要那么多钱财做甚!你没见在这地下,空气还能这般清新,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呢!还有这吃的喝的,生活用具,一应俱全,在这儿生活个半年,也没有什么问题!” 小乙点头道, “原来如此!那躲在此处说话,外边人就一点儿也听不着了?” 马老爷道, “这是自然,因此我才带你过来!” 小乙明白,问道, “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要与我商量么?” 马老爷一改平常淡定神色,显得有些凝重,开口说道, “为何你们都对乌老大有些敌意?” 小乙回道, “我总觉这人有些问题!他那女儿在岳阳城中作威作福,好似在为他抹黑,但就我看来,这是他有心为之,目的转移人们的视线,减轻对乌老大个人的关注!” 马老爷道, “有些牵强,但也还说得过去。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 小乙道, “没有确实证据,倒是不敢乱说。不过他绝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千万要当心才是!” 马老爷点点头,又道, “我自会注意。” 小乙问他, “叫我过来,就为这事?” 马老爷笑笑,回他道, “不是啊,是想着我们一齐到那宝藏看看!” 小乙笑道, “我还以为马老爷视金钱为粪土呢,原来还是难以抵挡这诱惑啊!” 马老爷道, “我也想好生看看!你看,我这儿已经准备好了各种器械,我二人过去便能将石块取出了!” 小乙赞道, “马老爷,我真对你刮目相看了!” 马老爷大笑起来, “这里边有处地道,直通草场,从那边出口过去,应该也无须太多时间,咱俩抓紧一些,快去快回!” 二人带着大堆东西顺着密道走了许久,密道口上方是块大石板,马老爷摆弄一阵,只听得轻微一声响动,石板松动了些,二人一齐使力,把石板推了开来。天上月儿正圆,马老爷脸上的胡渣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小乙低头看那石板,足有两寸厚,两侧都有机关卡扣,应该也只能从里边开合。这石板之上,有泥土青草,草长得老长。小乙一边将那石板还原,一边轻声说话, “月色这么美,可不是犯案的好时机!” 马老爷笑道, “没办法,不亲眼看看,今晚定是睡不着觉了!” 小乙笑道, “哈哈,那你今日还故意装作那般淡定!” 马老爷笑而不语。二人继续忙活,动作麻利,很快复原了现场,由于周围草长,应该是不那么容易被人发觉。二人动身往那水泊赶去,带得东西虽多,倒也走得不慢!马老爷对这草场十分熟悉,小乙也是心生佩服之感,他想,这马老爷看似个土豪财主,只知胡乱花钱,但他心头比谁都清楚当下形势,再有,这草场这般大,他无须停下观察,也一点不会走错了方向,当真是很不简单! 二人很快到了那水泊,由于白日天气炎热,干涸的水泊泥水都变干,踩到上边吱吱作响。二人来到那石块边上,马老爷熟练的使用起长杆绳索等辅助器具,小乙留心观察,只觉他双手异常的灵巧,三下两下就绑上固定好。二人一齐用力,也没费太多功夫便将那石块抬了起来。 洞里太黑,见不着一丝光亮。二人放出绳子,白日小乙下去过,也只有两人多高,二人下去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马老爷经验颇为丰富,小乙先行下去,扯绳告知马老爷,马老爷临下去时,还不忘将一块木板搭到洞口之上,以防有人发现。 二人踩着实地,也是踏实了不少,小乙不忘调侃他,道, “马老爷,你以前是盗墓的么?怎的对这业务如此熟悉!” 马老爷点了火折,洞里瞬间明亮起来,那一排排金条整整齐齐码放在一边,便似个金塔一般!这堆金条足有一人多高,小乙快要睁不开眼来,不住咽着口水, “我说,这么多金子,得花到什么时候!” 马老爷道, “只要愿意,哪有花不出去的!咱们看看还有什么东西没有?” 小乙拿过火折,四处转了一圈,这密室也只两丈见方,不过大都被金子占了,略显拥挤。小乙摇头道, “哎,只有金子!” 马老爷笑道, “听你这口气,好像有不少遗憾!” 小乙回他道, “我以为还能有些其他宝物,比如几把绝世好剑,几副名士字画什么的!” 马老爷摆弄着那金条,用手眼鼻牙验货, “嗯,没错是金子无疑,纯度也是极高!咦,也不知是何人藏于此处,竟是便宜了我俩!” 小乙笑道, “这么多金子,我可消受不起,马老爷,还是由你来赐福百姓吧!” 小乙想到一事,有些奇怪, “这么多水下来,这些金子竟然没被弄脏,当真奇怪!” 二人检查一阵,竟是在那金子下方,发现了泄水的通道,马老爷不住赞叹, “想不到,放置这金子之人也是想得周全!不过,这些金子的颜色可一点没变,当真神奇!” 小乙不解,又听马老爷解释, “这金子长时间接触水气,表面总会产生一些变化,虽不会像白银一样明显,但肉眼也能辨别得出!你看这些金子,哪里像是放了很长时间的!我回长沙来,已经是十来个年头了,这水泊一直以来都未有变化,直到今日我俩误打误撞遇到此事,方才将水排完!” 小乙思索片刻,道, “马老爷,你是说,这排水的通道,也是在上方的洞口打通之后,方才开启的么?” 马老爷点头道, “正是如此!若非如此,这黄金在此处几十年,还能保持这般光泽,我可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小乙道, “若真如此,那这间藏宝室建得倒是讲究!” 马老爷放下金子,只道, “小乙,以后缺钱了,尽管对我说来,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有需要,尽管向我提!” 小乙笑道, “若是我从军当了大官,那军队的一切开支也能向你索取么?” 马老爷笑道, “这个嘛,自然要由官家来办了!我若参与,那又成何体统,别被人告到皇上那儿,把我这辛辛苦苦攒下的基业给抄了,那可太划不来了!” 二人说了一阵,方才灭了灯火,爬绳上去。回程也是一切顺利,并未遇到他人,入了密道口,合上机关,二人在这密道之中行进,走了大约一半距离,马老爷忽的停下,小乙差点撞到他身上。小乙正要问询,却听得其他人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于是他赶快闭嘴倾听, “一切都准备好了么?” 正文 四三 不期而遇犹若心死,铛铛作响寻音来处 “大哥,准备好了,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好,好,跟兄弟们讲,再忍耐几日,待到事成之后,定然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明白,明白!跟着大哥,兄弟们从来没有失望过!” “嗯,快些回去吧,小心隔墙有耳!” 二人只说几句,便各自分散开来。待到上方再无声响,马老爷拉拉小乙,示意继续前行。二人小心翼翼走回了密室之中,马老爷又恢复了之前神色,好似从未发生过一般。 小乙笑道, “马老爷,你这土财主模样,倒是演得够像!” 马老爷也笑了起来, “可不是么,装得久了,也就习惯了!” 小乙问他, “那二人说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马老爷点点头,只道, “没想到,过这密道也能有些收获!这密道在地下三尺左右,他二人说话正巧在那通气孔处,因而我们在里边也能听个清楚。这二人并非我请来的,所以只可能是犬子的好友或者乌老大那边邀来。” 小乙道, “没准是想你的钱了,趁机把你扳倒,好把你这家中财物洗劫一空!我今日看了,就你那马绳,也是精致得出奇,他们在这府上随便拿点,也够吃喝上好一阵了!” 马老爷笑笑,回道, “你是这么想的?” 小乙点头,回他, “你想想看,将来要当皇上的人,正在你这作客,若是出了乱子,那还得了,上边可会轻易放过你?即便你再有钱,那又如何,一家人一起赔了命不说,只怕还要牵连不少无辜之人!” 马老爷思索片刻,回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看来真如你所说,行事定要小心一些才行了!” 小乙道, “不仅仅是小心,还要尽快查个清楚,以便制定好应对方法!马老爷,不是我胆小,只是此事绝对不简单,牵扯进来的人太多,若是出了意外,只怕不是你我能够承担得起的!” 马老爷这才收了那副大财主的容颜,认真点下头来, “好,听你的,我马上安排人手。你也多多帮我留心一下,以免我一时大意疏忽了重要的线索!” 小乙道, “明白!这可真是越来越乱了!” 马老爷有些担忧,但却一点惧色也无。回道, “快些回去吧,别让人起疑了。” 二人出密室,小乙悄无声息回到了住处,刚想进门,便见着身边有个熟悉身影。小乙明白是谁,向他打了个手势,二人一齐进了另一屋去。小乙进门,轻声问话, “明了,你怎会在这儿等我?” 明了回道, “白日里看你和马老爷表现,便知有事,果然你半夜出了门,我便一直在外边等候。若是有人过来探查,也好帮你遮掩一下!” 小乙拉着明了和尚,对他道, “明了,这事你知便可,绝对不能告知于第三人知晓!” 明了回道, “我自是知晓的,这马府内的宾客之中,不少已经开始动作了,只怕是要对马老爷不利,还有山顶上的那位……” 小乙道, “明了,你倒观察得仔细。我刚与马老爷见面提到此事,还无意中听到了他人对话,对方目的已经昭然若揭!” 明了和尚点头道, “既然马老爷知晓了此事,必然也会有所防范,我们倒不用太过担心了!” 小乙笑问, “明了,你就这么相信马老爷?” 明了和尚笑笑, “所谓大智若愚,马老爷总是给人一副富商姿态,但其精明程度,很可能超出你我想象!” 小乙笑道, “原来你早看出来了!什么都瞒不了你,你可不是要更加精明一些?!” 明了道, “快些回去吧,别让人觉出味来!” 小乙告辞,回了自己那屋,童陆翻了个身,接着睡去。 小乙躺到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直到天空发白,这才出门练拳,出了一身汗后,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待到众人起来,又一起去喝酒吃饭。一大早便要吃酒,除了老酒鬼,其他人都很不适应。 看似平静的马家宅院暗流涌动,小乙明了心头明白,但也只能自己多加留意。几人闲来无事,又去骑了会马,然后出了门去,来到长沙城里闲逛。 “铁石哥哥,铁石哥哥!” 众人停下脚步,因前方有位女子站在街口,哭得梨花带雨一般,她跑了过来,一把拉住铁石, “铁石哥哥,你原谅云儿,云儿把所有事都说给你听,你不要不理云儿啊!” 铁石毫无反应,任她如何叫唤,也是不作一声。小乙看他仍未有一丝生色,于是拉开了许云儿,道, “你先不用着急,等他清醒些了,也就都好了。他现在好似失了魂儿一般,你再如何说法,他也难有回应!” 许云儿大哭起来,小乙又道, “你越哭得厉害,他越是难以平复,就更加不易好了!” 许云儿这才停下哭来,小乙示意他先回去歇着,若是铁石好转过来,便带他过去见她。许云儿走了,铁石连看都没看上一眼,小乙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继续带着他四处走逛。 这长沙城中商铺众多,可却没甚客人,多数也已然关门大吉了。来到一处街巷,铁石停下了脚步,只是傻愣愣看着前方。小乙一看,便已然明白,前方有间铁匠铺,此时街上静的出奇,那铁器打制发出的声响虽然不大,却仍听得一清二楚。那声音节奏明快,清脆悦耳,从那幽深小巷传出,让人心神向往。小乙听了,心情大好,更不用说铁石了! 众人明白,也都停下来等他。这小巷也只三尺来宽,由小小青石铺成,不过不太规整,四处都有石坑,离巷口不远处,还被人拨了水,显得有些湿滑。铁石在这巷口听了许久,双腿有些发抖,想要往前却又强迫自己收了回来。 小乙问他道, “铁石,多长时间没碰过了,还记得些什么么?” 铁石没有回话,只是咬住嘴唇。小乙又道, “我那雪儿可是连一个像样的马具也没有,我本想让你帮我,哎,看你这样,可能早忘了如何做了。算了算了,我这就过去定上一套,你们在此等我一会,很快便回!” 说完,小乙进了巷中,往那声音来处寻去。刚走两步,却听得铁石开口说话, “小乙,等等!” 自昨日了解了实情之后,铁石就再未讲过一个字,此时终于开口说话,也让小乙安心不少。原来他仍放不下这门手艺,心气如此高的人,又怎会随随便便放弃! 小山转身回问他,道, “怎么?” 铁石支支吾吾起来, “我,我,这马具,马具……” 他一时之间也是讲不清楚,不过又有谁猜不到他心思呢!小乙笑着回他, “你是想说,这马具,就让你来做吧!” 铁石点头,却未说话,小乙又道, “既然来到此处,不如就借人家的地方一用,咱们就在这儿打制一副你看可好?” 铁石道, “这样好么?” 小乙过来拉住他手,又道, “反正都是挣钱吃饭,我也定然不会亏待人家!” 二人一齐走入巷中,其余众人也有说有笑跟在后头,老叫花取出包里的大鸡腿啃了起来,他心情也是不错,也挨个分给众人。 来到那铁匠铺,屋门只开了小缝,从那缝往里看去,里边点着烛火,那火星四溅开来,十分绚丽夺目。看了一阵,里边人虽然早发现门口有人,却也不急不忙继续敲打,好一阵方才停了下来。打开门来,小乙见那人三十多岁,满脸的胡渣,显得十分粗犷,他光着膀子,肌肉异常紧实,身上尽是汗水,油亮油亮的,他手中一条蓝色帕子早成了黑色,在身上这么胡乱一擦,虽然把汗水拭去,却又留下了不少黑色印记。那人一见这么多人,有些好奇,问道, “各位这是要做什么东西么?我这里可没现成货,只有现打了!” 小乙道, “这位老兄,借你这地方一用可好?” 那人愣了愣神,回道, “可是倒是可以,你们不会是想要自己来吧?!” 小乙点头道, “正是正是!我们这位小哥从小便学这门手艺,一见到你这铺子,也是技痒难耐啊!” 那人看了看铁石,轻轻点头,说道, “去吧,里边虽然有些杂乱,但平常能用上的工具,也都一应俱全!” 铁石谢过那人,推门进去,又将门给掩上,只露一条缝来,就如几人刚来时那样。 这铺子门口有几个铁制的长条,那人搬动起来,搭到两侧石块之上,便成了一条长凳,他邀众人坐下,自己又去旁边不远之外取了桶水来。小乙喝了一口,冰凉冰凉的,还略微带着些甜味,很是爽口。小乙让他坐下,几人攀谈起来, “这位大哥,你这铺子开多久了,你说只做预定下的货,看来生意也是不错哟!” 那人笑道, “开了半年多吧,一天到晚忙活,几乎没有断过!” 小乙赞道, “难怪呢,你这肉结实得很,我看了都好生羡慕!”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很是豪爽, “过奖,过奖!你们也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吧?我这些日子为不少江湖好汉做过兵刃,你们来我这儿,也是想要打把趁手的兵刃吧!” 小乙笑道, “这倒不用,我只是缺了副马具,正好让我兄弟练练手!” 那人笑道, “原来如此,我这好长时间没接做过那玩意,若是让我现在来做,只怕也不太会了!” 老叫花觉得无趣,拉着老酒鬼四处转去了,童陆也一并跟了去,只留下明了陪着二人。 那人过来恭恭敬敬给明了一揖,明了站起身来还礼,那人道, “大师,一看到你,便知身手不凡!” 明了和尚笑笑,回他道, “我啊,只是过来凑凑热闹罢了!” 那人又道, “我前一日也去试了试,可惜只过了一擂!没能见识到上边的风光!” 明了回道, “我们能够得胜三场,也是侥幸罢了!” 那人赞叹道, “我听人说,能挑战成功的侠士极少,你们也算得上是顶尖的勇士了,佩服佩服!” 小乙笑道, “所谓术业有专攻,你也是匠人中的佼佼者不是!” 那人摸着膀子,笑得十分可爱,只道, “我啊,原来也只是个普通打铁的,偶然机会受人点拨,这才有了些提升。” 小乙问他, “咦,不知是哪位高人?” 那人摸摸头道, “他来我这儿待了一个来月,从始至终都没与我说过他是谁。我叫他师傅,他也不回应,哎,想要报答他的恩情,都不知道要去找谁!他走时,也和他来时一样,一点声息也无!” 小乙点头道, “果然是奇人,奇人做事,总是让人猜不透。” 那人大笑起来, “从他走后,我这生意越来越好,到现在,可是忙都忙不过来了!” 小乙笑道, “那我们今日不是耽误你做生意了?” 那人回道, “这倒没什么,我也难得休息一会,晚些时候多做些,也就是了!” 小乙道, “真是仗义!咱们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那人好不干脆,立时回道, “我叫田冶,冶炼的冶,今年三十有二。爹娘赐我一个冶字,巧了,我从小就喜欢听这打铁声响,久而久之,便喜欢上了这门手艺。后来又成了一名铁匠,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吧!哈哈,不知你们又该如何称呼?” 小乙回他道, “我是小乙,他是明了,里边那位叫铁石,铁石心肠的铁石!你比我们都大上几岁,便是当大哥的了!” 那人哈哈大笑,回道, “今日有幸与你们相识,今日就留下,哥哥我作东,为你们亮一亮绝活!” 小乙笑问, “是何绝活?” 那田冶故作深沉,道, “这就要保密了,你们就在此处等我,很快回来!” 他起身跑远,口里还在叮嘱, “等我等我,很快回来!” 小乙二人相视一笑,都觉这人没有心计,值得深交。 此时那铺里响起了敲打之声,响了几下,又安静下来。小乙凑到门缝处往里瞧看,铁石慢慢悠悠拨弄着炭火,若有所思。他的心事,也只有他自己能解,那就不要管他,让他自己放手来做就是! 小乙和明了又说一阵,那田冶抱着大堆东西回来,被衣物裹着,猜不出又是何物!不过那东西湿淋淋的,洒了一地水,应该是些河鲜。田冶神秘兮兮打开铺门,从里边取了一个小炭炉和石锅出来,稳稳安置妥当,方才生起火来。 不多时,那炉中炭火旺极,这天气本就炎热,更是把人烤得汗流不止。田冶把那石锅放上,就这般空烧起来。烧了一阵,又在石锅中放上一只精致的铁制隔层,瞧那契合程度,似乎是专为这石锅而准备。待到那锅热极,田冶方才打开了那衣物,里边竟是一堆小虾,正是鲜活,有不少趁机蹦跳出来,又被田冶一一捡了回去。他向小乙二人笑笑,说道, “马老爷的好东西太多,这玩意儿都没人吃了,不过正好便宜了我们!这东西熟得很快,若是火候过了,就不太好吃了!” 田野把那虾子全都倒了进去,那隔层刚好把虾子挡下,中间空隙较小,虾子也掉不下去。田冶嘿嘿直乐,从怀中取了一个小葫芦出来,他晃了几下,里边应该是装有液体,至于究竟是何物,也就不得而知了! 田冶道, “看好哟!” 田冶打开那葫芦,把里边的液体倒入石锅之中,石锅立时冒起好大油烟,他又迅速把盖子盖上。锅盖之上有个小孔,从里边冒出一股细烟,喷得老高。小乙二人看着那锅,嘴都合不拢了。 田冶又道, “从一数到二十便好!” 他轻声念了出来,到了二十,迅速打开了盖子。一阵浓香铺散开来,直叫小乙味口大开。他咽着口水,盯着田冶,田冶把那石锅端了起来,将所有小虾全部倒在之前包裹鲜虾的衣物之上。他乐呵呵道, “快来试试,若是凉了,味道就要差上许多!” 小乙赶忙过来尝了两口,果然是鲜美无比,火候恰到好处,那虾肉嫩滑非常,可口至极!他回头想要叫上明了,这才想起明了可是个和尚,并不吃这荤腥。田冶看小乙表情,也明白过来,道, “哎呀,明了大师,真是对不住,我这一忙啊,都忘了你不吃这玩意了!罪过罪过!” 明了正要回话,却听得另一人声音响起, “没有罪过,没有罪过!” 三人回头,那老叫花已然到了跟前,一见那虾,也是两眼放光, “你们三个,有好东西吃也不叫我一声!啧啧,这东西看起来还真是不错哟!让我尝尝,让我尝尝!” 老叫花抓起一大把小鲜红小虾,一个一个放入口中,他摇头晃脑,细细品味起来。 小乙笑道, “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老叫花很快吃完,又抓起一把,问道, “小乙,这是你做的?” 小乙摇摇头,一手指向田冶,老叫花蹲了下来,笑眯眯看着田冶,问他道, “小哥,你这虾怎么做的?可有菜名?” 田冶摇摇头,小乙却抢先说话, “哎呀,老叫花,你看看,老酒鬼都有了酒鬼酒,你不来个叫花虾么?!” 正文 四四 重操旧业时日不分,巧手灵便独运匠心 “哈哈哈,叫花虾好,叫花吓好!这名儿我喜欢!” 老叫花乐得蹦蹦跳跳起来,又问那田冶道, “小哥,你看,这虾以后就叫叫花虾可好?” 田冶笑道, “咦,这名儿倒是好听得很,田冶与你有缘,就叫叫花虾了!” 老叫花手舞足蹈起来,刚回的老酒鬼一见,也是忍不住骂道, “你这贪吃鬼,又搞什么幺蛾子!” 老叫花一见老酒鬼和童陆,赶忙过去拉了二人过来,只道, “快来尝尝叫花虾,我专程为你俩留着的呢!” 小乙心中好笑,自己也没吃几个,倒是被他用来讲人情了! 童陆尝了几个,大加赞赏,老酒鬼这才尝了几口,果然不错,他便从腰间摸了酒葫芦出来。老叫花一见,顿时乐开了开,笑道, “哎呀呀,果然不错吧,都馋的想喝酒了!” 老酒鬼刚取出杯子倒上,那酒葫芦便被老叫花抢了过去, “叫花虾配酒鬼酒,嘿嘿,真是绝配,绝配!” 这一大锅虾,没几下就全都吃完,田冶还要去弄,小乙把他拉住,只道, “你可别把人给惯坏了,老叫花胃口大,就他一人便能吃下好几锅!” 老叫花笑道, “也没那么多啦!” 几人正说笑着,那铺门开启,铁石蓬头垢面走了出来,他手中攒着一只黑铁马镫,他咧嘴大笑,像个孩童一般! “看看这个怎么样?” 几人一齐过来看他那马镫,精巧倒是精巧,只是略显单薄了些,小乙笑道, “做得漂亮得很啊!铁石,看来你并未丢了这手艺!” 田冶也看了,不住称赞, “铁兄弟,这玩意作得不错,只是不耐用啊,若是粗野点的汉子一使,没几下就蹬坏了!” 铁石呵呵两声,说道, “哎呀,你说得对,你说得对!我这就去改!” 铁石欢喜至极,又进到里边,叮叮当当敲打个没完没了。 童陆眨眨眼,问道, “他这是怎么了,难道魔怔了” 小乙道, “也许,这才是他的挚爱吧!” 又过许久,老叫花早就不耐烦,拉着运行维护酒鬼四处玩去了。童陆眼皮子耷拉下来,在这长凳之上睡得正熟。明了怕他跌落下来,于是伸了一腿将他挡住,自己则是闭眼冥想起来。小乙和田冶相聊正欢,铁石满头大汗出了门来,手中一副马镫厚实精致,每处细结也都考虑得周全。 田冶看着那副铁镫,大加赞赏, “这东西好啊,我可做不出来!铁石兄弟,你什么时候有空,也教教我呗!” 铁石一听,很是欢喜,又转身进了里边。小乙二人趴在门缝往里张望,铁石一边做活,一边哼唱起来,心情好得没话说! 田冶轻声问道, “他怎的这般开心?!” 小乙笑着回他, “情场失意,在这儿找回来呗!” 二人相视一笑,退了回来,不再看他。 童陆睡了整整一个下午,方才睡足,他睁眼一看,小乙等人不知所踪,身边也只明了一人而已。这么硬,他竟然睡了这许久,也是没谁了。他张口问道, “我的个神仙啊,这天都快黑了,我这是睡了多久!” 明了睁开眼来,笑道, “不多不多,整整一个下午!” 童陆听着里边仍有敲打之声,问道, “他也在里边打了一整天?” 明了点头,回道, “连饭都没顾得上吃上一口!不过这敲打之声,倒是让你睡得更熟了。” 童陆又问, “那小乙哥呢?” 明了回道, “说是上岳麓山会白青去了。田冶也跟着一起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放行。” 童陆大大伸了个懒腰,道, “哎,那咱们就在这儿等着?” 明了看了看天色,回道, “应该快回了!”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小乙和田冶各抱了东西回来,小乙那儿应该是些吃的,田冶则抱着一个大酒坛。童陆赶忙过去,与其说是帮忙,倒不如说是肚子饿了过来抢食,小乙被他这一拉,各式吃食掉落了满地。一条流浪小狗正好路过,跑来叼了一块肥肉,又急急跑了开去。 小乙笑问, “怎的,还是一口没吃?” 明了点点头,回道, “完全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小乙笑道, “这样也好,暂时放下所有的不快,我们也该为他高兴才是!” 田冶背后还有一个包袱,他抖弄一下,对明了道, “明了大师,这次我可记着给你带素斋了!” 明了过来解下,打开一看,果然是各种素食,没想这粗糙的汉子,也有心细的一面。 几人一齐过来,放下东西,小乙朝门缝轻喊了一嗓子, “铁石,先休息一会,咱们吃点东西再继续努!” 铁石没有回应,小乙又唤了几次,还是一个样子。也罢,他若愿意,就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这天色暗了下来,空气之中水气蒸腾,炎炎烈日早已下山,却仍闷热得很!几人汗流浃背,大呼不爽。童陆边吃边道, “这破天气,真是要了人命,先是连下了好几个月的雨,这些日子又是热得出奇!” 天黑下来,这小巷之中一个人影也无,虽有月光,但也被两边的房屋挡了大半,仍是有些阴森恐怖。田冶点上两根烛火,这才光亮了些。 小乙问田冶道, “田兄,你平日也住在铺子中么?” 田冶摇摇头道, “极少在此过夜,偶尔活太多太急,才会在这将就一夜。哦对了,我家就在江边,可是我这一阵花钱翻新的的!咱们一会收了工,便到我家中住去!” 小乙听里边仍旧敲打不断,摇头道, “他只怕一时半会结束不得哦!” 童陆道, “不如还是去马老爷府上吧,他那大床,我睡得安稳!” 小乙笑道, “你若是想去,那自己去,我可不愿再迈一步了!” 童陆看了看巷子里外,也是马上打了退堂鼓。 几人吃吃喝喝,不知不觉间,竟是过了一夜!小乙睁开眼来,天际线已然发白,气温降了不少,童陆身子差些,小乙还是把自己的衣衫解下给他盖上。那铛铛响动仍就不止,这铁石竟然敲打了整整一晚!小乙怕他出事,轻轻推开门来,问道, “铁石,你没事吧!” 铁石看来心情尚佳,回他道, “没事,没事,还一小会儿便好!” 小乙拉上门,四处跑跑,练练拳脚。回来时,天色已然大亮,明了和田冶相谈正欢,童陆则仍在睡着,他昨日睡这许久,竟然还未睡够,小乙也很是佩服! 这小巷之中仍旧未见一人,本来是有些小商户在此开店,可这武林大会一来,根本没人过来了,于是干脆关门歇业,回去好生休整休整!田冶却是反过来,这武林大会倒是让他的生意好转起来,每日定单不断,这不,又有人来订制三尺长剑了!那人看似个普通张民,要这长剑,只怕也是看到武林大会擂台比武,此时心动不止,也过来弄把剑把玩把玩! 铁匠铺门大开,从里边走出个灰扑扑的男子,对着那人大笑起来, “这剑有还有什么要求么?” 那人想了想,回道, “再配上条剑穗,剑柄之上若能有些纹饰更好!” 男子就是铁石,只是在这铺里待了快一日,真是看不出原样儿来了!铁石道, “没问题,明日过来取货!” 田冶要价,那人一口未回,付了定金,便欢喜去了。 小乙笑道, “铁石,我的马具你可做好了?” 铁石匆匆跑了进去,出来时抱了马镫马鞍出来,小乙接过,众人一齐围拢过来瞧看,田冶赞道, “没想到,这铁石兄也是个高手啊!” 这几件马具,虽然用料一般,但仍旧精致的出奇,每件之上还有精美雕琢,铁石的手也当真是巧。小乙道, “只是速度慢了些,怕是要耽误田兄的生意了!” 田冶道, “铁石兄弟精益求精,以后必成大家!哎,我也要多向他学习学习才行!” 小乙笑道, “那你这些定单怎么办,若是误了期限,只怕会影响声誉哟!” 田冶知铁石有难处,硬气道, “没事,让他们多等个三五天也没事!铁石兄只要愿意,长留下来也不是不行!” 小乙笑道, “田兄,多谢,多谢!” 田冶示意无妨,问铁石道, “铁石兄,那这剑,就由你来做了?” 铁石咧嘴一笑,回他道, “让我来,让我来!” 他转身又要进去,小乙看他一整日没吃没喝,拉了他一把,铁石整个身子没有了支撑,直直往后倒下,投入了小乙怀中。小乙看他,脸上都是黑灰,看不出面色。明了过来探了探,说道, “不吃不喝这么长时间,还一直在这炭火边,脱水脱得厉害!快些放下,慢慢喂些清水。” 几人一齐扶他躺下,铁石黑色的嘴唇翻起皮来,小乙用湿布滋润,捏开他嘴,挤了些水进到口中。铁石虽然昏迷,可仍狂咽了几口,看来只需要多休息一阵,便没甚大碍了。吃了些水,铁石便睡熟了,他这一整日的忙碌,也是累得不行。小乙看着那副马具,凝结了铁石多少心血,心头也是暖意顿生。 “铁石哥哥!铁石哥哥你怎么了!” 许云儿又来了,几人动向,她应该也很清楚,此时见得心上人晕厥过去,也是忍不住要过来看看!小乙示意她禁声,迎上前来,让她离远一些, “我不说了么,让他自己好好想想!他把所有精力全部投身到他所热爱的事业当中,这才是真正的铁石,你所喜欢的,不也就是这样的他么!” 许云儿哭道, “我知道,可看到他这样,我,我又如何能够放得下心?!” 小乙笑道, “有我们在,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健健康康,阳光自信的铁石哥哥!你也要答应我,从此以后,不会再欺骗他,他若要继续他的事业,你也不能再有任何阻挠!” 许云儿点头,挤出一点笑来, “小乙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相信你,你也定要多为我说些好话!就说,就说我以前做错了事,以后再不会了!我,我……” 小乙道, “回去吧,他现在正在休息,若是惊醒了他,也不知还会有什么样的表现!有了转机,我自会过来告知于你!” 许云儿这才放心去了。不过她走出十来步,忽又转身回来,轻声对小乙说道, “小乙哥,还有一事!你,你得帮我!” 小乙道, “何事,又要我怎么办才好?” 许云儿压低声音道, “我爹,他也来了!” 小乙问道, “是参加武林大会,还是专程过来寻你?!” 许云儿回道, “应该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吧!听说我在这儿,非得让我带铁石过去给他看看!” 小乙道, “你的意思是,他虽然默许了你和铁石在一起,但还从未见过他?” 许云儿道, “是的。他也从不少人那听说了铁石哥人品良善,早就想见上一面,只是家中事务繁忙,所以才一直没得空来!” 小乙点头,这许家老爷的身份始终成谜,涉及到国与国之间的大事,可绝对不是一般的人物!这样的人物,回到大宋国来,难道不会改名换姓,摇身一变,又成了另一位风云人物? 小乙问她, “你爹准备何时见他?” 许云儿回道, “武林大会结束之前,他也是抽不开空的,所以这几日,还得多麻烦麻烦小乙哥!” 小乙道, “好说好说!还是那句话,你只要真心对他,我也就不再说其他了!” 许云儿道, “我知晓的,谢谢你,小乙哥!” 小乙点点头,许云儿转身回走,又不时回头,望向铁石那边,铁石依旧那般平躺着,脸上好似挂着微笑。许云儿背影消瘦,走起路来,也有些不大自然,小乙看了,也觉得心疼。这大家小姐,被这情爱之事所困,难以自拔,若是让她放弃一切,跟着铁石浪迹天涯,是否真的有些残忍?哎,一个情字,看似简单,却又极难! 小乙摇摇头,回到铁石身边。铁石睡得很熟,童陆在一边大声说话,也是没能把他弄醒。 小乙见小乙回来,问他, “小乙哥,她说了些什么?” 小乙笑道, “只是担心铁石罢了,有明了在,又怎会有事?!我让她先回去歇着。” 童陆“哦”了一声,又道, “小乙哥,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们商量好了,等铁石做好这把剑,便为我们一人做上一件铁器!你已经有马具了,也就不用忙活你的了!” 小乙笑问, “那你们都想要些什么?” 童陆道, “我呢,很简单,要一条细长柔软的精致裤带,实用又能防身!” 小乙大笑起来, “这还简单?陆陆你真是睁着白眼说瞎话!” 童陆笑道, “给他上些难度,免得只知做些马镫之类!” 小乙笑道, “明了,你又想要何物?” 明了回他道, “我要一只小碗,能装水餐食便行!” 小乙笑道, “这倒是简单!” 小乙看向田冶,他憨憨笑起,说道, “我呢,就让他给我打块小招牌!扩充一下门面!” 小乙道, “这倒也容易!” 童陆又道, “既然其他人都不在,那我便替他们作主了!” 小乙问道, “说来听听!” 童陆笑呵呵道, “白青那药碾子老得不像样子了,给她弄上一个铁的,能用上一辈子!” 小乙笑道, “不错不错,只是铁制的这般重,你来帮他背就最好了!” 童陆笑道, “这我可管不着,要背也是你来背!” 小乙又问, “那其他人呢?” 童陆道, “老酒鬼嘛,给他打个酒壶,以后不怕没酒喝!” 这倒比较合适,又听他道, “老叫花嘛,给他做只铁制的鸡腿,肚子饿了,便放在嘴里咬咬!” 众人都乐了,这童陆说话没谱,不过倒也贴切。又听他继续说来, “仙翁嘛,给他打俩结实点的发结,免得常要修理他那断眉。他那俩徒弟嘛,就像两个门神,干脆一个弄个大瓜锤,拿到手中,看谁人还敢来犯!琴哥儿神神叨叨,就给他弄个小神佛,每天让他拜拜!菲菲还没个防身的物件,不如就给她打把贴身的匕首!伊伊没个正形,给她弄个拨浪鼓,没事摇摇,听听响动。浪哥儿嘛,嘿嘿最是容易想到,他那门牙可还没好生补过,就弄口铁牙,张嘴便能把人吓得够呛!” 众人大笑起来,童陆好不得意,小乙笑道, “亏你想得出来!不过浪哥儿这个倒是实用,我待会就把他叫下来,咱们按着尺寸做副铁牙!” 童陆大笑,抬头一看,惊喜道, “嘿嘿,真是说什么来什么,你们看,那是谁?” 小乙回头一看,浪哥儿笑着过来,露出一口缺牙。小乙哈哈大笑,赶忙过来迎他,开口便道, “浪哥儿,你来得刚好,正好有事找你呢!” 小乙看只他一人,便将他生拽了过来。浪哥儿一脸茫然,看着众人笑得诡异,有些担心,问道, “怎么都这般看我,我这脸上是有什么东西不成?” 正文 四五 不差分毫极近完美,镶金嵌银填漏补缺 小乙把他按下,笑道, “没事没事,你只需要坐着等候便是!” 浪哥儿疑惑道, “就只坐着?” 小乙点头道, “没错,必要时,把嘴张开就好!” 浪哥儿整个人都懵了,不知他们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童陆笑问他道, “怎么,伊伊不理你了?” 浪哥儿道, “没啊,只是说我碍手碍脚,不如下来找你们四处走走!” 童陆大笑起来,又道, “原来如此啊!你下来时,也不给我们带点东西下来!” 浪哥儿道, “对了,今日下来找你们,也是要告知于你们知晓,今夜山顶之上有灯火晚宴,还有歌舞表演,你们若是没事,还是早些到山上等候,要不然可是要占不上好位置了!” 小乙道, “怎么马老爷没跟我们说起这事,真是不够意思!咱们一会把你的事处理好,便一齐上山!” 浪哥指着自己,疑问道, “我的事?我的什么事!” 铁石忽的坐了起来,发现小乙几人都在,大呼一声, “哎呀,我怎么睡着了!怎么睡着了!” 小乙道, “你再多睡一会。” 铁石双手抱头,好长时间,终于清醒了些, “哦,对了小乙,那马具你可满意?” 小乙笑道, “当然满意,当然满意!你倒是不嫌麻烦,还特意做了纹饰!” 铁石笑了起来,又道, “我手生了,所以做的极慢!哎,看来这手艺活儿,当真不能停了练习!” 田冶赞道, “铁石兄这手艺,我可是佩服得很!” 铁石道, “田兄过奖了!” 小乙给铁石拿了些东西吃,铁石胡乱吃了一通,哎哟一声,又道, “我还一把剑要做呢!” 他迅速放下手中吃食,便要往屋里钻。 小乙赶忙拉住他道, “那剑先不急,我看那人也不像是急用的!咱们这位才是着急得很!” 小乙指着浪哥儿,浪哥儿和铁石都是满脸疑惑, “这,这又要什么兵刃么?” 小乙笑道, “你看他那牙缺,能不能帮他做副假牙套上!” 铁石咽了口唾沫,回道, “这,这东西倒真没做过!” 小乙笑道, “那你可得费点心了!咱们浪哥儿这一口钢才,可全都拜托你!” 也许,对于真正的匠人来说,迎接一个另个的挑战,才是他们存在的意义,铁石盯着浪哥儿的那口牙,竟是两眼放光! 小乙笑道, “我就说你会感兴趣的!” 浪哥儿却是立马站起身来, “我这牙啊,早就习惯了,不用了不用了!” 他说着说着,转身便跑,小乙早想到这出,三步两步便追上,又把他生拉硬拽回来。浪哥儿四肢翻滚起来,不住求饶, “小乙哥,求求你们,我,我不要做假牙,不要做!” 小乙可不管那许多,双腿盘坐起来,夹住他腰,脚尖抵住他双腿,让他不能随意蹬踹。浪哥儿两手贴服在身体两侧,被小乙从后边抱住。如此这般,他四肢再怎么使力也是无法逃脱!童陆笑着走上前来,把两根棍子放入浪哥口中,一侧一根,正好让浪哥儿用大牙咬住,于是那缺牙的部分显露无疑! 明了和尚笑着来到前边,仔细检查一翻,笑道, “浪哥儿,你有两颗牙根还在,我帮你削了去,方才好做那假牙!” 浪哥儿没想到,这平日看起来与世无争的明了和尚,也会对自己落井下石,他呜呜叫唤起来,可是又有什么用,嘶嚷一阵,也只是流了一滩口水下来而已。 明了用了把小刀,伸到浪哥儿的口中,浪哥儿双眼睑得老圆,盯着明了那手,一点不敢动弹!明了那刀儿在浪哥儿口中划拉一阵,浪哥儿神经紧绷,却是把童陆逗得大笑起来, “哈哈,浪哥儿,我就爱看你这想反抗,又反抗不得的样子!你放松一些,否则影响了明了大师,没准一个不小心,便把你舌头给割落下来!” 浪哥儿更是不敢动了,那口水顺着嘴边流了一地。 更可恨的是,明了动作很慢,那铁石一边观瞧,还一边询问这牙床构造,明了甚至停下手来,在浪哥儿口中指指点点,一一为他解释清楚!浪哥儿真是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不下山来了! 田冶为铁石找来纸笔,铁石将明了所说一一记了下来,又反复思考,不明之处,又再次问询,了解清楚。最后,他竟然画了一张草图,把这假牙的结构构造一一描绘清楚,明了看了,也是大为赞赏, “铁石兄弟,就这般说法,你便设计出了如此方案,真是有你的!当时陆小哥说要为他打造一副假牙,我还心存疑问,一看你这图,我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田冶早就惊呆,只是不住的摇头晃脑! 测量完毕,小乙也终于放开了浪哥儿,浪哥儿没了束缚,却是一点力气也无,侧摊到在地上,有气无力说话, “你们,你们给我记住,我以后一定要回敬回来!” 小乙拍拍他屁股,把那两根棍子从他中取了出来,笑道, “好,好,你可一定要把握好机会才行!” 铁石拿了图纸,便要进去忙活,小乙却道, “铁石,你等等!” 铁石停步,问他, “还有什么事么?” 小乙皱眉道, “我在想,用铁制作的假牙,装上会不会难受?” 铁石想了想,回他道, “应该会比较硬一些!” 小乙道, “你看,若是用这金子来做,会不会更加舒适一些!” 小乙从怀中取了一块金条出来,倒把众人吓了一跳! “小乙哥,你从何处得来的!啧啧,还有没有,再给我一块玩玩!” 童陆把金条拿了过去,只觉沉重非常,不似假货。 小乙笑道, “给浪哥做口金牙,若有剩余,便都归你了!” 童陆赞道, “哎呀呀,浪哥儿以后可厉害了,只要一笑,便有金子!” 铁石笑道, “金子的伸展性更好些,若是用它来做,确实更容易一些!” 童陆把金子递给铁石,田冶跟在铁石后头,一齐进了屋去。 小乙把浪哥儿扶起坐下,对他道, “缺了门牙,天冷都豁风,多难受啊!我看伊伊也总是避开看你的牙,补上了,她也没这么刻意回避了,多好!” 没办法,浪哥儿想要说不,可有用么?也只能接受现实。他想了想,问道, “你们说,那假牙装上,会好看么?” 小乙笑道, “金光闪闪的,当然好看了!” 说了一阵,铁石出来,又把明了叫了进去,三人不知在里边议论些什么,小乙也不去关心。又过一阵,三人一齐出来,又把浪哥儿嘴搬开好生研究了一番,这才放开他来。浪哥儿不再挣扎,免得小乙出手,他还得多受些罪。铁石和田冶再又进到里间,良久都未有动静传来。小乙几人觉得无聊,于是又到外边闲逛去了。 不知觉间,又来到了马老爷府上。正好有两顶轿子出来,头一轿轿帘掀开,露出一个熟悉面庞,小乙笑道, “老叫花,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那轿中之人正是老叫花,他叫停坐轿,看着小乙,笑道, “听说今日的晚宴汇集了天下名厨的拿手好菜,我又如何能够错过哟!” 小乙笑道, “后边那轿中应该就是老酒鬼了?” 话音刚落,老酒鬼已然掀帘下了轿来,来到小乙身边,道, “听说各地的名酒也是应有尽有……” 童陆笑道, “不过再怎么好,也不如那酒鬼酒好!” 这话倒像是在恭维老酒鬼,他只是笑笑,又道, “你们是否现在上山,这轿子宽敞,坐个两三人不成问题!” 童陆首先报名,钻到了老酒鬼那只轿中,浪哥儿本来也想一齐回去,却又被小乙拉住。明了陪着小乙,目送这两顶轿子离去。 “这个少侠,请问你是小乙么?” 一位小厮出了马府大门,见了小乙三人,便迎上前来说话。 小乙看看这人,与自己年纪相仿,可是一看那双眼睛,便知是老世故了!他弯下腰来,向三人行礼,小乙赶忙上前将他扶起, “不知你是?” 那人回道, “我是老爷的跟班,他平时叫我小尾巴,你们也可以这样叫我!” 小乙问他道, “为何这两日没见过你?” 那跟班回道, “我在岳麓山上处理事务呢!老爷对我好,我做事他也放心!” 小乙拍拍他肩头,道, “马老爷能看上的人,应该不会差到哪去!” 跟班笑得双眼都弯成了月牙儿,又道, “今日晚宴可是隆重的很,几位若是没事,先上去占个好位置呀!我这就去安排马车,或者坐轿也行!” 小乙道, “不用麻烦了,我们还有些事,处理好了再一齐上去!” 跟班道, “老爷说了,你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我们绝对全力满足!” 小乙笑道, “呵,你家老爷的口气还真是大啊!你呀,别管我们了,忙自己的事情去吧,我们若有需要,再来找寻也是不迟!” 跟班又施一礼,这才回到马府之中。 浪哥儿不住点头,道, “这人可是能干得很啊!那岳麓山上大大小小事务,大都由他统筹安排,我看他也比我们大不了多少,相比之下,咱们可是幼稚得多呀!” 小乙道, “各人的成长环境不同,追求也是极为悬殊,咱们千万不能看轻自己,总有一天,这江湖上会留下你我的传说!” 这话倒还真是提气,浪哥也不由得挺起了胸膛来。 明了笑道, “我相信你俩能成!” 二人一齐回他, “多谢大师吉言!” 三人大笑起来,往别处去了。 逛了许久,三人这才回了铁匠铺,里边有些轻微响动,还有二人的议论之声,小乙坐在门口听着, “很好,很好啊!” “不行,不行,融了重来!” “这都第二十次了,还不行,我说铁石兄弟,照你这么做,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不行,没做好,那就得重做!” “好,好,听你的,听你的!” “……” 小乙笑道, “哎,这里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完呢,别要误了那晚宴才好!” 明了和尚道, “铁石如此较真,精益求精,以后必成大家!” 小乙点头道, “我和你看法一样,从我们第一次见他时,我就这般想了!” 三人闲来无聊,小乙便给二人讲起了大理城中如何遇上了铁石,既然许云儿的事,大家都已经知晓,他便也一齐告知于二人知晓。浪哥儿听完,心头不是滋味,不知是否想到自己和伊伊,看似甜蜜,但二人出身也是极为悬殊,与他们又是何等的相似!不过好在伊伊大大咧咧,倒不像许云儿那般爱耍心机! 直到那日光西斜,铁石我田冶方才出来。铁石满脸带笑,田冶却已然没了气力,不是体力不支,而是心累失神。铁石手中攒着不少东西,有些铁制的丝线箍,还有几颗像模像样的金牙! 浪哥儿连连后退,几人一齐盯着他,他很不自然的靠在边上,紧张道, “你,你们轻点!” 铁石过来,拿那东西给他看,笑道, “没事,没事,不会痛的,你把嘴张大,闭上眼睛,很快就好!” 浪哥儿把眼闭起,又张大了嘴,其余众人来到边上,看铁石如何作为。只见他将金牙一颗颗排好放在一只铁制的线箍内,轻轻套在浪哥儿的下排牙上,缺牙正正放在牙缺之上,那线箍便起到了稳固金牙的作用,线箍另外两头,又齐齐卡到完好的牙上,铁石没用太大力气便把这假牙装好!浪哥儿仍旧张着大嘴,铁石也很快把那上牙装上,整个过程十分顺利,也没有什么痛苦! 装好之后,铁石又仔细检查一番,很是满意,道, “好了,好了,你咬咬看!如果有不合适的,我马上改!” 浪哥儿睁开一只眼来,看众人都带着笑意,也是放下心来。他咬合一下,惊喜不已, “哎呀,这,这,这,真是太神奇了!” 浪哥儿用手摸那金牙,不住夸赞。 铁石笑道, “第一次做这东西,肯定还会有不足之处,你先试用着,有什么意见,尽管向我提来,我再想办法改进!” 浪哥儿赶忙回道, “铁石兄弟,我都不知怎么感谢才好了,哪里还会有什么意见!” 小乙笑道, “浪哥儿,话可不能这样说!铁石是个追求完美的匠人,你若能够提出意见来,他反而是要来感谢你了!” 浪哥儿咧嘴笑了起来,那几颗金牙亮闪闪,显得十分高调,不过与之前的门牙相比,可是更加的整齐贴合了!小乙看他,只觉比以往更加英俊帅气了些! 明了不住点头,道, “这假牙做的真是巧,与原生的牙齿相比,也是一点不差!铁石,你可真是厉害!” 铁石笑道, “你们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哈哈,我还有好多东西要做,就不陪你们了啊!” 他还要去做活,小乙拉住,死活不放, “我说你有完没完,差不多就行了,还要不要人家田冶兄弟做生意了!你啊,就跟我们一齐上山,好吃好喝伺候着,养足了精神,再做不迟!” 铁石道, “我这,我这一时也停不下来啊!” 小乙狠狠道, “把你这手捆住,看你能不能停!” 说着便要抽绳绑他,田冶一看,也是乐了,只道, “铁石兄弟啊,照你这做法,还要不要人活了!你就安心去吧,我这火给你留着,想练手了,自己过来就是!” 铁石一想,这两日也真是够麻烦田冶的,若是再继续下去,怕是要砸了人家饭碗,于是这才同意与小乙几人一齐走。小乙请田冶一齐,田冶却称自己两日没有做活,怕误了交货时间,所以婉言谢绝了。 也罢,这天也快黑了,小乙几人便往岳麓山上赶去。几人不慌不忙,那好位置应该早没了,也就不急在这一时了! 不多时,便到了那山脚,此时擂上已经无人,围观的百姓也都撤走,也只那把关的好手仍在执守。再看不远之外的书院,一位夫子站在院门,体型微胖,稍稍抬起下巴,看向几人这边,右手的戒尺拍在左手心上,虽然离得尚远,却也能够听得声响。小乙明了身子都是一颤,不敢再看那边,加快了脚步,绕远过去。铁石虽然不太明白,却也没多问些什么,紧紧跟在小乙身后。直到那关卡,小乙还觉得后背发凉,总觉始终有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自己,他看了看明了,二人的感受应该出入不大。 有了马老爷这层关系,要带一人上山,那还不简单!几人没费多大口舌便通过了关卡,从这之后,小乙方才觉得安心一些,不知为何,被那夫子一看,即便没做什么坏事,也会觉得心虚,这感觉实在不好,以后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整个山上,火光四处,走在山路之上,也一点儿不觉害怕。一路之上备有不少水桶,也是为了防备大火烧山。到了岳麓山顶上,这些水桶也就更多了!小乙心想,这马老爷也不嫌麻烦,找个平地多好,干嘛要费这气力!不过人家有钱人的想法,可不是你普通人能够明白的! 刚到山顶,童陆便瞧见了众人,他站在凳子上,朝这边挥舞着双手,还不住大喊, “小乙哥,小乙哥,这边,我给你们占了位置的!” 正文 四六 再遇瘟神不欢而散,冷面拿人受教先生 这山顶之上,大大小小数十张桌子,此时也都已经坐满了人。四周火把连成一片,把这山照得如白昼一般!那桌子不止这些,看那另一侧山下,也是摆了一排又一排,来得晚的,也只能到下边吃去了!桌群中间有一片开阔之地,铺上了地毯,十余位舞者正在起舞,到了妙处,也是有不少人大声叫好! 小乙几人过来童陆这边,这桌都是熟人,菲菲、伊伊、白青、琴哥儿,还有那半秃子瓜哥,刚好有四们位置,于是挨个坐下。铁石显得有些拘谨,童陆笑着对他说话, “铁石,你完全不必管他们,咱们只顾吃喝便是!看看,今晚这宴席,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吃得上的!” 铁石看这桌上,各式菜品,自己竟是一个叫不出名来!童陆一一为众人介绍,竟然还有卫威刚送来的山珍,可用这方法做出来,却是完全认不出来!铁石本是大理国人士,吃上两口,也觉得亲切。 小乙问童陆道, “你们倒是积极,占据了这么好的位置!” 这桌紧挨着地毯,越有表演,也能瞧个清楚。童陆笑道, “咱们关系好啊,和马老爷称兄道弟,和柴小哥打成一片,嘿嘿,咱们占了这桌,还有谁敢来抢!” 小乙笑道, “看把你得意的!对了,小楠小柴还有仙翁他们哪儿去了?” 童陆回道, “这种场合,他们是不太适合与我们一齐的,他们不在,咱们不是更加自在一些么!” 小乙道, “也是,也是!今日晚宴,也不知还有多少节目?” 童陆道, “这歌舞表演自是少不得的,听说还有力气摔跤,也是很有看头!小乙哥,马老爷的这些舞姬,个个身形婀娜,长相水灵,舞技也是千里挑一,咱们可千万不能错过哟!” 小乙看看场上,不住点头,道, “果然不错,不错!” 白青噗嗤笑出声来, “你知道什么!她们可都还没亮过相呢,待会到了时辰才会现身!” 小乙问道, “怎的?这些不是你们口中的舞姬?” 童陆笑道, “马老爷精心培养的舞姬,可不是这些庸脂俗粉能够相比的!你就等着看好了!” 小乙完全不能想象,虽然表情镇定,但心头却也起了些波澜! 吃喝一阵,这晚宴热闹起来,有那力士上台献技,各各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抱摔在一处,看点十足!听着众人大声叫好,可小乙几人却是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童陆一直笑个不停,看看这边,又望望那边。那猥琐的小表情,小乙看了,也真想在他脸上抽一巴掌。童陆脸色一变,小乙也觉奇怪,往他眼神方向看去,小乙也是冷汗直冒,童陆低下头来,恶狠狠道, “我的个神仙,这烂人还没完了没了了!” 小乙拉拉身边的白青,白青也看了一眼,找个东西挡了住了脸。 “表哥,表哥不是把他带到南海去了么,怎么,怎么又会过来参加武林大会!” 果然又有熟人,相隔七八桌,便有那么一人,表情严肃,不苟言笑,两眼异常犀利,就像是觅食的老鹰那般!没错,就是把小乙几人追得狼狈不堪的宁大人! 瓜哥也见了那人,心想着他也见过自己,于是把备用的帽子给戴上了。 “我说,这宁大人不会又要过来拼命吧!” 瓜哥这般问道,小乙回他, “这人啊,死脑筋,根本说不通!咱们还是敬而远之,敬而远之!陆陆,你看我们先撤走还是?” 童陆当然也见识过宁大人的手段,若是再被他碰上,那可不是好玩的事!于是童陆轻声对众人道, “这个杀千刀的,真是扫兴得很!看来,咱们是看不成舞了!” 小乙苦笑道, “没关系,只要是马老爷有的,迟早都能看成!咱们先躲开那瘟神再说!” 小乙看众人不解,于是简单介绍一翻,小乙童陆白青,还有宁大人可能会识得的浪哥儿与瓜哥,挨个遁走,这一桌不多时便只剩下一半人,不少人眼红这位置,也是过来拼桌,眼见俊悄非凡的菲菲,那可不是坐下就不想走了! 小乙几人下了山顶平台,终于缓了一口气,童陆提高了嗓音,骂道, “真是讨厌至极,这宁大人真是阴魂不散,这武林大会,咱们还是不要参和了!” 小乙道, “若是他一直在此,那不参加也罢!” 白青问道, “既然他回来了,那表哥现在怎么样子,不会被他欺负了吧!” 小乙道, “这宁大人嫉恶如仇,但也分得清楚善恶的吧,表哥也没做什么坏事,应该不至于被他惩治!” 童陆摇头道, “哎,本想把伊伊介绍给表哥认识的,可又被浪哥儿截胡,他帮了咱们这么大忙,再见到他,还不知如何去感谢呢!” 小乙笑道, “感谢的方式多的去,可不止这一种!你少点话,咱们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正事!” 既然没了兴致,便下山去吧。众人连夜下山,没有一刻停留。直到了山下过了关卡,往那山顶看去,只觉半空之中都是红艳艳的一片,欢声笑语直到此处都能听到,此时上方的热闹程度可见一斑! 童陆直叹道, “哎,看吧,看吧,咱们什么都没见着!可惜了这么好的节目了!” 小乙正要笑话他,却听得一人声起, “既然可惜,不如跟我再回去看个清楚?” 众人大惊,那关卡处竟是站着一人,那人曾经不止一次出现在童陆梦中,每次一梦着他,都会被吓个不轻!此时虽在夜中,可那火光明亮,把那一张冷脸也印成通红。 “哎呀,宁大人来啦,赶快跑啊!” 童陆拔腿便跑!其余几人也是赶忙逃走,小乙大喊道, “夜里休战了,休战了,几位兄弟,帮我拦下他啊!” 关卡处的几位认得小乙,听他这般说话,也是过来阻拦。宁大人可不是这么容易被人拦住的,双方推攘几下,竟是真动起手来!小乙回头一看,大声呼喊, “兄弟们,多谢了,多谢!” 可他话音刚落,宁大人便踢翻了一人,另一人扑将上来,又被他顶到了肚子。小乙大惊,这童陆白青又跑不快,加上这四周又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要想甩掉宁大人,那可真是太困难了! 几人从书院旁经过,小乙灵机一动,对其余几人道, “书院,书院,咱们进书院去,宁大人再不开化,也不至于在书院之中与我们动手吧!” 众人听他所言,一齐向书院院门赶来。院门足有两人多高,关得严实,几人便计划从侧墙翻进院中。瓜哥浪哥儿先上到墙头,小乙从下抬,他们向上拉,童陆白青也很顺利进到书院之中。几人贴在墙边,探听外边动静,好似没有人来,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 小乙轻声笑道, “待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咱们走走看看,兴许能找个更好的地方藏身!” 几人当然说好。小乙刚一起身,头便撞到一堵肉墙之上,他伸手摸摸,还有温度,是个活人。小乙刚要伸回手去,手中却是中了一招,啪的一声,清脆悦耳,但又生疼生疼!几人听了也觉心惊,之后便听得一人喝骂, “哼,几个小贼,大门不走,竟然翻墙进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几人被吓得不轻,后背贴到墙上不敢动弹。里边人听到这声响,也是掌灯出来瞧看。这下可好,有了光影,几人一脸难堪,真想一齐钻到地下去。这师生数十位都围拢过来,当头一人,手持戒尺,一脸的怒容,正是今日上山之时,书院门口站立的那位夫子。小乙猜想,这夫子定然不是好惹的主,再一想,莫非他就是马老爷的对头吕夫子?若真如此,可千万不能在他面前提起马老爷,若不提起,兴许还不会死得太难看! 可是偏偏有人嘴快,瓜哥擦着头,开口便道, “各位,我们都是马老爷的朋友,今日遇到些麻烦,只是想在书院之中躲躲,并无他意,并无他意!” 小乙几人似泄了气一般,那夫子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举起了戒尺,喝道, “还敢跟我提那家伙,我呸,今日进了书院,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小乙心中叫苦不迭,想了很多办法,都行不通,总不能上去把夫子揪住,来个擒贼擒王吧!没办法,只能认错,说些好话。 小乙低声下气道, “夫子,我们被人追杀,好惨好惨啊,他那可凶了,一见便要我们的命!这附近又无处可躲,所以,所以才到贵书院来避避祸。夫子,你大发慈悲,饶了我们吧!” 夫子哼了一声,道, “我看哪个敢在我这书院放肆!你们五个,先把手伸出来!” 几人互看一眼,心道,若是挨上几下,便能解决问题,那可再好不过,忍上一忍,也就过了!小乙慢慢伸出手来,手掌向上,刚停稳当,戒尺已然打到上边。“啪”的一下,好大声响,众学子也齐齐“咦”了一声,平日里也应该是领教过的! 小乙脸上顿时青红一片,可这夜里光线不佳,其余几人倒也没看出什么。小乙开口说话, “多谢夫子手下留情!” 夫子走到瓜哥身边,瓜哥看小乙挨了一下,似乎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因而坦然伸出手来, “夫子,多有打扰,多有打扰!” 紧接着又是“啪”的一下,众师生又是齐齐吸了一口气,瓜哥被打得跳将起来,伸出手不住甩晃,大叫大喊起来, “啊,啊,我说夫子啊,你这,你这也太,太……” 小乙拉他衣领, “瓜哥,你忍着点,可别把那人再招来了!” 瓜哥用手按住痛处,表情十分痛苦, “原来你小子是假装的,真是学坏了啊!” 再看夫子,来到浪哥儿面前,浪哥儿见小乙都被打了,也只好伸手任他作为。学子们始终十分配合,伴着这清脆手板声,又是一声惊呼。浪哥儿手上瞬间红肿大片,不过还是咬牙忍住了。小乙心头好笑,浪哥儿若是用力,把那金牙给挤掉下来,可是不好办了! 白青童陆早缩到了小乙身后,夫子喝道, “你们两个,快些点!” 小乙道, “女子经不住打,夫子,我替她挨打,你说好不好!” 众师生皆是摇头不止,像是在提醒小乙,那夫子冷笑一声, “你先伸手出来!” 小乙乖乖伸手出去,在那红肿之处,又挨了一下,手上只剩下火辣辣的疼。 夫子淡淡一笑,却是渗人得很, “好了,该你俩了!” 小乙道, “夫子,我替她打了,只打一人便好了!你刚不是答应我的么?” 夫子轻笑一声,回他道,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你自己愿意再受一下,与我何关!” 小乙吃了个闷亏,童陆在他身上掐了一下,轻声道, “你竟然不帮我挡一下!” 小乙正要回他,夫子却道, “还敢交头接耳,快些点,否则一人多加一下!” 小乙哪敢再说什么,白青咬着嘴唇,慢慢伸出手去,小乙看她那手晃动不止,也很是心疼。夫子身后众师生之前也是提醒过的,只是自己没有理会罢了。夫子这一下,倒是手下留了情,兴许也是小乙为她挡了一下,于是只用了八成力道,可即便如此,白青也是疼得落下泪来。 终于轮到童陆,他不住吸气,脸上扭曲起来,慢慢伸手过去。夫子戒尺一落,他想要耍小聪明收回手去,可那戒尺来的太快,竟是全打到了手指之上!手指之上没多少肉,可更是要了他的命,他大声嚎叫起来。那手指青了一道,小乙看了,不知为何,心里却是一阵暗喜! 夫子挨个打完,这才把戒尺收回,又如这前那般,轻拍到自己另一手中,道, “这是对你们不经允许,私自进入书院的惩罚!” 小乙道, “多谢夫子手下留情!” 夫子道, “哼哼,你们聚众争斗,大肆喧哗,影响我学子读书。还说什么有仇人追杀,有流血殒命之忧,这等谎话骗下三岁小孩尚可,竟然拿来与我说道!可恶,真是可恶!种种行为加在一处,你觉得我能轻易饶了你们?!” 小乙慌道, “夫子,我们没有骗人,确实有人追杀我们,你可得帮帮我们才是啊!” 夫子正要说话,一个黑影从墙上跃下,正好落在小乙和夫子中间的位置。小乙张大了嘴,指着那人道, “夫子,我绝不骗你,追杀我们的,就是这位了!” 这人便是宁大人,小乙这般说法,他也不回话,伸手便要来拿小乙。夫子暴喝一声,当场众人也都被吓了一跳, “竟然在此放肆,还有没有王法?!” 宁大人稍稍回头,道, “这是我与他们之间的事,还请不要插手!” 夫子喝道, “书院之外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想去管。但是在这书院之中,那就得我说了算!” 这话说得厉害,也毫无争辩的余地。 小乙赶忙道, “对啊对啊,夫子,你看我们多懂事,自己做错了事,那就认错挨打。他可倒好,还这般厉害,夫子,你可不能轻饶了他!” 夫子道, “转过身来!” 宁大人哪会理他,只是略微回头致意,道, “夫子,还请不要插手!” 夫子冷笑一声, “还是个硬骨头?我好话可不说三遍!转过身来!” 宁大人背对着他,道, “我拿了人,马上就走!” 夫子怒道, “敢在书院放肆,好大的胆子!” 宁大人也没好脾气,回他道, “我也不说三遍,我拿了人便走!” 夫子暴怒起来,把那戒尺拍得啪啪直响, “还敢还嘴,真是无法无天了你!” 宁大人也怒了,半转身过去,喝道, “快给我滚开……” 然后听得一声巨响,宁大人嘴上被那戒尺击中,嘴唇一下隆起,红润至极,眼看着就要流下血来。 众人一见,也都捂住了嘴,看着都觉疼啊!小乙奇怪,这宁大人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如何连夫子这一招也躲不过!夫子喝道, “再犟还打!” 宁大人可不会屈服,双手攥成拳头,便要回身与夫子计较,口中还在说话, “找打!” 可夫子却是丝毫不惧,挺身而前,倒让宁大人有些畏缩了!他一犹豫,夫子的戒尺又来,再次击中宁大人的嘴巴!这一下与之前那记换了个朝向,在宁大人的嘴上打出了一个十字。宁大人嘴上肿成了一片,之前还未流血,此时已被打破,血流不止,更是吓人!众师生惊呼起来,更是心疼宁大人。小乙几人缩到一处,看了宁大人受夫子教训,心头不知怎的,竟然有种舒爽的感觉! 宁大人竟是张不开嘴了,只是呜呜低嚎,他抬手欲打,可那拳头刚抬到半空,又被戒尺击中,手背之上迅速肿了起来,另一只拳头也没能躲过,连中两下,被打得一点还手之力也无! 小乙心惊不已,没想这夫子也是个高手。打宁大人这几下,可不像是打自己的那几下,应该是用上了全力,宁大人受此大辱,暴怒起来,竟是忘记了自己要来干嘛!他飞起一脚,正正朝夫子身上踢去,夫子戒尺再次发威,听得一声巨响,夫子仍旧站在原地,宁大人却是扑到了地上。再看他身边,那戒尺落到地上,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正文 四七 安奈心火服输认罚,搁置争议诉说前情 “哼!还没有过我管不了的人!” 夫子负手而立,那气势,小乙几人也是连话都不敢说上一句。 地上的宁大人可是不服,双手一撑,直往夫子扑去。可他一腿使不上力,这一扑,却只刚好能够碰到夫子裤腿。夫子弹起一脚,踢中他肩头。宁大人还要再来,却被人抓住了后腿,他回头一看,不是小乙又是何人,小乙笑道, “我说宁大人,你真打算在这书院之中行凶?你看看这么多半大孩子,就是这样给人当榜样的?” 宁大人环视四周,这数十师生也都紧盯着他,他再有气,又如何能够在这一群孩子面前迸发!他终于停了下来,回头恶狠狠道, “你,你们,等出了书院,咱们再来了结!” 小乙不住点头,回道, “好,好,咱们各退一步,不过,你能不能听我们把话讲清楚,然后再决定要不要继续来抓我们!” 宁大人道, “哼,这事讲与不讲,都是死罪!” 小乙摇摇头道, “你若连这听人说话的心胸都没有,我还真是高看了你!” 宁大人道, “我可不用你来高看!” 好吧,又当没说一样!小乙也是一肚子的气。想着要如何离开,正好趁宁大人行动稍有不便,尽快逃走。可那夫子却似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道, “你们一个都别想走,待在我这书院之中做些粗活,做到我满意 了为止!” 小乙正要争辩,夫子不知从何处又取了一条戒尺出来,于是又把话给吞回了肚中。不过也好,既然宁大人说好不在书院之中动手,想必也不会食言。趁这时日,赶紧联系马老爷、小柴他们,想想办法从中疏通一下,没准便能真正解决问题。 于是小乙代众人道, “好,好。夫子,我们认罚,认罚!就是让我去唰茅房我也没有意见!” 夫子看他态度还好,微微点了点头,回道, “这还差不多!” 他看看半跪在地上的宁大人,又道, “你呢,怎么说?” 宁大人不说话,小乙却道, “夫子,他不善言语,冒犯了你也是无心之失。你就不要跟他计较了。有什么轻松些的活,哦对,比如抄书什么的,交于他来做,最是合适!” 小乙心想,宁大人是个武人,应该不善于做此事,于是方才这般说来。也是要他多费些心力干活,少来招惹自己。 夫子听了小乙建议,只道, “那你,就去抄书!” 宁大人盯着夫子,夫子眯起眼来, “还是不服?!” 宁大人看了一会,终于点下头来,看来这世间还是有人能够制住他! 夫子道, “你们今日住便在柴房住下,若是再有殴斗,那就再多干半个月的活!” 小乙几人连忙点头,宁大人却是僵住不动。夫子又道, “带他们下去吧!所有人,都回去歇着!” 众学子一听这话,连忙回各自住处去了。小乙几人被人带着,来到了柴房,宁大人一瘸一拐跟在后头,始终不发一言。进了柴房,一大股味道传来,几人都是捏住了鼻子,小乙对领路那人道, “小哥,可以换个地方么,这儿味道真是太重了!” 那人还未回话,夫子的声音在后边响起。小乙几人哪敢再说什么,紧跟着进了柴房。宁大人闷不作声,也进到里边。这柴房竟然还有一处小窗,几人便挤到了窗边,与宁大人保持了较远的距离。夫子进来看看,道, “书院每日卯时三刻起早,你们早些休息!再说一次,不准打架斗殴,否则严惩不贷!” 小乙赶忙陪笑道, “夫子放心,我们全都记下了!” 这话也是代宁大人说了,夫子这才满意,转身退了出去。柴房门未关,小乙几人也没那心思逃走,那就在此处住上一夜再说! 月儿略微扁了些,不过仍旧亮极。月光从窗边洒落进来,几人也大致能够看清彼此。屋顶之上几处露瓦,也有月色散落进来,宁大人瘫坐在远处,望向小乙几人这边。气氛有些凝重,小乙开口道, “宁大人,怎么到哪儿都能遇上你?你是狗皮膏药么?” 宁大人不回话,小乙又道, “我与白青成了两次亲,都被你给搅黄了,你就没有一丝歉意么?” 宁大人依旧那般一动不动! 瓜哥道, “这人可是倔得很,油盐不进,你说啥都像放屁一样!” 小乙补充道, “像放了个响而不臭的屁!” 几人呵呵笑个不停,月色下的宁大人,满脸阴郁,叫人一见,也是心情大坏。 小乙又道, “我说宁大人,总是压抑自己,极其容易生病!我看你印堂发黑,已然病得不轻!你还是放松一些,多笑上一笑,改明儿我家白青开副药方,抓了药,你吃上几副,也就药到病除了!” 宁大人还是不为所动,小乙又道, “宁大人,你可别不相信,这……” “闭嘴!” 宁大人终于开口说话,小乙笑笑, “对嘛对嘛,有什么想说的都说出来,憋在心头,可是要闷坏了身子!” 宁大人又道, “我说闭嘴!” 小乙吐了吐舌头,道, “咱们都在一个屋檐下,你这么凶干嘛!你可是答应了夫子要留下来干活,可不是来找我们麻烦的!” 宁大人又不说话了。小乙也只能找些话题说说, “宁大人,你跑了这么远,可遇到什么好玩的事么?” 宁大人瞪了他一眼,小乙笑道, “问问都不行了?对了,你可曾遇到白青的表哥?他那水上的功夫可是厉害得很呢!” 宁大人哼了一声,应该也是对表哥有些怨念。小乙又道, “表哥人称浪里小白龙,你可曾听说过他?” 小乙看他依旧那般模样,摇摇头道, “表哥一直没个人太照顾,真是孤单得很,咱们回去时,定要寻为他寻门亲事,再好好热闹热闹才行!” 宁大人竟然开口说话,倒是让众人好生意外!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人家早就抱得美人归了!” 小乙哎呀一声,大声道, “什么,你是说表哥有心上人了?” 宁大人道, “哼,若不是那女人,我还真不那么容易将他抓住!” 表哥能把宁大人带走这么长时间,也真是够意思的了,又如何能够再责怪于他!他现在有了心上人,众人也都为他高兴! 小乙问道, “宁大人,给我们说说,这嫂子长什么样?” 白青也迫不及待追问他道, “宁大人,表哥,表嫂,他们可好?” 宁大人冷笑一声,道, “我没将你们拿下,竟是还要回答你们问题,可笑,可笑!” 童陆道, “有什么可笑的,要笑也是笑话你自己罢了!不说,那就自己个儿待在那儿凉快去罢!” 宁大人道, “呵呵,想要激怒我,我才不会上当!” 童陆道, “宁大人,你知道你最缺的是什么么?” 宁大人道, “什么?” 童陆回道, “你最缺个女人,一个能够管得住你的女人!” 宁大人一听这话,竟然沉默了下来,难不成,他以前也是有过女人追随的,后来不知何种原因不见了。童陆一见他那模样,也是猜 到了一二,只道, “宁大人,我知你心里有苦,但你不说出来,又有谁能帮你分担?我们都不是坏人,你自己也是知晓的,为何总执着那虚无缥缈的忠义之事,把自己推到此种境地,对谁也都不会有好处!” 宁大人道, “我这一生所做之事,绝无半点悔恨!” 童陆摇摇头,又道, “你自己当然觉得没有遗憾,可你认为你做的事对得起天下人,对得起跟随你的那个女人?” 宁大人沉默了,童陆说到了他心坎之上,那女人便是宁大人最大的破绽。童陆接着道, “有时候,你认为对的事情,在他人看来,可就不一定对了!若是不能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来看,那又何谈什么公平与正义!这个道理,小孩子都清楚,可你却始终不会明白!哎,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小乙道, “本是要问表哥的事,怎么又扯了这许多出来!咱们在这书院也不知还要待上多久,以后有的是机会相互了解。宁大人,快跟我们讲讲表哥怎样了!” 宁大人低头思索了好久,又抬起头来看向屋顶,终于开口说话, “他带着我去的那地方很热,在一片汪洋之上,那儿树木长势极为繁茂,人少地广,我问询了一下,那儿大都是犯了事的官员的流放之地,所有的一切都只能自给自足。再有,那儿猛兽极多,各种毒物遍地,要想存活下来,真不容易!你们的表哥,那浪里小白龙,他的船坏了,没办法,也只能弃船上岸。” 小乙几人听得认真,这宁大人开口讲话,是否证明还是有沟通的可能?!先不想这,听听表哥那边的情况再说! “我跟着上去,在水里我捉不到他,上了岸,怎会让他轻易逃脱!其实在此之前,我已然识破了他的身份,只是过得太久,此时再回去,想再去寻你三人,也不会容易。不如先把他捉住,再让他来引你们出来!” 若是小乙遇到此事,也定会如此来办,倒也怪不得他使这手段!众人仔细听着,没有人来打断,宁大人继续道, “他上岸早些,我也花了不少时间才将他寻到。他情急之下,便钻了林子!那林子里边危险重重,百人进去,只怕也难有一人活着出来!我们刚到,又如何能够知晓?!那林中的蚊蝇足有半个拳头大小,看着异常吓人。各式食人猛兽也是层出不穷,就连那看似普通的树木也会冷不妨的将人吞食!” 几人听得心惊不已,这世上竟然还有此等地方!白青紧张的把小乙手攥得生疼!小乙扔了酒囊过去,道, “宁大人,喝口酒水再说也不迟!” 这次沟通倒是有些成效,宁大人打开酒囊,大喝一口,这才接着道来, “初时,他只顾逃,我只顾追,没有注意到这林中的凶险。后来越走,越是发觉不对。他不再乱逃,我也不再想着将他拿下,虽然没有明说,但也达成了一致,暂时停止干戈,待到出了林子再来计较。这林中闷热得要人性命,没走几步,那全身便被汗水浸湿!林中四处皆有毒物,哪敢随意喝这儿的水!我们一刻也不未停步,实在受不住了,便找些可以存水的树木,割了皮舔些水吃。不过这点水哪里够,快要晕厥之时,没有办法,只有喝那不明不白的水了!” 宁大人又喝了一口酒,把那酒囊丢了回来。小乙接了,喝上一口,交于浪哥儿,浪哥儿喝完再给到瓜哥手上。 宁大人接着道, “有猛兽来袭,我们手上有利刃对付,有蚊虫,我们抹了黑泥防护!但是这水中毒素,可不是我们能够占胜得了的!只是一小会儿,我们开始腹泻,最初是小半个时辰一次,到后来,几乎就没停过!这林子有多大,我们不知道,但我们清楚,八成是要死在这儿了,想想,在这种地方腹泻而亡,死了也不会有人知晓,真是死得太不值当!” 白青忍不住问道, “那后来呢,后来呢?” 宁大人道慢慢说来, “我们四处寻那像样的药草,可我也只知些常见的中草药,那儿的土地之上长起的一切,我们也都未见过。胡乱吃了,只怕会死得更快!小龙找了一株,拿到我面前来,他说他先尝,若是能够有些用处,我再找来吃,若是他吃后立时死了,便让我寻另一种去,怎么也能多上那么一丁点儿生存的希望!” 童陆道, “所以,你们吃了这药草,止住了腹泻?” 宁大人摇头道, “哪有这么容易!吃了之后,没死罢了!一次没事,不代表永远没事!不过,你们的表哥倒是命好,他先后吃下了十来种,竟然都没死!最让人惊喜的是,他那腹泻也慢慢止住了!不知是哪种药草起了奇效,他便把所有吃过的全找了些,让我依次服下,我吃了,没过多久,也好了!不得不说,我们的命也真够大的!” 小乙点头道, “确实,确实!你俩一起经历这许多事情,也算是缘分一场了!” 宁大人没理会小乙,又接着道, “这夜来得极快,看着天有些发灰,很快变全黑下来。在这样的潮湿环境之中过夜,还有这许多双眼睛虎视眈眈,我们又如何能够放松警惕。于是我们决定爬上树去,便在那树干之上坐了一夜。有了前一日的经验,我们也是吸取了教训,只在微凉时刻活动、寻找清洁水源,其余时间则想办法降温避日。运气好,我打得一只小兽,虽然不小,但也只能吃上一次,因为在那种环境之下,肉腐烂的极快,不需半日,便再吃不得!虽然只能生食,但我们也顾不得那许多,双双吃了个大饱!” 宁大人停了片刻,望了望小乙这边,看众人都无比专注,也不好再卖什么关子,于是又听他道, “从那日后,我们便定下了逃脱计划,每日定时休整,轮换休息,一连十日,这才出了林子!” 二人没事,白青也才放下心来。白青问他道, “那表哥没跟你一齐回来么?” 宁大人摇摇头,道, “还没结束呢!我们刚出了林子,便中了他人陷阱,双双被捉拿起来。那些人啊呜啊呜,哪里听得懂说的什么?不过看他们的样子,浑身黢黑,像是要吃人的主!我们失了防卫武器,四肢都被捆得结实,也只能任人宰割了!” 众人本来已经平复的心,又紧张了起来,又听他道, “此时,一位少女的解救了我们二人。也不知你们表哥与那少女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后来就有人将我放走,还准备了船儿让我出行!临走时,他来送我,说了些不要让我担心,也托我向你们报个平安!” 白青问道, “所以,你说的他那心上人,便是那位少女了?” 宁大人点头道, “没错,他也是这样说的!” 童陆道, “既然表哥两次救了你的性命,你为何还要继续为难于我们!” 宁大人道, “一码归一码,我欠他的,以后自然会还。你们犯了事,就要接受惩罚!” 小乙道, “先不说这,我想弄清楚,你们具体到达的地方!” 宁大人道, “我特意问过,那地方叫琼州,蛮荒雨林甚多。具体位置又在何处,哪里说得清楚!我们迷失这许久,加之后来一路行船,几经波折,所以更是难以说清了。” 小乙道, “宁大人,你觉得表哥是否会有危险?” 宁大人道, “看他那模样,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看那女子打扮,似个神婆一般,想必也是有些权利的!” 小乙道, “希望他能没事!我们把这里的事处理完毕,再去寻他!” 宁大人冷冷道, “这里的事,可不那么容易处理!” 又回来了,与这宁大人真是讲不清楚!小乙叹道, “宁大人,究竟要如何你才能放过我们?!难不成要让那皇上亲自对你讲说,你才能够听得进去?” 宁大人不语,小乙随意出口的这句,却给众人带来了希望!那山顶之上,不是还有位将要掌控天下的大人物么! 宁大人用一面巾遮住了脸,闭上眼来,就此睡去,小乙几人商量一阵,也慢慢合上了眼。 正文 四八 日出而作日落未息,风云变幻龙升水起 转过天来,天色微微亮起,便有学子过来叫众人起床,一进门,便闻得酒味,于是赶忙又退了出去。小乙刚想到他要回去告知夫子知晓,正要出门拦阻,夫子已然来到了门口,小乙差点撞到他那伟岸的身躯之上! “呵,还敢在书院之中饮酒?再罚一个月!” 小乙大呼“不要”,可夫子哪里会听,又道, “还不快些出来!准备热水,烧火做饭,清扫庭院,你们自己安排!你,你可以等上一小会,待吃完了饭,再去学堂抄书!” 小乙看了看宁大人,他竟然好像有些幸灾乐祸,那小表情,真是耐人寻味!小乙朝他做个鬼脸,与其他几人分了工,然后各自处理自己分内之事。 扫地之事,当然就落到了小乙头上,他拿着扫帚,四处清扫起来。这天还未亮,学子们已然收拾妥当,整整齐齐在院中列队开来。这些学子足有七八十位,年长的,只怕有个三四十岁,小的则只是五六岁年纪,年龄差距十分大,也不知夫子们会不会分开对其进行教育。只有一点让小乙有些不太明白,书院之中没有见到一位女子,难不成女子便没这权利上书院读书?这又是何道理! 小乙在旁一边清扫,一边看他们动作。一人起喝,然后众人跟着他一齐晨练起来。这些动作虽然简单,但每日练习,也能够强身健体。小乙停下观看一阵,却被夫子发现,那戒尺一晃,吓得小乙赶忙跑开,继续清扫起来。 学子们晨练完毕,晨读就开始了。各人带有小凳,在这院中整齐坐下,夫子说声开始,学子们便开始诵读起来,小乙看他们声音洪亮,人人争读,没有一人敢有滥竽充数之举!小乙虽然没进这学堂读过书,但也受过一些经典教育,学子们念的这论语经典,小乙也是能够倒背如流! 学子们晨读许久,书院外边有了叫好之声,应该是那擂台开启了!又过少时,晨读完毕,便到了检验白青等人厨艺之时。准备这许多人的早餐,也真不是件容易的事!还好有好心的夫子过来帮忙,这才不至于耽搁了学子们吃食。两荤三素,对于早餐来说,真是极为丰盛了。小乙心想,要想读这书院,学费定然不会少,可不是那穷苦的百姓能够支付得起的!管他的,自己在这做上几天活,趁宁大人有人管住,与他好好沟通沟通,然后一齐到岳麓山顶看武林大会最后的决战! 学子们吃完早餐,便回自己的课堂去了。小乙仔细观察,书院中果然分了好些班组,不过每个班组之中,年龄差距仍是相当巨大,也不知这夫子是如何进行划分的! 几人偷偷在远处瞧看,之前还在偷偷嘲笑几人的宁大人,正坐在院中的桃树之下,前方一张旧桌,上边笔墨纸砚皆有,不过那纸张码得有些高了,也不知是否需要他全部抄完。 小乙几人看他忙碌起来,慢慢靠近过来,宁大人正忙活着,连看上一眼的功夫也无, “你们走远一点,别耽误了我抄写!” 童陆走上前来,一看他抄写的文章,大笑起来, “我说宁大人,你这字写得也太过难看了吧!哈哈,夫子见了,也要被气得吐血!” 宁大人面无表情道, “你管我写得怎样,嗯,正好趁此机会练练字!” 几人一齐笑出声来,童陆又道, “我看你这字啊,三年五载不会有太大提高!还是先注重数量才是!” 宁大人道, “就这几张纸,我半个时辰便能抄完!” 旁边来了位年纪稍长的学子,好心提醒他道, “这位师兄,你不用心急,这桌上摆放不下,你写完了,我再拿纸过来!” 童陆笑问那人,道, “不知还有多少?” 学子回道, “还有这样的数十份吧!” 众人一听,也都憋住不笑,也不知是谁没忍住,放了个响屁出来,于是众人一齐大笑起来,当然也包括了刚才那位学子! 宁大人听了这话,面色铁青,童陆却是幸灾乐祸道, “宁大人,你别心急,纸张还多得很!哦对了,夫子要求严格,你这字啊,只怕过不得关,还得再描得端正一些才行!” 几人又笑了起来,宁大人不好发作,只道, “以后,以后不准再叫我宁大人!我早就无官一身轻,谁再这样喊我,我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这话语气有些霸道,那学子也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往后移了几步。童陆笑道, “那我们都叫你小宁吧!你呢,愿意怎么叫我们都成,比如小乙哥,青青姐,陆陆哥……” 宁大人不理众人,埋头抄书,小乙见他鼻头之上起了汗珠,应该也是有些紧张了。不过谁让他故意冒犯夫子,受这惩罚,也是活该! “你们几个在这干嘛!还不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 几人回头,那夫子手持戒尺向这边走来。几人不敢动弹,小乙问那学子道, “都忘了问了,这位夫子是否姓吕?” 那学子也是低下头来,不敢看夫子,嘴唇未动分毫,回他道, “是吕夫子!” 小乙早就猜到,只是尚未来得及确认清楚。 吕夫子来到近前,见几人依旧未动,喝道, “怎么,没事做了?” 小乙赔笑道, “夫子,这早餐刚吃完,可以稍事休息一会,再去准备午餐也是不迟!” 夫子冷笑一声,道, “谁说你们只用准备饭食?今日天气好,去把柴房里的柴火搬到后院晒!” 几人听了都是目瞪口呆,宁大人这么冷酷的人,竟然笑出了声来!柴房之中柴火可是不少,就只几人来做,只怕得花个大半天功夫方能运送出来,也难怪宁大人会忍不住了! “你还好意思笑?让我看看你抄写得怎样!” 夫子过来宁大人那边,一看他那字迹,脸色难看至极。这次反倒是小乙几人心中偷笑了,不过他们吸取了教训,哪会露出破绽来! “你这写的是字么?” 夫子问宁大人道。宁大人压低了声音回道, “我这太长时间没动过笔,先练习练习!” 童陆差点没忍住,只好用手强行捂住了嘴! 夫子直摇头,道, “你这字,比起三岁小孩子的都不如,抄来能用么?” 宁大人一听这话,好似听到了最美的话语一般,回道, “那我能不抄了么?” 夫子想都不想,冷冷道, “想得倒美,多抄一倍!” 说完,夫子放下宁大人的手稿,转身过来,一见小乙几人还在此处,又把戒尺抽了出来, “你们几个,还站在这儿干嘛!快去干活!” 小乙几人哪敢再留,飞快跑回了柴房! 白青双手可干不得这活,小乙便让她和童陆先去厨房准备,反正那午餐也需要人手,不如就分开来做!童陆最怕气力活,这也正好随了他意!小乙和浪哥儿、瓜哥一齐搬那柴火,每次运不了多少,于是小乙打算分两日来完成。三人撸起袖子干活,也不吝惜气力,吕夫子几次走过,看到三人这般卖力,也是不住的点头。这些柴火也是堆放太久,加上前阵子数月阴雨,不少都已发霉,那味道,也是因此而来!小乙三人把柴火摊开放到后院之中,太阳火热,没晒多长时间,不少柴火失了水分,竟是干裂了开来,发出砰砰声响,可想而知,这日头又是何等的毒辣! 待到那半数柴火搬到后院,便已到了午餐时分,三人哪还有气力,倒靠在墙边阴凉之处,再不动弹! “这太阳可真是厉害,晒得我头皮发痛啊!” 瓜哥擦着他那半秃的头顶道。小乙半眯着眼,这太阳太猛,好似把地上的水气都蒸腾起来,眼前似有一片水雾,看不清前方事物! “是啊,我头晕眼花,早知道就在书院外边跟宁大人大战个三百回合,也好过在这儿做活!” 浪哥儿却很看得开,哈哈笑了起来, “小乙哥,你想想宁大人,心中就好过些了吧!” 从三人这位置,刚好可以从院门看到那边树下的宁大人,此时日头如此猛,可他仍旧在奋笔疾书,一点歇息的欲望也无! 小乙道, “是比我们还惨哦!” 三人一齐笑了起来,小乙又道, “不过这点,我倒是挺佩服他的!我从未见过一人像他这般执着!他为了捉拿我们,竟是一直追到了南海之上,试问这天底下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浪哥儿点头道, “是啊,不过也只有他这性格之人,才会干得出如此傻事!哎,我现在都不知道是要嘲笑他,还是心疼他了!” 瓜哥道, “他这也是自作自受!不过这夫子也真够厉害的,你们说,这夫子是什么来头,怎么这般厉害!” 小乙回他道, “我听说这书院已经办学数年,好像是官家出钱督办,这书院之中的大小事务,却是全权交给了吕夫子来处理!现如今,书院名声渐渐传开,越来越多富家子弟来此修学,更是让它名满天下!不过,要想进来读书,只怕也不容易!吕夫子要管这许多学子,不厉害一些,又如何能够唬得住人!” 瓜哥抱怨道, “那也太凶了吧!我可从来没被吓成那样过,真是丢死人了!” 小乙笑道, “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即便说出去,也不会传到建昌府去!” 瓜哥听了这话,觉得哪里不对,可又一时说不上来。刚要再问,浪哥儿却是开口说话,他已经盯着头顶的蓝天看了好一会儿, “我总觉得今日会下雨呢!” 小乙也看了看天,晴空万里,见不到一处云彩, “若是下雨,那咱们今日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瓜哥道, “若是下雨,我把头取下来当头踢!” 浪哥儿哈哈大笑道, “瓜哥,你这话可别说满了,待会真下雨了怎么办?” 夫子又来了!小乙三人一见,赶忙起身,朝另一边走去, “停下!” 夫子在后边大喊,小乙几人还是停了下来!夫子来到近前,看着三人都汗湿了衣衫,微微点了点头,道, “出力气的活倒是干得不错!快去吃饭吧,他们可全都吃完了!” 他这一句关心,却是让小乙三人莫名的感动,正要谢过,吕夫子却又开口说话, “吃完后,把柴火放回柴屋,然后把这院子清理一遍!” 小乙道, “夫子,你忘了么,我清早刚打扫过的!” 吕夫子道, “我知你扫过,但今日有贵客过来,不止是你,我们全院师生都要做好准备!快去快去!” 吕夫子不住催促,小乙三人这才转身回去!桃树之下的桌椅不见踪影,宁大人想必也是先行回去了!三人来到厨房,宁大人已然吃完,正与白青童陆收拾着碗筷。三人虽然并未说话,心中的小算盘也定然不会少的!小乙心头好笑,当年的大将军,竟是沦落到此等境地,真是世事无常,世态炎凉啊! 小乙三人各盛了饭菜,来到洗碗这边,小乙说道, “宁大人,听说今日有贵客过来,你是否知道那是何人?” 宁大人面无表情,手中还在忙着刷碗, “我哪会知道!来书院参访,应该是些读书人吧!” 小乙道, “我看这全院的师生都忙活起来了,应该不是普通人才对!” 宁大人道, “管他是谁,我一点也不关心!” 小乙笑笑, “好吧,那你就安下心来抄你的书吧!” 小乙见得宁大人持笔那手有些发抖,心中好笑,没想到抄书竟然真的治住了宁大人。本想叫他帮忙收拾柴火,看他这样,那就让他歇息一会儿吧! 小乙还未吃完,却听得浪哥儿大叫起来, “不好,不好,要下雨了!” 小乙出了门来,一见那天空,也是倒吸了口冷气, “我的天,这来的也够快的呀!” 狂风大作起来,卷起枝上叶子,飞得漫天都是。之后,便有沙土带着雨水急速落下,叫人怎敢睁眼!童陆一见,捂住了眼睛大叫, “什么鬼东西!” 小乙进了厨房,把门关上,风沙拍得门窗砰砰直响,好不厉害! 浪哥儿问道, “这天空为何下起沙来?!” 众人直摇头,宁大人却是开口说道, “刚才见那天象,应该是龙吸水,此事不常发生,但也经常有人见着!那狂风经过,卷起无数沙尘,连同江水一同带起,这所有的东西被抛洒起来,又丢弃到他处。我想,这沙土只怕是从河滩上来!那龙吸水来得快,去的也快,应该过不了多久便能结束!” 小乙点点头,道, “宁大人懂的真多!不过咱们可倒了老霉了,刚晒下的柴火被水一浇,咱们一进一出,便都是白忙活了!” 浪哥儿也道, “还要扫这院子,我的天啦!” 众人都满脸的阴郁,只有宁大人幸灾乐祸,道, “夫子只让我来抄书,可没让我做其他事!” 小乙完全不敢相信这话是出自宁大人之口,只道, “我说宁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一齐过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才是应有的作为啊!” 宁大人一摆手道, “说了不要再叫我宁大人!还有,这事我管不着,也不该我管!” 他竟找了个小凳坐下,闭眼休憩起来。童陆恨恨朝他比划两下,他好似发觉,却仍没有睁开眼来!既然这样,小乙也就不再管他。 那龙吸水还真是即来即走,外边很快没了动静,院里学子们呼唤起来,小乙也打开房门出来瞧看,一股温润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只这一小会儿,院子便换了个模样,花草尽折,散在四处,树木东倒西歪,小一些的,被连拔起,几棵尚有根筋连在地下,可还有不少直飞到了屋顶之上。四处都是石子,大的足有拳头大小,院中的一切都似被泥沙抹了一层。小乙来到后院,宁大人抄书的那桃树断了不少树枝,本来长势极好,此时却只三两枝丫,让人见了也要忍不住伤心难过起来!再看这半日的劳动成果,全都被那龙吸水毁了个干净!抬头一看,那云层退去,又是蓝天。 浪哥儿不住摇头,问道, “那咱们还搬么?这太阳又要上来了!” 小乙看了看天,乌云过后,格外刺眼, “问问夫子如何处理吧!” 说夫子夫子到,那戒尺即便是别在腰间,众人一看,也觉得心惊, “你们几人还站在这干什么,还不赶紧把柴火搬送回去!搬完之后,把院子清扫一遍!” 小乙几人听了,虽然心中有些抱怨,可还是照办了!刚要去忙活,夫子又问, “不是还有一个么?” 小乙知他在问宁大人,只道, “他在厨房里休息呢,说这不用他来管!” 小乙想要报复他一下,于是这般说来。夫子哼哼道, “还想偷懒!我看他身手不错,这屋顶就交给他来擦了!” 说完转身回走。 这书院虽说不是很大,但屋舍数量也是不少。乙几人听了这话,也是大笑不止,叫你嘲讽我们,这次该到自己倒霉了吧!真是奇怪,每每看到宁大人爬上爬下清洗着屋顶,小乙干起活来,也不觉得那么累了! 直到夜幕时分,书院之中总算消停了下来,学子们把那学堂和寝室各处擦得一尘不染,说是第二日清早出来,还得再来一遍!小乙这边,众人也都累得瘫坐下来,看着那星辰升起,童陆白青等人方才准备好了晚餐。 众人正在用餐,有人过来通报夫子,他大惊起身,匆匆去了书院大门。学子们很是安分,只顾吃食,小乙几人却哪里安奈得住,远远跟在夫子后头。身后一人赶了上来,小乙回道一看,笑道, “小宁啊,你也来啦!” 正文 四九 来人亲和师者为尊,借机报复乐见斥惩 小乙第一次这般叫宁大人,他却好似没听到一般,虽然比他小上几岁,这样叫来,却未觉有什么不自然。既然宁大人也没有反对,那以后就这般叫他! “小宁,怕是这大人物要到了,咱们可别坏了夫子好事!” 小乙这话,倒像是说宁大人会从中捣乱一般,宁大人瞟了他一眼,只道, “我才没兴趣搭理他!” 小乙笑道, “那你还来?!” 宁大人不看着夫子开了院门,示意众人禁声。 院门大开,只见夫子弯腰施礼,头都低到了膝盖高度,口中问候门外那人, “学生有礼了,老师一切安好?” 门外那人道, “都好,都好,你堵住门口,是不愿让我们进去?” 这吕夫子一见了自己的老师,恭敬非常,与平日作风大大不同,小乙几人也很好奇,想要看看这夫子的老师又是何等人物! 吕夫子让开了道,仍弯腰在旁,迎那先师进屋。一人搀扶着老者进来,老者另一手拄拐,走路有些不太灵便,满头的白发几处散落下来,将脸上皱纹遮挡住一半,可即便如此,还是没能遮住那岁月的侵蚀。说老人家有个八九十年岁,也算是保守的估计了!他轻薄丝衫,虽说色泽朴素,但明眼人一见便知出处非凡!再看扶他的那小伙,小乙也是认得,那日要小乙以后跟他做事,还赠了宝扇给小乙的那位公子! 小乙轻声道, “怎么会是他!” 众人很是好奇,眼巴巴望着他,小乙这才想起,遇到此人之时,其余几人都不在场,而在那岳麓山顶,也是没几人见过他的!小乙尴尬一笑,只道, “那年轻人我认得,若是有机会,让他跟夫子求求情,放我们出去!” 童陆笑道, “再跟他说说,小宁干得不错,让他再多留几日!” 几人心头好笑,宁大人却是满眼的疑虑,不过他也不说话,众人哪会知晓他心里在想着些什么。 “师哥,想不到如此大的风雨,你这竟然没有多少操伤,当真是用心得很啊!” 那公子边走边问那吕夫子。 小乙心想,难怪这吕夫子如此上心,这贵客也当真不是一般人!再看看吕夫子,与公子师出同门,那也很不简单! 吕夫子回公子道, “听说师傅与师弟要来,我们书院也倍觉荣光,因而上上下下清理了一遍,这才恢复了大半。早听闻师弟也来了岳麓山,却未曾到我这儿来,以为你早把师哥给忘了!” 公子道, “师哥说笑了,事务繁忙,今日正好师傅到了,我才抽了空与他一同过来。师哥你可不要生师弟的气哟!” 吕夫子回道, “哪敢哪敢!师弟忙于正事,师哥自然是愿意看到的!” 老师说道, “学子们现在何处?带我看看去吧!” 吕夫子每次与他老师说话,都是弯下腰来,看起来好不别扭,只听他说, “学子们正在用餐,老师这边请!” 夫子带着二人去了。后边跟着的数十位武士,也依次进到院中,把守住了各处通道。小乙几人先行一步回去,等着吕夫子带人前来。 吕夫子为众人介绍,原来这老者名姓邹,乃是当世的大学究,到底有多厉害呢,小乙哪会知晓,不过人家能作公子的师傅,这点就胜过一切吹嘘!邹先师十分和气,始终笑脸相迎,询问学子们的生活琐碎,与学子们说笑一处,一点架子也无!看到学子们碗食,还一个劲个嘱咐吕夫子多添些肉食。小乙心想,人家老百姓一日两餐,大都只是素食,这儿倒好,一日三餐荤腥不断,还要如何添配?!吕夫子倒是很听先师的话,一个劲的陪笑点头。 小乙真是看不惯他那嘴脸,人前卑躬屈膝,人后耀武扬威,那戒尺这么厉害,怎的现在不拿出来看看?看着来气,小乙转过身去不看他们! 这动作稍稍大些,虽然几人躲在暗处,却仍被邹先师看到,他望向这边,问道, “这几位怎的穿成这样,他不是这里的学子么?” 小乙几人本来没有权利到这里吃饭,可吕夫子一时没嘱咐到位,众学子又性情温和,怎会计较此事。吕夫子赶忙回道, “他们是学院的帮工,烧火劈柴,为学子们准备饭食的!” 邹先师对着小乙这边招手,说道, “你们过来!我问问你们!” 小乙几人哪会害怕,这先师又极其温和,更重要的是,吕夫子如此怕他,那可不就有机会反制于他!想想都高兴,几人大步走上前来,一齐鞠躬, “见过邹先师!” 邹先师道, “无须多礼,我问问你,刚才为何突然转身?” 小乙看了看吕夫子,嘴里偷笑,半露出来,回道, “我,我刚才发现鼻中有些异物,所以转身过去,想把它抠出来。” 邹先师道, “你不必害怕,实话实说!” 小乙看吕夫子一眼,早被邹先看到眼中,因而他才这般说话。公子立在身边,不停向小乙眨着眼睛!小乙心头好笑,难道说公子与这吕夫子之间,还有些矛盾不成,他也乐于见到自己向邹先师诉苦?这下,就更好玩了! 小乙故意吞吞吐吐,说道, “没,没有,吕夫子对,对我们,很,很好!” 小乙还故意偷瞄吕夫子,话虽未说出口,但效果真是惊人! 邹先师转头对吕夫子说话,听那语气,有些责怪之意, “我早跟你说过,不要这么严厉苛刻,你就是不听!我一进到书院,便有种压抑之感,你看看,学子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又哪里来的活力!你再看看他,有你在场,连话都讲不清楚,你说,是不是你的错!” 吕夫子一听,慌忙跪了下来,只道, “老师,对待学子们,就得严厉一些,他们方能知道用心读书!这些年的实践也证明了这一点啊!” 邹先师道, “确实有那么几个人才,但也都是清一色的书呆子模样,我看了,也都来气,又何况是皇上呢!” 吕夫子沉默下来,邹先师来到一位学子面前,问道, “你们的吕夫子平日如何处置不安分的同窗?” 这学子哪敢支声,直把脸都埋裤裆里去!小乙心头好笑,你这不是白问么,你总不能一直在这儿吧,最多两日便走,那这以后吕夫子计较起来,受伤的还是他!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让自己来吧!他刚想说话,童陆却是抢了先, “先师啊,你可得为我们作主啊!” 童陆这声哭音极重,小乙看得好笑,憋笑起来,差点没能忍住! 邹先师转而面对童陆,吕夫子眼中怒意渐生,但此时又不敢发作,小乙更是忍受不住笑出声来,这不太好,他又故意咳嗽几下,以作遮掩。 童陆眼中含泪,哭诉道, “吕夫子,吕夫子他可真是太凶了!我们刚来几日,可是不少挨打啊!先师你看看,我这的掌受了一下,到现在还在肿痛呢!” 吕先师抬起童陆那手,仔细查看一翻,问道, “他为何打你?” 童陆道, “他想打就打,哪会需要缘由?我们每个可都被他打过!而且一点不会留力!” 童陆拉着宁大人过去,宁大人一惊,童陆没拉动他,只在他身边说道, “你不信,你大可看看他!” 宁大人脸上被打,为了遮丑,从那夜里便戴上了面巾,他一直躲在小乙几人后边,此时几人让开,邹先师方才注意到他。童陆忽的扯下那面巾,众人看了,都是心惊不已。他那嘴层破裂之处已然干疤,不过脸上十字仍就红肿,此时灯火明亮,看得极为清楚。公子一见,也是张大了嘴,他哪会想到戒尺还能打出这等效果来! 宁大人瞪了童陆一眼,童陆向他眨眼,又接着哭诉, “先师你看到了吧,他只不过顶了几句嘴,便被打成了这个模样!他可还没娶媳妇呢,若是把脸给打坏了,那可怎么是好!” 这招够狠,小乙料想吕夫子也不敢说出强迫几人留下的实情,所以童陆才这般肆无忌惮。吕夫子牙关紧咬,显然已经怒极,只是还未发作而已。小乙四周瞟了一眼,众学子皆是咬住了嘴唇,看来心头也是高兴得很! 邹先师把那拐杖砸到地上,砰砰直响,喝道, “混账,混账!谁不是爹娘养的,来到书院学习本是为家国大业,你这倒好,竟然滥用私刑!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邹先师一口气提不上来,直喘起来,小乙赶忙上前扶住, “先师,你不要生气,千万不要生气!我们这些人,皮糙肉厚,耐打得很,受个几下,一点问题也没有!” 这话哪是安慰,更像是火上浇油那般!邹先师难以呼吸,拐杖脱手,落到地上!白青道, “小乙哥,你别说了,先救人才是!” 几人齐力按压解救,邹先师呼吸总算平稳了些。公子在旁说道, “老师,你别气着,师哥已经知道错了,他马上就改!” 他转头问吕夫子,道, “师哥,你说是不是?!” 吕夫子没有办法,自己的老师都成这样了,那还能赌气?于是磕下头来,回道, “老师,吕立知道错了!” 此头磕到地上,久不抬起。邹先师中喃喃,却是讲不出话来,公子道, “师哥,师傅累了,你快些安排一下吧!” 吕夫子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于是小乙帮着把吕夫子抱入客舍之中,白青是大夫,公子也让她一同进来。邹先师其实没甚大碍,只是怒气攻心,平躺之后,也就慢慢好转过来。吕夫子跪在床边,不发一言。邹先师开口说话, “你出去,好好想清楚了,再来跟我说话!” 吕夫子乖乖出了门去,但并未走远,只是一直跪在门口。 邹先师闭上眼来,公子示意小乙二人出去,只自己一人照顾便好。于是二人告辞出来,公子背到身后的大拇哥儿,也是印证了之前的猜想。吕夫子在门口跪着,看到小乙二人出来,也并无什么其他说法。小乙与他打了个招呼,便带着白青走了,吕夫子一眼没看二人,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的膝盖,他是在反省么?哎,谁知道呢! 童陆等人还在那边,小乙刚一回来,便被他们围住, “小乙哥,怎么样了?邹先师有没有教训吕夫子?” 众学子也围拢了过来,也不知他们是关心吕夫子,还是以后自己的学子生涯!小乙笑道, “邹先师没有事,只是有些生气,急火攻心,休息一阵便好!至于吕夫子嘛,正在接受教训,以后啊,定然会有所改变的!” 众学子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小乙也很高兴,又道, “忙活了一日,大家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到于明天的晨练呢,我看还是很有必要的!” 众学子齐声说好,然后挨个出了门,回各处屋去了。 童陆待人走远,问他, “小乙哥,那位公子很不简单吧!” 几人盯着小乙,小乙只道, “算是有些权势吧!咱们先别管他了,先管管自己才是正事!” 童陆一拍脑袋,说道, “今日若再住那柴房,可要遭罪了,忙进忙出,早被弄得乱七八糟了!” 童陆点头道, “我们问问师长去,若是能住上学子们的宿舍,也是不错!” 刚好有师长过来,听到此话,便回了小乙, “真是不巧,今日所有能住人的地方全满了,你们也别多想,并不是针对你们,而是晚间临时安排住下的!我也想为你们张罗,可也是有心无力啊!” 小乙叹了口气,为了安全起见,几人定是没法去住客房了,只好再到柴房之中将就一晚!只好回那师长道, “多谢师长,我们就在柴房之中将就将就!对了,你可知那邹先师要住到几时?” 那人回他道, “午时过来讲说明天一早过来,住上三日,可今日提前来了,又遇上了这事,我想啊,兴许明日便走了!” 小乙点头道, “多谢师长,你先回去歇着吧,我们把这里收拾一下便回!” 师长走了,只剩下小乙几人,赶紧收拾好一切,便回那柴房去了。这夜里没有夫子巡哨,小乙几人也是自在许多,直接在这柴房生起一堆火来。宁大人一人独占一方,其余几人则是挤到了另外一边。 难得,宁大人竟然主动开口说话, “小乙,那公子你可认得?” 小乙回问道, “之前不是讲过了么,怎的还要问来?” 宁大人道, “我是说他的身份你可知晓?” 小乙道,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宁大人道, “你不用再打马虎眼,我眼睛好使,不会认错?” 小乙道, “怎的,小宁你也认识他?” 宁大人道, “若我没记错的话,十多年前,曾经见过他数次!” 十多年前,那不是宁大人正自春风得意之时么?莫非他真的见过公子?小乙回他道, “兴许你是记错了!看他年纪,也只二十上下,若是十多年前,也只是个半大孩子,这么多年,孩童的容貌变化巨大,你仅凭记忆,又怎能断定是他!” 宁大人道, “我也没有绝对把握,但至少,至少有个五成!” 这宁大人这般执着,必然会继续查验清楚,若是再惹出什么事来,那可不太好挽回错误了! 小乙道, “小宁啊,若真是他,你会怎么办?” 宁大人摇摇头道, “我早不是曾经的自己,又怎会去管曾经的人和事!” 小乙笑道, “你倒是想得开,不过我觉得这样自在逍遥的日子,才是真正适合你的!” 宁大人干笑两声, “自在逍遥?呵呵,哪有什么自在逍遥!” 小乙又道, “你总是有这许多负担,才会活得这般辛苦!不如尝试放下一切,做个闲云野鹤?” 宁大人摇头道, “我命不该如此!” 小乙又道, “命又不是天定,可别过早定论!我也只是说说而已,你自己好生考虑考虑!” 宁大人不再多言,童陆却还在回味二人之前讲述的话,问道, “你们刚才说的什么跟什么?那人是谁,讲出来听个明白啊!” 小乙宁大人一齐回他, “也没谁!” 童陆听小乙这般说话,也知其中深意,既然不便明说,那人定是大有来头!于是他岔开话题,又说起吕夫子来, “小乙哥,吕夫子现如今怎样了,也不见他来,怪想他的?” 小乙笑道, “你想他来,我看是见鬼了!他啊,正跪在门口思过呢!看这样子,也不知还要跪上多久!” 童陆也笑了起来,道, “看来恶人还有恶人魔,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万物相生相克,就像小宁能克我们,吕夫子克小宁,邹先师又能克吕夫子一样!哈哈,哈哈!” 小乙笑道, “你啊,总有那许多歪理可说!” 童陆笑道, “我都是实话实说啊!” “确实是实话实说啊!哈哈!” 门外竟然有人接话!话音刚落,柴房门从里面别住,他推不开来,小乙起身来到门口,问道, “怎的,这屋里潮得很,烧烧火也不行?” 门外那人嘿嘿直乐,说道, “是我啊,我送你的那把扇子,可还在你包中?” 小乙心头一懔,竟然是他?他打开门来,果见一人嬉皮笑脸立在门口,手中仍然保持着敲门姿势,张口大笑,好不喜庆,只道, “怎的,不欢迎我么?” 正文 五〇 贵友不弃同食共饮,小舍清寒有苦自知 小乙笑着把他迎了进来,道, “你若不嫌弃,在这儿住上一年半载,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异义!” 公子笑道, “这话讲得好,这话讲得好!瞧瞧,这火烧得可真够旺!” 小乙把门掩上,并不关死,他知外边有人守护,给别人留个门,也算是对人家职业的尊重吧! “我说公子,邹先师没事了?” 公子回道, “我家老师身子一直硬朗,当然不会有事!不会今日倒是被气得不轻,差点没能喘上气来!” 小乙道, “我们也只是想戏弄一下吕夫子,没想邹先师竟差点晕了过去!对不住,真是对不住!” 公子笑道, “老师也无大碍,你们不必放在心上!老师过来看看师哥,也是想了解书院的真实情况,若都像学子们那般表现,又怎知平日是何样子!所以啊,老师让我过来谢谢你们,顺带再了解一下你们有怎样想法!” 小乙取了几根干柴,搭成一个小凳。公子倒也不客气,轻抬衣衫,坐了下来。 小乙道, “其实啊,我们也只来了一天,对书院里的大事小事也不太清楚!” 公子笑道, “看你这模样,哪像是长待书院的,我在这儿见到你,便猜到了一二!说说吧,你们是如何进来做工的?” 小乙把众人如何进来,如何被吕夫子发现,又如何答应他来做帮工简单说给公子听。公子边听边乐,到后来变成了大笑不止, “哎呀,没想到啊,师哥还有这等本事!” 公子看了看众人,最后把眼神停留到了宁大人那边,他思索片刻,回道, “咦,我怎么觉得你有些面熟呢?难道咱们以前见过?” 宁大人回他道, “乡野小民,公子应该不会见过我的!” 公子点点头道, “可能是我见得人太多,有些迷糊了吧!” 公子与众人说谈一阵,肚中却是咕咕咕叫了起来,小乙乐道, “公子饿了不成?” 公子摸着肚子,回道, “你们可不知道,老师现在只吃素食,我与他在一起,也只能跟着吃素!哎,没个油水,真是吃不下饭啊!” 小乙笑道, “公子真是有福之人!我见后院还有一只大公鸡,不如……” 公子拍手叫嚷起来, “好好,杀了吃肉吧!小乙,你会做吧?!” 小乙双手一摊,又道, “我会倒是会,不过这鸡可是每日打鸣,要叫学子们起床的!若是吕夫子怪罪下来,那这责任我可是担不得!” 公子笑道, “我以为是什么事呢,尽管去拿,我明日还他一百只鸡!” 小乙道, “那说好了啊,这么多人作证,你可不能赖皮!” 公子道, “我说话算话!对了,咱们这么多人,一只鸡怕是不够,你看还有没有……” 小乙笑道, “公子你也真是,你自己贪吃还要拉上我们!” 公子也笑了起来,回道, “所谓团队作案,怎么也要更有底气一些嘛!” 众人呵呵一乐,小乙出了门去,不多时,便从后厨带了好些东西回来,那鸡被开膛破了肚,毛虽被小乙拔光,仍就是好大一砣!公子一见这鸡,也是两眼发绿,站起身来把小乙让了过去。 小乙这烤肉的本事着实不赖,没几下,这柴房之中便只剩下了这烤鸡的香味,不止公子,其余所有人都在咽口水,宁大人虽然强力自制,可他那喉结却不会说谎,还是不时的上上下下! 那鸡整翻烤,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成,小乙便把厨房之中拿来的肉食先烤了众人解馋。公子吃上一块,赞不绝口, “小乙,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嘿嘿,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意跟我一齐回去?” 小乙笑道, “可以说还没想好么?” 公子笑笑,回道, “没关系,我说的话,一直有效!” 小乙突然想到什么,跑到柴堆里边摸索一阵,取了那酒囊出来! “嘿嘿,昨日只喝了几口,此时还有大半呢,正好有下酒菜,咱们就着喝点!” 公子很是兴奋,说道, “哎呀,没想到,在师哥的书院里,还能有这等待遇!你还别喝说,在师哥眼皮子底下,偷偷吃肉喝酒,还真是相当的刺激呢!” 小乙笑道, “公子,你今夜不必回去照顾先师了么?” 公子轻声回话, “师哥在那儿呢,他们肯定会促膝长谈,我留在那儿,也没甚用处!嘿嘿,其实不是老师让我过来,是我自己要过来找你们的!看师哥出丑,我也很开心啊!” 小乙烤得过慢,童陆等人哪里等得及,自己动起手来,自顾吃喝。众人与公子不熟,宁大人只是盯着他看,也只有小乙与他说话了,小乙问他道, “怎的,你俩之间还有过节不成?” 公子道, “不能说是过节,只是他太过严厉,有段时间真是快要把我逼疯了!不过有老师在,我也只能干受气!” 小乙笑道, “原来如此!那建这书院,让吕夫子来管理,也是先师的意思?” 公子点头道, “一个人做学问真是没劲,不如教书育人来得实在!这一点,我和师哥倒是意见一致!这也算是官办的书院吧,老师让师哥过来,也是想他做了这山长,能够稍稍收敛一些,可没想到啊,他竟然更加变本加厉了!” 小乙又问, “这书院已经办了这么久了,先师都没来过的?” 公子回道, “据我所知,老师是来过几次的,不过应该也没能发现问题所在。我呢,倒是第一次来,遇上了这等好事,嘿嘿,也是没有白来!” 小乙烤了块肉递给公子,公子吃得极慢,细细品味, “比我家里的还要好吃百倍!” 小乙笑道, “过奖过奖!” 公子又道, “对了,你们接下来又要如何,不会还要在书院之中待下去吧!” 小乙笑道, “那还不是听吕夫子的,他若要我们多留几日,我们也只好认了!何况我们现在出去,立马就有麻烦事了!” 小乙眯眼看着宁大人,公子问道, “有什么麻烦事,你都处理不得?” 小乙道, “若是公子替我求情,没准能够有商量的余地!” 公子指着自己,道, “我?又要如何来做!” 小乙朝宁大人一噘嘴,回道, “喏,你跟小宁说上一声,小乙他们都是好人,不要再为难他们了,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公子看了看宁大人,又回头望向小乙,完全不知其中缘由, “这样就可以?” 小乙点头,他便对宁大人道, “小宁啊,你就别为难小乙他们了,他们是好人,我都知晓的!” 这话一出,宁大人显得有些焦虑,脸色也有些不大对劲。小乙赶忙补充道, “小宁啊,你觉得怎样?” 宁大人思虑良久,方才回道, “恕难从命!” 没办法,小乙挠头不止,真是不知还要如何做才好!公子被人拒绝,倒也不生气,只道, “小宁啊,凡事多往好处想,我也只能这样说了!” 宁大人毫无回应,伸手将瓜哥手中的酒囊夺了过来,里边酒水已然不多,他便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公子眼看没了酒,问众人道, “不如我让人去取些酒来?” 小乙道, “咱们躲在柴房吃喝也罢,若是再这明目张胆的取酒来喝,只怕不太好吧!” 公子想想也是,忽的又想起什么事来,喜道, “哎呀,我怎么忘了,师哥那儿应该也会有不少好酒!我爹可是送了他不少,嘿嘿,还有,他平日滴酒不沾,少个一坛两坛,应该也不容易发现的!那么多好酒放着,真是浪费,不如咱们取来喝掉!” 小乙来了兴致,公子笑道, “小乙,你跟我一齐过去看看,我负责带路,你负责搬酒!” 有人带头,小乙当然说好,于是二人摸黑前行,小乙知道周围有高人在场,但也学着公子那样小心翼翼前行,自己都觉好笑! 有公子带路,很容易便到了吕夫子的住处。与普通师长的住处并无太大区别,只是窗上的贴纸有些不同罢了。门没上锁,看来吕夫子在书院之中的地位超然,即便不锁,又有哪位敢随意进来!若是小乙单独过来,只怕也不敢靠近,只是现在有了正主在前,自己当个跑腿的,也就没什么担心了! 二人进了屋内,公子点上了烛火,整个屋里的布置,也着实让小乙大为吃惊!只见右侧一张小床,也只三尺来宽,床上放有书籍,垒得老高,足足占去了一大半床上空间,吕夫子那等身形,只睡这么一点,想必翻身都成困难!这床边上置有一张极为简朴长方桌案,上边有笔墨纸砚、印泥章盒,除此之外,也就几件日常吃饭喝水的用具。这屋另外一边,有几只大箱子,公子一一打开,有装着换洗衣物的,有装收藏字画的,当然也有装酒的。 小乙奇道, “这吕夫子也太过简朴了吧!” 公子也很意外,回他道, “我也没想到,师哥竟然过得这般清苦,哎,他这酒,我倒真不好意思再拿了!” 小乙点头道, “你若让我拿,我也真下不去手了!看来,吕夫子不仅仅是对学子们严厉,对自己也是一点不留情面!” 公子也道, “是啊,本来我也是有师嫂的,可师哥总是忙于教学之事,难得回去见她一面。多年前,师嫂病故,师哥却是最后一个得知消息,可是刚巧碰到各国学者交流,事关国家尊严,师哥为了大义,连妻子最后一面也没见着!这书院啊,是师哥向老师提出来的,所以一切事宜都由他来安排。他本是老师的得意门生,师哥痛失爱人,无心再留,老师虽然不愿,但也只好同意了他的要求,回到长沙,督建起了这书院!哎,师嫂没能给师哥生下个一男半女,师哥又不愿再娶,他来到这书院之后,从始至终只是一个人,他把全身心都投到这书院之中!” 小乙叹了口气道, “原来吕夫子也是伤心之人!哎,我在想,今日之事,是否做得有些过了!再见他,该不该向他说声抱歉!” 公子道, “没事没事,师哥虽然厉害了些,但绝不是小气之人,更不会徇私偏袒、公报私仇!” 小乙点头道, “那咱们回去吧,若是被吕夫子遇上,还真不太好解释!” 公子同意,二人将一切复原,开门出来,公子一头撞到一人怀中,他抬头一看,好不尴尬,只道, “师哥,你回来啦?我,我们刚来找你,你没在,正要去老师那儿寻你来着!” 这人正是吕夫子,小乙一见他,也是有些畏惧,他想,不知这吕夫子在门口待了多久,刚才二人说话,没准也被他听了进去。他心中暗骂,那些所谓的高手,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废物,连吕夫子回来都不通报一声! 吕夫子倒没什么怒意,说道, “你要寻我,怎的不去老师那儿,我之前可一直没有离开过的!你,你竟然在书院之中喝酒!老师可还没休息,你便喝上了?” 公子赶忙道, “师哥,我只是喝了一小口,不碍事的,你可千万不要跟老师讲哦!” 吕夫子看看小乙,冷冷道, “你可别要跟他们混在一起,他们可不是正经人!” 小乙想要回怼,什么叫不是正经人,可公子伸了手拉他,他才咽下这口气,又听公子道, “师哥,你先歇着,我们就先走了啊!” 吕夫子问道, “你不是找我有事么?怎的什么都不讲明便要离开?” 公子笑笑,回道, “也没什么事,只是过来看看老师有没有放你回来!” 吕夫子再笨也知他在撒谎,可仍旧没有将他拆穿,只道, “好吧,你们先去吧。老师让我回来取几本书,我拿了便走!” 吕夫子说完,进了屋去,公子和小乙一前一后,赶紧撤离了这是非之地。回到了柴房之中,二人方才缓过劲儿来,好险没被吕夫子留下,或是带到邹先师那边!二人围到火边,看那一整只鸡也只剩下了两块,小乙与公子各拿一块,吃入肚中,这鸡也算是完成了这一世的使命! 公子没一会儿就回了,柴房之中又只剩下小乙几人。相继睡去之后,小乙刚睡着,却被宁大人戳醒!他拉着小乙来到角落之中,轻声问他, “我确定,他就是那人!” 小乙迷糊之中问他, “是谁?” 宁大人道, “你不用再跟我拉东扯西的,他就是皇子赵恒,将来继承大统,多便是他了!” 小乙一听这话,立马清醒过来, “我说小宁,你如何敢乱说话!” 宁大人十分冷静,双目炯炯,回道, “一个人的模样也许能有大的变化,但他的眼神不会,我观察了许久,绝对不会错!” 小乙没想到,宁大人的记忆力竟如此之好,他这般个性,不会随便认定一事,当然也不会随便推翻之前的结论。 小乙道, “小宁,你既然已经认定,也就没有必再来问我了!” 宁大人道, “我想再次确认一下,听你这般回话,那定是无疑了!我很好奇,你是如何与他相识的?” 小乙笑道, “说来也巧,打擂之时,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宁大人道, “你若不愿多说,我也不再多问!” 小乙道, “你这人也真够奇怪,哪有你这般问人的,那正好,我也不再多说了!” 宁大人微微点头,欲要起身,小乙一把将他拉住,又道, “不对,不对!你既然已经知晓他的身份,为何不听他之言,不再与我们为敌!” 宁大人道, “只凭他这一句?” 小乙道, “这天下都会是他的,他说的话,你还是不听?” 宁大人摇摇头道, “他说这话,是你引诱的,是否出于真心实意,尚且不说。这事事关国之大计,又岂是他一句话能够了结的?更何况,他没在其位,谋不得其政!” 小乙不解,又道, “这下说得有些过了吧,他们不就普通的教派么,又没杀人放火,祸害百姓,怎么影响了国之大计?” 宁大人道, “拜火教不止一次勾结外族,想要颠覆我央央大国!虽然被镇压下去,可仍然贼心不死,想要东山再起,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小乙道, “但就我所知,他们也只是拜拜火神,哪有反抗朝廷之举!” 宁大人道, “很多东西不能只看表面,你以为朝廷都是傻子么?若不是出现了不好的苗头,又怎会痛下杀手!” 小乙道, “即便如此,那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谋反之意,一网打尽是否有些太过不尽人情?!” 宁大人道, “你还小,可能还无法理解,这事绝不那么简单!朝廷自然是有些过激,但是,他们又何尝不明白,比杀人还要可怕的,是诛心!” 小乙心中乱极,他只知道救助弱势之人,哪里会想这许多。自己真的做错了?难不成真是放虎归山,好心办了恶事?不,他不相信,绝不相信! 宁大人看他心事烦乱,又道, “我说的,你好生想想。你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我现如今也只是一人,若是将你擒下,自会交给官府处理。你若胜得过我,那我也无话可说,咱们便来日再战!” 小乙长吁一口气,笑着回他, “你若不以性命相拼,咱们没事切磋切磋倒也无妨!还有,我想过了,我没做错,错的,只是人对权利和欲望的过度贪婪罢了!” 宁大人一听他这话,也是肃然起敬,只道, “那好,以后点到为止便可!” 二人相视无言,良久,方才各自回去睡下。 正文 五一 高处谈心风景独好,书典一册难倒众人 没了报晓的大公鸡,这书院之中,竟然都一齐睡了个懒觉,也不知是谁人一声轻唤,方才打破了书院的沉静。师生一齐忙碌起来,进进出出,吵吵嚷嚷的景象,倒是与这书院外边倒成了鲜明对比。小乙和宁大人坐在房顶之上,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天边红日慢慢爬升,霞光漫天而来。 “你说,他们为何都睡了懒觉?” 小乙问宁大人道。宁大人看看远方红霞,回道, “也许是平日压抑得太久,偶然得到释放,所以都睡得沉了些!” 小乙笑道, “我看啊,是吕夫子出了事,大家睡前都在议论,议论得太久,于是早上没能起来!” 宁大人难得露出一丝微笑,回道, “不论如何,看到他们,就像看到了希望一般!他们中间,定有那国之栋梁,将来会为国为民奉献自己一生的力量!” 小乙道, “小宁,你现在也不是当官的了,可曾想过,这大宋国的武将为何地位远逊于文臣?!” 宁大人回道, “想当年太祖杯酒释兵权,便是武将夺权的典范,因而为避免再有此事发生,便定下这等规矩!” 小乙笑道, “你倒也不避讳,你觉得这样公平么?” 宁大人道, “我不在乎这个,只要是对百姓有益的事情,做什么我都愿意!” 小乙道, “你看他们,兴许只读了十几年书,便能身处高位。而你,每日习武,流血受伤也是常有的事,若是两军交战,死生也只是一线之间。对比来看,好似真的不太值当啊!” 宁大人道, “若是做任何事都想着回报,那做人的意义可就要大打折扣了!更何况,读书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像我那样抄上一天书,定然比你练上一天武还要难受!” 小乙哈哈大笑起来, “你说的倒也不无道理啊!” 小乙这一笑,倒是惊动了他人,那公子见着,也是笑着朝这边赶来。他一时上不来,于是小乙抛绳下去,拉他上来。公子坐到小乙身边,看看书院内外,很是兴奋,小乙笑话他道, “你有这么好的师傅,身手倒是差得很啊!” 公子也不气恼,只道, “我哪来这么多时间学习,又是念书,又是学礼,从早到晚都有很多人等着来见,再有天赋,没功夫练习,也是白扯啊!” 小乙笑道, “我当你们这些公子哥整日都无所事事,没想比起寻常百姓的子女,还要更加辛苦一些!” 公子道, “可不是么!哎,所以来长沙参加武林大会,也算是放松放松了!不过啊,还是不能做太过出格之事,否则要被师傅们骂死!” 小乙道, “没想到你也会害怕!” 公子道, “当然会怕了!而且父亲总说,要倾听他人之言,方能看清真实的自己,以后若是有机会再进一步,才不会刚愎自用,失了大好局面!” 小乙点头道, “说的不错。那你平日就没什么自己喜欢的事么?” 公子回道, “骑马啊!这天下也是从马背上打来的,赵氏子孙,又岂能不会骑马!对了,马老爷那场子不错,马也精壮得很,有空我带你们去试试!” 小乙笑道, “我去过啦,他还送了我一匹白马,嘿嘿!” 公子眼中流出异样神色,兴奋道, “就是那匹通体雪白的马儿么?哎呀,我早看中了,只是它太过厉害,我制服不得!啧啧,你这身手,也真是不简单啊!” 小乙笑道, “运气好罢了!对了公子,你今日怎么安排,直接回岳麓山上去?” 公子摇摇头,道, “那上边,除了吃的喝的,角士美女,还有些杂耍艺人,还有什么看头!” 小乙呵呵直乐, “只怕不是那儿不好玩,而是先师要留下来,所以你也不好出门罢了!” 公子举起大拇指,回道, “一猜即中!哈哈,哈哈!老师跟我说,要多住上几日,问我要不要留下来。他既然这般问我,便是想我留下陪他,所以我也不好反对。” 小乙问他道, “那武林大会最后一日,你可要去凑凑热闹?” 公子点头道, “这是自然,我可是马老爷请来的贵客啊,若不赏脸,那可不太合适!” 小乙不住赞叹,道, “马老爷还真是人缘好啊!” 公子道, “可不是么,他可是王爷啊,虽然没有实权,但也是有名有号的!” 小乙笑道, “马王爷,嘿嘿,若没人提起,又有谁人知道他的厉害!” 小乙看着吕夫了进到院中,三人俯下身来,看他四处走动,不时与人说话指点。看今日的表现,好像平易近人了许多,那戒尺始终放在腰间,未曾取出来过。 小乙笑道, “看来先师过来这趟,确实是有了些成效!” 公子道, “我听手下人说,昨夜老师与师哥谈心,直到我起床都还没有结束!看他这样子,应该也是刚出门来,不过气色倒还不错,哪像是刚熬了一夜!” 小乙道, “那先师这么大年纪,能受得住么?” 公子回他道, “别看老师这么大年岁,身子骨硬朗着呢,熬夜也是他长久以来的习惯,没什么大事!” 小乙点头, “原来如此!那咱们现在要下去么,我们都答应了吕夫子帮工做活,若是不履行诺言,倒是我们的不对了!” 公子笑道, “既然如此,反正也没几日,就跟师哥讲清楚,与我们一道出去便是。有你们在,我这几日,应该也不会觉得太过无聊!” 小乙道, “不好,吕夫子发现我们了!” 公子朝那边看去,果见吕夫子望向三人,朝这边走来。既然已被人发现,再藏也没什么意义了。吕夫子来到下方,问道, “怎的爬这么高,不怕摔着么?!” 公子笑笑,回他道, “师哥,这里风景真好,你也上来坐坐呗!” 吕夫子一本正经回道, “我怕这屋顶承受不住!” 公子大笑起来,小乙也乐了,没想这吕夫子开起玩笑来,更是有趣得很!公子又道, “师哥你不用担心,我们马上下来!” 公子拉着绳下了屋顶,小乙与宁大人倒是身手了得,三下两下飘荡下来。吕夫子看了看二人,道, “你们有这力气,不如多读些书!” 小乙回道, “夫子,我也听过,孔圣人便提倡因材施教,你看我和小宁,哪像是读书的材料,把书交给我们,也只有助睡的功效了!” 吕夫子喝道, “什么鬼话,多学一些,总会有些好处的!一会儿去我的住处寻几本书来,你们拿回去看看,必然会有所收获!” 小乙连忙摆手,回他, “不要啊,夫子,我们识字有限,哪能看懂啊!” 夫子道, “若是不懂,随时过来问我便是!” 小乙二人好不沮丧,公子却只在一旁干笑。小乙怕夫子到时亲自来辅导,那就更惨了,于是只好答应下来,与他一同过去取几本书回来。 公子道, “师哥,我想问他们求个情!” 吕夫子问他道, “说说看!” 公子回道, “他们随意进入书院,确实是他们的不对。不过这惩罚嘛,意思意思就好!不如,让他们做满三日,便放他们回去罢了!” 吕夫子怎会不知他们目的,回道, “那正是武林大会最后的一日吧!” 公子笑道, “什么都瞒不住你!” 吕夫子道, “也好,到时我与你们一同过去!” 小乙有些吃惊,问他, “夫子,不是说你和马老爷不太对付么,怎会也想去他的武林大会看看?!” 吕夫子回道, “我只是陪老师一齐过去看看罢了,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小乙又道, “原来先师对这武林大会也有兴趣,倒是奇了!” 公子道, “老师可是主动要我带他上去看看的,他虽是读书人,却也时常关心这江湖之中的大事!哦对了,教我武艺的师傅,与老师也是老友,去参加这武林大会,也算是老友的一场相聚吧!” 小乙道, “原来如此!” 吕夫子催着三人跟他一同回去,来到宿舍,吕夫子从他的床上书海之中,抽了两本出来,分递给小乙和宁大人,公子正自好笑,手中却也被塞了一本,这下他可再笑不出来了! 小乙忍住不笑,去看了看公子的那书,竟然是本《孟子》!再看自己的,一大本《论语》,宁大人那边,则是一本《礼记》。都是儒学之经典,对小乙和宁大人来说,想要看明白,着实不易! 公子问道, “师哥,怎么我也有?!” 吕夫子总算笑了笑,回他, “这是老师让读的。从今日起,到那武林大会结束之日,正好三天,你就在这三天把这本书再复习一下,我和师傅要提问检查,看你是否有所收获!” 公子苦笑道, “师哥,不要啊,我求求你啊,你跟老师说说,就说我这身体不适……” 吕夫子收起笑来,直盯着他,把他盯得十分不自在,之后方才说话, “你身子不适?身子不适还喝酒,还要来拿我的酒喝?” 原来吕夫子心中都很清楚,只是没有戳穿而已。以他平日的作风,哪会任人这般作为,也只有先师在场,才没有加以惩治! 公子笑容极为难看,又道, “师哥,你看这样可好?你把要提的问题全告知于我,到时只是走走过场,让我在老师面前不要丢了脸面就行!” 吕夫子笑道, “我可不敢,不如你去老师那里试试,看他怎么说!” 公子很是苦恼,把那书攥得老紧,又道, “师哥,你真是学坏了!” 吕夫子恢复了平日的冷酷表情,回道, “抓紧时间吧,只有三日,若是老师不满意,那你可要遭罪了!” 公子咬紧牙关,指着正在嘲笑自己的小乙二人,问道, “那他们呢,难道不用考察一番?” 小乙道, “我说公子,你的老师要来考你,关我们什么事,我们随便读读,体会体会就是了!” 公子道, “不不不,若不考察,谁知道你们有没有用心!” 这明明是要把小乙二人一齐拉下水,小乙肯定不会同意,只道, “不不不,我们与你可不一样,我们理解能力有限,哪能完全弄得明白!” 宁大人也是频频点头。 吕夫子笑道, “你们不是爱一起玩么,那这三日,你俩也不用干活了,便与师弟一齐念书吧!你们爱到屋顶上去,那也随意,只是到时考察不过,可是要连累你们的那几位伙伴了!” 小乙惊道, “夫子,你不是说真的吧!我长这么大,最怕的就是读书,你让我读也罢了,还要来考察,可不是要了我的命么!” 吕夫子笑道, “就只是读个书,哪有这么严重!还是那句话,不懂之处,随时来问!快去吧,只有三天,可得抓紧着些!” 这次换作是公子开心了,他乐得合不拢嘴,嘲笑二人, “哈哈,这下我可不怕了,再怎么的,也有两个垫背的!” 小乙道, “可别高兴的太早!” 吕夫子道, “这几日在书院之中,你们便与普通学子一样,按时吃饭念书。可别要偷懒哦,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说完吕夫子便出了门,去了先师那边。 小乙垂头丧气,连吃饭的力气也没有,看着那本厚厚的《论语》,真是生无可恋一般!看着宁大人那本稍薄的《礼记》,都想跟他换上一换! 回去之后,童陆等人听说还有此事,也都表现得十分活跃,一个劲儿的给二人加油鼓劲,这哪是鼓励,分明是嘲讽嘛!二人一气之下,连饭都懒得吃,开始逐字逐句看起书来。童陆不时过来逗弄二人,小乙都想给他绑住,毒打一顿,可那吕夫子不时会在眼前出现,真是难逃其法眼啊! 公子一人读书也很没劲,于是过来与二人一齐,说是能够相互鼓励,促进学习!可小乙知道他的真正目的,便是要找人说话解乏,顺带让小乙二人看不进书去,真是坏得可以! 三人从这日起,便住到了新安排出来的学生宿舍之中,童陆白青等人也是各有安排,倒也不用小乙担心。每日作息时间与学子同步,小乙平日起得早,倒也容易适应。不过三人都不善读书,学得十分辛苦。 三日之期,转眼便到,这晚饭刚过,邹先师便叫了三人过去。三人战战兢兢来到先师那屋,吕夫子守在一旁,笑眼看着三人。 行礼完毕,吕夫子没有说话,倒是邹先师直接开了口, “小乙,你这《论语》看得如何,可有什么体会?” 小乙回道, “体会就是,孔圣人什么都懂,不论什么问题,都难不倒他!” 邹先师笑道, “嗯,不错不错,看来是有认真读过!” 公子一听这话,直接傻了眼,这样回答都能通过?小乙心头也是砰砰直响,这等问答,好难面对! 邹先师问道, “己所不欲的下一句是?” 小乙欣喜若狂,马上回他, “勿施于人!” 邹先师又问, “君子坦荡荡的下一句呢?” 小乙回道, “小人长戚戚!” 邹先师很是满意,点头道, “不错不错,看来真是用心学了!三个问题都答得不错!” 小乙心中早乐开了花,没想到邹先师这一关过得如此容易!他看看宁大人,向他挤了挤眼,再看公子,一脸的阴霾,让人看了都想捧腹大笑!小乙谢过先师,道, “小乙只是学得皮毛,以后还需反复学习才行!” 邹先师道, “好,好,孺子可教也!你在这儿稍等一会儿,咱们一齐看看下一位学得如何!” 小乙乖乖退到吕夫子身边,吕夫子给他一个十分奇怪的微笑,他看在眼中,也大致猜到了一二。 邹先师问道, “小宁,这礼记共有多少篇?” 宁大人回道, “总计四十六篇!” 邹先师道, “嗯,不错不错,记得很清楚!那大道之行,下一句是?” 宁大人想都不想,马上回话, “天下为公!” 邹先师道, “很好!往而不来,非礼也,下一句又是?” 小乙看得出,宁大人内心也很是痛快,脱口而出道, “来而不往,亦非礼也。” 邹先师不住点头,道, “看来也是好生看过的,我很欣慰!你去到小乙那边,我们再来看看这读《孟子》的,是否有些新的收获!” 小乙宁大人都撅起嘴来,笑意甚浓。公子走上前来,接受问询。 邹先师笑道, “怎的出汗了,我看你这三日一直书不离手,应该学得不错吧!” 公子早就学过这孟子,这次只能算是复习一遍,若只是那简单的问答,他倒一点不怕, “老师,我不紧张,你尽管问!” 邹先师眯眼笑起,问道, “鱼,我所欲也,这一篇背诵一遍,再逐句解释给他们二人知晓,若是讲不明白,也算是你未能通过!” 小乙笑得嘴唇发抖,忍不住回话道, “公子,我,我不容易明白的,你可要讲慢些才好!” 宁大人也笑得直抿嘴,抬头看那屋顶,只怕再见到公子,就会忍不住笑喷出来! 公子眼中尽是惆怅,慢慢背诵起来, “鱼,我所欲也……” 正文 五二 多日未见虚位不待,轻歌曼舞笑眼迷心 “还是不明白,还是不明白!” 小乙不住摇头,一脸无辜看着公子。公子知他是故意戏弄自己,气不打一处来,可在先师面前,他又如何能够发火,于是又一遍又一遍的为小乙二人讲解。如此反复多次,小乙看他难过得很了,这才没再继续。公子狠狠瞪了小乙一眼,又转向邹先师,赔笑道, “老师,你看看,他们都已明白了!” 邹先师笑道, “虽然有些小小瑕疵,也还算过得去!好了,你们先回去歇息,明日就离开书院,去想去的地方吧!” 公子疑惑道, “老师,这,这就算结束了?” 邹先师眯眼点头,回他道, “结束了,我本就不愿为难你们!也只是想看看你们三日如何忙活,若是认真对待,又岂会难为你们!” 小乙道, “哦,原来如此,先师,我和小宁可是被吓得不轻啊!” 邹先师道, “你们这三日,也多少能够明白一些读书人的不易,以后若是再遇着,也希望你们多些尊重,若有必要,给予一定的帮助,那也是我希望看到的!” 小乙道, “先师,我们知晓了!” 宁大人也道, “先师,你放心好了!” 邹先师满意的点点头,又道, “好了,你们先回吧,我和他还有些事情要商量。” 吕夫子应喏,公子与小乙二人一齐向先师、吕夫子道别。出了门来,公子闷闷不乐,走了好远,这才转身怒斥, “呵呵,你就是故意要让我难堪不是?!” 小乙笑道, “我哪有,就是笨了些,老是不懂罢了,有邹先师在,你可别想要报复我哦!” 公子压低嗓音道, “你别要用老师来压我,我可不吃那一套!” 小乙装作惊恐,回道, “我这就去告诉先师,你要对我们打击报复!” 小乙拉着宁大人便要回去,公子慌了,赶忙跟了上来, “好好,是我错怪你们了,这样可好?” 小乙笑道, “这还差不多!” 公子哼哼两声,又道, “咱们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小乙道, “我说公子,咱们念书,是你老来捣乱!现如今又要公报私仇,我还以为你是个随和亲善的主,没想到啊,没想到!” 小乙不住晃着脑袋,公子气不打一处来, “嘴巴倒是厉害,咱们走着瞧!” 公子甩手走人,小乙二人相视一笑,小乙叹道, “糟糕,惹上大事了,小宁,你可要帮我啊!” 宁大人笑道, “我可没那本事!” 宁大人说完,竟是吹了声口哨,方才走开。小乙跟在他后头,不住说笑,他却再也不发一言。 回到童陆等人那边,将今日之事说给众人知晓,众人本以为二人会出洋相,没想到却是轻松通过,也都觉无趣。说谈一阵,就此散去,白青不忘提醒众人收拾明日要带的东西,可众人来时也没带什么,也就只有几件书院为各人配的衣物了!从这点上看,吕夫子倒还算大方! 转过天来,每人都起了个大早,小乙主动清扫书院,白青等人也为师生们备下了最后一餐,这一餐几乎把最好的东西全弄上了,众人吃得开心,吕夫子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虽然只待了几日,小乙几人与不少学子都有了些情谊,临走之时,还收到了不少礼物,让几人好不感动。 不再叨扰,小乙几位向众人告辞,一齐出了书院。公子和邹先师稍后一步,未与小乙等人一齐。一进一出这么些天,也不知岳麓山顶又发生了些什么!宁大人与小乙讲好,暂时不与他们为难,待到武林大会结束,二人再来好好较量一场!小乙既然与他这般约定,定然是有些把握的! 这武林大会最后一日,必然非比寻常,看头十足,众人上了山顶,这上边越发热闹了!只见那场子四周,挨个插着百十面门派大旗,各式色彩各类字体,看得人眼花缭乱,山顶风不小,吹得众多旗子呼呼作响。小乙大致看了看,名气大些的门派世家也都派了人来,不过来人到底有几斤几两,也就要照了面,方能检验得出! 远远的走来一人,光着头顶,小乙一见便知是明了,他向明了挥手示意,明了来到跟前,开口便道, “怎的去了这么久,这武林盟主,你可是连上场的资格都没了!” 小乙问他道, “怎么回事?” 明了笑笑, “来人太多,只这一日,又如何能够评选得出!你走的这几日,武林好手们逐级筛选淘汰,最终选出了八位,参与今日的最终对绝。最终胜出之人,便是那武林盟主!” 小乙道, “哎呀,怎会这么复杂!对了明了,你定然是这八人之一吧!” 明了和尚摇摇头道, “我没有参与,只是在旁观战!” 小乙笑道, “你不图名不图利,不去参加倒也能够理解。那欧阳兄呢,他也没上去试试身手?” 明了和尚笑道, “欧阳兄战了十余场,得了个全胜,也是占了一个名额哟!” 小乙道, “哎呀呀,厉害啊厉害!待会见了他,定要多讨好讨好,他若是成了这武林盟主,咱们也能沾沾光。” 明了和尚笑笑,又道, “这八人之中,还有一位,你定然想象不到!” 小乙问他, “我认识的?难不成,是小柴?哦不对,他那身子,只怕现在还没恢复!小楠?嗯,应该也不会是她!难不成是老酒鬼、老叫花?也不对啊,他们这么大年纪,还来与年轻人比试,那也太为老不尊了!” 明了和尚不再卖关子,说道, “是马老爷的公子,马煜!” 小乙奇道, “咦,这就怪了,老叫花不是说他功夫不行么,怎会这般厉害!” 明了和尚道, “这就不知了,我听老叫花说,可能是他平日故意隐藏身手,此时再拿出本事来,便要一鸣惊人!还有,与他对战的诸人,也都没有使出全力!不过今日其余七位,谁都不是善茬,他若想再进一步,我看也不是花钱能够解决的了!” 小乙笑道, “有个富可敌国的老爹,真是太好了!马老爷应该也不会这么做,能让儿子占了这其中一席,已然是大出了风头。众人的双眼都是雪亮的,若还要继续,那不被人戳断了脊梁骨!” 明了和尚道, “正是如此,见好就收,最为妥当!” 童陆等人早去找伊伊玩去了,也只宁大人在一旁倾听二人说话, “这武林大会,为何来的都是年轻人?” 宁大人突然这般问话,小乙细想一翻,果然如他所言,除了老叫花老酒鬼几个德高望重的前辈,其余参加比试的,还真全是年轻人!小乙也有些好奇, “你别说,还真是这样!” 明了和尚也是点头, “兴许,是马老爷为了让自己儿子能够脱颖而出,故意增设了门槛!” 小乙点头道, “除此之外,还真想不到其他原由!” 宁大人又道, “不应该啊,这武林盟主,也许只是一个名号,但也绝不会只有年轻人参与!这江湖之中,三四十岁的高手多的是,若是他们来了,也就没年轻人什么事了!” 小乙道, “没准人家不屑于参加这比试,那武林盟主谁爱当谁当,他的命令,人家只当作是一句笑话罢了!” 宁大人道, “希望如此吧!” 听了宁大人这话,小乙心中波澜起伏,莫非这武林大会真有问题,是那乌老大使坏,还是另有他人指使?对,他得多留个心眼儿才行! 宁大人和明了相互认识了一下,并无更多交流。三人在这山顶四处转悠,最终还是回到了仙翁的营帐之中。一进账来,却只浪哥儿一人在此,小乙问他道, “浪哥儿,怎会就你一个,其他人呢?” 浪哥儿笑了起来,露出那一口金牙,小乙这几日留心观察,浪哥儿这牙,可是越来越贴合了,现如今,除了颜色有所不同之外,与真牙也没多大区别了。 浪哥儿回道, “我们回来,伊伊刚好也在,说是这几日受伤的侠士太多,白表便跟她一齐帮忙去了,童陆这小子疯得很,也不知道哪里去了。瓜哥找郝香郝味要吃的去了,只怕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至于仙翁他们嘛,倒是没能见着!伊伊也说好长时间没见着了,听说每日都被人邀请,应酬都应酬不过来了!” 小乙道, “也是难为他老人家了!” 正说着,小柴与小楠一齐进来,见到小乙,都是一脸的兴奋,小柴先开了口,道, “小乙兄弟,这几日你都到哪去了?你若是在,那武林盟主真是非你莫属啊!” 小乙笑道, “我本就无心参与,看看就好,看看就好!” 小楠道, “小乙哥,你们去哪了,怎的一点消息也不留下!” 小乙回她道, “我们只是下山玩了几日,不过,这最后一日的巅峰对决,我们可绝对不会错过!” 小楠叹道, “真羡慕你们,想干嘛就干嘛,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 小乙笑道, “你若认我做哥哥,我便带你到处去玩!” 小楠道, “哼,才不要呢!” 小乙笑笑,看小柴表情十分古怪。小柴第一次见到宁大人,盯着人家看个不停,小乙笑道, “忘了介绍了,他是小宁,这是小柴!” 小柴道, “若我猜得不错,你定然是位高手了!” 宁大人笑笑,回他, “略懂些武艺罢了!” 小柴又问, “你最擅长什么兵刃?” 宁大人也不隐瞒,回道, “丈八长矛,能守能攻,似枪非枪,特立而独行!” 小柴一听,很是兴奋,又道, “能不能教我几招!我看他人大都用剑,也想标新立异一下!” 宁大人道, “若是有空,指点你几招,倒也无妨!” 小柴巴不得马上学来,小乙却道, “你猴急个什么劲,等这武林大会圆满结束之后,再来请教也是不迟!” 小柴听了,也觉有理,这盛会最后一日的较量,才是重头戏,错过了,可不是太过惋惜!几人正说着呢,外边锣声大作,正是要召唤众人,今日的重头戏,应该也很快便要开始! 小乙几人一齐出来,童陆又不知何时加入到了队伍之中。几人随意挑选了一处,挤到了最前边。在这位置看这场中,虽然只是在侧面,却好像比那正向还要好些! “喔,喔……” 那锣音停下,舞曲轻响,便是数十位身着轻纱的女子登场,各个身材匀称,一上到场中,便开始舞动起来。舞女们面带淡粉色纱巾,看不清楚她们容颜,不过,仅那一双双眼睛,便足以勾走男人心魂!只看这人,都已经心动不已,更厉害的是这舞技,小乙虽不太懂,但也能够分辨得出高低,之前看到的那些,与这几十位相比,那可真是没法儿比了!小乙几人看得起劲,众多围观者也都不时轻叹,叫好不止! 小乙发现身边有人在挤,转头一看,竟是那生了气,说是要找自己麻烦的公子! 小乙笑道, “你也来看美人跳舞?” 公子好像没了怒意,笑着回他, “这等天仙般的美人儿,我又岂会错过!” 小乙道, “你不生气了?” 公子瞥他一眼,回道, “我暂且记下,以后定会找回来的!” 小乙笑道, “你这人也真够小气!” 公子身后十多位,小乙一看便知是些高手护卫,挡住了公子后背,也是给小乙增加了些保护。场中女子越舞越快,极近高潮,众人看得痛快,公子一手掐在小乙腿上,小乙吃痛,目光却始终关注着前方,美人太多,真不知看谁好了! 公子在旁坏笑道, “怎么样,看中了哪位,我让马老爷赏你一个?” 小乙咽了咽口水,回他道, “你这人好不轻浮,对了,你会不会见一个爱一个,哪管对方喜不喜欢?!” 这话把公子给问住,他思索良久,方才回道, “我,我怎会是那样的人!” 小乙笑问, “那我就是了?” 公子不知如何回答,又把注意力转到了这群美人身上。 众女聚到一处,如那牡丹花开一般,再分散开来,就是天女散花,真是美艳无比。这些个女子随便一位,都称得上倾国倾城,这般合到一处,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不远处,一位女侠见这所有的男子都一般表情,恨恨道, “都是些可恶的臭男人!” 虽然这般说了,但却没有一人回她,似是没有听到一般。她更是来气,分开众人,退了出去!她那位置马上有人过来占了,更是把她气得大喊大叫起来!可她再吼再叫,还是没人理她! 公子笑道, “我数了一数,一共四十八位,啧啧,也不这马老爷什么时候找来这么多可人儿!” 小乙笑道, “只要肯花钱,有什么事办不到呢!若是你也像他一样,要上一百个,也一点问题没有!” 公子笑道, “我哪能有这闲钱!” 小乙道, “只要你愿意,想要巴结你的人,绝对不会比这里的人少!你还愁没钱花?” 公子哈哈笑了起来, “你这法子不错!我改天也要试上一试!” 小乙道, “嘿嘿,到时别忘了把我叫上!” 公子笑道, “看上了哪个,随便挑!” 小乙笑笑,回道, “对了,你说若真是你向马老爷开口,他会不会真送了给你!” 公子想想,道, “应该不会拒绝吧,毕竟我们两家关系不错,他也犯不着为了一个女人与我为难!” 小乙很不喜欢他们这种说法,难道这女子就没有选择自己的生活么?小乙问他, “那你有没有看中哪位?” 公子笑道, “都很出色,真是难选!不过,若真的给了我,我也带不回去啊!” 小乙呵呵直乐, “难不成家中还有母老虎?” 公子笑而不语,又道, “身处大家之中,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我想你也应该能够明白!” 小乙点头道, “更何况,你两个师傅都在,哪会许你乱来!” 公子道, “这倒也是!嘿嘿,我看你啊,也和我差不了多少!” 小乙避开他的话语,又道, “你看看那一位,是不是比其他人更好一些?” 小乙指着远处一位女子,公子看了半晌,方才找对了人,回他道, “这些女子舞技相当,没有谁更高一筹,只是每人的特色有些不同罢了。你说的这位,相对而言,要稍显俏皮一些!正好对上你的胃口,所以你便觉得她最好了!” 小乙点头道, “嗯,你说得不错!那你最喜欢哪一位?” 公子贴到小乙耳边,轻声说道, “往东看,第三位!” 小乙朝那边看去,乐了, “原来公子喜欢丰满一些的!” 公子笑道, “人人都喜欢,你可别说你不爱!” 小乙道, “哎,我啊,倒还真是承受不住!” 公子呵呵淫笑不止,小乙不再理他,那双眼睛,一直盯着之前看的那位。看她跳舞,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心中再无一丝杂念,整个人都沉浸其中,忘却了其他人的存在。 这一曲足足演了半个时辰,正待收尾,却听得不少人“咦”了起来,从小乙眼中的那位女子身上,掉下了两块白色团子。 众人很是好奇,都在猜想那是个什么东西?! 正文 五三 未露真容就已倾心,求女若渴如需必应 公子的注意力也转到了这边来,他站起身来,好生研究了一番,问道, “那是个什么东西?好生奇怪!” 小乙站在他身边,也很好奇,回道, “这个,还真不知晓!” 众人齐齐看向那女子,那女子双眼眯起,眼角纹的妆线也是格外的生动起来。公子越看越高兴,抓住小乙道, “哎呀,虽然没见着真容,但这女子,我一见便喜欢上了!” 小乙呵呵笑道, “你不是说喜欢丰满些的么?你看这女子,相较而言,真是差了太多!你再看地上那两个东西,不就是为了把自己胸前填得饱满一些么?” 公子道, “嘿嘿,你也太过低俗了,我啊,只看眼缘,她这一笑,真是把我心都给融化了!” 女子那般一笑,却实让人心动,小乙看了也是心神一荡,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什么时候有过!公子很是激动,问道, “你说,我若是向马家老爷讨要这女子,他会不会给我,会不会?” 小乙把他手掰开,笑道, “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公子道, “我,我不太好意思开口啊!不如,不如你跟我一齐去!” 小乙赶忙推让,只道, “我跟你一齐去?这又叫什么个事!你还是自己去得好!” 公子又来抓,小乙身边都是人,哪里能够躲开,没办法,也只好答应, “好,好,你跟你一齐去。不过你得先答应我几个要求!” 公子皱眉道, “什么要求,快说!” 小乙道, “若是这女子跟了你,你定要好生对她,千万不可辜负了她!” 公子拍着胸脯保证道, “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够做到!” 小乙道, “我知道这事你现在说了不算,但是让她就这般跟你走了,却总觉得有些不太可靠!” 公子道, “可靠可靠,当然可靠!” 小乙直摇头道, “哎,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公子有些疑惑, “当然是幸事了,这还用问!” 小乙只是摇头,不再言语。 那女子笑得很是欢畅,没了胸前支撑,那衣衫稍显肥大一些,可就是这样,小乙才觉得亲切。他觉得有些奇怪,公子惦记着她,自己对公子却好似有了些敌意,不知是不是为她的将来而担心,毕竟这深宫之中,足可困死云雀! 这曲舞结束,那收势也极亮眼,所有人欢呼起来,把掌声送给这四十八位妙龄女子!不少人跃跃欲试,只怕也和公子一样,想要收上一位,回家好生疼爱疼爱。小乙和公子始终盯着那女子瞧看,待到众女散场,那女子却一人跑到了场中,把刚才掉落的两块白色小团捡了起来,然后飘然跟在众女身后,退到了后场之中。 公子哎呀哎呀叫个不停, “我与她确认了眼神,这辈子都不会变了!” 小乙呸了一口,道, “人家又没看你,别自作多情了!若是她不愿,我也不会让你把她带走!” 公子一愣,回道, “不是吧,咱俩不是讲好了么!” 小乙道, “我不是为你好么,若是人家不愿意,那你带她回去,又有什么意思?” 公子想了想,道, “我可不是急性子,我可以等!” 小乙还想再说,却无法再讲下去! 铜锣之声再次响起,上来十几位彪形大汉,个个龙精虎猛,胳膊上的肌肉都快有常人的头大了!小乙叹道, “这几位大哥,长得也真够粗壮的!” 公子拉着小乙,急切说道, “这些人有什么看头,快,快跟我一齐去找马老爷!” 小乙问道, “马老爷,马老爷又在何处?” 小乙被公子拉着往外走,刚移动了步子,他那绝佳的观看位置便被他人占了,他心头来气,很想出口骂上公子几句!公子却只在他耳边嚷嚷, “我刚才还见过他,正和那几个老家伙一齐喝酒呢!这酒一喝起来,没完没了的,咱们过去,定能把人寻着!” 小乙很是无奈,但又有什么办法,只得跟着他去了。他还是想拉个人陪伴,于是大声叫喊起来, “明了,明了,快来啊,快来啊!” 虽然周边声音混乱0,但明了也是听得清楚,很快便出现在二人身后,小乙站住等他过来, “明了,我看你也不爱看他们摔角,就同我们一齐过去如何?” 明了笑笑,只道, “当然可以!” 小乙拉个伴儿,也没甚要紧,公子也没有反对。于是三人一同过来,到了马老爷的营帐之中。这账子极宽极大,只比公子的那个小上那么一点,应该也是顾及公子身份,才故意这般做来!刚要进那营账,小乙便见着了老叫花,他口中咬着个鸭屁股,双手各一只鸡腿,刚好走出账来!一见小乙,开口说话,那鸡屁股却是掉落在地,沾了好些灰, “哎呀,多肥的鸭尖啊!可惜了,可惜了!” 小乙笑道, “捡起来,用水洗洗不就得了!” 老叫花道, “没看我两手没空么!” 小乙道, “好,好,我帮你捡,这下可以了吧!” 小乙捡起那鸭尖,老叫花这才乐了起来,问他道, “这几日不见你,不知到哪去吃香喝辣了?” 小乙找来清水,为他清洗一番,又递了给他。 “我们可是做学问去了,说了你也不懂!” 老叫花笑道, “好,好,你先做你的学问,我呢,马上就要上场了,待会再来找你们!” 老叫花边吃边跑,钻入了人群。公子一直在二人身边,很是好奇, “怎么,你也认得他的?” 小乙道, “不仅认得,还熟悉得很呢!” 公子道, “啧啧,你小子运气真是好!他可是江湖之中大名鼎鼎的人物,多少人想要见上一面都难呢!厉害,真是厉害!” 小乙笑着回他, “不算什么,不算什么!咱们快些去找马老爷吧!” 公子这才想起正事,三人一同进了账中。 账中一张大圆桌,马老爷坐在主宾位,这桌上只他一人,却仍然端着酒杯,他正好看见小乙三人进门,于是赶忙放下酒杯,迎了过来, “快些过来,今日是个好日子,咱们先热闹热闹!” 这话并非只对公子说话,明了和尚也能感觉到他的热忱,这马老爷的为人处事,还真是恰到好处! 三人过来坐下,公子急不可耐说道, “马老爷,我看上了一位舞女,不知你是否能够割爱?” 马老爷听了这话,却是一点也不惊讶,轻松回他, “也不知是哪位姑娘有这等荣幸?!” 公子开心至极,回道, “就是那个,那个穿了大号舞衣的女子!我一见她那眼神,真就吃不下睡不着了!” 小乙笑道, “你这还没吃没睡呢!” 公子道, “不管啦,我就要她!马老爷若有条件,尽管说来,我绝不会少你一分一毫!” 小乙心想,这公子倒还有些手段,他这般说话,马老爷再怎么傻,也能够明白吧!只听他道, “好倒是好,不过你带她回去,又该如何安排。这些姑娘,可都是心气儿极高的主,可绝不会愿意一辈子出不得头!” 这与小乙心中所想一致,若他只是一时的兴趣,可不是要害了人家姑娘!公子却极为笃定,回道, “马老爷放心,这事我定能办成!我还从未对一人如此上心,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 小乙摇头道, “马老爷,他啊,真是魔怔了,连人姑娘一面都未见过,这般说话,又有谁能相信!若是那姑娘只是眉眼好看,嘴脸丑陋至极,看他还会不会说到做到!” 马老爷笑了起来, “这倒不用担心,我这些姑娘,美貌与才华可都是顶尖的存在,不信我叫来你看,绝对不会失望!” 公子大喜,道, “那就请她过来吧!” 马老爷笑着说好,去到门口吩咐几句,很快又转身回来, “你们稍等片刻,她马上就回!” 小乙奇怪,这马老爷在此处喝酒,又怎会知晓公子说的是谁,不过也管不得那许多,先见了人再说其他! 马老爷回来坐下,与小乙公子对饮,明了与他也是相熟,也是以水代酒,二人互敬一杯。 小乙问马老爷道, “你可是这武林大会的主人,这最受瞩目的时刻马上就要到来,你竟还在此处喝酒,当真是奇怪得很啊!” 马老爷笑道, “我本来就不喜欢太热闹,小尾儿能够处理好的,我也就懒得去管了!” 小乙道, “他是不错,小小年纪,做事沉稳牢靠。可是,你儿子可是要参加比武的,没准还能当上那武林盟主,你就没想去为他助助威?” 马老爷摇摇头道, “我更关心他的婚事!嘿嘿,我这可是早就准备好了,待这武林大会一结束,定会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小乙笑道, “我可是等着喝那喜酒的哟!” 马老爷自饮一杯,笑得合不拢嘴。小乙又问, “对了,老叫花出门时匆匆忙忙,也不知是干什么去了!” 马老爷回道, “谁用谁负,由他说了算,今日只怕没功夫再来吃喝了!” 小乙笑道, “原来是当评判去了,那老酒鬼和仙翁呢?” 马老爷道, “仙翁说是要去撒尿,老酒鬼也跟了去。你们进来时,他俩刚好出去,此时也应该快回来了!” 正说话间,帐门开启,二老一同进来,看来他们也不大喜欢外边的角斗!一见小乙几人也在,更是说不完的话! 仙翁问小乙道, “这么几日没见,你们都去了何处?” 小乙回他道, “也就下山四处玩了玩,能赶上这最后的盛宴就很好了!对了仙翁,你这一来就每日喝醉,这也太不讲究了吧!” 仙翁笑道, “没办法啊,我可不太懂得拒绝他人!” 老酒鬼笑道, “每日午时之前必醉,醒来已是深夜,随意吃些东西就又睡去,到第二日清晨,继续喝酒,没几杯又醉倒过去。” 小乙笑道, “这倒不错,只是多少还是动上一动,免得筋肉僵死,可是不好恢复的!” 仙翁点点头,又与老酒鬼喝上一杯,小乙看他双眼迷离,眼看又要醉倒。马老爷笑道, “仙翁实在人,正因如此,才会名满江湖!” 小乙道, “对了,马老爷,今日这比试,怎么安排的?” 马老爷道, “两两对阵,胜者再来计较,直到最终选出一人!至于对战双方是谁,就由老叫花来随机抽取配对了!” 小乙道, “倒是简单易行,那胜者有何奖励?不会只有那武林盟主的虚名吧!” 马老爷回道, “虽然只是虚名,但这武林大会造势约计不会小,武林盟主也必能声名远播,在江湖中名声大燥,强过许多人摸爬滚打数十年!” 小乙点头, “这倒不假!” 马老爷继续道, “还有,我可是为所有参赛者备上了厚礼的!” 小乙道, “马老爷花钱的本事,我自是服气的!” 公子坐在一旁,神情恍惚,小乙几人说话,他却始终没有插上一句。此时用手捏着酒杯,不住揉搓,看得出十分紧张。 小乙心中好笑,这么大个人物,竟有这般扭捏姿态,以后再提起这事,也能当个笑话说给他人听了!明了在一旁陪坐,也是觉得有趣,他好似已然看出了来人身份,只是不便当场说明。既然人还没来,那就先聊些其他。 小乙问马老爷道, “对了马老爷,你与山下的吕立吕夫子,是否有些过节呢?” 马老爷身子一滞,回道, “你认得他?” 小乙点点头,马老爷继续说来, “我与他老对头了,我就不喜欢他那德性,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看了都来气!” 小乙笑道, “人家可不也见不惯你趾高气昂,挥金如土!” 马老爷笑道, “所以才成了对头嘛!你怎么认得他的?” 小乙把之前躲进书院之事与众人分享,马老爷听到老对头吃了亏,也是哈哈大笑不止,与小乙连干了三杯,这才慢慢停了。 小乙道, “吕夫子说,他也会上山来,你可知晓此事?” 马老爷道, “我可不知,不过小尾儿应该会知晓此事,成天待在书院之中,脾气太臭,这次也能让他见见世面,散散他那一身的恶气!” 小乙正乐呵着,账帘起开,人声已至, “你才是一身的铜臭味!” 不用想,这定是吕夫子了!只见两人一齐进来,老者是邹先师,旁边微胖的夫子恶狠狠瞪着马老爷。马老爷迎上前来,小乙公子站到一旁,恭恭敬敬给邹先师施了一礼, “老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邹先师道, “快些起来!” 马老爷过来扶他,二人一左一右将邹先师扶到座上,马老爷又为他倒上了一杯清茶, “老师,多年不见,你身子还好?” 吕夫子道, “当然好了,不用你来操心!” 这下可更加乱了,小乙心想,难不成这马老爷也是邹先师的学生?这水火不相容的二人,竟是同门? 马老爷道, “我与老师说话,哪里轮得着你来插嘴!” 吕夫子道, “你个臭嘴,能说出什么好话!” 二人眼看又要吵在一处,邹先师却只轻轻一句,便结束了二人争斗。 “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人俩就先相互忍让一些!你们要吵,待过了今日再说吧!” 二人将怒气压下,一齐出声, “就依老师之言!” 这二人虽然针锋相对,可在邹先师面前,却成了乖乖儿。小乙笑道, “对嘛对嘛,待会还要吃喜酒,可别伤了和气!” 吕夫子问道, “喜酒?不是说来看看武林大会么?” 小乙笑道, “马老爷,所谓远亲不如近临,更何况你们还是同门师兄弟,儿子大婚,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上一声,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马老爷不知如何回他,还是邹先师替他解围, “现在知道也还来得及!” 他看着之前躲在马老爷身边行礼,此时又似笑非笑,表情怪异的公子,问道, “你不是最爱看人比武么,怎会还待在这儿?!” 公子略显尴尬,只道, “我,我!我和小乙一起过来,向马老爷讨杯酒喝!” 这话倒虽然没讲到正事,但也不算说谎,邹先师看着他如此姿态,哪会想不明白,问道, “定是有事求他吧!” 公子咧开嘴来,双眼向下看去,回道, “是有事相求!” 邹先师笑道, “可否让我知晓?” 他这般问询,公子又如何好拒绝,只道, “倒是有件小事相求,就是,就是我看中了一位舞姬,想要马老爷转赠给我……” 这话音越说越小,小乙在他身边也没能听清后边几字。 邹先师听了,却是没有过多惊讶,说道, “那这马老爷是否应允了呢?” 小乙第一次对这邹先师有了厌恶之感,这女子也是人,哪能当作礼物随意赠人,瞧他这模样,好似觉得这事是理所应当一般! 公子看着马老爷,回道, “马老爷,马老爷他应该是同意的吧!” 马老爷笑了起来,道, “难得这女子能入了你的法眼!” 邹先师笑道, “我知你不喜女色,今日这般作为,那女子定然非是凡物!我倒还真想见她一见了!” 马老爷笑道, “老师稍待片刻,学生已然叫人去寻了,应该很快就来!” 话音刚落,这帐门大开,一位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她身穿深紫长衣衫,还有一把长剑别在腰间! 正文 五四 携女私逃双双落网,轻舞婉转似曾相识 “师妹,你怎么来了?” 公子起身问她。 来人小乙也认识,是小楠的师姐,当日与自己有过切磋,剑法纯熟,身手极佳,只是脾气暴躁一些! 师姐跳将过来,很是热情,可看到小乙也在,顿时拉下脸来, “师兄,怎么这人也在?!” 公子笑道, “他是我朋友,你可别要找他麻烦哦!” 师姐道, “我才懒得理他!对了师兄,你怎的不去外边看热闹,我四处寻你不得!走,咱们一齐出去看看!” 公子略显紧张,回道, “这比武尚未开始,我们先来喝上两杯。你先去给我们占个位置,很快就来!” 小乙看懂了,师姐这是对公子有点意思,而公子今日还有正事要做,若是被这师姐知晓了,以她的性子,指不定要干出什么好事!这般说法,也是要将她支开,免得她坏了公子好事!所谓看戏的不嫌事大,小乙心中好不欢喜,正经说道, “你快去吧,公子还有正事需要处理呢!” 师姐一见这么多人在,本就不愿多留,刚要退出,可一听这话,却是停下了脚步,连忙问道, “师兄,你还有什么正事要处理?” 公子慌忙陪笑,回她, “没事没事,只是约了人喝酒罢了。你听话,快去给我们占个好位置,师兄很快就过来!” 师姐眨着那双大眼,看看公子,又瞅瞅小乙,疑惑问道, “真的?” 公子道, “当然是真的,快些去吧!” 师姐将信将疑,咬紧牙关,瞪了小乙一眼,然后慢慢退了出去。 待到师姐出门,公子方才长长的舒一口气。小乙装作什么都不知,说道, “我说马老爷,你的手下也真是够了,怎的这么长时间还没把人叫来!” 马老爷也道, “我也奇怪,按理来说,早该到了!” 马老爷让众人在此等候,自己出了帐外。 小乙轻声问公子道, “怎的,马老爷也是邹先师的学生?” 公子点头道, “他啊,算得上是我的同门师弟!” 小乙笑道, “呵呵,他儿子都比你大好些岁,竟然还是你师弟!” 公子笑笑,回道, “谁让他入门晚呢!” 忽的话风一转,接着道, “哎,我说,你别扯这扯那,刚才你到底想干嘛!是想坏我的好事么!她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知晓?” 小乙吐了吐舌头,回道, “我只与她打过一架,哪里知道这许多事情!” 公子附耳道, “我们都得仰仗她们家,我爹特别嘱咐过我,在她面前多多忍让,可别若恼了她!” 小乙笑道, “原来她也是你的命门!哈哈,以后好办了!” 公子瞪他一眼,接着道, “要跟她打交道,那也不是容易的事,你以后也要小心一些才是!” 小乙道, “谁没事去拍母老虎屁股?” 二人相视一笑,各抿了一口酒水。马老爷出去好了一会儿方才回来,进门便道, “真是奇怪了,哪儿都找不着!” 公子急急问道, “你是说那女子找不着了?” 马老爷不住点头,只道, “我这一队舞姬一共四十八位,其余四十七位都在,就只不见了她一人!” 小乙问道, “马老爷,这女子是否最近才来?” 马老爷点头问道, “你怎么知晓的!” 小乙道, “若是她来得时日久了,怎会不给她准备一件合适的衣裳?!” 马老爷有些脸红,回道, “被你看出来了,哎,我就实话实说吧!” 众人侧耳倾听,马老爷整了整帐门,方才回来跟众人说道, “我说实话,公子想讨任何一人回去,我定是千个万个不愿意!” 公子睁大双眼,不知他为何这般说来。马老爷嘴角微微抽动,又道, “这些女孩儿都是我千挑万选而来,在我这学艺,已经是第八个年头了!她们不仅长得美,对舞技更是痴狂,这八年里进步神速,现如今,已然步入顶尖舞者的行列!我与她们情同父女,又怎会舍得让她们独守空闺!我之所以愿意把她让于你,只因她刚来不久,只是一位替身罢了!” 众人很是好奇,那女子竟然是位替身,不过这替身舞技也是如此了得,众人又如何能够看出。马老爷歇息片刻,又道, “这曲舞四十八人一同排练,也是为各人量身定作的,缺了一位那可不好再补!本来一切顺利,可昨日天黑时分,四姑娘一病不起,还发起高烧来,吃了药也不见好,过了两个时辰,便一个劲儿的说胡话!看那架势,这第二如何能够上场!人最要紧,我便让她好生歇着。她们排演了半年,就是等这机会一展舞技,扬名天下,缺了一人,这舞便要大打折扣了!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与她们商议,只好让那位置空缺,虽然差点什么,但总比强行上场,出了糗要好上太多!正此时,有人自告奋勇,说是能够代她上场!我抬眼一看,竟是那位刚来不到两月,做杂役小女孩!她也就十六七岁年纪,瘦小得很,这两个月来,便负责姑娘们的衣物清洗与修补工作,当然也会帮着给她们端水送饭之类。” 小乙越听,对那女子越是好奇。 马老爷咽了口唾沫,接着道, “姑娘们都很喜欢她,但从未见过她跳舞,她这般说来,所有人都觉得不太妥当。她坚持说自己可以,那我也就给了她一次机会!没想到,她这一跳,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好,真是太好了!我看她跳舞,真觉得是种享受!她说她从未专业学过,又有谁能相信!可即便她资质再好,临时来学,只是一夜时间,也定然不能与众人默契配合。让人不敢相信,她竟说自己看了百十遍,早就记得所有人的舞步!我们所有人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再次排演一遍。我注意观察,也只一两个地方需要稍加注意,其余,堪称完美!” 公子吧嗒着嘴道, “所以说,她是位舞蹈天才?!” 马老爷道, “确实如此!我们都欣喜若狂,四姑娘听说她能她出场,立时泣不成声,她总觉得自己耽误了众人,此时,也终于放下心来安心治病!姑娘们又排演了一次,我看了,觉得真好,所有人都欢欣鼓舞起来。现在唯一的问题,便是舞衣,她虽个头与四姑娘相差不大,可却是清瘦了许多!各人衣服都是定制,所用材质也都是极品,要想重新做来,只怕没个俩月不能成!她心思倒是细腻,多穿几件,又亲手做了那东西绑上,再穿上四姑娘的那件,便刚刚好合适!” 小乙道, “所以说,你虽然没去看她们跳舞,只听到掉落了两块,便能确定是她!” 马老爷点点头,小乙又问, “那她叫什么名儿?” 马老爷道, “我也不知她真名,众人叫她欢儿,于是我也就这般叫她了!也不知道小尾儿是在哪儿寻得她来,真是帮了我们大忙!” 小乙道, “那一支舞跳完,她便不见了?” 马老爷点头道, “是啊,真是奇怪得很!这儿人太多,若是她刻意藏了起来,还真是不易找的!” 小乙点头道, “她跳舞时戴着面纱,没能看清样子,否则我们也能帮忙找找!” 马老爷道, “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你们安心喝酒便好!” 众人又喝一阵,仙翁趴在桌上,醉倒了过去。马老爷给小乙指了这大帐左侧的小帐,小乙和明了一齐将他扛了过去。一进好帐中,便见着了端木清,看来仙翁可不止一次在此处歇息了。仙翁倒头倒打起呼噜来,他来参加这武林大会,好似一直在睡,到时候回忆起来,不知是否只剩下了吃肉喝酒。小乙与端木清说笑一阵,这才与明了和尚一同回来。 刚入帘中,却见帐中多了几人,看那着装,应该是些下人,不过有一人被绑缚起来,双后背到了后头。小乙过来一看,那人面色黝黑,方形长脸,眉毛浓密,眼睛却是一大一小,鼻头扁平,与那厚实的嘴唇倒是合拍,下巴右侧方有颗巨大黑痣,十分扎眼!他虽然成了阶下囚,但也没有一丝担心害怕。 众人都站立起来,盯着那人瞧看。 小乙问马老爷道, “这又是何人?” 马老爷回他道, “就是他把欢儿给绑走了!” 小乙奇道, “找着那欢儿了?” 马老爷点头道, “这人带着欢儿想要逃走,可欢儿毕竟是个女子,这山上全是我们的人,他们又如何能够逃脱!” 小乙又问, “那欢儿现在何处?怎的不见她来?!” 马老爷也皱起眉来,回他, “欢儿请求我们将他放了,说是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这个时候,正在更衣,待会儿还要给我们跳上一支舞来。还说若是放了这人,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你说,这是个什么事儿啊!” 小乙也很奇怪,不过看着公子那激动神色,想得更多的,则是看看这女子的庐山真面。 马老爷对手下人道, “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把他留下,先行下去吧!” 众多手下挨个退了出去,马老爷搬来一根长凳,让那人侧身坐下。问他道, “说说看,你为何要绑走欢儿?” 那人也不说话,眼里十分平静。小乙看这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为何又会做出此事来,而那欢儿却无论如何也要救他,真是让人想不通。 马老爷又问, “你与欢儿曾经认识吧,否则她怎会舍了性命也要救你!” 那人眼中光影流转,也不知是被欢儿感动,或是因那双眼睛实在睁得太久,于是挤下了一滴泪来。 马老爷见他这般,也不知如何处理才好,索性就让他待在那边,待欢儿回来之后,再行计较。小乙注意观察那人,虽然长得丑些,但绝不像个坏人!再看公子,虽然俊俏潇洒,却怎么看也不像个好人!想到此处,不由自主笑出声来。公子满脸疑惑看着小乙,小乙却故意避开了他的双眼。 那欢儿又过了许久方才进了帐中,与之前场中所见一模一样,看来她也没忘了把之前塞入胸口的两块东西装上。进门之后,向众人行礼,显得十分有修养。之后便乖乖站在一边,听候马老爷差遣。 马老爷指着那黑脸,道, “先不急着跳舞,能不能跟我们说说那人是谁?!” 欢儿慢慢回道, “他是好人,我要帮助好人!” 众人听了,都觉有趣。再看那人,双眼直愣愣盯着欢儿瞧看,眼中清澈无比,似个孩童那般! 马老爷又问, “你与他如何认识的?” 欢儿道, “我饿了,他给我吃的,我渴了,他给我水喝,我冷了,他把衣服给我穿,我困了,他用手给我当枕头!” 她这般回话,倒像个小孩子那般,不过她年岁不大,也确实是个孩子! 马老爷道, “他对你好,所以你要报答他,对么?” 欢儿点头,马老爷又问, “那他为何不光明正大将你带走,却要偷偷摸摸抢人?” 欢儿摇头,马老爷又问, “你愿意跟他一起走么?” 那人眼中充满期待,显然是希望欢儿点上一下头,可欢儿没那么做,也不知因为何事。欢儿道, “我喜欢跳舞。” 这答非所问的一句,也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马老爷哪会不明白,叹了口气道, “既然如此,我答应你,把他放了,你呢,若是愿意,就跟这位公子回去,你看可好?” 欢儿看着公子,眉眼微微一动,回道, “如果能选择的话,我还是喜欢跳舞!” 看来也是不愿跟公子,公子有些着急,赶忙靠近过来,说道, “我第一次见你,便被你的笑眼迷住,那种感觉,我无法形容,哎,就像是久旱逢甘霖那般,你就是我一直期盼的可心人儿!我发誓,我一定对你好,给你我所拥有的一切,疼惜你,爱护你,你一定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 欢儿对公子淡淡一笑,那眉眼弯起,好不迷人,公子一时承受不住,捂住心口坐了下来,可那眼神,却一点没有离开过欢儿。 公子又道, “对,对,就是这感觉!” 小乙过来看看他有没有大碍,笑话他道, “若真与你一同回去,只怕要不了几日,你就要一命呜呼了!” 小乙还笑话人家呢,自己看了欢儿那眉眼,心头也是嘭嘭直跳,哎呀,他心道不好,怎会有这种感觉,可千万不能让别人看出来,更加不能让白青知晓。更让小乙奇怪的是,这眼神很是熟悉,又有些陌生,难不成,这美人的眼神都有些般魔力,让人一见,都觉得亲近! 众人笑看着公子,还是马老爷开口说话, “你刚才说要为我们舞上一支,现在可以开始了么?” 欢儿轻笑一声,回道, “当然可以了!” 这一说话,面纱轻轻吹起,两眼又弯了起来,公子不得不将酒杯端起,以掩饰其紧张神情。欢儿轻轻后退两步,再行一礼,道, “欢儿献丑了!” 说完,她轻轻蹲了下来,双手扶在地上,面纱微微上下浮动,这起势倒也不算与众不同。还未动弹,她竟是哼唱了起来,那声音悠扬婉转,好不动听。 伴着这歌声,她慢慢起身,双袖推到前方,慢慢收回,待到袖口回到一半处,整个身子倒向一侧,那袖子也随着上身朝向那边。紧接着一个旋转,然后飞身而起,双袖反向击出,在空中舞出一个大圆,而与此同时,双腿也已然离地,蹦成了一字,人体刚好分割了那双袖合成的大圆。这一式难度颇高,也是给众人来了个下马威! 欢儿越跳越开心,从她那双眉眼便能看出。众人早为她撤下了一切阻拦,她便在这帐中游走,长袖四处飞舞,伴着美人灵动身躯,任谁看了都会心潮澎湃。小乙注意看公子,他那杯中酒水早就撒完,却仍保持着喝酒姿势。明了虽是方外之人,但见着了欢儿起舞,却仍是两眼放光。而其他人,年纪一大把了,虽然有些欣喜,倒也还能控制得住。至于小乙自己,为何故意看看他人状态,只怕也是有些心虚,不敢多看罢了! 欢儿足足跳了好长一阵,那帐外的摔角预热已然结束,吵闹得厉害,她这才起了收势。收势只是转圈,但仍是好看得紧,小乙从未见过此等舞蹈,竟是情不自禁端起了酒壶,直接用嘴咬住壶嘴,边喝边数她转的圈数。欢儿身子好似一点未动,只是脚下不住移步,那长袖与面纱随着身子旋转起来,似要将她整个身子包裹在其中。小乙见着她若隐若现的眉眼,心中好不慌乱!他强自镇定,心中默念, “二十,二十一,……四十,四十一……” 欢儿转了足足七七四十九下,方才停了下来。小乙本来还担心她会不会转晕了头,可见她稳稳的停下,一点晃动也无,只道自己也是多虑了。欢儿双手放在胸前,又是一礼,说道, “欢儿刚学不久,跳得不好,还请见谅!” 众人已然忘了叫好鼓掌,过了好长时间,方才反应过来, 马老爷道, “好,好,这舞跳得好!我还真是舍不得把你送走!” 欢儿微微有些气喘,面纱不断上下起伏,回马老爷道, “欢儿之前讲的都算数,老爷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去做!” 马老爷眯眼笑起,很是满意,正待说话,却见仙翁进来,他招呼仙翁过来,仙翁却只立在帐门处,睁大了双眼,大声说话, “啊,是你,是你!” 正文 五五 失而复得欢天喜地,恶贼开口概说前情 “仙翁,你说的是?” 小乙问仙翁道。仙翁一手指着欢儿,另一手不住拍着脑门,又道, “没错,没错,就是你!就是你!” 众人好不奇怪,仙翁这表现也太过反常。 小乙笑着问他, “他是欢儿,仙翁你可来晚了,错过了一场大戏啊!” 仙翁却不理他,又道, “你不是被黑狗掳了去么,怎会还在此处?” 众人大骇,小乙更是心惊,难道,这女子便是乌老大酒宴之上,那老者苦苦寻觅的宝贝女儿么! 欢儿双眼圆瞪,转身看着仙翁,问他道, “黑狗?” 众人看向仙翁,又看看那边被绑得严实的黑丑男子,好似瞬间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小乙来到那人身边,说道, “难不成,你就是那黑狗?” 那人也不答话,仍旧眼望着欢儿,欢儿道, “我不知什么是黑狗,老爷答应过我要放了他的!” 马老爷让仙翁过来,问道, “仙翁,你能确定他就是被掳走的女子?” 仙翁点头道, “当然确定!我别的本事没有,认人倒是一绝!之前在山下认错了人,是有些过于草率了,这次,绝计不会错的!” 小乙有些好奇,问他道, “仙翁,她已然穿了几层衣衫,你又是如何认出她来?” 仙翁道, “她的后脖颈和双耳,便是最好的证明!” 公子道, “你们让她把面纱揭下,不就知道对与不对了么!” 看来,公子是有些心急了,他哪会管被绑的那人是否是那黑狗,即便是,他也不会关心,他只在乎他的欢儿,是否真如那天仙下凡一般! 欢儿对公子道, “你是否可以作主?若是我跟了你,你就把他给放了!” 公子肯定说道, “当然,我说话算话!” 欢儿早看出公子与众不同,所以才会这般问他。 她眨了眨眼,抬手拉开面纱一角,解开里边的细小绳节,面纱落下,芙蓉花开。公子眼睛都已看直,这女子,比她想象之中还要好看,那双眉眼,配上这脸型,一点儿毛病也挑不出来。她唇红齿白,鼻子小巧尖挺,俏皮之中还带着股柔媚,当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公子不由自主走向欢儿,竟是要伸手去摸她脸蛋!欢儿也没有闪避,只是盯着他双眼,任他将手伸了过来。她肌肤水嫩,吹弹可破,公子指尖还未触及,便已然有了丝滑之感。再想进一步,那手却是发抖起来,丝毫不能继续! “月儿,月儿,哈哈,哈哈,是你,竟然是你!” 公子被人挡住,那欢儿却被人一把抱起,在这帐中狂转起来。公子整个人傻在当场,不知发生了何事。那人正是小乙,而这欢儿,便是他心中牵挂已久的月儿,他一直不相信月儿就这般死了,此时见着,便再不愿把她放开! “月儿,你没死,你没死!” 小乙这声带着哭腔,众人听着,也不觉他是乱来。 小乙仍抱着那欢儿蹦跳,欢儿没怎么反抗,双手轻轻扶住小乙,脸上挂着笑意,好似十分欣喜。好长时间,小乙方才停下脚步,他双手放在欢儿腰间,欢儿的双手也很自然搭在小乙肩头。 公子怒道, “快把你的臭手放开!” 小乙哪里能够听到,笑着问那欢儿, “月儿,你可知道,我们寻了你多久么,他们都说人早没了,可我一直不信!老天有眼,我总算把你找着了!” 公子欲要上前理论,却被明了拦下, “公子,请给他们一些时间!” 邹先师也向公子示意,他这才强压下了怒火。 欢儿也不回话,只是盯着小乙瞧看,有些好奇,又有些惊喜,她始终带笑,俏脸带笑,好看至极。小乙又道,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带你回家去!” 欢儿仍旧那般傻傻笑着,小乙也笑了起来, “月儿,没能保护好你,都是哥哥的错,你能原谅哥哥么?” 欢儿终于开了口,道, “哥哥,哥哥?” 公子一听哥哥,长长的舒了一口,小乙听她叫了这声哥哥,也是大为欢喜,又道, “月儿,你受苦了,你看看,竟然瘦了这么多!哥哥保证,以后再不会让他人欺负于你!” 欢儿仍那般叫着小乙, “哥哥,哥哥!” 小乙眼中含泪,回她, “哎,哥哥在这儿呢!” 欢儿仍旧那般叫他,不过好似更欢喜了一些, “哥哥,哥哥!” 小乙问她, “月儿,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认得哥哥了么?” 她仍旧那般叫着, “哥哥,哥哥!” 仙翁来到这边,说道, “没错,就是这孩子,他到我那之时,是有些痴傻的。现在看来,好像好了很多。也不知是受到的重创,影响了记忆,所以她这会不认得你!” 小乙摇头道, “不,她认得我的!只是,只是还没完全记起!” 仙翁看她神态表情,也频频点头,道, “看她模样,应该是吧!哎,这孩子,瘦成了这个样子,我看了都心疼啊!” 没错了,这欢儿,便是小乙等人寻了半年之久的月儿,当日落水不见了踪影,众人沿江寻觅,未得尸身,此时出现在眼前,真是再没办法冷静下来。 小乙放开了月儿,拉起她双手,左右抬了抬,笑道, “真是比以前瘦了好多,难怪哥哥没能一眼认出你来!哥哥也真是太笨,与你对视了好几次都没有起疑,若不是误打误撞,把你二人找了回来,我又要去何处去寻你!” 月儿嘻嘻笑了起来, “哥哥,我是月儿?我是月儿?” 小乙笑道, “对呀,你叫夕月,我们都叫你月儿呀!” 月儿念叨起来, “原来我叫夕月呀,夕月夕月,好好听!” 小乙道, “当然好听了!” 月儿道, “天上的月儿好美,地上的月儿,是不是也很美啊!” 小乙笑着回她, “当然美呀,地上的月儿呀,比天上的还要美呢!” 月儿呵呵笑了起来,她原地转了一圈,那长袖随着双手旋转起来,然后被抛向空中,又极为自然的缓缓落下。 月儿道, “哥哥,你说我跳得好么?” 小乙道, “当然好啦!月儿可是天底下跳得最好的!” 月儿嘻嘻轻笑起来,那双眉眼描过,竟是有些妩媚,公子见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自知失态,又慌忙站了起来。 月儿看着小乙道, “哥哥,他不是坏人,你放他走好不好!” 小乙这才想起,那人还在。此时正张大了嘴,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小乙和月儿。 小乙问她道, “月儿,你认得他的么?” 月儿回道, “我只知道他把我带走了,还有,他对我很好的!” 小乙又问, “之前带你四处寻医的,又是何人?” 月儿想了想,回道, “他长什么样子,我记不起来了!” 仙翁道, “暂时先别问她那么多事,待到她好些之后,再来问询吧!” 小乙点头道, “看把哥哥高兴的!你呀,现在乖乖的养好身子,以后再慢慢说给哥哥听好不好?” 月儿眯起笑眼,回道, “嗯!” 小乙拉着月儿过来,对公子道, “公子,她现在头脑不清醒,你看……” 公子立时回道, “她要什么样的大夫,我都能给她找来,你就不要操心了!还有,以后跟了我,还怕被人欺负?” 小乙怎会愿意月儿跟公子回去,虽然她也是大家小姐,但若成了公子的妻妾,以月儿的性子来说,绝不会有好日子过。即便是明里有公子保护,但公子能护她一时,又护得了一世?那明里暗里的勾当,他如何去防?所以,他绝不允许月儿被公子带走! 小乙道, “她现在急需有人陪伴,白青也是大夫,我带她过去看看!” 公子不肯,只道, “大夫多的是,用不着你的那什么白青。马老爷,你去给我找几个大夫过来帮欢,帮月儿看看!” 马老爷有些犹豫,看来还是心向小乙的,回他道, “公子你听我一言,我看这月儿姑娘最需要的不是大夫,而是有人陪伴!你不用心急,是你的,定然是跑不了的!” 邹先师也帮忙说话, “我看这月儿姑娘神智稍稍有些紊乱,你就让他们相处一阵,没准能有些起色。” 仙翁也道, “公子,这事急不得,若是带回了个痴傻回去,你又如何向他人交待?” 公子一看众人都护着小乙二人,心头虽然有气,倒也不好马上发作,只是恨恨说道, “那好,我不能在这多留,但是也会把我自己的人留下,待她好些,便带她回去!” 没办法,谁让人家家底厉害呢,也只能先行答应下来。 小乙带月儿出门,月儿却指着被绑那人,说道, “哥哥,可不可以把他放了?” 小乙道, “公子,马老爷,这人让我带回去审问可好?仙翁作保,我绝不会随意将他放走!” 仙翁当然相信小乙,也道, “就交给他吧,我在一旁看着,绝对不会有问题!” 公子心头只有月儿,哪会去管那人,马老爷看他模样,也就自己作主,让小乙把人给带了回去。小乙明了和仙翁带着人回了那边营帐,月儿始终笑眯眯的看着小乙,她一见小乙就觉亲切,她忘了所有,却没能忘了他!小乙让月儿休息,她乖乖躺下,可依旧没有闭上眼来。小乙笑笑,也没再说些什么。 小乙给那人一条小凳,让他坐下来说。他始终看着月儿,完全不理他人。小乙问他道, “你,你就是那黑狗?” 那人不答,小乙看他始终盯着月儿,便在他与月儿之间拉上一张帘来,说道, “你若不说,我们交给马老爷,那可没有好下场的!” 那人眼神暗淡下来,低头看着脚面。 小乙又道, “你若再不言语,我绝不会允许你再见到月儿!” 那人抬起头来,眼中尽是恳求之意,他欲言又止,终是叹了一口气。小乙明白他放弃了,开口问话, “你就是那黑狗?” 那人回道, “是,又不是!” 小乙问道, “为何这般说来?” 那人道, “以前是,但是遇到了欢儿,哦不,月儿之后,我便再不是了!” 小乙又问, “你是想说,在遇到月儿之后,便改过自新了?” 那黑狗道, “你怎会忍心对一个如此美好的女子作恶,她的眼睛那般纯净,一看到她,我就忘却了所有的烦恼与罪恶,一切都变得那么美好,你会恍惚,原来,这世间仍有良善,仍有那纯洁无瑕的真情。” 小乙道, “我不管你以前如何,我只想知晓你是如何将月儿掳走的?” 黑狗回道, “那日我遇到了她父女二人,就如平常一样,想到戏弄她一番。她那父亲哪会武功,被我三两下就解决了。她正在水边折那细柳,一点没有发现我,我从身后将他抱住,她只轻声回了一声‘哥哥?’我一听这话,便放开了她。她踮起脚尖,伸手去够那条最长的细柳,她稍稍矮些,未能够到。我伸手帮她,她又说一句,‘哥哥,你看我编的这柳帽如何?’她这才转头看向我,眼睛一眨一眨的,很是乖巧。我一见她那双眼睛,就再忍不下心对她动手。她看了看我,说道,‘哦,原来不是哥哥呀!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呀!’我听了这话,不知为何,只觉十分失望。还想与她再说几句,可她那爹爹却是醒了过来,他应该是听说过我,一见我这模样,便猜到了缘由,他大声道,‘黑狗,放开我女儿!’我本来已经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可他这么一叫,我却是改变了主意,在月儿肩头来了一下,她立马晕了过去。我对她爹说道,‘我就是黑狗,你又拿我怎样!’说完我一脚将他踢飞,然后便带着月儿走了。” 小乙道, “原来如此,那后来你们又为何来到长沙?” 黑狗道, “她始终没有问过我一句,每次看她,都是那般乖巧,我便把我能拿到的最好的东西给她。每次她向我眯眼一笑,我都觉得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就是它了!我们一路行船南下,来到了长沙城,她说她喜欢这儿,至于为何,我就不得而知了。我们留了下来,找了一处民宅住下。这般过了几日,我很是开心,这辈子都没这么开心过!我好想与她就这般过上一辈子,可是,可是我被仇家寻到,差点把性命都丢了。虽然解决了对头,但是自己也伤得不轻,卧到床上,无法起身。这下可好,反倒是要让月儿来照顾我了!我们身上都没了银钱,过活都成问题,更是看不起大夫。月儿说她去求人,出了门去,就第二日方才回来。她不在时,我心如死灰,在那绝望之时,她竟然领着大夫回来。虽然身上伤痛难忍,但看到她,便只有快乐了!大夫说我命大,若是那刀口再偏上一寸,只怕大罗金仙也难救得我狗命了!我不关心这些,只要能见着月儿,即便是死,我也无憾!” 小乙问道, “那月儿又如何去到了马府?” 黑狗回他道, “月儿消失的那日,便是去了马府。她初时去寻大夫,没有一人愿意过来为我治伤!没办法,她只好四下打听,知晓了这长沙城中最有权势的马老爷,更听闻马老爷平日也经常救济穷人,于是她便去那儿碰碰运气。她刚去时,也被人一口拒绝,因为来这求马老爷的人实在太多,马老爷是有钱,但也不是傻子。她便一直在马府大门等候,直到第二日清晨,方才有人注意到她。别人都是远远的斜靠在一旁等候,只有她始终站在那边,眼望着那朱漆大门。马府的小管家发现了她,问她缘由,然后便找了大夫跟她一块回来。她开心得像个孩子,从她眼中,我看不到一丝的杂念。” 小乙道, “所以,算是马老爷救了你的命,月儿之后便到他府上做活,用那工钱养活你二人?” 黑狗点头道, “没错。那小管家一见月儿也觉喜欢,看到我这种情况,也是心生怜悯。直接给银钱,月儿不愿,所以也就问她会些什么,给安排个活计做做!后来月儿跟我说,她每日看姐姐跳舞,非常喜欢,我也就安下心来养伤了!” 小乙问他, “为何大家称她欢儿?” 黑狗回道, “她记忆出了问题,忽的发现身边只剩下了我,于是把之前所有都忘了个干净!我不知她姓名,看她每时每刻都只有欢喜,于是便叫她欢儿了。她也没有拒绝,我想她还是喜欢的!哎,我好羡慕你,她已然成了这样,竟然还能记得你!她叫你那声哥哥,和我第一次见她时一样,连语音语调都完全一致!” 小乙心中难过,月儿变成这样,自己多少有些责任。她瘦了一大圈,嗓音也较之以前有了不少变化,但这声“哥哥”,却丝毫没有变过。他失了记忆,但她仍然记得自己,自己在她心中又是怎样的存在?! 小乙叹了口气,又问他道, “那你现在伤好了没?” 黑狗道, “好了个七八成了吧!我这伤恢复极慢,要想恢复到之前,只怕没个半年不能成!” 小乙点头道, “受了重伤便是如此,我之前也差点丢了小命,不过我身子骨硬朗些,恢复起来也是要快些。对了,月儿跟着姐妹们上了岳麓山,你为何会跟来,又为何会私自将她带走?” 黑狗正要回话,白青却从帐外进来,一眼见着了刚从里边出来的月儿,他手中药箱摔落在地,月儿没有注意到她,只是怜爱的盯着小乙,问他道, “哥哥,你伤到了哪里,有没有很痛啊?!” 正文 五六 再见不识唯认一人,性本良善恶非天生 小乙看到白青进来,蹭的站起身来,道, “青青,你看,你看她是谁!” 白青早就看到了月儿,虽然清瘦了不少,但又如何认不出来。她心中乱极,一方面,众人整整用了一年时间寻她,竟然在此处遇着,怎会不让人激动!另一方面,月儿还在世上,她便多了一个对手,小乙不懂得拒绝他人,月儿又这般让人心疼,说她没有一丝嫉意,任谁都不会相信。不过,白青还是十分优雅的来到小乙身边,轻轻拉起月儿双手,笑道, “这些日子,你定然受了许多苦。不过,以后都不用怕了,咱们都会保护你的!” 月儿认不出白青来,疑惑的望着小乙,小乙对她道, “她是白青,是我的……” 不知为何,他却说不出口来,白青却问, “怎么,竟然记不起我来了?” 小乙道, “他记不起事来了,所以认不得你了!” 白青不住眨眼,又问, “记不住事?难不成只能想起你一人来?” 小乙尴尬的点点头,白青将信将疑道, “这倒奇了!来月儿,让我给你看看!” 白青牵着月儿,月儿乖乖跟她过去,白青仔细检查一番,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没有受过外伤,可能是被水冲走时,一时之间无法呼吸,落下的病根。这病我可不知如何下手了!对了明了,你有办法么?” 白青晃眼见着明了,这般问他。明了也是直摇头,回她道, “我从知晓她不记事起,便在想解决办法。我也曾听闻过这类失忆症,想要治好几乎不可能,但可以试着用旧人旧事引导,兴许能够让她记起一些来!” 白青看着小乙道, “所以说,只有让小乙哥来作的药引了?” 明了点头道, “也只有如此了!再辅以针灸,没准能起到很好的效果!” 小乙干笑一声,道, “我,我能行么?” 白青道, “也只有你了!开心了吧?!” 白青这话问的,让小乙好不紧张, “青青,我只想着治好她的病,绝无他意!” 白青道, “我也没多想,你这么紧张,是不是心里有鬼!” 月儿见他二人这般对话,嘻嘻笑出声来,对小乙道, “哥哥,你们别吵了,月儿只要每日能够见到哥哥,也就心满意足了!” 白青听了这话,心头不是滋味,俯身去抬那药箱。 小乙看看白青,又瞧瞧月儿,他恨不得再不管这事,跑到外边与人激斗一场。明了看他这般为难,过来解围, “对了白青,这引导之法如何使用,还是要计划一下的!我以为,从就近的事件开始,往回倒溯回去,也许会更好一些!” 白青听完也觉有理,回他道, “明了,你是认为最近发生的事,她刚经历过,必然印象更深,所以更容易想起,而越是久远的事,想要回忆起来,也就越难?” 明了点头,白青又问, “可是她却能认出小乙哥来,这点就很不正常啊!咱们若是直接从小乙哥身上下手,是不是更加容易一些!” 明了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 白青道, “咱们又要如何引导才好?” 明了回道, “设置特定的场景,让她回到以前,重现小乙与她共同的经历!” 白青道, “这个嘛,也只有他一人知晓了!” 白青看着小乙,有些异样眼神,小乙不敢与她对视,只道, “明了,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明了也看着他,未作亏心事,怎怕鬼敲门,他这般表现,着实让明了大为不解,不过他是方外之人,对这男女之事,本就没什么发言权。 仙翁听了一阵,这时方才开口说话, “对了,我第一次见着她,有她父亲伴在左右,咱们若是把他寻着,是否也能有些用处?那日乌老大宴客之时,他也曾来过,我想,也许他还在这附近也说不定呢!” 小乙道, “那人我也见过,绝非月儿亲生父亲,也许是他救得月儿,月儿又没了记忆,于是认作女儿了吧。月儿她爹在雅州城中,月儿不在了,他伤心至极,生了重病,之后干脆闭门谢客,静心调养身子。” 仙翁道, “那这月儿,又是如何,如何会被大水冲走的呢?” 小乙只道, “她被恶贼擒住,作为要挟父亲的筹码,可是到了江中,月儿突然挣脱束缚,跳入了水中。那江水十分湍急,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她活不成了!从知晓她出事,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年多时间了!” 仙翁叹了口气道, “也算是老天有眼吧,让你再将她寻到!我想啊,带她上岛的那人,应该与她还有些渊源,我这就去跟乌老大商量,让他帮忙将那人找来!” 小乙道, “这样也好,我看那人也是真心对待月儿的!” 仙翁转头看向黑狗,对他道, “待我回来,再来与你说道!” 说完,他出了营帐,去寻乌老大了。 提起这乌老大,小乙也是有些戒心,问白青道, “青青,你这几日,可曾见过那乌老大?” 白青摇摇头道, “只是头一日见过一次,后来便再未现过身!小乙哥,你是发现了什么异常么?” 小乙道, “不能肯定,但这乌老大定然不是善茬,咱们还得一切小心!” 白青点头,又道, “小乙哥,你不去看外边的比武么?欧阳大哥第三个出场,应该很快便要到他了!” 小乙回道, “我们这就过去吧!” 白青又道, “伊伊那边还有事没做完,我先去帮帮她,晚些时候再来寻你们!你带着月儿一齐去给欧阳大哥助威吧!” 白青抱着药箱走了。明了目送她出了帐门,对小乙道, “她是刻意走开的呀,我真是搞不懂了!” 小乙问道, “明了,你为何这般说?” 明了回道, “你没见她那药箱断了背绳么,突然回来,应该是要缝补一下。可刚才又抱它抱走了,不是故意躲开,又该如何解释?” 小乙想要去寻她,可月儿正扯着他衣角,不肯放开。明了摇摇头,又道, “人世间,这一个情字便困扰了无数人,又有几人能够全身而退?难啊,难啊!” 小乙道, “明了,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明了回道, “顺从自己的内心,既然没有杂念,便不用在意他人看法。我想,白青也会明白的!” 小乙道, “多谢明了大师指点!” 明了笑笑,回他, “欧阳很快就要上场了,咱们不如先把这些放下,一齐出去为他鼓劲!” 小乙看着黑狗,问道, “那黑狗怎么办?” 明了道, “不如把他一同带去吧,有月儿在,想必他也不会乱来!” 小乙说好,便要来问黑狗,黑狗却平静道, “你们最好早些下山去,这里,这里不太平!” 二人一听这话,互看一眼,轻声问道, “黑狗,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黑狗不答,只是看着月儿。小乙又问, “所以,你连命都不顾,便是要带月儿远离是非之地,我说的对是不对?” 黑狗还在沉默,小乙有些恼怒,又道, “你若知晓,快些讲来,我们也好早作防犯!山上这么多英雄,若是出了事,那可就要天下大乱了!” 黑狗轻轻说话,好似稍大点声便要吓着月儿那般, “他们是生是死我管不着,我只要月儿平平安安便好!” 小乙奇怪问道, “若真有事,那你为何一点不紧张?” 黑狗道, “我紧张也没有用,你们若是真对月儿好,便让我带她下山去!” 仙翁此时回来,刚好听到黑狗说话,问道, “怎么,还想带月儿走?” 小乙点点头道, “仙翁,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仙翁道, “没有!只一点,我去寻乌老大,却不知他去了何处。” 小乙问他, “这几日,乌老大都在么?” 仙翁点头道, “虽然未露面,但一直在他的营帐之中,我又到外边寻了一圈,还是没见着人影。” 小乙道, “黑狗说,这里不太平!” 仙翁来到黑狗面前,疑惑问道, “为何这般说?你是知道些什么事情?” 黑狗仍旧不答,仙翁又道, “你不说,又有谁能帮你!你若真是为月儿着想,就应该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小乙道, “这话我也讲过了,榆木脑袋一个,听不进去。” 仙翁急道, “我也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不会真有事吧!” 二人正犯难,却听得月儿轻声说话, “跟我们说说好不好?” 黑狗看着她,那依旧纯净的双眼,也就再难沉默下去了。他想了一阵,方才回道, “欢儿,哦,月儿虽然没有排斥我,但我知道,她内心之中,对我还是有些畏惧的。反正时日尚早,以后还不知有没有机会,所以,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对月儿说些真心话?” 小乙看看仙翁,又看看明了,二人都不反对,小乙这才回话, “我们,是否需要回避一下?” 黑狗想想,摇头回道, “你们一起听听也是无妨,关于我的,也没有什么不能说了!” 小乙给仙翁和月儿各搬了一张椅子,他与明了站在一侧,听这黑狗说话。 黑狗对着月儿微微一笑,轻声说话, “月儿,我还未跟你说过我自己,也是怕把你吓坏。今日既然已经说开,那我也就不再隐瞒了。我本名梁觉,荆州人士,出生时肤色很黑,于是我的小名便叫黑狗了。娘说我虽然黑点,但长得还算不错,可说来也怪,有了这小名儿,便越长越丑了。” 月儿始终看着这黑狗,对他的长相并不十分在意。黑狗笑笑,更是难看至极,又道, “从小我便长得丑,大人小孩都不愿意跟我玩耍,更让我伤心的是,我的亲爹亲娘也不拿正眼看我,我十分孤独,自卑至极!觉得这世间上所有的人都抛弃了我,我小小的年纪,承受了本不该承受的无助与痛苦!后来,爹娘给我生了个弟弟,他长得很是好看,我非常喜欢,可爹娘却是看都不让我看上一眼,我恨他们,我恨所有人!我再不愿在那种地方待下去,既然你们不管我,那我就到外边去自生自灭吧!那时,我只有八岁,八岁的孩子,又懂些什么,也只有靠他人施舍活命吧!呵呵,我就在陪附近艰难活了半年,我的爹娘竟然从未出来寻过我!我恨啊,我恨所有人,那些给我饭吃的人,我也恨他们,他们只是把喂狗的东西赏给我吃,在他们眼中,我也就是一只狗,被他们嘲笑戏弄罢了。” 众人听了,心情复杂,黑狗闭眼,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又接着道, “我人虽小,命却硬得很,还是顺顺利利的成长起来。经历了这么多辛苦,我对这世间已然没有一丝怜悯,我想报复,报复所有的人!我四处捣乱,看到别人不自在,心里就觉舒畅。也曾被别人捉住,遭了一顿毒打,可没几天,我又恢复了元气,继续去找他们麻烦。后来,我发现没有武艺傍身,只有吃亏的份,于是我去学武,虽然只觉得皮毛,但对付个普通人,倒也绰绰有余。” 黑狗看着月儿,微微一笑, “男人到了一定年纪,定然会对女人产生兴趣,我也一样。我见那青年男女成双入对,心头也是痒痒的。我想,若是找个女人,安下个家,也是不错。于是,我见着一个喜欢的女人,便去问她愿不愿意。呵呵,正如我所料,没有一个人愿意!那些恶心的女人,刚见到我一面,便摆圆了双手,还出口侮辱于我!我想要女人,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始终如此,我又怎能咽下这口气!我越想越来气,她们不给我好脸色,我便要故意去恶心她们!” 黑狗停了停,又接着道, “她们不是故作矜持么,我便要她们身败名裂!我每次轻薄了一个女子,便要大张旗鼓造一翻势,让这事传扬出去。慢慢的,我的恶名传播开来,每个女人都怕我,我再做起这事来,便更加的兴奋了!渐渐的,我发现用武力去欺压别人再无一点乐趣,便只做这采花的勾当了。” 小乙恨恨道, “也不知有多少良善女子糟了你的毒手!” 黑狗轻轻摇头,回道, “我就想看看她们无助的样子,她们越是挣扎,我下手越凶!谁让她们都看不起我,被我糟蹋了,看谁看不起谁!” 小乙道, “你这恶贼还有礼了?!” 黑狗笑笑, “我以前总是这样想,因一个人的出现,我又变本加厉了!” 小乙问他, “难不成,又是一个女子?” 黑狗摇头,回道, “不是,是个男人!一个长像俊俏,潇洒风流,甜言蜜语不断,糟蹋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姑娘反倒还要为他说好话的恶贼!” 小乙心头一惊,问道, “我也曾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说创平日总是一身白衣,有时装作大夫,有时化成书生,所到之处,女子为之疯狂。你说的这位,难不成就是他了?” 黑狗道, “多半是他了!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一个女子的闺房之中。我藏在房中等那女子多时,可始终不见她回来。待到夜已深沉,我受不住要走,却听得有人进来。那女子进了屋来,我正要冲上前去将她按住,可她身后却还跟了一人。如你所说,一身白衣,极尽风流!没说几句,女子便投入其怀,自己把衣裳给解了开来!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干这事,可有问过我?我一怒之下现了身,他身手不错,与我对打起来。我本以为先发制人,能够占得便宜,怎知还是被他占了上风!我被打伤,从窗户慌忙逃走。但我并未走远,之后又回到那女子窗外。二人正在苟且,动静稍大,惊动了家人。那人飞快跳窗逃走,从我面前经过,发现了我,我一愣神,他便已然跑远,还给我留下一个迷之微笑!那女子淫 乱之事被人发现,她却嚎啕大哭起来,说是被黑狗欺辱了,又是要死又是要活!我恨不得拿刀上去,把她舌头割下,再将头给砍下来!没办法,还是逃命要紧,我小心翼翼躲开来人,隐入黑林之中。” 小乙道, “所以说,那白衣男子与你做一样的恶事,你被全天下不耻,而他却似没事人一样?” 黑狗笑道, “他做的恶事比我可要多上太多!你想想,我遇到月儿之后,再没做过一件恶事,更何况,这身上的伤势极重,又怎会有精力体力去祸害姑娘!” 小乙惊道, “所以说,这些日子长沙城中出现的恶事,都是那男子做的,然后嫁祸到了你的头上?” 黑狗笑道, “他做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小乙道, “原来如此!道貌岸然的败类!” 黑狗道, “那人很会掩藏自己,每到一处,就会换上另外一个身份!我们照过几面,我都没能占到便宜。后来他也小心了些,我又寻了很久,每次都只是看到影子,却始终追他不上!” 小乙问道, “你可知他有多大年岁?” 黑狗道, “我与他交手时,能够感觉得出,他至少有个三四十岁,但他样子,也就二十岁模样!” 小乙又问, “关于他,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黑狗摇摇头道, “个头与你差不多,较你稍稍瘦弱一些,看起来极美,除此之外,好像再无其他!他那模样,好似每次都不大一样,如女子化了厚厚的妆容一般,完全看不清真实面目!” 小乙再问一句, “那他有没有名字?” 黑狗回道, “一次与我对打时,他说了一句,‘你叫黑狗,那我就是白驹!’” 正文 五七 大事小情尽在掌握,终局已定静候佳音 小乙咬牙切齿道, “白驹,白驹!哼,我看就是头种 马,四处欺辱女子,我若遇到了他,定要一刀将他命 根子切下来!” 黑狗道, “你说他欺辱女子,可每个被他欺辱的女子,却反倒要来替他说好话!” 小乙想到几件事,联想到一处,心惊不已, “在大理时,也有一位渔家女子被人欺负,但她坚持不与他人提起这人。后来,她生下了一位女儿,不幸的是,这女儿天生有病,只怕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这白驹,莫非就是那孩子的生父?” 黑狗道, “我以往行凶,只对那淫妇用强,良家女子若是不从,我也不会再对其下手!那白驹可不管这许多,只要他看上眼的,想尽办法都要成事!这样看来,我虽是恶人,但比起他来,还是要好上那么一点!” 小乙道, “你别以为这般说了,就能减轻你的罪恶,你犯下的事,也足够你死上很多次了!” 黑狗点头道, “你说的不错,我这一生也就这最后的时日有些明朗,不过,我也心满意足了!” 黑狗看着月儿,没有一丝恐惧。 白青进到帐中,一看众人还在,问道, “欧阳大哥已经比试完了,你们竟然还在这儿?” 小乙回她道, “我们这就过去!” 小乙转头对仙翁道, “仙翁,端木就在门口,我让他进来,这黑狗就交给你们了!” 仙翁点点头道, “没问题,你们先去,我再好好审问一下!” 小乙让白青找来自己的衣衫给月儿换上,她穿上之后,稍显肥大,不过怎么也比之前那件低调一些。 四人一同出去,童陆的叫唤之声颇大,几人很快来到这边。人太多,小乙挤到前方,把童陆给拉了出来。童陆那个位置极佳,很快被人占了,他回转头来,大声骂了两句,可一见到月儿,整个人就似冻上一般,再说不出话来。 小乙笑道, “怎么,还记得她么?” 童陆不停揉眼,确认无误之后方才回道, “小乙哥,真是夕月?” 小乙点头道, “如假包换!对了,刚才比试情况如何?” 童陆笑道, “没想到欧阳大哥这么厉害,不过三五十招,便将对手击败!我还没看过瘾,他就赢了!” 小乙有些吃惊,按理说,到了这阶段,对阵双方的差距不应这般大才对!莫不是马老爷为了给自己儿子铺路,特意搞出的名堂?管他的,反正欧阳明得胜了,自己也跟着沾光不是! “这么厉害,可惜了,没能亲眼见着!” 童陆跑到月儿身边,又问, “我说小月,我们这些人可是寻了你足足一年了,真是辛苦至极啊!你看怎么奖励我们才是?” 月儿笑着回他, “你说奖励什么才好?” 童陆手托腮,故作思考状,回道, “说钱嘛,俗是俗点,但也最实用啊!” 月儿眯眼笑了起来, “呵呵,我可没有钱哟!” 童陆笑道, “你爹有钱,不就是你有钱了么!” 月儿转头看着小乙,问道, “我爹?” 小乙回道, “过几日,我便送你们回雅州城去见你爹!他肯定想你想得快要疯掉!若是见着你回去,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子!” 童陆疑惑问道, “小月,你竟连你爹都不记得了?那你,那你还记得我?” 月儿呵呵轻笑,回他, “不记得啊!就觉得你很可爱,很好玩!” 童陆做个鬼脸,急道, “很可爱?我哪里可爱,我是厉害好不好!” 月儿被他逗笑,直把双眼眯成了一条缝!童陆自己也没忍住,陪着她一同笑了起来。白青在童陆手臂之上打了一下,对他道, “你个死陆陆,有没有见着浪哥儿他们?” 童陆指着前边,回她, “在里边看得起劲呢!要不要我去把他们拉出来?” 小乙说道, “不用了,让他们好生玩玩,知道他们在何处就行。咱们现在去找马老爷,跟他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童陆知道有事,也没多问,便跟着众人一齐去到了马老爷的帐中。入了帐中,只马老爷和老酒鬼在,其余人等也不知是去看比武,还是回自己帐中生闷气了。马老爷一见众人,要他们挨个坐下吃酒, “小乙,问出了些什么东西?” 小乙回道, “大概知道了黑狗的所作所为,还有,他要带月儿走,便是要避祸。可问他众何处听来的消息,他却再不多说一句!” 童陆一听这黑狗,也是大为诧异,恨不得马上追问个清楚。可马老爷先行开口说话, “原来真是黑狗,他看起来不像传说中的那般恐怖!虽然丑是丑了点,但还是真心对待月儿的!” 小乙点头道, “他说自从遇到月儿之后,自己便不再是那黑狗了!” 马老爷道, “这人啊,当真是奇怪,所谓一物降一物吧!” 小乙问道, “马老爷,说这里将会有大事发生,你怎么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呢?” 马老爷举杯饮了半杯,方才回道, “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啊。” 小乙心想,这马老爷看似大条,只是个富态商人,但其心机也当真深不可测。他这般自在,只怕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既然如此,那自己也没必要太过担心了!想到此处,小乙笑了起来, “马老爷原来早就胸有成竹,看来我们还是太嫩了一些!” 马老爷道, “安心吧,这里不会有什么事!” 小乙笑道, “这大事啊,还是掌握在马老爷你的手中吧!说说看,为了贵公子拔得头筹,浪费了多少银钱?” 马老爷哈哈大笑起来, “我也没想到他竟然有这出息!既然有机会,那我就再添把劲儿!嘿嘿,我也与你们的欧阳大哥商量过的,这次比试安排,便是他与小儿最终对绝!小儿呢,最后稍胜半招!” 童陆睁大了眼,不可思议道, “我说马老爷,你这也太过分了吧,把所有人当傻子一样看待么?” 马老爷笑道, “这武林大会本来就是一个大型宴会,看得开心不就好了!” 童陆哎哎叫个不停,又道, “你把这所有人全部买通了?” 马老爷道, “没有,我只是对所有的情况进行了评估,买通了最该买通的几人,花最少的钱,干最多的事,这可是商人应有的本事!” 小乙笑道, “果然是马老爷,我等真是自愧不如啊!” 马老爷道, “不过有两人,没准会成为拦路虎,我调查过他们,绝不是可以买通的主,所以,是否能够成事,还得看造化了!” 小乙童陆齐声问他, “哪两位?” 马老爷笑着回道, “一个唐门的独臂铁拳唐勉,另一个是漠北刀客沙吉礼,我用最强的一人对付沙吉礼,他胜出之后,正好输给小儿。唐勉呢,即便得胜,也会与欧阳明交手,我看欧阳明使的那招剑法,着实厉害得很,对付唐勉应该戳戳有余!” 童陆白他一眼,道, “你怎的不让他们各自对阵,这样不就更加稳当么?” 马老爷摇摇头道, “那样的话,他二人之中,定有一人晋级四强,我这安排呢,便是要尽量把他们排除在四强之外!” 小乙笑道, “我可是唐门长老,你不怕我知会唐勉么?” 马老爷笑笑, “我就知道你不会,所以才说给你听!” 小乙端起酒来,大笑说道, “那就祝马老爷奸计得逞!” 众人都笑了起来,一齐喝酒庆祝。又喝了几口,说上几句,外边来人通报,小乙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那小尾儿! “老爷,四强已经诞生,公子将会与沙吉礼争夺决赛权!” 小尾儿见月儿坐在桌旁笑看着他,也是大为吃惊。这边,马老爷却是皱起了眉来, “这沙吉礼怎会这般厉害!以他之前的表现,怎能胜得过我的安排的狠角色!” 小尾儿看来也不是外人,回他道, “老爷,这人只怕是早留存着实力,咱们现在要不要去与他沟通沟通?” 又想花钱办事,可这次只怕不太好办了!马老爷叹了口气,道, “这就样吧,能得个前四的美名,也不错了!你先回去吧,别要让人起疑了!” 小尾儿向众人点头告辞,退了出去。 童陆笑道, “马老爷,你这话说得!什么叫让人起疑了?依我看,是个人都看得出问题所在,你也就别再藏着掖着了!” 马老爷哈哈大笑, “也是也是!来喝酒,喝酒!” 众人频频举杯,正在高兴之时,又有人进来禀报,这人小乙便识不得了, “老爷,乌老大来了!” 小乙站起身来,这乌老大可不是善茬,此时过来,定然不止是与马老爷商量那结亲事宜!马老爷道, “请他进来!” 那人退出,很快带回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男子笑眼成缝,好不喜庆。小乙见过乌老大,倒也不觉有多惊奇。 乌老大见还有好些个年轻人在此,也是颇为诧异,问道, “亲家翁,你还有客人呀?” 乌老大挨个看向几人,也都一一点致意。 马老爷迎上前来,拉住乌老大双手,显得十分亲热,回他道, “这几位小友与我有缘,也很聊得来,于是坐下一同喝些酒水。怎么,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乌老大摸着肥大肚腹,回道, “一切就绪,就等两位新人登场了!我听人说了,小婿可是又胜了一场,嘿嘿,他有多少能耐,我也清楚得很,一定是你从中做了手脚吧!也不知他能不能胜到最后,让我也当当武林盟主的老丈人!” 马老爷哈哈大笑, “能不能成,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这事啊,知道就好,知道就好,还是不要四处乱说才是!” 二人一齐大笑,然后紧挨着坐了下来。 乌老大道, “你这武林大会真是办得莫名其妙,本是江湖中人相互切磋,各门各派展示自家实力的江湖盛事,却被你办成了自家家宴!哎,让我说你什么好!” 马老爷笑道, “哈哈,懂的人不愿花钱,那不就得按照花钱人的意思来办了!我看他们也都乐在其中,好像也没有那么抗拒吧!” 乌老大也笑了起来, “也是,谁会跟钱过意不去呢!” 马老爷乐乐呵呵与乌老大喝酒,乌老大看向小乙几人,问道, “我好像见过你们,上次在我的别院之中宴客,你们一起来的吧?” 小乙回他, “乌大人记性倒好,我们确实去了,今日借马老爷的酒,在这多谢大人盛情相邀!” 乌老大笑道, “咱们也是不打不相识,所谓英雄出少年,我也是稀罕得很啊!来来,咱们一齐来过!” 几人对饮,小乙只觉这乌老大有种莫名的亲和力,让人一见都想要与他亲近。可他知晓,乌老大必然不会简单,还是多加注意一些才是!小乙问他, “乌大人,你可记得那日你大摆宴席,贵公子,哦不对,贵小姐,带来的那人?” 乌老大回道, “当然记得,黑狗在长沙行凶,他也听到消息,过来寻他女儿。我说过要帮他,于是安排他住下,还派了不少人去找寻。” 小乙道, “大人可否将他找来,他的‘女儿’,我们已经寻到了!” 小乙听仙翁说起,那人虽然不是月儿生父,但也绝对不是坏人,他这般心疼月儿,小乙又怎么忍心让他再多伤心呢! 乌老大奇道, “找到了?那黑狗呢?” 小乙回道, “黑狗被擒,他的女儿也安然无恙!” 乌老大道, “那他们现在又在何处?” 小乙道, “那黑狗在仙翁帐中,仙翁正在审他。那女儿呢,便是她了!” 小乙指向月儿,月儿微微一笑,乌老大看了,十分欣喜, “这姑娘长得俏啊,只是受了太多苦,清瘦得很!没关系,我别的本事没有,但是吃喝保养的经验还是极为丰富的,不出两月,定能让你荣光换发!” 小乙笑道, “那就有劳大人了!” 乌老大眯眼站起,到门口吩咐了几句,又转身回来,说道, “我已经叫人去寻他过来了,应该要不了多久便能上山!” 小乙问月儿问道, “月儿,你以前是否认得那人?” 月儿摇头道, “我想不起他来了,不过记得他对我很好,还带我四处寻医治病!” 小乙道, “那就是了,兴许是他救了你!见你这么乖,于是认你作了女儿。” 月儿道, “嗯,定然是哥哥说的那样!” 几人又说一阵,那老叫花竟然跑了进来,坐下便吃,见到月儿,好生奇怪,拿了个鸡腿过来,递给了她, “这小姑娘乖巧的很呀,就是瘦了点,来,老叫花请你吃个鸡腿!吃了它,就有力气长肉啦!” 月儿呵呵轻笑,接过了那只大鸡腿,鸡腿竟然比她的小手还要粗大一些,小乙看了也是有些心疼。 她把鸡腿放在鼻尖闻了一闻,回他道, “谢谢老叫花,这是我吃过最香的鸡腿了!” 老叫花也很高兴,蹲在凳子之上解决他手里的吃食。 小乙笑着问他, “老叫花你怎么回来了,都比试完了?” 老叫花嘴中塞了不少东西,咕噜咕噜回道, “四强已经诞生,一个时辰之后,再来比试!” 极近正午,确实是热得很了,而且几人大战之后,也得休息一阵,恢复了体力,那才对得起这么多观众!围观的众人慢慢退开,吃喝避暑去了。 小乙故意问道, “老叫花,你看得最是清楚,你认为谁最有可能成为那武林盟主?” 老叫花笑道, “你自己明明知道,还要来问我,真是!” 小乙道, “我怎么会知道,我可是一招一式也没能看到啊!” 老叫花把四根鸡腿骨放在桌上,摆弄起来,道, “这是他们四位,马家小子,漠北的沙吉礼,唐门唐勉,还有长眉老汉的徒弟欧阳明。先说这唐勉和欧阳明这一场,唐勉只一只手,而且在上一场中太过拼命,消耗太多,只有一个时辰调整时间,又如何能够恢复得过来。所以,这一场欧阳明胜率大概在八成以上!咱们再来看马家小子和沙吉礼,马家小子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前几日看着还是那般不堪一击,可他却是越战越勇,功夫也是逐日精进,当真不可思议!我看他一路晋级,遇到的也有厉害的角色,虽然有惊无险,但也能稳稳得胜,很不简单!再看他的对手沙吉礼,此人武艺不能算是顶尖,但从不按套路出牌,总是打人个措手不及,直到昨日方才遇到真正有本事的人。他实力有限,这两日的比试当中,也是凭运气得胜。今日他能得胜,我真是倍感意外,二人斗了半个多时辰,他最后胜得半招,但也付出惨痛代价!他受伤极重,虽强力压制,但又如何能够瞒得住我!所以这一场,马小子胜率在九成之上!” 小乙叹道, “完了完了,这武林盟主早就内定了,我们还急个什么劲呢!” 老叫花只是干笑, “后边那场,也不用我再多说了,更何况,依我观察,欧阳明即便全力一战,也绝不会是马小子的对手!” 小乙对马老爷道, “那就先恭喜马老爷了哟!你今日好事成双,可是这天底下最最有福之人了!” 几人说笑一阵,有人进来禀报,说之前要寻的那人来了。马老爷叫人请将进来,小乙拉着月儿,过来相迎。 那人进到帐中,一眼见着了月儿,然后老泪纵横,话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声,便晕死了过去。 正文 五八 父女重聚化作泪人,漫漫情路无尽此生 白青明了都在场,一齐施救,那人很快苏醒过来。睁眼一看,这么多人围在身边,有些犯糊涂,不过他还是迅速锁定了月儿,抬手来够,月儿伸手,与他相握,他泪眼朦胧,颤颤巍巍说道, “月儿,月儿,都是爹爹害了你啊!” 说完又大哭起来,脸上似被泪水洗了一遍。 月儿眯起眼来,回他, “不哭,不哭,爹爹不哭!” 月儿明知他不是亲爹,可仍这般叫他,小乙听了,也觉感动。 小乙这时方才注意看他,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脸色蜡黄,这一段时日定是悲痛难当,不思茶饭了。 “月儿,你这些日子受苦了!” 月儿道, “爹爹,月儿没事,倒是害得你老人家四处奔波,累坏了身子!” 乌老大笑道, “父女团聚,是该好好喝上两杯!” 小乙去扶那人,那人倒也没有拒绝,上桌就坐,颤抖着端起酒杯,对众人道, “今日寻回我家月儿,真是不知如何报答各位,小老儿先干为敬,以后有任何能用得上的,尽管吩咐,小老儿绝不推辞!” 小乙觉得他就只四十初头,只是近些日子操心过度,好似少了十岁!不过月儿回来了,一切也都会好起来了。 众人齐齐举杯,庆祝他父女团圆。 小乙问他,道, “不知怎么称呼?” 那人回道, “小老儿姓叶,小女月儿,再次谢过各位恩情!” 他竟带着月儿跪倒在地,一个劲的磕起头来,月儿倒也配合,与他一齐向众人磕头跪谢。 小乙赶紧将二人扶起,说道, “我就叫你叶叔吧!这都是应该做的,你最该感谢的,还是马老爷,月儿便是在他府上做事,而她也一直很开心!” 叶叔道, “那,那黑,黑狗呢?” 小乙回道, “被抓住了,仙翁正在审他,他犯事太多,一时半会,只怕也说不清楚。” 叶叔快把牙给咬坏,恨道, “那杀千刀的狗贼,我定要在他身上戳上几个窟窿!” 小乙道, “这事自有公断,叶叔也不用太过计较了!这黑狗虽然坏,但对月儿着实不错,也因为遇到了月儿,他似是改过自新重生了一般!” 叶叔一听这话,忍住哭来,问月儿道, “月儿,真是这样?” 月儿笑眼相对,点头回道, “他没有伤害过我的!” 叶叔喜极而泣,大声干嚎起来, “真是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啊!” 小乙笑道, “你先吃些东西,咱们慢慢再说!” 这桌上的东西,没过几时便会有人换新,即便老叫花在,那也吃不了。月儿为叶叔夹了几块肥肉,他吃到嘴中,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童陆憋了好长时间,这时方才说话, “我说叶叔,你以前认得月儿?” 他正夹住一只鸡翅,想要递给月儿,一听这话,那手不听使唤,鸡翅掉落入汤中,溅起汤汁,弄了他一手。这帐中,除了乌老大,其余人等也都知道月儿真实身份,这话一说破,他又何还能隐瞒。 叶叔看着小乙几人,问道, “你们,你们是谁?” 童陆回他道, “我们一年多前便与月儿相识了,她爹远在雅州,后来为何又认了你作爹爹?” 叶叔听了这话,知道众人不是唬人,他闭上眼来,深呼一口气,转头又看了看月儿,轻轻一笑,回道, “不错,我确实不是她的生父。不过,若是论时间长久,那我从她出生之时,便认得她了,只是她真正认得我时,却是要晚了好些年!” 众人大奇,童陆又问, “照这么说,你应该是认得月儿父母的?” 叶叔点点头道, “没错,相识远超三十年了吧!” 众人静了下来,对这事往事也颇感兴趣,又听他道, “也罢,也罢,再见到月儿,已然是上天对我的眷顾了,我也不再藏着掖着,把这所有的事情,都说于你们听罢!” 他端起酒杯,嘬了一口,慢慢说来, “我与月儿她娘,从小便在一起玩耍,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两家人关系不错,也算门当户对,于是爹娘早早为我们定下了亲。后来,我爹出了事,整个家也就此没落,月儿她姥爷渐渐有了间隙,便要拆散我们!我们也曾私奔过,到了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那儿如仙境一般,美的不像样子!在那儿,我们快乐极了,真想与月儿她娘永远住下,再也不要出来!可是好景不长,只是两日,月儿她娘便生病了,病情十分严重,若是多有耽搁,只怕连命都没了。没办法,我们只能出来寻医,刚入人世,便被人发现了。我被抓了起来,毒打一顿,月儿她娘也被接回府中养病。” “月儿姥爷对我讲,说我这辈子都别想见着月儿她娘!我不甘啊,但是我只一人,又没什么武艺,每次过去,还未靠近府上,便被人打趴在地。我左思右想,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先让自己出人头地,然后风风光光的回来,把月儿她娘娶回家!我没日没夜的念书学习,只盼着有朝一日能够入朝为官,把那曾经拥有的一切都找回来!运气不错,我没有受父亲的影响,成功考取了功名,虽然最后只做了一个小官,但总算是一个好的开始!作官的地方离家很远,一年到头,也没机会回来见她一面。但我和月儿她娘,私底下仍旧保持着书信来往。我每隔几日,便会写上一封托人送去,可两地相隔千里,一来一往,便是数月之久!有时外边下着大雪,收到她的回信,讲的却是夏日的情形!我再也无法忍受,我数次申请回乡任职,可都无人理会,而晋升的时日,又是遥遥无期。我若辞去官位回去,见着她爹娘,又该如何说法?真是好难取舍!” “月儿她娘对我说,她会一直等我,直到永远。她还说,若是要她嫁给他人,除非她死!我又是欣喜,又是悔恨,我恨自己没有本事,不能给她最好的生活!我用尽所有力气去争取任何一个机会,可无论我如何努力,却始终没有得到重用。一个偏远地方的小小官吏,又有谁会在意你?一晃三年过去,我再也承受不住,于是辞官回来!” 叶叔停了说话,童陆开口问他, “你回到家中,发现月儿她娘已然嫁给了夕家老爷?” 叶叔有些不愿,但还是点下头来, “我回来之时,见不着她人,硬闯了几次,也都被打将回来。后来四处打听,才知月儿她娘一年之前,便嫁给了雅州城首富之子,做起了阔少奶奶!呵呵,我疯掉了,整个人都疯了!我不相信,她说会等我一辈子的,之前的来信之中,还为我鼓劲,我准备辞官,也是听从了她的建议,怎会突然之间,便作了他人妇?我想不通,我要去找她问个清楚!可当我再见到她时,所有的怨恨责怪,也全都没了!” 叶叔微微笑起,又道, “几年不见,她还是一样的美,一样美的让我神魂颠倒。只是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已然向我说明了一切!她怀了别人的孩子!我朝思暮想的心上人,竟然怀了别人的孩子!呵呵,我疯了,再没有一点理智!我变成了魔鬼,我竟然想要去伤害我最爱的人,我真是连畜生都不如了!月儿她爹即时出现,我的一顿拳脚全都招呼到了他身上,他没有避让,也没有还击。我全尽全身的力气,也还是没能将他击倒。我知道,我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我坐在地上大哭,哭得像个失去了爹娘的小孩!天不作美,竟然下起了雨来!他夫妇二人为我撑起了一把伞来,整整一夜,没有一句言语。” “我大病一场,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月儿她娘托了人伺候我,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玩偶一般,被人肆意揉弄,毫无尊严可言!我想去死,死了,也就眼不见心不烦了,也就不再被这情字折磨!可是,当我马上就要了结自己的性命之时,月儿她爹再次出现了!我连自我了断的能力都没有,还能做什么?!我已然失了心魂,像个可以行走的尸体一样!” “月儿她爹从未问过我的事情,可他再傻,看我这般表现,也能够猜得一二!那是个月圆之夜,天上月儿美极了,和月儿她娘一样!在那青衣江边,看着江中明月,月儿她娘对我讲述了这些年发生的故事。原来,我以为寄来的信件,她都一一读过,却不知,她从未收到任何一封。她想要给我书信,可又如何能够寄得出去!爹娘将她关在家中,平日不让出门,她每日以泪洗面,可又有什么用处?她坚持了三年,那没有我任何音讯的三年,也不知她是如何度过的!各种亲事,她都不允,真如我收到的假信之中所言,她宁死不屈!最后,让她崩溃的是收到了我的一封来信,信中的我说已有了家室,再不想与她有任何瓜葛,希望两人各自珍惜眼前幸福,就此珍重。是我的字迹,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读到此信时的那种绝望!” “我们注定有缘无分,再去计较是谁置换了信件,又有什么意义!我终于想通了,不再执着于此,他们将会有美好的生活,而我,也会把祝福送给他们!我们三人站在江边,看着明月东升西落,一切也都恢复如初。” “看见我赶走心魔,他们夫妇二人都很欢喜。我想要离开,永永远远离开这儿,可这十多年的情感,我一时之间,又如何能够放得下。我想走得更加体面从容一些,于是问他们,是否可以让我为那孩儿取名。月儿她爹问我是男是女,我说是个女儿,一定是个女儿,长大了,像她娘一样美丽温柔!二人都说会是个女儿,我看这月色大美,便为这孩子取名月儿。” 童陆听了这么多,也是颇多感触,说道, “哎,这世间的情爱,总是难以捉摸!我猜想,这后来,你还是用了很长时间方才把一切看透!” 叶叔摇摇头道, “直到现在,还是没能放下!” 众人感叹不已,又听他说来, “我一人远走,浪迹天涯,走了许久,却鬼使神差又回到了我们从小一齐长大的小城。我整个人颓废至极,再没有人认得我,我也再不想去跟任何人说话。我整日抱着酒喝,时间长了,也就分不清东西南北,白昼黑夜了!钱很快花光,于是再没人卖我酒喝。我没酒喝,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模样十分吓人!一位卖酒的老汉看我可怜,便每日施舍些酒水与饭食给我,我也就靠他的这点施舍过活。后来,我发现喝了他的酒,似乎要好受许多,于是便跟着他一同酿酒。这相思之情,从喝酒变成了酿酒,也算是一种升华了吧!老汉见我恢复了精气神,也很是得意,他那酒水有我帮忙张罗,也是卖得更好了!这般过了两月,老汉醉酒掉入江中死了,我又变成了一人!” 小乙听到此处,也是为他高兴,总算能够从悲痛之中恢复过来,于是笑问他道, “叶叔,你可带有自己酿制的酒水?也让我们尝尝鲜?” 叶叔回道, “我这出门近一年了,又哪有几时能够酿酒。不过不要紧,咱们一起回去,我那几株黑竹已经藏酒十多年,可绝对不会让人失望!” 童陆大惊,问他道, “叶叔,你可认得丽水镇的肖家老爷?” 叶叔回道, “当然认得,算是我的莫逆之交了吧!去年寻到我,说是要到我那长住下来,我拧不过他,也就随他去了。这一年未见,也不知他如何了。怎么,你们也认得他?” 童陆大笑起来, “哎呀,人生处处是惊喜啊!我们差点被困死在那黑竹林中,还好肖老爷出现,这才活了命!我们曾经也救过他一命,就算两清了!我之前还在想呢,肖老爷说是叶老哥,会不会是你,再一听你的黑竹酒,那便确定无疑了!” 叶叔也很惊讶,说道, “这也太过神奇了!” 童陆又道, “你还不知,我们白青可是为你的酒取了名儿,‘竹叶青’,你看如何?” 叶叔听了,也很喜欢,自己念叨个不停, “竹叶青,竹叶青……” 小乙笑道, “相思越多,酒香越浓!叶叔,后来你就没有再回去见过他们么?” 叶叔回道, “我送过些黑竹,哦不,是送了些竹叶青过去。没想月儿她娘这般能干,一胎便生了俩!我见到了月儿,她那么小,那么乖巧,我抱在怀里,觉得她便是那天底下最珍贵的东西!而那次之后,我偶尔会去到雅州城中,偷偷看看他们,只是我不懂他们为何要让月儿女扮男装,我知道其中必有隐情,所以始终没有再次现身。” 童陆点头道, “所以,月儿跳江,正好被你看着,于是你便将她救下了!” 叶叔道, “月儿她娘走时,我没能见着她最后一面,月儿大婚我可绝不能错过了。我不知这一桩婚事之中还有多少说法,但也大概能够猜到。大婚热闹无比,我也很是欣慰,那晚我坐在江边喝醉了,第二日清晨方才乘船离去。那日又乘船来雅州城,却突然见得有什么东西浮在了水面之上。我加紧过去,捞起一看,竟然是月儿!我虽然平日见着的都是她易容之后的模样,但看她身形、佩戴的物件,还有,从她脸上,仍能看出她娘的影子!我确定是她,绝对不会有错!我看有恶匪来寻,知道必是他们害了月儿,但我没有能力抵挡,我便带着月儿先行躲了起来。” “月儿醒来之时,已然过了两日,她失忆了,但对我却并无敌意。我起了私心,既然老天把她带给了我,那我就是她的亲爹!月儿好不天真,我听她叫得一声爹爹,心都快要化了!我太自私了,我把她带走,再也不要让她回到雅州城去,她能这样一直跟在我身边,我这辈子也都值了!可慢慢的,我越来越觉得对不住月儿,她也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我几经挣扎,但还是没能下定决心带她回去。我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带她四处寻医,待她的失忆病症好了,由她自己决定回与不回。” 童陆补充道, “可你没想到,这失忆之症并不是那么容易治好。更没想到,竟然遇到了黑狗,还有月儿给掳了去!” 叶叔点头道, “怪我自己没甚武艺,没能保护好月儿,我痛恨我自己,我若私心没那么重,月儿也不会被人掳走!那黑狗如此可恶,月儿在他手上,我,我不敢想象会受到怎样的屈辱!我,我恨不得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回我的月儿!” 叶叔泣不成声,哭了一阵,又道, “我能力有限,只好四处求助,偶然之中,遇到了乌大小姐,她听说了我的遭遇,发誓要为我出头,所以我才有机会见到乌老大,才有这机会寻回我的月儿!” 月儿听了这一切,似乎记起了些什么,她轻轻笑了起来, “以后,你也是我亲生的爹爹!我有两个爹爹,真好,真好!” 这父女二人喜极而泣,所有人都为他们高兴。 正文 五九 翩翩公子不讲礼数,大家小姐叫打喊杀 马老爷忽然把小乙拉到一旁,轻声对他讲, “这月儿真是那夕家小姐?” 小乙看他神神秘秘的,不知有何说法,也小声回他, “如假包换,马老爷这是怎么了?” 马老爷道, “前几日,她爹死了,那喏大的一个家,只怕就要败了!” 小乙惊道, “真的?” 马老爷轻轻点头, “是否要让他们知晓,还得你来拿主意!” 小乙心头很乱,不过当时见夕家老爷,已是疯魔缠身,如今没了倒也不是特别意外。小乙看了看月儿,心头不忍,还是晚一些再对她说罢! 老叫花终于吃得饱饱,大笑起来, “不错不错,今日真是个好日子!你们继续吃着喝着,我呢去外边张罗一下,这两场应该不会有太多悬念。” 小乙道, “最后三场,不然我们都过去凑凑热闹,让她们父女二人好好叙叙旧?” 众人也都说好,一齐出了帐来,里边只剩下这一对父女,守着一大桌美食,不过他们哪有心思吃喝,叶叔有些恍惚,一说便停不下来,月儿也始终伴在左右,安安静静的听着。小乙看他二人这般,也很欣慰。 出了门来,各处准备工具已然做足,围观的人群早把这场子围了个遍,不过马老爷可到主位,于是和老酒鬼乌老大一同去了,童陆屁颠屁颠跟在后头,小乙却带着白青来到无人注意的地方,二人说些知心的话儿。白青也不是不讲理之人,这么长时间了,她心中虽然有些酸意,但绝不会对小乙有任何的怀疑。一人说谈一阵,这才回来看那比试。也许是参赛选手伤情较重,众人特意让他多休整了片刻,此时还未出来,马老爷也是临时安排了热场节目,众人顶着大太阳晒着,倒也没有什么怨言。 小乙晃了一眼,竟然看到了公子,他偷摸进了马老爷的大帐,守卫见到是他,当然不敢多管闲事。白青问小乙道, “偷偷摸摸的,搞什么名堂?” 小乙回她道, “他看上了月儿,想要带她回去!” 白青想都不想,回道, “不行不行,绝不能让他得逞!” 说着便拉着小乙过去。小乙不知她如何想的,但她确实是为月儿好,也就半推半就跟她一同去了。来到帐门口,便听得里边有些动静,守卫与小乙相熟,便把小乙二人让了进去,他们心中所想,小乙又岂能不知,自己不愿惹上是非,小乙来了,正好有人担着。 二人一进到帐中,也是被吓了一跳,只见公子擒住叶叔,将他按在地上,一旁的月儿整个人都吓懵了,不过那双手却仍死死拽住公子胳膊!小乙大喊一声, “公子住手,这是月儿她爹爹啊!” 公子一听这话,瞪圆了双眼,那手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什,什么?这是她爹?” 小乙抢了过来,把他拉开,月儿怒视着公子,可这怒意并没有什么杀伤,反倒是有些可爱。 小乙道, “你太冲动了吧,没看人家一大把年纪了!” 公子吞吞吐吐道, “老,老伯,对,对不住了,我不知,不知你是她爹,我,我……” 叶叔那胳膊被拧了一下,有些怒意,见月儿没事,也就没有再多追究,他问小乙道, “这人是谁,怎的这般无理!” 小乙过来为他揉捏起来,回道, “年轻人,有些冲动,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他呢,被月儿迷住了,兴许是一见到你,以为是要对月儿不利的坏人,因此才出手来拿你!” 叶叔看看公子,又看看月儿,月儿这般单纯,可不就是个孩子,只道, “月儿还小,她患了失忆之症,先把病看好了,再说其他!” 公子赶忙陪笑,回道, “老伯,我这……” 叶叔打断他话,又道, “这事没的商量,我说了算!” 公子一肚子的火,小乙也生怕他发泄出来,赶忙道, “公子,所谓好事多磨,等月儿的病好些了,咱们再提这事儿也是不迟,难不成你连这点耐心都没有么?” 公子哪里不知他们在拖延,可当着月儿的面,又不好如何,所以闷着火,撂下一句出了帐去, “好,好,我等着,我等着!” 白青看那公子吃了闷亏,也是嘻嘻笑出声来, “这公子,好不害臊,难不成还想要强占民女?” 小乙笑道, “哎,也不知多少民女愿意被他强占啊!啧啧,这人啊,有了权势地位,当真与众不同!” 白青道, “怎么,你也想像他那样?” 小乙连忙摆手道, “我怎会是那种人!你可千万别多想啊!” 白青不再理他,来到叶叔旁边为他检查一番。叶叔如今这身子,当真脆弱至极,还好公子没下死手,否则不得把他两只胳膊都卸下来!没有大碍,只是稍稍有些扭伤罢了。白青取了些药酒,给叶叔抹了,月儿一个劲的感谢白青,倒是让白青有些不大好意思了。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狐狸精!” 一守卫跌入帐中,捂住胸口,脸色憋得极红,一时之间也吐不出话来。紧着着,有人掀帘进来,一把长剑较那人先行进来,那剑上森森白色,让人一见都有些心凉。 小乙赶忙迎上前去,用手比划起来,让三人千万小心,说道, “咦,师姐怎么有空过来窜门?” 小楠的师姐,这般厉害的角色,若是发起狠来,那可是会要了人命的!那师姐露出正脸,小乙看了也觉害怕,这女人啊,凶起来,可比男人厉害得多!只见她手中长剑一抖,只听得剑尖仓啷啷直响,已然指到了小乙眼前,她睁圆了双眼,环视四周,表情有些可怖。正要问话,她身后来人,竟是小楠和小柴,二人见着这一幕,也不敢有太大动静,只是站在门口,直愣愣看着之边。 师姐问道, “那贱人又在何处?” 小乙双手高举,回她道, “这里之前哪有贱人啊!” 小柴听出了这话中之意,也是憋笑拉住了小楠的胳膊。 师姐道, “你快些让开,否则对你不客气。” 小乙求饶道, “我说师姐,你千万要相信我,这里没有你要找的贱人,你要不回去再找找看?” 小柴也是定力太差,竟是喷笑出来,师姐回头瞪他一眼,也是反应过来,喝道, “竟然敢说话戏耍于我,我要了你的狗命!” 那剑音一响,小乙退开几步,那剑却很粘人,小乙在这帐中辗转腾挪,依靠那张大圆桌,没让师姐的剑招追上。小乙边逃边喊, “哎呀,难怪人家不喜欢你,这么凶,只怕瞎了眼的都不一定能够看得上你!” 师姐大怒,长剑疯狂乱斩,把那圆桌砍碎,杯盘落了一地,一桌的美酒美食也被糟蹋了个干净!白青护着月儿和叶叔退到了角落之中,为小乙让出打斗的空间。 小乙又道, “我说大姐,你这脾气也太大了吧,你说若是公子见着你这般撒泼,他又作何感想?!” 师姐哪管这许多,那长剑似雨滴般轻点过来,只是一闪,到便到了跟前。小乙知道她的厉害,还是取了武器出来,免得一不小心被他戳到,那可是大大的划不来。 小乙看到帐门有人偷偷朝里观望,看那模样,不是公子又是何人。他只怕也是闻讯赶来,可是始终只在门口,不敢进来。小乙心中好笑,公子也有今天,那自己可得好好表演表演了!既然她不听人说,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 “臭婆娘,听说你只有十几岁年纪,怎么看上去像个三四十岁的恶嘴妇人!你来啊,我看你有什么本事!” 长棍在手,小乙一点不怵她。这长剑毕竟攻击范围有限,小乙也是占尽了便宜,师姐一时之间攻不上来,越发着急,剑招也越来越凶狠,不过小乙也没受太多影响,还有力气贫嘴, “我说,咱们公子心上人多了去了,你呢,哎,根本排不上号,你啊,就别想了!哎对了,这外边这么多的英雄才俊,你不如就在他们中间挑上一位。” 长剑被小乙长棍弹拨开来,但又瞬间在空中划了一道美丽弧线,又转了回来,小乙抬棍,又再一次格挡开来。接着道, “别急啊,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若觉得一位不够,那三位五位,也不是不可啊!我一会儿就跟公子提这事,让他亲自为你张罗张罗,你看怎样!” “闭嘴,闭嘴!” 师姐大声喝道,可小乙占了言语便宜,又岂会管他,正要说话,却听得有人在外喊道, “公子,你在门口干嘛,怎么不进去坐坐?” 师姐一听这句,忙不迭的收了剑势,小乙长棍没来得及收,直直碰到了她的左胸口之上。谁都能看出小乙是故意为之,此时还假惺惺抱歉道, “我说师姐,对不住了,对不住了,我这,我这没能掌握好!” 师姐低头一看,自己胸口被沾了好大一块油污,她心急一抹,更是把整个胸口都给弄脏。 门外的公子暴露了行踪,没办法,总不能说是路过的吧,还是进到了帐中, “哎呀,你们怎么搞的,我还说过来找小乙吃上几杯酒水呢!” 小乙笑道, “我与师姐切磋,没想动作稍大了些,连桌子都给砍烂了。不过没关系啊,马老爷有的是钱,让他再置办上一桌就是了!” 公子之前一直看到眼中,此时当然也要配合配合,只道, “你们动静也太大了,我看外边的打斗,比起你们来,可是还要差上许多!” 公子看着师姐,指了指自己胸口,问道, “我说,你这怎么脏成了这样?” 师姐赶忙捂住那块,回道, “不小心沾到的,不准看!” 说完她便匆匆出去了,临出门时,还不忘瞪了那小楠小柴一眼。二人待她走后,相视一笑,这才过来小乙这边。 小楠说道, “师姐这性子,可是拦都拦不住!” 公子偷笑道, “倒也难得有人能够治她一治!” 小楠也是耸肩轻笑,再问小乙, “小乙哥,你难道就不怕师姐么?” 小乙笑道, “我怕他作甚,难不成他还满天下追杀于我?反正这武林大会就快结束,我们赶在前边溜走,嘿嘿,人不知鬼不觉!” 那三人盯着小乙瞧看,竟是齐声回他, “她真有可能满天下追杀你哦!” 小乙赶忙闭上嘴来,白青月儿和叶叔也围拢了过来,白青道, “这又是怎么回事,这女子为何这般凶狠!” 小乙指着公子胡言乱语一翻, “她喜欢他,他不喜欢她,他喜欢她,她又不喜欢他,然后她来找她麻烦,他又要来保护她,她走了,他却留下了。” 小楠扑哧笑出声来, “小乙哥,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啊!” 公子道, “什么乱七八糟了!小楠,你,你怎么不拦着点你师姐?” 小楠吐了吐舌头道, “我,我可拦她不住哦!” 小柴道, “也不知是谁走露了风声!” 公子道, “连你们都知晓了?” 二人点头,公子环视四周,最后把目光转到了小乙身上,说道, “定是你小子,从书院开始,就找机会与我作对!这次,定是又是你放出的风声,这才引起这许多没必要的冲突!” 小乙回他道, “你虽然出生好,可做事也要讲理不是?再说了,那在场的,又不止是我一人,你怎么不去怀疑邹先师?” 公子怒道, “还敢把矛头指向老师?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小乙笑着摇头, “我的命可是大得很,想要我死也不是那么容易!” 公子平日哪会有人敢这般对他说话,气急败坏道, “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 小乙也是毫不示弱,回他, “等着就等着,有种你自己来!” 公子想要动手,却又飞快收回了手来, “哼,我全记下了,以后定会加倍让你偿还!” 小乙笑道, “那就有劳公子费心了!” 公子咬牙切齿出了营帐,再不说一句话,也再没一次回头。 白青道, “小乙哥,你干嘛惹他,咱们以后没准还要仰仗人家,往上的路行不通,可别把后退通道也给堵死了!” 小乙道, “不知怎的,今日就是不怎么看得惯他二人作为。” 小柴望了望后边,转头回来小声道, “说话也还是要小心一些,嗯,小气!” 小乙笑道, “早看出来了!哈哈,反正也拉不回来了,管求他的!” 这帐中这般混乱,眼见厉害的角色走后,便有人进来处理,小柴小楠二人一齐回去,说是要去跟师姐解释清楚,免得到时还来找小乙麻烦,小乙也只有连连感谢。不多时,这一团的杂乱清除,又摆好了一大桌美食,不过几人都没甚胃口,只是坐在一处详谈几句。 叶叔一颗心思全在月儿身上,又如何看不出她对小乙的情愫,虽然失了记忆,但对小乙,却始终不曾忘却。可白青和小乙的关系,他也一眼便能看出,这可如何是好? 叶叔不住的叹气,小乙问他如何,他心中犯难,可还是讲出了口, “小乙,你,你和月儿,还有白青姑娘,你们三人这关系,我,我,我弄不明白!” 白青沉默下来,数着手指玩耍。小乙回他道, “叶叔,这其中倒还真是有些复杂。不过,我一直把月儿当作自己的亲生妹子看待!对她,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月儿眼中闪过一丝委屈,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日的欢喜模样。叶叔看着她,也是心疼, “月儿有个好哥哥心疼,那也很好啊!” 月儿笑笑, “是的!爹爹!” 叶叔握住她的手,也笑了起来, “因为爹爹的私心,这才害了你,等这里一切都结束之后,我便带你回去见你亲爹,以后我会常去看你,你啊,可千万不要故意躲开我哟!” 月儿笑道, “爹爹,你也是我亲爹呀!听哥哥说,我家里可是很有钱的哦,你就陪我一同住下!” 叶叔也笑了起来, “就怕你爹那里不太痛快啊!” 月儿道, “我爹也很疼我的,我跟他说说,定然不会有问题!”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了很久。小乙心头难过,月儿还不知她已经失去了一个爹爹,现在也只有一个而已了!若是他们真回了雅州城,又会是怎样的情形?她的弟弟会让她进门么?她失了记忆,又如何能够把握得住自己的命运!若是弟弟欺负她怎么办,她与叶叔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能够与人对抗?若是他们不回雅州城去,又还能去到何处?去到了其他地方,会不会又要被坏人欺负?若是被坏人欺负了,是否还有人来帮他们出头?小乙心中乱极,不知怎么办好! 白青看他有些焦虑,凝望着小乙。小乙伸手握住她的手,要让她坚信自己的心意。白青哪会不知,手上用力,以示明白。 这帐外死寂一阵之后,突然齐声欢呼起来,原来那比试延后了许久,此时对阵双方正待入场,这场没有悬念的比试,马上就要开打! 小乙笑问叶叔和月儿, “他们马上开打了,咱们是不是也去凑凑热闹?” 月儿与叶叔对视一眼,便已然商量完毕,只道, “哥哥,我们都看不懂的,你与嫂嫂一块去吧!我和爹爹再多说会话!” 正文 六〇 英雄独臂铁拳悍勇,不惧生死虽败犹荣 这一声“嫂嫂”,真是让白青心跳加速,月儿始终会在小乙心头占上一席之地,她虽然相信小乙,但女人对此事的嗅觉实在灵敏,绝非你表明立场便能完全掩藏得住的! 小乙呵呵笑道, “那你乖乖和叶叔谈心,我们出去看看,咱们一会儿再见!” 月儿笑眯了眼,道, “嗯!再晚了,人家都快比试完了!” 小乙点点头,拉着白青一同出了营帐。 出了帐外,日头直射,晒得头皮痛。那帐内虽然闷点,但也相对舒服一些。再看这围观的众人,能脱的,也大都脱了下来,纷纷举起手中衣衫,放在头上遮挡。 白青指着那边,问道, “小乙哥,咱们一齐过去那边可好?” 小乙看看她手指方向,童陆正举着把伞,得意洋洋端着一杯茶,还不时喝上两口。不远之外,马老爷和乌老大也在亲密交谈,周围坐了不少有身份之人。再寻那老酒鬼,竟是远远躲到了好似更加凉快的地方。不过就这天气,你再躲到哪儿去都没啥用处! 小乙笑道, “这么些天培养起来的人脉,此时便要派上用场!” 二人笑着移步过去,虽然有人通报,耽搁了些时间,却仍十分顺利来到了童陆这边。这儿虽然不比马老爷那边,但也是为贵宾提供的,普通人可绝对没这待遇。这小小的平台较比试场地高上一些,所以看得也更加清楚了。童陆看二人过来,也是笑脸相迎, “你俩私下谈心谈好了?” 小乙过来抢过他那茶壶,吃了一口,回他道, “怎的,还没开始?” 童陆摇头叹气道, “真是够了,说是唐勉受伤太重,要多给些时间恢复!这不,欧阳兄已经上场好一会儿了,还不见唐勉过来!” 小乙与白青找了位置坐下,看那场中,老叫花被晒得蹦来蹦去,还不时到场边取些水来给自己降降湿,众人看了他那表现,也都会心一笑,也算是老叫花为这场尴尬准备的小小节目吧! 老叫花被人叫了回去,这四周又是一阵喧哗,看老叫花大笑着奔回场中,众人也知晓这比试马上便要开始,于是齐齐鼓起掌来。 场中的老叫花大声叫喊起来, “咱们的唐勉大侠治伤完毕,已然在后边作准备了!他啊,真是不容易啊!早上一场恶战,伤得不轻,才两个时辰,便要再来一场。他刚才对我说了,这么大的太阳,还让你们等了这么久,真是过意不去啊,待到他比试完了,若是还能动弹,便亲自下厨,给各位做上一道蜀中美食!哎呀,大家都知道,我最爱美食,也不知这独臂唐大侠亲手做的,又是什么个口味!……” 小乙笑道, “怎的还说上吃了,平日也没见老叫花这般贫嘴啊!” 童陆也笑了起来, “你今日没看比试,有两场真是太快,我感觉大多数时间都是被老叫花给浪费掉的,呵呵,他再说几句便好了!” 老叫花摸着头,乐个不停, “哎呀,怎么又说到吃的上去了!来来来,大家伙儿兴奋起来,咱们的大侠马上登场。有请白眉仙翁首席大弟子欧阳明上场!” 欧阳明本就在场上,听他说后,也是抱拳向众人行礼,一阵欢呼声后,老叫花又接着道, “有请蜀中唐门高手,独臂铁拳唐勉唐大侠!” 小乙伸长了脖子看去,一人光着膀子从一侧入场,仅剩下的一只手臂之上戴着一只铁拳,那铁拳在这烈日之下,周围似是冒着水汽,小乙一见也觉得热。这唐勉的那条手臂之上,大大小小几十处伤,不过这些都不算些什么,他的内伤恐怕才是要命! 唐勉刚入到场中,铁拳抬到胸口,向四周众人致意。老叫花刚要发话,他却身子一颤,之后咳嗽了两下。众人“哦”了一声,都在想他是否还能再战!小乙也很关心他,不仅仅他与唐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更重要的是,这唐勉绝对算得上是一位英雄,若是在这样的比试之中有什么损伤,那真是有些划不来。唐勉举起那只铁拳,示意无妨,可他仍旧回到入场之处,朝外边大吐了一口鲜血,然后再次回到场中! 小乙很想大声叫他放弃算了,可这样的硬汉,若是这般说来,倒是要伤了他的心了!童陆道, “真是厉害,他今日能胜一场,已经算是拼尽了全力!小乙哥,咱们亲眼见着他的手被人砍掉,你看才过了多久,他便重新站了起来,我真是佩服的很!” 小乙不住点头,回他道, “是啊。希望他不要太过逞强,别把自己的命太不当回事了!” 三人关注着场中,老叫花给二人说明了需要注意的地方,然后退到了场下,鸣锣一声,大声说道, “比试开始!” 欧阳明一把长剑握在手中,双手并在一处,唐勉则是铁拳放至下巴处,二人相互致意,大战一触即发!小乙听得似有孩童的呐喊之声,寻音来处,发现了小九儿。这几日太多事,完事之后,也该抽个时间去见他一面!不过小九儿与唐兴在一起,应该大都只是负责四处应酬罢了!再看场中,二人已然交上了手。 唐勉的铁拳首先发难,手臂之上青筋暴起,一记勾拳直往欧阳明的面门攻来。这力道之大,欧阳明只一轻剑,又如何敢硬碰硬抵挡!他脚下步伐灵动,往后直退两步,躲过了唐勉这全力一击,剑尖在地上轻点,飞速弹起,直指唐勉肩头。唐勉也是早有防备,整个身子顺势一转,铁拳护在前方,将那剑尖挡开,铁拳又随那长剑奔袭而去。 欧阳明本想着唐勉重伤未愈,因而稍有松懈,可唐勉这边却是招招凶猛,一不留神,便要被他铁拳打成残废。欧阳明不敢大意,把所有杂念全部收起,专心御敌。他身子往后直退,铁拳却是近逼上来,欧阳明手腕轻抖,那剑在空中转向,往唐勉铁手肘攻来。唐勉若是不躲,这一下,便要将他胳膊卸下。只见他略微一滞,铁拳拳套与长剑碰到一处,又是好大的清脆声起。拳勉手中一震,长剑被他铁拳弹开,铁拳冲着那长剑而去。 欧阳明没想他会这般来攻,也是颇感意外。那铁拳来势迅猛,好似黏到了长剑之上一般,欧阳明一时之间也是无法挣脱!这形势也是让众人惊诧莫名,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那铁拳呼呼直响,说不准什么时候便要招呼到欧阳明身上!欧阳明有些狼狈,但还能应付得来,唐勉毕竟有伤,不能长久,数十招后,那长剑脱离铁拳,欧阳明急走开去,长剑在空中划开一条美妙弧线,二人之间也是拉开了距离。 唐勉那铁拳攻击范围有限,若是远相距远些,定是要吃些亏的!欧阳明占了兵刃之利,自己又有体力优势,因而又慢慢扭转了局势,占了上风!长剑不急来攻,先只与唐勉周旋,唐勉一时近不得身,也只好作防守态势。欧阳明渐渐起势,那长剑剑花星星点点,越发的绵密,唐勉攻防只有一手能用,因此也是越来越吃紧了。不过他也是经过无数战斗的,哪会这么容易败下阵来。 那铁拳忽的又直往长剑剑尖之上砸去,剑尖刚一触及铁拳,便又收了回来。欧阳明可不想再犯之前的错误,再怎么也不能让唐勉近得了身!这下当然十分稳妥,但在众人看来,欧阳明这招避让着实不太好看,他若是因唐勉伤重无法坚持才赢得了比试,只怕大多数人都不会心服!欧阳明也知晓这点,但他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唐勉见欧阳明刻意避开自己铁拳,便急步向前,直往欧阳明面门而去,这一招再不管其他,简直就是搏命的打法。欧阳明若是剑挑过来,也许能伤着唐勉,但自己却也没有绝对把握不被重创。他飞快退走,勉强避开了这一拳,唐勉一拳落空,收拳再次击来,欧阳明已然趁机退了两步,双隔开了一段距离。围观众人咦了一声,都在鄙视欧阳明的作法。不过看客也只是唏嘘一阵,并未能影响到场上两人。二人很快又斗在一处,竟是来了个不分上下。 童陆看他二人比试,也很是开心,只道, “嘿嘿,看来还是唐勉稍稍厉害一些!你们可没看着,上午他那一场血战,真是惊心动魄啊!相比之下,这一场就差了许多。” 小乙笑道, “他这刚猛的路数,体力消耗太大,看他那伤势,应该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童陆道, “欧阳兄真不厚道啊,这般打法,他便能把唐勉给拖死!” 白青也是有些担心,道, “唐勉这么拼命,若真是加重了伤势,那可不太好恢复了!” 小乙道, “他是战士,若是让他认输,可是要比杀了他还要严重!咱们就等着下来给他好好治伤就行!” 童陆低声对二人道, “小乙哥,这马老爷也真够精的!” 小乙问他, “为何这般说来?” 童陆笑道, “依我看啊,马老爷真是太过精明。你们看这四强,两人身受重伤,战力已然大大受损,即便侥幸再取一胜,想要在决赛之中夺魁,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若是这二人都未能晋级,那对阵双方便是马公子和欧阳兄了!” 小乙道, “嗯,这我都清楚,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童陆笑笑,叹了口气,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选择欧阳兄?” 小乙问道, “马老爷早就与他说商议好了,他进决赛,便再无悬念了!” 童陆道, “是无悬念,但仅凭欧阳兄此时的武艺,若论真实实力,只怕连三十二强都不一定能进,所以我想,马老爷故意保欧阳兄进来,也是要为马公子夺魁多加上一重保障!马公子若是对上欧阳兄,那真是手到擒来,不用费太多气力。更重要的是……” 他说着说着,竟是停了下来,小乙望着他,道, “不想说就闭嘴吧!” 童陆笑了起来, “更重要的是,多方舆论全部指向了欧阳明,便没人再去说马公子如何了!” 小乙笑道, “呵,别说,还真是如此!” 童陆又道, “我看这场唐勉也是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了,欧阳兄胜得不够漂亮!” 小乙也叹道, “这武林大会只有比武,并不商讨武林大事,哎,若还有下次,也不知会不会还有人来!” 童陆回他道, “只要还有这肯花钱的主,来人定然不会少的!至于那武林大事,咱不是选出了盟主么,以后他讲的话,分量多少也会重些!” 小乙笑道, “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到底能有多大用处,当真不太好说!” 几人边说边看那场中情形,双方已然战了百十余个回合。欧阳明势头渐起,剑花飞舞笼罩过去,终于与唐勉正面相抗,众人也都提起精神,看这二人之后形势又将如何! 只见唐勉毫不畏惧,那只铁拳挥舞得呼呼直响,长剑不断碰到铁拳之上,又添上了几声悦耳之音。欧阳明那长剑倾力而出,在这日光的照射之下,竟似是一团光影,将唐勉全身罩住一般!众人大惊,这欧阳明竟然还有此般手段,从之前的交手中,真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小乙也站起身来,更加关注场中局势, “欧阳兄竟然使出这剑法来了!他果真适合灵巧的剑招,若是再多些时日练习,这剑法的威力,应该会更加厉害!” 童陆也道, “没想他竟然学得有模有样,这下好看了,他这招一出,唐勉又岂能不败,众人对他的评议只怕也要少上许多!啧啧,若是他终局对绝马公子时,也用上这些招数,那谁胜谁负,还真是不一定呢!” 再看那唐勉,此时抵挡这些招数已然十分不易,看他仍在勉励支撑,小乙也是为他多捏了把汗!唐勉脸色变为通红,后又转为了青紫,再看身上的衣衫,早被汗水湿透,此时又被长剑刺出数十个洞来!但他仍旧那般坚持着,不知这般坚持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只听得唐勉怒吼一声,他浑身上下的肌肉暴起,竟是把上身的衣衫撑破开去,露出的那黝黑身子,上边尽是伤痕,让人一见,都觉心酸。 欧阳明一见他这身子,心头也是一动,剑招稍收半分,唐勉便又攻了上来。他横下心来一想,不如早些结束这场战斗,拖得越久,对唐勉越是不利。这下可好,二人皆是全力而战。之前还有人不时调笑二人,此时却是所有人睁大了双眼,生怕错过了巅峰对决。 唐勉那不要命的一拳,击中了欧阳明,而他自己身上,却被那长剑戳出数十个小口,小口之中冒出血来,欧阳明退开收剑, “唐兄,咱们就此分出胜负可好?” 唐勉也停下手来,看了看自己满身的剑口,知道是欧阳明剑下留情,他长长的呼出一气浊气,回他, “欧阳兄剑法高绝,唐勉佩服,佩服!” 老叫花已然上场,大声宣布结果, “本场比赛,欧阳明胜!不过咱们的独臂铁拳唐勉唐大侠,真是英雄了得,咱们再为他呐喊呐喊可好?!” 唐勉虽败犹荣,众人也齐声为他欢呼起来。 终于结束了,二人应该都没性命之忧,小乙也终于放下心来。 “这样最好,没有必要拼个你死我活!” 童陆笑道, “欧阳兄可是要出名了!” 小乙回他道, “他受了那一拳,也不好受啊!这赛事过于密集,只怕下场再战,也用不出全力了!” 童陆呵呵坏笑起来, “这也是咱们马老爷最想看到的结果啦!” 场边欢声雷动,场内的三人相互行礼,正要退场,那唐勉却突然跪倒下去,那铁拳嘭的砸到地上,好似砸出了一个凹陷出来!小乙大惊,飞身下到场中。老叫花和欧阳各一边将唐勉扶住,小乙上前检查,他竟然已经没了呼吸! “没气了!没气了!” 场外大哗,没想竟然闹出了人命,虽说比武难免有所损伤,但如此关键的一局,影响深远!小九儿与唐兴也一齐入了场中,众多医师也围拢过来。小乙张开手来,大吼一声, “快些让开,快些让开!” 众多攻者都不武艺,被他轻轻一推,便要往后倒下,好几个骂骂咧咧,要来把小乙拉开,小乙却是一手托住唐勉喉头部位,在他后背心上猛击了三下!众人一见,也都愣在了当场,有人破口大骂, “狗日乱整一通!” 小乙哪会管他,又在他后背,快击三下。 唐勉竟然张开口来,暗红色的血液不断流出,脸色竟然有所好转!小乙用胳膊撑住他胸口上方,手掌托住他的口,另一手在他后背前胸有轻拍数下,良久,唐勉猛的吐出一大口淤血出来。小乙浑身都被这血弄脏,好似他也身受重伤一般! 小乙看唐勉呼吸顺畅了许多,这才缓过一口气来,大声说道, “将他抬下去休息吧!小九儿,千万不能让他再动一步,先静养两日看看情况如何!” 唐勉睁开眼来,看到被自己吐了一身的小乙,只是向他微微点头。小乙当然明白,只道, “你好生歇着,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几人过来将唐勉抬了起来,跟着小九儿走了。 众人很是好奇,没想小乙还有这本事,也着实让人刮目相看了! 经此一出,这下一场的比试只怕又要耽搁一会儿,白青去给唐勉治伤,小乙则回去换件干净衣裳。 临到场边遇上一人,那人没有开口,却是满脸的笑意,小乙从未见过他,但他总觉这人有些奇怪,好像似曾相识一般! 正文 六一 至亲永逝无缘再见,刀光剑影谁主沉浮 小乙刚进到帐中,便听得身后有人话说, “哥哥,你,你怎么,怎么……” 小乙回头一看,月儿已然哭成了泪人儿,小乙赶忙安慰道, “你看看,我只是外衣弄脏,身子可是一点儿事也没有!” 小乙蹦跳给她看,月儿睁大眼来看他,好一会儿才放下心来! 小乙笑道, “月儿你等我一会儿,我换件衣衫便来。” 月儿点头,小乙飞快进去换了衣服,出来一看,月儿乖乖守在门口,见着他出来,满心欢喜道, “哥哥,我有事要对你讲呢!” 小乙笑着问她, “有什么要紧事么?” 月儿眯起眼来,回他道, “我和爹爹说好了,不在这儿多留,现在就下山回雅州城去。” 小乙惊道, “怎的这么突然?” 月儿回他, “我已经失联了一年多,也不知那儿的爹爹急成了什么样子,也该回去看看了!” 小乙道, “不如等这武林大会结束,我亲自送你们回去?” 月儿笑道, “马老爷已经给我们安排了船儿,随时可以驱使。哥哥还有许多事要做,就不用来管我们了!” 小乙道, “今夜可是有大喜事啊!真不……” 月儿打断小乙道, “哥哥无需再说,若是想我们了,便到雅州城来!” 月儿从未有过打断人说话之举,这让小乙有些意外,他很想跟她讲明一切,但又不知怎么开口,正纠结时,白青回来了,看着二人站在帐门口说话,对小乙道, “月儿来了,你也不请进去说话,站在门口像个什么样子!” 白青微笑着拉起月儿的手,二人一齐进到帐中,小乙摸了摸头,也跟着走了进去。三人随意坐下,白青开口问月儿,道, “月儿,以后若是他欺负你,你尽管跟我说来,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月儿呵呵笑了起来,回她道, “哥哥怎么会欺负月儿呢!不过嫂嫂这话月儿记下了,若真有那么一天,定然会要嫂嫂为我出头!” 小乙傻笑起来,说道 “月儿,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月儿郑重点头,回道, “我与爹爹商量好了,还是早些回去才好!” 小乙心情有些复杂,只道, “月儿,你这回去,我很不放心!” 月儿眯眼笑了起来,回他, “哥哥想说那位公子的事么?不怕不怕,我雅州城的爹爹很有钱的,他定能为我摆平所有的事!” 小乙摇摇头,道, “月儿,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可知那人是谁?” 月儿微微摇头,疑惑看着小乙, “不知,哥哥请讲!” 小乙低声说道, “他姓赵,以后,只怕是要做皇帝的!” 月儿哎呀叫喊出声,又赶紧捂住了嘴, “哥哥,你说的可是真的?” 小乙点头,表情有些凝重,月儿又道, “那,那他,他不是,不是……不,不,我不要,不要……” 她有些语无伦次,小乙当然明白,说道, “你不愿跟着他吧!” 月儿含泪点下头来,白青握紧她的小手,安慰道, “月儿不怕,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么!这些臭男人都一个样,见一个爱一个!他若是几个月见不着你,定然就把你忘个一干二净,那时再出来,便一点事儿也没了!” 月儿看了看白青,扑到她怀中轻声抽泣起来, “以他今日的表现,若是对我雅州城的爹爹也使上手段,那可如何是好!那月儿,那爹爹……” 月儿话未说完,又哭了起来,泪水不断涌出,湿了白青香怀。 小乙道, “月儿,有件事我一直犹豫要不要跟你说!” 月儿哭声立时停下,起身看着小乙, “哥哥,你说,再残酷的事实,我都能接受!” 小乙欲言又止好一会儿,白青催他道, “有什么话快说,咱们马上就得计划如何逃出魔爪!” 小乙咬咬牙,说道, “月儿,你,你雅州城的爹爹,已经,已经没了!” 白青一听,瞬间明白过来,她看着月儿,心疼不已。月儿泪水又喷涌而出, “哥哥,你说,我爹,我爹他死了?” 小乙重重点头,月儿再难忍住,撕心裂肺哭出声来,良久方才停下,回问小乙道, “哥哥,我爹,我,我,我竟然记不清我爹长什么样了!我真是不孝,真是不孝!我,我是这天底下最无情的女儿!” 月儿“呜呜”哭个不停,白青抱住她来安慰。 “月儿不哭,我们都会陪你着!” 小乙不知如何安慰,只好闭口不言,不如让她哭上一阵,缓和过来再说。 月儿哭了一小会儿,便停了下来, “哥哥,你们,你们能陪我回去看看我爹么?” 小乙连忙回她, “当然,月儿若是自己回去,我们都不会放心!” 月儿擦干泪水,又道, “哥哥,你知道我爹爹是怎么死了么?” 小乙摇头道, “我们上次见他,他已然重病在床,是想你想得苦了!” 月儿只是流泪,又问, “我那,我那弟弟又怎样了?” 小乙回她, “这个真不知道了,你爹全心全意栽培你,就是想让你来接管家产,怎知出了这许多变故,你若再次出现,也不知又是何种状况。不过我想,你那弟弟绝不会善待于你,更别提把家中大权交还给你了!” 月儿想了想,说道, “我,我,我只想看看我爹!” 小乙点头道, “我知道!但是,你这么大家业,若是不去打理,任你弟弟瞎来,只怕再有多少,都不够他挥霍的!” 月儿沉默下来,小乙不知她如何想的,不过,不论她如何决定,他都会一如既往的支持她,帮助她! 那帐外呼喊之声大作,月儿望了望帘门,只道, “哥哥,他们又开打了,你们快去观赛吧。我与爹爹再商议一下,看看接下来如何来办。待我们商量好了,再来与你说道!” 月儿站起身来,白青依旧拉着她的小手,月儿轻轻按捏回去,笑了笑, “嫂嫂,你放心,月儿没事,你和哥哥一齐去吧,月儿先回去了!” 月儿说完,慢慢走了出去,小乙欲要拦阻,却被白青拉住。 “小乙哥,让她自己好好想想吧!” 小乙叹了口气,收回手来, “好,好,那咱们再出去看看。” 小乙刚才救人情景还历历在目,好些人见了他,都亲近了几分。二人回到那边,童陆一腿搭到二人的座上,看到二人过来,方才收回退去。 “怎么,唐勉怎么样了?” 小乙这才想起唐勉来,和月儿说着话,竟然把他给忘了。他苦笑一声,回道, “我们把他给忘了,不过他身子骨强壮,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童陆呵呵直乐,说道, “那你俩去了这么长时间,都干嘛去了?” 小乙指着场中,道, “嗬哟,看,老叫花上场了!” 童陆看他神神叨叨,哪会放过他来,不住骚扰小乙,小乙没办法,还是把刚才发生的事告知于他,童陆哦了一声,便不再多言。三人看那场中,老叫花已然将双方介绍完毕,二人向众人抱拳致意,老叫花退出场去,这一轮激战,马上开始! 小乙看那场中二人,马公子此时看来还真是潇洒的一塌糊涂,一套银白轻衫随那微风轻轻起伏,头上发带从他右脸自然垂下,伴着呼吸轻轻摆动,右手持着一柄长剑握在手中,背到身后,另一手则随着身体微微向前,便是向对手致敬了!小乙这方,只能从侧面看到他脸,不黑不白,略微带些红润,看这肌肤,模样也应该不会差到哪去! 再看对面那沙吉礼,这名儿,小乙已然听过许多次,这第一次见着真人,却也没有太过吃惊。这人面目俊秀,算得上中等偏上,他皮肤白皙,鼻头尖挺,双眼之中有些异样色彩,十分吸引人。他大热天,竟然还穿着一件贴身的羊皮褂子,众人见了,也觉不大自在。再看他那武器,一把西域弯刀,很是惹眼,阳光与刀背角度正好,晃到了小乙眼里。 小乙问童陆道, “上一场被你猜对了,不知这一场你怎么分析?” 童陆笑道, “你别看那沙吉礼站得笔挺,他之前与人大战数百回合,消耗巨大,也伤得不轻,他勉强得胜,这么短的时间,又如何恢复得过来!再看看咱们马公子,并未遇到太多抵抗,只是数十招,便获得胜利。他也没有受什么伤,所以拿下这沙吉礼,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小乙笑道, “你就这么肯定?” 童陆笑道, “当然了!再说了,我不会打,还不会看么?今日他们各胜一场,我可一直都在,马公子的招数又急又快,变化还多,这沙吉礼耍来耍去,也就那么几招,对付普通人还成,要想战胜马公子,那可是难上加难!” 小乙摇头道, “我说陆陆,你怎么也开始拍人家马公子的马屁了!人家沙吉礼怎么也是拼杀到此时,在你口中,却似一文不值一般!” 童陆笑笑,回他, “我说的是就是事实,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他都明明白白摆在眼前,你若还不相信,那我也没办法了!” 白青指着前方,轻声对二人道, “你俩别争了,他们比试完了不就知晓了!” 小乙童陆看向场中,那二人已然交上了手,马公子的长剑飞走,又快又猛,那飘逸身姿,真如仙人一般!与之形成鲜明对比,那沙吉礼却是一步步向前,每步都踩踏得十分稳当,持弯刀的那手手腕轻抖,不急不缓变化着招数,那憨憨的举止,倒是让众人开怀大笑起来。 马公子一把长剑在手,自信满满,但也丝毫不敢大意,这十来招也算是试探一下那沙吉礼。沙吉礼别看那动作姿势有些怪异,马公子的剑招虽然迅猛,却仍奈何他不得。二人兵刃相接,刚一碰到,马上又弹了开去,二人这般小心翼翼,倒是让众位看官有些不太满意了。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二人突然加快节奏,互为攻守起来。长剑剑势看似极乱,却有极有章法,那弯刀绵软无力,可遇到那长剑,却也 能轻易化解开来。这二人斗在一处,一动一静,一快一慢,很是稀奇! 小乙不由惊道, “哎呀,这沙吉礼可不简单啊!” 童陆笑道, “马公子可还未发力哦,等他出了绝招,再来看吧!更何况,那人有伤在身,体力恢复也成问题!” 小乙问道, “这沙吉礼是何门何派,陆陆你可知晓?” 童陆道, “听说是自学成材,并未加入过门派,他自称来自漠北,至于其他,我就一点儿也不知晓了!” 小乙道, “我看他的来历定然不会简单!” 童陆问道, “为何这般说呢?” 小乙道, “不知道,直觉告诉我他有很多秘密!还有,这大热天的,还穿着羊皮褂子,难道不怕闷死么?!” 童陆呵呵笑道, “听说他这些天一直穿着那玩意,从来没有脱下来过!咦,那味道啊,真是绝了!” 小乙道, “难不成这也是他的制敌招数?” 二人哈哈一乐,又继续看场中人比武。 马公子好似始终不曾看穿这沙吉礼,因而也一直未能全力攻上,他四处游走,想要找出对方破绽,但是沙吉礼却仍旧那般不急不缓,以不变应万变。马公子耐性倒是十足,那沙吉礼没有太多用力,他那伤情倒也没有太多影响。 围观人群之中有人起哄, “倒是真刀真枪打啊,老是试探来试探去,真没个意思!” “哎,这次武林大会,最有看头的,还要数那唐勉了,人家独臂都没有一丝胆怯!” “对啊,对啊,早些打完,咱们也好收拾东西回家!” “……” 小乙知道马公子与他看法一致,这沙吉礼不动则已,一动便是杀招,他这般试探,也是为了一击而胜之,至于其他人的言语说辞,他倒是一点不放在心里。他虽然不在意,可马老爷的面子就有些不大好看了。小乙看到马老爷略微有些不安,他虽然仍与乌老大说笑,但离得近些,还是能够看得出来。 晴天一声巨响,小乙四下观察,也不知是从何处寻来,围观人等也是东张西望起来。这一声响动,似是号令一般,倒是让那比试的二人兴奋起来,刀剑齐齐发难,直往对方要害而去。这一变化十分突然,众人也赶紧将注意力转移过来。 刀剑相交,各自弹了开去。沙吉礼一个转身,弯刀也随着身形转动,从侧方斩来,马公子一点不为所动,长剑轻轻一挑,弯刀往上轻抬,擦着马公子的头皮过去,马公子的剑已然贴到了弯刀之上,往侧下方一划,便要切掉沙吉礼的两根手指。正此时,沙吉礼那弯刀在手中旋转起来,竟然又把长剑带开!长剑却仍未止步,迅速侧转过来,向沙吉礼手臂刺去。沙吉礼的弯刀又回转过来,将长剑拨弄开去,弯刀呈正位,向马公子的手腕攻来。马公子轻轻回剑,剑柄刚好挡下了沙吉礼弯刀的反击。二人瞬间便已几个来回,眼力差些的,还不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 二人渐入佳境,刀剑缠斗一处,看似轻描淡写,可稍不留神,便要被对手伤着!这一场较量,比之前唐勉和欧阳明的那场可是要委婉许多,精彩程度稍稍差些,可是技巧与攻防节奏可是要强上太多。小乙能够看出,二人这场,兴许就是这武林大会之中,最有的含金量的比试了!他又想,若是自己上场与二人之中的任何一人对阵,也是绝无必胜的把握,看来自己再不能有所怠慢,必须每日勤学苦练才行! 场中二人分离开来,可在这一小段时间之中,又已然交手了数十招,当然,也只有高手才能看出这其中的玄妙! 小乙看那马公子,似乎开始兴奋起来,脸上的笑意也是渐浓,好似寻到了久违的对手那般!再看沙吉礼,更加放松下来,虽然脸上仍未有太多表情,可他的眼神不会说谎,他也是很欣赏对方的!也许高手便是如此,若是真没了对手,那又是何等的寂寞! 二人相视一笑,又近身战斗起来,又过百招,未分胜负,马公子竟然一点优势也无,小乙也觉奇怪, “不是说沙吉礼受了重伤,为何不见他有任何的不适?” 童陆也皱起眉来,回他, “我明明亲眼见着的,好生奇怪啊!咱们这儿的大夫能有这么大本事?” 小乙道, “难不成,他受伤也是装的?” 童陆哎呀叫了一声,又低声回他, “应该不会吧,我看得清楚,他确实是受了重伤呀!若真是那样,那马老爷的计划,不就要落空了么?” 小乙道, “他二人只怕一时半会还分不出胜负来,不过我在想,这沙吉礼若真的有这般心机,那他又有什么目的?难不成真是为了夺那虚无缥缈的盟主称号?” 童陆道, “不知道啊,我听说一会儿还有特殊环节,马老爷保密工作做得太好,我四处打听,也没能打听清楚!” 小乙问他, “特殊环节?” 童陆点头道, “说是为武林盟主准备的好东西,难不成,他要争的,便是那东西?” 正文 六二 是生是死自有天定,缘起缘灭事在人为 小乙能看得出,场中二人激战正酣,招招都是凶险至极。马老爷的脸色不太好看,之前很随意的笑容,此时也变得有些僵硬了。小乙心想,这马老爷若说不知自己儿子有何能耐,还真是不能让人信服,可之前说的,也不像是假话,当真是想不通了! 再看场中,那剑影流转,刀光纵横,二人似被笼罩在了一片紫雾之中,相互缠绕在一起,难以分开。二人都不再有任何保留,一刀一剑都十分凶狠,皆是那搏命的招数。不止是小乙,这场外的所有人都屏住气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此时长剑从四方袭来,弯刀迎上化解,过会儿又是弯刀圆舞飞至,长剑借势反击。这场子一下变得小了起来,二人竟是要刻意注意脚下,以免刀剑飞出场外,伤着他人! 突然,二人各退出十来步,互看着对方,小乙能觉察得出一鼓杀意袭来,让人不寒而栗。二人各持刀剑,冲锋过来,也都使出了全力,这刀剑相接,竟是各自从中断裂开来。刀剑皆有一半掉落在地,可竟仍未停止,换了个来向继续往前。二人都没了顾忌,直取对方要害。 长剑虽然断了,可比起弯刀来说,仍旧长上了半分,沙吉礼另一手紧握着剑身,他手中尽是鲜血,而那断剑之处,也已然嵌入沙吉礼胸口半寸。若不是他那手帮着,此时,兴许也只剩下一具尸首了。可他脸上却仍带着笑意,也不知在这生死时刻,他心中又有如何感想。再看对面的马公子,与沙吉礼同样的姿势,一手紧紧握住致命的一刀,但那断刃之处,刚刚碰到衣衫,除了那手,这刀未能真正伤着他来! 二人的手都受伤不轻,只是二人此招结束之后,都默契的放开了各自武器,因而没有造成更大程度的伤害。不过,即便如此,只怕也需要很长时间来恢复了。沙吉礼胸口中了那剑,也不具体伤势如何。老叫花已然上了场,检查了二人伤势,很快宣布了本场结果, “马煜马公子胜!” 沙吉礼并没有不服,捂住伤口,还是向马公子行了一礼, “马公子武艺高强,沙吉礼自叹不如!” 马公子那手抬起拿刀的那手,笑道, “这个,就留给在下作个纪念吧!” 沙吉礼道, “我也正有此意!” 二人相视一笑,互赚断刀断剑,也能称得上是一桩美谈了! 场外众人欢呼起来,老叫花也叫来医者带了沙吉礼下去。这一场激战到此结束,在小乙看来,虽然不是那般惨烈,倒也算得上精彩。这下好了,所有的一切都按照马老爷的预想而行,再看马老爷时,提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放了下来。 老叫花在场中说闹一阵,众人方才退散开去。这日头偏西,回去休整一阵,再来看这最终的对决。不过这最终对决已然没了悬念,依刚才的比武之中,所有人都明白,即便欧阳明使出绝招,也万万不是马公子的对手。马公子和沙吉礼的这场,就是提前的决战了。 童陆道, “怎么感觉这场还没有刚才那场精彩!” 小乙笑道, “你只知看热闹,这场可比上一场强上许多!没想到这沙吉礼竟然这般厉害,若说是自学的,我还真不太相信!” 童陆道, “我还是喜欢唐勉,他那种打法,才对我胃口!” 小乙笑笑,却见得马老爷向自己招手,小乙走上前去,听他说来, “我都忘跟你讲了,那月儿姑娘向我求了一条船儿,便要回雅州城去了!” 小乙道, “此事我已然知晓,我还是决定亲自跑上一趟!” 马老爷笑道, “你就不怕白青姑娘不高兴么?” 小乙也笑了起来, “她会理解我的!对了马老爷,没想到,你家公子竟然这般厉害,这下夺魁也不会有人再有异议了!” 马老爷示意回帐中去,他边走边道, “我也没想到沙吉礼竟然这般厉害!差点坏了我的大事!” 小乙道, “你不曾查过他的底细?” 马老爷摇摇头道, “这时日太短,想要确认,又谈何容易!不过我那亲家对他好像有点意思,似乎是想要将他招至麾下!” 小乙奇道, “你有没有想过,这沙吉礼,会不会就是你那亲家翁的人!” 马老爷停下脚步,眼珠子直转起来, “这个,这个……” 小乙笑道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作不得真的!” 马老爷微微颔首,又道, “这人是个人才,若是可以,让他做我儿的贴身护卫,也是不错!” 小乙道, “马公子那手势如何?” 马老爷道, “伤到了筋骨,至少需要三四个月来恢复,不过还好,除这以外,似乎没有其他伤处!” 童陆白青在这边等候多时,二人方才过来,马老爷让三人一同去到帐中说话,童陆白青也未拒绝。刚到营帐门口,却听得有人来报, “老爷,那,那沙吉礼身上多处流出血来,好不吓人!” 小乙惊道, “为何这般?他不是只是伤着手和胸口么?” 那人回道, “我也不知啊,突然之间,就看他身子不住晃动,然后四处冒出血在来,立时便成了一个血人!” 马老爷道, “尽全力医治,绝对不能让他就这般死了!” 小乙道, “马老爷,我们也去看看,青青懂些医术,兴许也能帮得上些忙!” 小乙带着白青童陆跟那人一同过去,一路之上问询如何治伤,似乎也觉得有何异常! 沙吉礼被安排在一处小帐之中,里边有两位大夫,脸色十分凝重,见着小乙几人进来,有些疑惑,再见着通报那人,开口问道, “马老爷怎么说?” 那人回道, “说尽全力医治!” 大夫很是不爽,骂骂咧咧道, “尽全力,尽全力!有些事情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你们说,这该怎么办才好!” 小乙一见那沙吉礼,也是冷汗直流,他似乎是被泡在了血水之中,整个帐中血腥味极重,童陆只待片刻,便找个由头出了门去。白青上前查看,也是手脚发冷, “怎会这样,我,我可从未见过这等病势!” 小乙道, “他这身上血口太多,若是不能及时医治,只怕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白青点头道, “这血口不大,但遍布全身,流血虽然缓慢,但人身上血液有限,照这般下去,只有半个时辰可活!” 大夫问道, “这位姑娘也懂些医术?” 白青点头道, “已经行医多年,倒是能治些小病小痛!” 大夫道, “他若只是身上出血,那还好办,若是体内也开了血口,任那大罗金仙也是救他不活了!” 白青道, “我曾听闻,有人用自己的血来救人,不知是否可行?” 大夫道, “你是说将自己的鲜血注入他的体内?这么做,应是行不通的!首先别人的血,很难与他的融于一处,即便能行,那也只能延缓他的死亡,起不到什么实际的治疗效果!” 小乙急道, “大夫,他都快死了,别再考虑那许多了,死马当活马医,没准还能救得他一命!” 大夫瞪他一眼,道, “行医必须要严谨,怎能胡来!” 小乙不理他,对白青道, “青青,有什么想法,尽管招呼!不如先去找些草木灰过来,把他周身涂抹一遍,胜过这种无意义的商讨!” 白青有些犹豫,那帐帘掀开,还有他人进来, “我,我是大夫,我是大夫!” 小乙将那人迎了进来,那人看了看,也是直摇头。又有一人进来,与之前那人表现差不了多少。紧接着,又有不少人来,有些是大夫,有些懂些医术,更多的,干脆就是来看热闹的!小乙来气,一个个踢出了门去。童陆回来,小乙差点没能收住, “小乙哥,怎么没一个满意的?” 小乙猜到是他干的好事,问道, “你怎么什么人都叫来?” 童陆挤了进来,说道, “我还不是想着集思广益,找出有能力之人!” 小乙看那沙吉礼动了一动,嘴唇微微张合一下,他赶忙来到跟前,问他道, “沙兄,你还有什么事要交待么?” 沙吉里动了一动,眼中鲜红一片,也不知他双眼是否能够见得他人。白青已然找来了一大背篓草木灰,小乙取了过来一通乱抹,血水被草木灰吸收了去,沙吉里整个身子被草森灰包裹起来。 那大夫大声叫喊, “草木灰可不是这样用的!” 小乙喝道, “不这样用,你倒是上手来做啊!” 那大夫被小乙一喝,黑着脸退开几步,嘴中骂骂咧咧,小乙瞪他一眼,他再不敢说话,说了几句想办法的废话,出了门去。 抹了草木灰后,真的把血给止住了,白青也是十分欢喜。童陆一旁恨恨道, “那人就不想要救活他!不知算不算得上拍了马老爷的马屁,他的儿子被沙吉礼所伤,更是差点坏了他计划!” 小乙道, “陆陆,还是不要过度揣测才好!” 三人围在沙吉礼身边,多给他些希望,没准便能再活过来! 帐帘掀开,探入一个头来, “这里,要寻个能治伤的大夫么?” 小乙以为又是来看热闹的,厉声道, “不需要了,快出去!” 那人却是满脸堆笑,回他, “我行走江湖也有数十年了,没准我能救他一命!” 小乙这才看清那人,也曾见过,并且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自己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因而还是让他进来看看再说。 那人过来一看,皱眉着, “这草木灰有些毒性,这般用来,虽然可以暂时止血,但也会有不少的隐患。” 小乙听这人说话,倒还是很让人信服,于是让他放手来做。那人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一番,然后从身上取了一个小葫芦出来,里边装有液体,他轻轻晃动几下,打开了塞子。 “这是我秘制的创伤药剂,喂给他服下,他若能挺过这一个时辰,便能有所转机!若是挺不过,那就没什么办法了!” 众人束手无策,既然他想要试上一试,那就让他来好了! 小乙把沙吉礼的嘴巴掰开,那人轻轻灌了药水进去,接下来,便等着奇迹发生。 小乙看那人也只三十上下,由于太过爱笑,所以显得皱纹多些,小乙问他道, “大夫,不知该如何称呼?” 那人笑道, “我可不是大夫,只是一个乡野闲汉罢了!我来过这儿,可千万不能跟他人提起!切记切记!” 他神神秘秘的来送药,又神神秘秘退出帐外去了。小乙三人好不惊奇,小乙跟到帐外,转眼间却已然不见了踪影!沙吉礼叫唤出声,整个身子抖动起来,小乙赶忙来到近前,看他是否需要帮助。但他又不敢轻易动手,只盼这是那人送来的药起了奇效。沙吉礼这般叫唤了片刻,方才停了下来。小乙惊喜发现,他的眼中血红竟然退却了一些! “青青,那可是神药,他有救了!” 白青也很开心,但她更关心的是那药是用何物制成,若是她能习得,便能救活更多伤患!童陆在旁看着,赞叹不已, “厉害,厉害!这都快死的人了,竟然还能有办法医治!小乙哥,你有没有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小乙不用思索便回, “我第一眼见他,便觉得似曾相识,没想到,你也有这感觉?” 白青却没有太多感觉,只道, “我怎一点感觉也没有,难不成是你二人私下遇着的他?” 这倒也说得过去,他三人也不会一直待在一处。小乙道, “这沙吉礼不简单,那人更不简单!这么多奇人在此,这武林大会接下来又要发生什么,真是难以预料!”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你们不必太过紧张!” 又有人进来,这人大家都认识,只是不太相熟。他换了身一模一样的衣衫,还是那般潇洒风流,左手被包裹得严实,连那绑带都扎出了花来,不是那马公子,又是何人! “我来看看沙兄弟,我今日害他伤得如此之重,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小乙向他点头致意,把他让到沙吉礼身边。马公子看沙吉礼这般模样,也是有些悲伤,只道, “这全身筋脉受损,与死人无异,哎,沙兄弟,你明知自己承受不住,为何还要如此执着!” 小乙问道, “你怎知他无法承受?” 马公子道, “我与他交手之时便已知晓,他是强撑住一口气来,所以我初时只是试探。后来想要快些结束,他却是连性命都不要,非要与我拼个你死我活。我不是知他为何会如此,难道那武林盟主的名号,真值得他舍弃了性命不成?” 小乙道, “没办法,有些人为了所谓的虚名,可是什么都能放弃的!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沙兄并非这样的人!” 马公子笑道, “直觉?呵呵,不知你的直觉一向可准?” 小乙笑笑,回他, “一直挺准,不知马公子又是如何想的?” 马公子道, “我倒愿意同意你的看法!” 小乙示意大家坐下说谈,几人到帐的另一侧坐下,为沙吉礼留下个清静,小乙开口问那马公子, “马公子,这武林盟主的名号,你已经收入囊中,真是可喜可喝啊!” 马公子笑笑,回道, “天时地利人和,我一人独占全了,若是还不能成,那可真是没面子了!” 小乙又道, “马公子说笑了,凭你的功夫,即便没有马老爷的安排,你也能有很大机会夺魁,我看得清楚,你就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马公子笑道, “你这般说来,我都不知道如何回你了!” 小乙笑问, “不知马公子师从何处,看这剑法,必是师出名门!” 马公子道, “我爹倒是为我请了不少师傅,但是我都未放在眼中,大都糊弄过去便是!我一心学武,要学就要学最厉害的!教我剑法的师傅,是位隐士,我倒也不便透露其真名。能告诉你们的,也就只有这些!” 小乙点头道, “马老爷跟我讲过一些你的事,他为你办了这武林大会,可是绞尽了脑汁,只怕把半数的家产都给赔上了!” 马公子笑道, “所以,我就更不能输了!” 童陆看这马公子十分面善,问他道, “对了马公子,这巅峰对决之后,便要置办你的婚事,也不知你准备得如何?!” 马公子倒也不避讳,笑着回他, “一切都由家父置办,我嘛,别人说怎么做,我跟着来就好了!” 小乙接着问道, “那乌家小姐我们也见过的,不过只见得她女扮男妆的模样,不知换了女妆如何?” 马公子笑道, “倒是有些姿色,非是绝色,但也绝不会差到哪去!没想到,家父还对你们讲了这些,看来他是很信任你们了!好了,时辰不早了,我回去歇息一会。” 小乙道, “马公子快些去吧,这里有我们!我们还等着吃你的喜酒哟!” 马公子微微一笑,起身出门,他走路带风,发带也随着这风飘荡起来。临出门时,又回头对几人道, “对了,我爹让我告诉你们,已经将月儿和她爹安置妥当,等吃完喜酒,再一同下山!” 他温柔一笑,掀帘出了门去。 正文 六三 红尘蜕去冥佑重生,峰决独唱不怨世人 “小乙哥,你不觉得他怪怪的么?” 童陆这般问道。小乙也是一样看法,回他, “好像有些什么不太对劲,可又一时说不上来!” 白青道, “咱们先别管他了,还是沙吉礼这儿比较要紧!” 三人又来看沙吉礼,只见他呼吸渐渐平稳,已然睡得熟了。童陆惊讶道, “哎呀,真是神药啊,咱们得把那家伙找来,好好问问这药的配方!” 小乙轻轻检查这沙吉礼的身子,拨开一些草木灰,他却被吓了一跳,这人的皮肤竟然开始脱落!白青见了也是惊呼起来, “这,这怎么脱皮了!” 童陆见了,也是赶紧捂住了嘴, “他变成蛇了么,怎的还蜕皮了呢!” 小乙再看沙吉礼,呼吸平稳,没有任何痛苦的迹象。 “看他这样,好像没有什么痛苦。” 话音刚落,这沙吉礼整个身子僵直起来,看他紧咬住牙,痛苦万分,那浑身的伤口又再次破开,不过这次没有流出太多血来,不知是这草木灰起了作用,还是他早就没有更多的血了。他抽动了几下,忽然又停了下来,继续昏睡了过去。 三人守在旁边,面面相觑,童陆道, “他这样,会不会把自己抽死!” 小乙道, “咱们就在此处多待上一会儿吧,那人说若是坚持一个时辰,应该就能活下来,我倒宁愿相信他的话!” 白青点头道, “虽然没太多可以帮他的,但有人守在他边上,多少也能给他带来一些力量!” 小乙同意她的看法,二人找来凳子坐下,说些闲话,童陆则出了门,也不知到哪里晃悠去了。偶尔有几位懂些医术的大夫过来,看看这沙吉礼的情况。 小乙很是奇怪,问道, “这沙吉礼难道就只一人前来,竟是连个同伴也无?” 白青道, “对啊,好像就他一人,连个来照看的人都没有。哎,看他这样子,还真是可怜得很!” 小乙道, “明了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不如把他找来看看!” 白青道, “哎呀,怎么一忙起来,竟把他给忘了,我现在就去找他过来。” 小乙拉住他问道, “你知他去了何处?” 白青笑道, “马老爷要为所有人准备一份大补药,人手不太够,伊伊便把他也拉上了!他替了我的差事,我也正好休息一下 !” 白青轻笑一声,出了门去。 沙吉礼身子又僵硬起来,又似之前那般抽动几下,不过较之之前,倒是没那么厉害了。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小乙对那送药之人,也是更加好奇了。 没过几时,明了进来,一见到那沙吉礼,查看一番,也是颇感意外,问小乙道, “这人竟然还能活,当真是神奇!” 小乙道, “明了,你是否见过这种伤势?” 明了摇摇头道, “全身爆裂,若无灵药,应该活不了多长时间!看他这情形,好似已然没了性命之忧,也不知是哪位的妙手回春?” 小乙道, “一位不知名的中年男子送来的奇药,给他喝完之后,便离开了。你看看,更奇怪的是,他的皮肤竟然开始脱落,当真是恐怖得很啊!” 明了吸了口气,道, “枯木逢春,人死复生,这世间百态,当真神奇!” 小乙道, “更奇怪的是,这沙吉礼一路过来,竟是一个同伴也没有!” 明了道, “倒是与我有些相像了。也不知他是否还有家人,若是死在了异乡,连个报丧的人也没有!” 小乙笑道, “马老爷有的是钱,派人送他尸体回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二人在这帐中待了大半个时辰,小乙怕沙吉礼太热,也是为他扇扇取凉。沙吉礼还是会身子僵死,不过发生的时间间隔明显增长,幅度也越发的小了。看来真如那人所说,若是他能够坚持一个时辰,便没有性命之忧了! 二人正在说谈,童陆奔了进来,开口便道, “小乙哥,明了,有好戏看了,咱们快一起过去看看!” 小乙问他道, “又有什么大事,这般神神叨叨,那决战马上开始了?” 童陆拉住小乙衣袖,又看了看沙吉里,回他道, “他没事啦,不用再守着了!决战很快开始,那好东西也快登场了!” 小乙站住不动,又问, “什么好东西?” 童陆急道, “去了不就知道了,快些点!” 小乙看了明了一眼,明了没甚兴趣,只道, “你们去吧,这儿有我看着,没有什么问题!” 童陆这才拖着小乙一齐出去。场边不知何时多了好大的一只炉灶,好似用作冶炼之用,里边的炭火正旺,还未近到前来,便觉酷热难当!周围十六位彪形大汉赤裸着上身,手持大刀,严阵以待,生怕有人上前抢夺。再看那炉灶边上,有一人花白寸头的老汉,光着黝黑的胳膊,正在反复敲打着钳下被烧得通红的物件,小乙仔细看来,那东西已然成了剑的模样,只是还需要继续打磨一番,方能成那精美长剑!那老汉精瘦精瘦,但拧起那只大锤却是轻松写意,气力也是相当了得! 小乙一见,便已明白, “哦,原来这便是盟主可以拥有的宝剑!竟然还未打造成功,呵呵,马老爷这一手,倒是吊足了众人胃口。” 童陆笑道, “我打听了,这东西可是从天而降的陨铁,坚韧至极,这工匠已然反复敲打了一月有余,方才成了这个样子!这巨大的炉灶也是专为冶炼此处而铸,可以由人抬着走动!” 小乙笑道, “也亏他们想得出来,不知这剑又能有多厉害!” 童陆笑道, “定然比普通的剑强上百倍!我听人说,马老爷可是花了千两黄金,方才得了这块陨铁,当真是豪得吓人!” 小乙心想,自己发现的那个金窟中的那些金子,也能够买个几十次的,马老爷可绝不会有半点心疼! “只要是钱能办了的事,对于马老爷来说,都不是什么事!” 这边叮叮当当,动静大了起来,众人也都围聚过来,老叫花也已然上了场,大声说道, “这是马老爷花了重金,请了这世间最好的工匠,要为武林盟主锻造出绝世的神兵!大家都已经看到了,这是把剑,正好咱们的两位候选者也都是用剑之人,真是再合适不过了!我看啊,这剑还未精修完毕,就让工匠继续打磨,咱们先把武林盟主选出来再说!” 有人高声打趣道, “老叫花,若是欧阳明得胜,这剑也归了他么?”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想必各人心中早已然清楚,这武林盟主,必是马公子的无疑。 老叫花笑着回道, “这是自然,谁能得胜,谁就是武林盟主,自然也就能够拥有它了!” 这日头西斜,热气稍减,着实舒服了不少。众人眯起眼来看着老叫花,有人忍不住笑道, “老叫花,什么时候开始比试啊,可快一点才好,我们还要看这位大师打铁了!” 看来这武林盟主是谁,大家都有定论,倒是匠人制剑更有看头! 老叫花笑道, “好,好,时辰也差不多了,马上请出咱们的两位英雄!” 老叫花介绍一阵,也没人去理会他,他无奈笑笑,把两位选手请上了场。众人随意附和着,眼神却都专注着那方的打铁匠人!小乙也不例外,一直看着那人打铁。 那匠人手中大锤从未停下,并保持着一定的节奏,每次敲击发出的声响,都让人心头一震,他另一只手戴上厚厚的皮套,夹着那绝世神兵慢慢移动。良久,他停下了锤击,又把那剑放入炉中。 小乙身边出现一人,眼巴巴的看着那赤膊工匠,小乙轻轻拍他一下,笑道, “铁石,怎的一天都不见你!” 铁石双眼炯炯有神,显得有些兴奋, “绝世神兵,今日便要降临世间了,有缘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啊!若是让我来做这神兵,那真是死了都值了!” 小乙笑道, “听说是天下第一的匠人,你可认得他?” 铁石摇摇头道, “哼!我师傅才是天下第一,他又算得了什么!” 小乙道, “那不如给马老爷说说,让你去试上一试?” 小乙逗他一句,他竟当真了, “真的?哎呀,那快些啊,那剑用不了多久便能成了!” 小乙苦笑道, “我,我只是说着玩玩,人家辛苦了一个多月,最后关头却让你来接手,那多不好!” 铁石好生失望,眼皮耷拉下来,不过仍旧眼巴巴看着那方。 老叫花在场中叫唤, “人家都停下歇息了,咱们先把正事了了如何?”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这场中三人干巴巴站在那儿,竟然没人理会,朝谁说理去?老叫花又道, “这一场比试,最终的胜者便是咱们的武林盟主,这神剑也自然归他所有!你们热情一点儿,咱们一盟主一高兴,让你们先试上一试也并无不可!” 这话倒是有些吸引人,众人也都看了过来。老叫花十分满意,大笑说来, “这就对了嘛!除了这些,咱们马老爷还有许多东西相送,咱们也都不白来,人人有份啊!” 众人满心期待,这马老爷出手阔绰,指不定有什么好东西呢。可老叫花话风一转,却道, “这些礼品呢,还是等着他们比试完了再说!” 众人咦了一声,不少人吵闹起来,老叫花再控制不住,只好妥协, “好,好,那现在就把东西拿上来!” 小乙看数十人抬了几大箱子东西出来,每个东西上边都刻有字号,对应了每一个人,马老爷这般用心,真是让小乙心生敬意。这场面顿时混乱起来,众人吵嚷着要去取各自的礼品,老叫花让人分别送礼,许久方才分发完毕。小乙得了条镶金腰带,童陆是一颗金珠,足有拇指大小,沉甸甸的。一旁的铁石也有礼物,是只漂亮的小银锤!小乙再看众人的,每样都十分精致,也能值个不少钱!可仍有许多人看了礼物,脸色变得不大好看,小乙猜测,难不成他们的礼物不合心意,或是相较他人的礼品而言,要差上了许多? 老叫花看着众人都收了礼,这才放声说话, “这下满意了吧,也该为我们的两位英雄鼓掌欢呼了吧!” 众人拍起手来,响声震天!老叫花在众人的起哄之中退下场去,到了场外方才发令, “决战开始,开始!” 场中二人皆是用剑,也都一手握着剑柄,负到背后,相互颔首致意,比试正式开始! 本应是最为紧张激动的决赛,众人的兴致好像都不太高,包括小乙,也是一样。虽然欧阳明与自己相熟,却仍旧提不起兴趣来。只好和童陆小声说话解乏。 “陆陆,你可见着那接送新娘的队伍了?” 童陆双眼无神,回他道, “到哪儿去见,不过没准人家早就在这某个营帐之中,要到了时辰才会出来!怎么,你等不及喝那喜酒了?” 小乙笑道, “哪能呢!我只是无聊,随便扯点事说!” 童陆白他一眼,又道, “那你说,他俩是父亲作主,还是自己勾搭上的?” 小乙笑笑, “勾搭这两个字,用得极妙啊!” 铁石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快把他那头发给揪下来。小乙问他道, “一会儿还有喜酒吃呢,可是要多吃点儿才行!” 铁石“哦”了一声,又看向打铁的那位。 场中欧阳明和马公子已然交上了手,虽然表演的成份多些,但也不能太过分,让人一眼便能看得出来。小乙轻笑一声,又道, “没想到,咱们欧阳大哥演戏的功夫也是一流啊!啧啧,你看看这剑花使得!” 童陆大笑起来, “哈哈,倒是比上一场要好看许多,哎呀,马公子这一跳跳得可真够高的啊!” 小乙接着道, “这二人只怕一时半会儿打不完,这太阳已然西斜,可别耽误了咱们喝那喜酒了!” 童陆道, “哎呀,这一剑擦着鼻头出去,差点没把欧阳大哥的鼻毛给砍断!好险好险!” 小乙道, “嗬哟,这剑也是厉害,若是再向前那么一点,只怕马公子要断子绝孙了!” “……” 二人一唱一喝,解说着场上局势,竟有不少人围拢过来旁听!好似听二人解说,竟是比看那两位真实打斗还要精彩!老叫花见这边聚了不少人,也过来凑凑热闹,把那场中二人晾在里边,也不知当事人又作何感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二人正说得起劲,那打造神兵的匠人突然手指落日,仰天大笑起来,好似疯了一般!有他这一嗓子,更没什么人看那场中二人比试了!小乙二人也停了解说,望向那边。 匠人又在大喊, “我遇神杀神,遇佛灭佛,遇人屠人!怕了么,哈哈,哈哈!”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为何会这样,又听他大吼道, “呵呵,呵呵呵,老天都收不了我,你算老几?” 匠人四下看看,指着众人道, “咦,怎么这么多鬼魂?都是来找我报仇的?哈哈,待我神兵一成,便要你们一齐魂飞魄散!” 说完他取了皮套,从炉火之中将那烧红的宝剑取了出来,铁锤不断敲击在那红剑之上,叮当直响!小乙看那十六个护卫,没有太多的惊诧,难不成这匠人是早见怪不怪了?难道说,他们在那儿护着,不是怕人去抢那神兵,而是怕匠人发狂之时,伤到他人? 匠人口中念念叨叨,不知在说些什么,只听得他言语之中有些怒意,又时不时轻笑几声,那声音十分诡异,让人听了寒毛直竖。 这边叮叮当当,那边声响渐无,小乙回头一看,欧阳明与马公子竟然也停了下来,一齐看向这边。小乙心头好笑,你俩就不能认真一点儿么,怎么也等比试完后,再来看这稀奇。不过哪管得了这许多,小乙自己也不愿再去看他二人。 匠人时笑时哭,时而大声歌唱,时而低声轻语,果真成了一个疯子!可即便他再疯,那手中铁锤却丝毫未受影响,一上一下,敲打得总是那般有力有度。 敲打了一阵,他忽的停了下来,又望向天空,好长时间不曾动弹一下。又过了许久,方才开口怒嚎, “不对,不对,不够!不够!” 什么不对?什么不够?这么一个疯人,又有谁能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所有人都盯着他,看他接下来,又要如何表现!可令人遗憾的是,他把那剑扔回了炉灶之后,便坐了下来,不再言语,也不再动弹。小乙心想,只怕他疯病一过,于是恢复了平常心。难不成,这一个多月以来,他都是这般表现,时而平静时而疯狂,也不知是铸这剑将他逼疯,还是受了什么刺激方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众人看了一阵,没见他有任何动作,也是开始议论纷纷。老叫花见那人没有动静,回头一看,拍了拍脑门儿,大笑起来, “哎,我说众位啊,咱们都认真一点,认真一点!你两个怎么回事,打着打着竟然停手了!” 欧阳明和马公子互看一眼,相视而笑,这笑容不大好看,略显尴尬。二人举起剑来,又再次战到一处! 正文 六肆 胜负轮转反客为主,除去阴霾喜事相连 匠人静坐良久,连动都未动上一下。小乙偶尔看看二人比试,多数时候还是关注这位匠人。匠人身边有一只大木桶,里边装有许多水,他靠近炉灶,身体中的水分流失得极快,若再不喝水,也许整个人都要被火烤干。果然,匠人动了一下,从那木桶之中舀了水,咕咚咕咚喝起水来! 众位看官一见他有了动静,又把目光转向了这边。场中比试的二人,再一次无人理会,这戏又该如何继续演下去?!还好那位匠人只是喝了些水,喝完之后,又似之前那般,一动不动,之后,比试二人这才又多了些观众。 小乙心中好生奇怪,这人是究竟何来头?为何说是天下第一的铸造匠人?他的手艺与铁石相比,又能高到哪去?他为何会这般疯疯癫癫?还有,以他这状态,难道真不会影响铸剑?……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但也只能一点一点去破解了! 场中二人对战激烈起来,场面也颇为好看,众人的目光转移过来,不少人叫起好来,那夕阳西下,霞光漫天,二人脸庞被映得通红,这般对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有人在场地四周升起了许多大灯笼,那霞光退去之后,便由它们来把这天地点亮。 小乙觉得二人速度加快,但又十分契合,似是早就演练过一般!马公子那剑锋缥缈,欧阳明这边则是快速灵动,没过几时,马公子势头渐起,欧阳明似乎有些招架不住了。不过,若是让他轻易就认输,只怕也不好向众人交待。于是欧阳明又反攻上来,压下了马公子的剑势。二人你来我往,又是好一翻较量,直到那天中再无阳光,二人这才想要分出胜负! 只见马公子找准了良机,暴起一剑,直直刺向欧阳明胸口,这一招极为突然,众人看得清楚,欧阳明长剑在外,难以回挡。大势已去,胜负马上就要见了分晓!可当那剑尖刚一触及欧阳明衣衫,却是急停下来,众人只道这马公子故意收剑,否则欧阳明还不得当场暴毙!众人叫好,算是为这一场表演赛划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二人就这般僵住,不再动弹! 该老叫花上场了,他飞快奔到二人身边,大笑起来, “马煜马公子胜,按照咱们之前的约定,他便是武林盟主了!” 欧阳明收回剑来,抱拳认输,老叫花则轻轻拍了拍马公子,马公子一点儿也没动弹,老叫花笑道, “咱们马公子还没从胜利之中走出来,咱们给他一点时间!” 众人一听,也都会心一笑,可那马公子却仍旧那般举着剑,一动不动。老叫花觉得不太对劲,又拍了拍他。怎知这马公子竟然直直往后倒去,老叫花眼急手快,一把将他扶住,可马公子还是保持着那般姿势,长剑也未曾脱手。老叫花将马公子放下,让他平躺下来,马老爷也弹跳起来,慌忙往这场中赶来。众人大夫一拥而上,小乙也是第一时间赶到前来。 “大家退开一些,先让神医给看看!” 这里边有两位江湖有名的神医,因而老叫花这般说话,倒是没人敢再围堵上来。小乙看不上这两位,因为刚才沙吉礼需要医治时,哪里能够见着他俩,此时冲在了最前,真是没脸没皮了!两位神医诊治片刻,互看一眼,一人有气无力道, “这,看这脉象,好似没有什么异常!只是一时之间筋肉僵死,稍适休息便能好了!” 不多时,马公子手指轻动,那剑掉落下来,被老叫花收下。两位大夫为马公子揉捏一阵,他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那伸长的一手,也是慢慢回到了身侧。马老爷在旁边等待,显得十分着急,小乙过来对他道, “马老爷,有神医们在,你也不用担心了!” 马老爷轻轻点头,回他, “看这模样,应该也无大碍了,不知为何会突然这样?这以后以后会不会再现?!” 小乙笑道, “我想是马公子收剑过急,这才紧闭了血脉!只要以后稍为注意一点,绝对不会有事!” “屁话,屁话!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所谓的神医听得小乙这般说法,也是怒意上涌,起身辩驳,他走上两步,腿脚好像有些不大好,小乙看到他真面,忽然想起了曾经羞辱过的那医者,心头也是一紧, “你,你,你……” 那人一见小乙,也是大惊, “呵,小贼,竟然是你,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小乙也不客气,回道, “呵,没想到你又来到这儿招摇撞骗了!” 那神医怒道, “你嘴里喷屎,臭死个人!” 童陆回骂道, “你个死瘸子,上次饶过了你,你却不思悔改!信不信我们把你绑起来,把另一条腿也给你打瘸了!” 几人本是来关心马公子的,这一见了面却又对骂起来,马老爷哪知发生了些什么事,只道, “你们,你们这又是怎么回事?” 人家毕竟是马老爷请来的,小乙也不好当场对那人怎样,于是回道, “马老爷,这是我们之间的过节,就让我们自己来处理吧。我不过我答应你,现在不与他为难。” 小乙把童陆拉到一边,那人见小乙与马老爷关系颇佳,也是有些犹豫,最后又蹲了下来,为马公子治疗去了。这一出直是让众人惊诧莫名,本来不怎么关注这边的看客也都把注意力转移了过来。马老爷有些担心,有些抱歉,当然也是少不得遗憾。没有一个圆满的结局,那可不就只能让人当笑话看了。 这不,已经有人大声吵嚷起来, “哎呀呀,马公子这会儿哪还有力气反击,还叫上了大夫医治,得算是咱们的欧阳公子得胜了吧!” 有人附和道, “那是自然啦,马公子最后一招看似占了便宜,可却没能伤着欧阳公子分毫,欧阳公子此时好好的站在一边,自然是他胜了!” 小乙看这下人等,竟都兴奋了起来,又有人道, “欧阳公子既然赢了,便是武林盟主了,嘿嘿,那绝世宝剑,也应该由他来保管!” 这边还有人叫唤,小乙一看,竟有好几人一同跪了下来, “欧阳盟主,请受我雁荡门一拜,以今往后欧阳盟主有任何吩咐,我雁荡一门,未敢不从!” “我赤练门,也唯欧阳盟主之命是从!” “我仙玉帮,听从欧阳盟主差遣!” “……” 这数百人之中,大部分都跪了下来。这一下可全乱套了,小乙见得众多大门小派尽数对欧阳明臣服,本来马公子十拿九稳便要成了盟主,却转瞬之间成就了欧阳明!马老爷和乌老大脸色都极不好看,小乙看得出二人心中想要争辩,但事实已然摆在了上眼前,再多言语,只能显得自己小气罢了!小乙再看那马公子,虽然已经坐起,不过还是没有太多气力,后背还是有人顶住,方才能够坐稳。他没有太多恼怒,也没说一句,只是轻笑一声,显得十分无奈! 仙翁站在欧阳明面前,欲言又止,他心中只怕也是乱极,本来自己徒弟来这参加比试,也只当作是玩玩,这误打误撞,竟然成了武林盟主,又朝谁说理去?欧阳明整个人愣在当场,好像也被这呼喊之音震住,一时半会,清醒不过来。 小乙来到欧阳明面前,拉了他一下,他慢慢转眼过来,尴尬一笑,小乙叹了口气,道, “欧阳盟主,你看这么多人还跪着呢,你不说两句么?” 欧阳明指着自己,问道, “我?我?” 小乙附耳过来,道, “先让他们起来啊,老是这般跪着,成什么样子!” 欧阳明笑得比哭还难看,吞吞吐吐说道, “众,众位好汉,请,请起,请起!” 一人大喊, “多谢欧阳盟主!” 众人齐喊, “多谢欧阳盟主!” 这声势极大,小乙只觉自己的心肝儿都一齐震颤起来。 欧阳明看看四周,头晕起来,小乙将他扶住,说道, “不再说两句么?” 欧阳明小声回他, “我,我还说什么才好!” 小乙道, “就说说多谢各位信任,本人以后一定会为这江湖武林主持公道之类啦!” 欧阳明说不出口,两眼看着白眉仙翁,仙翁也听得小乙的话,此时还能怎么办,难不成再把这盟主之位让给马公子,那也真是太过儿戏,不成体统了!欧阳明攒了攒气力,抱拳对着上天盟誓, “我,我欧阳明多谢各位好汉信任,以后必定会为这武林主持公道!” 众人欢呼鼓掌,小乙轻声道, “再说几句啊!” 欧阳明问, “还,还要说什么?” 小乙道, “我的个亲娘啊,你真是把仙翁的脸都给丢光了!就说我对上天起誓,要怎么怎么为国为民等等嘛!” 欧阳明又大声道, “我对上天起誓,以后定要为国为民!” 小乙心慌慌,这欧阳明只会重复自己的话,哎,没办法,他也只有教着一句句跟他讲个清楚。小乙说一句,欧阳明重复一句,算是解了他的围了。众人欢欣鼓舞,不少人来到场中,与欧阳明热情攀谈,小乙则退到一边,与童陆在旁笑看着他们。欧阳明显然极不适应,大都情况只是回个“好”字。白青等人不知何时来到了小乙身边,小乙笑看他们,菲菲双眼一直盯着欧阳明,眼中尽是爱慕之色。经此一战,欧阳明再不是以前洞庭之畔,四处管闲事的长眉仙翁的大徒弟,转眼一变,便成了那江湖翘楚,多大的威风! 白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说话, “我的个天啦,欧阳大哥成了武林盟主!” 童陆笑道, “可不是么,咱们以后在江湖中也有靠山啦!” 小乙也道, “哎,没办法,这就是命啊!” 浪哥儿也道, “这命也太好了吧!” 伊伊捏了他一下,笑道, “你遇到了我,命也很好的呀!” 这一行人哈哈大笑起来,这岳麓山顶欢乐一片,欢声笑语直奔云天,还有人尽情高歌起来,气氛到达了这武林大会的最高点! 没几时,马公子被人搀扶了起来,往欧阳明这边慢慢行来。众人见得是他,也都让开了一条道。小乙几人很是好奇,不知他又会如何说道,于是挤到了前边,想要看个清楚。 马公子恢复了大半,呼吸也平稳了许多,在离欧阳明还有在尺的距离停了下来,他嘴角带笑,轻声说道, “欧阳兄,恭喜你!” 欧阳明眼神中尽是抱歉之意,回道, “马少爷,这,我这,其实,其实该是你获胜的!” 马公子摇摇头,笑道, “他们讲得不错,是我先倒了地,丧失了战力,应该是我输了!我输得不冤,你真不用自责!” 小乙听马公子说这话,立时对他充满好感。欧阳明低下头来,道, “我,我真是受之有愧!” 马公子过来拉住他手,道, “你若再这般,倒是我的不是了!” 欧阳明抱拳拱手,道, “马少爷大肚慷慨,倒真是欧阳明太小气了!” 小乙来到近前,大笑起来, “结局圆满了,圆满了!哈哈,接下来,就该热闹起来了吧!” 马老爷就在一旁,也开始露出了笑意,他拍起手来,说道, “煜儿,你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马公子笑着回道, “爹,这接下来,我可是绝不会再错过当这主角的机会了!” 马老爷好不欢喜,拍手笑道, “好,好,一切都已准备就绪,你就等好了!” 马公子道, “一切由爹作主便是!” 马老爷笑着去张罗喜事,马公子则与欧阳明聊个没完,小乙觉得无趣,便与童陆等人一齐找了个清静些的角落坐下,从这儿可以见着全场,也能看到场边的巨大炉灶。 小乙晃眼看着那乌老大,似乎他有些不大高兴,兴许是因为这女婿没能当上武林盟主,他们这么长时间安排的一切都付之东流,最终竟是便宜了这名不见经传的欧阳明,任谁想来,都会觉得不舒服!呵呵,管他呢,反正自己高兴,小乙也懒得再去多想。 小乙突然觉出异常,这么热闹的场景,竟然少了那位最重要的角色,连他身边的亲近之人,也没能见到人影。他环视四周,又确认了一翻,绝对不会有错!难不成,他们早走了,又或是在某一个隐蔽的地方注视着这里。正疑虑间,真是想什么是什么,那公子和他的众位侍从一齐出现在了视野当中。 小乙笑道, “咱们的欧阳大哥成了武林盟主,你们看,马上就有人来亲近了!” 童陆道, “那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人,咱们以后少跟他打交道才是!” 小乙笑着问他, “陆陆,你怎么看出来的?” 童陆道, “生于富商贵胄之家,没几个好东西!” 小乙笑道, “这话虽不好听,但还真挑不出错来。对了,你又如何看那马家公子呢?” 童陆道, “马公子倒是不错,虽有万贯家财,但为人和气,也很尊重他人,你看,沙吉礼受了伤,多数人都躲得远远的,他却亲自前来探看,人品该是没话说的!” 浪哥儿认真道, “我也这么认为!马公子,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一旁琴哥儿也是不住点头,补充道, “我这几日都在,也一直有观察这马公子,他为人真心不错,从来没有什么架子,出手阔绰,却也不会失了分寸!” 白青也道, “我和伊伊菲菲也讨论过,马公子确实是个老好人,他家里这般有钱,还如此谦逊,更要命的是,他长得还这般标致,真是要让万千女子为他倾倒了!” 小乙笑道, “你们对他如此满意,难不成还有其他想法?” 白青抬起脚来踢向小乙,小乙早有防备,轻身跳开,躲过了她这一击。小乙接着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总觉得他有些奇怪,咱们多留意一些,可别让被他人的外表给欺骗了!” 白青道, “哼!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了!” 小乙只是干笑,不再回话。 场中的公子与欧阳明聊得正欢,马公子却不知何时退了出去,不知是不是去准备婚事了,今日入夜尚早,有的是时间准备一切。不过,这一夜只怕无人能够入眠了! 马老爷的人手开始忙碌起来,清了场,铺上红毯,桌椅齐上,又有各式花束红绸装饰,没过几时,这岳麓山顶便又焕然一新,好一番喜庆场景。那边人手众多,也轮不着小乙几人前去帮忙,便只在一旁观瞧就是!小乙不由叹道, “看看人家做事的效率,这三下两下,便已然置办妥当,当真是了不起啊!” 童陆指着中间一位,笑道, “这家伙与咱们年纪也差不了多少,却厉害得很啊!我看他是个当宰相的材料,可惜皇帝老儿没这识人的本事!” 小乙看了公子,大笑起来, “人家又岂会关注这小小的管事?” 几人说笑一阵,这婚宴场景已然布置得当,就只待宾客入席、新人登场了!小尾儿招呼手下请人入坐,这坐次顺序也早就安排好了,倒也不急着过去,小乙几人刚起身来,却听得一人暴喝, “呔,拿命来!” 正文 六五 新人出场大宴群雄,疯语疯行是何居心 众人看向声音来处,竟是由那炉灶旁的匠人发出!小乙心想,那匠人已然沉默了许久,难不成此时又是疯病复发,还要大闹一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到了那匠人之处,他却十分从容,从炉灶之中取了铸剑出来,又用他那大锤敲打个不停!他口中骂骂咧咧,小乙这边离得远些,听不太清,可围观人等不时轻笑,他口中讲到的,应该也不会十分严肃。 小乙道, “我之前想着,这剑应该要在马公子和欧阳兄比试结束铸好,没想时间没计划妥当,竟然又耽搁了许久。” 童陆道, “本来是为人家马公子量身定作之物,却入了欧阳大哥的手,真是好笑!你们说,欧阳大哥会不会舍得把这剑送于马公子当贺礼?” 小乙笑道, “啧啧,陆陆你可真会想啊,不过以欧阳兄的性子,没准还真能做出这事来!” 那匠人还在敲打,能见得几颗火星溅起,众人见他仍旧没有什么进展,这才上了桌。小乙几人也坐了下来,眼神一直盯着那方瞧看,特别是铁石,那可是连眼都没眨几下! 所有人都落了座,那匠人也好似明白一翻,大喊一声, “还差点,差点!” 众人“咦”了一声,匠人好似听懂了他人的意思,又把那剑扔进炉中,再次沉默了下来!这样也好,一点没影响到人家办喜事,小尾儿也未让人把这炉灶抬将下去。 吉时已到,这一带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马老爷和乌老大坐在主位,都笑得合不拢嘴!小尾儿声叫喊起来,这婚礼的一切,都听他的号令安排!这有钱人办的婚宴,确实与众不同,听说这婚礼的各项流程都极为讲究。穿戴在身上装饰的长短也都精心考量过,当真是一点儿让人挑剔的余地都不给他人! 新郎新娘一同登场,一身的大红色,喜气十足!小乙看了几眼,却注意到身边的白青,她眼中一片湿润,在这如白昼一般的夜里,显得格外动人。小乙对她,有太多的抱歉, “青青,等这里结束之后,咱们也风风光光办上一场!” 童陆笑道, “小乙哥,事不过三哦!” 说完,宁大人却是出现在了眼前,童陆吐了吐舌头,小乙斥责道, “陆陆快把你的乌鸦嘴闭上!” 这桌还未坐满,宁大人很自然的找了空位坐下,说道, “这位置应该是为我留的吧!” 这圆桌能坐十人,还空了三座,宁大人坐了,再加上去寻明了过来的浪哥儿,刚刚好坐满。小乙几人虽然不太喜欢宁大人,但也不好说不让他坐这儿,你愿意在这儿坐下,那就坐下吧! 小乙笑道, “小宁,你今日都忙些什么呢?” 宁大人道, “没什么,只是看了两场比试,还发现这儿有不少好玩的东西!” 小乙奇道, “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宁大人只是轻笑喝茶,再不言语,小乙鼻孔喷气,只道, “最讨厌那种讲了一半又不说的,什么跟什么嘛!” 童陆也道, “小乙哥,你别要求太多了,人家现在不找你麻烦就算好的了!” 小乙笑道, “也是也是!” 浪哥儿和明了一同过来,小乙便不再理会这宁大人,问明了道, “明了,那沙吉礼现在如何了?” 明了回他, “人应该是活下来了,只是这人很是奇怪,那药更是难得!” 小乙点头道, “那现在谁在照顾他?” 明了道, “马老爷的手下,看起来很会来事,我说我是出家人,随意用些素食便是,他却说马老爷专门为我们准备了素宴。浪哥儿来找我过去,我也不好再多推让了。” 这下刚好坐满了一桌,宁大人一来,众人稍显拘谨,小乙也很是无奈。众人眼巴巴看着那对新人行各式礼节,也都提不起十分的兴趣!小乙往四周看去,想看看月儿和她爹爹是否也在席中,没发现他俩,却见得另一熟人,小乙看了看铁石,还是没有对他开口。那许云儿坐在远处,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来,铁石双眼不离那匠人炉灶,没能发现她,倒也在那情理之中。谁说这富家之女没有真情,在小乙看来,这许云儿也算得上是情种了!以她这种家世地位,想要什么样的男子都行,却独独爱慕着铁石一人,他二人之间种种情谊,可是随便能够割舍得下的?铁石依旧那般模样,像个迷恋糖水的小孩一般,小乙也不忍去打扰他,只是朝着许云儿那边轻轻点了点头!许云儿轻轻一笑,以示回应。 新人开始下桌敬酒,过了许久,方才来到小乙他们这桌,马公子十分有礼,那乌家大小姐近到前来,小乙这才看清她那容貌!她面目清秀,脸极瘦小,与她爹的模样差别巨大。她妆容极美,不过此时看来,倒与那日见得大为不同了,若不是亲身见过的,又哪里能够认得出来!小乙没好多看,只是正眼看了几眼,便转去跟马公子说话了, “恭喜恭喜,没来得及送上贺礼,真是我们是疏忽了!” 马公子笑道, “小乙兄弟,你也太客气了,能赏脸入席,就算是给足了我们面子了!” 马公子客气一阵,与众人敬酒吃了,又去到了下一桌。待到挨个敬完了酒,这夜已然极深。这岳麓山顶个个都是勇武之辈,酒量也都大得惊人,除了少数几位,其余人等仍在不停举杯,端酒的仆人一刻也未停歇,抱着酒在这各桌之间穿梭,也着实被累得够呛。小乙这桌的酒水没喝几口,显得有些浪费了。自己又不是主角,当然也没几人过来敬酒。再看欧阳明那边,已然喝趴下几次,吐完之后,又再与人对饮,小乙生怕他喝出了毛病,也是找了些解酒的药给他吃下,不过效果似乎不是太好,此时方才怀念唐门之中那醒酒神方! 几位女子觉得无趣,便一齐走了,菲菲本想去照顾欧阳明,但是那边多少人伺候着,白青便让她不用担心,说是先去看看沙吉礼,然后就回去睡了。几人刚走,她们的位置却被人占了,小乙一看,竟是老酒鬼和老叫花,二人换了身衣服,脸上抹了些灰,也都是一脸的狼狈,小乙笑道, “你俩到何处打了一架?” 老叫花委屈道, “这么多人要来与你喝酒,真是烦得要死,害得我一整晚连肉都没吃上一口!” 老酒鬼也道, “我平日每次也就几杯,哪里经得住这许多!我们实在承受不住,于是躲了起来,看他们都喝得差不多了,这才换了衣服出来。” 这一桌的大餐实丰盛,量也极大,小乙这些人连一小半都未吃了,老叫花拿起肉来便啃,众人看他嘴中冒出油水,也是大感可爱。 童陆道, “我说老叫花,你看咱们这宴席都快结束了,那神兵怎的还没做好?!” 老叫花回道, “那老家伙吹牛,说是七七四十九日便能制成,这不,马上就到第五十日了,看他这样子,是做不成了!” 小乙奇道, “这一把剑,竟然做了四十九日,马老爷请来的匠人,绝对不会差,他都要做这么长时间,若是普通匠人,那还不得百日?” 老叫花道, “只怕百日都不一定能成!听说这人啊,四十九日从未有一刻停歇。若是困了,也只是坐着打盹,待那火候到了,便要继续打磨这剑!若以这么来算,说百日制成,也还是抬举了这普通匠人了!” 小乙奇道, “那你们可知晓这是何人?” 二人皆是摇头,老叫花话多,并没让老酒鬼有机会说话,只道, “只知道是厉害的角色,他脸面已毁,看不出真实模样。” 小乙关切问道, “怎会这样?” 老叫花道, “我也不知,马老爷跟我讲的,他戴了那张人皮 面具,更是没人能够认出他来。我问他又是何人,马老爷却不言语,也不知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小乙道, “这马老爷神神秘秘,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老叫花笑笑,只道, “谁知道呢!这剑若成,匠人必然名满天下,若是不成,没有人将他名号传扬出去,也算是保住了名声吧!” 小乙“哦”了一声,回他, “老叫花说的也挺有道理!” 老叫花道, “那是那是!要不马老爷干嘛卖这关子!” 几人正在说话,宁大人却是冒了一句冷话出来, “这剑若是真给了欧阳明,会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一桌子人都安静了下来,他这话虽然与喜庆的婚宴格格不入,但也确实是事实,若这剑当真举世无双,那必然会有不义之徒前来争夺,欧阳明得这剑,那绝不会有安宁之日!唯一的办法,便是将这剑转赠他人,将这灾祸转送出去。 老叫花一手的油摸在头上,弄得满头油腻, “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他得了这宝物,便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真不一定是件好事啊!不行不行,我得过去提醒他一下!” 老叫花起身便要走,小乙赶紧道, “你先坐会儿,你看看他那样儿,现在还能把你的话听进去?” 老叫花又摸了摸头,坐了下来,道, “也对,还有,我一过去,不又会被人认出来了么?!” 小乙道, “在这岳麓山顶,他应该是安全的,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 老叫花道, “没错没错,那我继续吃肉,吃肉!” 老叫花好像放下了一大桩心事,又大口大口吃喝起来。 宁大人又开口说话, “依我看,这剑绝对是件不祥之物,你们千万谨记,离它远一些!” 小乙笑着回他, “多谢宁大人提醒,我们都不用剑,对它也是没有太大的兴趣。” 宁大人看了众人一眼,又望向那边的炉灶,最终看向天中,悠悠然道, “魔剑既出,恶灵降世!” 小乙听着,大觉奇怪, “宁大人,你为何这般说来,这剑怎的又成魔剑了!依我看来,这剑若是交在恶人手上,称作魔剑倒也能说得过去,若是良善之人得了,便是良善之剑!欧阳兄是正直之人,剑在他手,又如何能称之为魔剑?” 宁大人只是微笑,抿了口酒水,再不说话。 又喝一阵,小乙觉得无聊,说道, “咱们不如先回去,这儿也没什么看头了!” 童陆也道, “我本想看那‘魔剑’降世,呵呵,可人家始终没个反应,也不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几人也都吃好喝好,便要一齐回去,可刚一起身,那炉灶旁的匠人却是大声叫嚷起来, “我懂了,我懂了,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还在清醒的,也都望向了那边。匠人开始奔跑起来,边跑边吼,叽里呱啦,也不知他在吼些什么。他离开了炉灶,跑向了众人,遇上一个看得顺眼的,便拉到眼前仔细观瞧,瞧看一阵,又把那人放下,继续寻下一人来。 童陆奇道, “他在做什么,好像是在找人呢!” 老叫花道, “应该是在找人,难不成是找来炼剑的?” 小乙问道, “老叫花,还真有这种说法?” 老叫花点头道, “我确实也亲眼见过用活人来祭剑的,虽说手段残忍,但真能有奇效,不知是何缘由!” 小乙道, “若是要用活人来祭祀,方能制出绝世神兵,那我宁愿不要!” 宁大人道, “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有些人,为了这神物,牺牲掉再多的人,他也不会有一丝心软!” 小乙长叹一声,手中用力按在桌上,咬牙道, “小宁说得不假,但是今日,我绝对不会让此事发生!” 宁大人笑笑,又不言语。 那人疯了,如此这般行为惹怒了一位急性子,双方就要开打,却还是被人拦了开去。那匠人没兴趣理他,又继续寻觅心仪之人。这场子大,人也多,他寻了好长时间,还是没有任何收获!不知觉间,来到了小乙这一桌。 匠人捧起小乙的脸,小乙也并未拒绝。他看了好久,几乎快把他那假面贴到了小乙脸上,小乙能清楚看到那假面之中坑洼一片,果真是被毁了容颜!他看了一阵,犹豫了很久,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匠人连正眼都没看老叫花和老酒鬼,倒是让老叫花有些恼怒, “怎的,我们老哥俩就这么不堪?” 匠人哪会理他,眼神扫过了童陆、浪哥儿还有宁大人,他略一今停滞,还是摇头起开。小乙从他眼中看出了无限的失望,可下一刻,他却如获至宝,小乙大惊,他竟然盯上了铁石! “哎呀,好啊,好啊,我的乖乖!” 那匠人便要动手,小乙赶忙挡在前边,喝道, “又要如何?” 那匠人不理小乙,从侧边绕行过去, “快些,快些跟我过来!有好东西,好东西哦!” 他就像是在逗弄一只小狗那般对待铁石,铁石满脸的惊愕,一时不知该如何办才好。那匠人又道, “你就是差的那一点儿,快些跟我过来,绝世,绝世神兵便要问世了!” 现如今,对于铁石来说,没有什么比那神兵更有吸引力的东西了,他思索片刻,问那匠人道, “神兵,我来,让我来!” 那匠人听了,欢喜得蹦跳起来,想要过来拉铁石,却被小乙挡了开去。小乙道, “铁石,你怎么回事,他可是要把你拿去当祭品啊!” 铁石问那匠人道, “让我,让我来制那神兵可好?” 那人停了一停,又继续跳跃过来,只道, “好,好!让你来,让你来!” 小乙从匠人的眼中,看出一丝狡黠,他绝对不会这么好心! 小乙拉住铁石,正色道, “铁石,他是骗你过去呢!你千万不要上当!” 铁石早就按耐不住,哪会再听, “小乙兄弟,我,我想,我想……” 他口中说不出来,但整个身子已然往那匠人移动了过去。小乙喝道, “铁石,你魔怔了么!你这过去,他一把将你推进炉灶之中,人可就化成飞灰了!” 铁石眼中充满期盼,他不想放弃,慢慢把手往回收,恳求道, “小乙兄弟,放手,让我去,让我去!” 小乙一咬牙道, “好,我让你去,不过,我得和你一齐过去,若是他耍心机,便当场了结了他!” 小乙这一放松,那匠人快步上前,拉住了铁石的衣袖。小乙把他手弹开,挡在中间,说道, “你先过去,我们马上就来!” 那匠人往回走去,没走两步便是一回头,小乙拉着铁石,跟在了他后头,他见二人没有离开,也是欢喜得不行!这场中数百人齐齐看向这三人,大感惊奇,都想着,难不成匠人找来了这两个小伙,便能让那神兵降世?于是所有人都围拢了过来,看他们接下来如何作为!童陆快步跟到了后头,若是出了意外,也好上前帮忙。 小乙还未近到那炉灶旁边,便被烤得难以忍受,但铁石和匠人却是一点反应也无,兴许是在这样的酷热之中待得久了,便不会有那么难受了。 匠人飞快从那炉灶之中取了铸剑出来,然后把锤子之类交到了铁石手上。铁石手中握住它们,从头到脚都能看出他的喜悦,他兴奋至极,开始捶打那铸剑。 小乙看铁石果真如了愿,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铁石敲打了一阵,那匠人示意再把铸剑放入炉灶之中,铁石心领神会,转身送剑回炉。 怎知那匠人身手极快,竟是瞬间转到铁石身后,在他后背用力推了一把! 正文 六六 歹人行凶作恶无果,软言轻语防不胜防 “不要,不要!” 一女子大声叫喊起来,声音之中带着哭腔,不用想,只能是许云儿了,她不顾一切奔了过来,可去的太猛,竟然脚下不稳,扑倒在地,待到她起了身,铁石离那炉口只有两步之遥。许云儿两只手掌捂住了嘴,哭的声音都没了,整个身子抽搐起来,好似是她要入那炉一般。 铁石手中铸剑飞入炉灶之中,可自己身体却是急停下来,然后迅速往回倒去!他不知发生了何事,向腰间一看,竟然多了一条链爪,那爪子在他身子盘了一圈之后,咬合在一起,便能使上力来。不用多说,这用爪之人便是小乙。他早就防着那匠人来此一招,因而时刻准备着应对突发事件!果不其然,那匠人存心不良,哼,不过想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杀人,小乙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那匠人哪肯罢休,抓住了链锁,想要解开,再给铁石来上一脚。只可惜他低估了小乙的实力,而这链锁,又岂是他随随便便便能争开的!他还未成功解开,小乙已然来到了近前,将他一手折到背后,那匠人被小乙下脚一绊,跪倒在了地上! 围观众人见了,多数叫起好来,看来这天下的英雄,也大都心存正义。近处的几位想要靠近过来,却被力士拦开。 铁人气力倒是不小,不过小乙占了先机,这般反控住他,哪会让他轻易挣脱,他试了几次都不行,索性放弃了反抗。 小乙问他, “你怎的这般恶毒?” 匠人怒道, “成败在此一举,你快些放开我来,若是错过了,神兵便要被上天收回,想要再次出世,那可又要数十年!” 小乙也大怒起来, “用活人来祭剑又是什么狗屁说法!” 小乙手上稍加用力,匠人吃痛,恶狠狠回道, “你个小子什么都不懂,岂能知晓其中的玄妙!活人祭剑,自古皆有,更何况,有这最佳的祭品在,这剑一出,谁与争锋?!” 小乙喝道, “哼,一派胡言!你铸你的剑,又与人有什么关系!” 匠人大笑起来,回他, “小儿误我,小儿误我!” 铁石从地上起身,来到小乙身后,对小乙道, “小乙兄弟,你,他,他真是要让我祭剑?” 小乙点点头道, “这是自然,你若真进了那炉,片刻便要化为灰烬!” 铁石看着那炉中炭火烧得正旺,若是真被推了进去,只怕还来不急感受到疼痛,便已化成了飞灰。他头皮发麻,浑身一哆嗦,一手不由自主抓住了小乙肩头。 “铁石哥!铁石哥!” 许云儿已来到这边,脸上早已哭花,看起来楚楚可怜,小乙见了也是有些心疼。铁石却不看她,只是看着小乙抓住的那位匠人。 “铁石哥,云儿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以后我也不做那大小姐了,你愿意做什么,我都陪着你去,好不好,好不好?” 许云儿在苦苦哀求,铁石却似没有听到一般,只是盯着那人后背瞧看。小乙转头看着许云儿,轻轻摆了摆头。她瘦成了这个样子,这几日来,只怕连一顿饭也没好好吃过!小乙轻叹一声,对铁石道, “铁石,你还是快些下决心才好,这样下去,真是要把人折磨死了!” 铁石低头不语,小乙又道, “我看得出,她是在乎你的。” 铁石打断小乙道, “小乙兄弟,你先不必说这。我也知这事需要处理,但我一时之间,还不能处理妥当,再给我些时日可好?!” 小乙点头道, “你俩的事,当确定你说了算,我也只能稍作提醒罢了!” 马老爷和乌老大以及众位有名有望的大人物都来到一旁观看,众人对这匠人也很是好奇。小乙看那公子也在其中,身边许多人拥护着,他正兴致勃勃看着那炉子,好像对这剑也颇感兴趣。 马老爷和乌老大来到小乙身边,爱凑热闹的老叫花也来到跟前,俯身下去跟那匠人说话, “嘿嘿,果然不出我所料,我早就猜到你有此一招,看吧看吧,没能得逞吧!” 匠人狂笑起来, “狗贼误我,狗贼误我啊!” 老叫花笑道, “现在到底是谁跪在地上,像条恶狗一般?!” 这么明显的事情,马老爷等人又怎会看不明白。小乙心想,若是马公子成了武林盟主,这马老爷会不会放手让那匠人去寻祭品,可是此时,欧阳明当了盟主,这剑成与不成,也许就没有这么大的关系了! 马老爷开口问话, “这祭品可否换作畜生?用活人来祭剑,真是太过残忍了!” 匠人大笑起来, “残忍?只是一人性命,便能换作绝世神兵,如何能被称作残忍?!那些狗官坑害百姓,狗皇帝却是一点不作为,再看边境常年战事,死的人又岂止千万?说我残忍,天底下手段残忍的杂碎多了去了,还轮不到我来撑门面!” 公子脸色不太好看,小乙看了,心中大为欢喜,不知为何,见到他不痛快,自己反倒是痛快起来。 马老爷当然知晓公子身份,听了这话,也是有些为难, “别在这胡说八道,我看这剑也早就成形,应该能用了吧!” 匠人怒道, “成形就能用了?你也真是太过无知!” 乌老大道, “亲家不用心急,若是必须要用人来祭剑,不如去牢中抽几个死囚过来,咱们用这死囚作祭,那便不会这许多问题了!” 小乙一听,这乌老大竟然这般说话,只怕对这剑也是有些想法的!他们若真用这死囚来祭,小乙倒也不好再说什么。 匠人怒道, “岂是人人都有资格给神剑当祭品的?我好容易才找到这个么完美无缺的,却被你们阻止,太可恶了!” 匠人转作大笑,又接着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们别装了,若是无他人在场,别说就止他一人,即便是要十人百人,你们也会找来给我!哈哈,哈哈!狗贼真是面子光鲜,背地里却总干那无耻的勾当!” 小乙知道乌老大私底下定是有不少动作,这话应该正说到他心头,他注意看这乌老大,可却没能从他脸上看出任何破绽。乌老大仍旧笑容满面,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这也不肯,哎,那这剑不要也罢,不要也罢!” 马老爷点点头,对匠人道, “你辛苦了这些日子,我也绝不会亏待于你!你收拾收拾,领了赏钱,下山去吧!” 匠人大笑起来, “我这一生,铸剑无数,这剑便是我最后的杰作,可惜被一群无知的伪善之人耽误!我不甘啊,不甘啊!” 匠人说完,痛哭起来,这哭声时而像个孩童那般清亮透彻,时而又似个老汉干咳呜咽不止,小乙有些不忍,放松了制住他的那手。那匠人不太动弹,小乙便彻底放开了他,他扑倒下去,一张脸全部贴到了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这匠人身上,没有人知道他为何会这般,除了马老爷,没有一个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他仍旧哭泣不止,好似这天下与他没有一丝关系。他只在乎炉中的神剑,为了它,他愿意背负这一世的骂名! 小乙肩头吃力,铁石好像有话想说,小乙道, “铁石,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他也能够听得见的!” 铁石还是坚持来到那匠人身边,蹲下身去,回看小乙,微微一笑,说道, “没事,我就在这与他说道说道!” 小乙看那匠人也未有所动作,所以没作阻拦,不过他也时候保持警惕,若是那匠人有所不轨,定会在第一时间内将他制服。 铁石看着那匠人,花白头发胡乱粘住,好似数年未洗过那般,不时散发出恶心的臭味,铁石问匠人道, “其实,我曾经也是一位匠人!” 那匠人身子一颤,慢慢抬起头来,小乙见他有所动作,也是准备好了随时出击。 匠人抬起头来,盯着铁石,良久方才问他, “你,你也是?” 铁石重重点下头来,回道, “我本励志要成为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匠人,当时心比天高,怎知只是一两年,便再没那志向了!” 铁石眼神暗淡下来,多是自责。那匠人轻声道, “这是为何?” 想来也是难得遇到同行,那匠人似乎对铁石有了不少同情之意。 铁石回他道, “心乱了,也就再无法专注于此了!” 不少人觉得无趣,又去喝酒吃肉了,留下的,也只数十人而已,小乙看多数人离去,多少自在了一些。不过那公子还在,便始终感觉有双眼睛盯着自己,有些后背发凉!他只期盼这武林大会快些结束,再也不要与那家伙有任何关联,当然,月儿他是绝对不会让他带走! 那匠人听了铁石的话,思索了片刻,问道, “是那个女子么?” 许云儿这般哭求,匠人又岂会不知,听铁石这般说话,当然也能够猜得一二。铁石轻笑一下,回他, “是的!也怪我太年轻,经不住诱惑!” 匠人也笑了起来, “你没错,我看了她,也觉得欢喜!哎,人世间,只这一个情字最为难解!” 铁石没想他会这般回他,也是愣了愣神, “难不成,前辈也曾受情爱困苦?” 匠人笑道, “我这一辈子,都活在一个女人的阴影之中,到现在都无法摆脱,相较之下,你倒是要好上许多!” 铁石吞吞吐吐问道, “那女子,现在又在何处?” 匠人指着那炉子,笑道, “她说,要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她,让我一辈子承受痛苦,呵呵,她祭了我的剑,被烧成了炭灰!” 铁石大惊,又问, “那神器也如这把一样,必需有人祭剑,方才能够锻造成功?!” 匠人点点头道, “没错,神剑不同凡物,岂是凡夫俗子岂能懂得!” 铁石道, “那之后,你又是怎样过活?” 匠人回他, “数十年如一日,整日都在虚幻之中,像个行尸走肉一般,直到再次遇到这天赐神物,才又清醒了许多。” 铁石道, “所以看你一会儿似在发疯,一会儿又如常,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那位女子?” 匠人闭上了眼,沉默了许久,忽而吐出一口气来,慢慢说道, “我因那把剑,挣了不少钱,够我几辈子花的,可是,没了她,我也便不再是我了!” 铁石点了点头,好像听懂他在说什么,又道, “那你觉得值么?” 匠人干笑起来,笑得好生诡异,只道, “她又岂能用金钱衡量!” 小乙觉得这匠人说话有些奇怪,他这般回答,并未直说值是不值,但铁石却是连连点头, “确实,又岂能用金钱去衡量!那把剑,也定是绝世的好剑了吧!” 那匠人很是得意,回道, “这是自然,那持剑之人,纵横天下,无人敢与之争雄!” 铁石又问, “那人是谁,可否与我说说!” 匠人笑道, “你靠近过来,我说于你听!” 小乙喝道, “你又想耍花招?!铁石,不要听信他的,我看他还是不死心,还想要你来作那祭品!” 铁石对小乙笑了笑,回道, “不用担心,他能跟我说这些,骨子里应该不是恶人!” 小乙看他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自己多留些神便是。铁石把头凑了过去,那匠人在他耳边说话,小乙离得近,却也没能听着。铁石听完,呆了片刻,这才连连点头, “原来如此!真是神剑!” 铁石又问, “这炉中之剑,真需要一活人充当祭品,方才能够铸成?” 匠人肯定道, “当然,否则我又怎会费这力气寻你过来!” 铁石道, “为何是我?” 匠人回他, “你是天生的阴阳体,也只有你,能打通这天地,激发出神剑的无限潜能!” 铁石思索一阵,又问, “我师傅说我是难得一见的奇才,与这阴阳体又有何关系?” 匠人道, “这阴阳体,万里无一,不论做任何事情,只要自己全心投入,便能出类拔萃!你师傅让你学这门技艺,便要培养你做这一门的天下第一!” 铁石咽也咽口水,回道, “难怪师傅走时,让我把店招改成了‘天下第一匠’,就是要时刻提醒我,绝对不能有丝毫的松懈。我,我,我真是辜负了师傅的一片苦心了!” 铁石说着说着,流下泪来,身子微微颤动,也是伤心至极。 匠人轻轻拍他后背,说道, “经历过,方才看穿这一切!你是好样的,以后可不能再这般颓废下去!我看好你,你一定能成大气!” 铁石问道, “我真的可以?” 匠人坚定的点下头去,他那人面好不吓人,铁石却是受了鼓励,整个人都明媚起来,他站了起来,放声大笑,指着夜空,呼唤道, “我定会成这天下第一!定会成这天下第一!” 小乙看铁石又坚定了信心,很是为他高兴,他若以后真成了那天下第一,小乙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小乙注意看那许云儿,她以泪洗了面,被这红光一照,分外动人,只是人太瘦弱,显得楚楚可怜。许云儿看着铁石这般,应该也是欢喜的吧,她嘴角带着笑意,尽是温柔!小乙也是有些难过的,这才多长时间,一个咋咋呼呼的大家小姐,变成了这般可怜模样,她低声下四来迎合铁石,铁石却是一点儿也不领情。哎,这缘分又要如何维系,也真是难为铁石了! 那许云儿站得久了,脚下有些不稳,摇摇晃晃几下,一头栽倒在地。小乙转头看她,已然有人上前将他扶起,小乙看那人根本没用什么气力,许云儿便又乖乖起了身,哎,她这身子太过瘦弱,也不知需要多长时间,方才能够恢复得过来!听说许家老爷也来了,他若看了许云儿,又会是何等的心疼! 小乙刚一分神,略微放松了警惕,回头一看,那匠人弹跳而起,一手揪住铁石后背衣衫,一把闪亮至极的匕首也已然抵住了铁石的喉头,他狂笑起来,吼道, “就你?就你也要这天下第一匠的名号?哈哈,哈哈!你若得了,那我又算是什么?” 小乙喝道, “你这恶贼,快些放开铁石!” 那匠人仍旧狂笑不止,匕首轻轻划破铁石脖颈,几滴血水顺着刃部落了下来,滴到了铁石的布鞋之上。这一突变,让所有人紧张起来,众人又聚集了过来,想要看看这接下来又要如何发展! 匠人恶狠狠道, “心慈手软,能成什么大器,索性做了神剑祭品,还算能够有些用处!” 许云儿这边大声哭号起来,她也不知道用了多大气力,好容易挣脱开来,往前一摔,又扑倒在地上。她离匠人也就三五步远,想要再起身,试了两次,却都是徒劳,她已然用尽气力,只是口中仍在言语, “你,你放开铁石哥哥!放开铁石哥哥!” 匠人那面皮扭曲起来,异常的恐怖,他奸笑着回道, “你的铁石哥哥早就不要你了,他就是死了,也不会原谅你!哈哈,哈哈,他要你一生一世都饱受苦痛折磨!哈哈,哈哈!” 许云儿连哭的力气也没了,只道, “你,你,我,我,让我来做这祭品,换我铁石哥哥回来!” 正文 六七 生无可恋愿作鱼肉,天雷滚滚莫道无情 “你?哈哈,你就算了吧,若是惊扰了剑神,那可得不偿失了!” 匠人这般说道。小乙试着靠近过来,匠人却手上一抬,喝道, “你再过来一步,他现在立时变成死人,你信是不信!” 那匕首尖端已然入了铁石的皮肤,这人如此疯癫,可真会做出这事来,所以小乙一时之间,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小乙只道, “好,好,我不过来,咱们一切好商量,好商量!” 铁石一动不动,十分平静,对小乙道, “小乙兄弟,我除了师傅,也没什么亲人了,所以,也算是了无牵挂了!就让我大大方方做这活祭,换得那神兵降世人间!” 铁石说着,竟是轻笑起来,这笑中无所畏惧,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许云儿听这话,拼命死嚎起来, “不,不,铁石哥哥,你还有云儿啊,还有云儿啊!” 这一对鸳鸯竟成陌路人,不禁让人唏嘘。小乙急忙说道, “铁石,你千万别想不开,咱们还有好多事没做完,如何能够做这活祭!你不是要成为天下第一匠么,我相信你能做到,我一直都相信的!不要听那人胡言乱语,他说的话,都是为了欺骗于你!” 铁石笑着摇头,连看都不看许云儿一眼,只道, “不用多言,我便是为了这神兵而生,这也该是我最好的归宿,你们,都别再劝我了,我死后,化作剑灵,也会守护着百姓世代安宁!” 小乙道, “铁石,你醒醒,这哪里是神剑!你若活着,能做出千万把这样的剑出来!还有,你真不再看看你的云儿么?她是欺骗了你,但她也是受了惩罚,你看她这个样子,难道不会心疼一下么?” 许云儿趴在地上,呜呜哭个不停,铁石却仍未看她一眼,只是轻笑两声,道, “我早看开了,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就这样好聚好散,挺好!我不恨她,我真的不恨她!我希望她能有个好的归宿,然后把我彻彻底底的忘了。” 铁石当着许云儿的面这般说话,真是把人伤到了极致,小乙听了,都为许云儿叫不平,可现在只能先把铁石救下,方能再说其他!许云儿撕心裂肺叫唤着,可那声音极小,小到只能听到一丝动静, “不,不,铁石哥哥,不,不!……” 铁石仍旧无动二衷,只道, “小乙兄弟,咱们来世再见!” 那匠人大笑起来,对众人道, “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快些开始吧!哈哈,哈哈!” 小乙喝道, “住手!” 一条狂闪划过夜空,紧接而来的,便是轰轰雷鸣,这声响震耳欲聋,小乙耳鸣不止,听不到其余任何声响,整个大地震颤起来,几位醉酒的好汉站立不稳,被晃到了地上,哇哇叫骂起来。 那匠人兴奋非常,大声叫唤, “时候到了,时候到了!哈哈,哈哈!” 他的面皮翻了起来,双眼通红一片,好不吓人!匠人一手便把铁石半举了起来,小乙欲要上前,可匠人却突然停了下来,小乙看他眼神清澈,好似换了个人一般! 匠人四下看了看,惊道, “铁石,你怎么会在此处!” 众人大惊,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人为何突然变了性子,还有,他竟然认得铁石? 匠人放下了铁石,小乙看着二人,没有动弹。 “你,你,你怎么?” 铁石转过头来问那匠人。匠人左右看了看他,道, “你连师傅也不认得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谁能想到,这匠人竟然是铁石的师傅!小乙想不通,若他真是铁石的师傅,那为何之前识不得他,难道是因他疯癫之时失了回忆,而此时恢复了正常,便想起了铁石来。 铁石双眼都快掉了出来, “师傅?你,你怎么会是师傅?” 匠人回道, “这么长时间没见,你还是这个样子!” 铁石道, “你真是师傅?” 匠人长叹一声,道, “你把这门技艺丢了么?这是为师最不愿见到的事情!” 铁石沉默了,忽又将那匠人抱住,大哭起来, “师傅,师傅!铁石错了,铁石错了!” 这哭声悲伤至极,小乙看他终于发泄出来,也是有些释然。哭吧,哭出来,一切都会好了! 匠人怜爱的抚摸着铁石,笑道, “你还愿意继续这般下去么?” 铁石哭着回他, “不,不,我不能再这么下去,我要像师傅一样,成为天下第一!” 匠人笑得十分恐怖,他经历了什么,现如今为何变成了这般模样,为何又时而疯癫时而如常。他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也许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匠人道, “铁石,你绝对没有问题,为师从始至终都相信你!哭完这次,就不能再哭了!” 铁石抽泣不止,回他, “我知道了师傅!” 许云儿头发散乱下来,遮挡了大半边脸,她被人扶了起来,可身子还是很软,若不是被二人抬靠着,马上就要再次摔到地上!她看着铁石那般哭泣,自己却是微微笑起,好像是在为他高兴!小乙见她眼里无神,似乎已然昏厥了过去,可那二人刚要扶她退下,她却又睁开了眼来,她不愿离开铁石,她想她的铁石哥哥能够原谅她,可铁石却如他大名一样,那般的“铁石心肠”!小乙不忍再看她,又再次看向铁石这边。这师徒二人拥抱了很久,仍是不愿放开手来,小乙也不想多有打扰,只是静静站在一边等候。 这头顶又是一阵巨闪,从南至北,将这夜空从中划了开来,小乙只觉眼睛一晃,看不清现实。紧接着又是隆隆声响,大地再次震颤起来,这一次动静较之前更大,几乎所有人都挡捂住了耳朵。 “哈哈,天下第一,天下第一!你马上就要成化成灰烬,便到阴曹地府去做你的天下第一吧!” 雷音过去,小乙却听得这惊心言语,再看这边,那匠人面皮飞起,眼中又露出了狰狞,他已然把铁石抓了起来,转身便往炉中丢去!这动作极快,又有匠人后背挡上,哪里能够来得及救他! 小乙狂扑上去,不论如何也要试上一试!许云儿尖叫着扑向前来,两位壮汉竟然拉她不住,也不知是不是被那匠人的举动吓着。她一下扑到地上,额头上也撞出了血来。 铁石的后背已然极近炉口,衣衫瞬间烧破,皮肤也已被灼伤!小乙很是自责,铁石的死,与他脱不开关系!是自己放松了警惕,这才让那人得了手,他恨不得飞起一脚,将那匠人一齐踢入炉中! 天上又是一闪,小乙眼前又是一晃,然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匠人迅速将手收回,即将入炉的铁石,竟然又奇迹般飞转了回来!这一下太猛,匠人身子不由得直往前去,他这一回头,小乙又见到那无比清澈的双眼!他,他又变回了正常人!这是人是魔,竟是只在一瞬之间! 匠人与铁石换个地方,再向铁石肩上踢了一脚,这般借力,竟是直直飞入了炉中!小乙不管他是人是鬼,他既然是铁石的师傅,也不会让他轻易去死!还有,他身上有这许多秘密,若是就这般死了,又去找谁了解? 小乙不顾一切奔赴向前,可却被铁石挡了一下,稍一迟缓,便再没机会了!小乙见得匠人面皮脱落下来,露出一张更加恐怖的脸,那脸上尽是脓疮,可在这炉中炭火的炙烤之下,迅速分解开来,只见得他脸上筋肉很快消退下去,只剩下了白骨,再不多时,就又只有火苗窜起,再无任何人体的迹象!近到前来,灼热难当,又赶紧退了开来,衣角一处燃了起来,小乙轻拍两下,将火灭了。他看着那炉子,火焰冲天而起,不知是否连同铁石师傅的灵魂也给一齐带走了,他站在这边,无法言语,久久动弹不得! 铁石后背灼伤严重,他挣扎起来,又扑向了那炉口。小乙一手将他拦住,拉了回来,大声对他讲道, “铁石,你清醒一点,他已经替你死了,难道你还想辜负他的希望么?” 铁石后背一片血红,不少地方已然溃烂,血水似浓一般流了出来,好生可怖!铁石似是没了父亲那般,哭成了泪人儿。 “师傅,师傅……” 这一声师傅痛彻心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只听得铁石一人在那呼不住呼喊!他再动不得了,小乙放开他来,任他在地上蜷伏哭泣,不远处的许云儿两手是血,慢慢往他这边爬来。 又是一声惊雷,众人有了之前的经验,也是提前捂住了耳朵,小乙却没有任何动作,那声巨响,简直要把他耳膜给刺穿。这一下,似乎也把铁石给惊醒了,他颤颤巍巍站起身来,艰难取了那皮套过来,戴到了手上。 小乙问他, “铁石,你想?” 铁石没有心神,只是轻声回他, “师傅没做完的,我要帮他做完!” 小乙没再拦他,他拿了大钳,从炉中把那神剑取了出来。铁石伤势极重,这一举动显得十分吃力,小乙也没去帮他,这事只能由他自己来过!铁石艰难取了大锤出来,用尽全力敲了一下,这一下敲完,整个身子都震颤起来,背伤震动,又有浓血流了出来,小乙看得难受,不由得闭上眼来。良久方才又听得一声锤击之声,他一共敲了十下,每一下都用尽了全身气力! 小乙睁开眼来,看那神剑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不过从铁石的眼神之中能够看出,这剑应该即将铸成!那剑仍旧通红一片,铁石艰难举起剑来,又将它送入了炉中。 白青伊伊等人听到外边动静不对,于是一齐出来,见得许云儿这般凄惨,也是过来将她扶了起来,许云儿靠倒在白青怀中,看那情形,连呼吸的力气都没了。不过她仍旧睁着眼,盯着她的情郎。 铁石站在炉边不远处,一眼不眨瞧着里边的神剑。小乙见那剑红成一片,与炭火融为了一体,哪里分辨得清楚,可铁石就这般看着,像是看着自己的慈父那般! 白青等人也看到了铁石的无情,此时也都为许云儿抱不平, “你是个男人么?你的女人这般待你,即便她对你隐瞒了许多事实,但她的真心,你竟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铁石没有回话,小乙知道,此时在他心里,只有那把剑而已。 马老爷等人退到一旁,这剑既然铁石师傅没能完成,那让铁石来做,也在情理之中。小乙注意看那公子,满眼的无所谓,似乎还在与旁人说说点点,小乙看了真觉恶心!公子发现小乙在看他,也是恶狠狠的攥起拳头,若不是马公子大婚,兴许就要过来教训小乙一翻!小乙不屑的移开眼去,也不知公子心中又如何作感想,是不是恨得想要把小乙扒皮抽筋,方才能解心头之恨!这本不该得罪的人已然得罪,看这情形,似乎也没有修复关系的机会了。 白青轻笑一声,对许云儿道, “他倒是人如其名,一样的铁石心肠!你啊,要懂得疼惜自己的身子,若是连自己都不爱惜自己,那还能指望得上别人么?” 许云儿想哭都没了力气,白青从怀中取了一个小瓶出来,里边不知装了些什么,她小心翼翼匀出来一些,轻轻喂到了许云儿嘴中。许云儿初时不愿,白青对她说道, “你吃了,才有力气照顾你的铁石哥哥啊,你看他背伤这么严重,若没人照顾,那可怎么是好!” 许云儿慢慢松了口,白青把东西送入他嘴中,她体味一番,眉头微蹙,似乎不太好吃!白青待她全部吃下,这才又喂她一口, “这是上好的蜂王浆,得来十分不易!这味道,便如现下你二人之间的感情!初时酸楚,但最终会回归甜蜜!” 许云儿吃了一口,瞬间恢复了一丝气力,他张口还要,白青笑着喂她吞服。许云儿吃了不少,自己坐立了起来,白青在她身后轻轻扶住,也并未用上太多力气。许云儿没有多去打扰铁石,就这般看着他那被烧烂的后背,眼中有泪,仍然强忍着,不让它轻易流下。 这夜空之中,也不知何时没了星辰,可能是这四周的灯笼太亮,让这众多星辰都暗淡了下去。小乙抬头看天,一滴雨水滴到了额头,他轻轻拭去,也不知为何,那雨滴似乎还带着些焦糊之味。他轻声说道, “下雨了,又下雨了!” 这雨噼噼啪啪下了起来,空气之中弥漫着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糊味。雨滴极大,不少人开始逃窜,几个好酒的,还不忘把酒给带上,还要在那营帐之中再较次较量一番。 小乙几人依旧待在原处,伊伊和浪哥去寻了伞过来,小乙取了一把撑开,上前为铁石打上。他自己也没淋着,因为童陆站到了他身边,二人共用一把伞。许云儿被白青扶了起来,菲菲站到了她们身后。再看另外一边,有人被雨水淋了,却甚是欢喜,在这雨中欢快奔跑打闹,似乎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等清凉。马老爷乌老大,还有各位上宾,也各自有人为其撑伞。 这雨似是狂怒一般,猛的加大,那些还在雨中兴奋玩耍的,瞬间便被大雨淹没,还好大灯笼仍在,为众人指明了方向。不过所有人都明白,那灯笼坚持不了太长时间,所以对此事不大关心的看客,也都陆续退了下去,留下的,也不过百十号人而已。 炉顶可挡雨,这雨再大,对这炉火却是一点影响也无,小乙站在那儿,仍旧能感到熊熊火光袭来。 “铁石,雨太大了,咱们先回,待雨小些,再来看它!” 小乙这般对铁石说话,铁石却没有丝毫动摇,慢慢回他, “你们先去吧!” 小乙听他这话,也只好就这般陪着他来。这世间除了雨声,便再无其他任何声响,所有人都这般沉默着,等待着。 良久,童陆受不住了,方才轻声问小乙, “小乙哥,你说他还在等什么?” 小乙摇头回道, “我哪里会知晓,也许是等那剑再吸收更多的热气,方才能够继续铸造!铁石他师傅之前不就是这样么?!” 童陆道, “这东西如此耐烧,真是奇怪。若是真做成了宝剑,应该会很厉害的吧!” 小乙点头道, “单这坚硬程度,便不是寻常之物能够匹敌!我觉得它的出世,并不一定是好事,就像小宁所说,也许会在这江湖掀起一股腥风血雨。” 童陆道, “不如你把这剑给抢过来,咱们拿在手上,便能所向无敌了!” 小乙轻笑一声,回他道, “陆陆,你希望引来杀身之祸么,若是你不怕,去跟欧阳大哥商量一下,没准人家就送你了!” 童陆道, “小宁说它是魔剑,我看不假,哼哼,我才不会要呢!” “它不是魔剑,它不是魔剑!” 一直没说一句的铁石却大吼了起来,他把为他挡雨的伞扯了开去,让雨水直淋在身上。这雨似乎有些不同,沾在他的后背之上,他整个身子狂颤起来,好一会儿方才适应!小乙想要再为他撑起,铁石却是指着上天,怒吼一声, “魔剑,啊,不是魔剑!” 紧接着,一道白光闪过,竟是从天而降的天雷,实实在在劈中了那熊熊燃烧着的剑炉! 正文 六八 魔剑既出为祸人间,深情相依难续前缘 小乙只觉眼前亮白一片,除此之外看不清任何东西。那轰鸣之不绝于耳,就似在耳边炸响一般!这光亮持续了好长时间,小乙心道别不好,这闪电如此厉害,这炉又如何承受得住!他一手抓住铁石,另一手拽起童陆,不顾一切朝外边退走! 小乙判断果然没错,三人还未走上几步,电光消逝,炉中炭火却是四散开来,又成了漫天星火。小乙三人被那气浪掀翻,小乙身子重重摔倒在地,童陆铁石砸到他身上,力道也是不轻,这雨太大,小乙用了好长时间,方才回转过心神! 剑炉爆裂开来,好在炸裂开的炉体,似长了眼那般往无人一侧飞走,这才没落下人命!这场中没有一人躲过炭火的袭击,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之前还有抱怨这大雨之人,也是不住扣头,谢过那雨神。不过,总还是有些运气差的,这不,有两位被击中了要害,气都少了一半,被旁边人搀扶着送了下去! 铁石在小乙怀中挣扎起来,对着那炉子大喊出声, “神剑降世,神剑降世!” 小乙看向天空,雨势虽然极大,可仍能见得一物散发着荧光,以极快的速度从天而降。难道,这就是铁石的师傅用命换来的神剑?! 小乙也不再管那雨有多大,径直朝那神剑落下之处寻去。不少人见着了,也一齐围拢了过去。那剑正好落几张大桌中间,天太黑,但那剑柄自带着光芒,竟然把这一小片地方照亮。小乙一见那情形,也是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这剑插在一个人身上!”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都觉不可思议! 这剑也只能见着剑柄,剑身部分全部入了地下。小乙看那剑柄之上仍旧不断冒着水气,此时它的温度也定然极高,不过这大雨淋了这许久,还能有这般奇景,真是让人无法想象!再看剑下那人,胸口处有碗口大的一个洞,这剑一出世,便将他的心给吞噬了干净,说它是魔剑,一点儿也不为过! 小乙知道这剑的剑身剑柄皆是一体,此时它的剑身埋入了地下,不知被这雷击,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不过从这剑柄来看,似乎除了发光发亮之外,倒也没有别的不同! 已然有人上前,想要把剑拔起。可手刚一碰到那剑柄,手上的肉也瞬间被烧烂!那手再放不开,似是被吸住那般!那人痛苦至极,狂嚎不止!可那剑似乎还不满足,想要继续侵蚀,那人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心中也早就没了主意!旁边人见了,也心惊不已,还是有明事之人,拔出快刀,将他那手砍断,暂时救得他一命!那人迅速被人抬下去治伤,看那情形,活下去,应该不成问题! 小乙大声喊道, “这剑吸收了雷电之力,大家千万不要随便靠近!等这雨水将它浇息之后,咱们再一齐看他到底是何模样!” 众人没有异议,马老爷和乌老大也挨个吩咐下去,要等明日天明之后,再一齐过来取剑!数十护卫立着伞围在那剑边上,不论谁来,都不会让行。小乙见雨势这般大,多留无益,于是让童陆等人带着许云儿先回,自己则把铁石扛了起来,跟在后头。铁石之前都是强撑,此时被雨水淋了一会儿,早就晕厥了过去,他身子不重,小乙也没花太多气力。 回到营帐之中,白青强迫许云儿更换衣裳,穿上了干爽衣物,看她神态似乎好了不少。她守在铁石旁边,轻轻抚摸他的长发。铁石趴在铺上,正高烧不止,不时会说上几句胡话,这话含含糊糊,任谁都无法听懂。 小乙对许云儿道, “让青青她们先处理他的伤口,他这背伤太重,若是不及时处置,怕是连命都会没的!” 许云儿听了这话,乖乖站了起来,让白青伊伊近前为他治伤。白青把铁石烂去的衣衫剪开,可仍有不少巾条沾在了肉中,一时也难以清除完毕。铁石后背的皮肤,大半已被烧坏,能见得几处筋肉被那炭火烧熟,那股焦臭味中还带着些烤肉的肉香!童陆看了一眼,有些反胃,便不敢再看了。 白青边处理,边说道, “这伤虽未能立时致命,但也绝对不可大意,他须要长时间静心调养,若是动得太多,可就很难恢复了!” 许云儿道, “我,我来照顾他!” 小乙道, “哎,我都不知如何说你俩的好!不过,现在你还是先回避一下才好,他若醒来见着你,也不知还会有什么样的举动!” 许云儿低下头去,沉默不语,小乙又接着道, “把铁石交到我们手上,你一点儿也不用担心,我们定会把他照顾的好好的,到时还你一个健健康康的铁石哥哥!不过说好,这背伤恢复需要很长时间,伤疤只怕一辈子都不会消去,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许云儿眼泪簌簌下落,伤心道, “我,我没时间了!” 小乙只觉奇怪,问她道, “这话怎么说?” 许云儿道, “我,我和爹爹有了约定,今日之前,若是铁石哥哥回心转意,他以后便放开手,再不管我与铁石哥哥的事。但是,但是若铁石哥哥仍就不愿理我,我就只能跟他一齐回去!” 小乙问道, “所以,你便故意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好让铁石见到你时心疼不已,重新得到他的认可?” 许云儿点点头,道, “爹爹说,今日不论我怎么做,他都不会插手!” 小乙点头道, “我还奇怪,为何没人来管你,原来是这个原由。这已经过了子时,是你输了!” 许云儿不愿相信,但这就是事实,无法辩驳。 小乙又道, “所以,你便要跟着你爹回去了?” 许云儿艰难点下头来,回道, “铁石哥哥仍旧没能原谅我,我,我该怎么办才好!” 她想要大声哭泣,却又怕惊扰了铁石,于是一手使劲捂住了嘴,整个身子抽搐不止,她没有太多眼泪,只怕是已经流干。 菲菲看着她,很是心疼,过来将她抱入怀中,安慰她道, “我看这铁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的女人即便有再多过错,如此这般请他原谅,他却一点儿也不领情,说他是个负心郎也不为过吧!” 小乙摇头道, “也不能这么说!铁石太过纯良,他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自己最爱的人欺骗于他,所以才会有这般表现。咱们再多给他一些时间,他自然就会想通的。” 菲菲嘟了嘟嘴,把许云儿让到凳子之上坐下,为她轻轻按捏起肩头来。 “哎,这痴女怨男,叫我怎么说才好!” 小乙道, “云儿,你爹是否就在山上?” 许云儿点点头,回他道, “正是,他与我说过,明日一早,便带我下山去了,我,我只怕再见不到铁石哥哥了!” 小乙道, “你先随你爹回去吧,待在这儿也没太多用处。我答应你,等他好些了,便带他来见你,到时候,若是你们还有那缘分,便继续下去,若是没了,那就各自安好罢!” 许云儿点下头来,又道, “多谢小乙哥,多谢你们大家!铁石哥哥能有你们这许多朋友帮他,我也真心为他感到高兴!” 几人正说着话,宁大人进了帐来,他与众人虽然不熟,但也算见过几面,并不是生客。见到铁石模样,也是十分感慨, “这小子偏执得很,倒是有些像我!” 童陆轻笑一声,回道, “像你有什么好的,只知道追撵好人?” 宁大人嘴角带笑,嘴唇微微一动,只道, “若非这般,他又如何能够成为一代大家!” 小乙点头道, “这话说得也不无道理。对了小宁,你刚才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你人影?” 宁大人道, “我躲在暗中观察,看是否有异常发生。” 小乙问他, “那你有没有发现些什么?” 宁大人道, “人倒是没什么异常,不过这天雷祭出,魔剑降世,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小乙道, “你之前说这是把魔剑,我还不信,真正见着了,就不由得你不信了!” 宁大人笑道, “我也只是猜测,这剑怎会需要这么长时间不间断的铸造,若那陨铁当真那般耐热,制出的剑就绝对不会简单!更何况,那天下第一的匠人,也用了这么长的时间,可真不是凡物可比的!” 小乙问他, “小宁,你可认得铁石他师傅?” 宁大人道, “你说的可是那位匠人?他啊,虽不认识,但也听过。他的真名无人知晓,只知有人叫他无名,他的剑,也就是无名之剑。” 小乙道, “他真有那般厉害?” 宁大人点头道, “厉害到你无法想象!这么说吧,铁石现在的手艺,与他相比,就和从未接触过这门技艺的普通人与铁石之间的差距相当。” 小乙有些不信,又道, “有这么厉害?” 宁大人点头道, “要不怎敢称作天下第一!不过铁石还年轻,有的是机会超过他师傅!但是需要他做到的,可不仅仅是坚持二字!” 小乙明白,只道, “小宁,没看出来,你倒是挺有见识的!” 宁大人只略微一笑,回他, “只是多活了几年,听得多些罢了!” 小乙道, “那依你来看,这魔剑又当如何处置才好?” 宁大人道, “最好就是将它销毁,若是被歹人拿了去,定会为祸世间!” 小乙点头,回他, “依我看,这剑只怕也没这么容易被销毁!难道就没有能够与之抗衡的神器?” 宁大人道, “据我所知,这无名还曾铸成过一把神剑,那便是用她最爱的人祭的剑,至于流落到了何处,也就无人知晓了!今夜无名自己也祭了剑,你说巧是不巧!他二人各自成就一把剑来,一正一邪,一阴一阳,可真是那绝世奇缘!” 众人都很惊讶,小乙道, “原来他说的也并非全是假话!” 宁大人没听到铁石师徒二人对话,小乙听到此处,方知铁石师傅虽说处在疯癫状态,却还是讲出了真话,也因为这般,才博取了铁石的信任吧! 宁大人道, “不知这剑是否真会交到欧阳明手上?!” 小乙点点头道, “应该会的,这么多人看着,想必马老爷也不会再徇私情!” 宁大人点点头道, “欧阳明算得上正直勇敢之人,交于他手,应该也不会作孽太多。” 小乙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尽管它是魔剑,但在欧阳兄的手上,定然不会四处为恶!不过,这样下来,定有贼人来夺剑,欧阳兄自身的安全倒是成了问题!” 宁大人道, “所以我说,最好的方法便是把这剑给毁了!” 这又谈何容易,即便你想,也不一定有好的方法能够成功将剑毁掉!小乙早想好了,待明日欧阳明得了那剑,无论如何也要劝他把剑给焚毁! 账外有人说话,许云儿一听,拉住菲菲的手,退到了她身边,菲菲伸手护住,要多给她一些保护! “小姐,已经过了子时,你和老爷可是有过约定的!” 那人只是善意提醒,没有进来拿人的意思。许云儿怯怯回他, “让我再陪陪他,明日一早,我便与你们一同回去!” 那人又道, “好的小姐,老爷今日看你那样,心疼至极,他说,可以把时限放宽到明日天明。若到那时,这铁公子还未回心转意,那小姐可要信守诺言了!” 许云儿双眼通戏,却是异常的坚定,回他, “我知道了,你先回吧!” 那人道, “我就在这门口等候,小姐什么时候想通了,咱们就什么时候出发!” 那人说完这句,再无言语,许云儿眼里无神,呆滞良久,方道, “你们说,若我真的走了,铁石哥哥会不会想我!” 小乙道, “铁石绝不是无情之人,他这般对你,心中也不会好过的!再给他一些时间,我相信他自会去找你的!” 许云儿把头歪到菲菲肩膀,平静的看着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铁石,她知他此时定然痛苦至极,可是他身子却没能动上一下,她若此时离去,又如何能够放得下心来! 小乙心中也为她鸣不平,但这事也不是他能解决得了的,于是对她道, “凡事往好的方面去想,自己也会快乐许多!你留下一个贴身物件,能够让人寻到你的那种,铁石若是想开了,也好依那指示去寻你!” 许云儿似乎早就准备好了,从怀中取了一只小小金钗出来,那金钗只两指节大小,异常精巧,兴许就是铁石专门为她而做。她把金钗交到小乙手中,对他道, “小乙哥,这钗子里边有寻我的方法,待他醒来,交给他吧。他若真想再见我,便能通过它来寻我!” 小乙收下那钗子,回她道, “你就放心好了,我一定把钗子和话都转交于他。” 许云儿一家都十分神秘,他们能随意上山便是佐证,许云儿没有透露细节,小乙一时也猜她不透,想要问她,好像此时也不大好开口。许云儿谢过小乙,来到了铁石身边。 白青还未处理完那些布条和烂肉,伊伊用药处理铁石的胸口,小乙也曾试过这药,抹到身上疼痛难忍,但铁石一点反应也无,若不是白青说没事,他都要认为铁石已然没救了。白青把那烂肉剔除干净,也是费了不少功夫,伊伊清洗完伤口之后,二人一齐为他包上治伤药物,这才处理完毕。浪哥儿几个也一直在帮忙,这精细活还是女人做比较好,小乙便让明了只与自己说话,宁大人还不时插上一两句来。 待到一切处理完毕,众人心中大石也总算落下。时间过得极快,此时,这夜已经到了尾声,小乙看看众人,只道, “没多少时间了,咱们换个地方,让他俩再单独相处一会儿吧!” 众人都无异议,于是挨个退了出来。账门外边左右立着两人,各持一把大伞挡住了门口的落雨。小乙向他二人点点头,走入雨中。雨小了许多,变成了绵绵细雨,扑打在脸上,却是十分舒服。小乙看向那魔剑处,仍旧隐隐发着莹光,难不成淋了半夜的雨,他仍然没能释放完毕?这是怎样的一把剑,小乙心中更是好奇! 宁大人看着那边,悠悠道来, “这江湖从此之后,腥风血雨不会断了!” 明了道, “我刚才一直在想,这剑难道真与活祭有关?” 小乙摇摇头道, “谁知道呢!不过铁石师傅祭剑之后,那剑便很快成了,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明了又道, “若是真与这活祭有关,如果进炉的不是铁石的师傅,而是铁石本人,是否也就不会成为一把魔剑了?!” 小乙叹道, “哎,谁能说清呢!既然老天安排了这样的结局,也许有他的深意在吧!至于这剑,是否成魔,只怕也不是我们左右得了的!” 宁大人道, “回去歇着吧,明日一早,还有大事要办!” 小乙问他, “不会明早就要继续来找我麻烦吧!” 宁大人只笑不语,转身走入另一帐中,小乙与明了相视一笑,并肩跟在了后头。 正文 六九 人剑相应合而为一,势不可挡死地后生 小乙只觉刚眯眼片刻,帐外就有了光亮,这夜已然过去,按之前的说法,许云儿便要离开了。小乙起身,明了和宁大人也跟他一同出来,三人来到营帐门口,那二人依旧撑着伞等待许云儿,小乙来到帐门外边朝里探去,许云儿坐在铁石身边,双手轻轻按捏他手臂,她脸上有泪痕,但又带着笑意,这般陪他最后一夜,她觉得很是幸福! 小乙退了回来,另外两人也很是配合,三人一同入到了昨夜大摆宴席的地方,那处已然聚集了不少人,正在议论纷纷,指指点点,中间几十个护卫仍然护着那魔剑,不让他人靠近半分。小乙三人近到前来,想要再看看那魔剑情况。 只见护卫中间的那一团荧光仍未消去,多看几眼,还能察觉那光在不断游走,好生奇妙!小乙说道, “莫不是这荧光永远不会消退?” 宁大人道, “淋了一夜的雨,应该消退完了,或许这便是它实际颜色!” 明了也道, “若真是这样,那可真是奇了,也真不知这剑锋利程度如何?!” 小乙笑道, “等咱们的武林盟主收了剑,也借来玩玩!” 正说着,四周竟是一通巨响,直把山顶震得不住晃动起来!小乙心道别不好,莫非有人要来夺剑?所有人都心惊不已,不知发生了何事!小乙注意观察四周,却没有更多异常之处,不过这动静也当真怪异,让他不能不多多留心。 小乙耳中嗡嗡直响,回头一看,那魔剑剑身竟然抖动了起来,像是有灵性,要自行出来一般!小乙对二人道, “看那魔剑,马上要出窍了,可得当心一些!” 众人都见识过这剑的厉害,那护卫中间死尸胸口一大圆洞也说明了一切。护卫们也往外退了开来,若是这剑出来伤人,刀能有个缓冲的余地。小乙三人也慢慢退走,六只眼睛始终盯着那剑,连眼都不眨上一下! 那剑柄仍在抖动,声音依旧未歇,所有人屏住呼吸,看它又要耍什么厉害! 那剑摇晃了一阵,剑身有一小半露了出来!小乙看那剑果真是一体而铸成,整个剑身与剑柄一样,都是莹光绿色,在这地上散发着光芒,竟是十分炫目好看! 小乙道, “哇,这剑拿出去,不用比试,便压了他人一头了!” 宁大人道, “不过这剑似乎没有开刃,是否锋利不太好说!” 明了道, “我看这剑好似极轻,若是欧阳明有了此剑,倒是与他所学的招式契合,剑招威力也必会大增!” 小乙叹道, “哎,这马老爷也真不够意思,若他跟我讲说这武林盟主能得这等宝物,我怎么也得来与众人较量较量!” 宁大人笑道, “人家马老爷是怕你抢了他宝贝儿子的风头,故意不与你说!” 小乙道, “还不是因为你,每次遇到你,都要倒大霉,你可真是个丧门星!” 宁大人只是干笑,不与回答。 再看那魔剑,再次剧烈摇晃起来,猛的一下,窜到了空中,足有十余丈高!整个剑有三尺多长,与寻常见到的也普通长剑并无太大区别。剑身并不十分规则,能看出一些凸起凹陷,不过那通体的绿光,也把这少数缺点掩盖了过去。剑在空中翻滚起来,荧光交错,竟是有一种让人窒息的美! 可所有人都知这剑虽然好看,但也是杀人不见血的神物,若是被它沾到,不死只怕也要少上一条胳膊!所有人纷纷后退,为这魔剑让出一片空地,人人都盯着那团荧光,想要看它在落下之后,又会展现出怎样的魔力来! 这剑果然不重,落下的势头并非太猛,可有昨夜的教训在,于是没人敢再上前一步!小乙几人也是这般看着,不知它落下之后,又会是怎样情形! 那剑还未落下,却有人大声叫唤, “哎呀呀,要命啦,要命啦!” 小乙回头一看,竟是那送药之人,此人满脸的惊愕,四处逃窜起来。小乙只觉奇怪,这人真是神出鬼没的,难不成还要耍什么花招?他想去把那人捉住,问个清楚,可身后一阵风带过,小乙急忙回头,竟是有人冲入了场中!小乙大惊,这人难道连性命都不要了么?小乙想要拉住那人,却已然来不急了,他向里走了两步,却又被宁大人一把拉回。 “危险,别去!” 小乙停了下来看向前方,只见那人从头到尾用黑布裹紧,只一双眼显露出来,整个身形也是展现无疑,小乙心头一动,竟然如此眼熟,难道这人自己认识?没来得及多想,他便大声叫喊出声, “小心,小心!” 那剑已然落到那人上方,眼看就要伤着那人,可那人一点儿也不胆怯,侧向一让,伸出一手,便握住了那魔剑的剑柄。魔剑怎会这么容易制服?那人的手灼烧起来,一股焦糊味道弥漫开来!所有人都咬紧了牙,这人的手该是废了!小乙也很是担心,这魔剑可不是寻常人物,被它所伤,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那人显得痛得厉害,但是仍旧一声不吭,着实让小乙佩服不已! 可令他惊奇的事发生了!那魔剑的颜色慢慢暗淡下来,最终变了一把黑剑,这颜色黑得透彻,那刚出的日头照在上边,也是没有一丝的反光,当真诡异得很!这剑身之上不太平整,剑刃也好似无锋,模样并不十分好看,就是平常的轻剑也比它要美观许多。但是绝不能被它的模样欺骗,它是把魔剑,一把能够主宰人之生死的魔剑! 再看那人,右手手掌已然烂掉了大半,只有点点筋骨连着。小乙咬牙道, “这手,以后再也没用了!” 明了却道, “不,你们仔细看他的手!” 小乙定睛一看,被惊得无以复加,那人右手手掌剩下的一些筋肉,竟然与魔剑剑柄逐渐融合在了一起。这魔剑,竟然与那人合二为一了!所有人看到这一幕发生,也都呆立当场,整个身子不受自己控制那般! 那人慢慢把魔剑举起,指向天空,怒嚎起来, “啊!啊!……” 这声势极大,小乙只觉耳中轰鸣,他被这一声惊着,想不到这人竟然能发出如此大的动静,是他自己嗓音太大,还是受了这魔剑的侵蚀,可就不得而知了!那人吼完之后,大笑不止,在这场中舞起剑来!所有人退了开去,怕他一不小心,把自己给伤着! 小乙看他剑法纯熟,应该是个用剑的高手,不过这山顶之上用剑之人太多,又如何能够认得出来?那人就这般舞剑,众人也就这般看着,显得异常和谐。从小乙这方看来,那人就似在初升红日之中舞剑那般,那魔剑只有剑影,没有剑花,每次击剑,都透着一股诡异气息,直叫人喘不过气来。 小乙轻声问二人,道, “你们能猜到他是谁么?” 二人竟是一同回他, “马公子!” 小乙道, “我们三人竟然想到一块去了!我实在想不出,除了他,还会有谁能够使出这般剑法!” 明了也道, “若不是他,又为何会把自己裹成这个样子!” 小乙点头道, “但是,若真是他,为了这魔剑,可不就把自己的前途毁了么!还有那手,也再离不开那剑了!” 宁大人道, “这魔剑的神力谁都知晓,总会有人愿意舍弃一切来换!” 小乙叹气道, “真的值么?” 三人皆是摇头,再看他舞剑,那滋味,却着实不太好受。几乎所有武人都聚集过来,一齐看他。多数人心中也都猜到是马公子,有人为欧阳明忿忿不平,可此时人剑已然合一,难不成还要把人手给斩下来?既然这魔剑已然认了主人,那也就只能这样了! 背后有人大声说话, “你是何人,快些把剑放下!” 小乙回头,心惊不已,说话之人竟然是马公子,之前所有人都以为场中舞剑的便是他,此时他在此处出现,着实让众人无法相信! 马公子一手抱头,好似头痛难忍,不过他还是慢慢靠近过来,又道, “快些把剑放下,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了!” 众多护卫一听他这话,也是纷纷举起了刀剑,聚集了过来,将那人团团围住。那人却不理其他,仍旧轻舞不止,好似十分享受一般!小乙心头更是一团迷雾,这人又会是谁?论剑法玄妙,难道,难道是程辉?他消失了这么长时间,这人,没准就是他了! 小乙问明了道, “明了,他不是马公子,难道是?” 明了与小乙心意想通,已然想到了程辉, “若真是他,那可就热闹了!” 宁大人问道, “你们说的又是何人?” 明了闭了嘴,小乙回他道, “以前认识的朋友,也是用剑高手,我们也只是猜测罢了,作不得准的。” 马公子抱头过来,又看了那人片刻,大喝一声, “给我拿下!” 众护卫听令,一齐攻了上去! 那人不慌不忙,轻巧提剑对抗。迎面一剑过来,魔剑轻挑,来剑尖从中破开,竟是成了一个小叉!那人被惊着,略一迟疑,那魔剑已然近到前在,轻描淡写的一划,持剑之手,已然被卸了下来,那手臂掉落下来,能清晰见得骨骼筋肉,那剑仍旧握在手中,似乎还在动弹!魔剑未沾上一点血迹,那血好似是被它吸收了一般! 小乙大吼一声,冲上前来, “休得伤人!” 那断臂之人此时方才叫唤起来,小乙看他断臂之处,鲜血不断涌出,整个人瞬间变成了血人!还好这山顶之上救护之人众多,反应及时,他被人抬了下去,应该性命无忧。众护卫见识了魔剑的厉害,谁敢再轻易上来,只是将他团团围住,不让他有暴起伤人的空间。 看刚才两式,虽然剑招普通,但都恰到好处,仗着这兵刃之利,对手一点反应也无。小乙心知此人厉害,还有魔剑加持,着实不太好对付。但自己也绝对不会退缩,所有人齐心合力,也不愁拿不下他!小乙举起棍来,对着那人说道, “你是何人,竟敢来夺剑!” 那人回转过来,看着小乙,那裸露的双眼,竟然一点眼白也看不见!小乙也觉惊奇,又问, “你可是姓程?” 那人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半眯着眼看他,好似略带些嘲讽之意,小乙又道, “这本是武林盟主之物,你随意取走,不太讲究吧!” 那人一听,哈哈大笑起来,这声音较小乙刚才说话音量大上数倍,气势也当然强了许多,他终于开了口,道, “这剑已经被我收了,要想拿回,尽凭本事!” 马公子上到小乙身边,怒气上涌,但他似乎是受了伤病,连开口说话都有些费劲, “我不为难你,你把剑留下,我自会派人为你治伤,护送你下山去!” 那人大笑不止,道, “可笑可笑,你不如上场,咱们比划一下,若是你赢了,那也就都依了你!” 马公子身子不适,身子不稳,便要栽倒,小乙伸手将他扶住,压低嗓音问他, “马公子,你怎么了?!” 马公子只是轻咳一声,并未回答,又对那人道, “你再厉害,我们这儿可是有数百英雄,你认为你还能全身而退么?” 那人道, “我倒无所谓,能够摸到这神剑,我这辈子就已经够了!不过依我看,你们要想拿住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那人持剑住一侧攻了过去,这一下十分突然,那俩护卫虽然早有准备,可还是退得稍慢一些,只好抬剑格挡。这一剑过去,二人手中武器便被削去了一半!正惊讶着,二人往前伸出的那手掌,也被切掉了一半,断剑落地,仓啷啷几声轻响。 那人大笑说话, “好剑,好剑!哈哈,哈哈!” 小乙怒道, “你怎么随意伤人!” 那人轻笑一声,回他, “我没取了他们性命就已是开了恩了,呵呵,你若不服,尽管上来!” 小乙心想,众人若是一齐上,那剑再厉害,又怎能敌过这许多人手!只是众人都对魔剑有所畏惧,这才束手束脚,不敢上来!干脆自己先上去与他比试比试,众人见到他没这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之力,也就会一齐奋勇制敌了。 小乙持棍跳入场中,听得马公子关切说话, “小乙,你小心一些!” 小乙轻轻点头,不过双眼始终盯着那人。那人有些惊奇,又有些惊喜, “好,好,终于出现一个有胆有识的!不错,不错!你放心,我不会伤着你的!” 小乙笑笑,回他, “你尽管放马过来,我又有何惧!” 那人哈哈大笑,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那我就领教领教少侠高招!” 黑棍普通无奇,那魔剑却尽是杀意。小乙近到前来,已然感到那魔剑的阴森之意,不过他仍旧对自己的黑棍有信心,阿爷说它是世上最坚固的兵刃,他绝对不会有所怀疑! 小乙道, “奉陪到底!” 二人一同攻向对方,魔剑与黑棍相撞,这力道极大,二人各自后退一步,又战在了一处。二人竟是斗了个不分胜负,这倒让所有人惊诧莫名!长剑左挑右劈,长棍上接下档,每一次接触,都只有一声闷响,好似二人完全没用上力那般!小乙知道那人并未用上全力,因而自己的活动并未被限制,他更加确信此人身份。那人奋力一击,将小乙逼退开来,他持剑在手,大声问道, “你这是什么武器,连我的神剑也奈何它不得?!” 二人斗了数十招,招招也都极狠,可那黑棍之上,却是丝毫也看不出伤处!之前护卫的长剑,不能说是上上品,怎么也算得上中上水平,可在那魔剑面前,竟似被他砍瓜切菜一般,丁点儿还手之力也无。小乙轻笑一声,道, “只是普通的棍子罢了,你这剑连它都奈何不得,又怎能称作是神剑?我看你还是快些放弃,把手上的伤治好才是正事!” 那人抬起剑来,笑道, “我这一生,也就这一点念想了,哈哈,你们要剑,把我杀了取回便是!” 还是没有人上前,他又是狂笑起来, “呵呵,你们不来取,那我可就走了哦!” 他暴起身形,直往一侧悬崖冲去,挡在身前的护卫提刀剑格挡,他只斜斜一剑,便砍倒三人,将连人带武器,都被齐齐砍成了两节!这剑有多厉害,实在是难以想象! 小乙起步稍晚,那人直奔到了崖边,转身看着小乙,小乙停下追击,对那人道, “你没路可逃的,放弃吧!” 那人大笑起来,回道, “我记住你了,以后若是再见,再请你喝酒!” 小乙道, “谁要喝你的酒!” 那人笑道, “咱们有缘再见!” 说完,他背对着悬崖躺了下去!小乙大声叫唤,伸手想要将他拉住,可差了足三尺远,又如何能够来着够着!这崖虽说只有数百米,但人若从这里跌落下去,也必会摔得粉身碎骨!众人来到崖边,把头伸了出去,向下查探,眼前一幕,让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那人坐在一只木鸟之上,他把遮盖口鼻的黑布取下,笑着看着这数百号人。那人用力掰动机关,那木鸟则不停挥动翅膀,那翅膀足有两丈长,骨架之间,则是种极薄的纱。这翅膀上下摆动,木鸟便带着人飞升了起来。那人将魔剑高举,左右摇晃不止,似乎在跟众人道别。木鸟往远方慢慢飞去,最终化作一个小点,消失在那初升的红日之中。 小乙心中乱极,背后却又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得一位女子不住的呼喊,好似是被人欺负了一般! 正文 七〇 一无所获造化弄人,贼露行踪千里追凶 马公子干咳不止,对众护卫道, “追,给我追,一定要把剑夺回来!” 护卫们看到小乙与之互斗场景,对那人那剑的畏惧也是少了几分,于是都听马公子的号令,一股脑全下山去了。小乙心道,这木鸟这般眼熟,心中早就锁定了一人!此时,他更关心的是刚才惊叫不止的女子,不知她是谁,又发生了何事! 小乙回过身来,见得马公子立在场中,一动不动,再往前方营账看去,那本是他与乌家大小姐的营账门口,却跑出了两位衣衫不整男女。那女子自是乌家大小姐,而那男子,却是头一日抢了马公子武林盟主大位的欧阳明!所有人见此一幕,都惊掉了下巴,这二人怎会待到了一处,竟然把新郎给晾在一旁!所有人都静止不动,这时间似是停滞了一般! 童陆等人在不远之外,也是看得真着。小乙假装无事来到这边,咽了口唾沫,轻声说道, “我的个天啊,这欧阳大哥真是要把马公子吃干抹净啊!” 童陆忍住不笑,但憋得好不痛苦,他脸上有些扭曲,回道, “可了不得,这可是夺妻之恨啊!” 菲菲站在白青身边,看到这一幕,却显得十分平静,只道, “乌家大小姐,长得极美,灵气也是十足!哪个男人见了,也都会喜欢的吧!” 白青道, “菲菲……” 话未说完,便被菲菲打断, “不用担心我,我能够处理得过来!” 众人看向那边,欧阳明有些惊慌失措,想要解释,却是不知怎么做才好,他不住跺脚,看到小乙几人,也是投来了求助了目光。这事毕竟是他做得不对,小乙等人也不知该如何帮他。 乌家大小姐想要奔向马公子,却始终迈不开腿,好长时间,方才开了口,道, “煜哥,煜哥,怎么,我,我……” 马公子身子微颤,也是开不了,忽的,他不住咳嗽起来,旁人过来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他摇摇晃晃往下山的道路走去,身后跟了数人,都是他的手下,也是怕他一时想不开,再出了什么问题可就不太好了。马公子踏上下山的路,撂下一句话来, “我一会写上一纸休书,灵儿,以后你跟着他好好过吧!” 乌大小姐大哭起来,扑将上来, “不,不,煜哥,煜哥,我一点儿也不知,怎么,怎么……煜哥,不要,不要啊!” 马公子的两位手下过来将她扶住,不让她继续往前追,乌大小姐力气不足,又如何能够挣脱得开!她就这般,被那二人抬起,哭声撕心裂肺,让人听了也好生难过。 马老爷和乌老大站在远处,早把这一切看得明白,二人并未有任何交流,但看他们脸色,应该都是气得很了!这下又该如何收场,所有人也都在等待他们的说法! 仙翁已然抄了棍子上去,欧阳明不敢反抗,被仙翁一棍打中大腿,这力气不差,直把他打跪下来, “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牲,做出这样下流之事,把我的老脸都给丢光了!” 欧阳明抬起头来,也是掉下泪来, “师傅,我一点儿不知,今日一早起来,就莫名其妙躺到这帐里边了。” 仙翁哪里会听,又是一棍,正正击中他后背, “你这孽徒,我今日为民除害!” 这一棍极狠,欧阳明也没想着躲开或防备,一棍下去,一大口鲜血直喷出来,整个身子也往前倾倒,扑到了地上!仙翁还欲再打,小乙却已然到了跟前,将他拦下, “仙翁,你先别急,我听欧阳兄之言,他好像是中计了,应该是有人故意戏弄于他!” 欧阳明喘着粗气,呕血不止,小乙让白青替他看看有没有伤着心肺,白青检查一阵,说是没太大问题。 仙翁稍稍冷静下来,思考一翻,方才说道, “即便是人做了手脚,但现下又该如何收场?!人家昨夜刚办的喜宴,今日却跟这孽徒睡到一处,可恶,可恶!” 这事小乙做不得主,还得马老爷发话才行。 马老爷和乌老大一齐过来,示意众人到里边详谈,于是二人在前入了大帐,仙翁跟在后头,马老爷的手下把欧阳明和乌家大小姐一齐带了进去。小乙几人没有进去,他们这破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了吧! 童陆哀声叹气道, “这欧阳大哥命也太好了吧,来参加个武林大会,不仅得了武林盟主,还把人新娘给弄到手了!” 小乙呸了他一口,道, “陆陆你这臭嘴,还是闭下的好!我看是有人从中作祟,导演了这一出!” 白青也道, “没错,我们都相信欧阳大哥为人,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来,必然是有人要陷他于不义!” 童陆笑开了花,道, “不管怎么说,欧阳大哥真是大赚了一笔啊!对了,你们说陷害他的人,又会是谁?” 谁也说不出个道道来,小乙回他道, “也许是个贪玩成性的家伙!” 老叫花刚好在旁,众人都看向了他,他被众人盯得难受,只道, “可不关我事啊!我一觉醒来,便看到了那三人对视,哎呀,好不精彩!” 童陆笑道, “那你倒是说说,谁最有可能来做这事!” 老叫花笑道, “没准是人家自己喝醉了酒,跑错了地方!” 明了十分谨慎,说道, “我看那人定也是位高手!这雨虽然厉害,他能够在这许多护卫的眼皮子底下把人换走,手段也真是高明的很啊!” 宁大人也道, “我和大师的看法一致,这人为何会这般做,也不知是出于好玩,还是另有他途!咱们身边有这么厉害的角色,真是要多加小心一些才是!” 小乙道, “难不成,也是为了那魔剑而来?” 宁大人回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 小乙点头道, “今日那人夺剑,你二人也在,不知怎么又如何看那人那剑?” 明了示意宁大人先讲,宁大人看着红日,回道, “那剑着实是百年难遇的好剑!而那人,却也绝非寻常之人!人剑合而为一,当真是一件奇事!” 明了道, “我一直在观察那人的剑招,应该是个用剑高手!” 小乙知道他说的是谁, “这也很有可能!” 童陆问道, “你们说的是程辉程大哥么?” 小乙本不想让宁大人知晓程辉,但童陆这一句,宁大人就在旁边,怎会听不进去?他虽然知晓了这名儿,但也只此而已了。 正此时,浪哥儿跑了出来,对众人道, “铁石醒了!” 小乙等人便一齐探望铁石,进门一看,只伊伊在他身边照料,许云儿却不见了踪影!小乙问伊伊道, “怎么样了?” 伊伊回道, “能睁开眼了,但是还说不得话,再休养一阵,应该没什么大碍。” 小乙几人近到前来,看铁石脸色好了不少,心头也是欢喜, “铁石,多休养几日便好!” 铁石却是有话要讲一般,眼珠子盯着小乙,满眼的期盼,小乙问他道, “你是想问云儿去哪儿了?云儿啊……” 伊伊补充道, “云儿天亮起后不久便走了,她特意去找我过来帮忙照看。” 小乙笑道, “你看吧,人家在的时候你不想着她的好,人走了,你却又是念想得很!” 铁石那双眼睛未动一下,小乙奇道, “云儿走了,你竟然一点儿也不难过?哎,让我怎么说你好!你,你还想知道些什么?” 明了道, “铁石既然成就了那魔剑,定是关心那剑了!” 小乙点头,对铁石道, “那剑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取走了!那剑初时通体荧光,那人握了剑,手掌被剑侵蚀,后来便与剑融为了一体!” 这简短的说明,铁石听了当然还不满足,小乙干脆把这经过一一讲述于他知晓,他听完之后,方才慢慢闭上眼来。小乙见他再不动弹,还是让他好生歇着吧。于是众人一齐出了门,要看看仙翁那边又是如何处理! 刚到外边,便见得仙翁怒气冲冲走来,小乙上前拉住他,回道, “仙翁,可是商量好了?” 仙翁看小乙身上带有酒囊,也是夺了过来,大喝一口, “马小子和乌家小姐未有过夫妻之实,那孽徒,哼,我再也没有那样的徒弟!” 仙翁把酒囊摔到小乙身上,酒水溅出,弄了他一身,之后仙翁便匆匆而去。端木小跑着跟在后前,朝几人比划着手势,应该是说师傅自有他来照顾,不用他人担心。 小乙叹道, “难不成,真要欧阳大哥娶了那乌大小姐?” 宁大人道, “看这情形,应该是了!这欧阳明动作倒还麻利!” 小乙几人看向菲菲,正要开口,却听得有人大喊大叫起来, “不好啦,不好啦,山下边打起来啦!打起来啦!” 小乙几人一齐过来抓住那人,那人满脸的惊恐之色,见到几人也是大声求助,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这人正是为沙吉礼送药之人,刚才见了他一面,后来不知去了何处,现如今却又在此处叫嚷,不知又遇上了什么大事。 小乙问他, “说清楚些!” 那人回道, “山脚下打起来了,好多人,好多人啊!还有,还有那些年轻的学子都被抓起来了,真是吓得人得很啊!” 小乙又问, “都是些什么人?” 那人回道, “听说,听说是毒神大人过来抢那神剑,与好汉们打斗起来了!” 众人齐问, “毒神?” 是小乙几人一直寻觅毒神?他竟敢来夺魔剑,难道不知马老爷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么?何况这剑已然被人带走,他为何还要与人起了冲突?小乙想去看看,对众人道, “你们留在此处,我与明了和小宁一齐去帮把手!” 白青拉住小乙道, “我也去,这么多好汉,我们并不输他!只是他被称为毒神,定然会用毒害人,我去了,多少也能帮上一些忙!” 白青去了,童陆自然也要去,这么多人在,哪里轮得到他出手,过去凑凑热闹也好。菲菲道, “我也一齐去吧,待在这儿也没什么事可做!” 她虽然这般说,但心里绝不会好过,索性,大家就都一块去吧!伊伊既然要照顾铁石,小乙便让浪哥儿留下与她作个伴。已然有大批武林人士行动起来,一行人也就此下山去了。 来到山下,似乎一切也都恢复了平静,打听一番才知,那毒神的手下大都一早离开,留下来的,也只是极少而已。这么多人一股脑下来,仅这一些又如何抵挡得住。众人心中挂牵书院的书生,便一齐入了书院去。 说来也是奇怪,那书院之大门未关,好似里边也没什么人在,小乙几人一齐进去,却见所有人都围坐在了院中,里三层外三层,小乙好容易才挤到里边,眼前一幕着实让人胆寒。 只见一微胖之人身中了数刀,血流了满地,脸上红成一片,已然看不出人样儿来!小乙心头一动, “吕夫子?你这是受伤了么!” 虽然有人在为他救治,但白青还是挤上前去,与众人一齐帮忙。小乙好生不解,吕夫子不是应该在山顶陪着先师,为何又突然到了书院,成了这般模样。白青忙活了一阵,身上也沾了不少血,吕夫子身子骨不错,看白青的神色,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只是这接下来的日子之中,他得花上不少的时间来恢复才好! 几人合力将吕夫子抬起,送入了房中,师生们都很关切,围住大夫不住询问。白青挤了出来,到了小乙几人这边。 小乙问她道, “怎么样?” 白青笑着回道, “身上中了十多剑,还好吕夫子体格大,没能真正伤着他脏腑!呵呵,他怎么也要个两月来恢复,这接下来的日子,这些师生可是能够好生放松一阵了!” 小乙又问, “也不知是何人伤着他的?!” 白青摇摇头,抬眼一瞧,却是整个身子僵住,不能动弹,小乙回头一看,书院门靠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些日子他不知去向了何处,此时又是突然出现,显得神秘至极! 小乙悄悄来到门口,开口问道, “程大哥,你怎会在此?!” 那人正是程辉,小乙本还怀疑那夺剑之人会是他,怎知又猜错了。程辉淡淡一笑,回他, “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小乙明白,于是这一行人又跟着程辉来到书院外边的小树林中。这树林之中鸟鸣阵阵,雨后草木有些湿漉,空气之中带着浓烈的泥土气息。 程辉停了下来,道, “你们倒是自在,这武林大会也算是长了见识吧!” 小乙道, “我们第二日便下山寻你,可又不知你去了何处!” 程辉道, “我发现有人暗地里预谋着什么,因此独身前去调查!” 小乙道, “所以,你说的这些人,便是毒神的手下?” 程辉点头,说道, “我虽然已经抛开了一切,但总归不愿看到有人因此丢了性命。我跟了这群人好几日,终于发现他们的破绽!” 众人都竖起了耳朵,程辉此时当然没必要瞒着其他人,接着道, “这各门派人过来,并非全都有资格去到岳麓山顶,大都则留在了山下,这马老爷安排了吃宿,他们倒也没什么意见。但是,怪就怪在这儿,这群人私下联系了各个门派,有些谈得好的,那自然是好,若是谈不拢,便使上了手段,将这些人全部控制住。这儿并没太多高手,马老爷的人大都到了山上,在他们的威胁之下,也就无人再敢反抗!” 小乙思索片刻,问道, “难道他们是想将挟持这些人,以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还有,马老爷心思细腻,怎会不派人保护他们?!” 程辉道, “据我了解,山顶有不少动作,还有极为重要之人,马老爷为了安全,便把大多数人调了上去。他家里还安排了不少护卫,因此也调不出太多人手过来!不过,护卫还是有的,只是没什么用处,被人三下两下就解决干净!” 小乙道, “怎会这样?马老爷的手下,可都是厉害角色啊!” 程辉笑道, “这些并非马老爷的手下,却都是乌老大的人马!” 小乙惊道, “乌老大的手下,按理说,也绝不会不堪一击啊!” 程辉道, “所以,这里边便有文章可作了!” 小乙道, “你是说,这毒神与乌老大有勾结,要密谋什么大事!” 程辉道, “正是如此!” 小乙点头道, “所以,今日山下毒神的人马大多撤走,依我看应该是去追那魔剑去了。他们人手空虚,所以双方起了冲突,这才把事情闹大!这样说来倒是讲得通,那为何吕夫子却又受了重伤?” 程辉道, “我之前并未出手,想要看看他们究竟所为何事,这般躲躲闪闪,可人突然撤走,我便猜到定然是为了那剑来!后来双方打了起来,便有毒神手下去拿了学子来作人质!双方僵持不下,外边人越来越多,眼看他们就要急眼杀人。吕夫子也正是此时过来,他倒是一身的正气,用自己把学生换了回来!不得不说,他平日厉害得很,可到了关键时候,倒是能为学生舍弃自己的性命!”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吕夫子这般刚烈,也是对他肃然起敬!小乙心中想象那场景,真是有说不出的感动。 小乙又问, “那毒神的手下,你可知到何处去了?” 程辉回他, “去追那剑了!不过咱们可以去他们的巢穴等着他们,他们一回,便将他们全部擒下!” 小乙又问, “就咱们几个去?” 程辉笑道, “我已然通知了上边,咱们只是先去探路,大队人马很快就来!” 小乙道, “程大哥倒是想得周到,那咱们快些过去才是!” 小乙让白青菲菲留下,她们却死活不肯,哎,小乙拧不过她们也就只好一齐去了!众人正在说话,却见得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童进到林中,小乙一见,竟然也是熟人,那日为小柴小楠守门的小道童,换了身衣服,却还是能够一眼认出。 小乙问他道, “你怎么也在?” 小童嘴角一翻,回道, “我给你们带路啊!” 小乙很是奇怪,问他, “你知咱们要去哪儿?” 小童白了小乙一眼,回道, “不就是天门山嘛!” 正文 七一 峭崖绝壁天门洞开,守得枯寂福满人间 “大山哥,所以我们这是要去那天门山了么?” 七子坐在船头,看着初升的红日问那船尾的大山。大山眯瞪着眼,慢慢悠悠摇着船桨,回他道, “咱们的故事还得要继续嘛!” 七子点头道, “大山哥,咱们在书院这半个来月,什么都不用想,只知吃喝练武,我都感觉自己都白胖了许多!马老爷花了钱摆平了一切,果然没人再跟了!” 大山笑道, “人都是贪婪的,无利可图的事情,没人愿意去干。除非,是恨到了骨子里!” 七子问他, “真有那非要致咱们于死地之人么?” 大山道, “应该还不少吧,首当其冲,你应该已经猜到了!” 七子惊道, “难不成,和那公子,真是在这武林大会上结下的梁子?” 大山笑道, “兴许后边还有过节吧,是不是压力很大?” 七子也笑了起来, “能被权势地位最高之人时刻惦记着,那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嘿嘿,咱们走一步算一步呗!” 大山道, “你能这样想那就最好。” 七子又问, “大山哥,我有些好奇,既然这人能够呼风唤雨,为何没有落井下石呢?咱们一路以来遇到的,应该也都是为钱而来!” 大山笑道, “按理说,咱们的动静也不小,应该会有专人过来,可始终未见到人影,其实我也心头起疑,不知他为何能忍耐得住!哎,没准人家早把这些仇怨放下,安心做他的大事了!” 七子道, “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要盼他们过来不成!” 大山笑道, “既然没挡路的,咱们就慢慢走,这条水路过了,以后只怕没几时能够享受这行船之乐了!” 七子点点头,轻轻放松了船桨,任这船儿飘荡在这湘江之中,向北而去,偶尔将桨放入水中,也是为了调整一下般行方向。这江水清澈,鱼儿潜游其中,偶有翻腾跃起,激起浪花一征,那两岸风景如画,山林延绵不绝,飞鸟盘旋其上,极是和谐!又入了那八百里洞庭之中,船儿又向西而走,行了许久许久,又进到一条河,继续在这群山之中穿行。整整十日,二人方才到了一处无人浅滩,隐约能够见得人畜行迹,七子没多想,拴住了船,便跟着大山弃船上了岸。 这几日逆水行船,倒是有些辛苦,七子甩了甩胳膊,笑道, “大山哥,从这儿便能去到天门山了么?” 大山道, “你眼前这个便是,不过咱们还得绕行一阵,天黑之前,应该能够到达。” 太阳已然西斜,七子抬头看着那远处的山脉,只觉那群山与以往所见皆有所不同,山顶几近平齐,那山体皆是绝壁,直上直下,似乎并不太好攀爬,没有太多植被,反而是山顶之上,好似有大片的密林。从此处看来,也没甚稀奇,只是这山号称天门山,也不知是从何处而得名。不过二人离得尚远,山腰有云层包围,也是看不清楚。 大山寻了条不起眼的小路,二人一路朝那天门山过去。七子看这一片良田,农家也是不少,不过大山并没打算找上一户人家住下,看这情形,是非要到那山上才会罢休。路并不好走,但二人却行得极快,七子裤腿早被划开,小腿之上也有了好几条血口,再看大山,也差不到哪去。天色即将黑尽,二人方才到达那山脚之下。 七子气喘吁吁,这一个多时辰,只知埋头赶路,此时停下,抬头一看,惊得无以复加!只见这山四面皆是峭壁,似是用大刀齐齐切下一般,那峭壁之中,却有一个南北通透的巨大山洞,从二人此的位置看去,隐隐有条小路延绵上去,直到那山洞之处,乍一看去,还真似一个直通天际的山门! 七子难掩激动神色,叹道, “天门山,果然对得起它的称呼!” 大山笑道, “走这么快,也是想让你早些看到这奇景!” 没看几眼,天便黑了下来,七子也是有些遗憾, “哎,今日太晚,没能看个清楚,明日定要好生看看才行!” 大山笑道, “咱们也只有摸黑上去了,你看看那山门之处,是否有些光亮?” 七子定眼瞧了许久,点头回他, “还真是,有那么一点,难不成还有人住在那边?” 大山回他道, “上去看看自然就知晓了!” 这天上无月,但星辰起得极快,虽然不甚明亮,二人却还是能够看清脚下的路。二人体力尚可,一鼓作气上到了那山门之处。那光亮在这山门一侧,紧靠着山石。这洞里极为宽敞,虽然能挡些风雨,却有不小的风灌将进来,之前爬山尚不觉得,此时被这风儿一吹,七子身子不由的瑟瑟发抖起来。 大山笑道, “咱们去吃他一口酒,暖暖身子!” 七子跟在大山后边,一齐往那光亮之处行去。 还未近到前来,七子便见到了一人,那人早已发现了二人,开口说道, “这么晚来,可有什么事么?” 大山笑了笑, “没想,你还在此处,这么多年,也不知你是如何坚持下来!” 那人沉默下来,那双眼睛倒映着星光,好生端详了大山一阵,方才回话,听他之言,有些惊讶,但更多的则是惊喜, “长老!你,你怎么会来?!” 大山笑道,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怎么,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那人回道, “哎呀,看我这脑子!快些进来,快些进来!” 七子心中盘算,这人是否自己也听大山提起过,他叫大山“长老”,莫非是那唐门中人?这风吹得厉害,七子不再多想,跟着大山和那人进了屋去。那人拨弄一阵烛火,屋中亮堂了许多。七子四下看看,这屋极小,只三人在此,都觉有些压抑。只是简单用那石块搭成,头顶是块石板,也不太高,七子伸手便能够着。屋内只有几件简单物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石屋并非在山门之中,而是在那峭壁一侧,还是能够挡些风雨,虽说石块之间有不少缝隙,但也较之外边暖和了许多。听大山说此人在这儿已然待了许多年,可这屋内竟是一尘不染,那人面目虽然有些粗犷,但从头到脚也都是干净得出奇! 那人从里间石板之下取了些吃的出来,放到二人身前的小小石桌之上,之后他又转身回去,把酒给取了过来,大山接过打开,吃了一口,又递给了七子。七子学大山喝上一口,只觉这酒略带着些酸苦味道,但却十分温和,吞咽之时,喉头极是舒服。 那人坐下,七子之才借着烛火看到他一只手臂空空,这一联想,怎会猜不到他是何人!唐勉,那个铁臂铁拳,那个勇往直前,不惧生死的唐门弟子! 大山笑道, “这小友叫七子,与我一路过来,倒是一齐经历不少苦难!七子,他是谁,你应该能猜得到吧!” 七子连连点头,举起酒来,对那人道, “唐勉兄,有礼了!” 唐勉微微一笑,接过酒来大喝一口,只道, “幸会幸会!不知这次是从何处过来?” 大山回他道, “与上次一样,见了些老朋友,蹭吃蹭喝了半月,把这精气神养足了才来的。” 唐勉笑道, “只是吃喝,你就是吃到死,马老爷也供得起啊!” 大山又喝了一口酒,接着道, “说说你吧!” 唐勉只是微笑,七子能从这笑意之中看出他的淡泊名利,与世无争,也不知是经历了什么事情,让他从一个只知勇武的汉子变成如今白白净净的模样。七子注意到他的脸,胡须修理的干干净净,一看他这面容,又如何能想到曾经是位武人! 唐勉开口说话, “除了那次北上,之后便都只在此处清修!并非修练武艺,而是修心!抛开一切烦恼,这样活得十分清楚明白,之后便再不想参与其他纷争了!” 唐勉喝了口酒,看着酒坛笑了起来, “我这里的吃的喝的用的,全是百姓们送来,自从我守了这山门,便是十多年的风调雨顺,初时没人原意搭理我,可是后来却是把我当了门神,我也就被当作神仙供着了!这十多年如一日,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可讲了!” 大山笑道, “果真是无聊透顶!还是四处游玩比较适合我!” 唐勉笑道, “是挺无聊的,我也未与外界有任何联系,我这一辈子都会待在此处,直到生命最后一刻。我愿意把我的一切献天门山,谢谢他这么多年的陪伴!” 大山问道, “还没放下么?” 唐勉轻轻摇头,只道, “早放下了,只是为我自己罢了!” 大山道, “那就好,那就好!” 二人又喝一轮,大山又问, “明日能上去看看么?” 唐勉回道, “长老有命,哪敢不从?!” 大山笑道, “这话,倒显得有些生分了哦!” 唐勉也笑了起来,回他, “我说的也是事实呀!” 七子满脸疑惑,问道, “上去?是要上这天门山顶么?” 大山点头道, “是啊,过了山门,可就是天了!明日也让你体会一下上天的感觉!” 七子笑道, “大山哥,怎么听你说来,倒像是快要没命了一般!” 大山道, “那可不,上山已属不易,那上边的凶险,也是随时能要了人命!” 七子点头,道, “难不成,这上边便是那毒神的巢穴所在?这天门山如此艰险,难怪无人能够发现,也无人能够奈何得他们!” 大山笑道, “倒是猜得不错!” 唐勉看着七子,说道, “七子的身手看起来也是不错,上山应该没甚问题!” 七子自信回他, “绝对不会有问题!” 唐勉给七子递了酒来,三人轮换喝到半夜。唐勉并非善说之人,三人也就闲淡说了一些,便闭眼歇息了去。七子心头好不兴奋,难以入眠,他始终在幻想这天门之外的情景,若是站在这天门之上,环视天下,不知又该是何等的豪迈!还有,那毒神所在之处又是何等情形,会不会满地的毒物,人畜碰到一下,会不会马上烂了手脚?! 想着想着,东方已然是一片光亮。七子只觉有什么东西在低声呼唤,他瞬间睁开了眼,这屋内已然只他一人,他开了石板门出来,却见得唐勉和大山坐在山门之上,看那日出东方!唐勉身边有一小小独角怪物,像头小牛,但头顶之上多了一角,也只有一头小羊那般大小。那怪兽一见七子,似被吓着一般,一下躲到了唐勉身后,死活不肯出来。 唐勉把手伸向背后,抚摸那小兽,温柔道, “别怕别怕,他不是坏人!” 安抚一阵,那小兽方才探了头出来,盯着七子瞧看一阵,觉得再无威胁之后,又才呼呼叫唤了起来。 七子对它微微一笑,径直来到大山这边,紧挨着他坐下。这冬夜清晨,此处异常寒冷,地面有些潮气,直往人身子里钻,山门之中风势极猛,若不小心一些,没准还要被它吹到山下去。这太阳露了头,可一时半会儿也去不掉这山雾,除了三五丈外的崖壁能够看得清楚,连山门也都被这云雾隐去了一多半! 七子不由叹道, “今日这天气不太好啊,竟是连山门都看不清楚!想想昨日还是大晴天,谁能想这天气变化如此之快,我看这太阳也许很快也要被那云层给吞食下去。” 大山笑道, “没关系,咱们上去之后,便是另一番天地!” 七子对那小兽十分感兴趣,问唐勉道, “唐兄,这是你养的独角兽么?” 唐勉摇摇头道, “这只是山里的精灵,它的父亲便与我相识,而我认得它也已有好些个年头了!和它爹一样,乖巧得很,每日清晨,不论风雨,都会来叫我起床,我们一道看这东方日出,有了它父子俩的陪伴,我也从未觉得孤单!” 七子奇道, “这么神奇?那它父亲呢?你刚说这么些年,这小家伙难道再长不大了?” 唐勉笑道, “它父亲过了天门,上天去了!至于这体型嘛,他也只能长这般大小了。我一直在等它给我带个更小的家伙过来!” 七子问道, “原来如此。” 七子本想再问问这小兽的父亲,可见着唐勉双眼有些迷离,也不忍再多问什么。 “吱吱,吱吱……” 那小兽忽的惊叫起来,他四蹄乱动,飞快奔走起来。唐勉一见这情形,站起身来,轻声对小兽说话, “你先去,明日再来看我!” 他比划了一个手势,那小兽一见,蹿入了低矮树林之中,只听得一串响动,再不见它身影! 七子叹道, “这小家伙,跑得可真够快的!” 唐勉笑道, “它怕生人,你俩从石屋出来,因此才没立时逃走。这下边有人上来了,它听得动静,所以才会这么不安!” 七子道, “这么早竟然就有人来,是上来吹山风的么?” 唐勉道, “冬日里来人少些,也会晚上许多,这时辰尚早,也不知是所为何事!” 大山笑道, “别是那对头上来了,咱们先行上山,能避开就先避开了吧!” 七子唐勉也觉有理,三人起身,唐勉在前,带着二人进到山门之中,在一侧寻了个隐蔽的山石,翻身过去,觅得两条长绳来,那绳子顶部入了云端,顺着它,便能到那天上!七子来到山门边上,往下一看,不觉害怕,只因那云雾弥漫,把所有一切都遮掩了过去。三人刚翻转过去,就听得有人大喊起来,听声音,应当是个妇人,年岁应是不小。唐勉未有理睬,不断朝上攀岩,大山七子则停了下来,听那人说话, “唐仙人,你到哪里去了?我知道这崖上能够藏人,你怕我纠缠,所以定是躲起来了!没关系,我这里说,你听到耳朵里便好!今日真是有个天大的好消息,咱们长湾里高家的小姐刚满十八,长得如花似玉,上次来拜天门,一见到你之后,回去就落了个相思之症,这几经询问,方才道出心声!原来啊,高小姐是看上你了,她那眼光可是高得很呢,一见你就忘不了,这又朝谁说理去?!高家家人也是欢喜得很,若是能与仙人你结成一家,那也是他家族荣耀呀!唐仙人,你在听么?你在听么?” 大山与七子相视一笑,再看上边的唐勉,已然入了云中。大山轻笑一声,扯起嗓子回那妇人, “正听着呢,你继续讲来!” 妇人大喜,提高了嗓音, “哎呀,唐仙人啊,这次总算心动了吧!” 妇人朝大山这边走来,不过躲在这峭壁之中,她在山门之中,如何能够观察得到,妇人只是到了崖边,又接着说话, “唐仙人,我已经来过几十次了,你每次都说不好,今日倒是让老身有些意外了啊!” 大山回她道, “不意外不意外,今日遇到老友,他一番开导之下,我也想通了,趁还不太老,成个家,也算是对得起父母的养育之恩了!” 妇人喜道, “对嘛,对嘛,我跟你说啊,那高家小姐可是远近有名的大美人儿,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这下好了,你情我愿,成那一对恩爱鸳鸯,美得很,美得很啊!” 大山这说话之声,学那唐勉倒真学得有模有样!他又接着说来, “那高家小姐,几时能够过来让我看看?” 妇人大笑起来,竟是笑得颤抖起来,好长时间方才缓和过来,回道, “唐仙人竟是有些等不及了?!没事没事,老身马上就去安排!你就在这等我的好消息吧!” 大山应了一声,妇人欢喜去了,听得那山门洞中响起愉悦歌声,这妇人竟也是位歌唱好手! 大山笑道, “喜事要来,真是挡都挡不住啊!” 二人笑了几声,这才又继续顺着那绳往上攀爬。 正文 七二 飞刀乍现无力伤人,姻缘天定自是相合 三人一齐上到了山顶之上,别看不太高,但也着实费了不少力气!这山顶之上已然聚集了不少云雾,只能看清两三丈内的事物,连那刚升起的太阳也都不见了踪迹。唐勉在这儿等候多时,好假并未知晓下边发生了何事! “你们两个怎的这么慢,我还以为你们不上来,正要下去看看呢!” 大山七子相视一笑,大山回他, “只是有些要紧事需要马上处理罢了!” 七子也道, “对啊对啊!依我看啊,那绳子像是刚换不久,还有那九成多新,这儿应该经常有人上来!” 唐勉笑道, “是我,我不时会上来看看。那上山的道,并无太多人知晓,而我基本守在山门,渐渐的,也就只有我一人上来了。” 七子道, “哦,原来如此!那这些树排列的如此整齐,我想也都是你种的了?” 唐勉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回道, “这山顶之上,已然全部种了杜仲,这可是好东西啊,能够强筋健骨,护肝补肾,调 经养胎,强精固本,好处真是多得说不完!” 七子听得唐勉介绍,看着这一片杜仲林,他一路之上好像也曾见过一些,这山顶也许是日头太猛,或是养分少了一些,似乎不如山下的那般茂盛,不过这树木一多,也是郁郁葱葱。三人所处位置的树大都也只一人多高,再远一些又要高出三尺,再往外,则已然隐藏在了云雾之中,隐约能见到几片绿叶而已。 七子问道, “要照顾好这么多树,可真是不容易啊!” 唐勉笑道, “我本来就无事可做,每日过来看看也算是修身养性!这么多树,哪有那么多精力好生照料,它们能够成材,大都是靠自己罢了!” 大山笑道, “啧啧,守着这么一大片杜仲林,可是了不得,也算得上了家财万贯了!难怪那老妇人这么上心,非要把人家闺女嫁过来!” 唐勉一听,愣了愣神,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老妇人?你们怎么知道的?!” 大山道, “刚才在下边与她说了几句,我也帮你应了她,让她把人家姑娘带来看看!若是对上眼了,便娶了回来,做这一片林子的女主人!” 唐勉瞪大了双眼, “长老,你这……” 大山打断他道, “这么多年了,也该换种活法了!先别急着下结论,人家是不是真心喜欢你,你一见便知,若是真有心,便在这山置下个房产,你总不能让人姑娘与你一同住那石屋?哎,对了,你没事嘛,也带着人家姑娘回唐门看看,我上次回去,还不少人念叨着你呢!” 唐勉舌头打结, “长,长老,我,我这……” 大山拍拍他肩头,笑道, “你并不欠人什么,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不是?!我早就劝过你的,你也做了你该做和想做的,已经足够了!更何况,我这一路过来,被人追杀的好惨,好容易有这闲功夫,想吃个喜酒,你可不要藏着掖着啊!” 唐勉低下头来,脸上表情扭曲,好生为难, “长老,这,我这一时无法……” 大山一手搭在他肩头,二人一齐往里边慢慢走去,七子心中也是欢喜,难得这么放松,在这云里行走,也是惬意得很。三人来到一棵最大的杜仲树下,七子看来,足足比周围的高出了一两丈!这树下也被清理的干净,应该时常有人过来,这里平日也只唐勉一人过来,所以也就只能是他了! 唐勉笑道, “你看看这树长得多好!” 大山不住点头, “果然不错,也不知这皮子好不好使,我取些回去泡水来喝!” 唐勉也未作阻拦,大山上去扯下两小块皮来,递给了七子。唐勉道, “这树皮我已经割过好些次,分送给了山下的百姓,也算是物尽其用了!你看,它多么顽强,没过多长时间,又能长出新皮!” 七子闻了闻那树皮,只觉身子轻了许多,若是泡水来喝,定然也是极好的! 七子刚欲说话,那树上却是飕飕飕几声轻响,大山和唐勉都是身经百战之人,立时身子一转,便躲过了来物。七子大惊,眼中一闪,还未来得及眨眼,一块树皮飞至,已然把那东西打了开去。那东西极为锋利,只是这么一下,便将他头发削了一缕下来。七子浑身冒起了冷汗,那东西本来是飞向自己脖颈,若是没有挡上一下,只怕此时自己已然成了一具死尸!七子哪敢再多分神,举起手中武器,严正以待那随时可能会来的杀招! 又是几声,七子有了防备,手里有棍子在,也是增加了不少信心。那东西激射而出,七子侧身闪躲,还有两只往头顶扎来,七子抬棍一挡,那东西扎入棍中,七子方才看清,竟然是两把柳叶风刀!大山唐勉虽然没有防身之物,但那飞刀也是没能奈何二人分毫。那东西从树上飞来,人应该就躲在树叶之中,三人围在树下,呈三角之势,那人若是从树上下来,多有会被大山捉住。 大山朝那树上喊道, “算了吧,你这手法不太合适,伤不到人的。先下来,咱们好生说道,说道!” 大山刚一说完,上边又击来十余只飞刀,那人好似有些心慌,这些飞刀更是没有任何威胁!七子不知这人是何来历,既然得不到赏钱,还要继续追杀,定然不是普通的仇怨! 大山又道, “下来吧,我不会为难于你的!” 又是几只飞刀,在大山看来,皆是绵软无力,收入袖中也是没有任何压力。大山只是摇头,叹道, “你这样,又如何能够杀得了我?也罢也罢,你走吧,走吧!” 唐勉听大山这么一说,于是往后退了几步,让开逃生的路来。七子来到他旁边,一齐抬头看那树上!良久,不见反应,大山笑笑,示意往林子深入过去!三人没走多远,几把刀飞从身后飞来,大山挥袖收了,继续往前走。又有飞刀过来,仍就被大山收了去。如此这般,又试了两次,那人方才停下手来。 大山停下脚步,笑道, “你若想长进,不如跟着我,我能教你一些,你学好了,再来取我性命,你看怎样?” 那人没有动弹,想必是在考虑,不过更多的,应该是迷惑罢了!七子不知大山为何会这般说来,可大山这话已然讲得明白,没有收回之理。若是那人真的留在身边,这一路之上便要多生出不少威胁! 三人背对着那人,那人思虑良久,终于开口说话, “你,你会这么好心?” 七子心头一惊,这人竟是位女子!大山笑道, “我不是好心,我是对自己放心!更何况,防着明里人,总比防暗中杀人要容易许多!” 那女子冷冷道, “哼,你倒是想得美!好,那我就与你一道,光明正大要了你的狗命!” 大山大笑起来, “你这话说得不对,这里哪来的狗啊?!” 三人一齐笑了起来,往林子里边行去,女子本想把飞刀拾起,看三人走远,又迅速跟了上来! 过了一小片林子,七子只觉眼前一阵恍惚,这路的两边竟是各有一处三丈见方的水坑,里边装有不少水,看那情形,应该都是下雨时攒下的雨水。干旱少雨之时,唐勉应该也会用这池中之水浇灌杜仲林。没有停留,几人继续往前,那云雾散开,地面之上竟是露出一张半开着的石板出来。 七子大惊, “哎呀,真是没想到,这山顶之上,竟然还有石洞!” 大山笑道, “不仅有,规模也是不小哟!” 七子仔细看那前方,这石洞洞门由一块巨大的石板构成,平铺在这地面之上。它的四周也都种上了林木,若非此时打开一半,谁又能发现此处通道?大山唐勉先后走了进去,七子跟在后头,摸了那石板,只觉坚硬无比,这山顶的云雾之中异常湿寒,可这石板却是略带些温度,好不神奇!进了那门,便分开左右两条密闭的通道来,通道足有两丈高一丈宽,走在里边空空荡荡。这石道之中的情形,门口尚能见着,可越往里,就越是黑暗,一点看不真切,同时也会让人心生恐惧之感。这通道的四周都只由石块组成,令人惊奇的是,这儿竟是暖意十足,七子没走几步,头顶竟是冒出汗来!石道两边每隔不远便有一个烛台,每个烛台处,两边皆有一道小小石门,石门进去是间石屋,一侧石屋大些,另一侧稍小。那烛台上插上火烛,也就能够照明了,此时烛台之上皆有巨大红烛,唐勉将其一一点上,这石道瞬间明亮起来,烛火烧得极好,看来通透性也是不错。七子也觉奇怪,这石道看起来密闭性极强,按理来说通风多少会有些问题,可在里边走了一阵,却没有呼吸不畅之感,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办到的。 三人走了一阵,七子也能感觉得出,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工事,这应该就是毒神的秘密基地,也不知这些小屋都是用来做什么,会不会是拿来关押对头?又走了一阵,七子只觉这石道似乎并非笔直,于是问道, “大山哥,咱们好像在转圈啊!” 大山笑着回他, “确实是在转圈,你一直走下去,便能回到出口,这石道也从上往下看来,也就是一个巨大的圆!你也应该注意到这石道四周有不少石室,在这圆内部的稍小一些,外侧的则要大上许多。” 七子点头道, “原来如此,我大致数了一下,这石室应该不止二三十间,如此规模,也不知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 唐勉笑道, “只要有钱,有手段,什么样的东西造不出来!咯,咱们进去坐坐,里边还有些酒水,存了好些年,一直没有取来喝过!” 大山笑道, “咱们先少喝一点,等那姑娘过来,再敞开了喝!” 唐勉点着火烛,走入一条通向里侧的小道,这小道与石门有异,应该是通向中心去的。又行了一阵,唐勉将这道两侧的烛火点燃,竟是一片开阔石室,石室之中数十根巨大石柱支撑住顶部,却不觉有拥挤之感,这石室也规模可想而知。 唐勉逐个将那烛火点亮,硕大一个石制厅堂展现在眼前。七子一副简直无法想象!这四周的石壁十分齐整,表面略有不平,显然是故意为之。石壁似乎就直接在这山石上雕刻而成,看不出石间缝隙,整个看来浑然天成!各处都绘有图案,有猛兽,有草木,有人物,有风景,有恶鬼,有仙人,有大有小,个个都惟妙惟肖! 七子四下看着,大山和唐勉则来到一根石柱那边,挪开一张小小石板,取了好酒出来。大山哪会客气,开坛便饮,唐勉与他坐在一处,洒坛交换极快,不多时便干了一坛,二人说话喝酒,倒是自在得很。七子对这石壁上的绘画和浮雕更有兴趣,于是四处闲逛观瞧。 小半个时辰后,有人走了进来,七子一看,那人身上单薄,只穿一件男子衣衫,由于身形消瘦,因而稍稍显得肥大。他头上短发只有寸许,显得十分干练,脸上抹着些泥土,不过仍能看出清秀面庞,嘴脸鼻眼单独看来都很一般,但是合在一处看来,却是让人十分舒服。就这打扮,活脱脱一个顽皮小子,但细细看来,也不难发现是位姑娘。没错了,她便是刚才用飞刀暗算三人的女子,之前三人都未回头,七子此时方才第一次见着她的面庞。 大山看到她来,竟是抓起酒来,问那女子道, “喝不喝酒?这酒存了好些年,口味还行!” 那女子不理他,见了这四处的壁画,也是大感兴趣, “我也来过这儿,怎么没有发现这些?” 大山笑道, “可能是你的眼睛有问题吧!” 女子瞪他一眼,然后自顾自看那画去,偶尔还会伸手抚摸,喜欢得不行!大山看她这般陶醉,笑问她道, “怎么,还学会了欣赏艺术?” 女子不答他,大山摇头又问, “外边不是还有一位么,怎的不一齐带她进来?” 女子这才停下手来,回问他道, “你怎么知道?” 大山笑道, “我耳朵比狗的都灵,当然知道了!” 女子眼见被大山识破,于是哼了一声,出了厅去,没过几时,果真带了另一位女子过来。这女子十七八岁,素衣素服极为合身,七子见她身材颇佳,长相也是中上水平,脸上并无脂粉,脸色略微有些蜡黄,也不知是不是这儿的光线导致,不过总体而言,算得上是难得的美人! 女子见到这么多人在,也是有些害羞,半低着头不敢说话。大山站起身来,笑问她道, “怎么,竟然脸红了?” 女子一听,真是红了脸,更是恨不得把头埋到怀中。 大山又道, “今早那老妇说的高家小姐,也就是你了吧!” 七子咦了一声,双腿不听使唤来到了大山这边,唐勉也大致猜 到是什么事,也是把头埋了下去。大山见她还是不答,叹气道, “你只怕也是故意这般穿着,好在我们的唐仙人有个好的印象,不施脂粉,因为唐仙人喜欢干干净净,受不得那粉尘气味。你这么快便上来,定是与那老妇一同上来,只是她先行上来报告,你得了消息之后,便飞快赶了上来。不知我说的对是不对?” 女子显然有些吃惊,抬头紧盯着大山,又不时瞟一眼旁边的唐勉。唐勉有些不大自在,一手揉搓着坛檐,也不知有什么可玩! 女子终于开口,这声音好似金铃,异常清脆, “你说的,都对。我,我叫高凤,刚满十八,婆婆说的都是真的。大约半年前,我拜天门时,第一眼见到了唐仙人,我便喜欢上了他!后来回到家中,左思夜想,彻夜难眠。偶尔会再来天门,却只是为了看他!渐渐的,我发现我再也离不开他了!所以,这次我鼓足了勇气,要为自己争取一下!” 大山拍起手来, “好,好!喜欢就要大声说出来!我看好你哟!还有,别再唐仙人,唐仙人的叫了!他叫唐勉,出身唐门,我呢,不好意思,是唐门的长老,他这婚事,我便替他作主了!” 唐勉喊了一声“长老”,那高凤则是噗通跪了下来, “多谢长老,多谢长老!” 大山皱眉道, “快些起来,我可最不喜欢跪来跪去这一套,别让我反悔了哟!” 女子赶忙起来,习惯性的把刚沾上的泥渍清除干净。 大山拍了拍唐勉,附到他耳边轻声说道, “这女子,我看真是不错,不论长相身材和气质,哪哪看来都是上等。更何况,一个人的眼睛不会骗人,你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人企图的,还有你只有一手,正好需要一个贤妻来照顾!这次既然刚好被我碰上,也就随了我的愿可好?” 唐勉闭口不言,思虑良久,方才回话, “一切听从长老吩咐!” 大山大笑起来, “好,好,就这么定下了!你若是不想太多人参与,咱们就把客人都带到此处,就在这儿好好置办一场!” 女子大喜过望,又想要跪下,可刚一屈膝便反应过来,于是换作变腰行礼, “多谢长老,我以后定会好好照顾唐仙,哦不,唐勉大哥!” 唐勉却好似有些为难,问大山道, “长老,在此处置办,是否……” 大山抬起手来,打断他道, “就在这儿,在这儿最好!” 他往那高凤这边走来,笑看她一眼,说道, “还有啊,尽快给我唐家多生几个儿女才是!” 唐凤笑着点下头来。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女子,心甘情愿嫁给一个四十来岁的独臂汉子,谁能想到?但这,就是事实! 大山很是欢喜,对众人道, “今日心情不错,不如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七子看有几个方形石块,便搬来给众人坐下,唐勉又拿了两坛酒水过来,飞刀女子很是好奇,在临近的石柱处来回走动,也想听听大山想要说些什么。大山朝她挤了挤眼,说道, “那就开始了哟!” 正文 七三 船行如箭擒贼有方,正道难走死无全尸 “我们凭什么要相信你?” 童陆斜眼看着那小童,如此这般问他。小童浅笑不止,回道, “我在近处拉屎,你们商议之事,正好被我听个正着!嘿嘿,我自小在天门山上长大,那里的一切都熟悉得很,有我带路啊,他就是藏在地下,也能将他揪出来!还有,不仅如此,我呢,正好也知道他们的行动路线,若是赶快一些,没准还能追上!” 小乙有些心动,只是这小子一看便知不是省油的灯,他那手指捻个不停,谁人都能猜到他想干嘛,童陆白他一眼,说道, “一两银子,没多的了!” 小童一听,转身就走,看来这筹码太少,难合他心意。小乙与程辉对看一眼,一齐点头,于是小乙上前几步,将他拉了回来, “好,好,这东西嘛好商量!你说个数,我们尽力满足!” 那小童满眼放光,思索片刻,伸出五个手指, 童陆问他, “五两?” 他呸了一口,回道, “五十两!” 童陆也呸了一口,差点把口水吐在小童鞋上!小乙把童陆拉到一侧,笑着对那小童说话, “五十两可不是小数啊,能买上一个大院子了!我们一时半会也凑不上来,你看二十两如何,马上就能兑现!” 小童抬起下巴,看着众人,满不情愿说道, “三十两,不能再少了!你们别想瞒我,你们是马老爷的朋友,怎会连三十两都凑不出来!” 小乙咬牙道, “好,好,一言为定!” 童陆拉过小乙,轻声问他, “小乙哥,我看这家伙是个小骗子,千万不要信他!” 小乙回他道, “我也听过天门山那地方的口音,就是这味儿,这个应该作不了假!” 童陆想了想,那小子没什么本事,若是他敢耍花招,自己都能把他收拾了,也就点头同意了。童陆摸出了三十两,递给那小童,小童拿到手中,把玩了许久,这才大笑着作起了向导来! 他命令小乙道, “快去,跟马老爷要条大船来,再多要些人手,定能在水路赶上他们!” 众人好奇, “竟是行船走的?” 小童怒道,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亲眼见他们分批上了数十条船,一路向北而去,这还有假?快去,快去!” 没办法,既然选择相信他,也就只好照办了。还好马老爷资源丰富,就是要个十条大船能能立时满足。马老爷不仅出船,还安排了好些人手帮忙划船。 众人赶忙来到江边,迅速找到船儿上去,甩开船绳,刚要拔锚起航,马老爷却叫人牵了一匹白马过来,那马儿身白如雪,眼中透着股机灵劲儿,身姿卓越,一副趾高气昂模样。 小乙大喜,唤那马儿, “雪儿,雪儿!” 白青一看那马儿,也是喜欢得很,问小乙道, “小乙哥,这就是你说的雪儿么?” 小乙飞奔过去把雪儿牵到船上,双手抚摸着它的头,与它贴鼻亲热一阵,方才介绍白青与它认识。白青小心上前,伸手摸那雪儿,雪儿不知为何,对白青心生亲近之感,没有任何抵触,似乎还有些享受一般!白青和马儿亲热到了一处,倒是让童陆眼红不已。小童不时指指点点,那模样谁人见了都想给他一巴掌,就连一向宽厚待人的白青也躲得远远的,生怕他把火发到自己身上,更重要的是,雪儿似乎不大喜欢他,白青怕雪儿一时忍受不住,飞起蹄子便将他踢到那江水之中。 舵手起行,船儿一路往北而去,两岸风景如画,可程辉等人还有心事,哪有心情再去看那风景。这船儿分上下两层,下层是划水的舱室,马老爷安排下的力壮汉子也都在此间,他们个个膀大腰圆,气力十足,齐声喊着号子,那船儿本就是顺水而行,加上这帮人的努力,更似要在江中飞起一般!小乙心头高兴,果然有钱好办事,若那些贼人真的走这水路,追上他们,那也只是时间问题! 行了两个多时辰,小乙见得前方一只小船有些奇怪,于是让人把船儿靠了上去。小童一见那船上之人,大喝一声, “就是他们,快把他们拿下!” 那小船与小乙们的船儿相比,真是小了太多,船上也就五六号人,听到小童这般叫唤,也都被吓得不轻。他们用尽全力划水,想要逃离开去,便是不打自招了。大船上人手众多,他们再怎么用力,也是徒劳而已。一不留神,小乙已然从大船甲板之上跳上了小船,把一人吓得够呛,想要躲闪却是脚下拌蒜,落入了水中。小乙长棍快下,插入那人衣领之中,又把他从水里提了起来。旁边人看小乙上了船,抄上手中家伙便朝小乙身上砍来,小乙长棍往回一收,顶翻一人,抬起一脚又把另外一位踢翻过去。这几人看来都没甚武艺,小乙一人收拾他们,没有任何问题,船儿太小,程辉等人也就不便再下去了。 “小心!” 程辉大喊出声,小乙也知有暗器来袭,赶忙侧身过来,躲了开去。那是两把飞刀,虽然使用之人手段不太高明,可这小船之上空间有限,若是换作普通人,真不一定能避得开!小乙喝道, “小贼还敢行凶,快快束手就擒!” 那人躲在小小的船舱之中,还欲再将行凶!飞刀又出,小乙长棍一档,其中一把折向一侧,不偏不倚,正好扎到一人的小臂之上!那人好不心慌,赶紧扯开了袖子,把那飞刀给拔了下来。那刀扎入手臂半寸,拔出之时,竟是带了好些黑血出来!小乙大惊, “这飞刀有毒!哼,你这恶贼,这是自作自受了吧!” 那人把手抬平,另一人好似与他心意相通一般,挥着把大刀便朝他手上砍去。那刀倒也锋利,把中了飞刀那人的小臂从手肋处齐齐砍了下来。那人血溅当场,虽然极力忍耐,可当一切平静下来,看他表情,真是放下了心来!小乙心想,这恶贼果然心狠,对自己人都这般下得去手,只道, “恶贼如此凶狠,看来真是留你们不得!” 小舱中的那人又扔了几把飞刀出来,被小乙一一化解,他想这人定是个小头目,因而冲了过去,先把他擒了再说!可见到舱前,一阵白色粉沫扑面而来,还好小乙早有准备,扯起船板挡了开去。那人见这一招也未奏效,还要再耍其他手段,可小乙哪会再给他机会,长棍向上使用,便将那小小船舱掀了起来。那人再无可藏之处,吓得把身子缩到一团。小乙一棍过去,直接打到他肩颈之处,那人立时晕厥了过去。这人应是小头目无疑了,他丧失战力之后,其余五人也都放弃了抵抗,小乙上前,将他们一一绑好。程辉丢了长梯下来,把小船上的人全都转移到了大船之上。 童陆让这几人一跪成一排,正要问话,那小童却是站到了前边,抬脚便踢,不过他年纪小,这一脚也没太大力气,受这一脚之人身子只是轻轻一晃,抬眼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去。小童大怒, “快给我抬起头来!否则把你砍成几十块,投入江中喂鱼!” 小乙几人退到后边,好生无奈,这小童既然想耍耍威风,那就先满足他吧,反正这些人也不会是好人! 那人苦笑着抬起头来,笑中似乎还有些戏谑之意。小童哪里受得住这个,一个巴掌挥了过去,那人向后一倒,躲了开去,小童这一下用力过猛,转了个圈,自己把自己甩了出去,磕到了一根桅杆之上。小乙忍住不笑,把他扶了起来,看他泪眼朦胧,于是对他讲道, “你先歇着,我来问他!” 小童吃痛之后,倒是乖了不少,小乙让他坐在一旁,自己则上前询问那人, “说说吧,你们与那毒神有什么关系?” 这话直接了当,那人一听,便知道大事不好,他转头看了看正在昏迷之中的小头目,还是不敢开口说话! 另外一边,白青已然帮那断臂之人处理好了伤口,他脸色惨白,不过也算是能捡上一条命了。小乙看他脸上带有一丝笑意,于是走近他来。那人轻声说了一声, “多谢姑娘!” 然后转头,有气无力对其余几人道, “哼,完全不把我们当人看!若不是我命大,只怕此时已经见了阎王!我说哥儿几个,我们也别回去了,找个没人认得我们的地方,好好活下去才是!” 几人应该都对那小头目有些不满,听了这人的话,也都挺起了胸膛来。那断臂之人又道, “我们也没个家室,也没什么牵挂,烂命一条能够保住,若是还能娶妻生子,过得苦些,那也值啊!” 另一人回道, “毒神大人神通广大,咱们又能躲到何处去呢?” 那人笑道, “我去他娘的毒神大人!他给的钱虽然不少,但命还是更重要一些!咱们往南走,听说那儿有十万大山,他们再厉害,还能在这十万山中寻到我们?更何况,我们只是小喽喽,哪里值得他们派人来追!” 几人互看一眼,已然决定下来。小乙也很高兴,这下可好,这些人真是毒神的手下,此时又有了反叛之心,定能从他们口中获得线索! 小乙问道, “你们这次来武林大会,有什么阴谋?” 一人回道, “你们既然是来寻毒神,应该是他的对头了!我们想要活命,哪敢再说假话。只是,只是我们地位太低,只知道听从上边安排,守住那些江湖中人,仅此而已。至于他们私下有何勾当,我们当真是不知晓的!” 这倒也在情理之中,小乙又问, “那你们为何突然撤退,是要回那天门山去?” 几人都很吃惊,断臂之人回道, “我们只能听从安排,哪里知道为什么要撤走!还有,你怎知道天门山的?” 看他们表情,天门山便是毒神的巢穴无疑了,不过若要从大山之中寻到具体位置,则不是件容易的事! 小乙回道, “我们也是经过一翻调查才知晓的!你们这次走水路,是否也是要回天门山去?” 那人点头道, “大队人马都去寻那神剑了,我们被安排先行回去,以防内部空虚!走水路也是故意安排,若是能够引些追兵过来,也算是对大队人马顺利夺剑有些帮助!” 小乙又问, “那毒神的巢穴具体又在何处?” 那人正要答话,头部却是一颤,便说不出话来,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小乙上前查看,另一人惊慌起来,大声叫喊, “不好,不好!” 这话音刚落,他身子一抖,咬紧了牙关。其余三人也面露惊讶之色,然后都与前边两位一样,身子颤抖一下,再说不出话来!小乙急忙问道, “怎么了,怎么了?” 几人似是被封了喉,脸上憋成青紫颜色,用不多时,又都成了黑色,应该是中了巨毒! 小乙道, “青青,可是能救?” 白青检查那断臂之人,发现他后脖颈处有一小小牙洞,她惊呼一声,叫喊起来, “啊,蛇,蛇!” 白青急忙往后退了几步,一条极小的蛇从那断臂之人头顶弹射而起,直往白青面部扑来!小乙大惊,赶忙上前抵挡,可那小蛇飞到一半,似是没了力气一般,直直掉落了下去,连动都不动再上一下。再看程辉,已然到了白青跟前,那小蛇,也正是被他的快剑所伤。他示意众人退开一些,以免再次发生危险。 那跪着的五人开始抽搐起来,表情痛苦不堪,程辉持剑上前,将他们手中束缚一一解除,然后又退回到了众人这边。那五人手指在脸上脖颈处抓挠起来,用劲之大,竟是抓出了好多血槽来,黑血溢了出来,异常的恐怖。几人嘶吼不止,嗓子却始终没有发出声响,几人身子扭曲起来,那头都快要贴到后背之上。五人的双眼都红成了一片,此时他们不再抓脸,反而伸出指尖来抠自己的眼睛,他们也不知轻重,竟然把自己的双眼给挖了出来,又握在手中,将那眼珠生生捏爆! 那小童被吓得大哭起来,奔入了船舱之中,童陆等几个胆子小些的,也是退了出去,不敢再看。小乙和程辉站在最前,眼睁睁看着几人,却是一点办法也无。断臂之人初时已然受了重创,此时却反而能够开口说话,只听得他嗓子之中艰难挤出一句, “杀,杀,杀了我们!求,求……” 小乙紧咬牙关,他又如何下得去手!程辉轻叹一声,道, “还是我来吧!” 说完,他长剑飞起,飞走轻点几下,再看那五人,胸口都被那剑戳穿,再无任何挣扎。小乙看这甲板之上五具死尸躺在血泊之中,那血并非艳红之色,竟是夹杂着黑紫。 小乙眼中含泪,轻声说道, “这小蛇毒性如此之强!” 程辉用剑把那条死去的小蛇挑在剑尖,仔细观察,转身让白青挝来, “白青妹子,这五人好似都是被这一条小蛇所杀,你来看看,这家伙是不是真有这般厉害!” 白青看了好一会儿,摇摇头道, “依我看来,这一条蛇若是想要毒死五人,应该也不成问题,可奇怪的是,这毒性发作竟是这般猛烈,只是片刻便要了人命,这就真是想不通了!” 程辉点头道, “你和我的想法一致,这蛇再厉害,也不可能瞬间要了人命,而且被它咬中之人,也死得如此凄惨!” 白青道, “是啊,真是太惨了!” 白青不忍再看,强忍的泪水也瞬间喷发出来,这血腥味迎面扑来,白青来到小乙身后,轻轻拽住他的衣衫。小乙将白青抱在怀中,抚摸着她的长发,说道, “ 青青,你不必自责,这就是他们的命吧!” 白青大哭不止,菲菲等人听了,也一齐哭出声来。 程辉让人停船靠岸,在岸边就地砍了些木柴搭起高台,将这五人尸首放了上去,一把火点燃烧了。 小乙看着那熊熊燃烧的高台,心中极不是滋味,程辉看众人心气不高,于是说道, “这毒神的手段可不止这一些,若是不想死得比他们还要难看,那就提起精神来!” 小乙长舒一口气道, “咱们此时必须要团结一致,不得有任何一丝畏缩,若是害怕的,那就先回岳阳城去,等我们处理好了一切,再来与你们会合!” 小乙虽然这么说,但他也知道,没有人会打退堂鼓,他也真想有人退缩,那样的话,也就少了一分危险。正如他所想,没有一人退出。从这五人的死状也能想到,那毒神又是何等的凶残,小乙这些人,不论是否习武,也都想为百姓做件大事,将那毒神和他的党羽铲除干净! 大火无情,经它洗礼过后,留存的一点也随那微风飞散而去,散落到这江水之中,不知飘向何处。众人回到船上,那甲板已然被洗得干净,众人站在那方,看着岸边那团火焰,久久不能言语。待到那火烧尽,这才继续行船。 小乙回转身来,正对那小头目,他已然醒转过来,奸邪的笑看众人,大声吼道, “哈哈,哈哈,背叛毒神大人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正文 七四 毒物难测流水微寒,深入敌穴收酒两坛 “你这恶贼,还敢诳语!” 小乙恶狠狠瞪着那人,恨不得一棍将他脑袋开个窟窿出来! 那人狂笑不止,大声吼叫起来, “哈哈,哈哈!就凭你们,也敢和毒神大人作对?真是自不量力!你们快些把我放了,否则会死得比那几个叛徒还要惨!” 小乙道, “快说,毒神的老巢在什么地方?” 那人只是怪笑,哪会听得进小乙的话去。小童此时却跳将出来,大声说话, “天门山西侧有一山坳,前两年我跟师尊去过,竟是有人把守,哼,定然就是那里了!” 那人一听,停下笑来,脸上表情慢慢变化,竟是换成了一副怒容, “哪里来的混账!你这贼小子不知好歹,识相的,赶紧有多远滚多远,否则定叫你有去无回,死无葬身之地!” 小童哇哇大叫起来, “哈哈,哈哈,被我说中了吧!所有人听令,全速出发!咱们定要荡平天门山!” 小乙几人也很欣喜,没想这小童竟然真有本事,那几十两银子花得也不算太冤! 地上那家伙仍在臭骂不止,小乙懒得理他,把他绑得严实,然后丢到了角落之中。所有人都远离那人,任他一人在那疯言疯语。 小童好不得意,吹起口哨来,在这船上四处走逛,生怕别人不知他的厉害!他既然知晓那处山坳所在,带着众人一齐去寻,定是要省下不少时间,若是在毒神的大队人马回来之前占了那处,定能给他们以致命打击! 小乙几人聚到一处,说些闲话。 小乙道, “你们说这小子可不可靠?” 童陆马上回话, “当然不可靠了,看他那轻薄样,待到大事一了,我定给他些颜色看看!” 童陆挥动着拳头,把众人都给逗乐。 白青笑道, “陆陆,你也就只有欺负这小孩子了!” 二人说笑一阵,程辉却是要稳重许多,郑重说来, “我想了好久,似乎发现了些什么!” 众人凝神听他说话,程辉点一点头,又道, “那五人,应该早就中了毒,小蛇只是一个引子,所以才会咬上一口,那毒性便再也控制不住,一下爆发出来!” 白青听了,也觉有理, “程大哥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了!那几人身上流出的血水也是带着一股黑气,莫非是早就中了毒不成?” 明了也道, “我曾听闻有种害人之术,便是将相克的食物一齐给人服用,这些食物单吃一种,绝不会有任何问题,可是一齐吃下,便是会产生毒素,若是长期如此,毒素在体内越积越多,到了一定时候,就算华佗再世,也难救他性命!” 小乙奇道, “竟然还有这等恶毒手段!” 程辉道, “明了说得不错,我也曾听过这等害人方法,不过具体何种食物,也是不得而知!” 白青皱起眉来,又问, “那毒神为何会对自己的手下下毒手?” 小乙回道, “应该是控制他人的恶毒方法!若是这些人不顺从他心意,就放条小蛇过来,立时就会暴毙,死相也是难看得很!不过这几人只是些虾兵蟹将,死上百十来个,我想那毒神也不会心疼一下!” 小乙看众人都心事重重,应该是对马上要面对的人事有些担心,他轻笑起来,又道, “大家不要担心,程大哥不是说了么,上边会派人过来,咱们先过去探清对方虚实,待到援手过来,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童陆摇头道, “还是不要指望援手的好,他们都对那剑眼馋,现在只怕还跟在人家屁股后边追撵呢!” 这话倒是不假,所有人都见了那魔剑的厉害,这等神物,谁人见了都会心头痒痒。那夺剑之人可是强行将剑带走,所有人也都有理由去把剑夺回。若是遇上那人,将其斩于刀剑之下,那魔剑又该归谁所有?只怕是谁见了都会生出小心思了! 小乙道, “那咱们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小心谨慎为妙!” 童陆看着角落里好似有些疯癫的那位,不由开口说道, “你们说,他在这毒神手下,是个什么样的角色?看他刚才的表现,似乎不是个简单人物!” 程辉道, “毒神手下足有千人之众,但是他的心腹却只数十人而已。那五人暴死,这人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怕早就对死人麻木了,因此,我猜他的地位一定不会太低!” 小乙点头道, “只是这人不太容易控制得住,咱们接下来再好生威胁利诱一番,没准还能从其口中得到一些重要线索!” 程辉道, “不过还是要小心他使手段,那是他们的地盘,可别中了他的道了!” 小乙回道, “那是自然!” 小童从下屋舱中巡视回来,见众人聚到一处说话,于是往这边过来,看他那脸色,似乎有些不太高兴。小乙这边再没人说话,正要散开,小童大喝一声,道, “你们在议论我么?哼!” 小乙赶紧陪笑道, “哪敢,哪敢!我们正在说你人小本事大,有了你啊,就像有的日月,给这世间带来了无穷希望!” 童陆一听,转过头去,差点没呕吐出来,其余几人也都忍住了笑,不住点头说是!小童很是受用,眯眼笑了起来,他留下与众人也没什么话可说,于是瞪了童陆一眼,又走到了船头上去,负手而立,望向远方,看那模样,真是少年得志,意气风发!众人好生无语,把声音压低了说话。 小乙道, “你们说,前方会不会还有毒神的手下?” 明了回他, “这就说不准了,咱们今日耽搁了很长时间,若是还有,只怕已经隔上百里之遥了!不过咱们这儿人手众多,可以轮班划水,定然能够在其上岸之前追上他们!” 小乙又道, “嗯,希望咱们一切都能顺利!” 几人说些闲话,天色已然暗了下来,没有月亮,只有漫天的星辰,这船儿追逐星辰而去,夜里也未有片刻的停歇。 船儿穿越那八百里洞庭,从西面一处宽阔水道转了进去。这水有些浑浊,应该与前一日的一声暴雨有关。船儿逆流而上,虽不如顺水而行,也还是保持了一定速度!船儿又在这小河之中行了两日,并未再遇到那毒神的手下,也不知是那洞庭湖太过宽广,错过了回走的恶人,还是除了最先遇到的那六人,便再无其他人走水路回程。这几日,众人轮番去与那人说话,那人却是软硬不吃,倔强得很!这就更让小乙觉得那人不会简单,更有利用的价值! 船儿终于停下,两岸不少村落。众人上了岸来,远远的便能见着那天门山,从这儿看去,只觉那天门山顶部平齐,有些绿色植被,山壁四周尽是悬崖,似乎找不到上到山顶的去路!越往山下,林木越是葱郁。众人都知道,那毒神和他的手下便在一片林中了,要进那林子去,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马老爷派来的水手累了几日,小乙便给了些银钱与他们,让他们先到村子中休整休整。白青等人不会武艺,于是也就跟着他们一同过去。程辉背着小童,明了扯着俘虏手上拴着的长绳,小乙听从指挥,在前探路,几人一齐入了林中。 按照小童的指示,没走多远,便再见不着路了。这边草势极为茂盛,每走一步都十分困难,再加上这两日又下了几次阵雨,穿行几下,全身就全都湿透!小乙说想要再寻个能走的路,却被小童一阵喝骂。小乙看着远方的山脉,似乎并未走错方向,这才忍下了这口气! 几人从正午出发,直到日落西山之时,这才到了目的地!果然,前方有处山坳,有不少人守住了出口,细数一下,至少有十来个全副武装的汉子,虽说不够魁梧,但看那眼神,也都不是好惹的!那前方山坳口,两边断崖齐齐整整,里边地势较高,口子稍稍窄些,也算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小乙看旁边不远处有条小道,应该是毒神的手下平日进出踩踏而成,若是一切顺利,完事之后,便能从这小道快速退走。小乙让明了把那人远远的拴在树上,以免被人发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其余人等俯身观察,那里边点起数盏灯来,看这情形,山坳里边似乎不会有太多人! 小童把声音压得极低, “和尚在这里陪我,你俩摸进去看看!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这小童满眼尽是欢喜,催促着二人,小乙心道,这家伙难不成是魔怔了不成?天黑之后,他待在此处,什么也见不着,还不如回去的好。不过既然他没要求,那就随他去了!小乙与程辉互看一眼,隐在草木之中,慢慢往里行去。那些守卫着装有些笨重,行动不太方便,偶尔叫唤两声,应该也是向其他人报个平安。 直到那天色黑尽,小乙二人方移到了山坳口,趁着那几个守备转身之时,二人未发出一声轻响,便进到了里边。小乙心中大喜,这儿守备如此松懈,二人也要轻松不少。再往前百步,又有一对守卫,二人手持着灯笼来回转悠,打扮也与之前几人相似。小乙二人绕行过去,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二人接着往前,又走出百步,还有一对守卫,小乙心头起疑,再往山坳里边看去,点点光亮,似乎都是一样,哪里见得住宿的地方!他看崖壁边似乎能够藏身,于是拉了下程辉,二人不必多言,一齐退到了边上。 小乙用极低的声音说话, “我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呢!” 程辉回道, “我也感觉到了,一点不像是大批人员驻扎之地!兴许咱们是找错了地方!但是夜里还需有人把守,也定然不会简单!” 小乙道, “看我们擒下的那人的表现,应该不至于错吧!” 程辉道, “这山坳看来不小,不如咱俩兵分两路探寻。两个时辰后,在明了那里会合。记住,不论发现了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咱们打探好后,再从长计议!” 小乙道, “好,就依你所言!” 二人正欲行动,那边却是有了异常,这一片山坳多了不少灯笼,竟是有不少人涌了出来。小乙二人背靠在崖壁之上,仔细观察那灯火走势。观察一阵,二人放下心下,原来只是守备轮换,并没有什么其他特殊的行为。二人待这些人轮换完毕,这才分开往行去。 一人活动,也是自由了许多。小乙四处探查,并未发现什么异常。跟着换岗下的那些人往里行去,竟是走了不止两里地,那些人走得极慢,足足行了半个时辰!小乙早到了山坳最里处,这里有数十间小屋,应该就是那些人住的地方了。小屋不远处,有一潭湖水,水源来自那直通天地的陡崖。 小乙钻入一个无人的小屋,小屋不大,却是异常的干净,除了几件家居必备的物件,就再无其他了。小乙一连看了好几间,都是一样。屋群中间,架起好十来口大锅,锅里有吃食,不远处还摆着大堆酒坛,来人便围坐在这些锅旁边,取了酒来,大口吃着喝着,倒是逍遥得很! 小乙小心翼翼在这儿转了许久,始终未曾发现什么特别之处。那些人吃完,便回到各自的小屋睡去了。小乙看时辰差不多了,便要回走,可看着那酒,有些嘴馋,便趁人不注意,捎了两坛抱在怀中。这山坳之中,有些星光,小乙抱着酒坛,走得十分小心,回到了出发的地方,程辉已在那儿等候多时。小乙递给他一坛酒,笑着蹲下身形。 小乙开口问他, “程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见明了他们?” 程辉道, “刚到片刻!至于他们,应该早走了,你看看这儿!” 那星光只有一点点,小乙努力一番后,终于在旁边小树上发现了明了留下的消息,只见树皮之上刻着“已回”两字,只怕是小童受不住这黑夜,吵嚷着要明了先行带他回去。 “你也真够心细的,这也能够看得着?!” 程辉笑笑,又道, “有什么发现么?” 小乙指着那酒坛,笑道, “这个便是收获了!” 程辉忽的压下身子,轻声唤道, “慢点!” 小乙也俯下身来,看那山坳之中,灯火又再次闪动起来。 “又换防了?!” 程辉眼中一闪,点头道, “两个时辰换防一次!我在里边四处探查,好像也没见什么异常之处,怎会轮换得如此频繁!当真是奇怪的很!” 小乙道, “我看待在此处也看不出什么来,咱们先行回去,与众人商议之后,明日再来与他们计较!” 程辉道, “这样也好,今日太过匆忙,夜里又无法观察清楚,咱们明日一早再来!” 二人计议已定,便起身回走,又去明了藏人的地方找了一找,那人也不在此处,应该是明了一同带回了。草密林深,还有不少虫蚁凶兽潜伏其中,着实不太好走。二人轻装上阵,也是走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回到了白青等人所借宿的民居。 童陆早已睡着,白青和菲菲正说着话,琴哥儿守在旁边,不时与二人说笑两句,另一屋里,那毒神的手下被捆得结实,也安然睡熟。看了几间房,却没见着明了,当真是奇怪得很。小乙问白青道, “青青,明了还没回来么?” 白青道, “那小子好生可恶,一回来便说要回那船上去,没办法,明了只有带他去了。” 小乙正要说话,明了却从外边回来,小乙转而问他, “怎么,那小子上船去睡了?” 明了点头道, “是啊,大晚上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对了,你们可是把里边探查清楚了?” 小乙把怀中酒水取了出来,只顾摇头, “每隔百步有两人来回走动守护,我把这山坳逛了个遍,也没能发现什么异常,也不知他们在守个什么东西!里边有数十间小屋,屋里也没什么东西,屋外有十来口大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哦,对了,这酒也是从他们那边拿来,我看那些人喝得起劲儿,也顺了两坛回来尝尝!” 明了笑道, “什么时候都不忘喝酒,你以后别像学老酒鬼那样,只顾喝酒,不思饭食哦!” 外边有人过来,小乙出门一看,竟是马老爷派来的那些船夫,一见小乙几人,急忙说道, “那小子让人把船给开走了!” 小乙大惊,问他, “什么时候的事?!” 船夫回道, “应该有一个多时辰了!我刚回去取东西,见守船的兄弟被打晕了过去,他们醒了之后,亲口对我说的!” 小乙道, “你们有多少人跟他们回去了?” 那人咽了口唾沫,回道, “我们的人,全在这儿,一个没少!” 小乙道, “这就奇怪了,怎会有人来帮那小子!难不成,难不成这小子是叛徒,故意把咱们引来!”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程辉先开了口, “我看他不会是毒神的手下,至于谁人帮他,那就不得而知了!” 小乙想了想,也道, “哎,那小子倒是没对我们怎么样,也罢也罢,他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他愿意走,就让他走吧!咱们呢,先喝口酒压压惊才是!” 小乙把酒坛打开,将鼻子凑到近前,长长的吸了口气, “哎呀,好酒,好酒!” 白青突然跳了起来,指着小乙大喊, “小乙哥,你怎么了流血了!” 正文 七五 小病不治已成大患,血流尽止便是别时 小乙不知白青为何这般激动,正要回话打趣,却觉鼻中流了些什么出来,他用手一抹,竟是流了鼻血,他手上沾满了血渍,迅速把头给抬了起来。 小乙笑道, “没事没事,只是这几日吃得太好,有些上火罢了!” 白青来到身边,把他抱着的酒坛抢了去,怒道, “你就喝吧,以后老了走不了路,看谁还会管你!” 众人大笑起来,反倒是让白青红了脸。 小乙又道, “我现在也不常喝了,好些时候陆陆都比我喝得多了!” 歇了一阵,小乙只觉鼻中血流好像已然止住,于是低下头来,这下倒好,一大滩血流到了地上,他又赶忙把头仰起, “嗬哟,这血还止不住了哟!” 白青有点担心,上来检查, “你今日可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还是这酒,这酒有问题!” 小乙赶忙道, “那酒我一口没喝,怎么会是它引起的!我今日与你们一同吃喝,若是饮食方面的问题,那你们又为何没事?!我看啊,就是血太多了,异常澎湃,流一些出来才好!” 白青扶他坐下,为他按捏穴位, “你别贫嘴,我看这血流得厉害,还是先止了血再说!” 小乙只觉那血水不停流入口中,暖暖的,咸咸的,以往也曾流过鼻血,但从未来得这般汹涌。好长时间,那血还是未能止住,白青眼中泪花乱转,问道, “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完全止不住呢!” 明了也过来查看,回道, “奇怪,难不成是你们去毒神那儿,中了什么毒?” 这话倒是提醒了众人,平日里小乙连个小病都不生,这次只是去探了探路,回来便成了这个样子,让人不得不怀疑是在毒神那边中了招数! 程辉道, “我与他一同进去,他走过的地方我也走过,按理来说,他若是中了毒,我也一定会出事,怎么我一点感觉也没有?要说那酒或是酒坛有古怪,那我也一齐拿了,也不见有问题!真是奇怪了!” 小乙满不在乎道, “没事没事,我的血就是太多了,流些出来,自己也会轻省一点!” 白青拍他后背一下,小乙忍不住吐了一口,尽是鲜血!白青赶忙将他口鼻擦拭干净,然后想办法为他止血。 明了思索良久,还是有些不解,于是问小乙道, “我还是怀疑是在那山坳出了问题,把你们今日去探营的细节一一说于我们听呢,看是否能够从中找出一些线索!” 小乙有些不便,于是程辉便仔细与众人说道,直到二人分开之后,方才换小乙来讲, “我与程大哥分了开来,他从左侧进去,我则靠右而行。与之前一样,躲过层层护卫的监视,来到山坳最里,那儿有一汪清潭,我知道是毒神的地方,也没喝上一口。潭水边上有数十间小屋,我进了几间,仔细查看了一翻,并无什么异常之处!对了,我没碰过任何东西,连那酒坛也是看别人碰过之后才拿来的,你们大可检查一下!还有,程辉大哥应该也和我差不多,他怎会没事?” 明了听了,好生奇怪,又把那酒坛仔细查检了一番,那酒应该也不会有问题,真不知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白青和明了又试了许多种方法,始终无法为小乙止住血来,所有人都开始紧张,若是任他这般流血,用不了多久,小命都要不保了!明了让小乙站起身来,从头到脚又检查了一翻,还是没能有所收获。白青慌了,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流,却又不敢哭出声来。 明了闭起眼来,问道, “这个,这个,难不成和逃走的那小子有关?” 众人回转心神,那小童为何突然要走,难道是给小乙用了什么手段,这才导致他流血不止?白青越想越觉有理,叫着喊着要去将那小童绑了回来!可是那船儿顺水而下,又得人相助,现如今只怕已经在百里开外了,等到追上那小童,小乙的血可早就流干了!白青把童陆吵醒,他过来一看,了解了情况,也是无计可施! 童陆在这屋内走来走去,把头发都挠下不少来,忽的,他想到了什么,蹦跳了起来, “这,这,赶紧把人叫来,把人叫来!” 众人不解,童陆指着门外大喊, “毒神的那个小喽喽啊!既然是在毒神的地盘出事,他没准能够知晓一些!” 程辉一听这话,赶忙隔壁屋里把那人给提了过来。那人觉出异常,又眯了好一会儿,这才把眼睁开。看到眼前的一幕,竟是哈哈大笑起来! 童陆喝道, “快些交待,这流血不止,是什么回事!” 那人笑个不停,童陆飞起一脚踢在他脸上,那人侧倒下去,被程辉扶住,没能把他摔着。 “陆陆,你冷静一点!” 白青拦着童陆,童陆恶狠狠道, “你这恶贼,若是再不说,我便找来荆棘,在你身上打上千下万下!” 那人大笑起来,笑得干咳不止,好长时间方才缓过劲儿来, “你倒是打啊,爷爷就是死也不会叫唤一声!” 这人武艺不行,却是硬气得很,童陆被人拉住,不过还是扔出一只鞋来,那鞋掠过那人头顶,未能一发命中。 明了过来对那人说话, “你是否知晓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奸笑起来,终于认真说话, “呵呵,敢对毒神大人不敬,就是这等下场!也算他运气好,这是最为轻巧的死法了!” 明了道,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那人大笑不止, “臭和尚,别假腥腥的了,跟我说这些一点儿用处也没有!呵呵,有种杀了我,反正我有一个垫背的,死了也值了,哈哈,哈哈!” 明了欲言又止,退了出去。这次换作程辉来问他, “他是怎样中的毒?为何我会没事?!” 那人看着程辉,挤出个轻蔑的笑来, “你,哼,算你运气好!” 程辉道, “我们去的那个地方,应该不是毒神居住的场所吧!” 那人不答,只是奸笑不止,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另一位。程辉看这人不识好歹,拳手握紧,随时要给他来上一下,出口恶气!但是现在可是最为关键的时候,若是没有治疗方法,那小乙可就要去见阎王了! 程辉努力压制心中怒火,又道, “你开个条件,怎样才能说出实情?” 那人呵呵轻笑,回道, “我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还会在意其他?呵呵,我今日就放下话来,那小子几个时辰后必死无疑!至于我呢,你们爱怎么办怎么办,就是死我也不会哼上一声!” 那人嘴上倒是很有骨气,也不知身子能不能承受得住!一直没有发言的宁大人近到前来,一出手,便将那人的小指掰折!所谓十指连心,那人痛苦不堪,可却是强忍住痛楚,果真是没发出一声!再看那人小指指尖,直指向了手腕,这筋骨折断,要想恢复,那也得要个百十天!宁大人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过话,此时一出手,却是将众人吓了一跳,明了想要阻止,可又没有动身,他也想看看这人是否真像他说的那般!其余众人看了,中心也算是稍稍出了口恶气!宁大人却显得十分平静,对那人道, “我把你的手指脚指全部掰断,你信是不信!” 那人痛得口水直淌,又艰难挤出一个笑来,这笑容十分诡异,让人后怕, “你尽管来!呵呵,也就这点手段了么?!” 宁大人闭眼片刻,来到小乙身边,对他道, “相处了这么久,我也能够看得出来,你是个有侠义之心的家伙!咱们的约定还未履行,你绝对不能死!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想办法!” 宁大人转身便走,到了门口,却突然停了下来,他让琴哥儿寻了个大碗过来,递到白青手上,说道, “小乙,你吐上一些到这碗中,我拿了去给附近的大夫看看,他们长居此处,没准对这症状能有些办法!” 众人都觉好,小乙也听他话,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夹杂着口水,直装了小半碗。宁大人端了碗出门,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屋内烛火闪了起来,好像是起风了,琴哥儿过去把门掩上,又退到了菲菲身边。除了被绑缚住双手,跪坐在地上的那人,其余人心里都不太好受,想要帮忙,却都力所不及!那人轻笑不止,整个屋内也只有他一人说话, “别忙活了,这毒哪有这么容易解的?听我的,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给他吃点喝点,这样再过不了多久,他就要一命呜呼了!哈哈,痛快,痛快!” 童陆冲上前来,一脚踢在那人脑门,这次没有人再来拦阻,那人被踢中之后,往后倒了下去,后脑撞到地上,起了好大一个包!童陆还不罢脚,又是一阵踢打,还不解气,又取了匕首出来,在他大腿上插了几个小洞!那人满嘴是血,却仍旧笑个不停!童陆打累了,瘫坐在地上,匕首丢在一旁,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白青一听到他的哭声,泪水也是直流下来。明了过来把童陆拉了起来,扶到小凳上坐下。 外边风势渐起,吹得屋顶呼呼作响,众人听了好不难受。小乙没有说话,只是舒服的倒在白青怀里,不时吞咽着新入口的鲜血。他觉得有些晕眩,但也还能强撑一阵!就这般又过了许久,外边风小了些,宁大人也端着碗回来了。 进了屋来,众人好不期待,希望他能带人回来,可看他身后,却是再无一人!宁大人把那碗放下,来到小乙身边,慢慢说来, “我附近村子里,会治些小病的人我都寻了个遍,没有人会解这毒。有些知道怎么止住鼻血,可这些方法咱们已经全部用过!所以,没能找到能帮上忙的!” 地上那人满身是血,宁大人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去。那人呵呵直乐,接话道, “我早说过了,你们就是不信!白白浪费了他最后的时光!” 白青抬起头来,轻声说话, “各位哥哥姐姐,让我和小乙哥单独待上一会儿好么?” 宁大人点头又道, “不到最后一刻,你绝对不能放弃,我们大家一同去寻治疗方案,明了,你再去弄些解毒的汤药与他服下,能多争取一点时间也是好的!” 他停了一停,又道, “我们怎么这么笨,小乙既然是从那山坳里出中了毒,咱们去抓几个人回来,兴许能成!” 众人也都是着急坏了,竟然忘了这一茬!不过那地方离得远,众人一来一回,可又要浪费不少时间,也不知小乙还能不能挺住!更何况,那些人看起来都是些小角色,要指望他们解毒,估计也不太现实,不过现在也没更好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白青的心意大家都明白,让他们二人单独相处也是好的。程辉带着那血淋淋的恶人一齐出门,把他丢在了门外的墙角处,任他在那边自生自灭。童陆不愿走,最终还是被明了抱了出去,这屋内也就剩下了小乙和白青二人。小乙脸色惨白至极,这血也快要流干了。不过他仍旧乐观,微笑着说话, “青青,你不用担心,小乙哥睡上一觉就好了!” 白青眼泪流到小乙嘴中,小乙故意吧唧嘴,只道, “你看吧,哭得太多,这眼泪都不那么咸了!” 白青小嘴咧开,却是无论如何做不出任何笑来,嗔怪他道, “臭小乙哥,你不是说好,要带我走遍天涯海角,吃尽天下美食的么?咱们这才走了多久啊,我可还没玩够呢!” 小乙嘴唇有些干裂,白青把喂他吃了些水,小乙好生享受,大叫过瘾, “哎,我总是让你担惊受怕的,这一路,你可一点没有安心过!” 小乙努力睁开眼来,抬头望了望白青,他想要伸出手去,却已然没了气力。白青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泪湿了的脸颊之上,小乙那手轻轻动了动,算是抚摸了吧。一切都来得太快,本来好好的一个人,只是几个时辰,便成了这般惨状,让人唏嘘不已。 白青把小乙抱紧,像哄个小孩一般, “你乖乖的,待会吃了药呀,好好睡上一觉,这病也就好了!” 小乙咧开了嘴,回她道, “药好苦啊,你要喂我吃哦!” 小乙口中血水流下,他已然连吞咽的力气都没了!这血水弄脏了白青的衣衫,她只是傻笑,回他, “你看,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我可不会洗的,等你好了以后,这屋里所有的都归你来清理!” 小乙道,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 白青慌乱至极,头脑之中一片空白,听着小乙的呼吸之声,方才能够安稳一些! “小乙哥,你想去哪里,等你好了,我便带你过去!咱们的雪儿一日千里,即便是天的尽头,我们也能一齐过去!” 小乙慢慢闭上眼来,秃噜着说话,他这话声极小,极慢,不过白青还是听得十分清楚! “嗯,我们一齐去看大漠,听说大漠里一场风暴便能把人卷上天去,哎呀,不去体验一把,我又怎么舍得死呢!我还听说,大漠之中常有幻象,你能看到百里外的城池!哦对了,听说极北之地还有冰原,一年之中,有好些时候没有昼夜更迭!咱们可以看上一整天星辰,也可以从早到晚都伴着那不落的太阳。嗯,还有,我还没看过大海呢,我听人说,那大海和天一样大,你在这大海上行船数十年,也不一定能够到达海的另一边!还有人说啊,有仙人住在大海之中,若是咱们能够寻着他们,是不是也能够长生不老了呢?哎呀,怎么还有那么多好玩的地方没去过啊,我怎么就,怎么就困了,累了呢!” 白青早已泣不成声,她抹了一把泪,笑着回他, “你说的这些,我都想去哦,不过啊,我可不想一个人去,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所以啊,你得把身子养好了,这样才好保护我哟!” 小乙笑道, “你说,咱们要不要把陆陆给带上?” 白青作思考,想了想道, “陆陆啊,干脆咱们就不带他了!给他找个母老虎,把他守得严严实实,看他还敢胡乱说话,随意走动!” 小乙想要咳嗽,却是无力咳出来,白青把手指伸入他嘴中,把那痰和血水一齐抠了出来。小乙这才舒服一些,又道, “若真是那样,陆陆不得每天把我俩骂上千遍!哈哈,想想就开心!” 白青不住抹泪,不知如何再回他。正好明了进来,手中还端了刚熬好的解毒药,虽然不知能否有些效果,但它十分温和,吃了也应该也不会起有什么不良反应。明了刚跨进一步,却听得院外有些动静,他立住回头一看,竟是有人在外敲门,紧接着有人大声叫唤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 明了赶忙过来把药放下,然后出去查看。门外只有一人,还在不停叫着喊着,那门都快被他给敲坏!明了打开门来,那人一下扑了进来,明了好心,还是伸手将他扶住,那人这才没有摔到地上。 来人在明了帮助之下站了起来,转身又把那门给关好, “哎呀,多谢啊,多谢!” 明了问他, “你是何人,为何叫救命?” 来人道, “嘘!小声一点!我可不要再被人抓回去了!” 正文 七六 机缘巧合再遇奇人,药石灵验续命添灯 “进去说话吧!” 人家已然进来,明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先把他带到屋里再来详谈!明了想让白青小乙单独相处,于是带那来人去到另一间屋。二人走到院中,那人朝里屋一瞅,看到了小乙二人,他“咦”了一声,说道, “这不是那位女大夫么?” 这院中太黑,明了看不清他模样,不过他能认得白青,兴许是个熟人!来人径直走入了小乙这间屋来,凝神看着这被血水染红的二人。白青正端着药,欲要喂给小乙服用,一见这来人,手中一抖,那碗落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白青大哭起来,嚎道, “神医,神医,你救救小乙哥,你救救小乙哥啊!” 白青抱着小乙,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向那来人磕起头来。明了这时也看了清来人,正是当日给那重伤快死的沙吉礼续命的那人!明了上前将扶住白青,轻言相劝, “你先起来,让他看看再说!” 白青眼中尽是恳求之意,这时只怕那人说要用她自己的命来换小乙,她也不会有任何的犹豫!明了对那人道, “先生,麻烦你帮忙看看!他鼻中血流不止,所有的方法都试过了,还是一样!” 那人道, “哎,这小兄弟那么精壮,怎会忽的得了这怪病!来,让我看看先!” 那人把小乙的嘴掰开,瞧了一阵,又把他眼皮往上翻起看看,然后仔仔细细,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最后把手放在小乙左手脉门,闭眼诊起脉来。白青明了很是期待,这人既然能把将死的沙吉礼救活,也定能治好小乙。二人不敢说话,只是静静等候,任他作为。良久,那人方才开口说话, “奇了,奇了!跟我说说,他是如何成为这个样子的?” 白青此时说话也不大清楚,于是便由明了来讲述,他们也不知小乙是何时中了这招数,因此这夜发生的事全都告知于那人知晓。那人听完,不住叹气,道, “竟有这等怪事!嗯,应该是中毒不假,我得好生斟酌一翻才能下药治人!” 白青又哭了起来, “神医,我求求你……” 那人打断她,轻声说道, “你先别急,我看他这个样子,再撑个半个时辰,应该不成问题。这毒十分奇特,若是随意用药,可能会加速病情发展!你也试过针灸之术,也未有见效,因此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找到毒源!” 明了点头道, “外边那位应该知晓的,只是他死活也不开口!” 来人道, “把他带进来,我问问他先!” 明了出门把满身是血的家伙带了进来,他一进屋,就大笑不止,好一通奚落!这大夫皱起眉来,轻轻给了他一巴掌,那人吃了这一记,竟然停了下来,大夫手中不知有什么东西,在那人眼前晃了一阵,那人便似是迷了心智那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只是眯瞪着前方。 那大夫问道, “说吧,他是中了什么毒?” 那人很是听话,立时回道, “中了毒神大人的破血之毒!” 白青明了皆是傻眼,这人竟然被迷住了,二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再把那人惊醒! 大夫又问, “何为破血之毒?” 那人回道, “中毒之人,身体开始流血,若无毒神大人的解药,绝难治好!” 大夫又问, “流血位置是否都在鼻中?” 那人回道, “七窍都有可能,只是在鼻中的机率大些!” 大夫道, “你可有治疗之法?” 那人回道, “没有,只有毒神大人和他的亲信有解药!” 大夫又问, “可知如何染上的这毒?” 那人道, “后山种了千种毒物,有几种毒物紧挨一起,守住了山口,若是没有防备擅自闯入,几乎都会沾上此毒!” 大夫问道, “这毒可是在空气之中散播?” 那人回道, “不是,是从脚下而起!” 大夫又问, “你们如何进行防护?” 那人道, “穿上特制的衣裤便不会有问题了,若是中毒,也可尽快上报,若在三个时辰之内拿解药也就能活,若是时间长了,这人也就没了!” 大夫继续问道, “此时是否可以寻到药来?” 那人道, “万毒门也只守药的人在,寻人是寻不得了!不知毒神殿是否还有药留存下来。” 大夫继续问他, “毒神殿在何处?” 那人回道, “天门山顶!” 大夫又问, “如何上去?” 那人回道, “不知。” 这一阵对话语速极快,迷幻之术应该坚持不了太长时间。明了见那人眼中逐渐清明起来,应该是时间到了! 那人身子一颤,回转了心神,又大笑了起来, “哈哈,死啦,死啦!” 大夫让明了把那人带了下去,又回到小乙身边,检查他的鞋底和裤腿,希望能够从这里有所突破!他小心翼翼观察一阵,长叹一声道, “这毒神的手段果然厉害!在不知觉间就能让人沾上巨毒!” 白青急忙问他, “神医,可有得治?” 那大夫回道, “治倒是有得治,只是得先去看看有哪些毒物,才好有针对性的用药!” 白青道, “我,我赶紧去把那些毒物找来!” 明了拦住她,只道, “程辉他们已经去了,你就不要麻烦了。不过有个更大的问题,他们若是也沾上了那毒,又该如何是好?” 那大夫对明了道, “你认得那地方吧,赶紧去把人叫回来,一个都不得少了!” 明了回道, “那些毒物怎么办?” 大夫回道, “你若现在过去,就能找到了?不如等天明之后,我与你们一同过去,亲眼见着之后,才能确定下来!” 明了问道, “若是明早再去,那小乙不早没命了么?” 大夫回道,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还有些救命良药,保他一日无虞!” 白青一听这话,喜极而泣,一头嗑到地上, “多谢神医相救,多谢神医相救!” 大夫笑道, “别再神医神医的叫了,叫我小二黑便是!” 白青口中念叨几下, “小二黑,小二黑……” 这小二黑转头对明了道, “你快些去吧!赶快一些,把他们先叫回来再说!” 明了点点头道, “那我去了?!” 白青向他点头,他赶忙起身出了门去。 白青眼巴巴的望着这小二黑,小二黑浅浅一笑,说道, “好了好了,救他救他!” 他把手伸到衣衫里边,搓揉起来,白青一脸不解,想要问他,却又好开口。搓了一小会儿,他轻声道, “嘿嘿,有了!” 他拿出手来,两指尖上捏着一小块泥样的东西,白青咽了一口口水,问他, “这,这就是那神药?” 小二黑认真点头,回道, “来,给他吃了!” 小乙意识不太清楚,白青把他嘴掰开,小二黑把这团泥扔进他口中。白青好生疑惑,可还是对小二黑表现十足的信任,不知为何,他一见着这小二黑,瞬间安心了许多。小乙吃了那东西之后,还是一样昏睡着,似乎没起到什么作用!白青又看向那小二黑,他正奸笑着看着自己,白青心头发毛,这儿只有她一人能够动弹,若是他起了歹意,那可如何是好! 她心中正自紧张,小二黑却开口说话, “嘿嘿,我弄错了,这个才是神药来着!” 小二黑一手拿着个小葫芦,另一手指着那葫芦,又道, “这才是神药!” 白青不停眨眼,那刚才吃下的又是何物? 小二黑把葫芦打开,闻了一闻,然后递到了白青手上,轻声道, “一小口,千万不能多!隔半个时辰服一次,一个时辰之后再服一次。记下了没?” 白青口中念叨,记得清楚,可她还有疑问, “这药当真这么神奇?” 小二黑道, “你试了就知道!反正你现在也没更好的办法不是?” 白青按他的说法,喂了一小口到小乙口中,待他完全吞咽下去,这才将他轻轻放在腿上。 小乙吃下这药后,呼吸渐渐有力,白青看他口鼻,流血竟然渐少,脸色好似也有了些血色!白青喜极而泣,说道, “神医你看,小乙哥好像真有了些起色!” 小二黑道, “别高兴得太早,现在只能是先把血止住,等毒性上来,还是一样要死的!” 白青明白,现在有了些希望,总比之前一筹莫展的好上千倍万倍!她把小乙搂住,想要多给他一些温暖。 小二黑搬个凳子过来坐下,用手捏着自己的脚,不住抱怨, “哎呀,今天可累死我了!” 白青这才想起,这小二黑刚才敲门之时,大喊救命,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小,小二黑,刚才是有人追你么?” 小二黑道, “我被人抓来干苦力,连夜逃走却被人发现,若是把我抓了回去,那可非得把我腿给打断不可!” 白青很是奇怪,问他道, “怎会有人抓你来当苦力?” 小二黑不住哀叹,回道, “可不是么!那神剑被夺之后,便有人张罗着运送东西,不巧,我刚好经过,便被抓了壮丁!” 白青道, “那是些什么人,怎会这般无礼!” 小二黑道,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那些人趾高气昂的,兴许是什么大人物的手下!我们这等小老百姓,哪敢说个不字?!” 白青心想,只怕是公子派的人来!他既然发现了毒神的阴谋,又知道毒神巢穴的位置,应该不会坐视不管,若是能将这些恶人一网打尽,那也算是不小的功绩,以后在他人面前,也能多些说话的底气!若真是如此,那也就能够说得通了! 白青说道, “小二黑,你从哪里跑来呢?” 小二黑道, “我也不知道是何处,跑足有一个多时辰吧。哎呀,我这腿啊,都快断掉了!我跑到这边,看着这院里灯火,这才敲门进来,没想还遇上了你们!咱们哪,也算是有缘了!” 白青哭笑着回他, “是啊,是老天派你来救小乙哥的!” 小二黑咧嘴笑了起来, “能不能救得了他,也就要看他的造化了!不这我看他身子壮实,应该也能比其他人活得久些!明日抓紧点时间,应该没什么问题!你先闭眼歇息一会儿,别等这小子醒来,看到你满脸的倦意,他也会心疼的不是?!” 白青把眼中的泪水挤了出来,把脸贴到小乙头顶,轻轻闭上了眼。小二黑在一旁坐着,待到到了时辰才唤醒白青给小乙喂药。小乙第二次服完药后,流血基本止住,白青好不欢喜,这样看来,治好小乙的机会又大大增加了!待到第三次给小乙喂完药,那血完全止住,小乙脸色虽然仍旧惨白,但已然红润了许多!门外有人敲门,是明了等人回来了! 所有人都在,童陆满脸是泥,听说是绊到泥沟里了,他眼中血红一片,是伤心得很了!所有人见到小乙有了起色,也是打心底里的欢喜。白青把刚才发生的事简单告诉于众人知晓,众人的眼光也都全落在了小二黑身上。小二黑被他们看得极不自在,开口说话, “好了好了,别看我了,你们先好生休息一会儿,咱们天还未亮便要出发,到时若是与人打了起来,可是要你们来出力的哟!” 白青也道, “哥哥姐姐们,明日还要仰仗你们,你们先到隔壁屋里歇着,我想小乙哥也需要清静清静!” 众人退散开去,小二黑待在这屋,不时为小乙把脉,算得上尽职尽责了!童陆哪有心情休息,跑到院里与那人说话,小乙这么长时间还没死,大大出乎那人意料,二人一番斗嘴,还是童陆占得了上风! 外边风停,一切也都静了下来。夜深了,院子外边的狗儿还未睡去,仍不时叫上两声,彰显它存在的价值。白青抱着小乙,未曾闭上眼来,小乙睡得昏沉,偶尔咳嗽一声,每一次都会让白青担惊受怕许久!天色开始发亮,众人也都起来,重新回到了小乙身边。 小二黑让宁大人和程辉跟着自己过去,他说没必要去太多人,人一多,反而不太好协调办事。明了武艺不错,也就留下照顾这边,其余人等暂时不让出门,就留在院中等候众人消息。小二黑三人出了门去,天际刚刚发白。也不知他脚力如何,是否能够跟得上程辉二人的脚步。 白青喂了些糖水给小乙吃下,自己则连水都没喝上一口,众人劝她,她也只说什么都吃不下,待到有了胃口再吃也是不迟,可所有人都知道,小乙没好,她定然不会吃上一口。若是小乙有个三长两短,只怕她也不要活了! 小二黑不让众人出门,也不知道是何原由,可外边似乎有不少人经过,也不知道他们又是从何处而来。众人租借而来的这个小院,几乎完全与外界隔离开来。院中毒神的手下大吵大嚷,没办法,明了还是在他嘴里塞了一块抹布,让他能够稍微安静一些,不至于把外边人引到这来。没想这白日里,更加让人不自在,人人都盼着小二黑三人快些回来,为小乙带来良药,结束这一场灾祸。 白青和小乙在屋内歇着,其余众人来到院中坐下闲聊,童陆心不在焉拨弄着树枝,眼神却一直未能离开角落里那人,若是没人看着,只怕他还要冲上去,给他几刀才能解气。 日上三竿,门外有些响动,紧接着有人敲门,正是小二黑回来了!众人难掩激动,迅速打开门,把他们让了进来。童陆一个劲儿的问情况如何,比他自己出事了还要紧张。三人没有说话,径直走入了里屋。所有人都跟了进来,要看看他们是否已然寻到了解毒之法。不过,看那三人的表情,似乎不太乐观。 童陆扯着嗓子问道, “你们快些说啊,有什么发现,小乙哥是不是有救了?” 三人都看着小乙,没有说话,众人心头揪紧,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最后,还是程辉开口对众人话说, “一夜之间,那儿便什么都没有了!” 童陆惊道, “什么叫都没有了?” 程辉道, “昨夜去的时候,还有许多守卫,今日过去,那山坳之中,就似被荡平了一般,什么东西都没了!要想了解小乙如何中的毒,也是没有可能了!” 童陆哭出声来,又问,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白青环抱小乙的双手也是攥得老紧,她不敢说话,只能听着程辉如何说法。 程辉又道, “想必和昨夜来的那些人有关!小二黑也正是从他们手中逃了出来!还有,我们询问了附近的猎户,那天门山顶,也从未听说有人上去过!我们想去从天门处上去,可那儿却早已被人围堵上,不让任何人靠近半分。” 童陆问道, “所以说,咱们只要能上到山顶,寻到那毒神殿,便有机会找到解药?” 程辉点头道, “正是如此!只是又要如何上山?!” 明了道, “我看那天门离山顶也不过几十丈,若是从那处上山,也要容易许多!咱们要是能上到天门,也许能够找到毒神上山用的绳索之类!” 宁大人回道, “正是如此,所以,才有些棘手!想必大家也都猜到那些人是谁的手下,小乙与那人交恶,要想上山,几乎是不可能了!” 童陆道, “那公子真是这般记仇?” 宁大人点头道, “小二黑问过对方了,确实是下了死令,不让任何一人上山,兴许就是专门针对小乙来的!” 童陆飞快站了起身,又道, “若是月儿在此,让她去说上一声,没准能够让他回转心意!” 月儿远在长沙,要让她一日之间赶来,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那毒神殿中是否真有解药,是否能够分辨得出哪个是真解药,都是不确定的事情,形势急转直下,让人始料不及! 这屋内静了下来,只有白青偶尔吸一下鼻子的声响。 良久,那小二黑忽然高声说话, “兴许,兴许还有其他办法!” 正文 七七 万物有灵相生相克,时来运转好事成双 众人目光全都转向小二黑,他黑中闪着光芒,不由得大笑出声!童陆拦住他衣袖,问道, “有什么好办法,你快些说呀!快些说呀!” 小二黑眼珠子不停转动,似乎还在斟酌。童陆忍不住继续问他, “不如,咱们强攻上去,找到毒神殿,然后觅得解药,让小乙哥起死回生!” 小二黑抬起手来,示意童陆先不用着急,他转向程辉,轻笑两声,慢慢问他, “你为何一直戴着面巾?” 程辉未有隐瞒,回他道, “因中了剧毒,脸上尽是脓疮,所以戴上了面巾,以免吓到他人!” 小二黑认真点头,又问, “昨夜你与小乙一同进去的吧?!” 程辉道, “正是,入了那山坳两里,方才分开来走!” 众人不知他想要问些什么,都把耳朵竖得老高。 小二黑搬了两根凳子放到院中,把程辉拉来坐下,双腿则搭到另一根上。院中那半死不活的,还在不停呜呜叫唤,可此时也没人再有心情管他! 小二黑从程辉的鞋底开始检查,每一个细节也都没有放过,程辉被人这般盯着瞧看,也是有些不大好意思。查看了良久,童陆都有些急了, “这,这又是什么办法?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去找药啊!” 小二黑抬起手来,示意童陆不要多言,童陆心中着急,对他也是产生了些怀疑,不过小二黑既然能为小乙续命,绝不简单,就再给他一些时间吧! 小二黑观察了好长时间,不住叹气摇头,众人看了,心头都是一凉。他眼神迷离,双眉微蹙,表情十分古怪。这般又是一阵,童陆实在忍不住,问他, “我说二黑,你怎么了,到底有何发现?” 小二黑慢慢闭上眼来,没理童陆,又沉默一会儿,方才转头看向程辉,轻声对他道, “可不可以把面巾撕下来让我看看?” 程辉没有拒绝,迅速扯下了面巾。众人看到他那满脸脓疮,仍有不少脓血在酝酿着,没准什么时候便要流将出来,恶心至极!童陆看了,只觉反胃,不敢再多看一眼。 小二黑近到前去,用小枝条轻轻按压在他右脸上最大的一块脓疮之上,脓血被这一挤一按,直往外喷射而出,差点溅到童陆衣衫之上,童陆蹦跳两步躲了开去。 小二黑问道, “从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 程辉回道, “快一年了,初时脓疮小些,我也没在意,以为是吃错了东西,可后来越长大,脓血也越来越多,挤掉之后,没多久就又恢复了原样!我也曾看过不少大夫,吃的药也不计其数,始终无法将他治好,后来,为了方便出门,便带上了这面巾!” 小二黑点头道, “除了脸上流脓流血,身体其他部位可有什么异常?” 程辉想了想,道, “也许是这脓疮影响了心理,倒是有些不大自在,不过也没有什么特别难受的时候。” 童陆打断二人道, “我说,咱们先治小乙哥好不好,他眼看就要死了。程大哥的脸,咱们等小乙哥好了之后再来诊治吧!” 小二黑道, “你先别急,待我了解清楚!” 明了对小二黑也是心存敬佩,于是选择相信于他,他把童陆拉到一边,细言宽慰,童陆心火难耐,若是再留在此处,定会忍不住破口大骂,于是明了让他退到屋里,陪白青说话去。 小二黑又在程辉脸上探索,在额头处,他那小小枝条轻轻一抠,竟是抠下一小块疮疤来! 小二黑问他, “以往是否会有脓疮愈的现象发生?” 程辉有些惊奇,看着被小二黑抠下来的那小小疮疤,回道, “我印象中,好似没有掉落过的!它只会越长越大,而那脓血也是一直挤不完!你说,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二黑思索片刻,又问, “刚才我抠下这小块来,是否觉得疼痛?” 程辉道, “并不觉疼痛,这些脓疮挤压时也是不会痛的!” 小二黑又在程辉脸上指指点点一阵,这才放下那根枝条。他抬头看天,迷瞪一阵,这才轻声说话, “明了大师,你去帮我找个小碗过来。” 明了很快取了碗来,递到小二黑手上,小二黑从怀里取了一根极细极长的银针出来,然后把针尖轻轻刺入了程辉脸上最大的那个脓疮之中。他又取了枝条过来,轻轻按压那脓疮,脓疮之中的液体顺着那针,直往下流,一滴滴落到了那碗中。那脓疮中的脓血被挤了一半,小二黑便停下手来。看那碗底,已然有了一层脓液,带些着血色,黏黏糊糊的,十分恶心! 小二人竟是笑出声来, “咱们试试这个,没准能有些用处!” 众人一看那脓血都觉恶心,小二黑却端着那碗进到屋中,众人来不急多想,也一齐跟了进去。 童陆本来围坐在小乙身边,一看小二黑进来,赶忙起身,把位置让给了他,兴奋道, “小二黑,有办法了?” 小二黑笑着点头, “喏,这个,咱们试试看!” 童陆看了一眼那碗,差点儿没吐出来! “这,这是什么,如此恶心!” 小二黑把碗递到童陆眼前,虽然恶心,但却没什么味道,童陆转身过去,若是再让他看上一眼,只怕连胆汁也要吐将出来。 小二黑道, “这是从程辉脸上的脓疮之中取来的脓血!” 童陆还在泛着恶心, “你是说,把这脓血给小乙哥吃了,他就会好?!你是不是在糊弄我们啊,小乙哥这还中着毒呢,若是再生了脓疮,那,那该多难看啊!” 小二黑笑道, “你有没有听过以毒攻毒?” 众人明白了小二黑的意思,是想用这脓疮的毒来解小乙身上的破血之毒!童陆有些犹豫,又道, “这,这真的管用么?小乙哥,小乙哥可是无法再经受摧残了!” 小二黑道, “现在也没其他办法,只有一试了,若是成了,他活,若是不成,一样是死,你怎样选择?” 童陆支支吾吾,不能言语,却听得白青声音响起, “陆陆,你让开些,让他试试!” 童陆回道, “青青,这,这,你也觉得可行?” 白青认真点下头来,说道, “我信,我一直都信!” 白青双眼坚毅无比,对小二黑道, “小二黑,你尽管放手来做,若是小乙哥死了,我也绝对不会怪你!” 童陆道, “青青!哎,好,好,咱们死马当活马医!我,我可不敢看,这吃下去,太恶心了,呃……” 童陆退了开去,让明了过来帮忙,小二黑却只笑笑,说道, “不是用来吃的!” 童陆一听,这才回转过来,看他如何作为。 只见小二黑从怀中取了个布皮包裹出来,将它伸展开来,现出各式银针和辅助工具。他取了数十根银针出来,放在火上烧红,待到自然冷却之后,再一齐放到那小碗之中。小二黑让明了等人将小乙抬到床上放平,然后开始施针!每一次施针,小二黑都只用手轻轻探上一下便找到了穴位,那手极其娴熟,不是一般的江湖郎中可以匹敌! 小乙身上被扎上了百根银针,从头到脚遍布全身。每一根银针都喂过程辉的脓血,这样一来,这脓血也就一点点进入了小乙的身体。小乙本在昏睡之中,身上多了这许多银针,身子开始慢慢挣扎,众人怕他动得太厉害,弄断那些银针,所以一齐将他手脚按住。他身子收得极紧,不住的颤动起来,似乎体内有多股力量在相互角逐,谁胜谁负还未知晓! 过了许久,小乙身子终于放松下来,小二黑这才挨个把那银针取了下来。他示意众人退散开去,只让白青一人守护便可。所有人跟着小二黑回到院中,琴哥儿给众人拿了水和吃的过来,大家也没心情吃喝,还是抢着问小二黑状况如何。 小二黑找个地方坐下,示意众人也放松一些,众人围拢在他身边,听他如何说法, “看这样子,好像起作用了!待到晚间再施一次针,那毒应该就能消去大半,之后,每天再行一次,三日之后,毒性必解!” 童陆问他, “小二黑,那脓血真的有奇效么?你是如何看出它能解毒的?!” 小二黑回道, “这很简单,你自己也能看得出来吧!小乙脸色已然好了大多,呼吸平稳,脉象缓和,正是这脓血起了作用!我施以针灸,打通血脉,又让这药的药效尽情发挥出来,他现在若是不再用药,只怕也能再多活两日了!” 童陆喜极而泣,不住抹泪, “小二黑,多亏有你,我真是不知怎么感谢才好!” 小二黑笑道, “你看,这都正午了,我还没吃上一口饭,是不是……” 童陆呵呵笑了起来, “我这就去把这儿最好最贵的美食买来,你等着我,等着我!” 小二黑道, “不用这么麻烦,自己随意弄些就好!” 菲菲自告奋勇要来亲自下厨,只道, “我虽然好长时间没有做过,但也还是有些手艺的,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你们在这儿先歇息一会儿,有琴哥儿陪我一齐便是!” 菲菲欢喜去了,琴哥儿屁颠屁颠跟在后头,也是笑得合不拢嘴!这院子里众人心情也都大好,不过对这解毒之法,还是有些不大理解。 明了问小二黑道, “小二黑,你为何知晓用程辉脸上流出的脓血便能解小乙的毒?!” 小二黑道, “我慢慢与你们解释。昨夜那人说的,这毒是从足下而起,若是不小心从那一片区域经过,便会染上此毒,当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小乙与程辉二人一同去探营,小乙中了毒,按理来说,程辉也应该也会中毒!可为何只有小乙中了那毒,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众人都在思索,小二黑拨弄着自己的鞋尖,又继续道来, “我仔细检查过他二人,小乙鞋上腿上确实沾上了许多不明之物,我剪开那裤腿,皮肤上确实也沾到了这东西,看那毛孔的状态,应该就是从这儿进入身体的!同样,我也检查了程辉的腿,他二人状况竟然一模一样,这就让我有些模糊了!” 童陆好似明白了过来,替他说道, “所以,程辉大哥没有中毒,只因他已然中了脓疮之毒,那破血之毒进入他体内,两毒相克,那毒便消失殆尽了!” 小二黑点点头,又道, “我还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程辉脸上的脓疮竟然开始凋敝!我从他脸上抠下了一小块干疤的脓疮,程辉说以往从未有过此等现象,这也表明,脓疮之毒,竟然也能被破血之毒化解!直到此时,我这才敢断定,这两种毒物定能相互克制!这次,不仅仅解了小乙的毒,也能治好程辉的脓疮!” 众人都很是高兴,程辉从相识至今,始终戴着面巾,终于可以为他解毒,他也终于可以以真面目示人了!程辉有些激动,不知如何言语,只是紧紧按住小二黑的肩头,小二黑吃痛,想要躲开却是不能。明了拍拍程辉,笑道, “你要把他胳膊给下下来么?” 程辉这才发现息失礼,赶忙赔礼道歉。 明了笑着说道, “我还有一事不明。既然这两种毒物相克,如何把握这毒的用量!就以小乙来说,若是脓疮之毒少了,不能将破血之毒化解,若是多了,小乙反倒又中了脓疮之毒!” 小二黑回道, “那破血之毒来得甚猛,可这脓疮之毒却是会慢慢积累起来,确实不好计量这用量!所以我只用银针喂上少许送入小乙体内,看他如何反应。别看今日施了这许多针,但这脓疮之毒却是没用上多少!施针之后,从小乙的反应来看,这用量稍稍轻点,但我觉得正好合适,先让他适应一下,不至于起较大的反应。我也是看这疗效,方才定下今日施针两次,之后每日再施一次的方案。至于程辉这边,待到那脓疮去后,把身上洗净便是!” 明了了解之后,大为赞赏, “真是受教了!你这喂药的方式太过奇特,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小二黑笑道,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故步自封,只能落在人后,所以,你们大家都要记住,千万不能受限于已知,不拘于时,方能有所精进,有所突破!” 明了不住点头,回道, “这话说得极是!没想小二黑年纪轻轻便有这等觉悟,倒是让我们自惭形秽了!” 小二黑笑道, “明了大师真是太过自谦,我啊,看起来与你应该年岁相仿,但我定是比你要大上十岁的,见识稍稍多些,也在情礼之中嘛!你们这群年轻人,心系百姓,快意江湖,倒是让我很是羡慕呢!” 童陆笑道, “不如,你也和我们一道,以后我们有个病痛啊可就有人来治了!青青也是大夫,若是有你在旁指点,那她的医术定能一日千里啊!” 小二黑笑道, “我一个人待得习惯了,若是有人跟着,反倒不自在了。” 童陆又道, “不如你做青青的师傅吧,她经过这一次,也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起死回生!” 小二黑呵呵直乐,很是受用, “收徒弟啊,嗯,倒是可以考虑,不过我有没有什么好处呢?” 童陆大笑起来,拍着自己的钱袋,回他, “好处啊,多多的,给你置办个大宅子,再买上三五十个小厮丫环,娶妻纳妾,一个都不能少!” 众人听了,也都会心一笑,说乐一阵,菲菲和琴哥儿已然把饭菜做好,用木盆装了过来。虽然只是普通饭菜,但众人此时都饭得前胸贴到后背,闻着味儿都快受不住了。童陆盛了一大碗,送到里屋递给白青,白青见小乙有了复苏迹象,这才接了碗吃了起来。 众人心情不错,加上这儿也没有挑食之人,大口吃喝,倒是痛快至极!声音稍大,竟是把角落之中的那人吵醒,他呜呜叫唤个不停,更是让众人开怀大笑起来。恶人有恶报,连自己的命都不珍惜,又怎么让他人来心疼他呢?! 小二黑吃到一半,却是停了下来,语重心长对众人道, “我想到一事,可能要委屈一下大家!” 众人看着他,示意他只管说来,小二黑微微点头,道, “在小乙的毒没有完全解除之前,咱们就只在这院里待着。我看那边吃喝都不愁,坚持几日应该不是问题!” 童陆问他道, “为何要躲起来?” 小二黑道, “这外边来了这么多人,形势复杂,咱们先不出去,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小乙现在使不出力来,若是有人起了歹念,那可不太好办!” 童陆明白他要说些什么,于是赶紧表明态度, “说得没错,既然毒神的地盘已被人荡平,也没咱们什么事了,咱们就在院里多待些日子!” 众人也都说好,很多事情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完全不必说出口来,人虽多,院子也小,但众人待在此处,倒还真有个家的样子! 那边呜呜之声不绝,童陆扔了一块石子过去,打到那人身上,回头问大家道, “那这人怎么处置才好?” 小二黑笑着回他, “把他伤治好,再让他吃顿饱饭,以后带在身边,当牛作马,看他如何再去做那伤天害理之事!” 正文 七八 天地开眼劫后余生,良家有女独守天门 一晃三日过去,无人进出这院子,在第三日清晨,小乙醒了过来。白青一连几日未睡,见得小乙醒来,欢喜得无以复加,抱着小乙大哭不止。这几日她那般坚强,连泪都没怎么流过,此时却如洪水决堤,一发而不可收拾! 小乙抱着她,哭喊道, “哎呀,青青,我这浑身上下都痛得厉害,你可别要再这般用力了!” 小乙这般说话,倒是把白青吓着了,她放开手来,却反被小乙抱入怀中。 “青青,怎么了,为何这般伤心!你看,我不好好的么?” 白青在他胸口锤打了一下,嗔怪道, “你,你还好意思说!你这昏迷了三日,醒来便不知轻重了么?!” 小乙奇道, “我真的昏睡了三日?” 白青用小乙的衣领抹着眼泪, “可不是么!你啊,真是把我吓死了!还好遇到了小二黑,才救得你一命!” 小乙问道, “小二黑?” 白青立起身来,回道, “你可记得那日用神药救下了沙吉礼的先生?他便是小二黑!” 小乙略一思索,想了起来,笑道, “哦,原来是他啊,那咱们可得好好谢谢人家!哦对了,他那神药这么厉害,也能解我体力巨毒?” 白青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解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这话说完,程辉笑了走进屋来,紧接着众人也都一齐进来,小乙看到程辉没带面由,脸上脓疮也消去了大半,很是惊喜,问道, “程大哥,你这脸竟然好了?!” 众人一齐大笑起来,程辉摸着自己的脸回他, “我脸上的脓疮,不都给你解毒用了么!” 小乙一下立起身来,他身上没力,若不是白青拉着,便要摔下床来, “什么,那脓疮,我,我竟是吃你的脓疮好的?!” 小乙心中觉得恶心,只是胃里早没了食物,干呕几下,也没呕出什么东西来。童陆端来清粥,递到小乙面前, “来吧,先吃点东西再吐也是不迟!” 小乙舒缓了一会儿,方才觉得饿来,他接过碗来,大口吞咽起来,吃完一碗还不过瘾,童陆又接连为他盛了七八碗,这才止住饿来。他抹了抹嘴,打了个长长的嗝来。 “哎呀,真是昏睡了三日,难怪一下能吃下这许多!” 小二黑笑着走上前来,伸手便去抓小乙手腕,小乙一见是他,没有丝毫反抗,只是口中说话, “我说神医啊,多亏有你,否则可就要去喝阎王爷的喜酒了!” 小二黑为小乙把命,眯起眼来,慢慢说来, “小二黑,叫我小二黑便是!嗯,看这脉象十分有力,你这身子骨不错,恢复得蛮快!” 小乙笑道, “还不是有神医,哦不,是有小二黑通天的医术,这才换回我的小命!对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拼了命也会做到!” 小二黑那手轻轻按捏小乙手腕,足有一二十下,这才放开了小乙, “嗯,没什么问题了!” 童陆拍手道, “嘿嘿,终于可以出门了!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集镇扫荡一圈,今日定要好生庆贺庆贺!” 童陆拉着菲菲琴哥儿,当然还要叫上明了帮忙拿东西,四人一齐出了院子,朝那热闹繁华的集镇去了。 小乙在白青和宁大人的搀扶之下下了床来,试探着走了许久,那双腿才适应了直立行走,他自己慢慢挪步,似个刚学会走路不久的小孩子那般,晃晃悠悠,随时都似要倒下一样!白青始终跟着他,不愿离开一步。小二黑有些看不过去,只道, “白青,你几日没合眼了,快去睡会儿,这里有我们在,没有任何问题。这小子吃了些东西,不多时便能恢复大半,再养上半个来月,也就生龙活虎了!” 小乙一听这话,好不心疼,抓住白青双手放到胸口, “青青,听话,快去睡会儿,等陆陆他们回来,置办好大餐,我再去叫你起来!” 白青有些犹豫,小乙反而撒起娇来,她心中欢畅,也就同意,自己回去睡下。紧张了这几日,此时放松下来,刚一躺下就已睡着。小乙又在边上守了好一会儿,这才又关门到了院中。 院中角落之中,那人被换了姿势绑住,身上的伤口也被小二黑处理得干净,此时刚从梦中醒来,一眼见着小乙,整个人疯也似的乱叫乱喊。小乙觉得有趣,端了个小凳子来到他身边坐下,笑问他道, “怎么,这几日没见着我面,是不是很想念我啊?” 那人呜呜哇哇叫个不停,小乙听得难受,一把将他口中的碎布扯了出来,那人得以解脱,却反而不再乱吼了。他显然被吓得不轻,上下牙碰在一起,打得咳咳直响, “你,你是,是人是鬼?!” 小乙乐了,在他脑门弹了个大脑瓜, “你觉得我是人是鬼?!” 那人又道, “是,是人!你,你中了破血之毒,又没解药,竟然没死!你,你是……” 小乙笑道, “竟然没人跟你讲?哎,也不怪你!我啊,是上天的神仙转世,有那九九八十一条命,刚才死了一条,足足还有八十条呢!屈屈破血之毒,又如何能够奈何得我!” 那人不住摇头, “不,不,毒神大人的毒,绝对不会不起作用!” 小乙皱起眉来,又道, “这毒神大人是你什么人,你为何这般护着他,他是给了你多少钱,还是帮你娶了多少个小妾,你才会这般效忠于他?!” 那人怒斥小乙道, “毒神大人就是我的天,谁人对他不敬,我便要了他的命!” 那人一脸的凶恶,小乙装作害怕的样子,回道, “别别别,毒神大人最好啦,长得好看,人又心善,真是大大的好人,我们以后见了他,定要给他磕上百十来个响头,这才能够显出我们对他的敬仰之情!” 那人被这话唬住,不住的点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乙是在逗他,他怒不可遏,狠话马上就要吐出口来,可第一个“狗”字刚一出口,刚才被小乙抽出来的碎布,又回到了他口中。又听得他呜呜哇哇叫个不停,再看周围,也就只有他一人而已了。 小乙与小二黑等人说笑起来,问询了这几日发生了何事,宁大人不大会开玩笑,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小乙,小二黑本来想捉弄一下小乙,却没能起到效果。几人说笑好长时间,童陆明了等人回来,能够想象得到,童陆憋屈了几日,出了门,又岂会随随便便了事?他竟然雇了一辆马车,里边装的全是吃的喝的,好玩好看的饰物也弄了一大堆回来。他手中两只大灯笼格外显眼,自己点了烛火进去,又让明了高高挂了起来。气氛热烈至极,在这院中摆开架势,便要大宴群雄! 众人一齐归整妥当,这大宴随即开始。白青睡得正香,众人也没去叫她起来,说话之声也尽量小声一些。小二黑不让小乙喝酒,连那肉食也只挑两样清淡的给他,可把小乙馋坏了。童陆等人看了却是大喜过望,在他面前大吃特吃,又把酒嘬得极响。吃喝一阵,童陆有些晕了,于是提到了另一件事, “对了,我们刚才在集镇里听说,之前围住天门的那些人昨日已经撤了,也不知他们所为何事,乡亲们拜天门也不被允许!” 小乙奇道, “那些人,难道不是公子派来的?” 童陆道, “我们这几日都在议论,应该是他的人,这一点没有什么争议。他派人堵住天门,必是要去搜查毒神殿,也不知他们查到了些什么!” 小乙道, “毒神的手下大都没在此处,他们过去,只怕也不会有太多收获!所以,撤退回去,也在情理之中!” 童陆道, “咱们今日好生吃喝,明日便去拆了他的毒神殿,我倒要看看他还能耍些什么手段!” 众人齐笑,这童陆喝了酒,竟然也是胸中有那万丈的豪情!不过,这迷一样的毒神殿,任谁都想去瞅上一眼! 转过天来,众人都起个大早,一齐往那天门而去。小乙身子刚恢复一些,正好也当锻炼锻炼,他走得极慢,众人倒也不着急,一路说笑闲聊,直到那正午时分,方才到了那天门之下。 来到近处看这天门,果然是不同凡响,只见那凌崖峭壁高耸,一条小道延绵而上,破开山体,直通天上。远处看时,哪有此等气势,众人此时位置看来,真有种直通天际的感觉。 童陆不由赞叹起来, “这天门,果然和传说之中一样气派,若是有些云雾,就更加神秘莫测了!” 白青扶着小乙一齐慢慢往前走,几位前来拜天门的乡亲,倒也十分和气,不时与二人说上几句,介绍这天门的故事与二人听。行了足有一个时辰,二人方才到达了那天门。从此处看这天门,又是另一番滋味。天门所在之处是一个巨大平台,能容得下数百号人,顶部离地足有四五十丈高,天门洞穿了整个山体,从两侧都能看到不同风景,当真神奇!众人在这四周观瞧了好长时间,又聚集到了一处。菲菲与琴哥儿张罗着吃喝,几人围坐下来,接过吃的喝的,轻声说谈起来。 明了道, “我和小宁检查过了,除了上来这一面,其余地方都是绝壁,若是有些攀岩工具,从此处上到山顶,倒也不是不可能!” 程辉点头道, “没错,只是不时会有人来拜天门,他们也绝不会允许我们随意攀岩上山!所以,咱们还得找个四下无人的时候才好!” 童陆边吃边道, “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夜便上山去如何?” 程辉道, “一会儿我下山去买些必要的工具,藏到山下的小树林中,待到这边无人之后,咱们再一齐将它们拿上来!这事就交给我、明了和宁兄,待我们安排好一切,再一齐上那山顶去!” 众人也都说好,于是程辉负责购置装备,明了和宁大人在此处查探地形,小乙等人先行下了山,睡个闷头觉去!天黑之后不久,程辉等三人却是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众人好奇,由童陆代为问他们, “怎么,不是说今夜准备上山的么?” 程辉不住叹气,宁大人也慢慢走开,只有明了回话, “遇上一位姑娘,死活不让我们在那儿待下去,我们下山,她还一路跟随下来,没办法,也只能先行回来了!” 童陆眨了眨眼,又问, “你们三个大老爷们儿,连个小姑娘都斗不过?再不行,先躲起来,待她回家之后再拿东西上去不就行了?” 明了摇头,好生无奈, “那姑娘说是世代守这天门,夜里仙人休息,禁止任何人上去打扰!她就住在那路上,你要上山,必然会引起她的注意!” 众人都觉好玩,这天门竟然有人守卫,还是世代传承,真是不可思议!童陆笑道, “嘿嘿,我在想,若是个男子守那天门,只怕你们也早得手了!或是人家长得太美,把你们三个的心魂儿都给勾走了!” 明了微微一笑,只道, “确实是不好与人动手!” 既然这样,那也只有再另行想办法了!不过众人意见也都统一,那天门山山壁几乎都是垂直而上,若要去到那山顶,从天门处往上,绝对是最为快捷的路线了!众人商议着第二日上山,给她姑娘来个声东击西。 转过天来,又一齐往那天门过去,这路上一下多了不少武士,骑着高头大马,四处奔走,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小二黑一见,赶忙将自己拾掇了几下,来到小乙身边,扶着他慢慢往前。 小乙问他, “这也些都公子的人?莫非都是来寻你的?” 小二黑笑道, “你这就说笑了,我哪有这能耐,能让他们如此紧张,我只是不想再多生事罢了!” 小乙又问, “那他们又会在寻找什么?” 小二黑摇头道, “看这阵势,应该不会简单!” 明了听着二人对话,也走上前来,说道, “难不成是发现了毒神的手下,于是大肆搜罗起来!” 一位武士从几人身旁经过,似乎是认得小乙等人的,也没打个招呼,便似没见一般匆匆而过,更是让众人起疑! 小乙问道, “真是怪了,连问都不问上一句?!这公子对我到底有多少敌意!” 童陆笑道, “他恨不得你赶紧死去!” 小乙笑道, “小心眼儿,没什么出息!” 童陆补充道, “耳根子还软,听一出是一出,若是以后扶正了,那又能有多大作为!” 众人齐笑起来,不过有大权势之人,若是存心与你为难,那你以后的日子也绝对不会好过了! 童陆看着那人远去身影,又接着道, “我突然想到一事,真是让人后背发凉!” 小乙道, “说来听听!” 童陆看着那林中往来的武士,长叹一声, “我有种感觉,那小子就是公子派来的!他们早就知道没有防护进入那边山坳便会染上破血之毒,所以他故意带咱们过去,小乙哥一点不防,进去之后,便中了毒!” 众人也是冷汗直流,若真是如此,那公子的心机又该是怎样的深!童陆又道, “我越想越觉得对!咱们在小树林中说话,他怎的那么巧,不声不响的就把我们说的一切都听了进去!更可疑的是,他竟然直接就说出那地方的确切位置,一个小破孩,能有这么大能耐!咱们也都大意,不防他竟是有备而来,这才着了他的道!” 各人心中都在盘算,还真像童陆所说,这事如此巧合,必然不会简单!童陆又接着说来, “你们再想想,那家伙看着小乙和程大哥进去之后,便让明了带他走了!他回来便吵嚷着要到船上去睡,又找人连夜把船给开走了!不是心头有鬼,又怎么能够解释!啧啧,好一个小乖孙,如此可恶!还好小乙哥没事,否则我现在就去了结了他的性命!嗯,若是再见着他,我定要把他衣服扒光,放到大太阳下暴晒三日,才能解了这心头之恨!” 小二黑笑了起来,问道, “你们说的可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人不大脾气却是不小!我曾见过这小子鬼鬼祟祟出现在营地之中,原来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小乙问他, “果真如此?” 小二黑道, “当然!若是依小陆刚才所讲,这一切也都真相大白!这小子便是公子派来,想要趁机把小乙给除掉!假借着毒神的手,自己却是一点不沾荤腥,当真是高明的很啊!” 童陆点头道, “就凭他那样子,哪有这等能耐,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指点!” 小二黑道, “人家有权有势,身边能人当然不会少,所以,以后还是要多多小心才好!” 小乙道, “哎呀,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童陆笑了起来,又道, “小乙哥,你说,那公子若是听着你没死的消息,会气成什么个样子!” 小乙笑着回他, “莫不是要被气得吐血了?我这刚吐完,难道他也要步我的后尘?” 众人齐齐露出笑来,管他是死是活,我就不服你,你又能够如何!一路欢声笑语往那天门而去,也算是为这死里逃生的大戏叫上一声好了! 正文 七九 小舍藏人难逃罗网,其心可怖其行可恶 来到了天门山下,又是那最佳的观景位置,众人停下瞧看了好一阵子,明了指着那小道边,隐藏在林木之中的小屋说道, “那位姑娘便是住在此处了!” 小乙仔细看了一眼,看不出一点儿门道来。他昨日也曾上山,却并未发现有什么小屋,若是没人提起,那又有何人能够知晓得呢!众人一齐往上,可这天门山上,竟然也有不少武士在四处搜寻,看这架势,没有寻到,那是一刻也不会停歇! 程辉一人到林中寻他备下的攀岩用具,不多时回来,说是早被人发现,长绳被人带走,其余的,则是完好无损,没有摆在原处,应该是被人动过!众人知晓后,都很是无奈,这公子也不知在忙活些什么,费人费力,对这附近的百姓多少也会有些影响,小乙心想,没准下一步,便要挨家挨户进行彻底的搜查了。 上山路上,依着明了指示,小乙终于发现了那隐蔽所在,林木之间,隐约能见那小小屋檐。小乙让白青童陆扶着自己过去,由于四周都有武士搜查,其余众人便将大事放下,自行安排参观休整。 走得近些后,那小屋方才清晰了许多,只见它两侧分别靠着一棵大树,树间尽是藤萝,爬满了整个屋子,那屋内好似有个小窗,开启后,便能从这些藤萝之中望向外边。小屋也只一丈宽,刚好卡在这两树之间。再看周围的草木,也大都与这边相似,因而不仔细看来,确实是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临到这小屋边上,小乙哎哟哎哟叫唤个不停, “不行不行,我受不住了,你们在这稍等一会儿,我过去拉个屎先!” 白青童陆转过身去,拉着藤条说笑,小乙则是奔到这小屋旁边,解开了裤带。屋内并没有任何反应,小乙便拉上裤带,又道, “真是奇怪,刚才还肚子痛,这会儿又没什么欲望了!” 他已然窜到那小屋边上,嘴里没停,又道, “咦,这儿竟然有个小屋哟!青青,陆陆,快些过来!” 那二人一齐过来,小乙已然敲上了门, “喂,有人么?喂,有人么?” 没人响应,小乙把耳朵贴到了门上,里边似乎有些动静,但又极为轻微,也不知是不是有些小动物藏在里边。小乙用手轻推,竟然推不动!啧啧,这屋子从里边别住,定是有人在里边了!小乙心头好笑,这人也真能忍耐的,在她屋旁拉屎,她都一声不吭! 小乙又轻轻敲门,道, “有没有人啊,我们路过此处,想借上一口水喝!” 这话音刚落,便有人回应, “这山里到处都有水,哪里不能喝?!” 可这声音却并非从那小屋之中传来,三人回头一看,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子背着一只背篓,站在后边盯着三人。这女子身形消瘦,看那拉着背带的双手十分粗糙,也绝不会是那大家小姐。她一身的粗布衣衫,与自己身形十分贴合,长发扎起,压在背蒌之上,显得十分干练。虽然长相普通,但眼中是神采奕奕,又显得极不普通! 小乙回道, “这里好多毒物,这里的水,我们又如何敢吃!” 女子不停眨眼,回道, “这天门山上,哪有什么毒物!你们,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小乙编不下去,于是说道, “我们是来寻人的!” 那女子径直走了过来,把背篓放下,又仔仔细细看他三人, “奇怪了,从今早便有人四处寻人,你们都是一路的?” 小乙问她, “你知道我们是寻什么人?” 女子愣了片刻,回道, “我怎么会知道!来人只是搜查,话也不说一句,我这小屋被他们查了好几次,又哪里找出一个活人的影子!你们,你们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童陆看小乙漏洞百出,干脆自己来答, “姑娘,我们确实与他们不是一路!我们要找的是一位男子,善用毒物,不知你可否听说过他?” 女子疑惑的盯着三人瞧看,良久方才点下头来, “原来如此,我好像听说过此处有用毒的高手,只是从未见过!我还听说,从四五年前开始,后山的山坳被人占了去,说是种下了许多珍贵的药材,因而派人日夜值守,不让他人随意靠近。我自小在这儿长大,乡亲们与我相熟,也从未听过有人被人下过毒!所以啊,你们要找的人若真在山里,那也一定就在那山坳之中了。” 童陆笑道, “那里我们已经搜寻过了,人家早就撤走,再不见一点儿踪迹了!” 女子“哦”了一声,双手刚一触及那门,却又转过头来,问道, “你们是特意来寻我的么?” 三人一齐点头,童陆回道, “我们希望能够得到姑娘的帮助!” 女子又问, “我如何帮助你们?!” 童陆道, “那用毒之人,便在这天门山顶,不知姑娘可有办法上去?” 女子喝道, “天门可是神圣之地,哪能让人随意攀爬!你们快些打消这念头,我绝不会同意!” 童陆道, “听说姑娘守这天门,才来询问姑娘,没想你竟是这等迂腐!那人可是藏在山顶之上,做了许许多多恶事!他没有影响到近临,只怕也是担心引祸上身,可外边的百姓却是没这么幸运了!别的不说,这位前些日子便中了他的巨毒,差点就一命呜呼了!还有一个朋友也在外边闲转,被那人吓了毒,脸上长满了脓疮,长久以来,不敢以真面示人!听说那人会抓活人来试药,若是被药毒死,那就剁碎了做成肥料,来喂那些毒花毒草!还有,还有……” 女子大喊, “别说了,别说了!” 童陆道, “所以,你愿意帮助我们了?” 女子思索良久,方才回道, “自我记事起,爷爷便守这天门,他说我们世代为守这天门而生,若是有人对它不敬,我们也绝不会坐视不管!要上山顶,这,这,我怎么,怎么能够同意!” 童陆道, “你想,是你守这山门重要,还是百姓们的性命重要?!” 女子语无伦次道, “我,我,不行,不,我……” 童陆把声音放大,又道, “你好好想想,若是你爷爷还在人间,他会如何选择?是这万年不变的天门,还是千万鲜活的人命!” 女子沉默下来,用手抠着门扉,作思考状。她手上稍加使力,却觉得有些异常,又用力把那屋门推了两下,这才问出话来, “是谁,是谁在我屋里!” 小乙初时还要怀疑,此时见她表现,也知必是有人藏在了里间。小乙近到前来,轻声问道, “我说,是敌是友支个声,把门打开,别让我们把人引来!” 里边有个粗犷的男子回应道, “长老,长老,是我,是我!” 小乙一听这声音有些熟悉,这一声长老,也表明了是唐门中人,稍微想想便能猜到是谁,小乙伏在那屋门之上,轻声问道, “是唐勉么?” 里边人回道, “长老,正是正是!” 小乙道, “你为何会躲在人家姑娘家里,成何体统,快快打开门,咱们有话明着来说!” 小乙听得里边动静,那唐勉磨蹭一阵,这才把门给打开,他应该是把里边东西全堵在了门口。屋门打开一半,唐勉露出半个头来,看到小乙几人立在门口,与那女子对上一眼,抱歉的弯下腰来, “姑娘,事情紧急,逼不得已才藏到你这小屋之中,还请原谅!长老,你们快些进来,咱们到屋里来说!” 小乙问他, “难不成那些人是在找你?” 唐勉点头回道, “是在抓我,咱们进来,我再告知于你!” 小乙看着那女子,问道, “姑娘不知如何称呼?” 女子回道, “我叫杜若,你们,我,我这屋怎容得下这许多人!” 小乙笑道, “挤挤还是可以,只是要麻烦相杜若姑娘你了!” 杜若问他, “倒是不麻烦,只是你们有什么难处,可否说于我听,我在这儿算是有些朋友,多少也能帮得上些忙!” 白青过来拉住杜若,笑得合不拢嘴, “杜若姐姐,你这名儿可真是好听!我叫白青,咱俩一样,都是取自药材名呢!” 杜若见白青这般热情,再无芥蒂,只道, “你们要有话说,那先进屋去,我和白青妹子在外边候着,若是有人过来,我们便说话提醒。” 童陆笑道, “那就多谢杜若姐姐了!” 杜若笑了起来,回他, “快去快去,可别把我里边的东西弄乱了!” 小乙童陆一齐进了那屋,进门便傻眼了,小乙不由惊叫出声, “月儿,怎么,怎么月儿也在这儿!” 唐勉赶紧阻拦,压低了声音回道, “长老,你小声一些,那些人没准很快还要过来!” 白青和杜若听到了这声音,也一齐进到屋内,果见还有一女子平躺在小床之上,她呼吸平稳,睡得正熟!小乙平复了心情,低声问道, “为何月儿也会在这儿?!” 唐勉看了看杜若,有些为难,小乙示意无妨,唐勉这才开口讲述发生了何事, “那日比武之后,我重伤在床,完全无法自理。听说欧阳明成了武林盟主,真是大大出乎我们意料!唐兴把那神剑降世说得天花乱坠,我真是恨不得马上从床上跳起,去一睹它的风采!可第二日,那神剑却被人盗走,我让唐兴搀扶着我出来,这江湖豪杰已然走了大半!说是都去追拿那偷剑的贼人!” 这些事小乙等人也都清楚,唐勉说这许多,还是没能说到点子上,童陆撇嘴道, “快说重点,重点!” 唐勉道, “别急别急!我们刚好遇到了那对父女,唐兴对我讲说,那女子和长老很是亲近,让我们以后多帮衬着他们一些,于是我便记下了这事!这姑娘很是乖巧,还和我们聊了好长时间,我们也只能说些你的事情,她听得却是欢喜得很,说聊一阵,相互之间也都熟络了许多。唐兴有不少好东西,于是送了他们一些,他们也回赠了我们不少东西,虽然不大值钱,但心意可是十足!” 唐勉看着床上睡熟的月儿,又接着道, “我们所有人都知道公子身份,只是没有人说穿罢了。神剑被盗走的那日晚间,她父女二人便被公子的人叫走,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过去,必然不会有好事!我避开所有人,潜到他的账外旁听,呵,果然,那公子人面兽心,真是要打月儿姑娘的主意!月儿的父亲知晓了公子的身份后便沉默不语,公子说会给月儿名份,以后绝不会有人胆敢欺负于她,他会给她最好的一切,包括他自己!哼,月儿怎会喜欢他,他心头永远只会有一人,就是你,长老!” 众人都看向了小乙,小乙被他这话说得极不自在,他偷看白青,缩了缩脖子,眼睛望向其他地方。唐勉又接着道, “从月儿的眼里,你能看到世上最美好的东西!长老,实话实说,我一见了,也是心动不已,不过,我对她绝无非分之想,只是想要去保护她而已!公子对月儿讲说,长老在毒神的地盘,有性命之忧,他会亲自带人过来营救!月儿哪会再管其他,哭着喊着要与他一齐过来,公子当然不会反对!月儿她爹不会骑马,于是分作了两队前来!我怕月儿被人欺负,于是自愿跟随公子过来,因为武林大会上表现尚可,因而公子也没有拒绝。” 童陆咬牙切齿道, “这家伙,故意让月儿过来,就想让她亲眼看着小乙哥毒发身亡,好让她彻底死心!真是可恶至极,可恶至极!” 唐勉问道, “中毒?长老你真的中了毒?” 小乙点头回他, “确实差点没了命,现在都只能慢慢走逛,只怕还要些时日才能完全恢复!还好我命硬,遇上了贵人,这才逢凶化吉!” 唐勉关切的望小乙,看他没有大碍,于是接着说来, “若真如小陆所言,公子是故意带月儿过来,那我这事,做得真值!” 唐勉看着月儿,像个孩子做了好事那般,甚是可爱,他又道, “我们已经来了几日,公子不知为何,派人把这天门团团围住,不让一人进来。月儿她爹迟迟未能到达,听说是他坐的车马经不起颠簸,碎成了好几截,工匠们正在加紧修理。我以为长老你们在里边,于是请求上山,公子拒绝了我,说是那毒神的巢穴便在山上,我们绝对不能轻举妄动。如此这般,等候了几日,也不知为何,突然又把人全都撤走了!我的说是有了长老的消息,于是公子准备撤离。我很奇怪,这又有何关系?今日听你们这般说法,也就能够理解了!因为长老还活着,所以,他不能让月儿再见着长老!更可恶的是,他起了歹念!想要,想要……” 童陆眼睛瞪得老大, “他想要生米煮成熟饭,逼迫月儿就范!” 唐勉恨恨道, “没错!我万万没想到,公子竟然是这样的人!月儿如此纯洁,若是被他侮辱了,她又如何能活!还好我早做了打算,这才在最为关键之时,把月儿救了出来!” 小乙手指啪啪直响,气得头冒青烟, “好家伙!我们这梁子可是结大了!别落在我手里,否则定会要你看!” 白青也道,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就是只禽兽!若那大权真落在了他手上,我看这大宋国也就真的没什么希望了!” 童陆思索片刻才道, “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也都能够说得通了!公子早就知晓破血之毒,所以让那小子带我们过去,小乙哥完全不防还有这等奇毒,于是中毒极深,差点小命不保。那小子故意让我们走水路,估计也是怕我们在路上相遇,引起尴尬!他们骑马而来,速度也不慢,我想着,应该是在我们先前到达。那小子让我们分开来,我就觉得不大对劲,果然被我猜中!再后来,小乙哥中毒,想尽各种办法都无法止血,于是想到要去那山坳查看毒源,可是我们到那之时,所有的东西都被人破坏干净,哪里看得出曾经是个什么样子!后来又想到去那毒神殿搜索解药,可这天门却被公子的人马堵住,不让任何人进入,我们的希望再次破灭!公子此时定是大喜过望,眼看这最大的情敌就要死于非命,那美人儿便只属他一人所有了!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小二黑发现解毒之法,竟是让小乙哥起死回生!呵呵,公子听到这消息,估计气得快要昏死过去!于是他赶紧撤退,绝不让月儿和小乙哥见面,更可恨的是,他竟然起了贼心!可他做梦也没想到,咱们的独壁铁拳唐勉唐大侠竟然在关键时刻突然出现,坏了他的好事!所以善恶皆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公子耍这心机,当真是让人看不上眼!” 小乙点头道, “陆陆这么一梳理,却实容易想象一些!依我看来,公子身边定有高人指点,否则他怎会知晓这许多事情!” 童陆道, “没错,我想,小乙哥说的这位高人也定是毒神身边的重要人物,他叛了毒神,又想在新主人面前建功,而我们的小命,便成了他高升的垫脚石!” 众人心中了然,那杜若却是身子僵住,震惊不已,这么复杂的关系,叫她这局外人听来,确定像是在说天书那般。 忽的,外面有人说话,把几人吓了一大跳, “小若,小若,你在家么?!” 正文 八〇 杜若也被这一声吓得不轻,不过外边人 杜若也被这一声吓得不轻,不过外边人仍在叫唤, “小若小若!” 小乙几人齐齐看向杜若,杜若略微有些慌乱,呼两口气,稍稍镇定些后,方才开口回话, “谁?谁在叫我?” 外边人道, “若若,若若,是我呀,是我呀!” 听这声音不大对劲,好似是个登徒子,杜若把门开启一条缝来,往外边看上一眼,喝骂道, “我不认得你,你赶紧滚远一些!” 小乙几人忍俊不禁,难不成外边人是杜若的相好?小乙把脸凑了过来,往外一看,心头却是一拧,轻声对众人道, “怎么,怎么是小二黑!他怎会过来调戏杜若姐?!” 杜若一听这话,瞬间红了脸,小声对几人道, “我,我真不认识他啊!” 童陆思索片刻,对杜若道, “杜若姐,外边那人是我们的朋友,他这般做,定有深意!不如你与他配合一番,就只当他是一个常来与你说话,想要与你成双入对之人,你看如何?” 杜若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下来。她把门打开,大大方方走出门去, “我再说一次,有喜欢的人了,不过不是你!” 小二黑也不恼,回道, “你不是还未成婚么,那我就还有机会啊!” 村若往地上呸了一口,又道, “我就是一辈子单过,也绝不会喜欢你的!” 小二黑笑道, “那我还是会一直陪着你!” 小二黑双掌伸了出来,在身前交叉一下,分开来时,竟是多了一大捧鲜花,小乙几人从那门缝中看着,兴奋得快要叫喊出来!杜若哪里想到这小二黑还会变这戏法,被这一招吓得说不出话来。 小二黑走上前来,轻轻送上鲜花,杜若不由自主接了过去,捧到了心口处,呼吸稍稍有些急促,脸色又更红了一些。小二黑又道, “我前些日子刚学的小戏法,你可喜欢?若是喜欢呀,以后我换着花样表演给你看呀!” 小二黑那手不自觉的划拉到了杜若手背之上,眼看就要得手,怎知杜若反起一手,一个巴掌打来,正好击打在小二黑右脸之上。这一下力道十足,小二黑身子不由控制,转了两圈之后,一跤跌坐在地。杜若把那花束扔到小二黑身上,那花儿立时散乱开来, “差点儿着了你的道!你这骗人的把戏,以后还是不要对我来使了!” 小二黑正要回话,却另有人走了过来,那口气之中尽是幸灾乐祸, “我说小二黑,你直接把人抢了去不就成了,干嘛这么麻烦!看你这模样,哈哈,笑死个人!” “对啊,大事已成,她再去找她的情哥哥,人家还会要她么?” “哈哈,到时候换作是她来求你喽!” 二人越说越是起劲,杜若抄起木棍,喝道, “谁在那里胡说八道,快给我站出来!” 两人慢慢走了出来,贱贱的跟小二黑和杜若招手,一人淫笑道, “二黑嫂,你好啊,兄弟们执行任务,没想遇着了二黑哥求爱不成!我们只是路过,你们继续,继续!” 小二黑站起身来,抬起脚来便往那人身上踹去,那人跳起身来,轻巧躲过,笑道, “好,好,我们走,走还不行么!” 那二人嬉皮笑脸,还从旁边摘了朵花,丢向小二黑,小二黑接过,又反砸了过去,大喊, “快滚,快滚!” 二人笑着离去,可仍不时回头看向这边! 小二黑骂了几句,又慢慢凑近过来,杜若飞起一脚,踢中他肚腹,然后进了房去,把房门从里别住。小二黑爬到门口,不住敲门求情。远处那二人笑声大起,也是在嘲笑小二黑再次被人拒绝。 待到那二人没了踪影,小二黑方才靠在门外,轻声对里边说话, “我说妹子,你也真够狠的,差点没把我给踢废了!” 里边杜若抱歉回他, “二黑大哥,真对不住,我这戏演得过了些!” 小二黑道, “演技不错,确实不错!” 童陆早按耐不住,压低声音问小二黑, “我说小二黑,你怎么一声不吭过来了!” 小二黑道, “还不是看那二人朝这边走来,于是急中生智,过来替你们解围!正巧了,我与那二人相识,因此才这般容易敷衍过去!” 童陆问道, “你知道这屋里有什么异常?” 小二黑笑道, “看你们的表现,也能猜得出一二来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咱们得想办法把人转移出去才是!” 童陆问他, “如何转移才好?” 小二黑道, “公子的手下,大都认你们,所以这事还得麻烦杜若姑娘了!我们去外边折腾一下,把那些人的注意转移过来,杜若姑娘则趁机把人带到可隐蔽之处藏下!” 杜若道, “我这里没有问题。不过我还有疑问,这些人是疯了还是怎的,今日已是第四次来搜查我这儿了!” 小二黑道, “他们为何这般着急,只因必须要走了!所以,咱们躲过这一两日就好,剩下的小杂碎,也掀不起什么浪来!” 童陆问他, “他们真的就要走了?” 小二黑道, “我打听过了,最多明日就要撤走!” 童陆又问, “为何这般仓促?” 小二黑回他, “还不是公子家里有事,需要马上赶回!他一走,可留不下太多人了!” 童陆又道,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小二黑笑道, “我刚才也怕人家把我抓回去,可见到熟人一聊,人家可是有正经事要办,哪里有空理我!我追着人问,人家嫌我麻烦,便说了个大概与我知晓!” 小乙道, “月儿还在昏迷之中,这可不大好办了!” 小二黑道, “那我就在这耗上一会儿,等着她醒来后咱们再一齐行动!来,这里有一颗小医药丸,你给她吃了,不出一刻便能醒了!” 小二黑把那小药丸从门缝处扔了进去,然后又有几朵小花被塞了进来。小乙捡起那药,思虑片刻,还是取了水来喂给月儿吃下。童陆则笑嘻嘻的把那花儿捡起,递到了杜若面前。杜若没有接下,故意转头去看小乙。 小乙问小二黑道, “你这药没什么问题吧!” 小二黑笑道, “你这不已经给人吃了?怎的还要来问我!” 那小药丸顺利进入月儿腹中,小乙几人在旁边守候,听得月儿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慢慢把眼睛睁开。她一见着小乙,惊道, “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她环视四周,见白青童陆等人都在,也是一头的雾水。 “哦,嫂嫂也在呀!我,我这是怎么了!” 月儿好似有些头疼,咬住了下嘴唇,一手撑在床头,另一手则扶在头上。小乙笑道, “月儿,这是杜若姐姐的小屋,是唐勉大哥给你救出来的!” 月儿很是乖巧,一一谢过二人,又问, “我记得,记得刚才是在小院里,怎么醒来就到了杜若姐姐这儿呢?!” 唐勉道, “你已经昏睡了一夜,这已然快到午时了!” 月儿有些吃惊,不过看着小乙,也就深信不疑了!外边小二黑插嘴道, “好家伙,药下得够重啊!” 小乙心中很不舒服,若不是形势所迫,他恨不得马上到那家伙面前与他理论! 小二黑又接着道, “嘿嘿,这就更显出我神药的妙处了!” 白青问他, “你这药怎么做的,为何这般神奇?” 小二黑笑道, “这可是秘密哦,不足与外人道哉!不过你若是愿意拜我为师,我还是可以考虑考虑!” 白青道, “你老是神秘兮兮的,我可是一点儿也看不透你!” 小二黑道, “杜若姑娘,你可想好要带月儿去哪儿避祸?!” 杜若回道, “不如就去我家吧!我家就在澧水边上,很容易找的!” 小二黑道, “去任何地方都可以,只是千万小心一些!” 杜若从床头找了一身衣衫出来,递给月儿,自己则与白青拉起床被为她遮挡。月儿换了衣衫,便似换了个人一般!杜若让她站起身来,上下整理一番,十分满意, “嗯,不错不错!” 小乙看这一袭白衣,疑惑问道, “这白色不是更加惹眼么?” 杜若笑道, “相信我,没问题的!” 小二黑也道, “小乙,只要你不在,她们就没什么危险!把她交给我,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小乙不知为何对这小二黑没有一丝防备,他救了自己的命,自己理应相信他才对!小二黑走了一圈回来,已然跟程辉等人商议好了,只待小二黑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会伺机而动! 过不多时,小二黑轻咳一声,对里边人道, “小若,我改日再来看你!” 小二黑走了,小乙几人也挨个出了门来,外边果然没有一人,他们便往天门方向过去,一路上欢声笑语,童陆心情大好,尽情高歌起来,不少人对他指指点点,但还是无人上前阻止。 唐勉这几日已然恢复了不少,想必普通的武士也是奈何他不得,他四处躲藏,跑了好远,这才打翻了两人,引得追兵过来围堵。程辉等人也在分散开来,又把这追兵指向各方,把人逗弄得团团转!那边小二黑自行游乐,远远盯着杜若和月儿,二女挽手齐走,十分亲密,就如同一对亲生的姐妹!三人轻轻松松便穿越了罗网,回那杜若家中去了! 小乙几人在天门山上足足转悠了一整日,这才聚到一处下了山去。自午后起,小乙便觉得有人跟在后头,他故作不知,还是如平常那般游山玩水,偶尔摘上一朵花儿给白青戴上。其余众人心里也是明了,什么话也不必说明。 回到租借的那小院之中,就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晚间吃喝玩乐,一样没有耽误,众人围坐在一起,说笑谈天,丝毫不管外边人怎样! 小乙道, “你们他们怎么不来把我们抓起来?” 童陆笑道, “这还不明了?背地里做坏事,但表面上,却总得顾忌些什么!若是做得太过份,只怕会影响自身形象!” 众人也都抿嘴轻笑,宁大人开了口, “我曾经是朝廷命官,本不该做这些有损天颜之事,可我……” 童陆打断他道, “你啊,还做你的春秋大梦呢!你现在就是一个平头百姓,多多关心自己就得了!” 宁大人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我果然不是当官的料!” 众人也都莞尔,程辉也道, “看来,我和你一样,还是做只闲云野鹤来得实在!” 众人说笑一阵,明了却是有些疑虑,小乙问他,他也并未有所隐瞒, “你们有没有觉得那小二黑有些古怪!” 众人当然猜不透小二黑,可是他亲手救活了小乙,这几日以来,又与众人相处融洽,也算是得到了众人的信任,众人对他,似乎也都没什么防备。明了这么一说,众人也都沉默下来,不知如何定论! 明了看着众人表情,也知道心中所想,也都大致相当,他又道, “武林大会之上,他的神药救活了沙吉礼,就让我们大开眼界。可他送完药后,又突然消失,怎么也寻不着,我便好生奇怪!后来,他一出现,于是生了异相,那魔剑也被人夺走,如今只怕仍是不知所踪!这次,小乙中了巨毒,他又是突然出现,在最为紧急的关头,将小乙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还有今日,又是他将月儿成功救了出去!我实在无法想象,这么一个看似文弱的江湖郎中能有这般本事!” 小乙微微皱起眉头,道, “确实是看他不透,但是他似乎对我们没有敌意!” 明了点头道, “敌意倒是没有,不过他为何故意接近我们,难道只是为了救人?” 小乙只是摇头,童陆却道, “我看啊,他是想收白青做徒弟!第一次见他时,他就觉得白青是可造之材,在知晓我们来到天门山之后,便跟着公子一齐过来,然后私逃出来会我们。至于遇到小乙哥中毒这事,应该只是巧合罢了!今日救人,也是临时起意,哪有这么多刻意为之?!” 明了笑笑,只道, “也许是我多心了吧!” 白青问明了道, “明了,你觉得小二黑的医术如何?” 明了道, “大胆细腻,极具创新,若是走上正途,可是能够造福千万百姓!” 白青点头道, “他的医术,我们也只见过一两次,但每次都让人印象深刻!他不拘一格,真有那大家风范!” 明了道, “听童陆说,他有意想要收你为徒?” 白青回道, “兴许只是说说而已吧,作不得真!不过,若是他真愿意教我,我想我也不会拒绝,毕竟治病救人,是我这一生的志愿,就像小乙哥爱他的江湖那般!” 明了又问, “白青妹子,你觉得这世上最大的善是什么?” 白青想了想道, “便是尽自己全力,去换得世间太平!” 明了笑笑,举起了大拇指来。 小乙道, “不说这些了,反正咱们这一群人,都是一同患难过的好兄弟,我绝不会怀疑任何一人!” 童陆笑道, “小乙哥,你倒是豪气干云!我呢,还有一事,想要提上一提!” 小乙问他道, “什么事,搞得这般神秘?” 童陆指着宁大人,回道, “这个,你就得问问他了!” 众人好生不解,宁大人也是一头雾水,小乙又问, “小宁这边又有什么事么?” 宁大人摇头回应,童陆急道, “你怎么这么笨!是你和青青的婚事啊!这次他改邪归正,也算能一齐作个见证了!” 除了小乙三人和宁大人,其余人等也都不知晓他们之间究竟有何恩怨,不过此时看来,倒是相处融洽,没有什么异常之处。童陆大笑起来, “我简短截说,小乙哥和青青成过两次亲,可是接连两次都是被这家伙给搅黄!他一路追着我们过来,真是快把人给逼疯了!这次武林大会遇着他,我们又被他缠上了!没办法,只有逃吧,不小心逃进了书院之中。哈哈,小宁被那吕夫子可治住了,所以后来才没再与我们为难!啧啧,从这点上看来,多读点书真是好事,大大的好事!” 明了还是那般镇定自若, “这也是一种缘分吧!” 童陆拍手道, “所以嘛,咱们就在这儿给他们办一场像模像样的婚礼!我来做这总管,总管这一切事务!” 小乙笑道, “好,好,就让你来,就让你来!” 白青心中也很高兴,只是还有一人放不下心,于是说道, “那月儿怎么办?” 小乙没有犹豫,只道, “月儿只是我的妹妹,她不也叫你嫂嫂了么,所以,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白青没再开口,还是童陆接过话语权,大声说道, “那从明日开始,我便开始张罗,这里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来帮忙!我还要带话到长沙去,把那一大堆人全都叫到这儿来!” 程辉笑着问他, “怎么不回那长沙城再办,那里所有一切,吃的喝得用的,所有一切都有人付钱,何乐而不为!” 童陆从怀中掏出钱袋,豪气十足, “呵,我可不缺那点小钱!” 众人大笑起来,小乙踢了童陆一脚,作势要去抢那钱袋,童陆一把抓起,那模样更是让众人开怀! 缘分使然,既然正巧来到这天门山,于是就在这儿把那终身大事给办了,又有何不可呢?! 正文 八一 白日依旧万事均安,夜半三更又起祸端 这第二日起,那搜山的队伍便少了大半,果真如那小二黑所言。又过一日,就再见不着人影。小乙身子恢复大半,不过还是不能做太大的运动,每日只在近处闲逛,确认了无人坚守之后,这才与众人一道去寻杜若她们! 杜若家十分好找,那澧水边上,独独的一户便是了!小乙上前敲门,里边人磨磨蹭蹭一阵,这才把门打开。开门的是杜若,与几日前所见时一样打扮,见到是小乙等人,便把门儿大打开来。小乙等人一股脑全进到院中,这独门独户,被刺梨围起来的院落极宽极大,里边种有不少青菜,各种鲜花开得正艳,哪像是中秋时节! 小乙四处瞧看一番,笑问她道, “杜若姐,月儿呢?” 杜若瞟了他一眼,道, “呵呵,开口便是月儿,这里不是还有个大活人么!” 小乙笑道, “杜若姐,你今日好不精神,啧啧,你这院子也是别致的很啊!对了,月儿去哪了?!” 杜若眼皮跳了两下,不去理他,把白青拉到一旁, “你看看这小子,得好生收拾一下才行!” 月儿正在屋内,听得院中有些动静,于是赶忙冲了出来,一见到小乙,那双眼便是眯成了一条线, “哥哥,嫂嫂,你们来了呀!” 小乙看月儿仍旧穿着那件白衣,稍稍宽大一些,袖子稍盖住了双手。 “这几日一切都好吧,有没有听杜若姐姐的话?!” 月儿笑道, “我很听话的,你看些花草,我可是修剪了整整两日哦!” 小乙笑道, “不错,不错!对了月儿,你爹爹怎的还没过来?!” 月儿回道, “我也不知,说是车马坏了,一时半会儿修不好了!可这已经过了许多日,还不见他过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小乙道, “出不了什么事,没准他现在已经到了!咱们待会儿就去找找看!” 杜若搬来好些用草绳盘成小凳子,对众人道, “坐下歇息一会儿吧,我这屋虽小,但院子宽大得很,待会儿就在这院子尝尝我的手艺!” 杜若话不太多,但却很是热情,小乙笑问她道, “杜若姐,你今日怎的不去守那天门了?!” 杜若回道, “这几日轮到我姐守那天门。我和她十日一换,从遇上你们的第二日起,便是她在那里值守了!” 小乙笑道, “呵,没想到你还有姐姐啊!这样也好,否则只是一人值守,也太不尽人情了!” 杜若道, “这么多年也习惯了,也不觉得如何!其实我们现在守这天门,已经不像长辈们了,他们可是始终待在天门,时时刻刻都守护着它!我和姐姐呢,虽说住在那边,但是也偶尔上去逛逛,没什么大事时,也会去赶集种地。” 小乙道, “不知姐姐怎么称呼?” 杜若回道, “姐姐比我早生半个时辰,她姓白,叫白芷,我与她分别随父母姓,不过名儿却仍是一对!” 小乙口中念叨, “白芷,杜若,嗯,你们姐妹二人的名儿都很是好听!” 杜若没有什么反应,小乙这恭维的话,没起到一点儿作用。 小乙又道, “杜若姐,这次多谢你的帮助,我们才能这般顺利!” 杜若没理他,拉起白青的手儿,问她道, “对了,那小二黑到哪里去了,怎的不见他人?” 小乙笑道, “嗬哟,原来是在想着他呀!” 杜若呸了一口,小乙笑着闭上了嘴。白青回她道, “自那日之后,我们也没再见过他呀,我们都以为他跟你们过来了呢!” 杜若瞪了他一眼,又问, “咦,那可奇怪了,这家伙我们也是再没见过!” 话音刚落,那院外有人大咳一下,而后又高声说话, “谁,谁在说我坏话!” 小乙拍着大腿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杜若姐姐你可别急,我马上就去开门!” 杜若一腿飞起,小乙闪得快些,没能让她得逞。小乙跑了过去,打开木门,小二黑笑嘻嘻站在门口,小乙一把将他拉了进来,又将那门别上。 小二黑进到院中,挨个儿跟人打招呼,众人对他也都很是亲近。小乙拉他来到杜若面前,笑道, “杜若姐可是一直在念叨你呢!” 小二黑挨在小乙身边坐下,双手放在脚背之上,不住揉捏,口头当然也未停下, “这几日真是把我累坏了!有什么好吃的没,肚子也快要饿没了!” 小乙笑道, “要不要这么惨?难不成忙得连饭也吃不下?” 小二黑道, “没有一顿好好吃过!还不是为了帮你们拜托那群人!嘿嘿,想要吃上一顿好的,也不为过吧!” 童陆走到这边,笑道, “小二黑,你还不知道吧,我们计划给小乙哥和青青置办一场婚礼,你可是上宾哦!” 小二黑惊喜道, “嘿呀,我最喜欢这等喜事了!说说,什么时候,我也好去准备个礼物先!” 童陆道, “日子还没定,小乙哥这身子还未好,可能还要再晚上一些!没事儿时,咱们也一齐商量商量,看有什么更好的想法!” 小二黑笑道, “当然没有问题!我这一阵刚好有空,再多待个十天半月没会问题!那就一言为定了!” 二人伸出拳头碰到一处。那边杜若端来了清水递给了小二黑,小二黑嘻嘻笑着接了过来,客气道, “若若妹子,多谢你了!” 这话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那杜若“嗯”了一下,欲要转身离去,临走留下一句话来, “你们在这儿坐会儿,我去准备吃的喝的!” 杜若说完便去了,月儿笑着跟了上去,白青和菲菲当然也不会闲着,也齐齐过去帮忙,琴哥儿笑呵呵排到最后,小乙几人也是拿他没有办法! 童陆坐到了小二黑身边,用肩头顶了他一下,笑问道, “怎么,对咱们杜若姐姐有点意思?不如给你俩参合参合!” 小二黑笑道, “你们觉得她怎么样,与我是否般配?” 童陆还是假装思考了一阵,这才回他, “你俩年纪呢,倒也合适,家世呢,估计也是相当,这性子啊,也能合得上。不过人家杜若姐可是要守这天门之人,你若愿意留下当个上门女婿,我看这事能成!” 小二黑道, “我可以啊!” 童陆本是打趣他,哪里想到他会这般回话,众人听了都觉好玩,童陆立马站起身来,朝着里边大喊, “杜若姐,小二黑说他不介意当个上门女婿!” 杜若在里边骂骂咧咧,外边人听不大清楚,不过也大致明白她在说些什么。童陆拍着小二黑肩头,笑道, “没想你这么厉害啊!啧啧,有本事的人就是不一样,一个小小戏法,便把人家姑娘骗了去!你可不知杜若姐刚才的表现,我们进来,她张口就问你怎的没一起来,刚才送水,也只你一人有份!哼哼,我们这儿坐了半天,她也没问过我们是否需要吃点什么,你一来,呵,马上就去张罗吃喝了!过不过分,过不过分!我看她是看上你了,你既然都对上了眼儿,不如就跟小乙哥他们一齐把大事办了!” 小二黑笑道, “哎呀呀,这辈子第一次被人这般惦记着,我心头也是痒痒呢!你鬼主意多,你来置办就好!” 童陆拍着巴掌,大笑不止,众人也都露出了迷之微笑。这小乙的救命恩人,能为他置办上一场,也算是报答他的恩情了! 小乙笑道, “依我这恢复速度啊,不出十日便能好了!咱们不如定在十日之后,有这么多天准备,时间也充裕一些!” 小二黑道, “我没意见,只是,你们是不是也去问问杜若妹子,她若不愿意,那我举双手赞成也是没有意义的啊!” 童陆飞也似跑了进去,没说几句,便被杜若打了出来。他窜跳一阵,方才回来, “嘿嘿,看她的表现,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女子还是多少矜持一点,咱们还是把这该有的礼节一一做到才好!” 小乙道, “嘿嘿,咱们这里人多,也就用不着咱俩忙活了,咱们就等着一切安排就绪,热热闹闹做回新郎官!” 小二黑道, “人都在,那感情好!” 小乙“咦”了一声,又道, “唐勉怎的没来?” 这唐勉那日离开过后,就再未跟众人联系过。以他的身手还看,应该不至于被人抓住。不过,既然那些人早就撤走了,他为何仍是不愿现身? 程辉道, “我见识过他的身手,必然不会有事!也许只是躲藏得远些,晚些时候便能回来!” 小乙道, “他不会也学这小二黑,整日神神秘秘,不知在干些什么勾当!” 杜若等人手脚麻利,很快准备好了吃食,摆出来一看,竟有十余样菜品,有荤有素,有凉菜也有煲汤!小乙不由赞叹道, “杜若姐,你这应该早就准备好的吧,要不怎会这么快就能上菜!” 月儿抢先回道, “哥哥你真厉害,这也能够猜着!我和姐姐可是准备了许久的呢!一会儿,你一定要多吃上一些,身子才能快些恢复过来!” 小乙让她坐下,回她道, “月儿也要多吃一些,你看你可是瘦得只剩下骨头了!” 杜若也坐下,与小二黑离得老远,小二黑傻笑着看她,说道, “多谢小若妹子!” 杜若哼了一下,对众人道, “这有一半是我做的,另一半是月儿做的,你们尝尝看,到底 是我做得好,还是月儿的手艺高!” 小乙与小二黑竟是一同说开口说话, “当然是都好啦!” “当然是小若妹子做的好啦!” 小乙这话不得罪一人,小二黑却是十分直接,众人听得大笑起来,小二黑却不以为意,只道, “我猜,这,这,还有这些是小若妹子做的!” 杜若和月儿都惊呆了,完全不敢相信,月儿眼睛连眨数下,问他, “二黑哥,你怎么猜到的,真是太神奇了!” 众人也都好奇看向他,小二黑却眯眼笑了起来,回道, “我也只是凭感觉啊,啧啧,没想全对了!哎,也许这就是人家说的心心相印吧!” 童陆一口酒喷了出来,差点儿沾到菜上, “我说小二哥,二黑哥,你要不要这么肉麻!” 小二黑依旧那副欢喜面容,回他, “我只是讲出了事实嘛!” 再看杜若,脸上红成一片,她旁边的月儿都能感受到她脸上温度!月儿嘻嘻笑了起来, “这下好了,又是一桩喜事!” 杜若慢慢镇定下来,只是一个劲儿的劝人吃肉喝酒,这一餐足足吃了两个时辰方才罢了!小乙等人在这澧水边上闲逛许久,直到天色黑尽,方才一齐回了租借的那院中,当然,月儿也跟着一道回来,她与白青手挽手一齐,有说有笑,小乙看了也是十分高兴。 一进院门,便有恶臭传来,原来是那毒神的手下把屎拉到了裤子之中。他精神似乎出了些问题,时而欢喜时而大怒,此时见着众人回去,竟是露出一副依恋神色!程辉和宁大人一齐过去帮他处理干净,又找了干净衣衫给他换上!刚换好,他又似变了个人那般,哇呀呀,喊打喊杀起来!没办法,程辉还是给他栋了布条,他这才又安静了下来。 童陆问大家道, “这人怎么处理才好,咱们不会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吧!” 程辉回他道, “这人油盐不进,我看留下他,也没太大的意义,不如把他放了,也许还能有更好的妙用!” 童陆道, “你是说,把他放了,咱们跟在他后边,没准就能顺藤摸瓜,把那毒神老贼找到?!” 程辉笑道, “陆陆真是冰雪聪明啊!” 童陆道, “这词似乎是形容女子,怎的安在了我身上!” 几人很快商量好,等小乙的婚事一了,便将那人放走。又说一阵,方才挤回了各自屋里睡去。 到了半夜,这外边竟然有人敲门,程辉起来问询,竟是那杜若!她好生着急,声音中还带着哭腔, “怎么办,怎么办!帮帮我,帮帮我!” 小乙等人也都听到动静,赶忙出来了解情况。小二黑站在前头,问她, “别急,慢慢说来!” 杜若哭了一阵,这才说来, “我们姐妹每晚都会回到家中,绝对不会在外边过夜,可白芷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到山上的小屋去寻过了,也没见着人影!她,她不会是遇上坏人,被那坏人掳了去吧!” 小二黑眼珠子一转,问道, “那白芷,长得有你好看么!” 杜若一听这话,愣了愣神,眼中的泪水也一下子收了回去, “这,这有什么关系么?白芷,白芷和我虽是同胞姐妹,但长相却是大大不同,她比我还是要好看一些的吧!” 小二黑这般问话,杜若却是正经回答,众人心头都泛嘀咕。小二黑又道, “不是绝色美人就好!我看她是在林子中迷了路,若是半途扭伤了脚,这才没能赶回!这样,你先进屋些着,我们去林子里找找看!” 小乙知道小二黑是在宽慰杜若,他这般贴心,二人的好事多半有戏!小乙让白青扶杜若进屋,自己则坚持要与小二黑等人出门寻人。这林子众人也都不是太熟,因而为了安全,又问询了杜若的意见,最终还是决定不要分开来走! 这天门山虽然尽是山石,但山下的林木却是极为茂盛。众人打着灯笼在这林中穿梭搜寻,大声呼唤,可仍是一点儿回应也没有!小二黑走在最前,看来这杜若的事情,他真是十分上心了, “我有种预感,白芷会回到那边小屋去,咱们先到那里等着,再分别朝各个方向查看!” 小二黑此时的话也算有些份量,众人也没其他更好的办法,这么大的林子,若是没人回应,想要寻得一人,真是难如登天!所有人一齐往那小屋赶去,小乙把门儿打开,里边仍是空无一人。 小乙把灯点燃,那烛火与前些日子过来时一模一样,对众人道, “看这情形,似乎好长时间无人来此处住过了!” 小二黑也过来查看了一番,回道, “咱们就在这附近找找,我呢上天门去看看!” 小乙道, “我跟你一齐去!” 小二黑道, “你这身子尚未复原,我一人过去方便一些!” 众人听从小二黑安排,分散开来,就在这小屋附近搜索。小乙往天门方向慢慢行去,这呼唤之声从四处响起,若是白芷就在这附近,那必然能够听到,若她有所回应,众人便能第一时间赶到她那儿。可是这般寻了足足半个多时辰,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小乙有些气喘,头脑有些晕眩,他寻了个树桩坐下歇息,把灯笼放在身侧,望向那浩瀚的夜空。这儿没有太多树叶,他也正好能够看得清楚,这天上的星辰,异常明亮,永恒无垠。 小乙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山里的空气之中,带着不少草木和泥土的气息,还有些烛火燃烧的焦糊之味,咦,不对,还有其他什么东西! 小乙取出长棍,大吼一声, “什么东西,出来!” 没有回应,小乙仔细辨别那味道,有些腥臭,让人作呕,他拿起灯笼,慢慢朝那气味的源头走了过去。在一处杂草丛中,小乙看清之后,方才大声呼喊, “在这里,在这里!快来,快来!” 正文 八二 神鬼难救生时无多,女儿长睡死亦淡然 小二黑立马赶来,二人扒开那刺人的杂草,里边赫然躺着一位白衣女子。女子长相与杜若有些相像,应该是那白芷无疑了!小乙看她面色惨白,嘴角还沾着不少血,再顺着血渍往身上看,竟是湿红了一大片,看起来好不吓人! 小乙惊道, “怎么,她竟是受了重伤!” 小二黑上前查探一番, “还有呼吸,赶紧抱回去,没准还能救活!” 小二黑让小乙打着灯,自己去将白芷抱起,可刚一起身,竟然卡住,他用力一扯,还是未能扯起。他又俯身看了看,大惊道, “这还有一人!” 小乙赶忙蹲了下来,一手十分粗大,死死拽住了白芷的腰带。那手上也尽是鲜血,手皮翻裂开来,好不吓人!小二黑道, “他拽得这么紧,该是扯不动的,你把白芷的腰带解开,我先把她送回小屋!你等明了他们过来,再将他一齐带来!” 小乙哪里顾得了这许多,把白芷腰带解了下来,这腰带足老长,足足缠了四五圈!此时沾了不少血,也是重了许多。小二黑抱着人走了,小乙用力把那人拖了出来,一眼见着,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人竟是唐勉,唐勉也浑身是血,不知是那白芷的,还是他自己的!唐勉此时脸色黑沉得厉害,和白芷一样昏迷不醒,小乙探他鼻息,呼吸时快时慢,脉象也是十分紊乱,小乙不知他为何这般,但还活着就好。程辉和宁大人一齐赶了过来,见着这满身是血的唐勉,也是一惊,没有多言,二人便架起了唐勉往回赶, 小乙对二人道, “白芷被小二黑带到小屋去了,咱们回那里,小二黑应该能处理得过来!这人好似也受了重伤,咱们可得慢着一些!” 明了也过来与几人汇合到一处,众人带着唐勉一齐往那小屋赶去。回到小屋那边,屋门关得严实,屋内烛火点燃,十分明亮,从门缝中透出一束光来。由于屋太小,几人便把唐勉平放在了屋门外的平地之上。唐勉不时抽搐,看起来倒是有些吓人! 小二黑听着众人过来,说道, “你们先在外边等等。” 小乙从门缝往里张望,那小二黑有条不紊背身忙活着。他开口说话,听这声音,还是十分镇定自若,问小乙道, “那人可是唐勉?” 小乙回他道, “你怎么知晓得?” 小二黑道, “唐勉多日未见,我也是猜测而已,这山中夜晚猛兽也不少,若不是有些能耐的,又怎敢在夜里上山!” 小乙回他道, “原来如此。” 小二黑又问, “唐勉现在怎样了?” 小乙回他,道, “脸色黑板,呼吸和心跳都时快时慢,状况不太好!” 小二黑继续问道, “身上是否有伤口?” 小乙检查一番,回道, “有些擦伤和划伤,都不致命!” 小二黑道, “人应该死不了,我先救治这白芷,能不能活,就看她的造化了!” 小乙问道, “她伤得很重么?” 小二黑平静回道, “血都快流光了,你说重是不重!” 小乙道, “是什么伤呢?” 小二黑道, “你先去看着那唐勉,别让他的伤势加重!我先处理好这边,咱们一会儿再说!” 听到这话,小乙也知里边情况危及,于是听他所言,来到唐勉这边守在身边。 里边小二黑又开口说话, “明了来了么?让他进来帮忙!” 明了也懂些医术,小二黑当然也是知晓的,他开门进去,协助小二黑处理白芷的伤。程辉看了看唐勉,说道, “我想杜若她们都急坏了,我去叫她们过来,若是有亲人的宽慰,没准更能增加白芷姑娘的求生意志!” 小乙也觉可以,于是程辉飞快奔走而去,宁大人陪在小乙身边,只是静静站在一边。明了进进出出,又是点火又是烧水,还好这小屋之内备上的东西都很齐全,也是少费了不少气力。如此这般,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杜若和其余众人这才一齐赶了过来。杜若哭成了泪人儿,只是没有嘶喊出声,应该也是怕自己越是悲痛,对白芷越无益处! 小乙示意众人禁声,待小二黑与明了处理好一切,再问其缘由。众人就这般守在门外,天上月儿升起,似根细细的银丝,虽然这样,却仍比它周围的星辰明亮许多。又等了足有半个多时辰,那屋门方才开启,小二黑和明了一前一后出来,小二黑面无表情,明了却是如释重负! 杜若忍不住问道, “怎样,我姐姐怎么样了?!” 小二黑长舒一口气,没有回话,看他模样,真是累得很了。明了手中端着一盆水,一块红布泡在里边,他放下盆,把门轻轻带上,这才说道, “脏腑破了,费了很大劲才止住了血!小二黑说,要想活命,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咱们先行退下去吧,让她好生歇着。杜若,你一人进去陪在她身边就好,你得坚强一些,她这时候最需要的正是你!有什么情况,便叫我们,我们就在屋外,听得到的!” 杜若听完明了的话,小心翼翼走到小屋外,轻轻开门进去。良久,方才听得她的轻声细语,她正在说着些小时候二人顽皮闯祸的往事! 小乙把灯笼挂在树上,又与宁大人一齐将那唐勉抬到了树下。白青早看过唐勉,他这样子明显是中了毒,他为何会中毒,又在何处中的毒,也只能待他醒来才能知晓了!小二黑和明了一齐过来,检查一番,与白青的结论一致。 小二黑道, “若我猜得不错,这毒便是从他的腿上进入体内。这些地方被草割开,那草是巨毒之物,所以导致他中毒!这毒看起来有些怪异味,但看他的表现,似乎毒性又不是很强!” 小乙问道, “可有解救之法?” 小二黑道, “解毒可不是容易的事情,若是随意下药,只怕适得其反,看他的样子,一时半会儿也是死不了,先查明了毒源,才好施药救他!若是他能醒转过来,把他做了些什么告知于我们,我寻到了那毒源,定能为他解毒!” 小乙听他这般说话,稍稍放下心来。小二黑为唐勉针灸了几处要穴,唐勉脸色好看了一些。小二黑处理完后,站起身来,身子朝后挺立,舒展了一下筋骨。他也是累得很了,众人对他也很是感激,白青在旁看着,对他的医术更是佩服至极! 忽的,那唐勉竟是睁开了眼,眼中混沌不堪,着实吓了白青一跳。唐勉飞身起来,玩命似的冲向了小二黑,小二黑身手敏捷,轻轻巧巧躲了过去。小乙几人这才迎上前来,一齐将那唐勉按住。唐勉嘶吼起来, “啊,啊!啊,啊……” 吼叫了好长时间,他又忽的停下,再次闭上眼来。 小乙问道, “小二黑,你没事吧!” 小二黑拍拍身上,回道, “好险好险!这家伙怎的像是发疯了一样!” 小乙看向唐勉,他此时正闭着眼,汗水从他额头之上冒了出来,面部表情扭曲,看上去好生痛苦。又过一阵,他似乎缓和了过来,之后便沉沉睡了过去。 小乙问道, “他这个样子,不如将他绑起来,免得他发疯再伤着人!” 小二黑道, “这样也好!你们有没有觉得他这症状有些似曾相识?” 小乙当然不会忘记,立时回他, “你是说,像那铁匠,铁石的师傅,他时而清醒,时而疯狂!刚才唐勉的表现,与他如出一辙!” 小二黑点头道, “确实是有些相似!我之前见着那人表现,也很好奇!” 小乙道, “所以,铁石的师傅,很有可能是先被毒神给下了药,之后方才被马老爷请到武林大会铸造魔剑!” 小二黑道, “很有可能!哼,这毒神果然越来越有意思了!” 越来越有意思,这么丧心病狂之人,竟然说他有意思?小乙正要发问,那屋里却响起了一阵哭喊, “小芷,你怎么了!” 小二黑一马当先抢了上去,把门打开一条缝来,问道, “怎么了?” 杜若回道, “她身子突然抽搐不止,你快些过来看看呀!” 小二黑开门进去,又把门给带上。众人围在屋外,心中也都焦急得很,可仍不敢随意说话,怕影响到屋里人。小二黑在里边待了好长时间,众人方才听到屋里人说话,是小二黑开了口, “你醒了啊!你们姐妹俩说会儿话吧!” 说完,他便出了门来。 众人在小二黑的要求之下,躲得远些,让她姐妹二人独处,也是对她们的一种尊重。 小乙拉过小二黑,问他道, “白芷究竟怎么样了?!” 小二黑道, “醒了,正与她妹妹说话来着。咱们就在这儿等着便是!” 小二黑好似有些心事,再不说话,众人也都没再多问。 如此这般,这夜消然过去,天际泛起了白芒,小屋门终于开启,杜若慢慢走了出来,顺手带上了门。她眼角仍旧泛着泪花,慢慢来到了众人身边。 小二黑看了她一眼,杜若微微点头,小乙疑惑问道, “有什么不对劲么?” 小二黑没有说话,杜若平静回道, “白芷她走了,以后就再没有痛苦了!” 众人大惊,小乙问道, “没,没救活?” 杜若点了点头,泪水不住涌出,再往后,便泣不成声,小二黑上前将她扶住,她自然而然靠在了小二黑肩头,不一会儿,便泪湿了小二黑半边衣衫。众人心中涌动,怎会这样,小二黑不是已经为她续了命,怎会连这一夜都过不了了! 杜若哭了许久,众人立在旁边,不知如何安慰。小二黑见众人不解,于是轻轻拍了拍杜若,对众人道, “她受了极重的伤,内脏受损严重,我破开了她的肚腹,但也只修复了大半,要想活命,那只有看老天是否赏脸!哎,最要命的是,她还中了奇毒,这毒我一时半会儿也是解不了的!我这半夜的努力,为她续上几个时辰的命。她姐妹二人,也算有这最后的道别了!” 众人好不难过,这姐妹二人这次会面,竟然便是永别!白青和菲菲抱拳痛哭起来,竟是比杜若还要伤心。杜若对众人道, “姐姐本来没气力说话,但吃了小二黑的灵药,竟然能够慢慢说些了,虽然声音极小,但我也能听得清楚。我也谢谢你们,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一直在此处守候,谢谢你们!” 小乙代众人回他, “杜若姐,你说这话就太客气了!白芷姐姐她……我们也很难受!” 杜若艰难挤出一个笑来,泪水仍就不停流下,只道, “姐姐走时,静静的,还带着笑呢!” 小乙听这话,好不难受,也是转过脸去,不敢再看杜若。 小二黑问道, “她有没有跟你说,是怎么受伤,怎么中毒的?” 杜若慢慢回道, “她不知如何中的毒,只是那伤,便是这人打的!” 众人看向唐勉,他睡得香甜,只怕醒过来时,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小二黑当然早就猜到,长叹一声道, “我早猜到是他!他也中了毒,这毒能让他神智不清,或许就是在他变得疯狂之时,遇上白芷,这才一拳将她打死!” 杜若道, “姐姐跟我说了,她不怪他,要怪,只能怪自己前世积德不足罢!他要上那天门山顶,被姐姐拦下,二人纠缠几次,没想他还是趁姐姐方便的时候,带着东西上了山去!他下山来时,已然快要天黑,可仍被姐姐抓个正着。那时,唐勉已然中了巨毒,说话都有些迷糊。姐姐看他模样,也不似个坏人,所以上前想要帮他。可是这唐勉突然疯也似的狂嚎起来,挣扎之中,他使出一拳,正正击中了姐姐的腹部。我与姐姐也算有些武艺,可我们再厉害,又如何能是他的对手。这一下,就如小二黑说的,把那脏器都给打烂了!就这一拳,万里无一人可活!姐姐受了这一拳,昏死了过去,只怕也是唐勉恢复了心神,这才拖着姐姐一路下山。天色已尽,哪里有人前来帮忙。二人到了那草柯之中,只怕也是没了气力,因此便一齐躺在了那边。” 真相大白,众人看着地上的唐勉,心头也是极不舒服,他为何不与众人商量,偏要自己先去,莫非是怕上边有什么危险,想要先去探个虚实?不管如何,这大错已然酿成,也只有等他醒转过来之后,再由杜若来决定如何处置。 杜若接着道, “这些啊,姐姐只是简单说了几句,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说小时候的事情,说着说着,她还能笑出声来!她能够在死之前,与我一齐回忆儿时的经历,她说,她好幸福,真的好幸福!” 杜若拉起小二黑的手,又道, “姐姐说,她要谢谢你,让她死时没有痛楚,她还说,你人不错,若是真有意,便把我给娶了!你说,你可愿意娶我?” 小二黑也很平静,微笑着回她, “我求之不得!” 这算是一个最好的结局了么?小乙不知道,他不希望再看到更多的死人,特别是这朴实无华的善良百姓!他看着太阳慢慢升起,轻声说话, “天亮了,白芷姐姐应该能够找到去的路吧!” 杜若吸了口气,只道, “这点儿小事难不倒她,她从小到大,可是从未迷过路的哦!在这山里,她是闭着眼睛也能找回来。” 小二黑问她, “她有没有提过她的丧事想要如何处置?” 杜若有些迷惘,良久方才回道, “姐姐说,姐姐说,若是能够把她埋到那天门山顶上,那就最好!她说,虽然她的姓氏未随母亲,但她最喜杜仲,要是能在那山顶之上,种上一棵杜仲,自己也是心甘情愿做它的花肥!” 小二黑问她, “你们不是不愿让人上山的么?” 杜若轻笑一声, “姐姐说,她守了一辈子,其实,她也好想上去看看!那天门之上,又会是何等景象,她有时做梦也会梦着,上边开满了鲜花,遍地都是金黄,自己躺在一棵巨大的杜仲树下,睡得香甜。那日头好坏,不一会儿又变换了一个方向,又生生把她给晒醒,她起了身来,又躲到了树荫中,接着睡去!” 小乙想象着这画面,多么美好,她既然想要住到这天门之上去,自己无论如何,也会去帮她实现愿望!可他心里也知晓得,那传说中的毒神殿正是在那山顶,毒神待过的地方,绝对不会安全,唐勉私自上去,便落得如此下场,又间接害了一人性命!所以,此次上山,绝对不能有丝毫的大意! 小二黑问道, “小若,你姐姐有没有见到唐勉是从何处下来的?” 杜若回道, “说是从天门一侧的绝壁之上,往外有个一丈许,她也是听得有些响动,这才发现了正在向下的唐勉。” 小二黑点头道, “这也算是为我们搭上了一条便道吧!” 不过,这一条道的代价也真够大的。一人没了性命,另一人也是半死不活,小乙望向地上的唐勉,他不知何时醒来,此时睁大着眼睛看着被树叶遮蔽了大半的天空。 唐勉清醒了许多,眼中也有了些神采,只道, “是我杀死了她!是我杀死了她!” 正文 八三 致人身死虽非本愿,代活一世实是长情 小乙问他, “你做的事情,你可都记起来了?” 唐勉摇摇头,回道, “我记不着,只是我能够感觉得到,她是我杀的。我依稀记得,她全身是血,脏腑被打坏了,趴靠在我身边,不是我干的又能是何人?!我杀了一个女人,一个天真善良的女人!” 小乙道, “刚才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唐勉道, “全听到了,我不想逃避。” 他眼珠子转动,看向小乙,平静说道, “长老,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我也没脸再多活一日了!” 杜若开了口, “姐姐说了,你只是失手,并非故意要来伤害她,她不想让你背上负担。她说,她第一次见你时,就知道你是一位正直的汉子,你虽然不听她言,上了山顶,可她也很想知道上边究竟是怎么样的!可惜,还没来得及与你说话,她便走了!哎,你若是早些清醒过来,也好与她说道说道!” 唐勉狠狠闭上了眼,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不听她的话!我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 他浑身用力,绑住他的绳子也紧绷起来,小乙问他, “现在可以解开么?” 唐勉道, “这会气息通畅,应该不会神智错乱!” 小乙将绳子解了开来,唐勉跪着走向那小屋,众人跟在后头,看他如何作为。只见他膝盖往前挪上一小步,便用力磕下一个头,力道之大,在这地上竟是砸出一排小坑出来。临到屋门时,他方才停了下来,慢慢抬起了头,对着里边,轻声说话, “白芷姑娘,我唐勉对不住你,我用我这一条命,来向你赔罪!” 他又重重的磕下一个头来,这次却没有抬起头来, “听说你很想知道那天门山顶上是何等模样,我现在就来与你说道。那上边啊,是块狭长的地界,长满了各种奇花异草,颜色也是应有尽有,绚烂至极!有的花儿像是金黄色的喇叭一样,会把舌头吐出,引来蚊虫之类,然后一口将它们吃掉!到了这个时节,那里的草还是异常茂盛,草叶上带有尖刺,我穿越过去之时,腿上也被划了几道口子,不过不太疼,反而有种酥麻的感觉。再顺着一条小道往里走,小道两边有一人高的荆棘,那上边的刺好不厉害,足有一寸来长!过了荆棘,便是一片小树林,那树木能有一二十丈高!真没想到,这山石之上,它竟然还能长得这般高!树林之中,还有不少喜阴的花草,哦对了,林子中间,还有一片紫红色的花海,那儿美极了,可我刚一过去,发现里边有好多小蛇!我退出那片花海,又从鞋中抖落了几条出来!那小蛇略带些红色,呈半透明状,一看便知带着毒性!不过我感觉,它们没有咬到我!林子一边树木很密,挂有好多藤蔓,走到里边,便有天黑的感觉!里边有好多毒虫在相互残杀,我不敢太过冒险,于是退了出来,我觉得头上有些蛛网,用手一抹,竟是捏死了一只小小的蜘蛛。我抬头一看,一只巴掌大的长毛蜘蛛正在它的网上怒视着我,好似要警告我不要轻举妄动。我退了出来,又在林中转了好一阵,方才回到上山的地方。” “我说了这么多,也只想告诉你,那上边真不似你想象的那般美好,一个不注意,就能把小命给丢了!不过,我这话,你再也听不见了!也罢,你若愿意长住在那山顶之上,那我就带你上去。一把火把那些东西全都烧个干净,再为你种上你想要的花花草草。嗯,等把你安顿好之后,我便以死赎罪!” 唐勉这话说得十分肯切,众人听了他这话,也对这山顶的面貌有了初步认识,若是有机会上去,也能提前做好准备。 小乙对他道, “先别说什么死不死的,先把你自己的事情讲清楚再说!你为何自己一人上山,又是如何中的毒?” 唐勉道, “我这几日在这林中四处转悠,不敢下山与你们会合,怕把追兵引来。后来我想起那毒神来,便自己去寻他的踪迹。要想上到这天门山顶之上,着实不太容易!我准备了许多坚硬的树枝,每根都足可承受一人重量!背着它们上那天门,太过惹眼,因而我只在夜里进行,可这第二次上山时,还是被白芷发现了。我说不过她,又不敢真与她动手,只好下了山来。第二日天还没亮,我又上山,可又被她捉住,我都以为她是日夜都守在那边了!可人总有三急,她哪里能够始终坚守,还是被我找到了空隙,上到了山门处。我背了大捆木条上去,我早发现那天门外侧的崖壁,有一处山石开了些缝隙,于是把这木条挨个插到缝隙之中,如此这般一步步上到了山顶!” 童陆问他, “你只有一臂,是如何做到的?!” 唐勉回道, “我这空袖绑了个结,挂在上边的枝条之上,便能稳住身形,另一手则有功夫再插上下一根去。” 小乙问他, “上了山顶,都如你刚才所说,四处都有毒物存在?” 唐勉点头回道,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蕴藏着巨毒,我这疯毒也不知是在何处染得!兴许,兴许就是那看似寻常的青草!” 小二黑问道, “除了这草和小蛇,你没有碰到过其他东西吧?!” 唐勉十分确定,回他, “确认没有!” 小二黑点点头道, “所以,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咱们下一步如何安排,小若,就都听你的了!” 杜若思虑良久,回道, “我爹娘早死,也就只有姐姐和我二人而已。我算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既然生前与我说过,那就,那就满足她的愿望好么?” 小二黑道, “当然可以,不过,那山顶,我们得先去探查清楚,那里可是藏有不少秘密,还有,在那上边,应该能寻到解毒之法。” 唐勉抬头看他, “不用为我解毒,这大事一了,我便随她去了。我虽然与她只是萍水相逢,但这黄泉路上能作个伴,也是好的!” 小二黑道, “你死不死,本来不关我事,可是人家白芷临终已是原谅了你,你若还要执意去死,那真不是一个男子汉该有的作为。死很容易,一眨眼的事,也只一时的苦痛而已,又能赎上什么罪?!没关系,时日尚早,你好生想想再说!” 唐勉陷入沉思,小二黑又道, “明了与我一齐上山看看,其余众人在这帮杜若处理接下来的事宜,待我们回来之后,再作下一步的商议与安排!” 众人都无异议,于是分开行动起来。近处的相邻听说白芷没了,也都自发过来哀悼,这小小的树屋周围一片悲凉。人们来来去去,小乙虽然见过不少生死之事,可还是忍不住心伤。这姐妹二人平日对人友善,这出了大事,所有人都来帮忙,小乙等人待在此处,倒显得有些碍手碍脚了。于是他们退到一旁,静静看着这一方百姓忙活。 小乙坐在唐勉身边,叹气道, “这世间哪有无常?!生老病死才是永恒之事。这事搁谁身上,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我能够理解你的。你想想看,有什么其他可以弥补的么?” 唐勉平视前方,满眼的忧郁, “除了一死了之,我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做的!” 小乙道, “活着能做的,怎么也比死了多!白芷守这天门守了一辈子,那接下来,又该轮到谁来呢?小二黑可不像是能够待下来的主,杜若若是真与他好了,这天门怕是再无人来守了!” 唐勉缓缓转过头来, “长老,你是说,让我替白芷来守这天门!” 小乙回道,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这天门守与不守,其实没什么真实意义,更多的,则是心中的一份慰藉罢了!其实我是想说,你还有更多有意义的事情去做,不必非要一死以谢天下!” 唐勉口中喃喃,良久方道, “长老,我懂了!我这心,自她死后,便再无一点生气,再入这江湖,也无任何意义,不如就如你所说,放下一切,替她守护这天门!” 小乙回道, “总之,无论如何,不能轻易舍弃自己的性命,因为那只会是懦夫的行径,也决然不会换得任何好处回来!” 唐勉点头回道, “长老,我知晓得了!” 白青在一旁仰望着天空,不发一言,唐勉转过来问她, “白青姑娘,我这毒,你觉得有办法解么?” 白青回他道, “我相信小二黑,他若能亲眼见到那些毒物,定然会找出破解之法!他的医术高深莫测,只怕要我用上数十年时光,也未必能有他现在的能力!” 小乙道, “青青,你可别要灭自己威风涨他人志气!小二黑是很厉害,但你也不差啊!你比他小个十来岁吧,若是咱们到了他那年纪,绝计不会比他差的!” 白青摇摇头道, “小乙哥,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只是天赋这东西,奇妙得很!不是你努力,就能做得到的!” 小乙却道, “不如你拜他为师,把他会的全都学去,不也能少上十年功夫!” 白青又在摇头,回道, “我不是不想,只是有点怕,我,我看不透小二黑,我总觉得他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们!我们在他面前,似乎没有秘密可言,而他明明在我眼前,我却看不清楚!” 童陆却道, “人家小二黑挺好的,还好心救下你的男人,你不感激他,倒是怀疑起他来了!” 白青回道, “我当然十分感激他,只是心中这点疑虑,怕是很难清除得掉!哎,不说了,咱们继续看看吧!” 白青停下言语,唐勉又问, “我这疯毒,也不知何时会再次发作?!若是再次发作,会不会还要再伤到人!” 小乙道, “所以我们都守在你身边,若你发作,便迅速将你绑住,你可没那机会伤到人的!小二黑临走时跟我讲了,依你这脉象气息来看,这毒再次发作,怎么也得一两日。我信他的话,若是一日之后才会发作,那小二黑也早就找到破解之法了!” 唐勉这才放下心来,又在他那拳上缠上厚厚的布条,若是以此打到他人,伤害程度也会大大降低!小乙这才发现他的铁手不见了踪影,于是问他, “唐勉,你这铁拳套跑哪儿去了?” 唐勉回道, “我上山之时,不小心落下了悬崖!现在想想,也许这就是老天要我长留于此,才会这般轻巧的将我那铁拳夺去!” 童陆笑道, “不如,咱们让铁石再给你打上一副!他正好有一身的怨气无处发泄出来!” 唐勉摇头回他, “我不想再戴那铁拳了!以这样最为自然的方式面对以后的生活,挺好!” 唐勉又陷入沉思,好久方才再次开口, “我想在那天门边搭上一个石屋,以后就搬到那边去住!我既然要替白芷守这天门,便彻彻底底把这事做好!我再不能这般邋里邋遢,那样岂不是对天门不敬!我还要去毁了那山顶的毒物,然后种上大片的杜仲林!……” 他说了好久,虽然话语让人吃惊,但众人也能感觉得到他是那样的坚定!没有人去打扰他,他就只是这般憧憬着将来无趣的日子,也许,这便是他最好的归宿了! 按照杜若的要求,白芷的丧事不需要太多的悲情色彩,所以没有哭喊,没有吵闹,所有一切都自然而然的进行下去,这也让唐勉心中稍稍好受一些。 这太阳东升西落,又是一天结束,直到天快黑尽之时,小二黑和明了这才一同回来。杜若见他二人回来,也是一齐聚到一起。白青早为二人准备好了清水,二人大口吞咽,想来也是渴得很了! 杜若问他二人, “上边什么情况,与唐勉说的一样么?你们有没有被那些毒物伤着!” 小二黑让明了来讲,明了虽然不善于讲述,但也还是开了口, “有唐勉为我们开辟了道路,上山几乎没废太多气力!那天梯是他一人一手搭建而成,真是让人佩服得很!上到天门之上,确实如唐勉所说,四处都是毒物!花花草草皆有巨毒,蚊虫之类更能立时要了人命!有了先前的教训,我们行事十分小心,没有触碰到任何能够危及自身的毒物!这上边地盘不小,我们走了几个时辰,将这上边的情况基本摸清楚了!” 小乙问他道, “可有发现那毒神殿?” 明了回道, “并未寻到那毒神殿。小二黑说,它定是在地下,是把整个山石凿而成的大型工事!” 小乙问道, “你的意思是,毒神殿并非在地面之上?呵,这毒神也真够厉害,那地方上去都难,还要费这么多气力建造大殿,真是难以理解啊!” 小二黑开口道, “人的心思实在难以捉摸,毒神当然也会自己的考量。你们这一日下来,是否商量好了如何安葬白芷?!” 杜若回道, “早就想好了,还是按照姐姐的遗愿来办!乡亲们请人算了,后日便是大吉的安埋之日。” 小二黑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同意了,只道, “那好,咱们就定在后日安葬。明日我们便去山顶上放上一把大火,然后加固云梯,放下长绳。哎,那么多毒物,也真是怪可惜的!” 杜若问道, “这有什么可惜的!难不成还留在世上害人?” 小二黑轻声笑了一笑,回道, “对于大夫来说,无病人自然是好,但若是有那疑难杂症,能够下药将其治好,那可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 杜若摇摇头,只道, “不知你在说些什么。哦,对了,唐勉的毒,是否有了解救之法?” 小二黑从怀里取了一个小小的葫芦出来,打开壶盖,从里边倒出许多黑红色的小小果子出来,他将那些果子放在树叶之上,碾压成果泥,然后递到了唐勉嘴边, “吃这东西,就能解毒了!” 唐勉问道, “我是被那些毒草割伤中的毒么?” 小二黑笑道, “那草的毒虽然致命,但刺上却是无毒,你也只是被刺痛而已!你是中了那小蛇的毒,这果子,便是那一片紫红色的小花将来要结成的果子。” 唐勉有些奇怪,又问, “那小蛇分明没咬到我啊,为何还是中了毒?” 小二黑道, “它碰到你的肌肤,那毒素便附着在了你身上,慢慢透入你的身体!这毒很是奇怪,会致人精神紊乱,而后却会慢慢平复下来。下一次发作,则会间隔较长时间,越往后,间隔越短,而到了最后,那整个人就会完全疯掉!这毒并不致死,但却极为恐怖!我这采集了不少这果子,还抓了几蛇回来,有空时好好研究研究!” 杜若一副嫌弃的表情,对他道, “这么恶心的东西,你竟然把它带了下来!快些拿到火里烧了!” 杜若一把抢过小二黑刚才展示装有小蛇的葫芦,起身过去,丢了入那熊熊燃烧的火堆之中。小二黑只是傻傻摇头笑着看他,没有任何责怪之意。 小乙能够清楚听得那葫芦爆裂开来的声响,杜若并未马上回来,用棍子在火里翻看,怕那小蛇还未烧透,再出来把人伤着! 童陆打趣小二黑道, “小二黑啊,你身上的葫芦照这样下去,只怕用不了几时便要用光了!” 小二黑嘿嘿一乐,掀开了衣衫,那衣衫内侧,挂着数十个大大小小的葫芦,每一只葫芦,也定然不会简单, “嘿嘿,还多着呢,够用了,够用了!” 正文 八四 朗朗乾坤何人放火,急中生智死里逃生 这夜里稍有些寒意,众人围坐在那火堆旁边,就这么过了一夜,待到天明之时,众人也都起身忙活起来。唐勉昨夜吃了那小果子,小二黑此时给他检查,那毒也消去了大半,他又倒也几颗给他吃了,这才安排今日事项。 “我、程辉、明了、小宁,我们四人上山,把上边清理干净。小乙你留下来,在这里帮忙。我们快去快回,不会耽搁太长时间。” 小乙道, “我也想去看看啊,那么多奇幻事物,被你们烧了,可就再看不着了!” 白青也道,1 “我,我也想去,我也想去,这大夫想要多了解些毒物和解毒之法,这可是你说的哦!” 小二黑想了想,回道, “也行,不过,你们一切的行动,都要经过我的允许方可!若是你们做不到,我立时便把你们遣送回来!” 白青虽然有些情绪,但还是接受了这条件,因为她知道,有危险的事,小乙也绝对不会让她去冒险。 几人带了长绳上了山去,乡亲们大都到小屋去了,天门处没有一人,倒是方便了几人!小二黑第一个上去,身上还扛了一大圈绳索,小乙没曾想过他还有这般身手,真是对他刮目相看了!小二黑上到山顶,把绳子放了下来,那绳极长,可也只是刚超出两三丈而已,上山的难度可想而知。程辉收过那绳,又绑了大捆绳索,小二黑拉了上去,又把新的绳子放了下来,于是便有了两条绳索,上山也更加的安全和稳定了。 两条长绳,再配合着唐勉钉下的天梯,再加上小二黑在上边使力,上山也变得十分容易了。小乙抢先上去,白青紧张得不行,不过危险虽有,但已经极小了!她身子轻,小乙与小二黑没用多少气力,便把她拉了上来。一到山顶,小二黑叫她站在身边,不让她随意走动。待到其余几人全部上来之后,把长绳收上山顶之上,这才一起行动。 这山顶之上很是平整,也长有许多草木,与那唐勉所述如出一辙!白青很是兴奋,什么都想要仔细看看,可小二黑只是随便跟她介绍一下,便又往里走去,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众人也都好奇,小二黑又如何看不出来, “我想寻那毒神殿,看它是否真像传说之中那般神秘!” 众人听他如此解释,好是无人反对,因为各人心中的期待只怕也不比他的少! 小二黑又道, “这边的毒草地我已经检查过了,并无入口迹象,最有可能的,便是在最里处的林子里!那儿表面土层较厚,可以更好的将毒神殿入口隐藏起来!这边刺棵多,你们也小心一些!” 众人一齐到了最里边的树林之中,这些树木长势不错,树叶几乎将那天空完全遮挡,在这炎火烈日之下,走在此间竟然还有些凉爽!小二黑提醒几人道, “你们注意看这树,没有任何虫蚁侵害,树干三尺范围内,连草都不长一棵,毒性真是猛烈至极!若是将它的树皮割开,取了那汁水,用不了多少,便能让人一命呜呼!所以,可得小心一些!这东西,只怕是无药可解,至少现在,我想不出能用什么方法来对付它!” 白青问他道, “若是咱们要把这儿清理干净,又如何来做?” 小二黑回道, “只有一把火烧了,然后把这根茎全部铲除销毁!” 白青道, “这可不太好,白芷姐姐明日便要下葬,可是来不急了!” 小二黑道, “咱们可以先放上一把火,把一小块地方清理出来,待到然后再慢慢处理其他!唐勉不是说他会守这天门,那今后的日子多的是,这接下来的事,就交由他来做了!” 小二黑看几人眼睛都不住的往四处探寻,于是又道, “我有种感觉,这毒神殿的入口便在这附近!仔细找找,定能将它寻着!” 众人认真搜寻,可逛了一大圈,还是什么发现也无!小乙正白青说着那巨毒之树,却闻到了些特殊的气味,他开口问道, “咦,哪来的味道?” 小二黑四处观瞧一阵,皱起眉来, “是烟味,似乎是哪里着火!” 几人走逛一阵,在这林中,哪里寻得到起火地方!无奈之下,众人原路返回,刚出那林子,便知晓了烟火来处,小乙指着前方大喊, “谁放的火,竟然烧得这般大了!” 不远之外,火热异常凶猛,正好有风朝这边吹来。这时节,草木已然干了不少,再加上这风势,那火窜得极快,飞也似的往这边过来!众人大惊,不知怎么办才好! 小二黑陷入沉思,不过也只是片刻,方道, “有人要害我们!以我们的力量来看,是绝对挡不住这火的!这山顶四面是崖,没有其他的路!咱们退到这林子之中,也只是晚些死罢了!现在只有唯一的一条生路,便是将那毒神殿寻着,躲到里边去!” 小乙问他, “毒神殿,你说毒神殿就在这林子之中,可这林子不小,如何才能够寻到那入口?若是入口不在此处,咱们也只有等着被火那大烧烤熟了!” 那火已然烧到了前方树林,那树遇到火,瞬间便窜了数丈过来,看来也如那松木一般,越烧越是猛烈! 小二黑道, “若是能够砍出一条隔离带来,那也能行!或是挖个能够通气儿的坑,或许也成!只是这树,咱们一砍一挖,难免沾上汁水,也是只有等死的份!” 话音未落,这方林子边缘也已然着了火,好不迅速!此时再想砍树挖坑,那也是没有可能的事情了!众人都很着急,这火离个几丈,都把人烤得热极,也不用太近,十步开外,便能把人活活烫死!那火又来的极快,形势十分危及,若是再无好的办法,也就只有被大火活生生烤死了! 小二黑却是十分冷静,看着那火来势,没有动上一步,他示意几人往后退上几步,小乙把白青手攥得极紧,若是没法继续活下去,那便一同面对这生死! 那火窜上了树顶,这些树叶好生奇怪,也是一点就燃,还好树都较高,这才没有一下窜到几人身边。众人头顶被那大火盖住,火光疯涨,在眼中迅速弥漫开来!那汹涌而来的热气,一层层往下压来,真叫人喘不过气来! 白青脸被烤得通红,这四周皆是火光,哪里会有逃生出路,她并不害怕,因为有小乙在她身边,若这辈子就此打住,那也有他一路相陪,值了!大火烧得林木噼啪作响,她抓紧了小乙,大声叫喊,小乙方才能够听得清楚, “小乙哥,下辈子,你一定还要记得我!” 小乙也大喊,回她道, “生生世世,我都与你一齐!” 小二黑似是痴傻了一般,抬头望着天空,几根着火的枝桠掉落下来,宁大人将其击飞,这才没有伤到他。 宁大人道, “接下来怎么办,等着被这大火烤死?!若是这样,我宁愿跳下山崖,摔得粉身碎骨!” 程辉笑道, “都是一死,跳崖可能会少些痛苦吧!” 小二黑还是那般看着上边愣神,程辉过来拉住他, “不如,一齐走吧!” 小二黑还是那般愣在当场,程辉拉了他一下,他也没有任何反应。程辉干脆把他 ,对他吼道, “咱们跑跑看,没准能寻个避火的地方!” 程辉开始背着小二黑奔跑,宁大人跟在旁边,小乙心想,大家既然一齐上来,死在一处,那也不错,于是还是拉着白青跟在后头。四处乱跑一阵,竟然始终还在这林中转悠!大火猛烈异常,还好这树长得高些,这才给了几人一点缓和的时间!但这时间绝计不会太长,再过不了多久,便要被这大火烤熟。呼吸也变得困难,小乙觉得每呼进一口气都十分困难,虽然用衣服挡住,但这浓烟又如何能够遮挡完全?! 程辉放弃了,他把小二黑放了下来,瘫倒在地,大笑起来, “也罢,也罢,也不知道被烤熟以后,我的肉会不会被那飞鸟啄食,若是能养活几只鸟儿,那也不错啊!” 宁大人笑道, “你那脓疮还未好全,只怕还是我的肉好吃一些!” 程辉大笑,吸入一口烟尘,大咳起来,他赶紧用袖子捂住口鼻,缓和了好一阵,方才好转过来! “被烟呛死,好像比烤死更难受啊!” 宁大人也大笑起来, “果真还是跳崖来得痛快一些,死前还能体会一番飞翔的感觉!” 程辉又咳两声,道, “我就说嘛,可现在嘛,哎,也没得选了!” 小乙趴在白青身上,为白青挡去一些热气,不过也没有什么用处,白青仍然被这大火烘烤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小乙微微一笑,近到她耳边说话, “青青,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遇上了你,可最终,还是害得你葬身火海!我……” 白青也开口说话, “小乙哥,遇上你,也是我最大的幸运!” 小乙嘴唇贴了上去,管他那大火弥漫,浓烟滚滚,就此一吻,便是永恒。 程辉看着二人亲吻在一处,笑得哭出泪来, “果真是永世不得分开了!” 宁大人也道, “哈哈,哈哈!下辈子你俩还得要多加小心一些,否则你们成亲之时,我还会前来坏你们好事!” 始终跟在众人身边的明了,似乎已然入定,他早就把这生死置之度外,死亡,在他看来,便是另一段修行的开始!他双手合十放在胸口,慢慢睁开了眼,大声说话, “我很荣幸能够遇上你们,相逢是缘,同死更是缘,咱们下辈子再见!” 说完,明了又将眼闭上,静待这一生最后时刻的到来! 小二倒四肢张开,依旧那般动也不动望着上边,他应该早就放弃,此时也就是个活死了人了!正是这最后的关头,他的那双黑色眼珠轻轻一动,似乎又活了过来。紧接着,眼珠上下翻转,四处瞧看,最后集中到了一点,竟是兴奋的大喊出声! “快,快,入口在那里!入口在那里!把身上的水全部倒在布条上,捂住口鼻,然后跟我一齐过来!” 程辉和宁大人都是一惊,明了听了也是张开了眼,这小二黑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此时这话,倒像是救命的稻草一般,让众人重新拾起生的希望!小乙和白青还保持着亲吻姿势,也不知他二人是否还沉浸在其中,没能听到小二黑言语。小二黑也不客气,飞起一脚踢到小乙肩头,直把他踢得翻仰过去。他怒道, “先活命,再想这些!” 各人都带有水,小二黑解下腰带,把水倒了上去,然后捂住了口鼻,朝众人比划了一个手势,然后自己先行冲了过去!程辉宁大人也学他样子,紧跟了过去。明了先来扶起小乙和白青,三人生死已然看淡,不过既然还能有活的机会,那也还是要好生把握的!于是也按小二黑所说,捂住口鼻先把那烟尘挡下,小跑着跟在后头! 小二黑找到一处平地,与其他地方并无二致,一到那地方,他便取出自己能用得上的一切向下挖土。这土极硬,再看周围的树木如此之深,土层定然不会太薄,要想挖到下边去,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小二黑一边挖掘,一边给程辉和宁大人指点, “你俩分别挖这和这,等他们来了,再补上这边,咱们快些挖穿,定然能够逃脱生天!” 程辉和宁大人发了狠,拼尽了全力来挖。为了方便,几人都把弄湿的腰带缠到了头上,于是操作起来更加方便。小乙三人也到了,在小二黑的安排之下加入了他们的工事!六人一齐奋力挖掘,不多时,竟是向下挖出了近一尺深! 小乙觉得后背烫得厉害,皮肤似是着起火来!当然,不会只是他一人有这感觉。但是他知道,他不能放弃,即便自己死了,也定要让白青活了下来!他相信小二黑,小二黑绝对不会有错,他救了自己的命,也定会救下白青! 着火的枝条不住落下,众人也算幸运,埋头苦干,却是没有一人被击中,也真是老天爷保佑了!众人挖的小坑相连,成了一个大坑,直径也有个一丈,此时已有一尺多深,小乙双手酸得厉害,可他忽的感觉再往下挖便不那么费力了,他好不兴奋,更是把手中的工具使得飞起!其余几人也有这感觉,似乎胜利就在前方!白青已然挖不动了,虽然仍在坚持,但成效甚危。小二黑让她不用再动,让各人稍稍收拢,把这坑缩小一些! 又往下挖了一尺,虽然后背仍旧烫极,那里的皮肤应该已被烧坏,但身下却是有些清凉了,让众人大感兴奋,又加大了力道用尽全力挖掘! 小二黑挖得最快,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了!忽的,只听得铛的一声,竟是先行挖到了石块!小二黑大喜,狂喊一声, “就是它,就是它!快,快!” 众人加快了节奏,不多时,也都挖到了石块。把这石块上的土清理干净之后,竟是一整块石板!小二黑大笑, “天不亡我,天不亡我!” 小二黑趴在石板之上搜索,不几时,便发现了什么,嘶声力竭叫唤起来, “有风气,有风气!就是这儿了!” 众人都趴了下来,用心感受,却没有一人体味得到!不管了,既然小二黑说有,那肯定是有的!小二黑让众人按照他所指示的方向继续挖掘,待挖到一处异样,这才停下手来。小二黑把那里清理干净,竟是一块稍稍突起的圆形石块,一看便知是个开关,石块之上有五个小洞,看样子,像是要用五根手指一齐操纵。 小乙兴奋大喊, “定是那机关了!定是那机关了!” 他伸手便要去按压,却被小二黑拦住, “你别动,让我来!” 小二黑把右手五指分别伸进那五个小洞之中,顺向转动了半圈,之后是逆向一圈,又顺向一圈半,逆向一圈,最后用力往下一按,众人只觉得身下的石板晃动起来,然后从小二黑之前说有风气的那处裂开了一道口子!石板继续晃动,口子也越来越大,里边黑漆漆的一片,与这外边的大火相对,便是两个极端! 那缝隙已然能够进人,小二黑大喊, “白青先下去,快,快!” 白青已然虚弱得不行,小乙明了一齐把她塞到缝中,她奄奄一息,身上烫得吓人,不过应该还能呼吸!白青身子像是被那缝隙吞了下去,立时便消逝在了黑暗之中。 小二黑大喊, “快,快!没时间了!” 这缝隙能容得下两人一齐下去,小乙便让小二黑和明了先下,这个时候,再客气又有什么用处!二人迅速下去,很快没了踪影。 大坑上方火光一闪,小乙抬头一看,大吃一惊,一棵大树全身是火,整个树带着熊熊燃烧的烈火,正往这边倒下,小乙大喊, “快下,快下,快下!” 程辉和宁大人一齐来拉小乙,小乙却将他二人甩开, “再不走就一齐死掉了!” 二人虽然不愿舍下小乙,可若是三人都在上边,那也绝然不能一齐下去。宁大人很是决绝,要与小乙共进退,程辉哪里不知道他性子,于是也不再犹豫,飞身钻入那缝隙中,希望他二人赶紧跟着下来。 再看那倒下的火树,几根条枝丫被烧得通红,狠狠的往小乙和宁大人身上戳来! 正文 八五 神殿无影空空如也,暗无天日难分西东 “小乙哥,你不要命了!” 白青趴在小乙胸口,哭成了泪人儿!小乙满脸带着笑意,伸出手来摸着她的秀发, “只许你再哭一小会儿啊!你看你看,这不没事儿了么!” 白青一掌拍在他心口,小乙啊的一声叫喊出来, “我没被火烧死,你这一掌真是要了我的命啊!” 白青抬起头来,对他道, “你差点破了相好么!若是小宁没在旁边与你一同抵挡,你啊,指不定要被烧什么样子!” 小乙笑道, “我若是破了相,难不成你就不要与我在一起了?” 白青瞪了他一眼,又道, “你,你答应过我,会好好保护自己,可你又这样,叫我怎么说你才好!” 小乙道, “若我不挡着,那又该轮到谁来呢?” 白青闭口不言,泪水不住流下。 从那入口处下来,是个通向地下的阶梯。小乙与宁大人拼死抵挡,还是被大火灼伤了手臂和后背,头发也被点着,不过也只烧了一半,此时休整了半个多时辰,那烧糊的味道还能闻得着。小二黑眼急手快,程辉刚一下来,他便伸手出去,将二人拉了下来,然后迅速将石板合上! 所有人都有烫伤,白青感觉后背的肉火辣辣的疼,不过还好,所有人也都安全进到了这密道之中,也算是保住了命!最后进来的小乙和宁大人挨了明火,伤势也更加重些。小二黑身上的小葫芦很多,治这烫伤的,当然也不会少,立时敷上,也是舒服了许多。不过,他也说了,这药虽然上得及时,但这伤好之后,还是没法保证不留下一点伤疤。小乙等人还好,有些伤疤倒显出男人气概,可是苦了白青,她花样年纪,便遭受一难,小乙看她后脖颈处烂了一大块,也是心疼至极!白青故意不让小乙看着,小乙也是当做没见着那般。 这条密道直往下行,漆黑一片,也不知道还有未知需要众人前去探索。小二黑在这密道边上寻到一个烛台,将上边的烛火点燃,众人方才能够看清彼此。他让众人不要随意走动,先为各人让了药,又歇息了好长时间,见着众人竟是有了气力说笑,这才站起身来,把自己身上沾的灰土拍尽, “在这里待着也不是个事儿!咱们里边看看去,看这毒老鬼住处!” 白青回道, “再多歇息一阵吧,小乙哥他们受了好重的伤!” 小二黑笑道, “好吧,你们在这儿多歇息一下,我一人进去瞅瞅,一会儿再过来接你们!” 小二黑从另一侧墙上把烛台取了下来,点燃后慢慢走入了黑暗之中。 小乙几人趴倒在地,一点儿也使不出劲儿来! 程辉想不明白,问几人道, “这小二黑真是奇怪得很,一点儿也猜不透他!” 小乙回道, “是啊,他为何能够知晓这么许多!他是如何找到这地宫入口的,真是难以想象!” 白青也道, “还有他打开那石板机关的手法,定是早就知晓其中原理的!他,他又是何人,我真是不敢去想!” 小乙道, “难不成小二黑与这毒神是同门,一个走的正途,另一个走了歪道?或者,干脆便是仇人?” 程辉道, “小乙,我感觉他似乎以前也是认识你的!他刻意接近于你,便是要来救你性命!” 小乙眯起眼来,把自己认识的人捋了一遍,回道, “会医术的我认得的可不多,真是从未见过!哦对了,只是在那武林大会上见过两次,仅此而已!可能是我人缘好,他一见便觉得能够交上朋友,在了解了公子的算计之后,特意逃来救了我的小命!对他,我似乎也一点提不起防备来!” 程辉道, “没人能够猜得透他!我看他也是故意带我们来寻这毒神殿,至于他与这毒神之间的关系,也只有他自己开口才能知晓得了!” 小乙点头,忽的身子一动,惊声说话, “我,我想起一人来!” 程辉问他, “你说小二黑?” 小乙道, “我曾经听说过一人,世上就没有他不知晓的事情,被人称作隐翁!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绝对是厉害的角色!我们在成都时,也曾接触过隐门中人,那时便有人对我讲说,这隐翁已然注意到了我们!我又想起,这小二黑好像真是什么都知道,他也会莫名其妙消失,回来之时,又是恰到好处!啧啧,依我看啊,这小二黑便是隐翁,隐翁便是小二黑!” 宁大人道, “我也听说过这隐门,听你所说,好像还真有这可能!不过这隐翁为何会突然现身,来协助我们?” 小乙摇头道, “或许只是来凑热闹罢了,想要亲自看看这武林大会是何等张扬!之后,又听闻我们的事,发了善心,于是过来帮我们解围。没想,这一解围,就又耽搁了许多时日。还有,这毒神殿可是江湖之中最神秘的存在,作为隐翁,对这未知的地界,他定然会有浓厚的兴趣!” 程辉叹道, “你这么一说,倒也能够说得通!哎,人家可是救了咱们的命,管他是谁,都得好好报答才是!” 小乙笑道, “他前些日子救了我一命,今日又救了我们,咱们一共欠人家六条命,要如何来还才好?!” 白青也笑了起来,说道, “若他真是隐翁,将你我到一处偏远地方,为他收集情势,那你可是愿意?” 小乙叹道, “若他真有此要求,那我也只好带着自己的妻儿一齐隐去。嗯,做对闲云野鹤,倒也自在闲适!” 白青呵呵笑了起来, “那你去吧,我跟陆陆再结伴行走江湖去!” 小乙道, “不会这么残忍吧,将我一人抛弃!”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欢乐得很,程辉听不下去,抱怨道, “你俩差不多就行了,这里还有两人男人一个和尚呢,听你俩这话,我这牙根都泛起酸来!” 小乙哈哈笑道, “什么叫两个男人一个和尚?明了就不是男人了么?” 几人一齐大笑,明了淡淡一乐,回道, “你别把话题转到我身上!若是只有我在,那还罢了,可这还有两位,身上伤痛尚存,又见得你们那般亲热腻语,又加重了心中伤痛,真是太过残忍!阿弥陀佛!” 程辉噗嗤笑出声来, “明了说得好!说得好!哈哈,你看看,人出家人都受不了!” 几人说笑一阵,小二黑却从那一片黑暗之中现出身来。那烛台被他拿在手上,好似已经熄灭多时,他笑容玩味,对几人道, “怎么,在背后说我坏话呢!” 小乙呵呵直乐,回他, “哪有,我们想着如何报答你的大恩呢!” 小二黑道, “嘿嘿,那想出什么来了没?” 小乙回道, “哎,陪礼太轻拿不出手,若是太重,只怕又难以办到,真是难啊!” 小二黑道, “嘿嘿,那就先记下来,待我有需要时,再来报答于我!” 小二黑看着几人,几人心中都有心事,依照小乙刚才猜测,这小二黑多半便是那隐翁了。可几人也不好直接开口问他,毕竟他不愿意表露身份,定然有他自己的考量。于是火光照亮的这一小片地方,气氛变得尴尬起来。小二黑眨眨眼,问几人道, “怎么,我刚去了一小会儿,你们便不认得我了?” 小乙回他道, “我们只是觉得这一切来得好生奇幻,完全超出了我们的认知。” 小乙黑咧开嘴来,又道, “嘿嘿,习惯了就好,习惯了就好!嗯,怎么,怎么你们都对里边的东西不感兴趣么?” 小乙这才迎合着问他, “哎呀,这里边都有些什么好东西啊!毒神,毒神,这里边定是藏有无数巨毒之物,若是一个不留意,便要致人于死地!” 众人转头看他,小二黑摇了摇头,只是干笑。 白青也来猜测, “这里如此神秘,定然有金银宝藏无数,小二黑,咱们是不是发财了!” 小二黑笑道, “你个小机灵鬼儿,怎么也贪起财来?!不对不对,再猜再猜!” 白青又道, “里边会不会还有人,还有囚徒,被那毒神从远近各处抓来的试药之人!” 小二黑道, “想象力倒是丰富,再接着猜!” 白青撇了撇嘴,又道, “那要不然,那毒神就在里边,一见着你,便被吓尿了裤子,然后就跪倒在地,对你施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小二黑哈哈大笑,回道, “这场景想来倒是极美!以后若是有那机会,也就照着这个来办!” 小乙笑道, “不得了不得了,若真有那天,咱们也要一同见证才行!你啊,也别再卖关子了,你去了这一会儿,到底有何发现?” 小二黑双手张开,也不说话,不知他想要表达些什么。 明了问他, “你是说,这里边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 小二黑好不扫兴,淡淡回他, “一下就被猜中,真是没意思!” 说完,他一屁股坐了下来,轻轻靠在了石壁之上。 小乙问道, “这里真是毒神殿?若那毒神真是长居于此,又怎会一点东西也未曾留下?” 小二黑道, “这确实是那毒神殿,我曾经遇到过毒神的亲信,了解了这毒神殿入口的开启方法,这里边的结构,也与他说的一致!” 小二黑又来了精神,站起身来,用碎石在那石壁之上比划, “这毒神殿处在这天门山顶,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带人带物上来,要知道,建成这样规模的地下宫殿,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它上边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泥土,只怕也是大殿建成之后,方才用土填上的!依我看,这里没个一二十年,绝对成不了!” 小乙问道, “那毒神为何会下这血本建这地宫,费尽了心力,可又为何突然将它遗弃,真是想不通啊!” 小二黑道, “或许人家又建了新的宫殿,比这好上百倍千倍!说远了说远了,咱们现在来说这毒神殿!这是毒神殿入口,顺着阶梯往下,这,便是我们所在的位置。再往下一点,是一条宽大的通道,各面都是石头。在这通道的两边每隔不远便有一间小室,我进了几间看看,空空如也,连根毛发都没见着。顺着这通道一直走,往里有条通路不大宽,在这黑暗之中,倒是不大容易被人发现。经过这条小道往里,就能通到一个大殿之中,殿里石柱不少,撑起了顶部的石板石块。我看了看,也只几副壁画,没什么意思。我回到通道之上继续往前,然后,绕了一个大圈,也就回到这儿来了!” 小乙不可思议道, “难怪那毒神不愿再在这儿待下去了,这四周都是漆黑一片,再美的东西也都看不出成色来!在这种环境之下,住上三五天,也能把人憋出病来!” 程辉问道, “真的什么都没了?” 小二黑道, “这里,除了石头,再无其他。反正我是对它没有什么兴趣了,你们若是有力气,想去看看也随意!” 小乙一听这里边竟然如此无趣,也就一点兴趣也没有了!白青本是满心期待,可听他说来,也是颇为遗憾,只问他道, “小二黑,你说的那些壁画好看么?” 小二黑道, “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你若有兴趣,我带你去看看!” 白青想着来都来了,去看看也无妨,于是回他, “这上边的火一时半会儿也烧不完,咱们不如一齐到那大殿那边休整,待上边烧得差不多了,再出门下山。” 众人没有异议,心想着也不能白来一趟吧,到那殿中转转也是好的!于是各起身,一齐慢慢朝那大殿挪步过去。 进到殿中,队了壁画,果真是再无一物,极是无聊。白青倒是看得兴起,不过背伤发作,也只是小看了一会儿,便趴下休息了。小乙四处走逛,踢了几根石柱,竟是开启了几个小小机关,里边依旧没有任何东西,让小乙刚刚有些跳动的心又很快平复了下去。 小二黑笑了起来, “哎,这里倒是有点意思,你们有没有发现些什么特别之处?!” 小乙闭眼回道, “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好生无趣!” 小二黑笑道, “哎,真是粗人一个,什么都不懂!” 明了道, “我在想,这儿既然是由石块建成,这顶部如何做到无缝,不让那泥和水从缝隙之中落下。还有,这儿应该是个密闭的环境,咱们来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一点憋闷的感觉,也不知是如何通风的!” 小二黑拍手称赞, “果然还是和尚细心一些!这顶部的石块严丝合缝,雨水和沙土无法掉落下来,这倒容易办到,加上一些防水之物便可。可这通风,就大有讲究了!你们觉得这些匠人是如何做到的?” 众人答不上来,不二黑也不藏着掖着,接着道, “就在这地下了!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地下的石块,是否与周围大为不同!” 小乙道, “粗糙一些,好像也没什么异常之处!” 小二黑道, “这就是关键的地方,这些石块都不普通,中间有极细微的孔洞,连水都极难通过,但它能够通风,咱们待在此处,一点没有气闷,也都全靠它们了!” 小乙有气无力回他, “你的意思是,这毒神殿下边很多地方都是悬空的?” 小二黑道, “可不是么!啧啧,这毒神也真够厉害的,竟然有这等奇妙至极的想法!这毒神殿,也算得上是一个杰作了!” 小二黑在这边大发感慨,又把这毒神殿的建筑构造等等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分析讲述一遍,讲着讲着也是兴奋了起来,但是其余几人却始终没有什么反应。小乙听着听着,竟是昏睡了过去。待到他醒来之时,那小二黑还未讲完,又是半个时辰,方才他才停了下来,坐到了石块之上。 真是没劲,小乙趴到一个石块之上,把脚给卷了起来, “哎,你讲了么多,也不累么?咱们来寻这毒神殿,差点儿把命也给搭上,真是太不值当了!到头来,还要听你讲这许多无聊至极的东西,啊,要命啊!” 小二黑见他找了其它话题来讲,也只是淡淡一笑,轻轻闭上了眼。白青看到小二黑无奈表情,也是心中好笑, “我,我想方便一下!” 小二黑睁眼笑道, “大殿对面那间,便是茅房了,只是通风太好,容易吹得拉不出屎来!” 白青被他逗乐, “小乙哥,你陪我去看看可好?” 小乙当然说好,二人取了个烛台点上,一齐出了大殿。小乙先陪着白青进了那石屋,四下检查一番,果然有个悬空的大洞,在这拉屎,若是运气好些,能够把下边人额头砸出个大洞来!小乙退了出来,守在门外,白青独自一人待在那石屋,二人一直说着话,处在这样的环境之中,都觉有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说着说着,白青突然不再言语,让小乙很是好奇,他又叫唤了几声,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小乙慢慢走入那石屋之中,只见得一只烛火闪闪发光,孤独的站立在地上,从那悬空的裂缝透上来的风,又把这烛火吹的不住晃动起来。 这屋内空空荡荡,小乙不由得叫出声来, “青青,青青,你在哪儿,你在哪儿?你别吓我啊!” 正文 八六 怨念深极为恶不止,黑夜无尽生死相依 “青青,你去哪里了,别吓我啊!你在跟我开玩笑是不是?!” 小乙在这石屋之中奔走,未见得一人,他又往那孔洞之处看去,也只拳头大小,没有任何异常,若是说白青从这儿掉落下去,那也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小乙有些着急,用手摸着这石屋墙壁,转了一圈,竟是在旁边发现一处极为隐蔽的通道。这里与四周融为一体,若不用手探查,只凭双眼,又如何能够看得出来!小乙钻入这通道,竟是又回到了外边的密道之中。他又进去检查,除了这通道之外,再无其他出入可能! “青青,你在跟我捉迷藏么?这里黑得吓人,咱们赶紧回去才是!” “青青,别戏弄我啦,你那伤可不能动得太厉害哟!” “青青,青青?……” “……” 小乙在这近处唤了许久,还是不见白青有任何回应,他真是有些着急了!小二黑等人听着动静,也一齐出来,小二黑问道, “怎么,白青不见了?” 小乙道, “是啊,我与她说着说着话,就听不到声音了!我到里边看了,有个小道出来,以为她是在跟我闹着玩呢!可是,可是她一点回应也无。” 小二黑想了想,回道, “你们两人一组,分别在这近处搜寻,千万不要走远,待我回来再说!我去入口处查看一番!” 小二黑说完便走,小乙几人听他之言,分开来寻,将近处的几间石室全都摸了个遍,一点踪迹也未曾觅得。小二黑很快回来,招众人聚到一处。他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只道, “有人进来了!” 众人大惊,小乙道, “你是说,有人进来,将白青掳走了?!” 小二黑点头道, “应该是了!” 明了问道, “看这样子,多半是敌非友了!” 小二黑道, “应该没有‘是友’的可能!” 小乙心中乱极,这互神殿中,不见天日,又要到何去处寻,他手中青筋暴起,把那烧伤的地方撑破开来。 小二黑又道, “看之前的样子,这毒神殿只怕已有个数年未有人来过,今日还有他人,应该也是跟着我们后边进来的!那人知晓进入毒神殿的机关,兴许就是毒神的亲信了,所以咱们可千万不能大意!还有,白青突然没了声响,应该是中了极为猛烈的迷药!那人既然把人带走,应该是还有用处,所以白青现在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咱们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把人找出来,那人需要什么东西,咱们都好商量!” 小乙道, “我们都听你安排。你说,这人是否就是那掳走白青之人!” 小二黑道, “应该是了,也只有他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潜到我们身边!不多说了,我看过这四周,每隔不远便有烛台,咱们把它们全都点上,然后挨个把这石屋搜寻一遍。我倒要看看这等密闭环境,他还带着一位被迷晕的女子,如何能够将人藏住!” 众人立时开始依次点燃那烛火,这通道之内立时明亮起来,那黑暗之中的孤寂压抑之感,也顿时消去了大半!有了光线,几人分了开来,进度极快,那通道果真连成了一个圈,几人也很快将所有的石屋都搜索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发现,小乙很是着急, “还能藏到哪儿去?” 小二黑指着通向大殿的巷道,回他道, “也只能在这儿了!” 几人一齐进到那大殿之中,便见着了白青,她坐在正中的位置,脸上似乎带着笑意! 小乙喜道, “青青,你吓死我们了!” 白青没有回话,仍就那般表情,那笑也变得十分诡异。小乙欲要奔走过去,却被小二黑一把拉住。 “先别急,我看白青不大正常,咱们还是慢一点来!” 刚走两步,小二黑突然停下,往脚下看了一眼,轻声说道, “小小把戏,你也太小瞧我们了!” 明了俯身下去,仔细查看一番,说道, “有一根极细的丝线,锋利得很,若是划拉到人,用不了太大的气力便能让手指拉断。若是行动不快,倒是不致于致死,但这上边似乎还涂抹着毒物,那便能够轻而易举杀人了!” 小乙取了利刃出来,将这丝线斩断,众人都关注着脚下,又遇到了两处,当然不会有任何问题。近到前来,再无任何阻碍,看来这时间有限,对方也没能安排下更多的杀招。白青脸上惨白,额头起了不少汗珠,眼中无神,凝望着前方。小乙伸手去扶她,却又被小二黑拦下, “你没见着他衣上全是细粉么!你上了手,就离死不远了!” 小乙道, “这,这,那青青不会有事么?” 小二黑道, “别急,先等等看!” 明了道, “那人可能还在这殿中,咱们也得小心一些才是。” 小二黑大声说道, “别再躲躲藏藏了,有何仇怨仅管说来,对这么个小姑娘使上这等下流手段,不害臊么!” 没有回应,小二黑又道, “这般见不得人么?看来我也是高看了你!” 小二黑从怀中取了一双手套出来,递给小乙,小乙戴在手上,又接到一个小团。 小二黑道, “小心一点,把白青的衣服全脱下来,再把这衣服穿上!” 小乙看着手中那一小团东西,极柔极轻,只有小半个手掌大小,可他展开之后,竟然真是一件衣衫,这衣衫之薄,真是难以想象!小二黑等四人各守一方,背对着小乙白青,也正好能够看着大殿,四下搜寻那人。 白青整个身子都僵住,小乙不敢随意动她,于是便用利刃将她衣服割破,小心脱下放在一旁,穿上小二黑给的那衣服,小乙这才一把将她抱在怀中。 殿中有人拍手,小乙朝那方看去,只见大殿的入口处有一个影子晃动了两下,然后便听着那人说话, “厉害,厉害!竟然还有素纱蝉衣!” 众人如临大敌,也都转向了这边。 小二黑笑道, “你倒是有些见识!今日先是放火,现在又来下毒,真是想要将我们都置于死地方能罢手?”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 “先想着一把火将你们全部烧死便是,没想你们倒是厉害得很,这儿已经荒废了好些年,入口竟然还能被你们找到!不得不服,不得不服!烧不死你们,算你们厉害,后来我想了想,一下全弄死了,也没什么意思!干脆留着你们的小命,反复折磨,让你们心痛一辈子,岂不更加有趣?!” 小二黑道, “你只一个,我们可是六人,你就这么有自信能够全身而退?” 那人恶狠狠说道, “哼,我被你们抓住又能如何?我会怕死么?哈哈,哈哈,你们越是难受,我越是开心!” 小二黑道, “我本不想为难于你!” 那人笑道, “你想为难于我?哈哈,哈哈!在我的地盘还想为难于我?!” 小二黑眯起眼来,又问, “你为何要暗算于我们?!” 那人回道, “哼,私人恩怨,谁让你们多管闲事,真是死不足惜!” 小二黑道, “所以说,你是与小乙和白青有仇了?” 小乙一听这话,也是定眼瞧看这边。 那人呵呵直笑,从入口处的阴影之中走了出来,他一身黑色衣服,难怪隐藏在这黑暗之中,小乙几人是丝毫没有察觉。那是个瘦小的男子,衣服贴在身上,更显得瘦弱了。石柱上的烛光亮映出那人脸庞,小乙惊声道, “小吉,你,竟然是你!” 那人确实是小吉,在丽水镇上遇到小乙几人,被接穿了真实面目之后,又被那蒜头戏耍,差点被冻死在扇子峰上。后来成都南门外的一场大战,他也加入其中,只是小乙这方还有大狗将军的支持,取得了胜利,他也自然被生擒了回去。不过,听瓜哥讲,他没过几个月便被人救走了,之后官府派人捉拿,连人家的影子也没见着分毫。此时,在这毒神大殿之中,与他再次相见,着实感慨良多! 小吉笑道, “你这记性倒也不错!就是我,我空空儿可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记住了,我的真名叫空空儿!” 小乙哼了一声回道, “空你个大头鬼!你这厮竟然还不长记性,还敢出来作恶,今日定要你有来无回!” 这小吉,也是空空儿,放声狂笑起来, “对,对,这有来无回,用在你们身上,确实是再合适不过,哎,只是我心好,现在又不想让你们死绝了!” 小乙抄起棍子来,道, “想要我们死,先看看你有多少斤两!” 空空儿大笑起来,回道, “你先别急着要生要死的,还是把自己的人照顾好了再说吧!哈哈!哈哈!” 小二黑低声道, “白青被他暗算了,好像情况不大理想,小乙,你先拖住他,我来检查白青伤势。” 小二黑俯身检查,小乙则继续与那人说话, “你果真是那毒神的弟子?” 空空儿冷笑一声,回道, “既然知道,还敢那般对我!哼,今日便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方才能够解我心头之恨!” 小乙道, “没想你还不思悔改,是做那恶人做上瘾了么?” 空空儿道, “你别说那许多,你们先忙,我可要先走了哟!” 空空儿说完,一个转身便出了大殿,晃眼之间便没了人影!这一下着实迅疾,小乙四人反应过来时,已然来不及了阻止他了!那空空儿刚一出去,门口便落下了一块大石下来,小乙几人刚追到门口,那巨大的石块正好完全落地,将几人隔在了里边。小乙拍拍那石块,几人又齐力推抬,哪里能够挪动半分!几人分了开来,在这四周寻找其他出入可能,结果可想而知,连个耗子洞也不曾发觉。 小二黑唤众人过去,几人围立在白青和小二黑身边, 小乙问他, “发现什么了么?” 小二黑悠悠开口, “情况不大好,小乙,你要有心理准备!” 小乙有些着急,问他道, “到底怎么了,你快说!” 小二黑慢慢说来, “白青后脑被人插了一根小钉,便是那传说中的迷魂钉了,因而她现在似是痴傻了一般。若是将这迷魂钉拔出,可能会对她头脑产生影响,轻则头疼脑胀,重则失去心魂,呆傻一生!” 小乙抱住白青,不想相信这事实,他看白青后脑处果然有一根小钉,银灰颜色,有点点露在外头, “怎么会,怎么会,这东西竟然如此毒恶?!” 小二黑轻轻摇头,回道, “不是东西毒恶,是人心歹毒罢了!” 小乙问他, “可有解救之法?” 小二黑沉默一阵,闭上了眼, “这迷魂钉手法极为讲究,若是不明这施钉手法,随意摘取,那可是极容易引起反噬的。所以,所以我们……” 小乙上如泪珠闪动,又问, “所以,我们只能让她一直这样痴傻下去了?” 小二黑道, “我会尽力而为,不过她到底能够恢复到什么状态,也就不太好说了!” 小乙道, “我相信你,相信你一定能把青青治好!” 小二黑摇摇头,回他道, “这迷魂钉虽然恶毒,短时之间不致人命,现在最要命的,是……” 小乙道, “是咱们如何出去,为白青寻那最好的药!” 小二黑再次摇头,长叹一声,说道, “你们看这个……” 小二黑把白青的衣衫掀起,小乙看她后背之处,心惊不已,她后腰两侧各被插了一只木钉,这木钉比那迷魂钉稍粗一些,但插入后腰之中,却是没有一点血水流出,由于光线昏暗,小乙初时也未曾发觉,此时见着,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青青,青青!都是小乙哥不好,都是小乙哥不好!” 众人守在边上,心中酸楚,可想而知。 小乙抱着白青,问小二黑道, “这个,又如何施救呢?!” 小二黑道, “这个实打实伤到了身子,也不致命,但是,嗯,这个……” 小乙咬紧了牙关,说道, “没关系,你尽管说,我承受得住!” 小二黑回他道, “她这辈子,只怕再无生育能力,可能对你还好,但对她自己来说,绝对是个比让她去死还要痛苦!” 小乙紧紧闭上了眼,深深呼出几口浊气,把脸靠在白青脸上,轻轻笑了起来, “青青,没事,没事。咱们要不了孩子,那就让姐姐和姐夫生了送我们一个!现在你什么都不要想,安心把伤养好便是!小乙哥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再也不离你半步!” 白青没有回应,小乙转头过来问小二黑道, “那咱们现在就回去,我要把那天底下最好的药寻来给青青治伤!小二黑,我求求你,求你留下来,把我的青青治好!” 小乙一手抱着白青,另一手抓住了小二黑的胳膊,小二黑吃前,却仍没有任何表情, “我会尽力的,我也希望你能够记住你的话,这辈子也要与她在一起,一辈子都不要背叛于她!” 小乙点头,那泪珠儿弹跳起来,落在冰凉的石面上,瞬间便被那石块吸食干净! 小二黑道, “还有一点,白青现在不能吹到一丝风气,所以,咱们就在此处为她治伤!” 小乙抬起头来,疑惑望着他, “在这儿,这里可是什么都没有啊!还有,还有那恶贼随时可能回来,再来伤害到青青!” 小二黑道, “没错,就是这儿,这里便是那最好的养伤之地!至于那空空儿嘛,倒是不用太过担心,咱们这里随便拿出一人,对付他也绰绰有余!更何况,他师傅早就搬走,他一人在这儿太过危险,他想做的事,已然办到,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小乙又问, “那需要治多长时间呢?” 小二黑道, “少则数月,多则三年!” 小乙道, “不论多久,我都会与她一齐坚持!小二黑,你有多少把握?” 小二黑道, “迷魂钉我需要花些时日研究,有自信能够恢复九成!至于那木钉,也只能将外伤治好了!” 小乙道, “我明白!你放手去做,我全心全力支持!若有什么需要,忙乎对我说来,就是舍了我的命,我也要让白青好好活着!” 小二黑拍拍他肩头,站起身来, “好,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小乙不知他为何说出这般话来,又怕耽搁了白青治伤,于是又急切问他, “那,那现在就可以开始为她治伤了么?我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再多撑一刻,我都会心痛难当!” 小二黑道, “这个,急也没有办法,你总不能让我现在就为她把木钉拔出来吧,没任何准备拔出木钉,很可能造成更大的伤害!” 小乙道, “那需要什么,我这就回去取来!” 小二黑道, “不急不急!再等等!” 众人也很是疑惑,小乙再问, “还在等什么呢?” 小二黑一脸的无奈,指着刚才落下的石板,回道, “等这东西被人从外边打开!” 众人看向那巨石,稳稳的待在那边,它有万斤之重,任谁也打他不开。与这四周的石壁融为一体,便似个石牢一般!白青被那奸人所害,留在此处治伤,至少有个半年无法出去,这儿,可不就像一个牢笼那般将她困住!不过,有小乙陪她一同坐牢,也决计不会觉得孤单。这对苦命的鸳鸯,要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渡过漫长岁月,怎不叫人唏嘘感叹! 正文 八七 烈焰归息重获平静,星辰落地遮蔽天颜 “喂……喂……你们都在里边么?!喂……喂……有人在里边么?” 小乙几人沉默一阵,只有半柱香时分,便都听到了外边人的呼喊之声,小二黑让小乙陪着白青,自己带着其余几人一齐到了那巨石后边,大声对外边叫唤, “唐勉,是你么?” 那外边人正是唐勉,众人相处几日,哪里听不出他的声音。唐勉听得有人回话,也是极为兴奋, “你们可是把我们吓坏了,那大火烧得连通天地,好不厉害!还好老天有眼,老天有眼!不过,这石头,我要怎样才能将它打开呢!” 小二黑道, “你看看你所在的那通道的左右两侧,是否有能按动的石块,两手齐按,这巨石便能向上抬起了!” 唐勉照着小二黑说的办了,果然在两侧各寻到一个可以活动的石块,用力一按,整个大殿都轰轰作响,紧接着有股强大的拉力,把这巨石慢慢抬了上去。小二黑让唐勉先等片刻,等那巨石完全稳定之后再进。唐勉待一切回归平静,之后,又稍等了片刻,方才进来,一见几人,也是难过得很。 “你们都受伤么?!一进来,就闻到一股极浓的焦糊味道!” 小二黑笑道, “没什么要紧,这背上的皮肉,过不了多久又会长出来的!对了,你是一个人来的么?” 唐勉点头道, “我一人上了山,乡亲们也要与我一齐过来,但我想着太过危险,于是让他们守在天门,若是我半个时辰还未有消息,他们再上来看看是何情况!” 小二黑道, “我们都受了伤,需要在此处静养,所以,接下来需要的东西,也只有由你来运送了!” 唐勉用力点头,回道, “这伤需要多久才能治好?” 小二黑道, “怎么也要个数月吧,这些日子,也就辛苦你了!” 唐勉惊道, “怎会要这么长时间!” 小二黑道, “后背全烧烂了,长肉也需要时间的不是!你过来一些,我与你说说需要拿些什么东西上来。至于钱嘛,找陆小子拿就是了,他那应该还有不少!” 唐勉来到小二黑那儿,小二黑慢慢对他讲说,唐勉记性倒还不错,一一记在心头。交待完毕,唐勉让众人好生歇息,便出门下山置办东西去了。 小二黑回到白青身边,继续检查她的伤势。除了那三处钉伤,白青背部的烧伤也颇为严重。小乙等人都是皮糙肉厚,白青却是十分娇嫩,这后背大片的烧伤,任那小二黑手段如何厉害,也绝对没有能力让它恢复如初!这大块的伤疤,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极难接受的。为了报复小乙,那空空儿使出了这样的手段,果真是要让他们内疚难过一辈子!小乙恨不得把那家伙抓住,在他身上钉下千根万根木钉,让他也尝尝这滋味!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现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把伤治好! 唐勉动作极快,可能也是童陆的钱给得够足,不多时便带了冰和水过来,然后又是各种药物、衣被、吃食等等,恨不得把整个家都搬了过来,在这地方长久的住下去!童陆也被唐勉带了上来,在这里外四处张罗帮忙,他不发一言,只是进进出出,小乙也知他心中难过,不知如何安慰,还是任他忙活去了。 小二黑开始为各人治伤,那背颈上的烧上十分严重,明了一齐帮忙,也是忙活了大半日,方才初步稳定住了伤势。山下的伙伴也是挂欠得很,也没有什么正事可忙,于是都要求来到山上,唐勉没有办法,也只好挨个带了上来,众人齐心,分工合作,很快便把这毒神大殿收拾得像模像样。点上红烛之后,还真像个家了!这在殿周围都是石屋,只怕再来个三五十人,也都不成问题! 外边天色黑尽,大殿之中却仍旧那般模样,看不出日月轮转!唐勉忙活了一天,可仍坚持要到外边去守卫,小乙让他多歇息一会儿,换人值守,也被他一口回绝!没办法,也只好任他去了! 众人也都疲累至极,小乙给白青喂了些东西吃,然后将她安置到了童陆和月儿搭建起的小账之中。小二黑又忙活了许久,她方才闭上了双眼,静静睡去。 其余众人吃饱之后,趴到一处说话。小二黑让童陆端了些酒来,让各人都喝上一口,这才舒服的趴着感叹, “哎,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被人照顾的滋味,倒还真是不错!我说小陆,你要是一直这般懂事,那还真是不错!” 童陆冷笑一声, “你们要是不那么冲动,又怎会弄成这个样子!我看,就是你,是你老想着这毒神殿,才会害了所有人!” 上二黑笑了起来, “呵,怎的全怪在我的头上了!” 童陆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小乙道, “陆陆,可不是小二黑的错,我们都是自愿上来,出了事,他也不好受啊!你看看他,带着伤痛,仍要先医治我们,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哦!” 童陆道, “哼,你这臭得性,先把你自己管好再说!” 童陆大喝了几口酒,没几下,竟然醉倒过去。他今日四处奔波,也是累得够呛,再加上这酒力的驱使,于是便轻易的醉倒了过去。琴哥儿帮忙将他抬到一旁,又搭上一条薄被。 小乙对小二黑道, “你别在意,他也只是关心我们,没有其他意思!” 小二黑道, “他就这性子,我早就知晓的!对于今日之事,你们都有些什么样的看法?” 小乙先行回道, “那小吉,也是空空儿,早就听说他是毒神的弟子,他与我们有过几次对手,也都吃了大亏,因此对我们怀恨在心,所以今日才会痛下杀手!哎,都怪我没有提防着些,才让那家伙得了手!” 程辉道, “那空空儿对这里的一切都十分熟悉,咱们也都着了他的道,小乙,你也不必挂怀于心!说真的,你与小宁宁愿死也要让我先下,我真的打心底里感激!” 宁大人道, “小乙不会丢下任何一人,我也没有尝试过舍己为人,算是体验了一次吧!” 小乙笑道, “还好有你帮我,要不然我这辈子可是没脸见人了!” 宁大人轻轻一笑,淡淡的看着小乙后脖颈,那里敷有小二黑的奇药,已然有所缓解。 小二黑又问, “难道,就没有其他了?” 小乙笑道, “当然有了,这里虽然看似不起眼,但也是要费上不少人力物力,算得上是一个奇迹了!” 小二黑笑笑,看着明了,明了这才开了口, “我有好些疑问,嗯,先从那火说起吧!这些草木一沾上火就燃,这也太过诡异了吧!那火来得太快,就似是被油浇过那般,我们连跑的机会都没有!我奇怪的是,不毒神将这大殿建在此处,难道就不怕有人点上一把火来,他种下的心血,用不了多时便全都化成了灰烬!还有,在这天门山顶,又如何避免不被天雷击中,那也同样会被烧个干净!” 小二黑拍着大腿道, “你们看看,人家明了大师讲的话,就是比你们这些大老粗强!你们只知道英雄大义,却不曾关注到这些细节!初时我也不大明白,后来那空空儿现了身,我才知晓了其中缘由!” 众人屏息听他如何说法,小二黑把屁股扭动几下,换了个最为舒服的姿势,这才说来, “那些草木本身极易燃烧,这是咱们都见到的事实。另有一点,从咱们挖的那坑便能看出,那土质水分饱满,可不像是只受雨水浇灌的样子!还有,这里的草木长势极好,虽然有些杂乱,但怎看也不像是自然成型!因而我大胆猜测,这里一直有人在此处坚守,照顾那些草木,便是他的份内之事!” 小乙道, “就凭这点就能断定?未免太过武断了吧!” 小二黑道, “你听我讲完!按照这些草木的生长速度,近断时间,应该是半月之内,定是有被人修剪过,我来过两次,也都发现了这种情况!我以为这上边有人,但四下寻来,却没能见着人影!于是我大意了些,这才遭了那人毒手!此外,我还特意问了唐勉,唐勉说这林子边上,有两潭死水,里边的水装了大半,他今日清扫之时,也是见着不少人抬水时留下的脚印!所以,把这些线索全部连到一处,便不难想象了!” 小乙听得极为认真, “所以,空空儿便是坚守在此处的那人?!” 小二黑道, “除了他,也想不出第二个人!依我看来,他在毒神面前失去了位置,毒神才会把他留在此处!毒神殿早被封死,他只能在那毒虫横毒木林立的地方过夜,夜里山风极大,若是有那雨雪下来,连躲的地方都难找!哎,只怕这就是毒神对他的惩罚吧!” 小乙道, “照这么说,他一把火把毒神的心血毁了,若是毒神知晓了些事,那这空空儿可是要遭殃了!” 小二黑道, “他大可说是我们上山放的火,这样一来,他既可以摆脱这苦差,又能将我们置于死地,何乐而不为?!可他没想到,我们竟能寻到毒神殿入口,进到里边,躲开了这杀生之祸!于是他进到殿中,寻找机会对我们再次下手!他对上我们任何一人,都没有必胜把握,所以,他也只好对白青下手了!” 听他这般说来,多半是如此了,毒神有意惩罚于他,倒也能够想通,他想要置小乙几人死地,也是情理之中! 明了听得极为仔细,听完也是深表同意,因为他也注意到了那草木被修剪之事,只是一切都来得太快,完全没办法防备!他点点头,又问, “这下倒是说得通了,还有一事不明,不知小二黑可否透露一二?” 小二黑笑道, “明了尽管问吧!” 明了道, “其实,也是我们大家的疑惑,你为何能够准备寻到这毒神殿的入口,又怎会知晓如何打开机关,我们被困在大殿之中,你又能如何能够准确教给唐勉开启巨石的方法!你是什么人,怎会知晓这许多?!是见多识广,还是,你本就与这毒神有莫大的关连?!” 小二黑始终微笑看着明了,听他说完也是拍起了手来, “你看看,这问得多有水平,你们都得学着一点儿!我呢,也只是个行走江湖的小小郎中,除此之外,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你们若是信得过便好,信不过,那我自行离开便是!至于我如何知晓的这许多事情,我倒是可以与你们说说!” 明了道, “经过这么些时日的相处,我们自然是信得过你的!” 小二黑笑道, “好,那我就跟你们说道说道。这毒神殿,我是从一位毒神亲信的口中知晓的,这里的机关,也是他告诉给别人,被我偷听了去!那人为了荣华富贵,叛了毒神,现如今的日子,应该过得舒坦!那是好些年前了,我想,毒神弃了这毒神殿,应该也与那人有关!这里的一切,也都向我们表明,已经有好些年无人在此居住,与那人叛逃出去的时间对比,也正好吻合,我想,绝对不会是巧合而已!我初时也没什么兴趣,只是这次刚好到了此地,便想着进来看看!” 明了道, “咱们差点儿被烧死在上边,你初时好似也不知那入口的确切位置,这又是为何?!” 小二黑喝上一口酒,方才回道, “谁能想到,这毒神殿顶部竟是填埋了一人多深的土,要想准确找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对于寻这入口,那人可是只字未提,不知他是真不知晓,还是多年之前,那入口就在表面,极其容易寻找!我们在这里寻了许久,一无所获,我就在想,若是毒神令人将这入口掩埋,想必也会留下些线索,以便以后再次开启神殿,毕竟这也是他费尽心力所作!” 小二黑顿了一顿,又道, “这些日子,太阳实在厉害,想必那空空儿也未曾想这火能够烧得如此迅猛!咱们瞬间便被大火包围,我知道,跑不掉了,唯一的机会便是躲到毒神殿中!可是那入口迟迟不能找到,我安奈住心火,镇定下来细细思索!我感觉的神魂出脱了肉体,因而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哎,这也许就是命吧!若非那火,我也很难寻到这神殿的入口!” 众人很是疑惑,小二黑却只是嘻嘻一笑, “别紧张,别紧张,让我慢慢讲来!我们昨日上来过一次,已经做出了判断,若是那毒神殿还在,那入口必然在这地下某处!可这么大地方,要想准备寻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有,这林中之树,可是巨毒之物,稍一不慎,被那毒汁沾上,那不死也要脱一层皮!还未想到办法,那火便窜了过来,来势太快,完全无法作出反应!那树顶枝叶茂盛,很快烧着,头顶之上红成一片!那时,我正陷入沉思,这火光映入到我眼中,我心中一动,既然在这地表寻不到线索,为何不看看头顶之上呢!我盯着那火红的树顶瞧看,想要发现有何异常!后来我好像感觉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还在四处走动!待到动了起来,我又把这头顶的火光连成一片,哈哈,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找到了线索!” 小二黑卖了个关子,又喝了一口酒,这才抹嘴继续说道, “这林中树木种植的位置极有讲究,两树之间的间隔并非固定长度,有些宽些有些窄些!但我们走在林中,一点觉查不出异常,只困这林子太大,我们很难把这树的位置记得清楚!换种思路,观察这被大火烧红的树顶,可就大大不同了!你的视线可以看到很远之外,并且,树木之间的间隔也更加容易把握!应该是程辉吧,没错,就是你,你背着我在这林中四处乱跑,你认不清方位,我却是看得清楚!这火红的一片,在我脑中呈现出一副画来!” 小乙忍不住问道, “什么画?!” 小二黑十分得意,回他, “是副星宿图!每一棵树代表了一片星域,连接起来,便是这无垠的星空!那毒神便是鬼王,这毒神殿的入口,就在这二十八星域之中的鬼域之中!我让你们与我一同过来,检查了那泥土,呵呵,果真如我所料,与其他地方不同!从入口处周围的树木长势来看,似乎它们的根茎都无法伸到这边,定是毒神特意的安排!所以,从那儿向下挖,定然不会错了!” 众人听完,恍然大悟,对这小二黑也是佩服到了极点! 明了不住感叹, “小二黑,你真是厉害!和尚真是佩服的很!” 小乙也道, “若不是你啊,我们可早被烤成了灰,被风一吹,便散到四处去了!说说,你想要我们如何报答?!” 小二黑道, “我啊,一不图吃喝,二不爱钱财,三不恋名声,对女人嘛,也没有那么在意,所以,实在没什么好要的!现在,只盼好好睡上一觉,然后把伤养好,再去到世上逍遥度日!” 小乙笑道, “你还是要走的吧!那杜若姐姐又该怎么办好?” 小二黑眯起眼来, “反正唐勉要替白芷守这天门,杜若如果愿意跟着我走,我也绝对不会反对啊!” 殿内有位女子开口呛道, “想得美,谁要跟着你走!” 小二黑大惊,飞快跳将起来, “你,你怎么也在这儿!” 正文 八八 祸事已尽大婚添喜,前程无我不是江湖 “杜若姐不是一直在么?!难道你一直不曾发现?” 小乙看着小二黑那紧张模样,觉得十分好笑,于是这般回他! 小二黑往那边看去,只见一位女子瘫坐在地,正与琴哥儿忙活着为众人准备吃食!她侧对着众人,小二黑没注意,以为那是菲菲,可往另一边看去,菲菲正笑眯眯瞧着自己,他一拍脑袋,悔道, “哎呀,不对不对!咦小乙,你们怎么都在,我刚才做梦来着,可曾说了什么胡话?” 小乙噗嗤笑出声来, “你别装蒜了,杜若姐姐听得明白着呢,你不如过去,好好与她说道说道!” 小二黑抓着头,慢慢走到杜若身边,琴哥儿自觉走开,众人也退开一些,让他二人单独相处。 也不知二人说了些什么,杜若心情恢复,也不再与小二黑计较了。二人为众人准备好了吃食,众人吃了,也就各自歇着去了!杜若因要回去守着姐姐,于是又叫来唐勉将她送了回去。在这神殿的第一夜,很快结束,只可惜迟迟等不来那太阳升起。不过,一切也都会过去,所有人也都会习惯,习惯这暗无天日,习惯这里的永不天明,也是,当所有都习以为常,也就不会再觉得难受了! 小二黑在第二日便将白青身上的木钉取了出来,血流了不少,不过倒是没有性命之忧虑。小二黑说,这木钉会让她影响她的生育,若是侥幸怀上胎儿,胎儿的生长也绝对不会似普通人那般来得容易!小乙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这倒不是什么大的问题,他更担心的是这后遗之症!小二黑也讲过,木钉伤到了身子,只怕每年都会有复发之时,虽然不致于要了人命,但绝对不会好受!除此之外,白青后背之上的烫伤只怕会对她造成更大的影响!那迷魂钉则是半月之后方才慢慢取出。白青初时有些迷糊,又过了数日,方才慢慢清醒过来。这迷魂钉十分可怕,很有可能导致受者痴傻,还好小二黑经验丰富,白青也算是渡过了此劫,不过是否还会出现迷症,那可就得看恢复的情况了! 白芷的尸首,在第二日便被送到了山上,乡民们只送到天门处,然后由唐勉背上了山顶。唐勉亲自挖的土坟,按她的要求,在她身上种了杜仲树,那树苗不大,把水浇透之后,便十分精神了!唐勉怕那些被烧死的树木根茎影响到那树,于是计划在众人下山之后,把这毒神殿上的土堆全部挖开,再把地下的部分统统烧个干净!安排好了一切,唐勉便在那天门处,用石板建成一个小屋,从此便在这小屋中歇息,日夜为白芷守这天门!没过几日,这临近的乡亲大都知晓了此事,于是对他也格外的热情,他俨然成了门神,受四方人爱戴崇敬。 小乙每日守在白青身边,与他说话嬉戏,这也是起了不小的作用,白青在一个月后,已经恢复了八成!虽然偶尔还会神智不清,但也是让人看到了完全康复的希望! 童陆当然负责花钱,只要是能帮着众人恢复的,那是可劲儿的整,小乙的肚腹之上不知觉间也长出了肥肉出来!菲菲和琴哥儿管着饮食酒水,吃食管饱,也是定量供应着酒水,小乙程辉有些贪喝,可是没少贿赂二人! 月儿她爹,叶叔,在那大火熄灭之后的第十日,方才来到天门山。也不知他们这一路怎么走的,小乙心想,只怕大都是步行而来吧!叶叔让月儿陪她回去,月儿却是不肯,她心头念着小乙,而此时众人也正需要她的帮忙,她又如何能够离开!叶叔先走了,月儿跟着小乙,他也放心。月儿时时刻刻保持着笑意,谁人见了,心情都会好上许多,心情好了,自然也好得快些!月儿会跳舞,每日都会有属于她的半个时辰,这神殿之中本就没有什么娱乐,这半个时辰也算是所有人最期待的时候了!月儿能帮上忙的事情不多,小乙也让她无需太累,只要开开心心养好身子,那就比什么都强!月儿心情欢愉,也是长胖了许多。唐勉在山顶上种树,她却是种下了不少花儿,她说,如今的天门山顶,除了美好,再无其他! 程辉的伤半个月便没什么大碍了,虽然完全恢复如初不大可能,但有小二黑的妙手,也算是做到了最好!程辉见白青无大碍,于是向众人辞行,他想着去寻欧阳明,把自己剩下的绝招全部教给他,现如今,欧阳明身份地位超出众人想象,这也是他最需要的东西!听说仙翁与欧阳明闹僵了,再不理他!不是因为他夺了武林盟主之位,也不是他受了官家的召唤,而是他在关键的时候选择了乌家大小姐,抛弃了众人一齐经历苦难的菲菲。仙翁是性情中人,他不能忍,于是与欧阳明断绝了关系。端木清向他求情,也是被他逐出师门! 宁大人想要激励小乙,于是每日拉他练武,虽然伤未全好,二人点到即止,双方也都有了不少程度的提高!经此一事,他也算想通了,即便真把小乙几人抓回去,那也于事无补,这些日子以来,他也看得很清楚,小乙等人哪有伤害过他人,都是在为自己心中的正义做事!他说,事不过三,小乙和白青的第三次婚礼,他应该不会捣乱了,若是能够作个宾客,喝杯喜酒,那也是极好的! 明了当然会留下来了,因为童陆说过,待到白青好了,便在此处为小乙白青置办婚礼!明了早说过的,要着他们完婚之后,才能放心离开!当然,他留下来,也正好能与小二黑学习一些医理,同时还能安心养伤,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了! 哦对了,浪哥儿和伊伊也过来了,说那铁石身子好了,便吵嚷着要自己一人出走,二人不放心,跟了上去,铁石却是要死要活!后来,长沙城里有位叫田冶的铁匠不知何时来到铁石身边,也是死活赖着不走,说是把自己所有的东西全部变卖,为的就是能够放下一切,跟在铁石身边,能学到一些他很开心,即便什么都得不到,只是做个小小侍从,他也是心甘情愿!铁石没有他那般无赖,于是还是带着那田冶一齐走了,不知要又去向何方! 至于小二黑嘛,每日为众人清理伤处,到后来,也是放心交给明了来做,于是他自己乐得清闲,整日四处闲晃。他每隔几日便会下山,隔两日又才回来,问他去了何处,他也只是乐呵,并不回答,于是小乙更加确定,他就是隐翁,那个天底下最神秘的人!小二黑与杜若的关系,有了些十分微妙的变化,二人若是能够成双入对,那也算是一场奇缘! 被小乙等人拿住的那位油盐不进的主,在大火烧完的那日便被人救走了。还是杜若找人送夜饭时方才发现,似乎已经走了许久。小乙心想,多半是那空空儿下山之后,顺带手把人拿了去。众人伤得厉害,又哪来的气力再去寻人,也只好任他们去了!雪儿其实早就过来通风报信,只是无人能够理解罢了。她可机灵得很,见着人被救走,立时赶来报告,只是没见着白青小乙,她一通叫唤,引来众人围观,指指点点,却没想她是有事而来。她一看这些人太过愚蠢,于是懒得再管,跳入树林之中玩耍去了。这些时日,小乙偶尔下山为她梳洗,她也是欢喜得很,只是眼中似乎有些惆怅,只怕也是感受到白青身心的苦痛。 不过还好,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不论之前经历了什么,众人都需要自信勇敢的面对未知的明天,更何况,有这么多朋友相伴,这漫漫前路,也绝对不会感到寂寞! 秋去冬来,山顶之上下了好几场雪,白青说她好想去看看雪,可小二黑说过,她绝对不能受任何风寒,所以也就一直陪着她待在这大殿之中。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待得久了,难免会有悲观情绪产生,白青虽然不说,但小乙也知她心中难受至极。小二黑跟她讲说,待到春暖花开之时,她便可以出去,而那个时候,她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也正好置办二人的婚事!童陆早就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只待小二黑发话,这婚宴马上就能办好。白青说这毒神殿虽然不见阳光,有些可怖,但住得久了,也是适应了许多,甚至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欢了!更何况,若是把这里里外外的烛台全部点上,那也很美,很妙! 时间过得很快,冬天已然过去,就连这毒神殿中也透着股春的味道!殿中点上了数千根红烛,各处都被打整得异常整洁,大殿四周插满了鲜花,连那茅房内外也都精心布置了一番,用心程度可想而知。 白青不愿叫上太多人,只要有这些一路过来的伙伴相陪,那就已然足够了!因而小乙连仙翁等人也未知会,其余众人也是默契的不多言语,只要他二人喜欢,那便都是好的! 一切准备妥当,这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也是小乙白青第三次成亲的日子,宁大人也算是一路见证了他二人的艰辛历程,由他作那证婚人,再好不过。其余人等,各司其职,忙里忙外,待到时辰到了,方才一齐回到这毒神大殿之中。人不多,但各人都是红光满面,异常精神,这大殿中的喜庆的氛围绝对不少!众人吃喝笑,月儿菲菲等人舞乐助兴,就连那总是一本正经的宁大人,也是高歌一曲,为众人助兴,浪哥儿一段剪子舞,更是逗得众人开怀大笑……这一场婚宴,从正午时分,直到那明月高悬,红烛换了三次之后,方才各自散去。 小乙这小半年来,也未曾喝过这许多,竟是大醉过去。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抬到了洞房之中,他迷迷糊糊之中,依稀记得白青将他抱到怀中,用手轻抚他的侧脸,还说了好些话,只是他一句也未能记下。他满眼都是他美艳动人的妻子,他反手将她抱住,他能感觉到她的身子异常柔软,他抱住之后,便再也不想放开!没有什么能够阻碍他们共度此生,从今往后,至死不休! 待到小乙醒转过来,这石屋之内的巨大红烛还未烧过一半!他心中知晓,这外边已然天明。这一觉睡醒,可头脑之中仍然有些晕眩,不过,看看身侧躺着的是他心爱的妻子,这就已经足够了!小乙侧转过身,伸出手来,在那光滑的肌肤上一阵摸索,这双手不由自主的来到双峰之上。没有回应,小乙心跳加速,手指轻撵双峰之上的那对葡萄。有反应了,她长长的哎了一声,好像仍然困倦无比,小乙心想,这小懒虫,睡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还未睡够,不知是不是昨夜昏醉之时,折腾得太久。于是抱住她的身子,往自己这边翻转,小乙心头欢喜,闭眼亲了上去。小乙心中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可这双唇触及之后,便再无法顾及其他。他把薄被一掀,整个人便伏在了她身上。极尽欢好之后,双方抱在一起,又沉沉睡去。 这毒神殿中,不知昼夜,待到那正午时分,小乙方才醒转过来,他此时正抱着他心爱的妻子,二人身子贴得极紧,他欢喜至极,一点儿也不愿放开。 “青青,事不过三,咱们终于有了一次完美的婚礼!” 白青没有回应,不过听她的呼吸之声,应该是醒来了!小乙笑道, “咱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一辈子这样幸福下去!” 小乙觉得胸口有些湿润,他知道是白青在哭泣,他把她抱得更紧了些,安慰道, “是小乙哥弄疼你了么,都是我不好!” 白青还是没有回话,只是嘤嘤抽泣不止,小乙心疼极了伸手去摸她的脸,那脸上早湿成了一片,想来也是哭了很久!小乙把替她擦泪,轻捋她那柔软的长发,发尖直到腰 臀。 小乙突然身子颤抖,从婚床之上跳将起来, “你,你不是青青!不是青青!” 小乙飞身起来穿上内衣,然后慢慢掀开被子,里边蜷缩着一人,她双眼迷离,脸色红润,虽然哭成了泪人儿,却仍旧是美艳动人!那女子看到惊恐无比的小乙,轻声开口说话, “哥哥,哥哥!呜呜……” 这般称呼小乙的,除了月儿,可就再无其他人了!小乙失了心魂,一屁股坐倒在地,不敢作出声响!他早就应该发觉,白青后背有伤,肌肤又怎会那般光滑,她的后脖颈处有疤,自己又为何没能发现?!直到刚才,真正睡醒了之后,抚摸她的长发,才意识到了不同,他恨死自己了,为何会做出这等事来! “月儿,怎会,怎会是你!” 月儿微微摇头,轻声回他, “我,我,我也不知!我醉倒了,后来便什么都不知晓了,一醒来,就,就在你怀里。我,我……” 小乙看二人的衣衫丢了满地,发生了什么事,二人也都心知肚明!小乙虽然心乱如麻,还是强压住满心的恐惧,把地上散落的月儿的衣衫拾起丢还给她。月儿钻入被中,穿好之后,仍旧躲在被中哭泣,小乙长叹一声,对她道, “月儿,既然已成事实,那我也不会辜负于你!只是,只是事情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月儿慢慢起身,缓缓走到小乙这边,把头轻轻靠了上去,哭道, “哥哥,你相信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的!” 小乙心中其实早就有了计较,只是一时无法接受。白青这些日子总是愣神,有时叫上好几声方才回过心神,问她怎么了,她也只是淡淡一笑,说些其他。难道她是知晓了些什么?哎,那背上整片的伤处,又如何能够瞒得过她!众人忙活着置办婚礼,小乙能看得出,她是发自内心的欢喜,这点也绝对不会有假!在那婚礼之上,她笑得那般动人,更加不会是装出来的!只怕,只怕是她知晓了自己再无生育能力,所以,所以才故意让月儿替代了她!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小乙泪水不住涌出,带着月儿,一齐奔出了石屋! 多数人都聚在了大殿之中,见着新郎官进来,也是笑眼看他,童陆迎上前来,大笑起来, “哈哈,新郎官起得够早啊,昨儿个忙活了一夜吧!” 童陆见他脸色有些不大正常,也是收起了笑意,再看月儿气喘吁吁闯进来,更是好奇, “咦,青青呢?” 小乙脸色阴沉下来,回他, “我,我也正在找她!” 所有人一听这话,也都站起了身来,小乙又道, “先找青青,至于发生了什么事,我再慢慢与你们说道。” “不用找了,你现在又去何处追寻?” 是小二黑在说话,他从外边进来,小乙转身看他,他依旧那副万事不惊的表情, “小二黑,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小乙有些激动,两手狠狠抓住小二黑的肩头,不住的摇晃起来。小二黑任他作为,只是淡淡说话, “她与雪儿一同走的,即便你知道她去了何方,又哪里追得上她们!是她求我这么做的,我无法拒绝。更何况,你与月儿早就有过夫妻之名,她也是真心对你,你们在一起,白青说她很是放心!她说,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你就不用再念着她了!与月儿好好过日子,生下好多好多孩子,她在远方知晓了,也会由衷的欢喜!” 小乙哭喊道, “是你跟她讲的,对不对,对不对!” 小二黑道, “不是我,是你自己!你昨夜喝醉了,亲口跟她讲的,你说你不在乎有没有孩子,只要有她陪在身边就好。她知道自己无法生育,比要了她命还要难受!她安排了这一出,也是想让这一切成了事实,她知道你会对月儿负责,她说她走得安心!” 小乙跪倒下来,双眼通红,泣不成声, “你为什么要帮她,为什么要帮她!” 小二黑回道, “我无法拒绝她,就像我无法拒绝你一样!好了,我要走了,以后江湖再见,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众人听他二人对话,也大致猜到发生了何事,这事放到任何一人身上,都极难应付,于是都只眼巴巴站在一旁。 小二黑转身离去,即将转角之时,又停了下来,背对着众人说话, “还有,我也不是隐翁,至于我是谁,你们不晓也罢!” 正文 〇一 春雪报喜携手白头,山路艰险巧遇高人 “大山哥,今日唐勉大哥的婚宴,与你当日的相比,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吧!” 大山与七子坐在那天门山顶的悬崖边,看那落日的余晖散落在群山之间,四周是那皑皑白雪,足有半人多高,这雪可是下了三天三夜,在这天门山,这样的雪着实不太寻常!看那远近一片白茫,顿时心生豪气,二人一边笑谈,一边吃酒。 酒当然是喜酒,唐勉与高凤的喜酒。自从听了大山讲的故事之后,那高凤似着了魔,幻想着能与大山当年一样,在这毒神大殿之中置办自己的婚宴。唐勉听大山的,因而也没有反对的理由。由于上山不易,倒是没有太多人亲自前来,不过礼物那可是一件不少!那高凤家果真是个名门望族,出手也是阔绰的很,各种想得到的想不到的,统统拿将上来,让大山也觉得很有面子! 大山笑道, “嘿嘿,唐勉的命也够好,你看看,人家家里这般有钱,姑娘还自己往上贴,啧啧,不知有多少人羡慕来着!” 七子问道, “大山哥,你见着他们这般热闹,心中是否也会有所触动?!” 大山眯起眼来看向远方,黑色慢慢朝那边靠拢过去,星辰也缓缓上升,逐渐占领了这夜空!不过地上一雪白,仍旧明晃晃,被这星光一照,便似铺有一层薄银那般! “物是人非罢了,又能如何!经历了身死,方才知晓生命的珍贵,有过离别,才能体味重聚的惊喜。人生无常,有些事情不是你去争取就一定能够得来,有些呢,则是好事自己会找上门来,就像当年的我和现在的唐勉一样!不说了,不说了,喝酒,喝酒!” 七子心中仍然放不下,指着日落的那方问道, “大山哥,她是往那边去了么?” 大山笑笑,并未回答,良久方道, “有缘自会再聚,无论她身在何处!咱们明日一早,便下山去吧,顺便把那位姑娘也一齐带上!” 七子问道, “这么些日子了,我见他对我们的敌意一点未少,真的要带她一齐么?若是一路上她再使些歹毒伎俩,那可不易防范!” 大山笑道, “她那飞刀,学了个皮毛,还伤不着人!” 话音刚落,又是两把飞刀来袭,大山用手中的酒囊轻轻一摆,便把飞刀挡落下来。飞刀插入雪中,也只一寸而已。 大山笑道, “你刚一说她,她就来了!看来还是少说点话才好!” 这已然初春时节,众人在这山顶之上也是住了一个多月,那女子每次见着大山七子,便似仇人那般,七子想要与他沟通,可一见她那眼神,便把话咽回了肚中。七子到现在也不知她叫个什么名字,为何会来寻仇,但从大山的故事当中,也能寻得线索。女子也就二十多岁,这样算来,只怕她与十多年前被擒下的那位毒神手下,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她是他的女儿或是徒儿吧!不过大山并未提及,七子也只是猜测而已,到底真相如何,还需要来日再见分晓。 女子说道, “我现在杀不了你,但你也别得意,总有一天,我要亲手将你碎尸万段!” 大山笑道, “你也不小了,说话怎会这般粗鲁,你杀过人么?还要碎尸,啧啧,你就不怕见了血,吃不下饭了么!” 女子道, “哼,我见了你的血,只有胃口大开的份!” 大山喝上一口酒,笑着回她, “好,好,你再回去练练,我等着你来杀我!” 女子默认一阵,转身欲走,刚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是大山开口对她说话, “你去收拾一下,咱们明日便走,在这儿舒坦了这么些日子,也该出去活动活动了!” 女子问道, “又要去往何处?” 大山回她道, “你管我要去哪,你愿意跟着就跟着,不愿,那还是趁早找个可靠的男人嫁了,省得将来成了老姑娘,没有人要!” 女子怒极,抓了一大把雪丢了过来,大山也没闪避,正中后背心,大山笑道, “你可别不相信,年岁一上去,可真就没人看得上了!” 女子又是一个雪球砸了过来,可并未砸中,擦着大山肩头,直往那山崖下飞去。她怒骂两句,气冲冲走了。 大山七子依旧坐在那边,直到很晚方才回到毒神大殿之中。唐勉喝得太多,早已迷醉,晃眼眼着小乙二人回来,想要起身相迎,却是力不从心。高凤将他扶住,好容易才站了起来。 唐勉道, “长老,今日,今日太对不住了,没能好好与你喝上一杯!” 大山笑道, “咱们喝了这么些日子,也早就喝够了!雪后便是春来,我们明日一早便走,你与嫂子好好过日子,趁年轻多生几个娃!” 唐勉问他, “为何这般仓促?不如等这雪下完之后再走?!” 大山道, “我们本就等着吃你喜酒,已然在此处待了太长时间,再不走啊,可就走不动了!” 大山把酒囊取了出来,自己喝上一口,又递给唐勉,唐勉接过,二话不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大山笑道, “你少喝一点,要不醉死过去,晚上成了一个死尸,那可不大好了!” 众人一齐笑出声来,唐勉脸上红色上涌,大山看他憋得厉害,便让高凤带他去外疏通一番。二人与高凤家的亲朋又喝了一阵,方才回屋歇下。 第二日天色刚亮,大山七子便出了毒神殿,有这一片雪白,似乎天也天也会早一些明亮起来。没想到,那女子已在门口等候,大山径直走了过来,笑道, “你倒是起得早啊,像你这样年纪的女子,还是多睡一会儿好,有助于保养容颜!” 女子哼哼道, “你们可别想着逃走!” 大山笑道, “你这么喜欢哼哼,那以后就叫你哼哼了!” 七子笑着念叨, “哼哼姑娘,呵呵,还真是好听!” 女子又哼一声,大山七子一同笑了起来,大山指着前方厚厚的积雪说道, “我们在前开路,哼哼,你只管跟在后头便是!” 说完,二人开路,女子远远跟在后头,三人一齐往那下山的绳道行走。只是片刻,便到了那处,两条粗大绳索上边已是绑了许多横木,上下也变得十分容易。回头一看,初升红日露出头来,洒下万丈霞光,把这大雪也印成了别样颜色。女子不由看得痴了,大山七子已经下去许久,她方才回过神来,匆匆爬下了天门。三人下山,走不多时,便到了那集镇之上。没想这雪后市集,竟也热闹无比,大山掏钱买了三匹俊马,各自骑行上路。 这三匹马儿虽不算神驹,倒也能有个中等水平,腿力尚可。那女子不善骑马,跟在后头很是艰难,大山便放慢了速度,还不时指点于她,如此这般骑行了半日,她方才掌握了诀窍,稍稍能够跟上一些。临到天黑之时,方才寻了处破庙休整,女子白日累极,竟是连吃都没吃上一口便昏睡了过去。大山七子围了堆火,喝酒笑谈, “大山哥,你看咱们一路向西,这路可是越发的难走了,只怕这马儿过不了几日,便要承受不住了!” 大山笑道, “没想到这雪竟是越来越多,还好有这小小破庙,否则怕是连个住的地方也没了。咱们不如就在此处待上几日,待那雪融化一些再走。” 七子当然说好,他把马儿也带到了庙中,又去寻了些干草和清水回来。刚喂给那马儿吃草,马儿却好似被惊吓到,四蹄不停跳动起来,然后几声嘶鸣,慌乱至极。 七子看奇道, “难道外边有人?” 大山只是眨了眨眼,并未回话,七子迎到门口,却刚好遇到有人进来。那人身高三尺,头顶只到七子腰间。七子低头看他,虽然人小,但却满脸的横肉,脸上许多伤疤,看起来也都是老伤。那人年岁已然不小,可个子却不见长,一眼见着七子,带笑不笑说了一句, “呵,老远便见着火光,果然有人!” 七子问他, “兄弟,你也是行路之人吧!外边太冷,快些进来烤烤火,暖暖身子。” 小矮个儿嗯了一声,回道, “嗯,多谢!” 七子为他开启那仅有的半扇庙门,他便踱着小碎步进了庙中,手里牵的那匹白马很是漂亮,比小个子高了许多,看这样子,他若无人帮忙,应该是上不去马背的!七子看看外边,再无他人,也是有些好奇。马儿打了两记响鼻之后,又高傲的昂起头来。再看小乙三人的马儿,都是清一色的公马,此时躁动不安,原来是感受到了“美人”的存在! 小个子哈哈大笑, “嘿呀,我的马儿可不是你们这低等马儿能够染指的哦!” 七子笑笑回他, “若是人家愿意,那你还要拆散它们不成?” 小个子笑个不停,把他的白马拴到了另外一边,又是为它梳理,又喂它吃食,真比照顾自家的媳妇儿还要用心! 七子看他这般表现,也是来了兴趣,问他, “我说这们兄弟,你很爱马儿么?” 小个子道, “它从出生开始便由我照顾了,时间久了,感情也是极深,所以看不得它受一点苦!” 七子又问, “那这大雪天,你还带它出来!不怕把它冻得了?” 小个子道, “它跟我太久了,粘我得很,我出门寻人,它便始终跟在我身边。我哪里忍心骑它,于是一路小跑过来!这山路难走啊,哎,它的腿也瘦了好些小伤,我看了也很心疼!” 七子笑道, “你要寻的人,对你来说很重要么?” 小个子道, “当然重要啦,要是没他,我只怕早见了阎王了!” 七子取了些吃的喝的递给小个子,小个子却先满足了白马儿,马儿很是能吃,七子也未保留,把东西全都送了过来。小个子谢过之后,直把那马儿喂饱了,剩下的才自己享用, “它可能吃了!这些日子为了将它喂饱,我可是费尽了精力和财力了!” 七子笑道, “人都说,能吃是福,吃得越多,能力越大!” 小个子嘴里嚼着食物,在白马儿头上摸了几把,然后放下清水,这才过来火堆旁边。 大山侧躺下来,背对着火,竟是打起了呼噜来!七子轻声笑道, “今日确是累得很了!” 小个子把自己的鞋袜脱下,脚底尽是老茧,想必也是个常年劳作之人!不过,这味道也是厉害得很,七子被熏得咳嗽起来。小个子乐了,站起身来,除去了那鞋袜,身高与七子坐下也差不了多少! “抱歉,抱歉,我拿外边去!” 小个子把鞋袜丢到了门外,然后用雪洗了个脚回来,坐在火堆旁边烤起火来。女子已然醒来,只怕也是被那臭气熏的,她揉着眼,抱怨道, “什么东西这么臭啊?!” 七子忍住不笑,小个子却是正经回话, “这位姑娘对不住了,是我没考虑得周全!” 女子看着他光着的脚,又捂住了鼻子, “你,你好恶心啊!” 七子把小个子拉了过来,笑道, “这是哼哼,不知兄弟如何称呼?” 小个子道, “在下高大强,不知兄弟又该如何称呼?” 哼哼听了他的名儿,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口中嘟攮, “这名儿倒是配像!” 高大强倒是一副大家的做派,不去与她计较。 七子笑着回他, “我是七子,睡熟的那位是我大山哥!不知高大强兄要寻的又是何人?” 高大强面无表情回道, “这可不能与人说道,我要寻的人,正被通缉,可是不少人想要打他的主意!” 七子咦了一声,又问, “呵呵,巧了,我们也曾被人悬赏,不过已然有人为我们出了头,只怕会安静一阵子了!” 高大强有些疑惑,回问道, “你们惹到什么人了,竟也被人追杀?” 七子笑道, “惹到的人来头不小,可是不敢说出来!” 小个子哈哈大笑,这笑声异常洪亮,完全无法想象是从这小小的身体之中发出。 哼哼姑娘越看这小个子,越觉得有趣, “我说小哥,你有几岁了?” 小个子也不避讳,回道, “我都四十五了,只怕比你爹还在大上几岁!” 哼哼回道, “哦,原来这么老了啊!真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谁都能听出她是在取笑高大强,可高大强却并无责怪之意,反而大笑起来, “我个子小些,当然就显得年轻一些了!” 高大强不由多看了哼哼几眼,哼哼却是有些不喜,斜眼看他, “看什么看,没见过漂亮姑娘么!” 高大强只是摇头,把眼神转向了七子, “这哼哼姑娘脾气倒是不小!” 二人相视一笑,哼哼却是不大乐意了,站起身来,指着高大强正要说话,大山却是一个转身,面向众人,然后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 “吵死了,吵死了,还叫不叫人睡了!” 火光映照之下,大山的那面具有股黑气游走,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景,高大强把头转了几圈,换了各种角度看那面具, “咦,这东西好不神奇!” 大山睁开眼来,倒是把高大强吓了一跳,他退后几步,立在火堆旁边,抱拳道, “大山兄你好,我是高大强,今日有缘相聚,幸会幸会!” 大山轻轻摆手,伸出手来,手掌向下一按,竟是个侮辱人的手势,哼哼一看,也是笑出声来, “我说,你这也太过份了吧!” 大山乐了,坐起身来,挺起了胸膛,足比那高大强高出半个头来,他向高大强招手,示意他到身边来。高大强有些犹豫,但还是慢慢走近前来,让七子和哼哼大为不解。 高大强伸出手来,那手也只有大山胳膊的一半长度,与他脸上的横肉对比起来,显得十分的滑稽。大山一把将他拉到怀中,另外两人张大嘴,不知他俩在做些什么! 大山大笑起来, “哈哈,高大强,你还是一点儿变化也没有啊!” 高大强全身使力,却是一点儿也无法挣脱,他努力抬起头来,却被大山一手按在胸口,大山大笑不止,开口问话, “你不会是来寻我的吧?!” 高大强停住挣扎,回问道, “你,你,你,你是?!哎呀,不会这么巧吧!” 大山提着高大强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慢慢放到了身前立住, “可不就是我么!哈哈,你怎会一人过来!” 高大强疑虑了好久,那手绕得老圆, “哈哈,哈哈,我原本想着碰碰运气,没想还真遇上了你!我可听说了,有人花钱要你的命,我心头着急,又不敢于别人说话,所以一人出来寻你,想要帮上些忙!” 大山笑道, “你能帮上什么忙,是往那里一站,让别人捧腹大笑,然后失去了战力么?” 高大强笑道, “那也算有些用处吧!对了,这小哥说已经有人帮你们解决了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山笑道, “你的消息可不够及时,这都是两个月前的事儿了!不过你来了也好,这里的山路不容易辨别,有你带路,也能少费些气力!” 高大强大笑起来, “这是自然!你们跟我回家,我家里吃的住的,应有尽有!家里也从未有人过来打扰过,你们就在家里多住些日子,好好享受享受生活!” 大山笑道, “还好路上遇到了你,否则去到你那扑了个空,那可如何是好!” 正文 〇二 梨花不语酒香自溢,何仇何怨避之不及 春风一吹,那雪倒是化得极快,大山三人跟着高大强一路向而去。本来春意已然浓郁起来,可这地方寻常年份难有这般大雪,这些草木又如何能够承受得住!那刚发的新芽受了寒,竟是脱水了一般,变成了黑灰之色,让人看来不很舒服。 高大强是个正经人,不过每说一句,都像是在搞笑,那哼哼倒是爱与他玩笑,一路之上着实没有再想着报仇。这山路绕得厉害,众人有时走上一天,回头看时,也只是登上了一座山来。再看远处,又有不少如尖笋般的小峰高耸入云,浑然天成,神奇非常!高大强似乎对这一带极为熟悉,因而每每都能找到避寒之所,不至于在外边受冻。如此这般走了半个多月,方才到达一处小山之上。从这小山上往下看去,有那良田无数,民宅万千,一方城池坐落在此,隐约能见得有兵马轮巡,竟是个有重兵驻守的要地! 七子不由叹道, “没想这群山之中还有这般城池,咱们要进城看看么?” 大山并不说话,只是笑着那高大强,高大强有些不大自在,不过还是很快平静下来, “不去了吧,这城里也没什么好玩的!” 大山笑道, “难得来一次嘛,真不去看看?” 高大强不住摆头,回头, “不去,不去!” 七子看高大强表现,也知他必是在这城中有什么不好的回忆,既然如此,那不去也罢! 大山道, “好吧好吧,不去也罢,不去也罢!哎,这山路可真是难走啊!” 虽然这般说着,可还是牵着马迈开了腿!这一路之上,骑马的时候并不太多,哼哼想骑,但一看这路和旁边的山涧悬崖,也是立时打消了念头,如今看着这一座小城近在眼前,却是要故意避让开去,她又如何能够忍受, “咱们走了这么多天,好容易能寻个舒适的地方休整,为何又还要继续走?”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嘴角歪斜,去了鞋袜,然后伸手揉捏起双脚来, “不走了不走了,要走你们走,我可走不动了!” 高大强走近前来,对她道, “那咱们就休息一会儿,只是那城啊,是去不得啊,若是被人发现我在,没准儿要把双手双脚都给拿掉!” 哼哼问他, “你是有仇人在这城中么?光天化日之下,他还能真要了你的命?” 高大强道, “你看我这个子,若是再被卸掉双腿,那可就更加矮了不是!看在我一路陪你玩耍的份上,就饶了我吧!” 七子笑道, “不如这样,我们先慢慢走着,你自己个儿去城中玩上两日,再来追赶我们!” 哼哼呸了一口,回他, “哼!想把我甩掉,没门!你让我去,我还偏不去了!” 她慢慢穿好鞋袜,站起身来,呼吸一口这新鲜空气,长叹一声道, “你们看这山上春花已开,真是美得不像样子,咱们就走这山路,好好欣赏一番!” 大山已然走得远了,这边几人匆匆跟上,其实各人也都累极,哪有心情再看那春花漫山! 行不多时,这山上也是来了不少游客,四处摘花嬉戏,玩童突见高大强,也是心生亲切好奇之感,抓住他手臂不愿放开。高大强还没人家五六岁的孩子高大,倒像是哥哥在带着弟弟玩似的,叫他无比的尴尬!大山过来替他解围,一脚踢在最皮的那孩子屁股之上,然后抱起了高大强,丢到了肩头。那几个玩童也是跟着走了好远,方才折转了回去! 绕过这城,足足用了大半日,众人上了一条山道,比之前走的宽上许多,路上不平,有车辙痕迹,应该也是常有人走,不过较之官道来说,又是要窄上许多。 高大强指前方,说道, “今日辛苦,是过再坚持坚持,就在前边,再走半个时辰,那儿有个不错的歇脚之处。” 哼哼白他一眼道 “哎,不用想,又是破房烂瓦!” 高大强大摆双手,回道, “不对不对,那可是个远近闻名的酒家,有吃有住,舒适得很!” 哼哼来了兴趣,一人骑马走到了前边,她刚学会骑马,高大强怕有危险,于是发力奔走跟上。不过他腿太短,哪里跟得上那马儿,他那匹白马儿,悠哉悠哉跟在后头,高大强跑了好一阵,马儿却是三下两下便跟了上去,逗得七子大笑止。 果然,还要不了半个时辰,几人便到了那道旁的酒馆,酒馆后边是好大的一片梨树林,树枝上开满了白色小花,缓缓延伸到极远的小山之上。酒馆的对面是一条小河,河水碧绿颜色,不急不缓,与这道路有个三尽落差,若是雨季发大水,没准便要漫到路上来!路上坑坑洼洼,车辙马蹄印四处都是,酒馆边上已然拴上了十来匹良驹,还有一辆驴车十分扎眼!另一侧的水边也有几艘小船,在这水面上顺水漂流。这酒馆的生意可想而知。 几人把马儿拴到酒馆边的梨树之上,然后一齐来到酒馆正门,七子抬头一看,这酒馆名儿着实有趣,“梨缘”二字浑然一体,苍劲有力,定是书法大家所为!这酒馆名倒与周围环境相配,不过来这儿的人,不知是否多是为了这个一个“缘”字! 进了酒馆之中,人倒是不少,早没有座儿,还有几位直接站着喝酒。这酒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有自己喝了方才能够体味得出! 高大强看来也是熟客,进了酒馆便有人与他招呼,他人小,双方见面不是碰拳握手行礼,却是对方一把将他抱起,然后转上两圈放下。有了高大强这熟客,酒客们也是腾开了一张桌子给他,真是让七子大感意外! 随意坐下,店家的酒水肉食也很快上桌,大山碗来便喝,酒水大口下肚,看那模样,应该极为舒畅!七子也喝上一口,只觉这酒略带些淡淡的梨花香味,酒味不很浓烈,刚刚好与那花香相衬,入到喉中,十分顺滑,又极为舒心。七子忍不住多喝上两口,举拇指大声赞美, “这酒真是香甜可口,顺滑无比!这酒馆里梨花香味浓郁,都分清是梨树之上的花香,还是酒香了!” 大山笑道, “这酒馆,也就是这酒拿得出手了!高大强,你说是不是?!” 高大强笑容有些玩味,奢侈了嗓音回道, “对,对!” 七子心想,这高大强定然是心虚,否则怎会这般表现!正思虑间,高大强已然把酒倒上递了过来,七子接过,与他对饮,这酒越喝,梨花香味越浓,很是奇特!七子连喝三碗,方才停下。高大强四处敬酒,小小的身板,酒量却是深不可测! 有人问那高大强道, “高大哥,你怎的还敢来这,不怕被人抱了去么?” 他这一个抱字,把这酒馆之中所有人都逗得哈哈大笑起来。高大强还在与人喝酒,咽下最后一口之后,方才回他, “就是馋这酒了!管他的,先喝个痛快再说!” 众人吃酒说笑一阵,门外却是来了一队人马,只得的马蹄乱响,紧接着酒馆大门开启,进来数位黑面膀圆的大汉!高大强形象太过特殊,来人一眼便认出了他! “抓,抓,给我抓起来!” 来人一认出高大强,便要来抓,看高大强那小身板,还不够一人抓的,可这几人竟是一齐围攻上来,倒是给足了面子!高大强身子一缩,便钻进了桌下,来人扑了个空,也跟着往桌下钻去。怎知那高大强又从另外一边钻了出来,两人因太过用力,在桌下碰到了一起,也是把头给撞起个大包来! 酒馆之中原先在的诸位,虽然看似与高大强认识,关系也颇佳,但这些人一出手,却是无人上前相帮,好生奇怪1七子本来帮忙,可大山让他稍缓一些,那哼哼也是笑眼看着高大强如何就对这一堆好手!酒馆伙计哪敢支声,远远的躲在角落之中,任谁叫唤都不过来。高大强东躲西藏,一会儿跳上桌来,一会儿钻了人家裤裆,把众人逗得哈哈大笑起来。那几人一时半会儿抓不住他,也是有些气急败坏,骂上几句消消怨气。高大强竟是个攀爬好手,顺着那立柱上到了横梁之上,似个小小的猴儿一般!下边人大喊, ”高大强,快些点下来,否则拿了回去,定要加倍处罚!' 高大强回道, ”我马上就走,绝对多留!” 那人又道, ”别废话,还有这么多朋友 要喝酒,你别耽误了大家时间!” 高大强道, ”我不,我就不,你们有种,上来拿我呀!” 那人又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完,两人拿的长兵,站到桌上,便往高大强身上招呼,这二人招数凶狠,若是被戳上一下,那身上就要多上一个窟窿,高大强看起来有些慌乱,不过还是一一躲了过去,在梁上四处蹿逃,更是滑稽得不行1 如此这般,双方斗了小半个时辰,还是未能分出胜负。酒馆之中其他人也是一边喝酒,一边看那双方缠斗。高大强太过好笑,不时会将围观众人逗得大笑不止。 七子心道,这双方也不知有什么过节,竟是一见面就要动手,别看高大强现在还能与他们周旋,可他体力也有尽时,对方人多,他又如何能够支撑得住!再看看这些江湖酒客,一个个也都只看个稀奇,哪会亲自上前相帮1 七子轻声问大山道, ”大山哥,咱们不帮他一把么?' 大山回道, ”让他们多于一会儿吧,这可是新酿的梨花酒,味道正正好!” 七子与大山喝了一会儿,眼看那高大强气喘吁吁,马上就要撑不住了,大山这才开口讲话, ”我说高大强,你差不多得了,人家请你回家坐坐,你就跟着人家回了吧1” 高大强急道, ”不对啊,你应该帮我的啊1” 大山笑道, ”我是在帮你啊!我跟你一块过去呗!” 高大强稍一犹豫,一只长矛在他衣衫之上穿了个没事,那人往侧方一扯,高大强身子不由自主往这边跌落下来。几人围拢过来,想要齐力将他擒住,怎知有人先前一步,将高大强接入怀中。 那人正是大山,他大笑起来,对那几人道, ”走吧,我跟你们一同回去看看!” 几人有些疑惑,只怕也是认不得大山,不知他在耍什么花招!他们上到前来,将大山和高大强围住,武器指向场中二人! ”你是什么人,快些把高大强交出来1” 大山笑道, ” 你们的头头也不敢这般跟我说话吧!别废话了,赶紧带路!” 几人有些迟疑,不过刚才瞧见了大山身手,若是真的对上,只怕己方要吃大亏!于是又道, ”你,你们先跟我们一同回去,等候主上发放!” 大山把高大强放了下来,向七子和哼哼招了招手,然后先行带着高大强先行走了,七子还未出门,又见大山回来,又再要了几坛新酒给带上。 那一伙人分开两队,一队在前带路,另一队在后收尾,各人脸上都十分凝重,如临大敌那般。大山骑在马上,摇摇晃晃说着些这样那样,高大强还是舍不得骑他那匹白马,于是便想了其他办法,站到了大山身后,双手扶住大山肩头。即便这样,他还是比大山矮了半个头来,要想看看前路,也要往侧边歪上一点! 七子注意到了,这是往那城池而去,这些人看起来也不是普通人,他们的主上,那定是非富即贵了! 天黑下来,那伙人点上马灯,倒也能够见着路,在这夜里又走了许久,方才到达城门。守卫见着,询问一番,便把众人让了去,看来这几人也是有些来头的! 哼哼很是兴奋,虽在夜里城中没见着人,她却东看西瞧,像极了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里村妇!大山笑话她两句,她又哼哼个不停! 这城中大多都是土房,此时到达的地方却是由石头制成,坚固程度那可是完全无法比的!带路的几个停下脚步,一人上前对大山几人道, ”你们在此处稍等,待我去通报主上!” 听这话,他们的主上便是住在这石屋之中?七子往远处看看,由于天太黑,一点儿也看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住在这里边的,权势绝对不会小! 不多时,那人回来,告知几人道, ”主上让我带高大强过去见他!至于你们,便在驿馆之中歇息一晚,待明日天明,便出城去吧!” 大山笑道, ”我们一起来的,当然要一齐进去了!” 几人立时便将武器亮了出来,指着大山道, ”主上说了,若是不听,乱刀砍死!” 大山大笑起来, ”这脾气倒是渐涨,去跟他讲,就说寻到了他的外甥女,叫他赶紧过来迎接!” 几人一听这话,互看一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众人齐齐看向哼哼,吞吞吐吐说道, ”她,她就是,就是?!” 大山笑道, ”没错,快些去通报,否则我们转身就走,他这辈子都别想再见着她了1” 哼哼不可思议的看着大山,问他, ”我,我,什么外甥女?” 大山笑道,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哼哼又哼了一声 ”神神叨叨的,定然没安什么好心!” 大山也没理他,他下了马来,斜靠在石墙之上,把双手双腿伸得老长。七子与哼哼也一齐下来,来到墙边四处观瞧。 只是片刻功夫,通报之人回来,换了副热情好客的嘴脸,陪笑道, ”主上有请,几位跟我来1” 大山站起了身,摸了摸肚皮,问道, ”有没有吃的,没吃的我可不去啊!' 那人一听,立马回话, ”都有都有,主上忙完正事便会亲自来见!” 那人在前带路,前后各四人掌灯,莫不是怕大山等人夜里行路磕着绊着? 七子边走边看四周,刚才进来的地方,竟只是这大院的一角,整个院子都由这样的石头围了起来,进到院中,各式房屋也都是石制,只是大小规模有些不同罢了! 穿过几条水岸小径,便到了一处宽大的石屋,屋里摆有两桌酒席,菜品冒着热气,虽然比不了马老爷那边,但也足够丰盛了! 那人带着大山几人进来,其余人等则是一齐守在了门口,生怕大山等人闹出什么动静!七子听得真切,外边又有不少人围拢了过来,人数只怕不下三四十!看来,人家也是做好了成全准备,若是闹翻,便要下手严惩! 高大强有些心虚,大山却是一把将他抱上了桌,又给他灌了些酒,这才自己个儿坐了下来。 ”有些东西,早早晚晚都要面对,正好我也在,把话说清楚,不就完了么?” 高大强低头数着手指像个犯了错的小孩那般!大山拍了拍他,朝他挤了挤眼,又道, ”吃点吧,我可是饿得很了!” 大山说完便吃上了,哪管那酒菜这中会不会被人下过药来!七子与哼哼对视一眼,皆是摇头,真是完全猜不透大山心思。 大山吃喝一阵,听得外边有一队人马朝这边过来,七子凝神一听,应该有个七八人,有金属的撞击之声,声音由小及大,快速往石屋这边靠近。 ”雅儿,雅儿!” 一人冲进这屋,口中还在高声叫喊,一见着哼哼,那双眼之中,竟是瞬间落下了泪来! 正文 〇三 吃喝管够面子不小,夜火突袭巧计逃生 七子看这人纸莫四十上下,肤色极黑,但仍是满身的正气,也是放下心来。他衣衫尽是黑色,一条巨长的头巾盘在头顶,成了好大一砣,他的头本来不算小,可在它的衬托之下,也就显得极小了!他身上还挂满了各式金银物饰,若是收到一处,只怕也能有个一二十斤!这人盯着哼哼看了一阵,哇的大喊出声, “雅儿,雅儿,我是舅舅啊!” 哼哼呆在当场,不知如何解释,他看向大山,他做的好事,当然要由他来摆平!那首领见哼哼没有反应,于是走近她来,哼哼有些害怕,躲到了大山身后。 首领轻轻笑了一声,说道, “雅儿,你别怕,舅舅不会害你的!啧啧,看你眼鼻,真是和姐姐一模一样啊!” 哼哼躲在后边急道, “我才不是什么雅儿,是他骗你的,你问他,你问他!” 首领看了看大山,忽然鬼魅一笑, “你可知道,假货已经全被我制成了人棍!” 大山很是淡定,慢慢坐下,自己倒上了酒喝了起来。首领一脸的茫然,问道, “你就一点儿不怕?” 大山笑道, “我是来吃喝的,哪里管得这许多!” 首领道, “呵,好,好,反正是你最后一顿,多吃一点儿才好,我有几个大坛已是放了十多年,能住上它,也是算你运气!” 哼哼小声问道, “什么是人棍啊?!” 大山笑着回她, “就是把人的手脚全部砍掉,泡在水里,你想死也死不了,想活,那更是没法!” 哼哼被吓得不轻,吞吞吐吐道, “这,这么凶残啊!我,我……” 大山笑道, “没事啊,有你和高大强陪我,咱们没事还能相互说说话!” 哼哼快要哭出声来,那首领此时看她又是另一种态度了, “哼,你们三个好好吃上一顿,我晚些时候再来替你们去除多余负担!” 他转身要走,大山叫住了他,说道, “你别走啊,过来坐下一起吃点!” 首领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转身回来, “与你们喝酒?呵呵,想得倒美?!” 大山笑道, “难不成,你真不要你这外甥女了?” 首领脸色凝重,正经问道, “她真是雅儿?你如何能够证明你的话?!” 大山道, “我只凭一张嘴说而已,你信是不信!” 大山把脸正对过来,眼神犀利看向首领,首领身子危危一动,思虑良久,方才开口说话, “你,你,你是小,小乙?” 大山再喝一口,又问, “哈哈,难道连喝个酒的面子都不给?!” 首领惊喜非常,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大山身边,一手大力拍到他肩头, “真是你啊!转眼这么多年没见,你,你这是……” 这首领看大山黑色面具,有些不解,于是这般说话,大山也不避讳,嘻笑回他, “没脸见人了呗!你这消息太过滞后,平日里也不多出去走走看看!” 首领在大山身边坐了下来,倒上酒来与大山喝上一碗,这才继续说话, “我管好自己的事就够了,懒得再去涉猎其他!对了,我听手下说,是去喝梨花酒时遇到的你们!你怎的不先进城里看看,难不成不想见我?” 大山笑道, “不是我不想见你,是人家高大强不想嘛!这么多年,有多少恩怨也应该消散得差不多了吧!” 首领转眼看向高大强,恶狠狠道, “我跟他这辈子都只能是敌人!” 高大强低头不语,大山笑道, “好,好,那看在我的面子上,能不能饶了他这一次!” 首领沉思片刻,端起酒来, “我的命也是你救的,你若吩咐,我怎会不从!” 大山笑道, “看来我这面子丢了一半,还一样好使!哈哈,来,来,喝酒喝酒!” 哼哼听了首领这话,也总算放下心来,远远的坐到了首领对面。首领与大山又喝一碗,说道, “这次过来,就多待上几日,好好看看这方山水!” 大山笑笑,只道, “我倒是没问题,只看高大强有没有时间了!” 首领皱起眉来,又道, “怎么老跟他有关系,咱们兄弟吃酒,他倒是碍事得很!” 大山笑道, “你多看看他,习惯了也就好了!” 首领没有回话,转眼看向哼哼,上下几番打量,才问, “你倒是说说,从何处寻来的这姑娘,这鼻子和眼,还真是像极了我姐!” 大山托起下巴,直把哼哼看得转过头去, “嗯,仔细看看,好似真有些像呢!哎,嘿嘿,不如你就认她做个外甥女,然后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我呢,也省心一些,免得她每日绞尽脑汁要来暗算于我!” 首领瞪大了双眼,问道, “她要害你,你还把她带在身边?真是怪人自有怪事!” 大山笑道, “没办法啊,与其让她在暗处算计,不如带在身边时刻提防!” 首领拍着大腿笑了起来, “真是搞不懂你,来来,咱们还是别想那些,多喝点酒水才是!” 这一顿酒直喝到第二日清晨方才停下,七子正在迷糊,便被大山拉了起来,高大强和哼哼姑娘也早就准备好了。除了高大强,其余各人都骑上了马儿,慢慢往那城外走去。城中倒是热闹得紧,各式吃喝玩物皆有,虽然比不上成都那种大城,但也比长沙差不了太多!看这城中人群复杂,民族众多,可想而知,这便是方圆百里内的集散之地,七子听着人说谈,方才知晓此处便是贵州,真是地如其名,乃是一方之贵宝地! 首领并未送行,只是派了一队人马护送几人,有此等待遇之人应该不多,不少人都停下脚步目送几人离开。出了城来,又慢慢回到了那“梨缘”,高大强又去打了些酒带上,却仍被留宿的几个一番嘲笑捉弄。七子原本以为他们是迫于首领的威慑,所以不敢替高大强出头,此时看来,高大强他在这些人心头,也只是能喝上一碗酒的交情罢了,怎不叫人唏嘘! 没有过多停留,几人便继续赶路,大山让高大强扶着自己站在马背之上,这样一来,行进速度快些,也不会浪费太多气力。首领的人马一直跟在后边,不知是不是要将人安全送到之后,才会折返回去。这一段路倒也好走,直到临近天黑时分,已然走了好远。前方路旁有处驿站,高大强带着众人一齐进到里边。 七子十分好奇,这儿两面是山,山势十分险峻,被这大路隔了开来,路边一侧依山建起了这座驿站,规模不大,但看那土质木材,应该已经有时年成,只是屋顶一侧有过些修补,看起来不大协调。 进到驿站之中,是个二层小楼,楼上住人,楼下摆着方桌,并没有多少人,看那些人穿着,似乎还有两位当官的,几人没有理会,自己找了张空桌坐下。伙计冷冰冰的,不大热情,随意招呼了几句便下去了,七子很是好奇,问道, “这样表现,难道是不想好好做生意了?!” 大山笑道, “这驿站本就是官家开办,挣多挣少,他拿的钱都是一样,又干嘛来讨好你呢!还有啊,这些人在此处吃饭,可是不用自掏腰包的!所以啊,别再奢求其他,有的吃喝就不错了!” 伙计很快把吃的喝的端了上来,模样不很好看,味道也着实一般,不过众人只是清晨胡乱把肚子填饱,也早就饿得很了,吃得倒是香极!七子看跟着自己来的那带头之人,到了那边桌上与人说话,看那谈笑风声的模样,应该是个熟人,他稍显拘谨,那人的地位可能不低!说了一阵,他便被人按到凳子之上,他也干脆就在那桌吃喝了!其余众人一见那等情形,也是挨个过去敬酒。 七子看着那边,问道, “那是什么人,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高大强道, “别看他年轻,他可是昨晚那位的心腹,善于算计,懂得用人,待人友善,这远近的大小事务,大都由他来置办!看这样子,他是刚从外地回来,在此处留宿一晚,明日再起程返回贵州去。” 七子道, “难怪这些人一见着他,便要上去敬酒!对了,高兄,他认识你么?” 高大强回道, “认得,当然认得!只是我们没什么交情,没必要过去说话。” 七子笑道, “你与那首领之间有过节,他自然会把你当仇人看待了!” 高大强傻傻一笑,哼哼却道, “我看他尖嘴猴腮,不是个好人样!” 这话说完,她马上捂住了嘴,只是这一声没控制好音量,只怕已然被那人听着。哼哼恨不得钻到桌子下去,因为所有人都往她这边看来。那位大人也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多说一句。哼哼长呼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 “好险,好险!” 七子笑道,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 哼哼道, “谁说我怕了,只是看人长相,确实不能说明什么!” 七子笑笑,喝了一口酒,又道, “好,好,服了你还不行么!” 不多时,吃饱喝足,伙计安排了住处,带着几人一齐来到楼上几间分开住下。七子躺在床上,很快睡着。可睡着睡着,却是闻到一股焦糊味道,他起身开门查看,刚一出来,便见着四处着起了火来!众官兵四散开来扑火,可火势太大,哪里能够轻易扑灭!几人护着那大官欲要冲出门外,可那立柱被烧,有些松动,上方横梁也着起火来,整个砸到大门处。这木头已是干极,因而烧得极猛,人还未靠近,便被大火烤得承受不住,几人尝试几次,都以失败告终!七子看了也很是着急,急忙过来砸大山屋门!跟几人过来的诸人也都来到了这方,看这架势,即便舍了自己性命,也要保证几人周全,这倒是让七子颇为感动。大山开门出来,看了眼前情形,没有过多反应。哼哼却是被吓得不轻,高大强在一旁安慰,却起不到一点儿作用。火势极快,已然来到了二楼顶上,下边也有火起,几人立时被包围在了大火之中。大山让众人先别着急,把自己的口鼻堵上,别要让那弥漫的烟雾熏着。 来到楼下,这些人已然想出了办法,几人把被子取了出来,浸湿之后,将那大官儿裹在里边,然后一齐发力,将他连人带物扔出了门外。有了那层保护,大火应该伤他不着。如此这般,一连丢了几人出去,也算先把那几人的性命纠救了下来! 一人大喊, “没水了,没水了!咱们拼了,拼了!” 没有水,即便不被那大火烧熟,也会叫烟给熏死,如今只有拼上被毁容烧伤全身的危险冲出去!两人一同上前,一人还未走近,便被那大火逼了回来,另一人虽然进到火里,可再无法往前一步,只见得他被大火吞噬,没几下,整个人便再不动弹,死得也真是惨烈至极!又有人去尝试,被那上方掉落的梁木砸中,在被火烧透之前,也早就脑袋开花死了! 七子有些着急,问道, “大山哥,怎么办,怎么办?!整个驿馆都着火了,看这屋顶,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大山闭眼,立时又把眼睛睁开,对众人道, “你们先寻个不容易被砸到的地方,然后弄湿衣衫捂住口鼻,没水用尿也行!” 他一人转身进了屋去,那屋着火不大,但浓烟滚滚,七子跟在后头,却被大山喝了回来!大山进到屋中一会儿,竟是抬了一口大缸出来,那缸极大,只怕能够一人横卧其中!七子过来帮忙,一看这缸中,只有几口水,哪里够用! 七子问大山道, “大山哥,已经没水了!” 大山没有回话,把缸抬到中间位置,朝高大强和哼哼招手大喊, “你俩跳进去先!” 二人也是一愣,不过还是听他的话,赶紧一齐过来。大山一把抓住高大强,扔了进去,当然,他对哼哼也并没有一丝客气,哼哼身子砸到高大强身上,差点没把他屎给压出来! 大山大喊道, “小妮子,你四肢撑住了!高大强,你抱着她!出去之后,再叫人把缸送进来!” 哼哼此时哪敢多言,双手双脚伸长,刚好能够用力撑住,高大强个子小,也只好听大山的话抱住了哼哼,当然哼哼倒也没有拒绝。大山狂吼一声,发力一抬,竟是把这大缸侧翻过来。七子一见,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与他一齐推动大缸,直往那着火的大门处奔去。这大缸本就极重,再加上二人藏在里边,十分不易推动。不过它表面还算光滑,在能动之后,速度也很快提了上来。近到那大门处,已然有了些速度,枘在门口的梁木当然也没能挡住飞驰的大缸。 七子听得外边高大强的叫喊之声,二人应该是安全了!紧接着,那大缸又从原路返回到驿馆之中!身后几人欢呼起来,有了活命机会,任谁都会欣喜若狂!几人让大山七子先行出去,大山却是坚持要留在最后,七子也不肯先走,时间紧急,哪里容得众人推辞,大山挨个把人按到大缸之中,与之前一样,发力将这大缸转速提高,将里边人送出门去。 来去几次,这驿馆之中,除了死的,也就只有大山和七子二人了!七子大笑起来, “大山哥,咱们成功了!” 大山笑笑,让他钻到缸里,七子钻了进去,迟迟不见大山进来。他探出头来,这才想起,若是无人来推,又如何让它动弹起来!真是一时忙慌,忘了这一茬,大山当然知道,只道, “你先出去,我自有办法出来!” 七子还要说话, “大山哥……” 大山已然把这大缸转动起来,七子身子一晃,双手双脚还是撑住,他知道,再多说什么都无意义,最重要的是争取时间,自己先出去,应该也是最好的选择!大缸转动,七子只觉一片眩晕,他闭住呼吸,有股热气袭来,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一点儿也伤不着人。大缸停下,高大强等人迎了上来,将七子扶了出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又把大缸滚了回去。只是,大山又要如何来做,才能安全出来?!众人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连大声呼吸也都不敢了。七子心跳加速,这驿馆已然全在那火海之中,火光照亮了两面山崖壁也被映得通红!各处都在倒塌,忽然轰隆一声,顶部落下了一大来,嘭的一声砸到地上!好些着火的木条弹将出来,也是伤到几个站在最前的兵士。 七子大喊, “大山哥,大山哥!” 里边还是没有动静,他心中乱极,不过他仍然相信大山不会有事,他一手按在高大强肩头,直把高大强痛得死去活来!哼哼姑娘也是一改之前敌视态度,露出了一丝关切之意。所有被大山先救出来的兵士也都高声叫唤起来,他们感谢这个素不相识的汉子,这个本来该是由他们来保护的男人! 轰隆一声,这驿馆完全坍塌下来,火光四溅,炭火散落得到处都是,好不吓人!七子忽的跪了下来,大声哭喊, “大山哥,大山哥……” 正文 〇四 哪有天灾必是人为,别样盛景夜黑无形 待那大火燃尽,也未见得大山出来!寻水救活的众人也刚带水回来,不过那点点水,又如何能够起到作用?!在那屋顶坍塌下来之时,众人已然开始尝试着用长棍清理燃烧着的木条,不过火太大,靠近不得,效果也没有太好。此时火势稍减,众人便齐齐迎上前去,用不多时,便把那炭火木块钩开,火势迅速减退下去。 七子和高大强最为卖力,二人都被火灼伤了手臂,可仍在拼命向前。哼哼也是面色凝重,帮着清理碎炭。很快,众人齐力清理完毕,这诺大的驿馆,已成灰烬! 七子还要继续往前,高大强更是冲到了前边,哼哼见状也是跟了上去。虽然火热己尽,但仍然十分烫人,七子脸面仍旧是火辣辣的疼。他抄起长棍,向前探索起来。 七子走入其中,那灰积得老厚,温度也是极高,没走几步,便已然承受不住。 忽的,他前方一丈的积灰之中,冒起一物出来!那东西极大,抖落了身上的炭火飞灰之后,方才现出了原型!是那只大缸,是那只大缸! 七子欣喜若狂,大声呼唤, “大山哥,大山哥!” 那大缸被人顶了起来,朝七子这边砸来,七子等人往后退走,大缸落在他们之前站立的地方,缸底朝上,又在原地旋转了起来。在那灰烬之中,一人光着膀子,全身扑满了灰,那衣衫缠在头上,只露出一只眼来,不是大山,又是何人! 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尤数高大强最甚,从他小小身体之中迸发出的能量,当真不能用常理判断! 大山取下缠在头顶和面部的衣衫,深深吸了一口气, “嘿哟,差点儿没把我熏死!” 说完,他后腿两步,蓄力往前,飞跃过来,一脚踏中刚停下旋转的大缸,借此势头,跑出了驿馆范围之外。 七子上前将他抱住,大声叫喊, “大山哥,大山哥!” 高大强也很是激动,一把抱住大山的右腿。哼哼姑娘待在一旁,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大山拍拍七子,又按了按高大强的头,笑道, “我命大得很,哪会这么容易死真是!只是最近吃得太好,有些上火,这尿骚臭味有点重啊!” 高大强口鼻被大山的衣衫捂住,他挣扎一阵,大山才放开了手,他满脸通红,干呕不止,休整一阵方才开口抱怨, “你这也太臭了吧!我得赶紧去洗洗!” 大山笑道, “你差不多得了,哪有这么夸张!” 高大强这才大笑起来,拍着大山大腿说话, “真是厉害啊,要是我的话,早被烧炭了!” 首领派来护卫的那队人马死两人,受伤的,也大多的逃生出来之后救火时才中的招。他们见大山没事,也都围拢到这边,与大山七子高声说谈了起来。 “真是英雄了得,英雄了得啊!” 高大强回头一看,那位权势之臣拍着双手过来,对着大山说道, “这等情况之下,还能全身而退,不知英雄怎么称呼?” 大山没有答话,七子回他, “这是李大山,我们不过是路过而已,没想竟是差点死在这大火之中!” 那人笑道, “英雄这般了得,是否能够赏脸到府上一叙?” 大山摆手笑道, “我也只是倚仗着大缸,这才侥幸存活下来罢了,实在是算不得英雄,算不得英雄!所以啊,长官也不必这么客气了!” 那人道, “英雄,你也太过谦虚了!那大缸岂止两百斤,被你飞掷出来老远,岂是寻常武人能够做到?还有,飞身上到大缸之上,借力逃生,那也很不简单!” 大山换上他人递来的衣衫穿在身上,慢慢回他, “长官,我们就只是凡夫走卒,过路客人,若是没有其他事,那我们就继续赶路了哦!” 那人看大山如此决绝,也是没有再多挽留,他亲自牵来自己的坐骑,将马绳递到大山面前, “前方山路艰险,这马儿脚力极佳,英雄带上它,定能事半功倍!” 大山看了看那马儿,牙口甚好,腿不算长,但格外的健壮,一看就知是能吃苦的角色,驼物载人走这山路,再好不过!不过,大山也只是干笑,又伸手指了指后边,回道, “我那马儿虽然差点,但也早就习惯了,长官心意我领了,就此告辞!” 话不多说,大山上了马,把高大强提到马背之上,七子哼哼跟在后头,继续赶路去了。大山让跟来的人马就此打住,处理自己的伤和死去兄弟的尸体,可他们只是留下两人帮忙安排,其余众人仍然坚持要护送大山他们。依然和之前那般一样,他们一前一后将众人护在中间,与他们保持着七八丈远,不至于影响到几人说话。 众人渐行渐远,没走多时,便再见不着那边光影了。七子骑马来到大山身侧,问他, “大山哥,你可是认得那人?” 大山只是摇头,笑着回他, “兴许认得,不过,他如此精明,说不认得我,你会信么?” 七子想了想,又问, “你是说,他其实早就认出你了,是故意那般说来?!可他这样说来,到底有什么企图?” 大山笑道, “人家的心思,我哪里猜得透!累了一夜了,还是早些赶路吧!” 哼哼噗嗤笑出声来, “累了就休息,有这么着急么?” 大山道, “咦,这位大小姐,竟然对我笑了,难得难得!” 哼哼立时闭上了嘴,换了平日的冷峻面容,回道, “我才懒得理你!” 说完一人骑马走到前边去了。 高大强笑道, “这女子也真是的,刚才你被困在大火之中,她可没少担心!” 大山笑道, “还有这事?真是稀奇!” 高大强又道, “那是自然,所有人都见着了!对了,我一直想问,你是如何知晓那只大缸的?!” 大山抹了抹头发,没有被烧到,很是满意,笑着回他, “以前来过,见识过呗!它可是救了这许多人的性命,可得把他供起来,好生拜拜才行!我们呢,待不多久,就只有让你来代我们磕头了!” 高大强道, “这,这以后再说!先说说你躲在缸里,外边那火这般大,你怎么忍受得住?!” 大山笑道, “你没见那大缸那般厚么,你就是把它放在炭火上烧个半个时辰,它也不见得会有多热!你们清理得迅速中,那大缸的温度也只稍稍高了一些。躲在缸里,最难受的是那烟尘,真是要把人呛死!” 高大强道, “原来如此!没想到,咱们住个驿馆,也会遇到这事,太背运了!” 大山笑道, “哪有这么多背运,只是人为罢了!” 高大强身子一晃,差点从马背上掉落下来,不过他双手下竟识的抓住大山衣领,这才不至于摔到地上。 “什么,你说这是有人故意放的火?” 高大强吃惊问道,七子却是替大山回话, “我看着外边有人故意摆上了干柴,虽然已经烧成了炭,但也绝对不难看出!” 高大强拍着脑门道, “我这一慌,什么都没注意到!该死,该死!” 大山补充道, “这驿馆边上的小沟早就干涸,取水得到半里之外,有这么大一口缸在,竟然只有一点点的水,够洗把脸的么?” 高大强道, “所以,你认为是有人故意放的火,还把缸里的水给倒完,让咱们没有生还的可能!咦,不对,放火之人莫非是要对付那位,我们只是运气不好,被他连累了?!” 大山还是那般笑着,回他, “这也不是不可能哟!” 高大强脸色凝重,又道, “一定是了,一定是了!咱们得回去告诉他一声!” 七子呵呵直乐,说道, “你都想到了,他会想不到?” 高大强摸着头道, “也是啊,他应该能够想到的!” 众人说笑一阵,天色亮了起来。从那驿馆处再继续向前,路便不那么好走了,有时绕山而行,有时临崖而走,不过始终在这群山这中转悠,两边草树极为茂盛,骑马走着,倒是有些凉了!哼哼打了几个喷嚏,大山取了自己的昨夜尿湿的衣衫给她,她却不肯接下,那就这般挨着吧! 走了整整一日,找了处无人看守的破屋住下,此处应是专门建起,供那行路人使用的地方,在这生起一堆火来,这夜也不算难熬。转过天来,没走多久,又上了一条大道,大道旁边有些田舍,也能见着人了!不远处有条小河,水量倒是充沛,也能见得有黑鸭白鹅在河中玩水,场面倒很是动人! 高大强指着这大道,笑道, “这边可就好走了许多!加快一些,咱们抓紧一些,天黑之前便能到了!” 七子问他, “为何中间这路如此难走?” 高大强道, “这大道多年前便断了,修好了,过不多长时间又断了,三翻五次这般,也就没人再愿意花钱修了!所以便将以前的转山小路规整了一下,就用它来替代了!不过谁都知道,这一出啊,是人故意为之,怕就怕这边的土贼快速通到贵州,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七子有些疑惑,问道, “不是说这里也都归那边管么,又哪里来的土贼?!” 高大强道, “这些土贼已然在此处待了多年,来无影去无踪的,很难对付。他们很少骚扰这边百姓,每次都直捣贵州而去,真是奇怪得很!” 大山笑道, “有什么奇怪的,人家本就为了大权而去!若是骚扰百姓,以后如何能够治理得来!” 高大强拍着脑门,叹道,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 大山笑道, “叫我怎么说你才好!你是被那水冲昏了脑子吧!” 高大强笑道, “可不是么!我可真是太笨了!” 又走了大半日,极近天黑之时方才遇着一条自北向南的河来,河水清澈见底,带着些碧绿颜色,两岸林木郁郁葱葱,极是繁茂!走在这河水边上,顿觉神清气爽,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高大强大声说道, “再坚持一会儿,咱们马上到家!” 哼哼道, “你家就住在这水边么?” 高大强很是得意,指着远处笑出声来, “嘿嘿,待会儿定要让你大开眼界!” 绕行了好一阵,那天已然黑了下来,前方有巨大的水声,但这天上只有点点星辰,哪里看得清楚!高大强好生失望,说道, “可惜太晚了,看不着真容了!” 哼哼问他, “高大强,这是什么东西,怎的有这么大的水声?” 高大强也不隐瞒,拍着胸脯大声说道, “这可是天底下最大最美的瀑布,那可不是人人都能见着!” 哼哼回他道, “哼,随你怎么说好了!现在又累又饿,哪有这心情看这瀑布!咱们今夜不会就在这儿住下吧,吵死个人,如何睡得着觉!” 高大强笑道, “转过这一片树林,那儿水势平缓一些,也有山石挡了些声响,咱们今日就住在那儿吧!” 哼哼道, “高大强,莫非你平日都住在此处?” 高大强道, “对啊,绝大多数时间,我都是住在这儿的!偶尔有三五个好友过来,我们一齐饮酒看景,也是一种享受!” 哼哼不以为意,催促着高大强先行带路,高大强也只好掌灯走在前边。又走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到达了目的地。这是一个树屋,分两层,下层置放了许多常用的物件,上层则有那么两间房,哼哼自然占了一间,其余三人,便挤到剩下的那间。树屋四周围满了藤萝,若不仔细观瞧,还不一定能够发现得到! 高大强当然是有存货的,统统取了出来,为大家做吃做喝!看他这小身子忙东忙西,好不可爱,更要命的是他那些厨具之类,都要较寻常人用的矮上许多,可他仍旧够不着,还需要踩着土块方能操作自如!七子说去帮他,他却让众人先行歇息,坚持要自己一人来张罗这晚餐,七子得了清闲,这儿已有不少蚊虫,各人啪打蚊虫的声响不绝于耳。 又过了好久,高大强这才弄好,端了一大盆肉食过来,大山几人吃着,他又端了肉到外边去犒劳护卫,护卫们就在外边驻扎,想着第二日天明之后,再行离去。高大强也是藏了不少好酒,全都取了出来,要与大山不醉不休!这酒十分优雅,细腻非凡,香味独特,回味悠长,七子不由多喝了两口!听这高大强说,这可是北方数百里之外的私酿精品,若不是他高大强,换作他人可不一定能够买到! 几人吃肉喝酒,好不痛快,酒多喝上几口,也就不再怕那蚊虫之类了!正自高兴,外边护卫有了不小动静,不过很快也是平静了下来。高大强站到凳子上望了几眼,又坐了下来,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害得他们这般紧张!” 话音刚落,便有人接茬, “我来了,你紧不紧张?!” 高大强回头一望,差点儿没从凳子上跌落下来,他声音有些发抖,问道, “你,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贵州城中遇上的那首领,本想要把几人制成人棍,可大山竟是与他相识,于是便放过了几人。他不是在贵州城中么,又怎会突然出现在此处?! 首领找了个土凳坐下,看着大山,说道, “说说看,我怎的处在危险之中?!” 大山笑道, “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吧!或许,就在这一两日了!” 首领道, “那我出来,岂不危险?!” 大山给他递了酒,头微微上扬,眯眼瞧他, “置之死地而后生?你懂得应该比我要多些!” 首领哈哈大笑,喝下好大一口酒,欢呼道, “痛快,痛快!正巧有你在,我倒是能多个帮手!” 大山连忙摆手道, “我差点儿被大火烧死,现在还没回过神来。这儿倒是有一个没事儿可做,你问问他,看他愿不愿意帮你!” 大山指着高大强,高大强不作声气,只顾喝酒,首领轻笑一声, “他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呵呵,还需要他来帮忙,可笑,可笑!” 大山笑道, “你高兴就好!来喝酒,喝酒!” 几人一齐喝酒,不过有了这首领的加入,似乎变得不那么融洽了!哼哼听他二人说话,一头的雾水,不由问道, “你们都在说些什么,完全听不懂啊!” 大山回她道, “这都是男人的事儿,你当然听不懂了!” 哼哼不服气,怒视大山,大山却不去看她,她发气也没人理她,索性低下头来,拨弄脚边的小虫玩耍! 自从首领来后,每隔一阵,便有人过来报信,要紧之事着实不少!不过这首领听完之后,很快又吩咐下去,处理这些事情真是斩瓜切菜一般,毫不拖拉。处理完毕之后,他又转而陪笑着与大山吃酒,一切又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哼哼非常不喜欢这样,便要回去休息,高大强为她指引,却被他一手挡开,自己个儿爬到了树屋上边。 大山喝了口酒,侧靠在树干之上,大声对着上边讲道, “喂,别的事你听不懂,你想不想听听你自己的事啊?!” 说完,树屋里探出一个头来,对着下边说话, “你,你大声点儿说我也能够听得见!” 大山叹口气,道, “太累了,我可再没那气力喽!” 哼哼顺着藤萝爬了下来,身手倒很是不错!她坐到之前的位置之上,不住眨眼,口中也是没停, “快,快说啊,快说!” 大山挪动身子,找到那最舒服的姿势,这才慢慢讲来! 正文 〇五 因缘聚散各奔前路,救人一命胜造浮屠 “小乙哥,你怎的确定青青必然会走这边?只是直觉么?” 童陆与小乙各骑一马,向西而走。月儿坐在小乙身后,又手抱紧了他。月儿有些害怕,但有小乙在,她便再也无所畏惧。 小乙只回一“是”字,又抽了那马儿一下,马儿吃痛,又继续发足狂奔起来。这一路上,就只他三人,其余众人也都各自散去了。 小乙为了多些机会寻到白青,于是请众人分开来走。浪哥儿和伊伊往北而去,正好可以回去找芸娘想想办法,伊伊也能回趟家,介绍浪哥儿给家里人认识。琴哥儿和菲菲跟着明了下了江南,既然那人不再念着她,菲菲也没有必要再多留一日,琴哥始终陪在菲菲身边,也算是个痴情的汉子,可菲菲未能接受他,她觉得琴哥儿会遇到比她更好的,不过所有人都知晓,她只是在敷衍他罢了!程辉和宁大人主动请求一路,这倒让小乙好生意外,二人性子完全不同,也不知能否处的长久,他们则是结伴向南而去!对了,那小二黑把杜若带走了,天门,也只有唐勉一人了,他既然亲口说过,便绝对不会食言!总不能把月儿丢下吧,小乙便将她带在身边,他心中虽苦,但是既然做错了,就要尽力去弥补,而不是再去多伤害一人!朝西边行去,水急山多,没走半日,那马儿便力不从心,再也走不动了!没办法,只能下了马来,与他一齐步行,这样一来,行进的速度当然是慢了许多! 童陆踢了那马儿一下,恨恨道, “我还以为是匹好马!怎知中看不中用!” 小乙道, “这马儿看起来高大威猛,若是比赛尚能有些表现,可走这山路嘛,可就要差了许多!没想到啊,这里是一山连着一山,怎么走也走不完!” 童陆腿脚有些不太利索,不过还是在继续努力向前,虽然慢些,却仍是没有放弃。 月儿把裙子扎起,很是干练的感觉,走了许久,也未曾抱怨过一句。童陆的体力似乎还不如她,轻轻拉住她的衣袖,说谈起来, “月儿啊,跟你说实话,白青走了,其实我本该是要恨你的!可是,却怎么也恨不起来!” 月儿放慢些脚步,与他并肩而走, “陆陆哥,我,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之前只顾赶路,累得不行,如今能够找些话说,好像真是轻松了许多, “青青也臭脾气,说走就走,要是再见着她,我非得好好教训她一番才行!” 月儿道, “白青姐也是心中难受,所以才选择自己出走。我想,在这样的山路之中,她也绝对不会舍得骑雪儿的!所以,咱们抓紧一些,定然能寻到她来!” 童陆双眼无神,又道, “我真是累得不行了,一点儿也不想去管她的事儿了!月儿,你看前边是不是有座小庙?” 童陆指着前方,揉了揉眼睛,月儿看得清楚,回他道, “还真是呢!我看这一百多张已然不早,我去跟哥哥说说,咱们今日便在那边住上一晚!” 童陆停了下来,不住喘气,他要攒上一些力气,一鼓作气到达目的地!月儿赶到小乙这边,与他说话。这里山势极险,加之这路也似乎多年未有人来修理,这一日奔波,当真不易,小乙也是心疼他俩,决定就在此处过上一夜! 这小庙有些残破,里边只有两堆干草,再无其他,也不知以前此处供奉着哪路大神,不过也好,这小庙也显得宽敞许多。月儿陪着小乙一阵收拾,待整理得差不多时,童陆方才跌跌撞撞进了门来。一扇庙门本就耷拉着,被他这一撞,立时掉落了下来。 童陆累极,但此时还要跟那破门较劲,在它身上踩了十来下,方才发泄完毕。他一眼见阗月儿堆起的干草堆,颤颤巍巍走了过来,整个人一下扑到上边,再也不能起来。 小乙喝了他屁股一下,说道, “瞧你这样儿,让你平日多动动,你却只知道偷懒,看吧,月儿都要比你强太多!” 童陆闭上了眼,嘟囔着回话, “不要理我,不要理我,让我就这样躺上一辈子吧!” 月儿见着小庙一侧有股泉水冒出,于是去接了一些回来, “陆陆哥,你喝一点水,我刚尝过,这水冰甜冰甜的,好喝得很哟!” 童陆侧转过脸来,把嘴张开一半,说道, “我实在是没力气了,你喂我喝!” 月儿呵呵笑着,把水囊放在他嘴边,轻轻抬起喂他喝水。小乙见了,扔了块石头砸中他的屁股,童陆身子抖了一下,又继续喝他的水。月儿倒是很有耐心,他喝了许久方才喝饱,打了个嗝,翻过身来,不住点头, “嗯,果然还是月儿比较适合当媳妇!没事还能给跳上一段舞,啧啧,比青青好太多了!小乙哥,咱们花点钱,请人找去省得自己累得慌!若钱不够,以你和马老爷的交情,去跟他支上一点不就行了?!” 小乙笑道, “你想得倒是轻巧,若我不亲自寻她,她能愿意回来么?” 月儿又接了水给小乙喝,小乙尝上一口,也是大为称赞。月儿也不闲着,又来帮忙生火准备吃食,小乙看她这样,心中怜爱顿生, “月儿你去歇息一会儿,我一人来就行!我体力好,现在都不觉疲累的!” 月儿眯眼笑道, “哥哥,我也不累的!” 童陆双拳锤地,好不痛苦, “你俩注意点儿,青青才刚走不是,更何况,还有别人在场呢!” 小乙没理他,月儿则呵呵轻笑一声,闭口忙活去了。 童陆歇息了一会儿,月儿给他送些吃食过来,填饱了肚子,他方才缓和了些,有了些气力伸了伸懒腰, “全身酸痛至极,月儿,你帮我捏捏可好?” 月儿走到近前,笑着问他, “陆陆哥,你要怎么按,是用手掌,手臂,还是干脆用脚?” 童陆道, “怎么舒服怎么来!” 小乙道, “月儿,你可千万不要理他,否则他还会得寸进尺!胸坐下歇息一会儿,他在按,那就让我来!” 小乙急步赶了过来,吓了童陆一跳,月儿却是拉了小乙一下,甜甜说道, “哥哥,让我来吧,我跟白青姐姐学过一些,正好试试管不管用!” 小乙笑着走开,童陆嘿嘿直乐,月儿卷起袖子,伸长了胳膊做着准备。童陆舒服的趴着等着他人伺候。 忽的,门外有了些响动,紧接着半扇门开启,跌跌撞撞挤了一人进来,那人满脸是血,看不清他真实模样。手臂上应该受了重伤,那血便是从这儿出来,把全身上下都给染红。他一进到小庙之中,被小乙生起的火光一照,更是恐怖至极! 小乙一把将月儿拉到怀里,那人见到庙中有人,也并不惊奇,只是往前蹿了两步,向前直扑过去,正好砸到童陆身上。童陆本来正在趴着休整,等待月儿为他揉捏,一点儿也没注意到后边动静,此时被人压在身下,方才大声叫唤起来, “哎呀,哎呀,轻点儿啊,轻点儿啊!” 他用力回头,正好对上那满面鲜血的脸,差点儿没吓晕过去!他哇哇大喊,又见着旁边小乙拉着月儿,正在幸灾乐祸奸笑看他,不由大怒起来, “还不过来帮忙,想要弄死我呀!” 小乙放开月儿,慢慢走近前来,蹲下来看那人,说道, “晕过去了,受伤不轻!” 小乙把那人翻转过来,也是沾了一身的血,童陆则更不用说了,身上几乎全被沾满,手脚都是一股腥臭,他出门洗了好一会儿,换来的那一身,也是直接扔掉。 月儿帮着小乙救治那人,右臂之上好大一条伤口,都能见着骨头和血管了!还好那条大血管没有被伤着,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即便如此,流血也是极多,没有救治的话,那也只有死路一条!他是何人,是善是恶?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他匆匆而来,莫非后面还有追兵?小乙不知道,但他清楚,这个人还活着,他得先把他救活! 小乙与白青待得时间久了,为他止血也很是在行,之后又喂他吃了些清水汤食,那人似乎好转了许多,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月儿看不得那血渍,于是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清理了一通,小乙又为那人换了自己的衣衫,虽然大些,但也将就能用。这小庙干净整洁之后,再看那人,似乎也没这么吓人了! 童陆不由问道, “你们说,他会不会是坏人?!” 小乙道, “长得跟我一般黑,倒是不太常见。” 月儿道, “我看他长相,觉得不大像坏人!可能被仇敌追杀,受伤逃走,到了绝境之时,却见得咱们这儿有些火光,于是便跟着亮光一路过来!” 童陆道, “呵呵,月儿你还会看面相呢,你也看看我,我又是好是坏,以后能不能活过一百岁?!” 月儿笑道, “活一百岁有什么好的,到时候只是吃喝等死,我才不要活那么久呢!” 小乙心头一动,月儿竟然会有这般想法! 月儿又问, “你们说,他会不会还有仇敌跟在后头,若是他们赶了过来,那可如何是好!” 小乙想想也是,受这么重的伤,还要连夜逃走,后边多半还有追兵!可是他现在虽然止了血,但却是一点儿也动弹不得,若真被仇敌发现,那也只有死路一条! 小乙道, “没关系,有我在,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月儿直摇头,说道, “哥哥,你可不能再逞强了!你看你经历了这许多事,好些次都差点儿没命!我绝对不要让你再冒险了!咱们先把这人藏好,若是有人过来,才好遮掩过去。他那些带血的衣服不是还在么,我看外边的泉水汇到山下的小河之中,咱们把那衣物撕碎,放些在小河边上,没准能把人引开!即便用处不大,也定能多争取些时间!” 小乙点头道, “月儿,还是你想得周到!你这么聪明,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月儿嘟起小嘴,回道, “难不成,从第一次在船上见到我,你便这样想了?!” 小乙笑道, “那是!一个女孩儿鬼鬼祟祟躲在茅房之中,你还要让我有什么想法?” 月儿抿嘴笑了起来, “原来你还记着的啊!” 小乙嘿嘿笑个不停,忽又停了下来,瞪大了双眼, “月儿,你,你想起以前的事了?!” 月儿嗯了一声,好不乖巧, “那日你和白青姐大婚,我亲见之后,也就都想起来了!哥哥,月儿觉得好对不住白青姐!我,我……” 小乙道, “再别说这些了!” 童陆也道, “放心,小乙哥不会不要你的!当然,他也不会抛弃青青!哎,想不通了,小乙哥怎会这般抢手!” 月儿笑着看他二人,眼中尽是幸福之色, “哥哥,你来把这人藏好,我去那小河边扔布条,很快回来!” 小乙道, “你就待在这儿,我去就是!” 小乙将那人抱了起来,抱到墙角平放下来,又用干草铺到上边,童陆斜靠在干草之上试了一试,若不仔细看来,倒还真是不易发觉!小乙让二人待在庙中,自己出了门去。 小乙动作麻利,没几时,便按着月儿的想法置办好。他担心庙中的二人,于是加快了步伐,不过夜里行这山路,确实也是费了不少时间!远远见着那庙中火光,他这才放下心来!可是,刚走几步,却听得月儿尖声叫唤,小乙心急如焚,发力往那边奔去! 还未近前,小乙便见着庙外多了几匹马儿,竟然还有二人把守着庙门!他大怒至极,飞身冲进了庙中!由于速度太快,那守门的二人竟是没能起到任何反应! 庙中此时除了童陆和月儿,还另有三人,其中两人制住了童陆,另一人则是一手抓住了月儿,月儿那手被反背在身后,那人的恶臭胡渣脸竟是想要贴到月儿脸上!童陆被二人制住,只能大声怒骂,他想的是争取些时间,等小乙回来,可是那几人耳朵不知是不是有问题,竟是一句也听不下去! 小乙一下冲到众人面前,把那三人吓得不轻,还未来得及反应,小乙一脚已然踢到了月儿身后那人的脸上!这臭脸,小乙得把他打得稀烂才能出得了这口恶气!那人丝毫没有防备,被这一脚踢飞老远,童陆看着他那长满胡须的脸被踢得直变了形,也是连连大喊痛快!他身后二人被一幕惊着,仍是那般呆立当场,可小乙哪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飞身跃起,一人一脚,刚刚好踢到胸口,二人吃痛,往后飞倒下去,摔到地上,抱住胸口,半天喘不过气来!守门的两位听着动静,一齐进来,见着自己三位伙伴都失去了抵抗能力,也是心虚得很,不过面子上还要装上一装,二人一齐怒骂起来, “&*¥(#@&……” 骂了十来句,小乙却是一个字儿也没听懂,管他的,既然打都打了,那就一齐收拾得了!小乙过来,只用拳脚便将这两位制服的妥妥帖帖!他转身一看,月儿和童陆已然将那三人捆绑到一处,此时,童陆正一边施罚一边审问! “快说,是什么来头,见着漂亮姑娘就管不住自己了?我看你们就是缺些教养,小爷今日刚好有空,就代你父母教训教训你们!” 童陆用枝条抽打那几人,满脸胡须那位的脸被踢歪,连带着颈部都歪斜了过去,一时半会难以回复!小乙下手重了些,差点儿没一下将他踢死!此时受了童陆毒打,哇哇大哭起来,口中嚎叫不止,虽然小乙听不懂这言语,但也能够分辨得出这话里夹杂着“饶命”二字! 童陆用力极猛,那三人吃了数十下,也终于把童陆的体力耗尽,他将枝条递给月儿,月儿却没下得去手,把这枝条丢到一旁!她来到小乙身边,轻声说道, “哥哥,你来得真够及时!” 小乙拉住她手,回道, “都是我走得太慢!” 小乙看了看那干草堆,月儿轻轻点下头来, “哥哥,他们好生无礼,进来就是一阵吵闹,我和陆陆都没听懂他在说什么!那个大胡子倒是能说些能听懂的话,说是要寻个什么人!我们哪见过其他人,所以只是实话实说!可是,可是,这人竟然,竟然……呜呜……” 月儿扑到小乙怀中啼哭起来,小乙轻轻抱住也肩头,细声安慰。 地上那大胡子嘴里的牙好似被打落了一半,嘟嘟囔囔说着些话,仔细听来,倒也能大概齐听懂, “我们,错了,错了,饶命,磕头,饶命……” 小乙咬牙切齿道, “你们以后可还敢乱来?!” 那人尝试着摆头,可又痛得不行,小乙看他口中又掉了一颗牙出来,差点儿没能忍住笑! 小乙严厉道, “若是下次再让我发现你们欺负良善,那就把你们双手双脚一齐打断,然后丢到山里去喂狼!听到没有!” 大胡子“呜呜”叫唤,应该是听明白了!其余四人好似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是看着大胡子的表现,再笨也能够猜到几分,于是也跟着大胡子“呜呜”喊叫起来。 小乙让童陆把绳子解开,大喝一声, “快滚,别让我再见着你们!” 大胡子扶着脸站了起来,歪斜着出了门去,其余四人见了,也是跌跌撞撞爬了出去。 待几人走远,小乙三人方才齐声大笑起来。可伴着这笑声,却有另一人的话音响起, “多谢几位少侠!” 正文 〇六 素不相识难诉实情,事尤紧急独身上路 这声音有些虚弱,可小乙却是听得极为真切!他看向声音来处,正是那堆干草,不用想,这声音便是那伤者发出的!小乙三人一齐慢慢靠拢过去,轻轻掀开干草,露出那人头来。只见那人正大睁着双眼,瞧看着几人。他国字脸型,肤色极黑,脸上没有多余赘肉,此时醒来,那对浓眉之下双眼有神,配合起这五官来,却真如月儿所说,不像是个坏人。童陆问他道, “你是何人,怎会被人追杀!” 那人回道, “为了你们的安全,还是不要知晓的好!” 童陆白他一眼,说道, “好,好,我才不想知道!这夜也过去了一半,待到天明,我们便走,你啊,就在这儿自生自灭吧!” 那人听了这话,也没有任何喜怒,只道, “我没想到自己还能活到现在,真是太感谢了,若是我还有命逃出去,那可真是有仙佛保佑了!” 小乙问他道, “你是要去寻找什么东西么?若是你不方便,我们没准能够帮得上忙!” 那人回道, “这事儿,也只有我自己去做才行!我看他们不会善罢甘休,过不多时还会再来!你们,你们还是赶紧趁着天黑远走高飞!至于我呢,若是可以给我留下些水和食物,待我缓和过来,一定能够冲出包围!” 小乙问道, “你这人也是奇怪得很,你既不告诉我们你的身份,也不愿我们帮忙,看来还是信不过我们!也罢也罢!我们带的吃食不少,就匀出一些给你!你,你真的不需要帮忙了?” 那人坚定回道, “多谢救命之恩!” 小乙叹了口气,回道, “好吧,那就祝你好运了哟!” 小乙又为他盖上干草,撤出几步,见得干草微动,那人应该能够稍稍活动一下了! 三人围到火堆旁边说话,童陆道, “我看那些人回去,定会招大队人马过来!咱们还是听这人的话,早些离开才是!” 月儿也道, “我和陆陆哥看法一样,不过,我想,我想咱们应该把他也一齐带上!” 小乙笑道, “月儿,你真是个菩萨心肠!” 月儿压低了嗓音,说道, “我刚见他脸色红得厉害,应该正在发烧,若是没人照料,高烧退不下来,那也多半没命!” 童陆忍住笑意,问她, “他长这么黑,你竟然还看得出他脸红!月儿,我真是一点儿也猜不透你了!” 月儿嘻嘻笑道, “哪有的事,只是之前他脸上的黑色与现在相比,是要冷淡许多!” 小乙道, “月儿说得不错,咱们救人就要救到底,若是这般让他自生自灭,那还不如从最开始便不要管他!咱们快些把东西收好,赶紧撤走吧!” 童陆月儿收拾自家东西,把马儿牵到门口,小乙则去到草堆,把那人弄了出来。果然如月儿所说,他浑身上下滚烫滚烫,正在发烧。小乙将他扛到肩头,他却仍然未能醒转过来,只听得他口中喃喃,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胡话!小乙将他受伤的手臂绑好,然后趴着放到马儿背上!童陆已然收拾妥当,月儿又往那火堆之中多加了几根柴火。众人摸黑行走,虽然吃力,但离开了那是非之地,心里也都轻松了许多。 行了约莫半个多多时辰,听得前方有些动静,还好此处是个缓坡,小乙几人便带着马儿躲到了路边的树丛之中。刚隐蔽妥当,来人便转过山角,便见得了点点光亮,不多时到了跟前,那马灯有些昏暗,也只能够照亮极近的地方! 是一队全副武装的人马,与之前所遇几人打扮有些相像,应该就是那几人的同伙了!小乙放了那几人,早就料到他们会回去找人帮忙,他们虽然没有亲眼见着那人,但庙门之外的血渍仍有不少,也很难逃离这些人的眼睛! 小乙注意观瞧,这几位的体格明显要强壮许多,若是与他们对上,还真不一定能够占到便宜!小乙不动声色,待这一队人马过去之后,方才小声对几人说话, “看来咱们得绕路走了!” 月儿道, “他还发着高烧,咱们带着马儿,难免会留下痕迹,不如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待到追兵散去,这人身子好些之后,再走也是不迟!” 童陆笑道, “啧啧,月儿,你不简单呀,把我想说的话都说了!” 月儿轻笑一声, “多谢陆陆哥夸奖!” 几人起身,拉着马儿藏到了树林之中,这边木木茂盛,又无进出之路,倒是不易被人发现!小乙回去将痕迹清理干净,又才回来这边。 小乙将那人平放下来,伸手一摸,好不烫人。 “呵,烫得很啊,再这样下去,可要把脑子给烧坏了!” 月儿道, “我刚摸到上边去看过,有一小股水流下来,那水冰冷得很,正好可以为他降降温!还有,哥哥,我把马儿分开拴好,藏到远处去了,若是他们发现了马儿,也不会一齐寻到我们!” 小乙笑道, “月儿,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童陆轻叹一声,说道, “哎,月儿为么能干,以后我倒也能轻松一些了!” 小乙按住了他的嘴,童陆还欲在说,却听得外边一声响动,他赶紧闭上了嘴,再也不敢动弹! 外边有人说话, “咦,我是听到有人说话来着!怎的又没动静了?!” 另一人道, “这里走都走不动,哪会有人进去,快些走吧,听说前边的庙里有人犯事,咱们也一齐过去看看,没准还能得到些好处!” 小乙这才见着几丈之外有火光传来,他们所藏之地虽然不易被外边人发现,可反过来也是一样,里边同样不易观察外围,因此还是差点儿被人发觉。 先前那人回道, “你们先去吧,我正好拉泡屎先!” 一人呸了一口,骂道, “懒牛懒马屎尿多!你就一个人在这拉个够吧!我可听说这里有狼有豹,搞不好被一口咬断了脖子!” “去你娘的,能不能有些好话,拉屎都拉不舒坦了!快滚快滚,爷爷可不怕那豺狼虎豹!” 那几人留下一只火把给拉屎这人,其他的则慢慢走远,往那小庙方向行去。这大半夜的还不消停,这些人也真够执着的,自己救的这人,究竟是怎样的人物,如何能够引来这许多追兵! 小乙三人一点儿不敢动弹,拉屎那位看来也真是闹了肚子,隔了这么远,那恶臭味道还是异常浓重,直叫人喘不过气来!小乙三人都捏住了鼻子,不敢作深呼吸。高烧迷迷糊糊睡着的那位,口中也中一张一合,小乙用手轻轻捂住,这才没让他发出声来! “谁,谁在里边!” 拉屎那位大声问话,小乙清楚见得那火光往里慢慢移了过来,三人伏下身来,希望他不要再继续往前。那人来到小乙三人所在之处三尺以外,双方中间,是被好多小刺隔开,那人想要进来,只怕也要费些力气。他把那火往前伸了过来,仔细看了看,这火光照不了多远,他倒也没发现什么!他转身往外走了,小乙几人也是长舒一口气,可那人走了几步,忽又停了下来, “新鱼的马屎!呵,有人,有人!” 他竟然发现了地上的马屎!这人能管住自己,要想约束马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大声叫唤起来,要把他的同伴招来! 再管不了其他,小乙飞身上树,跳了过来,那火立时便被踩落在地,那人当然也被小乙一拳击晕过去。小乙心中骇然,这人竟然是个小孩,可听他说话,却又是成年人无疑,真是好不神奇!他一只便提起了那人,迅速回到童陆月儿身边。 “竟然是个小孩子!真的好小啊!” 月儿摸了摸那人的头,惊道, “头这么小,感觉只有五六岁!可是,可是听他说话,又绝不会是个小小孩童!莫非,莫非是个侏儒?” 小乙道, “应该是的,若真是小孩,身上又怎会这般结实!你看看他这小胸脯!” 月儿呵呵笑了起来,童陆却道, “别乐的太早,他的伙伴发现他不见了,定会过来寻他,咱们得快些想个出逃的办法才是!” 小乙道, “这山路这般难走,再带上一个不能动弹的,当真不易抉择!” 月儿道, “既然这马儿留下是个祸患,咱们就把它们给放了,它们若是分散开来,也能吸引对方注意不是!只是就要辛苦哥哥了,地上这人蛮重的,哥哥背着他走山路,可是辛苦得很哦!” 小乙道, “我辛苦些倒是没什么,只是怕他得不到及时医治,半路就死翘翘了!” 童陆道, “尽人事,听天命,就只能这样了!我同意月儿的看法,不过这小家伙又该如何处置才好?!难不成把他丢在此处,若真有狼来,一口便能将他叼走,咱们不是又害了一命么!” 小乙笑道, “陆陆,你什么时候开始慈悲为怀了,是不是跟明了待得久了,也自然被他感染了!” 童陆笑道, “再不成,咱们把他挂到树上去,等他的同伙回来救他!” 月儿道, “我看不好,若是这般,他人定然知晓有人袭击了他!哥哥刚才只是一拳就将他击晕,他可是一丁点儿也没看到哥哥,不如这样,咱们将一匹马儿留在附近,把那拳击到的部位弄个马蹄印子出来,他的同伴回来一看,以为是被马儿踢晕了过去,也就不会再怀疑到人身上了!至于这马儿是何人何时放到此处的,那也不是轻易能够知晓答案!” 童陆啧啧不停,说道, “月儿,想不到你竟是这般的坏!哎,难怪你爹要把自己的家业交于你来管理!” 童陆说完自知失言,又补充道, “月儿,对不住,我一时口快,又提你爹了!” 月儿笑道, “陆陆哥,没事,没事。等到寻着了白青姐,我就回雅州城去看看,爹不会怪我的!” 小乙道, “月儿,到时我与你一同回去!不过现在,咱们还是快些布置妥当,连夜赶路才是!” 三人忙活起来,把那匹脚上受伤的马儿留在了小人身边,其余的则是四散赶了开去。小乙胡乱为那人擦拭了身子,然后背起人来,往西方绕山而行。这一路之上,竟然遇到了好几波人马,看那些人穿着打扮,也都是同一路数,几人为了避开这些人,也是躲躲藏藏,走了一夜,也未能走出多远去。 第二日清晨,几人找了处隐蔽的水源歇脚,月儿给小乙捏起脚 来,手法也是相当不错!小乙再摸那人额头,竟然没那么烫了,他这身子骨,还真是硬朗得很啊!小乙为他又擦拭了身子,再喂他一些清水,情况似乎又更好了一些!小乙很是高兴,也不免他辛苦背人逃窜了一夜!忽的,那人把头左右摆动了几下,然后睁开了眼来,看着小乙三人在声,倒也不觉惊讶, “你们,你们把我带出来了?!” 小乙笑道, “你昏睡了一夜,若是我们不管,你可就要被那些人抓了去了!” 那人没有多少喜怒,回道, “多谢多谢,那我们现在又在何处?!” 小乙道, “咱们应该是一路往西过来,他们知晓你是朝东去的,咱们反其道而行,定叫他们无法猜着!” 那人叹道, “怎么又回来了,哎,不行,不行,我得回去才是!” 小乙道, “你看看你现在的情况,现在回去,就是飞蛾扑火,只有死路一条!若是往西走,小心一些,没准还能有条生路!咱们回去养好了身子,再去也是不迟!” 那人道, “你不懂,这可不是小事,事关万千人的性命啊!” 小乙问他, “有这么严重?你这次便是要去报信,寻找援军么?” 那人回道, “多的话,我也不便向你们提及,请勿责怪!我现在觉得好多了,所以,就此告辞,我要继续去做过该做的事了!” 月儿问他, “你怎的听不进人劝解,你若继续,多半要落入敌人的罗网之中!若是真的有要紧事,也大可交给我们代为办理,要知道,哥哥可是唐门的长老,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 这话把小乙逗得呵呵直乐,可那人仍旧无动于衷!童陆看他不顺眼,也是一句话也未跟他讲,这家伙愿意去送死,又关他何事!眼不见,心不烦,要走赶紧走,别要再在他而前添堵了!小乙看他那决绝神色,也不再规劝了, “好,好,你若执意如此,那我管不着那许多,只是你万事小心,千万不要逞强!” 那人笑道, “这是自然,我这伤,也是不小心被人暗算所至。不过,砍我那人被我踢到悬崖下了,算是报了仇吧!我那血流了满地,夜里说是光线暗看不真切,可一到白日,他们定能很快发现,所以,他们若是集中到了一处,这便是我的机会!” 小乙点头道, “这样也对,我们也可助你一臂之力,将那些人引开一部分,你的机会也能增大一些!” 那人道, “你还带着个女的,就别再冒那险了!救命之恩,我来日再报,咱们就此别过!” 说完,他站起身来,脚下有些发虚,晃了两下,他拉住树枝,还是稳住了身形。小乙给他带上些水和吃的,他谢了一句,起身走远。小乙三人躺在林间草地之上,正好能够晒着太阳,三人沐浴着和煦的春日晨光,舒服得不想起身, 童陆开口说话, “那家伙很不简单,定是个厉害角色,咱们帮了人家,没准以后能得到不少好处!” 小乙道, “你怎么到哪儿都想着要好处!” 童陆道, “咱们可是救了他的命啊!这还不够臭屁的?” 小乙直摇头,月儿笑道, “他既然走了,便不说他了,还是说说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才是!得罪了那几人,只怕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小乙道, “那几个,若是再遇着,定要再收拾收拾,叫他们不长记性!” 月儿又道, “咱们三人一齐,叫人一眼就认出来了,不如,我再扮个男子怎样?!” 小乙坐了起来,问道, “月儿,你自己能行?” 月儿眯眼笑着回他, “我这扮了十多年,再笨也能学个六七成吧!嘿嘿!前一阵子,我还特意去寻了些用具回来,此时全都带在了身上,就等着派上用场!” 小乙笑道, “难怪你那包袱满满当当,原来是又塞了这东西啊!” 月儿站起身来,扮了个俏皮鬼脸,又道, “你们等我一小会儿,我去换了脸面回来!” 小乙童陆互看一眼,月儿拿起包袱,躲到一边草丛之中忙活起来。二人相视一笑,又躺倒下来,不知觉间,就昏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小乙听得一些响动,他迅速睁眼起身,见着不远处有人往这边走来,竟是个俊朗的少年,少年剑眉俏眼之中自信满满,一把折扇握在右手,轻轻拍到左手手心。他往前走上几步,似乎是在观景。又走几步,他一眼见着了小乙,于是将那折扇举到胸前,惊声问道, “咦,这荒郊野岭,怎么还有活人?!” 正文 〇七 行踪败露误入营寨,假意亲和先发制人 小乙看着那人,不知所措,下意识的笑了一笑,那人走到近前,问道, “两位小哥,你们倒是会挑地方,这林木繁茂,找个能晒着太阳的地方着实不易,不如给我腾个地方,我也过来歇息一阵!” 小乙二人没有太大反应,那人微微一笑,拨开干草,走了过来,拍了拍屁股,轻轻坐到了小乙身边, “小哥,你怎么这般看我?我脸上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小乙没有回话,童陆咽了口唾沫,回他道, “我说小兄弟,你长得这么漂亮,就不怕他人起了坏心?在这地方,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那人笑道, “难不成,小哥你要做的恶人?我看你身子这般瘦弱,我倒更加担心你了!” 童陆拍着大腿大笑起来, “好玩好玩!月儿,你这手段当真厉害,若不是我们事前之晓,哪里能够认得出来!” 小乙此时方才闭上了嘴,叹道, “还真似换了个人一般!若是音色再浑厚一些,连我都要认不出来了!” 这公子正是月儿假扮,他自小扮作男子,自然对这男人作派了解甚多,一言一行,也都是有模有样,她呵呵笑个不停, “好玩是好玩,只是对脸上的肌肤不好,长期用它,可是要损毁容颜的!” 童陆笑道, “月儿长得这么美,损失一点两点的,也没什么关系啦!” 小乙却道, “以后还是少用为妙!还有,以后若再扮作他人,还是别弄得这么美了,以免再多生事端!” 童陆躺在地上,双腿在空中乱踢,大笑不止, “嘿哟,是怕人家惦记你家月儿吧,哈哈,小乙哥,你可是越来越恶心了!” 小乙没理他,又问, “月儿,要不你把我们也打扮一下,我倒也想体验一番!” 月儿回道, “我太长时间没弄,有些生疏,浪费了不少,所以,不够一人的用量了!这样吧,我给你们脸上加些装饰,也多少能改变些模样!” 童陆一听,来了兴致, “来来,在我这嘴角弄上一颗大黑痣,再在它上边埋上三根毛发!” 月儿掩嘴偷笑,还是按他的要求办了,这大黑痣,比童陆的鼻子还大,他自己摸了摸,甚觉满意, “我早就看人这打扮有趣,今日倒要好好体验一番。” 月儿又为小乙描画了一下,虽然变化不很大,但也稍稍能够掩盖一些! 三人出了树林,想着快些赶路,寻到个好一点儿的住处。这林子之中,不定有什么鬼东西,再加上天气变化极快,也是容易受了风寒。 走了半日,又是那落日时分,一路未停,童陆又是叫苦不迭,小乙没办法,也只好过来拉他一把。天已然黑尽,还未寻得能歇脚的地方,又继续走了一阵,转过一块山石之后,便见得前方有些火光。走得近些,才看清是有人在此处搭起了营帐,账外生起篝火,数十人围在火边,高声笑谈喧哗! 小乙三人慢慢靠近过来,想要看清那都是些什么人,可还未近前,却是被守卫发现, “什么人!好大的胆子!” 小乙将童陆和月儿护在身后,对那守卫道, “我们不是坏人,不是坏人!” 刚说完,又围了数十人过来,小乙心道不好,这是闯了人家大营了,现在可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吃亏的定是自己! 一人把长枪伸了过来,抵到小乙胸口,另一人把火把凑过来细看三人,用蹩脚的言语说话, “你们是,是哪来的?!” 小乙未作反抗,陪笑道, “我们在这山里迷了路,看这边有火光,所以才赶了过来!我们可是大好人,大大的好人!” 小乙这话说得和那人口音相似,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那人听了这话,又说了几句,几人都不懂,只是笑脸相陪,那人又问, “你们上山做什么来?” 小乙回道, “我们兄弟三人要去贵州寻亲,没想山路这么难走,把马儿给弄丢了!走路过来,好生辛苦!” 那人点了点头,问道, “贵州城的亲人?叫什么名字?” 小乙回道, “叫苏白,也不知大哥晓不晓得?” 那人略一思索,摇头道, “不认识!嗯,你们是要在我们这里借宿一晚么?” 小乙兴奋道, “哎呀,这样最好不过啦!我们,我们也不白住,大哥,你看这……” 小乙掏出一块银锭,慢慢送到那人手中,那人十分自然的将银子卷到袖子里,然后转身对后边的兄弟说话,说的什么小乙几人哪里能够听懂,不过看那些人转身退了回去,应该也是表明小乙三人只是路过而已。 那人带着小乙三人来到火堆一侧,让出一个小账出来,三人感谢一阵,童陆和月儿先进到账中。那人倒是客气,又端来一大碗肉食汤水过来,小乙谢过之后,端了肉进来。 这小账两人住都嫌小,三人挤在里边,显得十分拥挤。里边味道极重,还好有个小口通气,这才不至于憋死。小乙把那碗递了过来,小声问道, “陆陆,你不尝点儿?” 童陆嘿嘿笑道, “你们说,这里边下没下药?” 小乙道, “你试下不就知道了!” 童陆嘿嘿直乐, “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扯了一块骨头,大啃起来,这肉炖得极烂,却是十分好吃! 小乙笑问他道, “怎么,你就不怕他们下了药?” 童陆回道, “哪有这么多药,如果有,那就让我一人承受!” 小乙心想,还是小心为妙,于直接把碗递到他手中,童陆也不客气,本来就已饿极,这一大碗连肉带汤,竟是被他吃了个底朝天!吃完把碗一丢,舒服的侧躺下来, “哎呀,没想到,狗肉也能这般好吃!小乙哥,不如去问问怎么做的,咱们以后自己做来吃!” 小乙摇头笑着,捡起碗来还给人家,没想对方又给盛了一碗,盛情难却,小乙又把肉汤端进账中,他让月儿吃上一些,月儿却是不肯,只道, “哥哥,我总觉得住在这儿很不安全,这肉汤,咱们还是别喝才好!我刚才见着那人,觉得不像是个好人,你一锭银子,又哪里能够收买得了他!他兴许只是想先将我们稳住,然后谋财害命!前一晚欺负我们的那几人,衣着打扮与外边人一模一样,若是被他们认出,可是不好脱身了!” 小乙笑道, “有这么严重?” 月儿认真点头道, “哥哥,你觉得咱们这模样,能够骗得他们么?” 小乙道, “应该可以吧,至少二男一女,变成了三个男人!” 月儿道, “不对不对!哥哥,你忘了你的棍子了!我本该早些提醒你的,可是却先被那暗中的守卫发现!” 小乙慢慢把这碗肉放下,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但现在如何能够出得去?!” 月儿看了童陆一脸用手抠着牙缝,怪恶心的,她轻轻一笑,又道, “咱们等等看,观察陆陆哥有没有中毒迹象,若是没有,咱们不如先发制人!哥哥,你不是还带着好些酒水么?嘿嘿,我这儿也有些白青姐留下的好东西!” 小乙笑道, “月儿,你可真是学坏了哦!” 童陆直摇头,叹道, “这么可爱单纯的女孩子,怎会变得心计如此之深了!这肉汤我一直盯着,碗也是直接从锅里取的肉,怎么会有问题,你多心了!不过这些人定然不会是善茬,教训教训他们也行!” 月儿吐了吐舌头,回道, “哥哥总说江湖凶险,可又从来不知心疼自己,我可不能让他再去冒险!既然此事紧急,我当然不会有所顾忌!” 月儿让小乙将身上的酒囊取了下来,留下一只灌入了药粉,另一只则让小乙先拿出去, “哥哥,你去跟他们喝点儿先!他们人多,可是要慢着点儿喝!” 小乙在她鼻头之上刮了一下,叹道, “好,就依你!” 说完,他拿着酒出了门去。 那群人见小乙出来,也都睁大了眼看他,因他们人多,哪会怕这么一个年轻人。 小乙对众人抱拳致意,大声说道, “多谢哥哥们的盛情款待,小弟正好还带着些酒水,虽然少些,希望哥哥们不要嫌弃!” 小乙打开酒囊,小喝一口,然后递给给三人送肉那人。那人见小乙自己也喝了,于是也干了一大口。其余众人见了,也是馋得很了,不时咽着口水。那人喝了,递给旁边一位,那人刚抬起酒囊喝下一小口,便被他人夺了过去。看这情形,他们也都是好酒之人,只是在这山中安下营寨,没有太多补给,应该也是断货很长时间了! 那人给小乙让了个空座,小乙也不客气,坐了下来与他们攀谈起来,那肉众人都吃,小乙也吃了几块,果然味道极佳,也不知是如何怎么做的。一番问询之下,方知他们在汤中加了些山上的药草,小乙看了那草,也叫不出个名儿来,不过这外形倒是记了清楚。 人多酒少,没几下就喝完了,小乙叹道, “哎呀,哥哥们真是好酒量,我那里还有一袋,就一并拿来助兴!” 小乙取了那酒回来,丢给了那人,那人接住抱在怀中,其余几人虎视眈眈,恨不得马上抢来解馋, “还不快多谢这位小兄弟!” 众人感谢,可是眼神却是从未离列那酒,待这人吃了一口,酒囊便转移到了另外一人手中。辗转一阵,又是见了底! 小乙笑着坐了下来,问道, “大哥,你们为何会在这山中安下营寨?是有什么要紧的任务么?” 那人撇嘴道, “这么多人都抓不住一个,真是笨得要命!” 小乙道, “你们在这儿是为了找人?哎,这山连着山,草木又高又密,若是那人真想躲,那也着实不易寻着!” 那人也叹气道, “可不是么!找了大半个月了,今日听到有人报信,说是发现了血迹,不过也不知是不是那家伙的!” 小乙道, “你们要寻的是什么人,怎么值得这么多人来寻?” 那人道, “是个想要谋反的恶贼,不说了,不说了,咱们吃肉,吃肉!” 他串了几块肉递给小乙,小乙接过来吃了,心中起疑。若这人说的是真,自己可不是好心办了坏事么!不过他还是相信月儿的直觉,那人定是有他的苦衷,或是被人陷害,这才被人围堵在山中,进退再难! 小乙又道, “真是辛苦啊!若是寻他不到,那还得在这待多久呢?!” 那人回他,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哎,王命难为啊!” 小乙笑道, “大哥别急,我看就这一两天便能将他擒住!” 那人苦笑摇头, “借兄弟吉言!” 小乙叹了口气,道, “真可惜没有酒了,不能尽兴,否则定要与大哥好生喝上一夜才能罢了!” 那人大笑起来,回道, “兄弟好气魄,待哥哥我捉住那人,请你在贵州城中喝上三天三夜!” 小乙笑道, “那感情好,咱们今日,不如就以汤代酒,喝个痛快!” 那人哈哈大笑,抓了两个大碗,各盛了一碗汤,分了一碗给小乙,他指着那汤,说道, “以汤代酒,还是第一次听说!咱们先干了这碗!” 小乙端起汤来,笑道, “大哥,喝汤没问题,不过还是等它不那么烫嘴再喝吧!” 那人更是大笑不止, “当哥的错,兄弟请别见怪!” 二人又说谈了一会儿,这才端起碗来,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那人眯眼笑了起来,只觉眼前迷糊一片,眼皮却是再也撑不起来, “兄弟,我怎么觉得有些头晕呢?这,这……” 小乙也学他样子, “大哥,我,我也一样,这汤里,汤里有毒?!” 那人虽然愤恨,但却使不出一丝气力,只道, “中毒了,中毒了!那恶贼,恶贼,兄弟,兄弟……” 没几下,他就再出不得声了,小乙瘫倒下来,眯起眼瞧看四周,这几十中,好像只有几个守卫没有喝酒,其余的此时也都晕倒了过去。 那几个守卫发现不大对劲,一齐赶了过来查看,见到所有人都无法动弹,也是慌了神。只留下四人照看,其余几人往外跑开,去寻那救兵去了!那二人又四处查看了一阵,众人也都只是被迷晕了过去,也总算是放下了心来!不过他们心中也定然紧张,若是敌人此时来犯,自己是否有实力占得上风,可就不大好说了! 小乙见那四人分开到四个方向守住营寨,这便是他最好的时机,他慢慢起身,潜到各人身后,悄无声息的打晕了四人,将他们拖到一处,这才轻轻拍了两下,叫童陆和月儿出来!三人都很是高兴,这没费多大气力,便把这些人都收拾得服服帖帖。 童陆嘿嘿笑个不停, “你说他们怎的这么笨啊!就只这么点药酒,便把他们全都拿下了!” 小乙检查了下被迷晕的几个,回道, “他们只是贪杯,所以才着了道!不过月儿,这药量下了多少,怎么这般厉害!” 月儿回道, “药量稍大一些,不过他们每人都喝得不多,只怕要不了半个时辰便能醒来!” 小乙道, “哦,那咱们还得快些离去才是!” 月儿道, “哥哥,你说,咱们是不是太过分了,他们这么相信我们,我们却把他们全都迷晕过去。” 小乙道, “你不也是怕他们加害于我们么!我刚与他们交谈,他们说要抓的那人是谋反叛乱的重犯,咱们,咱们不会真的搞错了吧!还有,与这位大哥喝汤,感觉他也不似坏人!” 月儿咬着嘴唇,回道, “这,这,这可怎么是好!咱们,咱们难不成就在此处等他们醒来,然后主动承认错误?” 童陆却道, “管他的,无论是对是错都已经做了,咱们若是待在此处,等他们醒来,不定还要发生些什么事呢!” 小乙狠狠心,咬牙道, “好,那咱们马上就走!” 童陆道, “为了避免他们快速追来,咱们解了他们的裤带,一把火烧掉,你们看怎样?” 小乙没有回话,童陆呵呵轻笑不止, “好吧,恶人还是让我来当吧!” 童陆开始去抽这些人的裤带,然后统统丢进火中烧掉。这样一来,即便他们醒来,追击的速度也定然不会太快! 小乙拉着月儿走,她却很是难过, “哥哥,月儿是不是做错了!月儿……” 小乙回她道, “没关系,咱们也没对他们怎么样!若他们真是好人,那也算给创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以后加倍小心!” 月儿点点头,又看了众人一眼,这才跟着小乙童陆离开。刚走出营账,却见得后边有火光闪动,三人大惊,蹲下身形,躲在林木之间看那边情况! 只见七八人手持着火把飞快往这边赶来,来到营账之中,查看各人情况,没有性命之忧,这才议论起来,说的什么话,三人哪里能懂。但从那语气能够猜得,应该是在说只是中了迷药,没有生命危险!说了一阵,也都坐到了火堆边上,那肉汤哪敢再喝,于是只是说话而已。 “怎么了,怎么了?有没有危险?” 那后边又赶来一人,那火把打得极低,后边还牵着一匹马儿,马儿不大听他使唤,发着些小脾气,那人又硬拽了几下,马儿吃痛,这才服软继续跟他过来。这人话音很是熟悉,正是在这山中见过的那位,那个个子小小的男人! 正文 〇八 疲累已极气绝而亡,鬼使神差死而复生 “他们,他们怎么了?” 那小个子男人这般问话,却只有一人理他,他听完之后,自己去检查一番,那人说的,应该也就是让他自个儿去看了! “中了迷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还是没有人理他,好不尴尬! 小乙三人看着那小人儿,只觉他好可怜,长得这般小巧,他人却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后边又有两人打着火把回来,气喘道, “你们跑得也真够快的!让我歇息一会!” 小个子跑到那两人边上,问道, “怎么会中了迷药?” 那人喘匀了气,方才回道, “药应该是下到了酒里,我们守在外边的没喝酒,就没中那迷药!” 小个子道, “酒是谁拿来的?!” 那人回道, “有个小伙儿,跟老大聊得火热,他取了酒来给大家分了,他自己不也被迷晕了过去,喏,就在那边!” 那人往地上扫了一眼,又把自己眼睛揉了一阵,惊呼道, “那小子不在了!他,他,就是他下的药!” 小个子道, “你们真是蠢得可以!说说,他们长什么样子?” 那人回道, “天太黑,我们也没看清,只知是三个男的,一个强壮小伙,和老大说话的那位,其余两个与之相比,倒是要瘦弱不少!” 小个子一边思索一边说话,模样十分好笑,像个半大的孩子假装大人那般, “他们下这迷药,又是何居心?!快,快看看丢失了什么东西?他们没有害命,难不成只为谋财?!” 那两个倒是听小个子的话,四处检查一阵,过来回话, “没有发现异常,老大怀里还不少金银,说是抓到那家伙后,再给兄弟们分享!银钱一点没少,那壮小伙给的一锭银子,也是好好待在那儿!” 小个子皱起眉头,又道, “不为财,也不伤人,到底是何居心,真是搞不懂了!” 那人又道, “没准他们也不知酒里下了药,我看瘦小的两位也没喝酒,莫不是发现他们的伙伴被迷晕过后,怕我们迫害他们,这才先行走了?!” 另一人找寻归来,听了他这话,也是连连点头, “这么一说,倒是说得通了!我看这些人,都被脱掉了裤带,他们是害怕人醒过来后,觉出异常,追撵到他们!” 小个子想了一阵,命令二人道, “你俩跟我一齐去追他们,快些一点儿,一定不能让他们跑掉!” 二人虽是不愿,但还是听他的话,往小乙三人这边跑来。一人脚下拌蒜,摔倒在地,痛苦的叫唤起来。他几次尝试着再起,却是不能,只好摆手示意无法继续出力!小乙看他那样子,知他是故意摔的,目的当然只有一个,就是不想摸黑寻人!另一个更是夸张,转头看着摔到地上那个,好似没能注意到前方,整个人重重撞到树上,直接晕了过去!小个子去看看地上那位,又踢了踢撞树的这位,气不打一处来,他大怒喝骂道, “没种的尿货,连个杂碎都不如!你们不敢去,老子,老子就一个人去!” 他回到营账之中,寻了一把大刀,那刀比他的身子还长,他挥动两下,不十分顺手,于是又换了一把小柴刀,这才满意,打了火把追了出来!那火堆边上的众人看着小个子折腾一阵,也是哈哈大笑不止,他们不曾理他,只是偶尔往这边瞟上几眼,更没有出手相帮之意,只是看个好耍罢了! 小个子打着火把跑了起来,他腿太短,双腿轮换极快,却不见得有多少速度。既然这边有人守护,小乙也不用担心有豺狼之类前来伤人,于是带着月儿童陆慢慢跟了上去。三人腿长,要想跟上他来,确实不太费力,有时还要停下歇息一阵,等小个子又跑远了,方才继续往前。 那小个子虽然跑得不快,耐力却是极佳,跟着他走了一夜,童陆虽然只是步行,也是叫苦不迭!小个子足足跑了三四个时辰方才停了下来,在路边找了处水源,坐下来喝水歇息。小乙三人藏到林中看他,并未被他发现。小个子歇息了小半个时辰,补充了些干粮,又接着跑了起来。 童陆直摆脑袋叫苦, “这小短腿什么人啊,怎会如此能跑!” 小乙道, “他身子轻巧,所以消耗不大,他虽能跑,但是速度不快,咱们走路便能跟上。” 童陆道, “咱们可是两晚没睡觉了,先休息一阵再去吧!” 小乙把他拉了起来,拍落他身上的杂草,说道, “我看这小个子对这边熟悉的很,跟上他,定能少走许多冤枉路!咱们先跟上,到了地方再好好歇息!” 童陆经不住这一拉一扯,更何况,现在坚持,没准真能少走一两日。那小个子也不能总这般跑吧,他休息之时,也能眯瞪一会儿。于是三人又继续起程,远远跟在小个子后边。 小个子一路之上倒是遇上不少熟人,看着人家都是五人以上的小队人马,他却只有一人,好不可怜。小乙能够看出,这山里的队伍分为两波,一波说的话能听懂,对小个子颇为尊敬,另一波的言语小乙三人一个字儿都不晓,当然,对那小个子也是爱搭不理!这两波人马必然不是一心,相互的交流也几乎没有,不过互相之间好像也并没有什么敌意,只是眼神之中有些看不起对方。这小个子应该有些地位,不过他这样子,难免要被他人嘲讽。 小个子始终一人,好不孤独,最可笑的是,他要寻找的人,始终跟在他身后,他却丝毫没有察觉。直到那正午时分,太阳晒得皮肤生疼,小个子这才停下脚步,晃晃悠悠,跌坐在了路边的林荫之中。他累极了,喝了一口水,就这般睡了过去。 小乙三人来到不远之外,寻了个能见着小个子的地方休息。童陆喝了几口水,吃了点东西,倒头便睡,小乙让月儿也睡上一会,自己先盯着小个子。月儿也是累得很了,侧躺下去,也很快睡着。小乙眯瞪一会儿,又睁眼看看,那小个子始终没有动弹,他不知觉间,也沉沉睡了过去。醒来之时,那太阳已然西斜,小乙猛的睁开眼来,看看身边仍在熟睡的童陆和月儿,想着自己怎会睡得这么死。再偷偷看那小个子,还是与之前一样,连睡姿都没有换过一下。 小乙弄醒二人,二人都是好长时间方才回转过心神。 小乙问道, “睡舒服了么?” 童陆稀松着眼,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说道, “正做着美梦,便被你吵醒,哪有舒服可言!” 月儿道, “我本想着睡上一个时辰来换哥哥睡,结果一睡下就醒不来了。” 小乙道, “我也睡了的,不过我感觉有些不大对劲,你们看看那家伙,竟是从始至终没有动过一下!他,他不会把自己给跑死了吧!” 三人一同看那小个子,确实是没动过一下。月儿有些担心,说道, “咱们一齐过去看看吧,没准还能有救!” 小乙点头,却见着月儿脸上的假面有些脱落,看来这技术比起她师傅来,可是要差了许多!哎,她师傅已逝,只怕无人能够有那出神入化的本事了!小乙让她干脆把假面取掉,自己则与童陆慢慢靠近过来。 小个子安静得出奇,连呼吸之声都无,小乙心想,莫非真是跑得太厉害,累死了不成?他伸手探小个子的鼻息,竟真是一点进出也没有!他瘫坐在小个子旁边,轻声叹道, “没,没气了!他果真是死了!” 童陆也来试了试,和小乙结论一致。虽然三人与这小个子没有仇怨,但他的死,与三人也是脱不开关系,二人都很难过,低下头来不再言语。月儿收拾完毕出来,又回复了女儿身,轻轻一笑便十分动人!她见了二人表现,也已然猜到发生了何事!他走到近前,泪水在眼中打转,说道, “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我,我耍什么小聪明,我,我真是什么都做不好,到头来还要了人家性命!” 月儿大哭起来,伤心至极,小乙轻轻抱住她,安慰道, “你也是怕我们受到伤害,更何况,这事也是我们三人一齐做的,不能全怪罪到你身上!” 月儿止住了哭,她知道再哭也没有用,死人不会复生! “哥哥,咱们,咱们把他送回家中可好?” 小乙回道, “可我们不知他家住何处啊!” 童陆道, “这些人都是从贵州城中来的,他地位也不低,定然是在那儿了!实在不行,咱们想办法问问他的同伙便知!” 正说话间,从两个方向各来了一队人马,见着之后,便停下脚步攀谈起来,说些什么,小乙几人听不大清。不过说着说着,那人越发激动,大声叫唤起来, “那怂货,一个人跑掉,还要让我们来寻,真是讨厌得很!” 另一人劝慰两句,可他仍旧没完, “狗日的肯定是偷懒去了!嗯不对,他那婆娘背着他偷人,所有人都清清楚楚,他能不知道?可愣是屁都不敢放一个!哼,这次逃走,只怕是听到了风声,于是趁机赶回城里,要给那臭婆娘来个捉奸在床!” 另一个听了这话,哈哈大笑起来, “捉奸在床又能咋样?他还能打得过奸夫不成?” 这十来人听了,也都大笑起来, “好了,好了,老大安排的事,不做不行啊,我们还是快些去把人追回才好!” “哥儿几个忙着,咱们改日再一齐喝酒!” “……” 两队人马错身而走,这山中很快没了动静。 童陆道, “我说吧,定是住在贵州城中!他如此特殊,随便问问人就能找着!” 小乙点头道, “好,那咱们连夜出发!” 童陆哎呀一声,又躺了下来, “要不要这么赶!咱们明日再走不行?” 小乙道, “这么多追兵,白日行走太过危险,还是夜里好些!有星有月的,能见着路!而且晚上也要凉爽许多,不会被晒晕了头!” 小乙把自己的背囊打开,刚好能够把那小个子装下,这样不仅不易被人发现,小乙自己也要轻松许多。 摸黑上路,还好有点月光,倒也能够看清脚下的路。连路遇上队路边休整的队伍,三人也是绕行而过,没有打扰他们休息。足足走了一夜,待到那山路之上行人渐多,小乙方才找了个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躲了起来。 小乙趴在边上瞧看一阵,回头对二人道, “这里人多起来了,难不成快到贵州城了?” 童陆瘫倒下来,有力无力回他, “可别再说这样的话了,你越说,他越是到不了!啊,就让我睡过去吧,千万不要叫醒我!” 童陆躺倒,没两下就睡着了。小乙道, “咱们这儿倒是不易被人发现,还是先睡上一会!等到人少些了,再继续赶路也是不迟!” 月儿此时已然不愿做出任何决定,一切都只听小乙的了。小乙把地上清理一番,二人依偎着睡去。 刚睡下去,月儿便闻着一股异常味道,她又仔细闻了闻,是股恶臭,让人恶心, “哥哥,你是否闻到一股恶臭?” 小乙注意辨别,忽的坐起身来, “还真是!这味,真难闻!” 月儿指着小乙身边的背囊,说道, “好像是从这里,这里边传出来的!” 小乙检查一下,确是从里边传出!月儿惊呼道, “这小个子身子腐坏,都发出恶臭来了!” 小乙道, “这,这个,不至于这么快吧!” 月儿道, “哥哥,你那背囊透气性差些,兴许是被捂着了!” 小乙点头,回道, “好,我打开来看看先!” 月儿躲到小乙身后,抓紧了他的衣衫。小乙轻轻打开背囊,从里边竟是流出了水来!那水恶臭至极,他们闻着的味儿便是由它这儿来的,这味道太重,已然睡熟的童陆也被它弄醒,他一脸茫然的看着小乙和月儿,然后捂住了口鼻! “你俩拉屎在裤子里了么?这么臭!” 小乙嘟嘴示意,童陆看了一眼那背囊,远远退了开去! “都臭了啊?!快些挖个坑埋了吧,反正送回去,也是一样被人埋掉!” 小乙小心打开背囊,那小个子的腿露了出来,小乙深呼一口气,找了几片叶子隔上,抓住那小个子的腿,把他抽了出来。小个子身上湿了大片,散发出令人恶心的臭味。小乙离得近,那味道好不厉害,竟是辣眼睛!他刚要放下小个子,却又被吓了一大跳, “这,这家伙竟然动了一下!” 月儿被吓得是轻,身子全都躲到小乙身后。童陆则是又退了几步,看那架势,随时都能开跑。小乙壮起胆子,又枝条拨弄那小个子的尸首,口中还在念叨, “我们不是故意害你的啊,更何况,你是自己个儿跑死的,怪不得我们!我一会儿把你埋了,你就好好在这儿住下,若是有闲时,我再过来为你拔拔草,上上香!你一路好走,好走!” 说了一阵,小乙伸手过来,捏住他的脚,然后把他倒提了起来, “咦,奇怪,这家伙身子竟还十分柔软,不应该啊!” 月儿探出半个身子,看那倒吊着的小个子,说道, “哥哥,他,他不会还活着吧!” 童陆在远处叫唤, “不可能,我认真检查过,连心跳都没了!” 小乙嘘了一声,又道, “小哥,这里风水不错,你就在这住下了吧!” 小乙刚要把他放下,小个子的脚却是又抖动了几下,小乙下意识的一扔,把小个子扔出老远去。只听得一声闷响,小个子摔在草丛之中,再没动静。 小乙拉着月儿来到童陆身边,往这边偷看, “哎呀,大白日撞见鬼了!这小个子不会阴魂不散吧!” 童陆牙齿打颤,道, “小乙哥,你可别吓我了!他,他,他会不会变成厉鬼,回来向我们索命啊!” 月儿本来还这么害怕,听童陆这般说话,也是手脚一齐抖了起来, “哥哥,他,他成了恶鬼么?” 小乙拍拍她手背,回道, “别怕,恶鬼哪有白日出来害人的?我想可能晚的错觉吧,我等下再去检查一下!若他变了鬼,那咱们请上几个老道为他唱唱经,也绝对不会有事!” 虽然这么讲,但小乙心跳也是加速,第一次遇上这等怪事,难免会有些不知所措! 又过一阵,那边依然没有动静,小乙长舒一口气,说道, “看吧,一点儿事也没有!我去把背囊取回,挖个坑把他埋了!” 小乙让二人原地等待,自己慢慢摸了上来,取了那背囊,把里边的液体倒了出来。那股恶臭实在难闻,但这背囊是白青亲手为他做的,里边也还装了许多物件,可不能随意丢弃。 小乙刚拾起那背囊,却听得草丛之中有些动静,他迅速拿了背囊退了回来,童陆月儿也听到了动静,此时缩在一处,身子颤抖起来。 小乙轻声道, “别怕,他若真变了厉鬼,也还有我在!只要他敢来,我便将他打烂!” 草丛之中动静大了起来,三人潜伏起来,不敢作声。 忽的传不一声言语,反倒是让小乙三人舒缓了不少, “我怎么跑这里来了,什么东西,这么臭!” 正文 〇九 初次见面笑谈风声,吃住不愁自有安排 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这人在小乙的背囊中待了一夜,竟然又活了过来!他没死,月儿心中负担也少了许多,紧紧抓住小乙胳膊,看她眼中泪水直打转,小乙拍拍她手,以示安慰。 只听得那小个子又道, “真是见鬼了,我怎么到这儿了!我明明是在那……奇了怪了,难不成我睡着之后,都一直在跑来着?” 小乙三人看着那小个儿从草丛之中站起,心头好不惊喜,小个儿又道, “不对啊,怎么会,我这身上……噗,怎么尿了一身!哎呀,真是太丢人了!” 小个儿低头收拾自个儿,好长时间方才停下手来,望着天空发呆,又自言自语道, “我的神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倒是给我条明路!” 小个儿大声叫唤,竟是引起了他人注意,不多时闻声而来的一队人马便找着了他,见面便是一阵臭骂,那小个儿恨不得钻到地里,再也不要出来!那队人马带着小个子走后,又隔了好长时间,小乙三人这才从林木之中现身出来。 小乙仔细查看外围,确认无人值守之后,方才让童陆月儿过来, “那小子是什么做的,为何还能起死回生?” 童陆道, “谁知道呢,没准人家练过什么仙术,能够压制住经脉!” 月儿也道, “他先天不足,但也会在某一方面远胜常人!” 小乙点头道, “这世间的奇迹太多,我们又怎能全部知晓!既然他活了过来,那咱们也算少些罪孽,这反而是件好事了!更有意思的是,他竟然不知自己遭此一难,还以为是自己睡着之后自己个儿走过来的!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 童陆笑道, “这下好了,月儿,你也不必自责了!咱们就安心的歇息一会儿,然后昂首挺胸直奔那贵州城!” 月儿也是激动的很,抓住小乙的胳膊,半天作不得声!眼见无人再来,童陆也是睡意全无,三人又继续赶路,待到正午时分方才停下休整。如此这般,又在山中转悠了两日,在第三日天明之时,方才到达了贵州城。 从那山顶处看这贵州城,相较成都这类重要城池来说,当然是要小上许多,那城墙还算整齐,高度也还凑合,不过坚固程度如何,可就要经历了战火,方才能够知道得!城门处不少人进出,车马之类也是往来频繁,这西南边陲的重镇,似乎的些对不住它的威名! 小乙不由叹道, “好生奇怪,这贵州城地理位置如此重要,却是没有一条大道通行过来,若是发生了兵祸,大军从那山里过来,可是要浪费不少时间哦!” 童陆道, “听说本来是有大道的,但并非从我们那边过来!由于走得人少了,所以也就无人再去休整了!” 小乙道, “陆陆,你从何处听来的?” 童陆泛困,边走边道, “天门那里老乡说的啊,你只知道和青青在一起,又怎会关心这许多!咱们还是快些进到贵州城中,找个像样点的客栈住下,我非得要睡个三天三夜才够!” 月儿立时跟上,说道, “你们说,那些人会不会在四处追查我们!在这山中还算易躲,若是进了城,那可不太好说了!” 小乙道 “不如咱们先行分开,陆陆,你先进城去,我和月儿随后就到!你若等不及,那就到城中最好的酒楼,先把吃的喝的叫上!” 童陆留下一句,“真是麻烦”,然后加快了步伐往那城门赶去,小乙月儿走得慢些,远远跟在后头! 看着近,行着远,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小乙月儿方才进到城中,城门守卫不严,倒是十分顺利。童陆早没了影子,必是找那好吃好喝去了。反正已经进到城中,小乙也就不再着急,反正第一次来,多转转也是好的!二人见得城门边上围了不少人,于是凑了过去,想看看到底有何热闹可看! 由于围观人太多,近到前来方才看清,原来有人官兵在此处贴榜,向人们通报新政民策,一侧还贴有几副画像,也不知是怎样的恶犯,能够有资格登上这榜。小乙仔细看那最大的一副人像,大骇至极,月儿个头矮些,没能看得真切,不过见到小乙脸色,也知必然不会是好事! “哥哥,怎么了,难不成咱们也上榜了?” 小乙摇摇头,轻声回道, “是那人!” 月儿聪明伶俐,哪能猜不到,她一时之间没了主意,只是死死攥住小乙一手。 小乙听旁边几位看客聊得兴起,最关键的是,还说着自己能懂的话语,于是靠近过来,问了一句, “几位大哥,我们刚来贵宝地,便见着这么多人被悬赏捉拿,也不知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干了些什么恶事?!” 那几人本就喜欢胡吹,有人愿意听,他们更是欢喜,于是抢着来说,一人满口的龅牙,却是抢话极快,也不知他这口龅牙是否便是说话太多,让这牙都承受不住,往外长了出来。 “这些年啊,咱们贵州城里的百姓安居乐业,没见过什么恶事发生,可就在这正月里,却是接连发生了许多命案,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小乙做了个夸张表情,问他, “这么厉害,那我们此时进贵州城来,岂不也身处危险之中?!” 那人笑道,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大首领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要把这一群贼子清除干净!现在城中四处都有巡逻的队伍,那恶贼又哪敢现身做恶!” 小乙又问, “他们为何要杀人?” 那人靠近过来,小声回道, “他们,他们要谋反!” 小乙惊道, “你是说,这上边的诸人,都是想要谋逆的反贼?!” 那人道, “可不是么!大首领自与太祖皇帝盟誓之后,贵州城便日益繁华起来,百姓们的生活愈发的好了!可大首领毕竟年经大了,总有不见天日的那天,所以,他从自己的儿子们中选择了一位作为继承人。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是大首领还未咽气,那王子便按耐不住了!他伙同异地的乱匪,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乱匪在这贵州城中潜伏下来,为的就是在合适的时候杀死大首领,这样一来,王子就能提早继承大位,顺理成章成为这一方霸主!” 小乙听得认真,那人也是越讲越高兴, “那日祭天,乱匪觅得机会疯狂出手,大首领的坐轿被烧,里边的人被砍了数十刀!所有人都以为大首领没命了,怎知这里边竟然 不是大首领!后来我们方才知晓,大首领由于身体不适,因而指派自己的小儿子处理这事,结果却是代他死了!大首领暴怒,下令搜捕诛杀这群乱匪!结果真是让人大感意外,这幕后的黑手,竟然是他用心培养,将来要继承大位的那个儿子!” 果然,遇到的那人很不简单,竟然还是个王子!小乙对那人其实没有什么坏印象,他的做派不似恶徒,要说他弑父杀弟,叫小乙如何能够相信!可现如今,城中百姓也都这般说,叫他不得不重新审视那人! 小乙咬紧牙关,恨恨道, “哎呀,没想到,这人如此可恶,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杀!哼,我可记下他的模样了,若是遇上,定要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那人直点头,又道, “你若只有一人,那可要当心了!那王子,哦,不对,是恶贼,他可是咱们这儿数一数二的英武力士,普通人哪里会是他的对手!再加上他狡诈至极,奸计频出,更是危险得很!” 小乙点头道, “多谢大哥提点,我也自会小心应对!” 那人笑道, “小兄弟,与你才说上几句,便觉十分投机,今日由大哥作东,请你和弟妹到广福楼坐坐!那可是贵州城中数一数二的好去处,你们去了,也绝对不会后悔!” 小乙笑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人旁边几人也跟着一齐过来,众人没走几步,又有一队官兵拿着画像过去。展开一看,小乙心头凉了半截,竟然是他和童陆月儿三人!还好那时月儿为几人都整理了一下,这画像与真人相比,差了一大节。不过小乙的棍子实在惹眼,只怕不容易掩藏得住! 那人看又有悬赏,奇怪问道, “今日竟一下多了好些位,也不知他们是不是一伙儿的!嗯,兄弟,咱们过去看看?” 小乙一把拉住他,笑道, “大哥,不过是几个小贼而已,有什么可看的!你说起那广福楼,我便再忍受不住,咱们还是先去把肚子填饱再说!” 那人一听,大笑出声, “好,好,就依兄弟之言,就依兄弟之言!” 几人一齐往东福楼而去,一路上几人为小乙二人介绍各处房舍小巷,倒是不觉无聊。小乙从那人口中得知,他姓白名尺,老家在南方,游历到贵州城,便再也不想走了,于是在这讨了婆娘,安下家来。现如今三十有六,家中儿女双全,实在是幸福得很!家中不缺钱财,因而也无需他再做什么,于是每日陪着三五好友四处花钱,也渐渐在这贵州城中有了些名气!今日说要请小乙吃喝,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行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那广福楼,楼分上下两层,上层置有雅间,白尺一来,那伙计忙不迭的迎上前来,一阵寒暄之后,便熟练的带着众人上了二楼雅间。 进到屋内,无需多言,便有各式美食美酒送来,小乙看得眼花缭乱,都不知怎么下手才好了! 白尺倒是豪爽,笑道, “兄弟,今日一见,便觉投缘,来,咱们定要喝个痛快!” 小乙端起酒来,与他喝了一碗,问道, “白尺大哥,你可真是太过客气,该兄弟敬你才是!” 白尺道, “兄弟,你这话说的,可就太见外了!以后都是自家兄弟了,再别分什么你我!” 小乙敬他一碗酒,酒是好酒,但却是中规中矩,没有更多的特别之处。那些菜品在此处应该处得上精品,可小乙和月儿也都是见过世面之人,这些货色在他们看来,也只是中等水平。小乙想多了解些那逃犯的事,便开口打听起来, “白尺哥,你说那五子逃到处去了?” 白尺道, “据我了解,他是逃入山里了,一路往东而去!大首领已然派了兵士前去搜捕。他带的那队人马,识相的被生擒活捉,不识相的,哼哼,此时也全都身首异处了!这些人的拼死抵抗,为他换得了时间,这山中草木繁茂,要想找一个存心躲起来的人,还真是不易!他们找了好长时间,没有一点儿收获!不过,这两日我听说,他受了重伤,应该也是离死不远了!” 小乙点头道, “白尺哥,你这消息也真够灵通的!” 白尺笑道, “还好还好,只是朋友多了些,听到的东西也多了些罢了!来来,喝酒喝酒!” 几人喝酒,好不痛快,小乙对这每日只知欢愉的公子哥,也着实生不起亲近之感,越坐下去,越觉得难受,于是找了个由头,出了雅间,月儿当然也是陪着他一齐出来。小乙在这一层寻了一遍,那口中吹响的暗号,在最后一间方才得到正确回应,门打开一条缝,小乙月儿先后进来。这一间果然是被童陆包下了,他此时已然吃了个大饱,喝了不少酒,走起路来东摇西晃。 小乙把他按在凳子之上,轻声道, “你少喝点儿,咱们可是被人通缉了!” 童陆一听,也瞬间醒转过来, “怎么?被人通缉?有没有这么夸张!” 小乙坐了下来,拿了个鸡胸啃起肉来,回道, “当然,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咱们三个!啧啧,还好当时遮掩了一下,应该不易被人认出!” 童陆笑道, “嘿嘿,我那大黑痣也是立了大功!” 月儿道, “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才好?若是一齐去住店,很容易被人看穿的!” 童陆道, “那我们就先行分开,各玩各的!” 月儿道, “陆陆哥,你忘了咱们来的目的了么?” 童陆回问道, “什么目的?不就吃喝玩乐么?” 月儿不住摇头, “呃,咱们不是来寻白青姐的么?” 童陆这才装作恍然大悟,于是回道, “好吧,咱们便以三日为期限,三日之后,再在此处集合,若没青青的消息,就离开贵州城。” 小乙道, “咱们要找青青不假,不过这贵州城中还有不少惊天秘密,咱们若是能够将这秘密公之于众,也算是一件功德无量之事!” 童陆问道, “什么秘密,说得这般严重?” 小乙将今日所见所闻告知于童陆,童陆听了也是颇感兴趣, “有点儿意思,那家伙竟然是个大人物!我听说了,这贵州城可是战略要地,守住了它,便守住了西南咽喉,是进是退都能够自己掌控!我早知道,这大首领便是太宗皇帝安排下的重要守将,他的英勇人尽皆知,他喝上一声,便要让那贼人闻风丧胆!百姓们都说,有他在一日,这贵州城便有一日安宁。这下可好,竟出了这等大事!我是说进了城内,便有种异常的感觉!” 小乙道, “你觉得那人真是弑父杀弟的恶贼么?” 童陆摇摇头道, “就像月儿说的,那人一脸正气,哪像是个恶人!这里边必然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是还没有人晓得罢了!哎,可惜那家伙不肯明说,否则咱们也能知道从何处下手!” 小乙道, “确实不好下手!那些想要刺杀大首领的人,听说全死光了,那家伙的随从,又岂能知道这背地的里事情!” 童陆道, “也只有多打听打听看了!” 小乙点头道, “那白尺倒是有点意思,咱们可以从他口中了解更多,所以……” 童陆道, “所以你要继续去亲近他?” 小乙点头,不过这“亲近”二字,让他听了好生别扭, “当然,人家好意请我吃酒,我当然也要给个面子啊!” 童陆笑道, “那就从谁人断的案开始吧!” “当然!” 说完,小乙便带着月儿出来,回到了百尺几人所在那间。童陆继续自己个儿待在屋里,自斟自饮,倒也自在。 小乙二人进了屋来,白尺便道, “怎的去了这么久,我正打算让人去找你们回来呢!” 小乙笑道回道, “各位大哥,真是对不住,我这些日子吃喝不太自律,坏了肚子,我这自罚一碗,还请哥哥们勿怪!” 小乙喝完一碗,白尺示意二人坐下,又开始攀谈了起来!小乙心想,还是不要抓住那人那事不放,未免有些太过明显,于是与众人说些其他,这酒桌之上,竟是热闹了许多,有时讲到女人之事,月儿听了,也是臊红了脸! 不知觉间,太阳已然没了一半下去,白尺一拍脑门,叹道, “哎呀,差点儿把大事给忘了!小乙兄弟,这些日子往来人多,要想找个好的住处,着实不大容易!这样,你们小两口便到我西城的小宅去住,那儿只有一个老仆看守,绝对不会打扰到你们!” 小乙站起身来,谢道, “白尺哥,你看这,这怎生是好,我们今日已然多有叨扰,再住到你府上,那真是太不……” 小乙话还未说完,白尺便打断了他, “反正那儿也没人住,兄弟你也再别客气了!” 小乙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 这窗外便是城中大道,这道极宽,从这楼上看来又多了些不一样的感觉。远远的见着有一队人马过来,不少人见了,四散奔走起来,一位半大孩子跑得极快,大声呼唤不止,临到近前,方才听到他在说什么, “抓住恶贼了,抓住恶贼了……” 正文 一〇 罪恶滔天满城风雨,情真意浓月上梨花 小乙来到窗边往外望去,远远的来了一队人马,那气势着实厉害,这大道本来清理得十分干净,可他们齐步而来,竟是扬起了一大片飞灰,直把那天空也遮盖了一半!那人那马,都是异常精神,百姓们拥到大道两侧,欢呼不止,想来也是被他们的气势所折服,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英雄们,把那谋逆的贼的给押送回来了!大首领这一方霸主,在此地的威望可想而知! 那队人马慢慢靠近过来,小乙看清了那为首一人,正是与自己喝汤那位,他竟是这山中搜捕队伍的头头!在他身后,左右两侧的人马,从那穿着上便能看出有些不同,肤色也是要略黑一些,小乙清楚,与小个子交好的,便是那左侧的一队!这两队人马中间,有一辆马车,车上是个牢笼,而那牢笼之中,不用想,便是那恶贼了!那人手臂之上仍缠着布条,看样子,似乎还是小乙几人为他弄的,只是现在血水又浸了出来,凝固之后,干成了块状。他正静静的坐在牢笼之中,轻轻闭眼沉思,看这样子,他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即便是以死威胁,只怕他也不会露出任何惧色! 百姓们开始往那车上砸东西,口中也是怒骂不止!两队人马默契的让开空隙,让百姓们都能出上一口恶气!各种蔬菜瓜果纷纷扔到那牢笼之中,一些被笼子挡开,不过仍有不少砸中了那人。小乙心想,现如今天下太平,头一年的大灾,似乎对这儿没有太大影响,所以百姓们才舍得用这些好东西砸人!这只队伍走了一路,那人也被砸了一路!那人依旧那般表情,没有睁来眼来,直到一只鸡蛋正正好砸中他的面门,他才轻轻抹掉沾在面部的蛋液,然后睁开了眼。小乙能看出他心中不甘与无奈,可胜者为王,即便小乙相信他,可他又如何来证明自己? 百姓们越发的疯狂起来,这家伙引起的公愤实在是难以平息得下来!小乙不由叹道, “哎,看他的样子,哪里像是个坏人!” 旁边的白尺嘿嘿笑了起来, “我说小乙兄弟,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人心啊,最是难测,你可千万不要被他的长相蒙蔽了!” 小乙点头道, “白尺大哥说的极是!对了,你跟这人很熟么?” 白尺道, “说熟也熟,说不熟也不熟!” 小乙问他, “白尺大哥为何这般讲?” 白尺回道, “我与他见面次数倒是不少,当然眼熟的很!不过他总是装模作样,我们哪里会玩到一处去!所以,也就不是很熟了!” 小乙明白,又道, “白尺大哥这般友善,都与他玩不到一处,他定是有些问题!” 白尺笑道, “不过啊,我还是挺同情他的,他这一次出了事,大首领盛怒之下,哪有人敢替他说话,哎,只怕是再没一丝活路了!” 小乙又问, “白尺大哥,你也觉得他可能是被冤枉的?” 白尺笑道, “他的心腹都参与了此次刺杀行动,若没有他的指使,谁会相信!即便我相信他,那又有什么用?!不说了,不说了!来,咱们过来喝酒!” 白尺拉着小乙回到桌前坐下,二人又喝了好一阵,白尺见那天色已黑,这才与众人告辞。这酒菜钱自然是他请了,临走还不忘让自己的手下叫上车马,送小乙月儿去到他的闲宅。月儿已然告知了童陆,这人生地不熟的,三人还是在一起比较好,所以童陆早寻到了车马,远远跟在了小乙月儿后边。 这夜色已尽之时,那车马方才到达了目的地,这处虽在城内,但已属十分偏僻的地界,没有太多房舍,只有几家大户,看这样子,应该是些达官贵人的住所。现在要去的这家,门楣上有白府二字,正是这白尺的家宅!虽然没有人住,但这门外却是干净得出奇,连这近处的大道之上,也没找到一根杂草。门口两侧各有一盏大灯笼,那里边的红烛燃得正猛,小乙看自己的影子都在不停晃动。白尺的手下敲了三下门,不多时,里边有人问话, “什么人?没有要事,速速退散下去!” 那人回道, “白老,这是公子的朋友,在贵州城游玩几日,公子说既然宅子空着,就让他们住上几日!” 里边人没有说话,慢慢把门打开,小乙一看,竟是位花白胡子的老者!这老者年纪不小,至少有个六七十岁,他满脸的皱纹,都快把五官给吞没了。见到小乙和月儿,说道倒是和气, “快快进来吧!” 敲门那人轻声道, “白老很好说话的,你们不用客气,只当是自己家,他便高兴的很了!” 小乙点头谢过那人,那人转身上了车马,慢慢驶入了黑夜之中。小乙带着月儿进了院中,白老提了两只灯笼过来,递了一只给小乙,小乙一手拿着,与白老并行而走。 白老笑眯眯问道, “第一次来贵州城啊?” 小乙回道, “是啊,第一次来,对这城内城外,都很是陌生。哦对了,今日与白尺大哥喝酒时,刚好见着官兵拿了要犯回来。” 白老仍旧笑得十分开心, “弄得满城风雨,也不知道他们都在干些什么!” 小乙问道, “白老,你也知道这事?!” 白老回道, “对街的疯婆子每日拉着我说话,我想不知道都难啊!不过我也只是听说,没有什么其他看法!” 小乙点头,这白老这般说话,应该也不愿再多提这事,所以小乙也不便继续再说,于是说了些其他, “咱们可是走了一会儿了,这院子倒是挺大,白老,平日里就你一人在此?” 白老点点头,笑道, “多数情况就我一人,不过偶尔那小子会叫些朋友过来住上几日,算是能够替我解解闷了!” 小乙笑道, “白老,我这身上还有些酒肉,不如咱们一齐喝上两杯?!” 白老直摇头道, “好些年没有喝过了,这年纪一大啊,什么都碰不得了!好小伙,你的好意,我是心领了!” 小乙当然不会强人所难,只道, “那白老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我们,千万不要客气!” 白老指着前方,笑道, “小伙子,你们有空时,过来与我说说话,我就心满意足了!喏,那小院里有四间房,你们随便挑上一间住吧!这几间房,我每日整理,可比外边的干净得多!” 白老打了个长长的哈切,又接着道, “这人一老啊,天一黑便犯困了!你们自己个儿随意,若还有需要,便到大门处叫我!” 小乙正要感谢,月儿却是拉了拉他,小乙瞬间明白过来,对白老道, “哦对了白老,我们还有一个同伴,是否能够一齐住下?!” 小乙本是忘掉童陆还在外边,被月儿这般提醒,方才想了起来,若是后来被童陆知晓,那还不把见色忘义之类的词语安在他身上! 白老听了,却很是干脆,回道, “当然可以,随时叫他过来便是!” 小乙道, “那我现在便去叫他!” 白老只是点头,又带着二人回到了院门处。月儿留下与白老说话,他的困意也稍稍减轻了许多,等到小乙带着童陆过来,他看了童陆一眼,便睡了过去。小乙把门关好,与月儿童陆一同去到了里边的小院之中。这院里有两株梨树,长得异常高大,一有株的枝干甚至长到了墙外!此时树上已有花开,小乙把灯笼高举,这般看来,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童陆看树下有石桌石凳,用手抹了一下,竟是一尘不染,他坐了下来,托着腮说道, “你俩今日也见了那家伙被擒了吧!咱们这般帮他,他还是逃脱不了,这可不能怪我们了!” 小乙笑笑,回道, “当然不能怪我们!若他真是恶人,那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月儿为二人倒了些醒酒茶,三人这几日虽然累极,但此时真闲下来,却是全无睡意!也不知是不是三人满脑子之中,都是那家伙的事!童陆不住叹气,道, “没办法,这就是命啊!” 月儿道, “咱们今晚好生歇息,明日再去打听打听,若他真是被陷害的,那也定有蛛丝马迹可寻!” 小乙道, “没错,我看咱们可以好好利用一下白尺大哥,他消息通灵,比咱们乱走乱碰要强上百倍!” 月儿道, “只可惜他好像不大愿意说这背后之事,咱们或许还要多费了时间!” 童陆忽的泛起困意,打开一间房门,便钻了进去,不多时,听得那呼噜震天响,已然是睡得熟了!童陆平日不怎么打呼噜,也只有在十分放松,又极为困顿之时,才会有此种表现。小乙月儿当然知晓,也觉有趣。 头顶之上的点点梨花,挡住了那万千星辰的光芒,它们大都含苞待放,只待暖风一吹,便能争相开放!小乙月儿坐在这梨树底下谈心,小乙心中爱怜之意大增。她现如今已经是自己的女人了,实在不愿让她再受一点儿苦,可是,他又是那般的挂念白青,那个多年以来始终伴在他身边,默默支持他,鼓励他,信任他,疼爱他,为了他,能够付出任何代价,甚至是自己生命的女人!她总是如春雨那般,润物无声,他早已习惯了她的滋养,没了她,他适应不得! 小乙盯着月儿的脸瞧了很久,眼中开始模糊起来,渐渐看不清眼前事物,他轻轻闭眼再次睁开,眼前人却似乎变成了白青!可他知道,这是他的幻觉,绝不会是真的!白青会在何处?在这满天星辰夜里,她是否也像他这般想念着他!他的身边有月儿和童陆,可白青呢?她是独自一人么?她会不会觉得孤单? 月儿当然能够猜到小乙的心思,一阵急风吹来,打落一片梨花,落入了小乙的杯中。月儿轻轻将它挑开,温柔道, “哥哥,你在想白青姐么?” 小乙深吸一口气,他不用回答,月儿也已然知晓了答案。 小乙把那茶水一口喝完,叹道, “就像陆陆说的,这就是命吧!” 月儿道, “哥哥,我,我其实早就想问你了,若是,若是你寻到了白青姐,会不会,就,就不要我了!” 月儿这话声音越说越小,低下头来,她怒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于是双手轻捻着刚才掉落下来的那片梨花。 小乙伸手过来,轻轻拉起她的手来,认真回她, “月儿,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其实也非常苦恼的!白青与我一路走来,经历了太多苦难,多少年如一日这般过来,这种感情,实在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若这世上没了她,我也不愿再独活了!可是,可是我却实实在在负了她!我本以为你对我来说,只有那兄妹的感情,可是我错了,我,我竟不知何时开始,开始对你也有了爱意,我看着你瘦弱的身影,我心疼至极!我见公子对你那般殷勤,我心生醋意!我不愿把你跟他走,我与他争锋相对,竟然多是出于自己的私心!我喜欢看你跳舞欢唱,甚至多过于青青!初时不愿相信,但我又没办法解释所做的一切,我,我真是负了青青,又,又负了你!” 月儿抬起头来,早已泪流满面, “哥哥,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小乙鼻中酸楚,轻声回她, “当然是真的,我其实也早就想对你说,只是,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月儿破涕为笑, “月儿也会永远陪着哥哥!永远,永远!” 小乙把憋在心中的话讲了出来,也是好受了许多,他只愿快些找到白青,把这一切说个清楚! 月儿心中好不欢喜,不过很快冷静下来,咬住了下嘴唇,对小乙道, “哥哥,我,我就是做个小妾,我也心甘情愿!” 这一声压得极低,小乙与她挨得这般近,也是刚好能够听见,她这般说,小乙真不知如何回了! 月儿却是嫣然一笑,甩开了几滴泪来, “哥哥,不说这些,不说这些!” 小乙拉着她手,与白青的相比,虽然同样瘦小,但感觉却又截然不同!他都需要,也都不愿意放手! 二人又说了好一阵,直到那灯笼之中的烛火熄灭,方才起身回屋歇息。小乙起来时碰到了石桌,摔碎那两只杯子,响动稍大,竟是吵醒了童陆!只见他那窗门大开,童陆稀松着双眼,探出头来, “你俩还有没有完,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月儿捂住了嘴偷笑,小乙却是笑出了声, “你怎这么容易惊醒,我看平时你睡着,在你耳边敲响铜锣,你都不见得能够醒来!” 童陆呸了一口,回道, “你俩亲亲我我之时,可有想过我,可有想过青青!哼,指望找到青青时,我来为你说好话,没门,没门!” 童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生气了,把窗重重砸了一下,又回去睡了。小乙懒得理他,刚要回去歇息,那天空之中的月亮竟是从那天边冒了出来,星辰暗淡了下去,那玄月当空,美得不像样子!温柔的月光瞬间洒遍人间,月儿不由得靠在小乙身上,轻声言语, “哥哥,这月儿好美啊!” 小乙抬头看着那月儿,回她道, “是啊,真美!” 月儿深吸一口气,又道, “这梨花儿也是香极,月儿一点睡意也没了!” 小乙回忆起了往事,说道, “还记得咱们相识之日,一齐赏月的情景么?” 月儿呵呵笑起,回道, “我这一辈子都不无法忘记!那是我多年以来最最快乐的一晚!哦不,以后有哥哥在的每一日,都是我最最快乐的日子!” 小乙笑道, “你可真是贪心!” 月儿抱紧了小乙,指着里边的那一棵梨树,轻声道, “哥哥,你说,若是在这梨花之中赏月,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小乙回道, “四面都是醉人的香味,叫人如何清醒?!” 小乙这话说得倒是有些矫情了,月儿听了,却很是受用,她看着小乙,满眼的恳求之意,小乙怎会不懂,说道, “这有何难,我背你上去便是!” 小乙将月儿背起,月儿紧紧贴在他身上,这强壮的胸膛便是她永远的依靠,这一生也都不会放开了!这梨树枝叶繁茂,十分好爬,小乙没几下便上到了最上端能站住人的地方。往下一看,竟是有个三五丈高,月儿不往下看,眼中只有小乙一人!二人坐在一条歪斜的枝干上边,依偎在一处,双脚自然悬空,轻轻来回摆动。那天边的明月在这花叶之中缓缓升起,醉人的香气四面而来,小乙没有喝酒,也觉出了醉意! 那微风轻扶过来,带来了一阵暖意,那将开未开的梨花儿,竟被这春风唤醒,纷纷争相吐艳!小乙看得这奇景,心中动容,他将月儿抱紧,与她一同感受这上天的眷顾! 正陶醉间,却听得一声破响,惊扰了这美好的一切。紧接着,那院外传来一女子哭声,那声音凄切悲凉,叫人心碎不已! 正文 一一 不留过客取悦新欢,甘愿献身舍命相求 月儿轻声道, “哥哥,水塘那边好似有女人哭泣,也不知道她为何哭得如此伤心!” 小乙道,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人都有难解之结。咱们又如何能够管得了那许多!” 那女子边走边哭,往小乙他们这方过来。月光皎洁,能够看清墙外情形。那是一片水塘,塘中也有不少水草轻荷,偶有鱼儿之类翻腾出水,将那水中月儿拍碎。水塘中央有一处小亭,修建得极为雅致,两点红烛光影轻轻晃动,映出一女子身形。她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小乙奇道, “咦那柱子背后好像还有一人!” 月儿定睛看去,果真又发现一人,那人从柱后移步出来,好似正在整理衣衫,对着女子说了几句,然后转身走了。由于离得远,没能听到具体说了些什么。 女子又哭了好长时间,方才停下,站起身来,拍拍裙摆,整理了发髻衣衫,取了一面铜镜,一只红烛,轻轻放在亭中的石桌之上,然后精心打扮了起来。小乙从那镜中能够见得她容颜,好似有个三十止下,小乙看来,还真有些姿色。她脸上贴上一朵红花儿,别有一番韵味。 月儿轻声道, “她怎的突然又好了,真是奇怪!” 小乙也是一头雾水,回她, “我也看不明白,这大晚上的打扮得如此香艳,也不知是给作给谁看!” 月儿道, “刚才那男的,是,是……” 月儿没有说出口,小乙却替她说来, “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她的情人!俩人在此处约会,以为天不知地不晓!” 月儿红了脸,不敢再说。 那女子打扮了一阵,伸出手来轻轻拍了两下,一个小丫环匆匆赶来,女子吩咐了几句,丫环便听令去了。小乙月儿好奇心大起,何况在这儿树上被风一吹,觉得异常舒爽,只当是看个稀奇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那丫环回来,看那妇人模样,事情应该办得顺利。她叫丫环下去备上茶点,又换卫副新的红烛。 没过几时,来了一位极胖的男子,男子来到亭中,淫态尽显!他一把抓了过来,妇人转身避开,妇人又作了几个挑逗手势,男子更是为之抓狂,哇哇叫喊着要来捉人!那丫环拿了果品来,看着二人调戏追逐,没有太多反应,应该也是见怪不怪了!男子看着她来,恶手伸向了丫环臀部,狠狠的捏了一把。丫环整个身子弹跳走来,迅速退出了亭子,胖男子也没有追去,只是大声喝道, “没眼力劲儿的小妮子,还不快滚!” 丫环捂着屁股,妇人向她比划了一下,她这才皱眉下去。胖子大声叫骂,丫环快速退下,胖子不再理她,转身过来调戏妇人。妇人慎道, “你个死鬼,莫非是对她有意?不如我叫她过来,咱们一齐玩乐!” 胖子大笑起来, “她这种货色,我家中也有不少,倒是你这样的淫 娃荡妇比较稀罕!” 胖子又扑了过来,妇人身形一转,堪堪躲过,不过,还是让他占了些便宜,胖子越发来劲,可妇人灵动许多,哪能轻易让他抓到!妇人看来也是个中好手,待那胖子受不住时,脚下一个绊算,只听得“哎呀”一声,她身子一转,往后扑倒,直接钻进了那胖子怀中。胖子大喜过望,双手已然开始动作,别看他身子肥大,手脚也是极粗,但做这勾当时,却是灵巧得很,直把妇人弄得咯咯大笑,不住求饶! 妇人越是用力挣扎,胖子则越是兴奋,大声叫唤不止, “小淫妇,今日定要叫你好看!” 妇人却是不住求饶, “别急别急,咱们还是先喝点酒助助兴才好!” 胖子一手捉住妇人腰带,自己先行坐下,又把她按到自己腿上,两手都未闲着,立马四处搜索起来。妇人娇嗔不止,不过还是先把那酒给斟上,递送到胖子的嘴边。胖子撅起他那恶心的自嘴,把那酒杯吞掉一半,喝完了酒,又吐到妇人的手上。妇人也不多说,用嘴接了过来,伸长了脖子,把它放到了石桌之上。然后,二人抱在一处,说些调情话语。 小乙二人在那梨树枝头,看得清清楚楚,二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事实如此,又不得不信。 小乙轻声道, “月儿,你心跳得好快!” 月儿此时斜靠在小乙怀里,他一手扶住月儿的腰肢,刚好能够感受得到那心跳。月儿把眼光收了回来,只觉脸上发烫,不敢再往那边瞅!小乙笑道, “啧啧,这两人可真会儿玩儿!” 月儿哪敢再看,只道, “哥哥,咱们下去吧,那,那个……” 小乙笑道, “这可真是难得一见,若是下去,岂不可惜?!” 月儿臊得不行,嚷道, “哥哥!” 小乙不再逗她,回道, “好,好,咱们这就下去!” 小乙带着月儿下来,刚一落地,树下竟是站着一人,晃晃悠悠将二人堵住,有气无力说话, “我说你俩,还有完没完?!” 这人正是童陆,他也不知何时到了此处,对二人的所作所为真是嗤之以鼻,可还未开口说话,小乙却是将他的嘴捂住,童陆挣扎起来,却是不成,小乙待他平静下来之后,方才轻声在他耳边说话, “陆陆,你起来的正好,想不想看场好戏!” 童陆听了,疑惑的望着他,又瞅瞅月儿,哼了一声,又道, “什么好戏?你俩的好戏?” 月儿羞红了脸,转过身去,童陆又一脸茫然看着小乙,小乙指着那墙,笑道, “那边正有一对狗男女,呵呵,你懂的!” 童陆瞬间来了精神,站起身来, “你俩,你俩在那树上待了这许久,就是看人偷情来着?” 小乙笑道, “我们只看了开局,此时正干柴烈火,你……” 童陆呵呵直乐,缩手缩脚走向了那梨树,还挥手招小乙过来, “这树好滑,我哪里上得去,快些过来帮我!” 小乙过来帮他一把,上了这一步,后边就好爬了许多,就由他自己上去了。小乙靠在树干之上,与月儿说着话。童陆没几下便爬到了小乙二人刚才的位置,往那边看去,只听得“哇”的一声,他便开始口头传播那边动静, “嗬哟,这招厉害,没想到胖子身手竟是如此了得!……哎呀,这女的也真的够浪啊,连那马鞭都准备好了……啧啧啧,看不得看不得……” 小乙在下边听得直乐,月儿却是在双耳之中塞了些布条,她四处忙活,却发现没有她能下手之处,也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小乙看她有些慌乱,于是让她先回屋睡去,自己一人等着童陆下来便是! 童陆说了几句,便不再多言了,看得倒是认真!那边动静不小,小乙这边有墙隔也能隐约听到一些,童陆站在上边,应该能够听得清楚一些。 “陆陆,怎么样?!” 小乙看月儿回了屋,于是也上了树,在童陆背后说上一句,差点儿没把他吓得掉落下去。童陆看是小乙,拍着心口小声抱怨, “你要吓死个人不是?!” 小乙一手搭在他肩头,笑着问道, “现在局势怎样?” 童陆吐了一口,回道, “不会自己看么?!” 小乙笑道, “嗬哟,原来已经结束了,赶得不巧啊!” 童陆嘿嘿直乐, “那胖子好像不大行哦!” 小乙道, “那胖子一看就很虚,只是装作一副很厉害的样子罢了!” 童陆奸笑道, “不过花样倒是挺多!你真应该看看,自己也学些回去!” 小乙哈哈笑了两声,又赶紧捂住了嘴!二人说话稍稍大些,下边人应该能够听着,只听得月儿刚才去往的那间房门轻轻关上,好似刚回那般! 童陆忍住笑意,又道, “快回去陪陪她啦,这边大事结束了,咱们也该回去大睡一觉!” 小乙看那胖子正收拾着衣衫,妇人也开始整理自己的面容,于是回道, “走吧,走吧,没啥好看的了!” 二人刚要下去,却听得那胖子大喝起来, “不是说不提这事么,怎的?要来威胁我不是?” 小乙二人听着又有新的动静,于是又留了下来。 妇人跪下,抱住胖子的双腿,哭喊着求道, “你帮帮我啊,帮帮我,我除了你,再找不到能帮忙的了!” 胖子踢了一脚,妇人仍旧抓得死死,继续哭闹, “你帮我说说好话,帮我说说好话,他绝对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胖子用力蹬了好几下,最后一脚踢中了妇人胸口,妇人往后直倒,后脑撞到了石桌之上,她用手的抹,尽是鲜红,胖子却是冷笑不止, “你这人尽可妻的荡妇,睡你一次还想怎么着?!那事,绝无商量的余地!” 小乙心中大惑,这二人原来并非相好,妇人是有求于人,这才甘心让那恶心的胖子玩弄。不过她又有何事相求,为何这胖子一听之后,瞬间大怒起来,更是下了黑脚! 妇人哭号不止,又要过来抓他,胖子闪身躲开,怒道, “你再别上来,否则定然对你不客气!” 妇人仍在不住请求,可胖子哪里会听得尽去,他拿起自己落下的衣物,抱在怀里往外奔逃出去,妇人“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喷到了石桌之上,她往胖子那方扑倒过去,却是扑了个空,四肢及地,对那胖子五体投地!胖子回头看了一眼,吐了一口痰,狠狠说道, “明日给你送些银两过来,省得他人说我白吃白睡!” 妇人泣不成声,双手还在那空中抓挠,好生凄苦! 胖子吐完那口痰,刚一转身,却似是撞着了一物,反而直直往后跌倒,还好他肉头厚,只见得屁股后背弹了几下,最后稳稳的坐到了地上。 胖子喝道, “什么人!敢打我,是不想活了么?” 那黑暗之中慢慢现出一人,小乙好不惊奇,竟是刚才端茶送水的小丫环!她身子那般娇小,难不成真有那么大的力气,能将这胖子推倒?小乙仔细瞧看一阵,确实没能发现其他人,那刚才出手的,也定然是她了! 胖子挣扎起身,手指那小丫环,怒道, “你想死么?快些给我让开!” 小丫环却是双手叉腰,回敬他道, “你要有本事,便从我尸体上过!” 胖子看来不会武功,只怕也是被刚才那一下吓着,此时说话也显得温和许多, “哼,好男,不跟女斗!” 胖子说完,绕柱而走,想要躲开那丫环,可小丫环却总是在他面前,一点儿也不作让步!胖子终于出手,那胖乎乎的拳头刚刚打出,便被小丫环打了回去,接连几次,胖子也是受不住了,气急败坏,跺脚说话, “你们,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小丫环镇定自若,回他, “夫人刚才说的话,你听清了吧,按照她说的办就行!” 胖子立时回道,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小丫环瞪大了双眼,大怒起来, “你再说一遍!” 胖子气势小了许多,仍在说着, “不可能,不可能!” 小丫环一个耳刮子飞至,直把胖子打得翻转了一个身,他哪里受过这等委屈,竟是放声大哭起来。小丫环近到前来,揪起他的衣领,将他的肥头亮了出来, “再哭,再哭还打!” 胖子停了一停,又接着哭喊不止,小丫环却说到做到,又在他另外一边脸上狠狠来了一记!胖子直被打倒在地上,翻腾两周,这才停下,缩成一坨!他终于尝到了厉害,于是不敢再哭出声响。只见得他那一身肥肉不住颤抖,是真的怕极! 小丫环抬起一脚,踩在胖子身上,又问, “怎么样,想通了么?能不能说话?!” 胖子口中呜咽,小乙听不清楚。小丫环又要再打,却被妇人拦住。妇人后脑撞在石桌之上,流了不少血,受伤也是不轻,她简单处理之后,走到这边,制止了还要下手的小丫环。小丫环倒是听她的话,把手伸了回来,不过那腿还是放在胖子身上,让他知道她的厉害! 妇人开口说话, “你若是不愿,那我也不勉强你!” 胖子停住缠斗,抬起头来,回问道, “真的,真的?!” 妇人回他, “当然是真的,不过,不过……” 胖子道, “除了这事,你有什么其他需要,尽管吩咐!” 妇人笑道, “你的女儿正在外边,我这就叫她过来看看?!” 胖子身子弹跳了一下,翻转过身来, “你,你什么意思!” 妇人把那烛火拨弄一阵,方才继续说话, “我是说,把你的女儿叫来,看看你和我做的好事,你看可好?!” 胖子怒极,两手同指着妇人,咬牙切齿道, “你,你威胁我!我,我可不吃这一套!” 妇人笑得花枝乱颤,又道, “哎呀,外边可不止她一人哟,还有你的妻子,丈人,嗯,对了,还有你家的那条看门恶狗!” 胖子起身想要来拿妇人,好似搏命那般,可他还未能出得了手,便被丫环一脚踢翻,他把石桌撞倒,却是没有受伤,看来这肉头厚了,也是有些好处的! 胖子终于放弃了抵抗,哭着求情, “我认输了,认输了,呜呜,你,你说我怎么帮你!” 丫环轻笑一声, “你今日可是赚了,为我们做些小事,也不算亏!” 妇人向丫环点了点头,丫环便走了出去。妇人将胖子扶起坐下,为他擦了擦脸, “哎,你啊,早些同意不就好了!你看看,咱俩现在可都受伤了!可得好长日子方才恢复过来!” 胖子还在抽泣不止,又道, “你,你,要我怎么做,你快些说,说完我赶紧回去想办法!” 妇人笑了,在他鼻头之上刮了一下,然后附耳过去,胖子认真听着,不住点头。说了一阵,妇人又为他斟了一杯,胖子刚要去拿,她却又收回了手, “让我来喂你!” 妇人把酒喝到口中,双手抱着胖子的大头,然后用嘴喂到胖子的口中。她似乎还用舌头戏弄胖子,胖子却是不敢反抗,只盼她早些结束,才好早些逃离这是非之地。妇人也未再多作为难,胖子收拾起自己的东西,起身匆匆离去。小丫环回来,与妇人低声说话,小乙二人又哪里能够听着! “我说小乙哥,那胖子如此恶心,那女的也真能下得去嘴啊!” 童陆看完这场好戏,不由这般说道。 小乙回他, “正因如此,这妇人还真不简单!” 童陆笑道, “她用自己的身体求人办事,当然不简单了!不过,她只怕平日里没少做这事,看起来真是熟练得很哦!” 小乙道, “也不知她所求何事,看这胖子似乎也不是普通,这事也定然不会简单!” 童陆嘿嘿直乐, “管他的,咱们只顾看戏便是!” 小乙看了看这方院子,月儿那门再未开启过,他转头说话, “我看接下来也应该没什么好看的了,咱们赶紧下去吧!” 童陆轻叹一声, “走吧,走吧!” 刚要转身,却听得那边有男人声起,二人又很自然的回过头来,听那男子说话,似乎有些耳熟, “你个淫 娃荡妇,背着我与人干这勾当,我今日便要杀了你,杀了你!” 正文 一二 获悉奸情反被惩治,水满自溢不见人身 听那男人吼声,已然怒极,直把月儿也给叫出了门外,她疑惑抬头望向小乙二人,指了指墙外,小乙点点头,下来把她也给带了上去! 三人听了那声,已然猜到了他是何人!那男子吼叫个不停,可终于没有近到前来。又折腾了一阵,男子穿着破烂衣衫冲到妇人身边,挥着小手跳起身来,看这架势,是想要抽那妇人一个耳刮子!可即便跳得老高,还是够不着妇人,妇人伸手一推,便把他推倒在地上。男子暴怒,挣扎着又要起身,却被赶来的丫环拉住,丫环手中还抓着布条,男子的衣衫应该就是被她给撕烂的!丫环这次制住了男子,便不会再让他轻易逃脱了! 童陆忍住不笑,说道, “原来是这小子啊,哈哈,这都能遇到!” 小乙轻笑一声,回道, “呵呵,原来那些人说的他婆娘偷人,也不是无风起浪!啧啧,看这模样,这小子只怕要吃大亏了哟!” 月儿也道, “我看这妇人如此张扬,怎会这时才被小个子发现?!是他太笨了,还是所有人都瞒着他呢?!” 小乙道, “谁知道呢!小个子连个妇人都打不过,被他捉奸在床,试问他又能如何?!不过就是臭骂几句而已,所以那妇人才会这般明目张胆!” 童陆比了个禁声手势,轻声道, “看,看,那边好像停下来了!” 妇人抡圆了胳膊,用足了气力扇了小个子一下,小个子直接被打懵过去,终于停下了呼喊。妇人卷起袖子,喝道, “你还有完没完,只准你外边吃肉,不许老娘偷荤?!老娘也不怕告诉你,老娘可不止这一个两个相好,这贵州城中,有权有势的,哪个没跟老娘混过!呵呵,你以为你有那能力带兵?呵呵,还不都是老娘给你挣来的!” 小乙缓和一阵,又哇哇大叫起来,妇人又是一下,小个子身子在地上转了两圈,方才停下。 妇人又道, “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还想老娘为你守节?哼哼,笑话!” 妇人叫了丫环过来,吩咐几句,丫环犹豫片刻,还是去了。妇人坐下,整理自己衣衫发髻。小个子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提起双拳,哇呀呀叫喊着冲向妇人,妇人抬脚一蹬,便将他踢倒在地,小个子捂住肚子,半天起不了身。妇人神态自若,又自顾忙着自己的事。 小个子缓和过来,从地上捡了石块,再次冲来,可仍然经不住妇人一击,又重重砸到地上。小乙能看他嘴角血迹,也是大为同情! “哎,看这小子,还真是有些可怜!他先天缺陷,能混到现在这个样子实属不易,今日这一出,也不知如何才能恢复过来!” 童陆笑道, “这算是后院起火了吧!没想到,这火竟然烧得如此之大!” 月儿却是起了恻隐之心, “哥哥,我看他怪可怜的,咱们,咱们要不要去帮才他?” 小乙歪起嘴来, “哎,人自家的事,咱们又怎好插手!” 童陆笑道, “看看就是了,千万不要自己凑上去,惹得一身骚!” 再看那边,又有新动静,那丫环竟然推了一只大缸回来!那缸足侧起来,也有一人多高,丫环也只能这样,才能推动大缸,到了这水边停下,她大喘粗气,问妇人道, “夫人,这缸拿来了,有什么用处?” 妇人冷笑一声,说道, “把它丢到水里去!” 丫环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她还是照办了。那大缸被推入水中,水不大深,也只淹过了大缸一半,那大缸开口向上,自身也是极重,应该也是沉了底。 妇人来到小个子身边,呵呵笑个不停, “你看这东西你喜不喜欢?!” 小个子双眼始终盯着妇人,都快要瞪出血来!妇人伸手轻轻拍他脸颊,又道, “怎么,还没冷静下来么?” 小个子张口便咬,差点没把妇人手指咬将下来!妇人大怒,喝道, “老娘才没有功夫与你耗着,你就先到里边冷静冷静!铃儿,把他扔到缸里去!” 那丫环便是铃儿了,听了这话,高兴得蹦跳起来,她过来小个子这边,小个子还要反抗,却是没有什么用处。铃儿两步蹿到了小个子身后,一手便将他提了起来,小个子拼命挣扎,但他身子悬空,一点儿也使不出力来!丫环却不急处置他,又提着他把玩了一阵,这才带到大缸边上,轻轻往外一扔,小个子没有丝毫反抗余地,直直飞入了大缸之中! 小个子本来不住的叫骂,可一入了那缸中,却是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丫环趴在缸边,往里看去,咯咯笑个不停!那缸足有常人一人多高,以那小个子的身材,无论如何,也是够不到缸檐。 可以想见小个子在缸里的情形,必是极惨,妇人看丫环铃儿笑得合不拢嘴,也是过来瞧看。只看了一眼,她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为你准备礼物,你可满意?你第一次进来,就多玩一会儿吧!铃儿,咱们走!” 妇人说完,转身就走,丫环铃儿向那缸里吐了吐舌头,又做了几个鬼脸方才跟了去。不多时,几位家仆过来收拾杯盘,那小个子不可能不叫唤,可他们仍像没有发生任何事一样,对大缸那边,也是看都没看上一眼。小个子就被关在这大缸之中,能见着天上星辰,却是没有任何出路! 那红烛也被收走,只剩下大缸孤孤单单立在水中。月色那么美,也不知道从那缸里看来,又是什么个样子!小乙能够想象,那小个子在缸里把嗓子都给喊哑了,可不论他如何叫嚷,却始终不会有人去管他! 小乙叹了口气,说道, “真是可怜啊,夫人背着自己鬼混,到头来还要受这恶气!我都想过去,把那大缸砸烂,救他出来!” 童陆笑道, “算了吧,我看那小个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他在这缸里受受罪也好!” 童陆打了个哈切,又道, “好戏看完了,咱们回去睡吧!” 也罢,那小个子在缸里坐上一夜,应该也闹不出什么大事,索性回去好好睡上一觉,明日再来看看接下来的事态又将如何发展!小乙带着二人下来,各自回去睡了。 好几日没怎么合眼,小乙这一觉睡得深沉,不过这多年的习惯仍旧没改,在天亮之前还是醒了过来,小乙听着外边响动,于是开门出来。 竟然下雨了,这春雨贵如油,小乙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还带着泥土与梨花的气息,顿时觉得身心舒爽,他长长伸了个懒腰,端了个小凳坐到了门前,他想着今日要去拜访白尺,希望能从他那得到一些线索,他还想,还没好好逛逛这贵州城,若是有时间,带着童陆月儿一齐转转去,这城中有不少异族,正好也见识他们的风采! 小乙正思索着,旁边屋门开启,有人持了一盏小灯出来,那灯十分精致,晶莹通透,似是用美玉制成那般!这灯火映出了一张美人脸,不是月儿又能是谁! 月儿慢慢靠近过来,小声说话, “哥哥,你怎么起得这般早!” 小乙笑道, “我一向如此,每到了这时,就再也睡不着了!” 月儿看他坐在门口,也寻了个凳子出来,与他并排坐下。 “哥哥,这雨还挺大,下多久了?” 小乙回道, “我也不知,似乎下了许久了!哎,这雨下得好啊,今年定会有个好收成!” 月儿笑道, “是啊,还带着些花香气味,真是舒服!” 小乙笑道, “等我一下!” 小乙走入雨中,从梨树之上摘下一朵最大的花儿,它白里透着些水粉颜色,就如月儿的俏脸那般美丽!小乙轻轻为月儿别在耳边,笑道, “我怕伤着树,所以只采上一朵!放在此处,正好正好!” 月儿欢喜道, “哥哥,你先回屋檐下来,别让雨水淋坏了身子!” 小乙笑着回她, “我这身子硬朗着呢,哪里会有问题!” 这话说完,他走进屋檐之下,雨水再淋不着,可二人却是相视一眼,小乙突然想到一事, “月儿,你说那妇人会不会给小个子的大缸上盖上个盖子?!” 月儿道, “没准,没准让他自生自灭了!” 小乙正色道, “不行,我得去看看才好!” 月儿拉住小乙,说道, “那边可是人家的后院,哥哥这样过去,好像不大好吧!” 小乙道, “顾不得这许多了!若是被这雨水淋上一夜,以小个子那身板,哪里受得住!没准他早就被那雨水淹了!” 月儿点头,放开了手, “哥哥,那你小心一些!” 小乙拍拍她手,飞快奔入雨中,顺着梨树上到了墙头,翻身侧滑了过去。这一系列动作十分干脆,似演练过无数次那般!这水塘中的水不太深,只是刚好没过小乙腰部。天边刚好似有些发白,又下着雨,小乙只能摸黑前行。不过之前月亮在时,他早看得清楚,应该不会认错了方向。小乙蹚过这片水塘,直奔那大缸。 没有问题,小乙触到了大缸边缘,他向上伸手,将将好能够着上方,若是换作小个子,只怕四个叠在一起,也不见得能摸得着!小乙推了一下,那缸纹丝不动,于是他用力起跳,双手抓住那,手再使力,整个身子便趴到了那大缸之上!小乙轻声唤道, “喂,你还活着么?!” 没有人回应,小乙伸手向里边捞了一下,那水竟然已经漫了出来!小乙大惊,这雨究竟下了多大,方才能把这大缸装满!他查探了一番,方才发现,那亭子一角的排水,将将好落到缸中,雨势不小,又下了许久,这样看来,也就能够说通了! 小个子会水么?他是不是还活着?他若被水淹死了,那可如何是好!小乙脑中飞速闪现出各种画面,他咬了咬牙,钻进了大缸之中。这缸比想象中的还要大些,小乙竟能在这缸中自由潜行!他摸索一阵,并无任何发现,回到水面换了口气,又潜了下去。如此这般,整整三次,哪里能够寻到人来!小乙钻了出来,跳入水塘之中。他想,没有发现小个子,应该是那妇人发现下雨,因此让人过来将他接了回去。自己白来一趟,不过倒也很是高兴! 正待要走,却见得有些火光快速靠近过来,小乙躲潜到不远之外的草丛之中,看他们如何作为。只见带头的那将小个子丢入缸里去的丫环铃儿,剩下几个也是女子,不过看那衣饰,她们的地位较之铃儿,也是要差了许多。 铃儿急急忙忙过来,口中还不停念叨,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来到大缸边上,她也顾不得淋不淋雨,飞跳起来,扒到了大缸边上,这水已然装满,把她吓得不清!她大声呼喊, “快,快救人,快救人!” 小乙听她说话,这小个子竟然真没人来救,莫非他是靠这水的浮力,直等那水被灌满之后,方才逃了出来!小个子的体力,他是见识过的,当然有这可能!不过,他出来之后,又会去了何处?那就不得而知了! 那几个女子哪里会水,也只能推推大缸,这缸如此之重,如何能够推动分毫?!尝试一番之后,铃儿吩咐道, “去找大石头来,砸缸救人!” 众女寻了石块过来,挨个去砸,可那些石块砸到缸壁之上,却是反弹回来,差点伤着自己。再看那大缸,也只是被刮花了一小块,没有实质的损伤。铃儿来了气,大喊起来, “去打大锤拿来!” 两人匆匆去了,不多时,一齐抱了个大锤回来,看起来很是费劲,铃儿一把拿了过来,喝骂一句, “没用的东西!” 说完,她抡起大锤,狠狠砸向了大缸,大缸装满了水,好似坚固了许多,铃儿照着一个地方,足足打了三下,这才将那缸壁砸裂开来,又再用力一下,大缸破了一个大洞,里边的水涌了出来,直扑到铃儿身上,还好她拿着大锤,这才没有被水冲走! 铃儿又补了几下,大缸中的水很快便与水塘齐平,铃儿不管其他,从那大洞钻到了大缸之中。她摸索一阵,惊呼起来, “人呢?人呢?!” 众女哪里会知道,也都闭口不言。铃儿钻了出来,大声叫喊, “分开来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众女很是听话,分开来寻,铃儿则是跑了回去。小乙心想,赶紧趁着天色朦胧,回白尺的院中去,否则再多待一阵,天色亮起,可就做不到无声无息了!小乙潜入水中,游到了墙脚之下。回头一看,几个女子下水寻人,全身尽湿,冻得瑟瑟发抖!这春日雨水,虽然珍贵,但也是冰凉得很! 小乙翻墙上来,顺着梨树回到了小院之中。月儿已然备好了干爽衣物和热水,小乙进到屋里换洗一下,甚觉舒爽! 月儿问道, “哥哥,那小个子还好么?” 小乙回道, “没见着人!” 小乙把过去所见所闻告知于月儿,月儿也很是惊奇, “什么?!竟然没有人去救他出来!那,那他又去了何处?!” 小乙只是摇头,回道, “谁知道呢,没见着他的尸体,应该还活着的吧!” 月儿端了刚煮好的热茶过来,小乙接过,喝了一口,又道, “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具体哪里不对,一时又说不上来!” 月儿道, “哥哥还想过去看看?” 小乙微微点头,回道, “只是现在过去,不太容易躲藏!” 月儿看向门外,天空已然变成青黑之色,能够见着那满树的梨花了!她轻轻叹了一声, “这一场雨,也不知打落了多少梨花!咦,哥哥,这雨好像停了!” 小乙二人走到屋檐之下,看着这满地的花瓣,感慨良多。月儿道, “哥哥,你小心一些,我去准备吃的,你回来正好能够吃上热饭!” 小乙笑道, “好,好,我去去就来!” 小乙爬上了树,与之前一样,下到了那边水塘之中。隐藏在杂草之里,并未被人发现!他绕行过去,潜入水中,穿过了水塘,四处寻人的女子只专注于眼前一片,哪有功夫来看向远处,本来应该是很难藏匿的,小乙却是没费太多气力。 小乙躲到水塘边上的一处怪石边上,探头出来,寻找那进出的道路,接连到亭子的,是一条石板路,这路绕来绕去,通向了远处的内墙由于草木众多,也就只能看到这些了! 小乙小心翼翼继续往前,没走几步,便停下查看四周情况。又有不少人加入了寻人的行列,小乙此时方才觉得有些棘手。 他躲到草丛之中,不知何时,竟是被两人堵在了当中,二人直往小乙这方走来,好像也不是约好的!小乙确信没有被人发现,只盼二人快些往他处去寻。 那二人最后走到了一处,竟是偷懒说起了闲话,小乙躲在旁边,一点儿也不敢动弹。 “小小个儿不会是被那个,那个了吧?!” 另一人道, “谁知道呢!听说昨夜小小个儿把她抓个正形,她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嗯,嗯!” 那人道, “咱俩想到一块儿去了!” 另一人回道, “咱们走动起来,若是被铃儿姐发现,又得被骂个半死!” 二人分开,继续寻找起来。小乙放松了些,刚想寻个前行的线路,却又被一阵惊呼弄得不敢动弹。 只听得远处有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之声, “夫人,夫人!” 正文 一三 自家床前身首异处,真凶逃难巧聚院中 那哭声良久不绝,小乙心道不好,定是有大事发生。只是这周围都是人,也只有等他们离去之后,才能现身出来!众人听到那女子哭喊之后,也都自发往那边聚了过去!这样也好,小乙这方没了人,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他顺着小道往那哭声处行去。穿过走廊,又几条小道,从后方来到那哭声来处! 里边人仍旧叫唤不止, “夫人,夫人!” 小乙翻到屋檐之上,寻了个不易被人发现的角落躲藏起来。他想要看个清楚,可是外边已然围了不少人,不能有太大的动静,所以,也只好先听听他们怎么说了! “铃儿姐,夫人怎么了?” 那房门半开着,除了这铃儿,却是没人敢进来,能够想见平日里那妇人的厉害!铃儿嗓音有些嘶哑,艰难开口说道, “夫人,夫人,她,她死了!” 外边人都安静了下来,仍旧无一人敢进那屋,一人鼓起了勇气,问道, “铃儿姐,夫人,夫人她怎会突然,突然没了?我们,我们……” 铃儿又是大哭不止,好容易缓和过来,把那房门一砸,出了屋外,恶狠狠说道, “那杀千刀的小烂货,我一定把他揪出来,剁碎了喂狗!” 小乙心头一惊,难不成,这妇人便是被逃脱出来的小个子所杀?!他气不过妇人背着他偷人,还弄只大缸来侮辱他,害他差点死在缸里!于是他起了杀意,趁这妇人睡熟之际,潜入房中将她杀死!小乙越想越觉得对,没想到,这小个子人小,性子却是刚猛得很!这铃儿也是有些武艺,听她讲话也知脾气极大,若是那小个子被她擒下,没准真要被她剁成碎肉喂给狗吃!铃儿让人守住这屋,然后带着其余众人四处搜捕,小个子腿短,若是想逃,只怕也是逃不了多远! 待到铃儿走远,还是有胆大的想要进来看看,几人商议一阵,便指派了一人进屋查看。那人刚一进屋,便被吓得不轻,连滚带爬退了出来。 有人问话, “什么情况,你不是见过死人么?怎么还被吓尿了裤子?” 那人缓和了许久,方才抽泣着回话, “头,头被割下来掉在床头,四处,四处都是血,啊,不要,不要!” 那人疯也似的站起身来,奔逃出了小院,其余众人虽然心惊不已,但没亲眼见着,又有许多人相陪,还是慢慢镇定了下来。 小乙听众人言语,也大致明白了里边状况,现如今,最大的嫌犯便是那小个子了,除了他,只怕也不会有人有这么大的仇怨!若真是那小个子干的,此时他又会藏到何处,那铃儿带了许多人去,是否能够将他擒住?这许多人守在门口,小乙也没办法进去探查,索性就先回去待候这边消息。 小乙从另外一边出了这宅院,然后从正门回到了白尺的宅邸,白老很是高兴,与他详谈了许久,至于他为何会从外边回来,也是一句也没问他!告别白老回到那边梨树底下,月儿把玩的手指逛来逛去,也是心焦得很,见着小乙回来,这才松了口气。 “哥哥,我听得那边好大动静,发生了什么事啊?!” 小乙回她道, “那妇人被杀了,头砍下来挂在床头,好不吓人!我虽然没有亲见,但应该是死了无疑!” 月儿被吓了一跳, “怎么会这样?她,她昨晚不是还好好的么?!这,这……” 小乙道, “很有可能是小个子干的!我过去时,缸里早没了人,而在不久之后,那丫环便发现妇人死在自己的床上!” 月儿道, “那妇人与他人相好,被小个子发现,还差点让他死在大缸之中,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把人杀了以解心头之恨!” 小乙点点头,叹了口气, “我看小个子不像是坏人,也是被气昏头了吧!” 月儿咬牙道, “那也不能随便杀人呀!” 小乙叹道, “这事,叫我怎么说才好!” 话音刚落,童陆开了门出来,眯眼问道, “大清早的叫个什么丧!吵得人睡不着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乙白他一眼,回道, “果真让你给蒙对了,对面死人了!” 童陆大惊,差点儿没跌坐下去,他扶住了门框,看四周尽湿,又问, “那个,那个小个子死了么?” 小乙轻轻摇头,回道, “是那妇人死了,被砍了头,直接挂到床头!” 童陆“哎呀呀”叫个不停,结结巴巴道, “是,是那小个子干的?” 小乙点点头,回道, “八九不离十了!” 童陆闭口不言,良久方才又道, “哎,有我什么事,我干嘛这么紧张!肚子咕咕直叫,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 月儿已经备好了吃食,三人坐下,可是也都没什么胃口,随意用些,就此罢了!月儿收拾完东西,三人正要出门,小乙却是发现了些异常,他开口问道, “月儿,咱们这里四间房,咱们住了三间,那间可是空着的?” 月儿认真回道, “是空着的呀,我也没进出过!哥哥,你发现了些什么?” 小乙慢慢靠近那屋门,屋门之上有处浅浅的水迹,果真似有人来过!再看脚下,也有些许水份残留!小乙让童陆月儿稍稍后退,自己伏到门上,向里边问话, “谁在里边?!” 没有人回话,但小乙确信曾经有人来过,并且就在不久之前,说不定,那人还在这屋里! 小乙轻轻敲门,里边始终没有动静, “我进来了哦!” 小乙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门来!屋门没有从里边别上,小乙也不觉得意外,若是真别上了,那岂不是不打自招了! 小乙进到屋内,光线稍暗,他将门窗大开,也是亮堂了放多,小乙趴在窗户边上,大声说话, “这间房着实不错,今晚我换到这儿来住!” 童陆月儿也很配合,端了茶水过来,三人围坐在桌旁吃起茶来,一时半会儿也是结束不了!这般过了半个时辰,那小桌轻轻一晃,桌下竟是掉了东西下来,砸到小乙的脚上!小乙弯腰查看,那东西却是飞快往屋门蹿了过去。童陆和月儿都被吓得不轻,小乙飞身起来,在那东西出门之前把门给关上了,那东西没收住,正正撞在门上,又反弹了回来! 小乙喝道, “别跑了,你逃不掉的!不如老老实实交待清楚,我们也好拿定主意,看是把你交出去,还是尝试着帮你洗清嫌疑!” 那东西没有说话,在这屋里四处逃窜,除了门窗并无其他出路,他孤注一掷,纵身一跃,想要从窗户逃出,可小乙哪里会让他得逞,伸出手臂,轻轻一挡,便将他挡了下来。那东西还欲再逃,可小乙一手已然抓住了他的衣领。 “别浪费力气了,你再快上一倍,也逃不出去的!” 那东西几经挣扎,终于放弃,他身子瘫软下来,小乙把他提到桌上,自己则坐了下来,一边喝茶,一边看他。 “说说吧!” 这东西是人,小乙三人当然知晓,只是他竟是那小个子,那个被妇人欺负,而后来又疑似杀人解恨那位!小个子全身尽湿,他跑跳一路,也是沾了一路的水,直到此时,那衣衫之上还在不停滴水。从他身上,看不出血渍,即便曾经有,但经这么一洗,也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小个子畏畏缩缩,返过来问道, “说,说什么?” 小乙撅起嘴来, “你不老实!那可别要怪我们了哦!我只需大声叫喊一声,立马有人过来要你人头!” 小个子慌了,赶紧回道, “别,别,我,我说,我说!” 月儿把门窗关上,三人围着小个子,近距离看他,又更觉小了几分!小个子有些犹豫,磨蹭一阵,看到小乙瞪他一眼,方才说道, “我与她结亲,也并非出自自愿,一切也都是因为两大家族联姻的安排,我们都是牺牲品,这我无话可说!” 他没讲是不是他杀了那妇人,可听他讲说这些过往,也是有肋于了解他二人之间的纠葛,所以小乙也并未打断他说话。 “我高家,和她罗家,都算得上名门望族,为了稳固自家地位,已然联亲数次,而我在没出生之前,便与她定了亲。事关家族的荣辱,我们也都没有办法拒绝!待到成亲那日,她见着我竟是个矮小人儿,便再没有正眼看我一次!我与她的关系始终不好,我便把多数时间花费在城中百姓的安保之上,难得与她见一次面,也都不会给对方好脸色看!没,没想到,她竟然背着我偷人!” 小个子好不难过,坐在桌上抽泣起来。 小乙想起那妇人的话,于是问他, “那你就不曾在外边沾花惹草?!” 小个子一愣,脸上由红变紫,再由紫变白,最后方才说道, “我,我,哪个男人没在外边有,有过?!” 小乙呵呵笑道, “你俩半斤八两,岂能分出谁对谁错?!” 小个子怒了,跳了起来,小乙示意他慢着一些,他又慢慢坐下,说道, “我,我只是偶尔与他人逛逛青楼,可我今日才听说,这有些权势的,全与她有过苟且之事!那死肥猪长得这般恶心,她竟然,竟然也要与他私通!你们说,你们说可恨不可恨!” 小乙笑道, “所以,你就把她给杀了?!” 小个子沉默一阵,方才继续说道, “她把我丢到大缸之中,那缸内光滑洁净,我身材又太过矮小,哪里能够吃得上力。更要命的是,我拼命叫唤,这大缸却是挡下了 我的声音,只有靠得极近方才能够听着!我折腾了许久,也只是徒劳!还好老天有眼,竟然下起大雨来,那缸正好接下凉亭顶部落下的雨水,两个时辰,那大缸装满了水,我便摸着了外沿,逃出生天!” 小乙道, “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小个子却始终按他的节奏说话, “还好我体力好,才能游上这么长时间!我心中狂怒,她不仅背着我偷汉子,更是这般羞辱于我,试问谁人能忍?!我找了一把刀,偷偷进了她的房中。天助我也,那铃儿没在,贱人又睡得正熟,正是我下手的好机会!可是,可是……” 正到关键之处,他却是停了下来,扭捏一阵,方才继续, “我,我应该是狂燥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我一点儿印象也没了!我只记得,我满身都是血,手里提着那贱人的头!我虽然杀了她,但是此时没有痛快,只有恐惧,我害怕极了,我闻着那味道也直想吐!可是,我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镇定,这贱人死了,再也不会加害于我了!我鼓起勇气,把贱人的头挂在床头,然后避开所有人,逃了出来!你们知道的,我个子小,要想躲起来,倒是要容易许多!” 小乙点头道, “这么说来,她果真是被你所杀!” 小个子沉默不语,并未反驳。 小乙又问, “那你又如何到我们这边来的?!” 小个子道, “这两个院子相临,之间有一条水道相通。也因为我人小,能够钻得过来,普通人则想都别想!” 小乙道, “你倒是会找地方,现在外边可是有不少人在寻你,既然那妇人确实是你所杀,杀人偿命,你犯下的错,责任也应该由自己一力承担!” 小个子双手大摆起来, “不,不,我不能死,不能死,我还有重要的事需要立即去办!我,我就是死,也不能死在这时!你们救救我,待我完成了我的使命,再任由他人发落!” 小乙笑道, “你还有什么好事要办?说来听听?” 小个子直摇头,回道, “这事关天下苍生性命,我不能说,不能说!” 小乙呵呵干笑起来, “我看你是个实在人,没想到还挺滑头,也罢也罢,还是让官爷把你抓去,好好审问审问才行!” 小个子身子弹起,然后在这桌上跪了下来,还不住的向小乙磕头, “少侠,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磕了十来下,又转向童陆,磕个不停,童陆喜滋滋看着他,好像十分受用。最后转向月儿,月儿想要避开,左右走动起来,小个子却是转着向的往她这边磕来! 小个子看来诚意是有了,不过这事可不是他说了就算,小乙问他, “你磕头再多,又有什么用处,你至少有点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否则让我们怎么相信你!” 小个子想了没想,便回, “这个无可奉告!” 小乙只是摇头,叹了口气道, “哎,真是倔人!看来,我们还是把你交给那铃儿算了,她的手段,想必你也是知晓得的!” 小个子问道, “她,她,你也知道她?” 小乙回他道, “我也只是听你说起,猜测罢了!” 童陆刚才一直观察这小个子,因而没怎么说过话,此时见事态明了,于是站起身来,轻轻摸了摸小个子头,对他讲说, “小个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个子立马回他, “高大强,这名儿好极,可惜我不争气,父母的所愿,我竟是一个没有做到!” 三人听了这名儿,身子整个僵住,你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这名儿和这人儿搭到一处!接下来,三人都捧腹大笑起来,童陆更是把胃都给笑痛,缓和了许久方才止住疼来! 童陆抹了一把眼泪,又道, “这名儿果然取得好!真是人如其名啊!哈哈,哈哈!” 月儿最快收了笑,对他道, “你这大事,是否与刚被抓住的那逆贼有关?” 高大强没有回话,三人怎能猜不到,高大强看来并不知晓如何进行掩饰,果真是个实诚之人!他说这事关乎天下百姓,没准还真是如他所说! 月儿又问, “你不回话,那我便没猜错!我在想,那人怎会和天下苍生绑在一处?!” 高大强回道, “你无须多问,关于这事,我一个字儿也不会多提!” 月儿不再多问,过来为这三人各满上一杯茶水。 小乙看他这般决绝,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是否真要先放他一马,还真是有些为难! 小乙笑道, “这样,不如你给我们写个字据,待你拯救了苍生,便把自己捆上,再到我们面前接受惩罚!” 高大强大声说好,这屋里有笔墨之类,小个子拿到这桌上,三下两下便写完,小乙一看态度诚恳,句句说在实处,甚觉满意,于是打算将他放了,有可能的话,先助他一臂之力,那也不是不可!小乙将这一纸字据交到童陆手上,童陆吹了吹,墨迹全干之后,收入了自己的贴身小包之中。 小乙刚想要对高大强说话,却听得有人敲门,几人一齐站起,高大强又似之前那般钻到了桌底去。 “各位都在么?门外有官兵前来拿人!” 正是白老说话,三人又怎能听不出来?! 小乙看了一眼高大强,又对童陆月儿点头,三人商议已毕,于是小乙上前将门打开,笑着问话, “白老,是要拿什么人呢?” 白老笑得看不见眼珠,轻声回他, “说是要拿三个男人,嗯,我看就是你们吧!” 正文 一四 萍水相逢受以重托,梨花初绽英雄尽出 小乙还欲解释,白老却是微笑说话,就似个慈祥的爷爷看他的孙儿孙女那般! “不用解释,我多大岁数了,都明白的。往北有条小路,我带你们过去吧!” 小乙不知如何回他,只道, “我们,我们……” 白老转身要走,又道, “走吧,再不走他们进来,我可拦不住他们!” 刚走出一步,他又背着这边说道, “高大强,你也来吧,你没那本事杀她!” 高大强本来躲在里边,一听这话,怒气上涌,跳将出来,恶狠狠道, “谁说我没本事杀人!谁说的!就是我杀的,就是我杀的!” 白老笑笑,回他, “快来吧,再多一会儿,你也跑不了了!” 高大强想要再说,可是这算是他唯一的活命机会,没有拒绝的理由。小乙三人本以为白老是来捉拿高大强,怎知要被抓的竟是自己,反倒是有些不大好意思了! 白老往院外走去,高大强踱着碎步跟在后来,临出门前,回瞪了三人一眼,说道, “呵呵,真是冤家路窄啊!没想到这般遇着你们,算你们运气好,我这还有要事在身,否则定要将你们送入大牢!” 童陆呵呵笑道, “你这小子说话也真是好笑,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来拿我们?还有,你能打得过月儿么,更何况是我们三个!” 高大强恨恨道, “你们给我等着!” 童陆陪笑道, “随时恭候你的大驾光临!到时还请手下留情,别要弄伤了自身筋骨哟!” 高大强咬牙怒视一阵,这才奔跑起来,跟了上去!小乙三人也一齐跟着过来,在那极偏的一座假山之中,寻得了一处通向城外的密道!临进那密道前,白老叫住几人,吩咐道, “以后不得从那边出口回到这里来,也不得对他人提起此事,你们能做到么?” 高大强抢着答应下来,小乙随后方道, “白老放心,我们定会保守秘密!多谢白老救命之恩!” 白老挥挥手,回他, “希望你们能说到做到!哎,这宅子,我可是住了十多年,倒是有些感情了!你们走后,这宅院,只怕也要让给他人了!” 小乙疑惑道, “白老为何这般说?难不成有人要强占了去?!” 白老摇头,只道, “你们先走吧,这里再没你们的事了!走得远远的,这贵州城中,不会太平了!” 白老说完,转身慢慢走了。几人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方才准备撤离。 高大强一马当先钻进了密道之中,小乙三人紧挨着进去,密道虽然有些泥泞,但也还算好走,几人出了密道,已然离那水边不远了。远远的见着一只小船,小乙过去与那渔民商议,花钱向他买来,三人一齐上船,高大强却是坚持留下,他还要去办他自己的事,小乙也是拦他不住。 就此分开,小乙刚要起航,高大强却是叫住了小乙,他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开了口, “顺着这水一路往西南去,有大半日的路程,岸边有一片梨树林,此时应该开了不少,你们到了自然就能找着!梨树林中有一处酒馆,那里是武林豪杰的聚居地,你帮我给他们带个话,就说这城中有变,速来支援!我,我谢了你们!你们到了那里,换上几匹快马,就此逃命去吧!” 高大强难得露出这般慷慨神色,这模样,倒似个英雄了! 小乙回道, “我们又没有犯上命案,逃什么命?!倒是你,你不如自己过去叫他们过来,岂不更好?!” 高大强把绑在自己手上的一串珠子解了下来,送到小乙手中,说道, “这是我的信物,他们看了,一定会来!” 小乙问他, “你不是说,你那家族可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怎的不去知会一声,那边应该也能帮上不少忙!” 高大强道, “远水解不了近火,你们若是快些,他们明日天明之前便能赶到,那咱们,还有得救!” 小乙呵呵笑了起来, “我看这贵州城平静得很嘛,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高大强冷笑一声,又道, “总之,你帮我这个忙,我一辈子感激于你!” 高大强抱拳,拳头只在小乙膝盖,小乙想笑,可最终还是忍住, “好,好我们一定把话带到!” 高大强转身藏到了水边芦苇之中,再也不见,他身子小,若是只是躲藏,应该不易被人发现。现在难就难在,他要进城,他模样这般招摇,如何能够掩人耳目?! 小乙划着船儿,一路顺水而下,这水清澈得很,没走多远,水面渐宽,竟是好大一个湖,这湖在这一片青翠山峦之中,呈现出碧颜色。湖中几处小岛,安静的躺在这碧水之中。能依稀见得山上有些屋舍,也不知是何人会费这么大力气来此处居宿。 一路往西南方向而去,这水路之上,倒是遇上不少渔民,偶有几位很是热情,与小乙三人挥手致意,甚至送上两条鲜鱼作礼! 不过小乙倒是没因为这景这人放慢脚步,那高大强既然如此在意,应该真有大事将要发生!他若是能够早到一些,兴许能够少些伤亡!月儿当然知道小乙心思,也到了船头帮忙,不多时她便累得大汗淋漓,童陆看不过去,这才过来换她休息。 正午过后不久,远远见得一片白色山坡,由远及近,方才发现这山坡有多大,而山坡之上尽是梨树,花儿虽未全部绽放,却已然将这一片染成了白色!隔得老远,花香便已袭来,这味道越往近前,越是浓烈,若非慢慢走近,只怕立时要将人熏倒过去!那片白色之中,有炊烟升起,应该就是高大强口中的酒馆之所在了!看前方水边已然有了不少船儿,小乙停靠在远处,三人一齐上岸,又行了一阵,方才到达那处酒馆。酒馆名为“梨缘”,倒是别致的很!一条大路从它门前经过,路边树上拴了数十匹马儿,这酒馆中应该会有不少人! 月儿看着这漫山的梨树,真是喜欢得不行,童陆其实也觉不错,不过看着月儿那股兴奋劲儿,却又装作一点儿也不在乎!“梨缘”大门开启,小乙先一步进到里边,童陆月儿紧跟着进来,一看,也都傻了眼。这酒馆之中,竟是坐满了人,站着的蹲着的坐着的睡着的,也不知道他们为何会聚集在此处,这酒馆之中,必然有它特别之处! 伙计见着小乙三人进来,竟是让几人了一张桌子出来,给小乙几人坐下。小乙有些不好意思,伙计却道无妨,只是与几人介绍这酒馆的招牌, “这龙鱼定是少不了的,林子里喂养的大肥鸡来上一只,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我们这儿的醉梦梨花,也是远近闻名,来上一坛,保证让你无法忘怀!嗯,再来几盘子小点一壶梨花露,真是美得不成样子!” 童陆早饿得不行,唤道, “说得好听,就不知实际味道如何!你说的这些,统统上来,若能让小爷满意,银子可少不得你的!” 伙计欢喜去了,很快抱了酒来,让小乙三人先唱着。小乙拉住了伙计,问他话道, “你们这儿,怎会有这么多人在此!” 伙计笑道, “他们啊,都是好这一口酒!” 小乙道, “好好说,到底为何?” 伙计看他如此,也就说了实话, “他们都在等着银子送上门来!这些武林豪杰,群聚于此,若是谁需要帮忙,到这儿来寻他们帮手,花钱办事!” 小乙又问, “这么多人在此,岂不是有些接不上活?” 伙计笑道, “这是自然,不过他们的价码也会低上许多!来寻人办事的,多少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分量吧!所以,他们也都活得好好的!” 小乙点头回道, “原来如此,若是我把他们全都请去,需要多少银子?” 这一问故作大声,让这当场众人听了个清清楚楚!所有人都往之方看来,伙计吐吐舌头,回他, “这个嘛,只怕你要一一问过才会知晓了!” 一个使流星锤的大个子走了过来,似笑非笑,问小乙道, “小兄弟,你不必拘谨,到了这梨缘,大家都是一个样,你选了谁,其他人也都不会计较!我先自己推荐一下,我叫罗五,善使流星锤,力气多的用不完,不做杀人越货之事。三两纹银起步,两日之内随意差遣,往后每多一日付银一两,若是时日长久,也能少付一些。” 童陆一听,蹦跳了起来, “什么?我若是要带你走,两日便要三两银?!往后还得再加!我的天,难怪你们一个个只坐在此处喝酒,原来是做成了一单,便能吃喝个半年!” 大个子笑道, “这个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若没有真本事,也手揽不下这活来!更何况,能到我们这边找人帮忙的,也不会是简简单单的小事,所以这样看来,倒也值这个价!” 童陆又问, “什么事都能做?” 大个子道, “有些事,我做不了,但是还有他人可做!总之,定能让你满意!” 童陆呵呵干笑两声,又道, “那我要你们去杀大首领,你们也会愿意?”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似乎都略带着些怒意,童陆早知他们会有这般反应,于是又道, “看吧,看吧!别把话说得太满,否则让大家都难堪不是?!你们放松一些,咱们一边喝酒,一边来说!” 酒馆之内恢复如初,大个子笑道, “小兄弟很是调皮!你们有什么需要,先说说看,咱们能做便做,不能做,那也只当多交个朋友!你若不满意,我们也可为你们去寻找更加合适之人,并且对这所有的一切绝对保密,这点,我们都可以性命担保!” 小乙点头回道, “原来如此!” 小乙站起身来,抱拳向众人施礼,道, “各位,今日来这梨缘,也是一位好汉所托,让我把这东西带来给大家看看,他说在贵州城中会有大变,需要哥哥们一同过去支援!” 小乙把那一串不起眼的珠子取了出来,给众人瞧看,所有人都站起了身来,对那串珠子肃然起敬,那罗五离得近些,看得真着, “确实是大当家的信物!这东西,你是从何人那里得来?!” 小乙回道, “一个小个子手里!” 罗五面色不大好看, “高大强?!这东西在他看来,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他竟然把它交到你手上!不过……” 罗五有话,想说却又未能说出口来,小乙问他, “不过什么?” 罗五道, “不过,你又如何证明你们是敌是友?” 罗五提起了流星锤,轻轻耍将起来,其余人等也都围拢过来,看这情形,似乎没有太多商量的余地。 罗五厉声道, “小子,看看你本事!” 流星锤脱手而出,直往小乙面门上来,小乙早有准备,身子一转,流星锤被小乙长棍一挡,罗五迅速回收,流星锤又朝肚脐处奔袭而来,这拴住流星锤的铁索嗦嗦直响,威势极猛,小乙长棍侧拨,流星锤直往木桌而去,罗五并未收住,那木桌被打成两块,小乙也是心惊,没想它威力如此巨大,还好自己没有硬接,否则即便不受伤,也定会被他占得先机!桌子应声分裂之时,罗五横向扯动锁索,流星锤又横扫了过来,小乙长棍直捅过去,竟是将流星锤吸在了棍顶那般! “我说罗大哥,差不多得了,这酒还喝是不是喝?!” 罗五收了锤,笑道, “好小子,你倒还真有些本事!来喝酒,喝酒!” 伙计却来扫兴, “这桌子钱,你俩看谁来赔付一下?!” 小乙笑道, “自然是我来了!小二,今日的酒钱,全算到我头上!” 罗五笑道, “兄弟倒是豪爽得很,我们这些人行走江湖,从不客气,这酒我们喝!” 伙计又插话道, “瞧你那得性!有人请吃酒,你这酒量便上来了?” 罗五笑道, “与你什么关系,快些拿酒来!” 伙计接连拿了不少好酒上来,各人都把自家碗里倒满,罗五笑着说话, “来,咱们谢谢这位小兄弟!” 众人一齐端起酒碗,小乙三人虽然疑惑,却还是端起碗儿站起身来。除了月儿,所有人一同吃酒,豪气干云!这酒中带着梨花香味,月儿也很是喜欢,不过她不喜欢喝酒,也只是闻上一闻。吃完这碗,罗五示意众人随意吃喝,自己又倒了一碗,一口喝掉大半。小乙疑惑问他, “罗五大哥,你们为何会这么轻易便信了我们?!” 罗五笑道, “若是故意为之,又怎会在听到罗五的名号之后,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小乙更是疑惑, “这,这名号又有什么特别之处?” 罗五道, “这可是大首领当年江湖中的名号!我呢,不好意思,父母生养之时所送,也是占得了这便宜!不过,平时兄弟们都并非直称我罗五,却是要在前边加上一个小字!” 小乙恍然大悟,道, “原来如此,真是失敬失敬!” 童陆听了也道, “呵,你动手之时,我还以为是那高大强是故意引我们过来,要对我们用些手段!” 罗五“咦”了一声,回道, “怎么,听这话,高大强与你们还有些过节不成?!” 小乙笑道, “过节谈不上,只是有过几次不大愉快的相遇罢了!” 罗五哈哈大笑起来,又道, “这高大强也真是好笑,让个不知此处武林规矩人事,又与自己有些恩怨的外族人送信,也不怕人家拿了东西不给办事!嗯,不过他倒是好眼光,你看起来倒也不像是那种人!用这外人来办事,没有那许多心计,也是容易辨别一些!” 小乙叹道, “没想到,那高大强还有如此心机,真是小瞧他了!” 小乙晃眼四周,又道, “对了罗五大哥,高大强说事情紧急,你们看起来却是一点儿也不着急?” 罗五道, “这么着急干嘛,吃饱了,才有气力干活嘛!” 伙计端来吃食,往侧面呸了一口,说道, “你可别听他瞎说,他们都算计着时辰呢,天黑才好办事!” 小乙明白,笑着回他, “小哥,好吃好喝尽管端上!” 罗五哈哈大笑, “多谢少侠,咱们吃饱喝足之后,可是要把自己看家的本事拿出来,莫要让小侠小瞧了去!” 小乙笑道, “罗五大哥这话可是说得严重了!” 众人一道喝酒吃肉,好不痛快! 童陆问道, “罗五大哥,我还有一事需要请教!” 罗五点头, “但说无妨!” 童陆喝了一口酒方才道来, “刚才你说的两日三两银,不会也是随口说说的吧!” 罗五哈哈大笑,回道, “这个倒是不假!我这价位只能算是中等,武艺更强,那收费自然就更高了!” 童陆把手拍个不停, “嘿呀,这酒馆之中真是卧虎藏龙,竟然还有比你厉害的!” 罗五把碗中酒喝完,起了身来, “比我厉害的可多了去了,只是比我能说会聊的,却是再无一人!哈哈,哈哈!兄弟们,咱们出发!” 所有人喝完剩下的酒,抓起自家吃饭的家伙,挨个出了门去!这原本热闹非凡的“梨缘”,便只剩下了跑堂伙计和小乙三人! 正文 一五 前行作罢回城驰援,人影不现月夜无声 童陆看着那乐得屁颠屁颠的伙计,也是大感兴趣,问他道, “我说小哥,你一人在那儿乐个什么劲啊!” 伙计停下收拾,走近前来,取了个凳子坐下,慢慢说来, “你们可不知道,这梨缘,只我一个在这忙前忙后,哪里照顾得过来!他们老在这里耗着不走,我真是累得不行!还有,还有!他们每接一单,我们梨缘都有分成,嘿嘿,今日这生意做得真是划算,划算!” 童陆笑道, “这一单,他们可都是义务去帮忙,你又从何处得钱?再说了,收了钱,你又能分到多少?!” 伙计仍旧喜形于色,回道, “不论他们收不收钱,我们这一份都是要给的!至于我嘛,这钱虽然只分我二十有一,但也能有不少呢!这么多人,怎么也能换个小宅子了!” 童陆乐了, “难怪你这么高兴呢!对了,你们这儿的掌柜呢?” 伙计回道, “掌柜的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平日都是白公子过来帮忙打理!” 小乙一听,来了兴致, “白公子,你说的可是白尺白大哥?” 伙计“咦”了一声,又很快平静下来, “对啊,白公子爱结交江湖人士,由他来做这事,再好不过了!你们跟白公子很熟么?” 小乙回道, “我们也只是见过一次,又一齐喝过一次酒罢了!” 伙计点头,回道, “白公子仗义疏财,江湖中人谁不称赞!这次也不知他会不会出来主持公道!” 小乙道, “白公子真不是一般人呢!” 伙计站起身来,笑道, “这是自然!他可是我最最崇拜之人!你们继续吃着喝着,我呢,去收拾这些家伙留下的恶心玩意了!” 伙计笑着走开,小乙三人坐在这空荡荡的酒馆之中,吃着喝着也觉无味。 童陆道, “小乙哥,你想不想回去看看?” 小乙回道, “你就一点儿也不怕?” 童陆笑道, “我只是躲在旁边偷偷看上两眼,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更何况,不是还有你在旁边保护么?” 小乙直摇头,回他, “我哪里护得了这许多,月儿又不会武艺,这不是为难我么!” 童陆笑道, “人家高大强那般人物,也都奋不顾身,小乙哥,你不会还不如他吧!” 小乙道, “呵呵,你在激我,我可不会上当!” 月儿轻笑起来,说道, “哥哥,你心中其实很想去的,对么?你不用管我们,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跟陆陆哥,就在这酒馆等你获胜归来!” 童陆道, “月儿,你说什么呢!我可不要待在这鬼地方,多吸上两口气,都要被这花得呛到!” 小乙看着月儿,心中暖意顿生,回道, “让你俩待在这儿,我更加不会放心!不如,咱们一同回去!我见机行事,你俩白老那儿,他应该能够护着你们!” 三人商议已毕,于是问那伙计是否能够寻得快马,这酒馆做此等营生,要上几十匹又有何难,区区三匹,真是不值一提!三人骑马往回赶去,月儿马术差上一些,因而三人走得也是慢了许多! 来到这贵州城下,已经入夜许久了!城楼之上每隔不远,便有一处灯火,能见得一个三五人组成的小队,在那灯火处来回走动巡逻。城门早已关闭,不得进出。 童陆骑在马上,慢悠悠说话, “看样子,不容易进啊!咱们,咱们不如从那钻回去?” 小乙当然不会同意,回道, “咱们可是答应了白老,不得再从那边回去,陆陆你就打消这个念头吧!” 月儿道, “那几十位好汉也不知是否进了城,他们又是如何进去的呢?” 小乙道, “那群人鱼龙混杂,手段丰富至极,可不是我们能比的!咱们还是先四处找找,看是否能够发现他们的行动路线!” 童陆叹道, “也罢,也罢!我看白老面善得很,也不忍坏了他的规矩!” 三人弃马步行,离城一里左右绕成而走,可走了许久,却是一点儿蛛丝马迹也未能见得!正自沮丧,身后却有一声犬吠,小乙大惊转身过来,将童陆月儿挡在身后。这天上月亮不很亮堂,也是看不大清楚。那野犬叫唤了几下,便止住了声,小乙却是握紧了棍子,因周边的草丛之中由近及远传来了一阵细微的簌簌之声。那声音已然近到前来,小乙抬棍便打,却听得一人声响起, “少侠且慢!且慢!” 小乙已然做到了收放自如,那棍子在击中那人之前,收住了去势。棍子只在那人头上一寸,着实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人从惊慌失措之中缓和过来,问道, “我说少侠,你这也太过警觉了吧!我本想潜伏过来,吓你们一跳,却差点儿被你打了个脑袋开花!” 小乙笑道, “阁下又是哪位?咱们也曾见过?” 那人回道, “我这人本事虽大,但行事较为低调,今日梨缘之中,远远坐在角落之中,你应该也没太注意到我!不过,我倒是把你们三个记了个清楚!” 小乙收起棍来,又道, “原来如此!我也知是有人过来,所以故意吓你一吓,你可别往心里去哦!” 那人笑道, “少侠功夫了得,佩服佩服!” 小乙问他, “你只一人在此?其他人呢?” 那人回道, “我在此处负责放风,若是有外敌来犯,也能第一时间通知他们!” 小乙又问, “你们如何传递讯号?” 那人道, “有不同制式的响箭,分别代表不同的态势,我们都商议过的,不会有什么问题!” 童陆急忙问他, “他们都怎么进的城?” 那人笑道,指着前方城墙,回他, “从那儿爬上去的,你们若是要进城,从那处便可!不过,你们听我一言,还是不要进去的好!今晚必有大事发生,你们若是进城,没准会招来杀身之祸!” 小乙道, “我们既然回来,就是想要尽力帮衬着些,当然也不会怕死了!” 那人啧啧称奇,回道, “难得,难得!要进城,那就赶紧去吧,待会儿月亮上来,可是容易被人发现了!” 那人为小乙三人指示方向,竟是正对一处巡视队伍,小乙很是好奇,不过他既然这般说,那多半没有假!那人退走之后,三人慢慢朝那方向摸近,临近城下,小乙这才恍然大悟,因那上边的巡逻队伍之中,有两人在那酒馆之中见过! 小乙轻声说话, “原来他们是替换了原来的守备!” 童陆笑道, “果真厉害,看,他们发现我们了!” 小乙三人已然被人发现,但上边的人认得他们,于是在不经意间,放了一条长绳下来。小乙拉了拉那绳索,十分结实,一次带上两人应该不成问题,于是他把绳头绑在月儿腰间,先把她送了上去,童陆则自己动手,由上边的小乙使力将他提了上去。三人躲到城墙之上的阴影之中,很快便有人过来与他们说话。 这是个中等个头的硬汉,说话声音带着股浓重的地方口音, “你们怎么过来了?!” 小乙回他, “我们也想来帮帮忙!” 那人道, “今夜只怕不太平,你们可得小心一些!最好,最好不要参合,还是回去喝酒吃肉!” 小乙道, “这位大哥,你不必说了,我们既然来了,就不会退缩!” 那人看了看月儿和童陆,吸了一口气,又道,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强你们!不过记住,一定听从指挥,千万不要自作主张!你们两个嘛,就在这城头之上,我们有人在此保护,能进能退,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 童陆笑道, “嘿嘿,与我想到了一处,我也正有此意!” 几人又说了几句,有人从城内回来,看起来有些着急!小乙几人赶了过去,问他缘由,他看城头所有人都聚拢过来之后,方才开口说话, “高大强这个蠢猪,什么都还没做,便被抓到大牢去了!现在几个兄弟摸了过去,看是否能够有机会救他出来!还有,大首领的情况不大好,只怕就在这一两日了!” 众人听了,都沉默下来,看来这大首领在江湖之中的威望确实非同一般!有人问他, “只有这些消息么?” 那人点头回道, “现在就只这些!高大强只怕知晓些重要线索,他入了牢中,只怕也会有重兵把守,或是干脆是个陷阱,要我们往里钻去,实在是棘手得很!” 另一人道, “那逆贼如何了?” 那人回道, “这个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不过倒是听人说了,入夜前,已经被大首领亲手处决了!” 所有人听了,都是惊诧至极,想不到那位昨日刚被抓回,今夜便被处决,再也么说,也是这大首领曾经亲定的继承人,如此轻易便将他杀了,如何不叫人心生疑惑。或许是那大首领眼看着自己已然没几日可活,先把他杀了,自己也能放心走了! 小乙主动要求加入他们的营救计划,那几人也并未拒绝,于是众人分开来走,小乙这一队前往大牢支援营救高大强的同伴,其余几队也有各自安排。童陆和月儿留在了这城墙之上,他们也知道什么都见不着,却仍旧不住往那城中张望。 小乙跟着几人在这城中行进,走得十分小心,遇到行人,也都绕行而走,生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几人体力甚佳,倒是出乎小乙预料,小乙跟在后头,竟是出了不少汗!带路之人停了下来,他身后几人也是听他指示,挨个蹲到了身后。小乙知道,这大牢就在前方,此时要做的,便是等待,等待那最佳时机的到来! 小乙看那前方有几处火光,有兵士守住的那门,应该就是大牢入口了。这外边看似守卫松懈,可里边又是何等情况,又有谁能够说得清楚!不过,看这些人胸有成竹的样子,应该早有人进去打探了!这夜已极深,几人蹲在此处已有了半个多时辰,大牢那方却是一点儿动静也无,没有消息传出,也不知前去探查的好汗又被什么事情耽搁了!莫不是,他们中了奸计,反倒是被人里边儿的人给擒下了?! 领头这人也发现事态不对,又将身后众人分为三队,各队分散开去,见机行事。小乙留在了这处观瞧,那方始终没有任何动静,谁都知晓,这平静之后,便是那汹涌的浪潮! 小乙心想,这大牢之中,定然不会只关了那高大强一人,更何况,此时正是特殊时期,里边守卫绝不会少!要去探查情况,只怕还需有个带路之人才好!正思索间,却听得脚步声传来,小乙轻轻窥探,心中大喜!原来是白尺,他带着数人持灯而来,手下还抱着吃的喝的,看他径直走向牢门,也不知道是要去探谁的监。 小乙这一队趁着这几人走路动静较大,吸引了守卫的注意,因此也趁机往前走出挺远,此时若是专注一些,已然能够听得那些守卫说话了! 白尺老远便与人招呼起来, “几位大哥守夜辛苦,白尺备了酒肉过来,还请哥哥们不要见外!” 一人笑着回他, “酒肉就免了,我们要是用了,可是要受重罚的!我说白大公子,这高大强与你有这般亲近,值得你亲自来跑一趟?!” 白尺笑道, “你也知道的,我家中与高家一族也是有颇多瓜葛,这高大强出了事,我当然不会置之不理!” 那人回道, “只是上边特意嘱咐过的,不让任何人探监,白公子,你就别难为我们了!” 白尺走上前去,拉住那人的手,藏到自己的袖中,谁见了,也都知道他要干嘛, “大哥,还请行个方便!实在不行,让我一人进去,只一柱香时间我便出来,绝对不会耽搁太久!” 那人有些犹豫,白尺又道, “大哥,你看……” 白尺应该是加了码,那人这才点下头来,他带着白尺进去。没走几步,白尺又是点头哈腰,从怀里取了东西出来分发众人,小乙当然知晓,每人都得到好处,这才不至于闹出事来!这下好了,白尺与这群江湖武人相熟,他定然与众人有过联系,这次过来,只怕也是为了打探消息而来。 带路人不动声色,又等一阵,却始终不见那白尺出来,他有些着急,过来安排, “我总觉有些不大对劲,你们二人一同回到城头看看,若是无事又折返回来告知与我!” 小乙听从安排,与那人一同往回赶。这夜里的贵州城静得出奇,叫人十分不安!倒也顺利,一路回来,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处,可临近那城墙之时,同伴却是发现了异常,小乙跟着他一齐蹲下,那人轻声说道, “不对,不对,咱们暴露了!快,快些回去告知大伙!” 小乙回道, “你不回去?” 那人又道, “我得去看看另外一个出路!你先去,我很快就来!” 那人说完,比划了一个小心行事的手势,顺着那城墙慢慢隐去,小乙心中大奇,怎的他只看了一眼,便知已被分人发现。陆陆和月儿还在上边,他们会不会也被抓了去?还有,他们安排得如此周密,是不是早就先行撤离了,否则怎会听不着响箭?! 小乙仔细看那墙头,好似真少了些什么,他努力回想,对,是个小小的旗帜!他确信曾经见过,那小旗,应该就是他们之间确认是否危险的信号!没错了,这里已然暴露,但是放哨之人没有发令,应该也是安全撤离了!小心稍稍安下心来,于是顺着原路折返回去! 走过一次这里的街道也都印到了头脑之中,小乙一人行路,当然是要快上许多!临到大牢那边,小乙却又觉察出了异常,这种异常,与之前完全不同,似乎整个人都深陷在了牢笼之中!不对,不对,这里完全变了,与之前的格局大有不同!小乙潜伏下来,不敢动作。他努力去寻找那群江湖中人,眼前却只有黑色阴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又是半柱香时分,小乙正欲继续往前,却听得远处有马蹄声响,数量似乎还不少!小乙更加不敢动弹,伏在地上听那边动静。除了马儿,还有人声,铁器撞击之声,所有的声音也都一齐往这边过来。过不多时,火光亮起,小乙肉眼便能见到那一队人马!当头两人骑马带队,身后跟着七八个带甲兵士,再后边,竟是一个个被捆住了双手,戴上脚镣的江湖人士!近到前来,小乙更加确信无疑,因为其中一人,便是他们刚上到城墙之上,安排众人行动的那位!他被打得血肉模糊,好不凄惨!小乙心中计算,至少有个二三十人被他们生擒,这样一来,己方真是大大减损了实力! 小乙未能寻得之前的队伍,此时自己只是单独一人,若是硬要上前救人,绝对占不得便宜,甚至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因此,绝计不能冲动,只能等待时机!若是有光亮,自己所处的位置十分容易暴露,因此小乙也是往后了挺远,待那群人全部走完,这才慢慢回转过来。 可刚一露头,却被前方的阵势惊着! 正文 一六 自投罗网全员尽没,天神已去不度世人 只见那队人马已然被人团团围住,双方就此僵持起来!不用想,正是那群江湖中人过来救援,这儿至少有个三五十人,若是真刀真枪对上,倒也真有可能救下同伴!再往里看去,另一波人马已对大牢进行强攻,应该是没有其他办法了。这群人都算得上是亡命之徒,因此若他们真的拿出看家本事,强攻倒是很有可能成功!再加上这人数上的优势,又打对方一个出其不备,胜算又是大大增加! 小乙刚看一眼,双方便已然动上了手,他正欲前去帮忙,前方不远处,竟是突然燃起了火来,火光照亮之处,便是一队持刀甲士,足有一二十人,更要命的是,这火光在四周都亮了起来,人数之多,足有数百人之众!原来围住那队人马的江湖人士,此时却反被他人围在当中。形势急转直下,原本的优势,却是荡然无存!为救一个高大强,竟然把这几乎所有的人全部搭了进去,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小乙只是独身一人,现在上去,无异于以乱击石,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真是难以抉择!小乙踌躇一阵想到,自己机缘巧合之下躲过了这一劫,必是老天有眼,要让他力挽狂澜,所以他不能立时出去,与那些甲士拼个你死我活,他需要先保存住自己,才能有机会找到应对之法! 小乙长舒一口气,冷静下来,双眼看着前方两队人马相互厮杀,他想寻到突破之口,却始终没能寻着!小乙心中着急,那些人虽然勇猛,但时间一长,体力耗尽,必然会败下阵来!突然,小乙发现一位熟人在不远之处驻足观看那方,她应该没有发现小乙,小乙继续潜伏,看她又要如何作为!这人正是铃儿,那妇人之死,对她的打击巨大,她这次也不知是不是为了高大强而来!小乙想到此处,突然心生一计,于是慢慢潜行绕远,从另外一条巷子加入了战局! 小乙趁一人不备,一棍将其击倒,拖入了后巷之中,与其对换了着装。黑棍太过扎眼,小乙将它藏到一处药店之内,想着救了人出来,再来取回。小乙回到队伍之中,由于人形相当,又穿上了盔甲,哪里能够认得出来,小乙在其中来回走动几次,也无一人觉出异常!江湖人士渐渐抵挡不住,大势已去,小乙看到了罗五,他那把流星锤很是厉害,好长时间没人能够靠近半分,可他那武器太重,极是费力,没坚持多久,便威势大减,几位甲士一齐攻上,将他押到地上,拴住手脚,虽然他仍在不住的挣扎叫骂,却是一点儿用处也无! 小乙虽见着他,却是没有上前帮忙,他慢慢往那大牢方向移步过去,由于阵势混乱,没有引起他人注意。眼看江湖中人便要全军覆没,小乙抓住机会,飞起一脚踢中一位,飞身上前,将他按住拿下。没过几时,所有江湖中人已然全部被俘,有个三五人斗得太狠,杀了几位甲士,当然也就只能以命相抵了。不过,大多数还是存活了下来,他们与这些甲士并无恩怨,因而也不致于拼他个你死我活! 战事已毕,小乙竟是成了帮凶,只因他在寻个机会,寻个能够反败为胜的机会!这方欢声雷动,那方神色暗然,谁能想到他们竟是一齐入了大牢,不是前去救人,而是被人押送进去!小乙自然而然成了押送之人,这般进了大牢,确实与之前想的有所不同!这牢中光线昏暗,小乙送那人进去,也是把这大牢各处记得清楚,这一群江湖人士被关押到了相临了几间牢室之中,由于人太多,每间都挤得满满。守卫怕他们人多暴起闹事,也并未解开他们手脚束缚,于是所有人都只是挤坐在一处,连呼吸都觉困难,更别提撒尿拉屎之类了!小乙并未发现高大强的身影,也不知他被关到了何处! 小乙并未跟着出来,而是趁机脱离了众人,躲藏到了牢内一处阴暗角落。这样一来,其余所有人都返到是在了明处!小乙冷静看着来人进出,思索着应对之法。待到全部人都送完,一切也都恢复了平静。江湖众人此行吃了大亏,哪里还有脸面说谈,而那原本常住的犯人,嘻乐几句无人理会之后,也各自安心睡去。这里边除了多了十来位看守四处巡逻,再无其他响动。小乙侧转身子,想要出来,却是听得牢外有些不同寻常的动静,于是又收了回去。 果然,外边有人进来,只是两人,一位年纪稍长,头发白了一半,另一人年轻一些,不过也有个四十来岁。二人虽然行事低调,但看那守卫的表现,也知这人必然不是寻常之人。那些江湖人见了这二人,也是口中呜呜轻唤,似是见着了救星那般!小乙很是好奇,想要看看他来这牢中,又是所谓何事,他把呼吸之声都压得极低,生怕他人听着。 一人说话, “除了几个逃走的,全都在这儿了%” 另一人点点头,开口对众人说道, “怎么,都叛了不成?” 又是那罗五抢先表态, “大首领,我们都是来救人的啊,绝对没有反意!” 小乙哪里能够想到,这人竟然是大首领,大首领轻轻咳嗽两声,似乎有些小恙,不过还是装作没事之人那般说话, “高大强怎么说?” 罗五代人回他, “他只是托人把珠子送来,那珠子我们都知晓得,比他的命还重要,所以我们便一齐过来,想要问个清楚!” 大首领冷冷道, “所以,他杀了柳妹的事,你们也都不知晓了?!” 所有人大惊失色, “他,他怎会杀得了人?” 罗王又问,大首领回他, “哼,把趁人熟睡,把头给砍了下来,挂在墙头!” 所有人都沉默了,没想这高大强竟是犯了大事!这贵州城中里里外外都很正常,他们过来一趟,却是反被人擒下,到头来,连那高大强的面也没见着,更不知他让众人过来的意图。 大首领又咳嗽几下,小乙能够听出,这次的状况不大好,他在勉力支撑! “你们平日如何我不管,今日竟然跑到我眼皮子底下犯事!那就关上一年半载再放出去!” 所有人都未有回话,旁边那人说了声“是”,大首领便带着他一同退了出去。这大首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有过多停留。这牢房之中,又恢复了平静,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待到那夜巡的守备离去之后,小乙方才现了身,着实把这一群人吓得够呛! “罗五大哥,我来救你们出去!” 罗五见是小乙,也都颇感惊奇,罗五让人注意外边巡查动向,用极低的嗓音问道, “我说小乙兄弟,这里里外外守备极其森严,你是如何进来的?” 小乙回道, “这事说来话长,罗五大哥,我还是觉得此事没这么简单!所以,咱们可不能放松警惕!这样,我把你们手脚束缚解除,你们还是装作无法动弹那般,待到时机成熟,咱们再一同杀将出去!” 罗五道, “你认为哪里不对!” 小乙回他, “大首领的状况看起来不大好!他危在旦夕的消息可能是真的!” 罗五疑惑道, “刚才见他也只有小咳,你为何会有这般言论?!” 小乙把刀递了进去,众人相互帮忙,把手脚之上的绳子挨个切断,又保持着之前姿势,不再动弹。 小乙回他, “我也是见过不少病患的,听他那咳嗽之声,已然是病入膏肓了,只怕也就在这一两天了!” 所有人听他这般说话,想起高大强讲的“有变”二字,也都沉默了下来。这大首领若是真的突然一走了之,那又该由谁人来继承他的遗志,现如今没个指定的人选,必然会引起各方权势争斗!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场面! 罗五道, “所以说,高大强所说的大事,很有可能便是这事?!” 小乙点头道, “八九不离十吧,还可能夹杂着许多权利争斗!罗大哥,你们先在此处休整一会儿,我去看看高大强关在何处,问个清楚先!” 罗五道, “也好,我们这些人若是一齐过去动静太大,高大强认得我,我与你一齐,高大强应该不会再有所隐瞒!” 计议已定,众人不断哀号,将那守卫引了过来,小乙和罗五趁机混了出去。这几间牢室人多,倒也没人发现少了一人。 小乙与罗五顺了两套牢卒衣衫换上,在这狱中多番巡查,终于找到了关押高大强的地方!此处是个几间单独的囚室,看这样子,应该是专为重刑犯而设,并且没有一定的官爵地位,似乎不大可能住在里边。这里单独设了牢门,也有专人把守,小乙二人配合默契,同时制出了几位守卫,混了进去。 这里边只住有两人,一位正是高大强,他身子小,住的那牢房也是比普通的要精致许多。与他相对的另一间牢房中,也住有一人。二人正在说话,小乙二人轻手轻脚进来,并未引起他们注意,待近到前来,二人这才警觉,停下说话。 小乙道, “坐大牢还有心情说话?” 高大强扒在护栏之上,努力往外垫脚探看,问道, “谁,是谁?” 小乙并未回他,来到高大强对面那间牢室,又问, “我说白兄,你怎么也被关起来了?!” 原来对面住的正是白尺,今夜本是靠着关系进来探监,没想却是直接被人扣了下来,关到了这间牢室之中。白尺见到小乙正脸,也是立时想了起来, “哎呀,小乙兄弟,怎么是你!你,你是来救我们的?!” 小乙点点头道, “你可小声一些,别把守卫给引来了!” 高大强听到白尺说“小乙”二字,也是跳了起来,想要看个清楚,只是小乙背对着他,他看不真着。罗五伸出一手进去,一把揪住了他,把他举到半空之中,问道, “这下看清楚了吧!” 高大强一见,也是放弃了挣扎,问道, “小罗五,怎么是你?!” 罗五回他, “我们为了来见你,可是全被捉到牢里关着!多亏了小乙兄弟,我这才有机会过来见你!快点说,你到底有什么确切的消息?!兄弟们都是着急得很啊!” 高大强望向小乙背影,吞吞吐吐道, “他,他救了你们?” 罗五道, “别废话了,他也救了你!” 高大强正欲开口,小乙却是叫停了他,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带着人出去,以免被人发觉,连走都走不得了!” 这白尺虽说爱好结交江湖人士,可自己却没甚武艺,若是打斗起来,他也只能由别人护着!小乙正欲破开牢锁,却听得外边好大动静,他心想,莫非是那群江湖武人安奈不住,已经动上了手?!他停了下来,去到了外边探听,只听得外边乱糟糟一片,哪里能够听得真切。不过这一片混乱,似乎不是从牢内发生,而是从牢外而来。 小乙与罗五又往外边去了一些,这才听到了他人说话, “大首领死了,大首领死了!” 罗五哪敢相信,这不久前刚见他出现在牢中,此时人却没了!他竟像个小孩子一样,蹲坐在地上,呜呜啼哭起来,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小乙不知他们与这大首领之间有怎样的情谊,但就看这罗五的表现,绝对不会是虚情假意!小乙拍拍他背,安慰道, “大首领,在你们心中,是否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这牢内哭号之声渐起,直把这大牢震得晃动起来,这背后传来一声狂放哭喊,谁能想象,却是高大强那小小的身子发出! 罗五哭了好长时间,方才回道, “是啊,他就是我们的神!有他在,我们就有主心骨,若是他没了,这天也要变了!” 小乙叹了口气,又道, “哎,果真要变天了!” 小乙此时不知该如何做,白尺应该不用救,被关上两日,应该就自然会被放出。可高大强却不一样,他本就犯了杀身之罪,因此救不救他,就很有关系了!不管了,还是先把他救出来再说!罗五自己个儿回到之前的牢房之中,说是大首领死前吩咐了,让他们坐上一年半载大牢再说。小乙拿他没办法,所以也就一人带着高大强,趁乱逃了出来! 高大强身子轻,小乙扛到肩上,没有一点负重的感觉。可他能够体会得到高大强始终哭泣不止,那种发自肺腑的痛苦与难过,绝对不会是装出来的!小乙心头也不好受,他现在不知怎么办才好,只想着把人先带出来,至于接下来又该怎样,他却是一点儿头绪也无!高大强现在半死不活,问他话来,也是一声回应也没有!月儿和童陆没在大牢之中,他们又是去了何处?大首领死了,那又该由何人来接替他的位置?小乙脑子很乱,不过他知道,自己千万不能乱了方寸,他知道还有许多事需要他去做,他要保持绝对的冷静才行! 高大强哭得晕了过去,小乙取了棍子回来,想来想去,没有其他的地方去,于是只好回到了白老那边。白老见了二人,依旧是那般微笑相迎,小乙十分感激,白老却示意他先行进去,有什么话,来日再讲!小乙带着高大强回到之前住的那小院之中,点点月光,却能看得清楚,这院子被清扫得干净,也只几片吹落的梨花落在树下。小乙把高大强放在石登之上,高大强心魂尽失,双眼红成了一片,在这月光之下看来,十分的恐怖! 小乙问他, “高大强,你清醒一点,人都有一死,你也不必太过伤心!” 高大强仍旧没有回应,只是睁眼看着前方,小乙从他眼神中看了过去,却是什么东西都没发现!他随身带着些酒,取了出来,自斟自饮!在这梨树之下,喝着梨花酒,却感觉有些不大自在!小乙递给高大强,他也没有接过,仍旧死死盯着前方。 小乙直摇头,又道, “你说的城中有变,难道就是指大首领没几日可活?” 高大强眼中有些不安起来,小乙继续问他, “大首领死了,接下来是不是还会有大事发生?” 高大强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不过仍旧没有开口,小乙双手抓住高大强双肩,又问, “你知道事情远没这么简单,对不对,对不对?!你若是真的为大首领好,便把一切都告诉于我,我才好想办法不是?!” 高大强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小乙怕他招来他人,也是上手捂住了他的嘴!又轻声问道, “你要哭可是要抓紧时间,你看这天已经快要亮了!” 高大强哇哇大哭,可是被小乙捂住了嘴,若是他人听了,定然不会觉得难过,反而却是有些想笑。小乙这般想着,却是真的听着一声轻笑,他放开高大强,站起身来,厉声道, “是谁,快给我出来!” 那屋门却是开启,却是走出了两个人来! 正文 一七 明悉缘由为时已晚,凡城易主暗涌无踪 “小乙哥,你们在这说话,就不怕有人旁听了去?” 那屋内传来的,竟然是童陆的声音,小乙听了,心里平静不少。门开之后,童陆和月儿先后摸了出来,坐到石凳之上。高大强仍在哭泣,小乙先来问他二人, “你们怎会在这?!我还以为与那些人在一起呢!” 童陆笑道, “他们可是叛匪啊,我们又不会武艺,怎么会与他们一起呢!若中出了事,我们又不会武艺,只有受苦的份儿!” 小乙又问, “你倒是机灵得很!所以你就带着月儿过来了?” 童陆笑道, “我们还算离去的及时,再晚一阵,便要被连锅端了!咱们在城外遇上的那家伙,真是一点儿用也没有,连个屁响都没听着!” 小乙点点头道, “这里里外外安排得天衣无缝,我们确实是应付不来的!” 月儿道, “陆陆哥真是神了!我们刚走,便见着有守军从四处围拢过来,人数悬殊太大,他们真的一点反抗之力也无!我们想了想,除了此处,还真不到其他更好的地方。我听着了响动,以为有他人过来,于是与陆陆哥商量对策,没想却是你们!” 小乙道, “原来如此,咱们今日也算幸运,否则我也定要被人抓到牢里去了!” 小乙把这夜里发生的事情告知于童陆和月儿知晓,童陆听得直摇头, “大首领一死,事情可就更加不好办了!” 童陆看着高大强,问他, “我说高大强,你老是哭个什么劲啊?!难不成你想就这样哭死过去?” 高大强已然哭了许久,此时泪水已然哭干,再挤不出泪来。小乙为他倒上一杯酒,道, “喝一口,然后有把话讲个清楚!” 高大强眼神转向了那酒碗,又过一阵,方才伸出了手来。他双手捧起那碗,又是看了许久,这才闭眼一口干了下去!喝完之后倒是顺了气,终于吐出字来, “我,我真是什么做不成,还不如死了才好!” 小乙道, “说说看,你安排这一出,是想让他们过来保护大首领?” 高大强看着亮起的天际线,重重点下头来,回道, “我们高家,虽然比不上当年的权势,但打探消息却仍是看家的本事!我得到确切消息,他们会在今日发动兵变,要将大首领及他的心腹一网打尽!收到这消息时,我刚回到府上,却正巧碰着那个贱人偷人,我哪里能忍,头脑一时不太清楚,于是与她争论打斗起来。可她们人多,我打不过,反而被关到了大缸之中。后来下了大雨,我游水上来,愤怒难忍,于是趁这雨夜摸进那贱人房中,然后一刀,把他的头给切了下来!杀了人,我心头痛快至极!可是,我忽的又想起大首领的事情,我,我怎么被这恨意冲昏了头,竟然把这事给忘了!所以我不能被抓,我只能逃跑,可我身上都是血,怎能不叫人发现,于是我回到水塘之中,把自己清洗干净,我记得这入水口处好似可能流通,我便潜了进去,没想却是到了这边!这之后的事情,你们也都清楚了!” 童陆问他, “是谁要做这事,只针对大首领一人么?” 高大强回道, “大首领的位置本来已经定下何人来接替,却又出了差错,昨夜那罗平已死,按理来说,应当轮到罗超,但大首领一时之间难以定夺,于是引起了争斗。我得到的消息,便是大首领另一个儿子,罗杰,他伙同夷人,要在今天强行上位!” 童陆皱眉道, “你这消息是否准确?我怎么觉得那么牵强呢!” 高大强道, “消息绝对不会有错!今日必有告示,你们一见,便能看出真假!” 小乙问道, “那夷人又是何处来的?” 高大强道, “这西南边陲,本就是各国接壤之地,多方争斗之后成了这时的样子。这里山多河深,出现了许多各国没办法归拢的势力,他们逐渐壮大起来,形成了不小的威胁!大首领曾经多次派人清剿,却始终不能伤到其根本!这次他们放出消息,说大首领已然没几天可活,便是想要掩人耳目!” 小乙摇摇头道, “我也曾见过大首领,依我看来,他可能真是无药可治,身死也就是在这几天了!” 高大强惊呼道, “怎么可能!我今日刚见过他的!” 小乙回道, “你信也好不,不信也罢!没准你这消息是假,大首领也真的快到寿终正寝的时候了!” 高大强把头摇骨骼直响,只道, “不,不,不可能!不可能!” 小乙只是摇头,他既然不信,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童陆还有些疑惑,问高大强道, “对了,你到底是什么人,连大首领都要亲自过去见你?!” 高大强低下头来,似乎有些不大愿意提及此事,不过,他还是开了口, “大首领,大首领便是我的岳父,那贱人,哦,我夫人便是他的女儿!” 小乙三人也是被吓得不轻,这么说来,高大强有此地位,只怕多有是靠着他夫人!小乙早该想到,这两大家庭通婚,绝计不会只选个普通人应付了事! 小乙问道, “难怪呢,你杀了他的子女,他岂会坐视不管?!” 高大强道, “大首领今日见我,我也对他说了那事,可他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责骂,说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持刀杀人!他说了,会放我一马,但会让我终身不见天日!” 童陆叹道, “若真是这样,那还不如死了的好!” 高大强又道, “天亮了,我竟然又见着坟阳了!” 小乙看看那边,果真有一红日冒出头来!大首领对高大强的安排,没想只是坚持了一日!高大强此时,不知道又会如何作想,只怕连他自己也是难以描述了! 月儿听了,也觉慌乱,说道, “那我们,我们现在又该怎么做才好!” 小乙回道, “去外边打听打听,看是否真有叛乱发生!” 高大强坐着不动,小乙也不勉强他,又道, “你想开些,既然已经这样了,不如尝试一下,看看是否能够挽回一些!” 高大强轻声回他, “我知晓得!” 小乙点头,刚一转身,却见白老笑眯眯走了进来,开口便道, “你们也不必出去了,还是与我一同走得好!” 小乙很是奇怪,问他, “白老,你为何这般说来?这城内发生了何事?” 白老只道, “现在不是说话之时,等我们出去之后,再与你们说道!” 白老是长辈,又和蔼可亲,小乙几人都很喜欢与他打交道,他既然这般说话,必然有他的考量,因而几人也都跟了上去。白老带着几人从侧门出来,走入了一条僻静小巷,巷口有一辆马车,车夫守在那边,想来已经等了许久。几人随白老一同上车,车马动了起来,不多时便到了城中某处,众人一齐下车,进到一个小院之中,车夫也很快离去,院中便只剩下了几人。 小乙问道, “白老,这是怎么回事?” 白老回道, “这是很早之前就准备好的避难之所,我们白家老宅,应该是保不住了!” 小乙又问, “为何会这样?!” 白老眯眼笑起,似乎根本没把那事放在心上!他找了块空地,拍了拍灰,就地坐了下来,然后才道, “一朝天子一朝臣,也是我们离去的时候了!” 小乙道, “白老你足不出户,对外边的事情怎会了解得这般清楚?!” 白老笑道, “这你倒无须知晓,这里边的关系错综复杂,实在不容易讲述得清楚!你们知晓结果便可!” 小乙点头又问, “那高大强所担心的事情,你也是一清二楚了?!” 白老笑着点头,回道, “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也不打算瞒你们!那罗杰联手夷人的确不假,大首领也就在顷刻之间,这也是事实!不过,夜里究竟发生了何事,也许只能问那当事之人方才能够知晓了!不过依我看来,大首领只怕是自己坚持不住,一命呜呼了!他留下这一个大摊子,倒还真是有些棘手!” 小乙道, “我也这么看,他们根本没有必要再多此一举!” 白老仍就那般笑着说话, “年青人,倒是有些见识!” 童陆听他这话,也来问话, “白老,这大首领一家权势更迭,又为何会影响到你白家?” 白老回道, “你们可曾打听得白尺那家里的又是何人?” 小乙三人直摇头,高大强当然知晓,于是替白老回话, “他和我一样,也都是这罗家赘婿!我和他同属一支,乃是真真正正的一对担挑。” 小乙不由得“哎呀”一声,又问, “所以说,你俩都是靠这层关系才上的位?” 话虽然不大好听,可事实也确实如此,高大强听了又还能怎的!高大强低头回话, “大首领在时,对我们这边颇为照顾,他这一死,那我们这些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小乙捏紧拳头,说道, “早知道我就把白尺大哥一同救出来了!” 白老笑道, “让该让他多受些苦,免得他总是那吊儿郎当的样子!” 小乙看了看这四周,都是些民房,很不起眼的样子,于是又问, “白老,咱们躲在此处是否安全?” 白老回道, “至少比外边强好上许多,这里什么都有,住上个十天半月不成问题!” 小乙又问, “那我们便什么都不做,就在这里等风声过去之后再出门?” 白老笑着回道, “这倒也行!” 小乙似乎听出些不同的意味,他明白的,他不能坐以待毙,他还有太多关键点不能想通,他必须亲自去查探清楚才行! 月儿去准备吃食,待吃饱喝足,小乙便换了身装束,独自一人出了门来!这四周小巷众多,顽童光着屁股四处打闹,这初春时节有那太阳晒着,应该也不觉有多寒冷。那小渠边上,妇人一边笑骂,一边洗衣,着实让小乙心生温馨闲适之感。他心想,若是一直这样下去,那该多好!小乙来到大街之上,大首领死去的消息相继传开,不久之后,所有营业场所全部关闭,人们自发聚集到石砌的宫殿之外,要为大首领送行。小乙当然也加入其中,可他们就这般静静跪倒,再不起身。小乙怕露出马脚,于是只跪一阵,趁旁人不注意,又回到了那小院之中。 童陆拉着小乙问话,小乙却是不愿与他说道,白老呵呵笑个不停,说道, “老了就该死嘛,有什么可伤心,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小乙道, “大首领在他们心中,当真是这般重要?” 白老回道, “这我就不知了,你得问问高大强!” 高大强在小乙出门之后,便跪在了院子的角落之中,朝向宫殿那边跪了下去。小乙出去也有近两个时辰,他却是连动也没有动上一下!小乙当然不会明白,叹道, “哎,我也不懂哦!” 白老问他, “你出去探查到什么了?” 小乙回道, “大首领死了,这确实是真事,至于人们相传的因病而亡是不是事实,只怕还要进一步的调查方可!还有就是,果真如高大强所说,现在大大小小的事务,全由罗杰接手过去。看来,高大强的消息倒还算准确!” 白老道, “你有没有觉出古怪来?” 小乙直点头,慢慢回道, “当然,这罗五一下成了共主,听说他平日里并非大首领最看中的孩子,他成了首领,又有几人会服他!更要命的是,大首领的手下也不傻,若他真的与那些夷人勾结,高大强都能得到消息,那他们又岂会无一人知晓?还有,那些夷又在何处,是否已经藏到了贵州城中,伺机而动?” 白老点头问道, “那如果是你,你现在会怎么做?” 小乙思虑良久,方才回道, “第一,大首领在众人心中地位超然,所以他的丧事必须要办的轰轰烈烈,自己在这葬礼之上的表现,也要能够让众人信服!第二,我会与大首领的拥趸之臣建立好关系,让他们转而支持自己!第三,若是真与那夷人有所瓜葛,那便立即与之切断联系,或者将他们引到一处,一举歼灭,以除后患!” 白老笑道, “第一点,倒是说得在理,不过之后两点便有得商榷了!” 童陆也呵呵乐了起来, “小乙哥,你也太过天真了!临时才想起与人好生相处,可是没有一点用处的,没有利益,谁会替你办事?!那罗杰若是个有见识的,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特别是人这一块!你想,那罗平的死,只怕也是背后有人在捣鬼!而他们定是看出了大首领活不过今日,方才放出风来,若非如此,那高大强怎会在这么晚的时候才收到消息?!只是一日,又哪里来的时间搬旧兵去?!再有,与夷人相处,你想算计人家,可别先被人家给算计了哦!” 白老不住点头,又把双眼笑得眯成两条缝来, “小陆说得倒是不错!” 小乙道, “我倒是想得简单了!这么一说,夷人那人,才是咱们最大的威胁!” 白老终于止了笑,回他, “这就是我最为担心的!这满城的百姓的生死,也许就在他们一念之间了!” 小乙长长舒了一口气,问道, “那我们又该如何去做?!” 白老回道, “那罗杰平日嬉戏无度,哪里像是个成事的样子!不过他再傻,也不至于将夷人安排到自己身边,可他又哪里防得了这许多,城中此时应该早就布满了夷人眼线!罗杰想要靠夷人的帮助成事,夷人当然也会得到相应的好处,但是他忽略了对方的野心,我有种预感,虽然他们大军尚未到达,但必然已经在来了路上了!” 小乙双眉紧锁,咬紧了牙关, “若真如此,那这贵州城可真的陷入危险之中了!白老,咱们是否可以寻到援助?” 白老回道, “可信之人不多,我可修书一封于你带上,去找罗戎试试!” 小乙问他, “罗戎是谁?!” 白老道, “大首领的弟弟,现如今兵马大都由他掌控,他是个硬骨头,绝不会趋炎附势!所以你去找他,没准能够有些用处!不过,这罗杰想要上位,他便是最大的障碍,所以要想见得他,只怕也不那么容易!” 小乙道, “白老,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这些,白白浪费了这许多时间!” 白老笑道, “凡事看个机缘,早些晚些,其实没大所谓!你准备准备,待到天黑之后,再去也是不迟!” 小乙点点头,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这白日里太过惹眼,夜深人静之时过去,也容易躲过夷人耳目!月儿送来吃喝于他,他吃饱喝足,天色便已然暗了下来。 小乙起身欲走,白老又将他叫住,指着童陆和月儿,只道, “你不用担心他们,我这里还有藏身之所,绝对不会让他们有任何危险!” 小乙谢过白老,打开门来,却听得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说话,不过这话音之中略微有些干涩,还有些愤怒与不甘, “你等等我,我与你一同过去!” 正文 一八 繁星高照无人入眠,一弯新月几许怨仇 当然,这话是高大强说的,他也在这院中,也自然把话听了进去,他犯下大错,想要做的事,也没能做成,在他自己看来,就似个废物那般!他要与小乙一同过去,证明自己还是一个有用之人! “你不知道如何寻那罗戎,我带你去!” 这样最好,小乙不用再四处打听,跟着高大强走便是了。只是高大强身形坟过明显,很容易暴露自己。 高大强站起身来,腿脚有些不太使唤,月儿递了个草垫给他,让他坐下稍适歇息,作些补充。 小乙停下等待,高大强边吃边道, “这样的情况下,想见罗戎,必然不会容易!不过我还是有办法能够见着他!” 小乙问道, “他此时必然不会轻易见人,你又是杀了他亲侄女儿的凶手,他不把你杀了就算好的,如何还会见你?!” 高大强回道, “大首领生前最后一位对过话的人,也许就是我了!所以,我兴许能够有些机会!不过千万要通过可信之人上报于他,否则还是没甚用处!” 小乙问道, “可信之人?还能有谁?” 高大强咬紧牙关,回道, “铃儿,咱们先把铃儿寻着!” 小乙心头一动,这铃儿是那妇人的心腹,妇人是大首领的女儿,与他的叔叔罗戎自然不会陌生,因此铃儿自然也与罗戎相识,若是由她出面,二人要见到罗戎的机会当然会大增! 小乙回道, “我头一晚见过铃儿,她在大牢之外守着,也不知现在又去了何处!” 高大强道, “我逃狱的消息应该也已经传遍贵州城了,所以,她也许正在四处搜捕我,若是被她见着,定是要了我的小命,但我定能说服她,待见到了罗戎之后,再让她取我性命!” 小乙看这天色已然不早,于是催促他道, “快些走吧,再晚了,只怕又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高大强艰难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几下,稳住身形,慢慢挪动几步,那腿跪得太久,他又这般活动了一阵,方才跟了小乙出了门来。 这夜里没有月色,倒是为二人隐藏行踪提供了便利,街巷每隔不远便有火光,人们聚集在那里为大首领守丧,哭声不断传来,仿佛是自己亲人过逝那般!高大强听了,也是忍不住流下泪来,小乙不住拍打他,这才让他稳定住心神! 二人先行来到罗戎住处,门外已然挤了不少人,应该都是来劝谏拉拢的,可看这架势,这罗戎似乎不愿见任何人,把所有人都挡在了门外。二人此时若是上去,只怕走不到跟前,便要被人拦下,对方一见高大强,立马便要出手捉拿! 高大强也知不可为,于是和小乙一齐慢慢退了出去,来到一处安全的地方,这才商议下一步安排。 小乙道, “正如你之言,此处应该是进不去的,咱们还是先找到铃儿才是!” 高大强道, “我早就说了,你却不信,白走了一趟不是!” 小乙回道, “我也只是想过来确认一下!咱们现在又该去到何处寻那铃儿?!” 高大强回道, “来的路上我已经想过,咱们不必亲自去寻,只需回我府上,家中留守的下人绝不会少,他们也定然绝对会有办法联系到她!咱们便在家中等候便是!” 小乙问他, “好是好,可你回去之后,如何面对那么多人,如何面对你夫人的尸首?” 高大强眼中含泪,毅然回他, “事已至此,没有什么不能面对的!” 小乙点头,又道, “只是这一路过去咱们得要多注意一点,我已然发现了几个暗哨,咱们行事一定小心,莫让他们盯上才是!” 高大强回道, “我知晓得,咱们快些回去才是!” 二人小心翼翼往高大强家中行去,一路上也是遇着不少暗哨,还好高大强熟悉地形,这才绕远过来,没有引起对方注意。二人先进了白府,想要从这边翻墙过去,以避开高大府外的暗哨,可一进这大门,里面乱遭遭一片,好似被人清查过一般。二人慢了下来,确认无人之后方才继续往里行去。小乙心中感叹,白老真是睿智,早就为自己安排下了退路,他没有直接出走,离开这贵州城,只怕也是因那白尺还被关在牢中。不想这许多,小乙帮着高大强,二人已然上到了墙头。高大强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吃惊,不由说道, “这里,竟然直接能见着那边!” 小乙笑着回他, “你们在那边干的好事,我们便在此处看得一清二楚!” 高大强张大嘴,被惊得不轻,小乙翻身下去,把他晾在上边,他本想跳下,可又怕引人注意,弄得十分尴尬。小乙把长棍举起,高大强这才顺着棍子滑了下来。二人入了水塘,从外围慢慢绕了过去。 这宅子之中,已然没了多少人,只是前院和堂前有些人在,高夫人的遗体停在客堂之中,四下布满了黑白长布,十来位仆人穿上孝服,为她守灵。小乙二人趴在外侧柱前,看向里边,仆人们不时添些冥纸,不让那火熄掉! 小乙问道, “怎么,你不去拜拜?” 高大强狠狠回道, “我才不去,贱人死有余辜!” 小乙摇摇头道, “毕竟是夫妻一场,人都死了,你又何必如此!” 高大强道, “我与他成亲已有十年,真正相处的日子不多,哪有什么夫妻感情!” 小乙呸了一口,回他道, “原来是你在外边风流,冷落了她,她这才去勾引他人!” 高大强道, “我没有,没有!” 这一声稍稍大些,差点儿没把对方引来,二人收回身子,等那边再无动静,这才又回头继续观察。 高大强问道, “干嘛不直接过去?” 小乙磕她头一下,回道, “你看看这里边有没有信得过的,我总感觉你得到的那消息,也是他人故意透露于你,所以我怀疑,你府上有内奸!” 高大强作思考状,回道, “这,这不应该吧!那,那个,送纸的那个小丫环,她是那贱人的传声筒,一向深得贱人的信任,找她过来,应该不会有问题!” 小乙点点头,那小丫环也只十五六岁年纪,长得聪明得很,小乙见他送了纸出来,又要去取些什么东西回来,小乙二人跟了上去,待到穿行过一条隐蔽之处时,小乙伸出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往里一收,悄无声息隐入了黑暗之中。丫环被吓坏了,整个身子瘫倒下来,一点儿也不敢动弹,好像连呼喊也都忘了。小乙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别怕,我们需要你的帮忙,为了夫人,请你务必保密!” 丫环在点头,小乙能够感觉得到,又轻声对她讲说, “咱们换个地方再说!高大强就在我身边,你可别叫唤出声!” 丫环显然被惊得不轻,身子也是颤抖不止,好一会儿方才平静下来,小乙直接将她抱了起来,跟着高大强来到一处僻静之地。有那么一点儿星光,在这夜中待得久了,也能看得清楚!小乙放开手来,丫环也是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不过双手下意识的放在两边,怕小乙二人会对她不利。 小乙轻声说道, “小姑娘,我们想请你帮个忙! ” 小姑娘点点头,仍旧不敢发出一言! 小乙轻声道, “我们需要你帮忙找铃儿回来,高大强与我在一起,你与她说了,她定会来找我们!你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丫环疑惑的看着这方,好似有些疑惑,小乙又道, “就只这些,这事与夫人和大首领的死有莫大关系,可是马虎不得!听懂了么?” 丫环思虑片刻,连连点头,小乙拍拍她肩头,又道, “好,我们在隔壁白府等她,请她务必确认是独身一人过来!我以高大强的性命担保,她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 丫环抿起嘴来,目光十分坚毅,提起一手,指向一方,小乙点头,她提起裤管,小跑着去了。刚一过去,便遇上一人,两人差点儿撞上。 “慌慌张张的,干嘛去了!” 那人这般问她,丫环回道, “那边太黑,我刚摔了一跤,起来觉得好怕,所以跑快了些!” 那人呸了一口,又道, “快滚快滚!” 也不知这人是何身份,这丫环怎么也算得上是夫人身边的小红人,却是被她这般吆来喝去,兴许是嫉妒曾经她颇为受宠罢了! 那人又探头探脑瞧看一阵,这才转身飞跑回去。小乙二人待一切恢复了平静,这才又折返回去。回到那梨树之下,二人坐在石凳之上,小乙取出酒来,二人轮流吃着。这石桌子本来好好的,此时已然裂开,不成形状! 高大强闷坐不语,小乙心头也是疑虑重重, “我说高大强,你小子就没有几个值得信任的朋友?” 高大强闭上眼来,良久方才睁开, “我想了想,好像一个也没有!” 小乙叹了口气道, “你家不是高家大族么,难道都没人来巴结你?” 高大强摇头道, “就因为是大族,所以来巴结的人,几本上都只考虑利益,不为交往。再有,我这样子,又有几人真心待我?我那日怒火冲错头脑,也是把这些年的气全撒了出来,所以才会下手杀人!” 小乙把酒囊递于他,他接过大喝一口,像是在用酒消愁那般!小乙把酒囊夺了过来,又道, “你可少喝一些,咱们还有正事要作!至于你的事嘛,我也知晓的,人在面前不敢说你,可在背地里,也都拿你说笑取乐。不过还是有人关心你的不是!” 高大强过来抢酒,小乙手一抬,他便再够不着, “哪里会有,每个人都是一样,就连我的父母看我时,也都是异样眼光!所以,我早就习惯了,我让自己忙于兵事,有时一走,便是一两年,我有正事忙,便把这些烦事给放下,心中也会好受一些!你看看我的身子,够结实的吧,也是我每日练习,才会有这样子!” 小乙笑道, “我第一次见着你时便已知晓了,可惜啊可惜,在绝对的高度与力量面前,你这一身筋骨,却是一点儿用处也无!” 高大强疑惑问他, “我第一次见你时?是何时候?” 小乙也未隐瞒,将之前山中的两次相遇,这墙上偷瞧,以及偶遇那罗平、与那兵将喝酒之事一齐告知于高大强知晓,高大强听完,沉默下来,过了好久,忍不住大笑起来,不过他不敢出声,只是张大嘴来哈哈直乐,双手也都攥得极紧,脸色憋得通红一片。小乙看不过去,把酒递给他来, “好了好了,还是让你喝酒好了!” 高大强有了酒,这才止住了笑,小乙拍拍他肩膀,认真说道, “高大强,不是所有人都看不起你,我倒是满欣赏你的!” 高大强疑惑看他, “这又是为何?!” 小乙回道, “你能够一直跑那么长时间,我就知道你不简单了!我有时在想,若是我成了你这样子,是否能够做得比你好?呵,绝不可能,我可能连行走江湖的勇气都没有了!若是还有他人有你的这翻经历,只怕也会杀人泄愤!” 高大强停了下来,看着小乙发呆,他竟是流下了泪来, “多谢,多谢你!” 小乙笑着,又把那酒囊夺了过来, “你瞧,咱们也算得上是共喝一杯酒了!待这一切平定下来,若是还有命在,咱们再一齐喝个痛快!” 小乙举起酒囊喝酒,里边竟然已然空了, “呵呵,你这高大强,竟然把酒喝完了!下次,你得请我双份儿才行!” 高大强哭着回他, “我若还有命在,请你十份儿也行!” 二人一齐轻笑,却听得一女子声之声响起,声音不大,但穿透力极强, “死到临头,还想着喝酒!” 一柄长剑破空而来,嗖的一声,直直插向高大强的喉头,高大强眼都未眨一下,看那剑来,小乙也一点未动,那剑临近之时,却是立时停下。 “呵呵,胆子也是大了不少!高大强,你让我好找,我今日便要将你砍成肉酱!” 这女子正是铃儿,小乙注意到她只是一人,她若是听了那话,定然不会随意杀了高大强,这一下,只怕也是想要试探他一番,吓吓他罢了! 小乙笑道, “你不是要杀么,怎么停了下来?!” 铃儿那剑轻轻一挥,在高大强的喉头划了一道小小伤口,那伤口不至于要命,但也不会让他好受!高大强受了这么一下,未有任何反应,只是轻轻回她, “铃儿,我的命就交给你了!不过,希望你等我们把事全部办好之后,再来索取!” 铃儿收了剑,回他, “好,我先听听你有什么话说!你说,夫人是不是你杀的!” 高大强点头道, “是我,不过,咱们先说说夷人叛乱之事吧!” 铃儿有些激动,只道, “不,不,你先与我说夫人之事!” 高大强咬牙道, “你们如此欺负于我,我就不能有些脾气么!我现在想起那口大缸,气都不打一处来!我在里边呼喊半夜,竟是没有一人前来救我!后来,那雨下得好大,呵呵,还是无人来救!还好我平日也在水中练习,熟识水性,才没被它淹着!也正是因这雨,助我逃脱出来!我把佩刀取了出来,潜入了那贱人的房中,她睡得正香,真是天助我也!哈哈,我手起刀落,一刀便把她的头给砍了下来!然后取了一条绳子,把拴住他的头发,挂到那床头之上!我终于杀了她,她这个在背后负我的臭女人!” 高大强说这些话,模样有些可怖,似是变了个人那般!铃儿听得咬牙切齿,不过还是听他说完方才回他, “你这恶贼!你好生想想,自从你们二人成婚之后,你有几时着家?!夫人几乎日日夜夜独守空闺,她有多难,你可曾想过?!” 高大强恶狠狠道, “所以她就背着我去与别的男人乱搞!呵呵,笑话,笑话!起初我听人说话,还不相信,可当我亲眼见着,如何能忍!” 铃儿哭笑起来,泪水不住涌出,她的脸似是被水洗过那般,支支吾吾说话, “你一去就至少半年,回来之时,只待三五日又走!夫人让我约那些男人过来,在那日之前,却是从未让他们得手过!她做这些,也是想被你听见,你若赶回来,也能多见上你一面!她不要自己的名节,却是换不回你一丁点儿的关心!可笑,直是可笑!夫人总这般做,让所有人都知晓她是个荡妇,她心死了,也就再无所谓了!嫁给你这么一个小贼,夫人对你没有丝毫嫌弃,却反受你这般侮辱!若是换作我,我早就一剑将你砍死了!” 高大强双眼通红,又狠狠说道, “那日我亲眼所见,难道也是假的?!那猪一样的胖子,她,她竟然,竟然……” 铃儿低头,大哭不止,这哭声极是凄惨,听得小乙也是双眼含泪!待那天边月儿冒出头来,又笑弯了腰,这才抬头说话, “那个,那个还不是为了救人!这该死的老天,该死的老天!” 正文 一九 事态不明难断真假,求见其人未得正解 高大强冷笑一声, “真是神奇啊,偏偏我遇到时,她就来真的?可笑,可笑!” 铃儿有些惆怅,回他, “夫人,夫人真是为了救人!” 高大强道, “救人?哪有什么人需要她舍身来救?!” 铃儿道, “夫人,夫人她只有一个弟弟啊!若他死了,这世上便只有她一人了!” 高大强回问她道, “弟弟?你是说罗平?” 铃儿泣不成声,仍在说话, “大首领铁了心要杀他,夫人还能怎么办,只能四处求救!那些以往总是勾搭,但未能得手的伪君子如何受得住诱惑,一一过来与夫人相见!夫人待事成之后,以此作为要挟,希望他们帮着说些好话!可是,没一人愿意开口!呵呵,我们早就想到,于是抓住每一人的弱点,逼他们就范!所以,这才救下了罗平!” 高大强被震惊到了,而听到那罗平还未死的消息,小乙二人也都是不敢相信,早听闻罗平已然被大首领处死,此时方才知晓他还活着。 小乙忍不住问她, “那罗平真的没死?” 铃儿说出了口,却是后悔了,可现在已经被人知晓了,也干脆说将出来, “确实没死,死的那人是从牢中寻来的死刑犯!” 小乙又问, “这么说来,大首领并非真的愿意杀他,否则岂能听进他人话去!” 铃儿回道,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又很有本事,让谁都不易做出抉择!” 小乙又道, “那罗平此时还在贵州城中么?” 铃儿回道, “我只知道,大首领没有将他处死,至于现在何处,就不得而知了!” 小乙道, “将他带回城中那人,是否就是罗戎?” 铃儿道, “当然,他也为罗平说过许多好话的!哼,别扯远了,咱们好好说说高大强这恶棍之事!” 高大强道, “既然人是我杀的,我愿意以命抵命!不过,今日有夷人来袭,咱们若不采取行动,只怕整个贵州城都要被他们占了去!” 铃儿道, “笑话,我也听说了罗杰勾结夷人的说法,可又有谁会!大首领早看好他了,他何必再去招惹人家!” 高大强道, “我前边也是有所怀疑,可是,这城中无端多了许多暗哨,难道你一点儿也没发现?” 铃儿回他, “大首领没了,当然会安排下来,保护守灵的百姓,这没什么奇怪的!” 高大强只是摇头, “不对,不对,我确定是有夷人,你快些带我去见罗戎阿叔!” 铃儿道, “哼,连你都知晓了这消息,他作为一个执掌一方兵马大权的大人物,岂会不知!你也太小看他了!” 高大强听了这话,一下子泄了气,他看着小乙,寻求着帮助。 小乙道, “铃儿,你听我说,我们在这城中已然发现不少异常之处,若是真有夷人在此,必然不会有好事发生!高大强知晓这消息,只怕也是夷人作的手段,若非如此,怎会那般凑巧!咱们小心为妙,还是与罗戎将军见上一面,看是否已然作下严密布防!” 小乙看铃儿似乎有些犹豫,又道, “还有一事,我一直没能想通!你看看,那消息为何会突然透露到高大强那儿,我想他必然知晓高大强会寻找江湖中人过来帮忙!而这群江湖中人也视大首领为天神那般,所以全都过来营救,可谁曾想到,他们进了城中,几乎没有丝毫反抗便被擒下,丧失了所有的战力!他们来得极快,又是安排得十分妥当,又是谁把行踪透露给了大首领?!” 铃儿长长呼了几口气,瞪大了双眼, “你是说,有人故意把这些江湖中人引到城中,然后让大首领布局将他们抓进牢中?!” 小乙点头道, “应该是这样了,否则你又如何解释!至于高大强杀了夫人这事,只怕也是正巧赶上了!” 铃儿口中重复着话语,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乙咬着牙道, “所以,我要见到罗戎,当面与他说话,看是否真像我说的那般可怕!” 铃儿终于点下头来,对着高大强道, “你把小命给我留着,等事情办完之后,我再来向你索命!” 高大强认真点头,回她道, “我的命,交给你便是!” 铃儿站起身来,指着小乙道, “那好,我们一道过去!你把高大强背到你的那背囊之中,免得他这小身板让人见着!” 这铃儿果然能够见着罗戎,他与高大强跑这一趟也算值了!小乙取下背囊,高大强乖乖钻了进去,他背到背上,倒也不觉多重!小乙跟着铃儿出门,从高家府上寻了个马车,然后直奔罗戎府上。罗戎府门外边还有不少人,马车过来,也没作让步,直直往那门里行去,罗府护卫拦下马车,掀帘看了一眼,便打开门,将车马一齐让了进去。好些人等了一夜也未能见着人,看着这车马进去,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过在这地方,他们也不敢随意叫骂,只能把这口气强往肚子里边咽下! 进了罗府之中,里边的布置与高大强家中相似,不过灯火更加耀眼,黑白布置更多了一些!小乙跟着铃儿一齐下了车,她对这院子十分熟悉,好似闭着眼睛也能找着方向。小乙跟在她身后,穿过一条回廊,又钻进一处小门进了一个小小院子,假山边上似乎有个石屋,里边有些光亮,不过屋门关着,不知是否有人。 铃儿来到石屋边上,轻声说话, “爹,你在里边么?” 小乙张大了嘴,她刚才是叫了一声“爹”么?铃儿又叫了两次,小乙这才确定,她真是叫的“爹”!之前一直以为铃儿能见着罗戎,是因高夫人关系,没想她竟然是这罗戎的女儿,真是意外颇多啊!可她有此身份,怎会愿意穿这丫环衣服,在高家与高夫人为伴,莫非是高夫人特意请她过去帮忙,才好稳稳掐住对方七寸?! 石屋门往里开启,那光亮也是增大了许多。开门那人身披重孝,十分颓丧,脸上看不出一点儿血色。他见着铃儿,回了一句, “铃儿来了啊,快些进来!” 他转身欲往里走,却是见着了小乙,眼珠子转动一下,看了看铃儿,又恢复了之前那般模样, “是你啊,一齐进来吧!” 小乙当然认得他,他正是群山之中与之对饮肉汤的那人,他早就知晓他的名儿,这贵州城中兵马总司罗戎!罗戎再见着他,却是没有一点儿过激反应,这倒是让小乙有些意外。铃儿向小乙点点头,小乙跟着她一齐进了屋去。 石屋之中很是简单,就只一张石桌,几块石头摆在桌边,就当凳子用了。石桌之上摆了不少吃食,不过都是如今没人愿意去吃的野菜之类,把这些东西放在精致的碗碟之中,倒是有些不大相配!桌上摆了三只大碗,也都装满了酒,这屋内全是这酒味道,酒有多烈可想而知! 铃儿上前,轻轻为罗戎按捏双肩,关切问道, “爹,欠也别太难过了!” 罗戎拍拍她手,回道, “让爹再待上一会儿便好!” 铃儿点头道, “好,好,那你就把剩下的这碗酒喝完!” 罗戎慢慢点下头来,看向了小乙这边。 小乙自知之前做了错事,于是弯腰赔礼道, “罗将军,之前是我们的不对,今日过来,也是要趁机向你赔罪,希望你能大人不记小人过!” 罗戎平静回他, “我让人通缉你们三人,并非是想如何处置你们!只是想抓来问个究竟,我们好心收留你们,却为何着了你们的道?!” 小乙道, “我们救了那罗平,与你的手下有了冲突,以为你们会对我们不利,所以便做出这等荒唐事来!还请将军原谅则个!” 罗戎道, “果真是你们,我也了解破庙的情况,我的手下竟然做出这等事来,倒是我要对你们说声不是了!” 小乙听了这话,对他也是有了不少好感, “罗将军严重了!那这事,就算两清了如何!” 罗戎点头,回道, “不打不相识,不打不相识!” 说到此处,小乙也是有些问题想要问他, “罗将军,那罗平是你亲自擒来的么?” 罗戎摇头道, “不是,是被人绑了送来的!” 小乙问道, “为何会是这样?” 罗戎道, “那小子向外求援,却反而被人捉住送了回来,也是他的运气不好罢了!” 小乙还欲再问,铃儿却是急道, “你不是还有话要与我爹讲么,快些说啊!” 小乙一拍脑门儿,取了背囊把高大强给放了出来,高大强落地之后,一见那罗戎,也是扑到罗戎跟前大哭起来。罗戎看他那样子,也是恨铁不成钢,不过还是没有把他推开,只是对他讲道, “你怎么能做出这等事来!” 高大强哭着回道, “我,我是一时冲动,一时冲动!” 铃儿道, “你先别急着哭,快些把话与我爹说讲清楚!” 高大强悲伤难忍,却是哭不出泪来,话也不大说讲得清楚,于是还是由小乙来说讲。他把这前前后后发生的异常之事告知于罗戎知晓,罗戎思虑一阵,皱起眉来, “这些事我都知晓的,那罗杰勾结夷人之事,早就有所耳闻,不过他也没必要这么做啊,大哥在罗平出事之后,便亲口许诺要将位置传于他了,他没有必要这般做啊!” 罗戎是大首领最信任之人,这话从他口中讲出,叫人不得不信!这罗杰竟然是大首领亲定的继承人,叫小乙如何相信,若是这般,那罗杰勾结夷人的消息多半是谣传!若真是这样,之前的许多推论也都不再成立了!小乙沉默下来,不知怎么继续才好! 罗戎看着他,终于挤出一个笑来, “你看起来倒是个正直善良的好小伙,虽然没能帮上忙,我还是为贵州百姓感谢于你!这样,我让手下安排好住处,你今夜便在府上将就一晚。待明日抽出人手,再好好招待你和你的伙伴!” 小乙谢过罗戎,不过他还是不大甘心, “罗将军,我始终觉得不大对劲,还请你加强防卫,免得真中那那夷人的奸计!” 罗戎道, “大哥没了,这将士们的士气低落,即便我想,也没有太多办法!不过,我听你的,会叫人注意的!” 小乙看着旁边放着一只空碗,问罗戎道, “罗将军,那日我们对饮,大碗喝汤不甚痛快,今日能否换作美酒,让小乙向你再多赔个不是?!” 罗戎微微点头, “小乙年纪轻轻,倒是豪气干云,难得难得!来,铃儿,给我们倒上!” 铃儿欲言又止,不过还是为二人倒满了酒,二人未说一句,一饮而尽。铃儿把那碗收了,说道, “好了,你们下去吧,让爹爹和大伯他们再说会话!高大强,我今日不杀你,可你要也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高大强站起身来,还没有罗戎坐下高,罗戎叹了口气,低沉着声音说话, “这次,我也救不了你了!” 高大强听了这话,反而十分平静, “我知晓的,我的命放在铃儿那里,她随时都能来取!” 罗戎长舒一口气来,对几人道, “铃儿,你带他们下去吧,我自己再待上一会儿!” 铃儿示意二人与他一道出去,小乙当然不好再留,与是拉着高大强一同出来!铃儿让人临时腾出一间房来,让他二人在里边将就一晚,安排妥当之后,向高大强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这才出门去了。 小乙二人待在这屋内,哪里能够闭得上眼,小乙心情复杂, “罗戎怎会坐在那石屋之中,我能想见,那三碗酒,两碗无人,其中一个,应该是大首领,那另外一位呢?!” 高大强回道, “他们兄弟三人的感情深厚至极,愿意为任何一人献出自己性命!那另一个空碗,便是当年舍去自己性命,将他二人从夷人手中救出的弟兄!他们罗家这一辈中,也就只有他们三个有大本事,数十年前天下大乱,他们打下这片江山,守护了这一方安宁!后来为了百姓不受战争之苦,归附了大宋,曾经的一方豪族也就此陨落!所以这一方百姓,才会如此爱戴大首领!若不是他,也不知还会增加多少冤魂!” 小乙道, “原来如此,那这铃儿为何会与你夫人走得这般亲近?!” 高大强道, “铃儿比她小上两岁,二人也算是从小一同长大,虽然不同父母,但是感情极好。夫人嫁给我时,铃儿最是反对,罗戎阿叔也是把她关在监室之中,这才没让她闹出事来!铃儿对我一直有敌意,我又不是傻子,当然能够看得出来,只是她碍于我夫人的面子,没有与我动手罢了!她到现在也没嫁人,她装作是我夫人的丫环,每日混迹在我府内。她总是叫夫人,弄得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真是个丫环了!我不常回去的一个原因,也是每次见着她,都会被她臭骂一顿!她是真心为我夫人好,但我就是不喜欢她,当然,她可能更加不喜欢我!” 小乙道, “哎,谁对谁错,当真难以说清!” 高大强道, “小乙,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小乙回他, “我也一样!若是早些相识,没准咱们能够成为好友,你也不必心中那般难过 !只是,只是你真的甘心死在铃儿手上?!” 高大强闭上眼来,回道, “这有什么办法,谁叫我做错了事!做错了事,就要受到应有的惩罚!死在铃儿手上,这是我最好的结局了!” 小乙叹道, “虽然我想说不,但你这话,却又叫人无法反驳!也不知铃儿会如何将你处死!” 高大强却是笑了起来, “铃儿表面看起来凶巴巴的,其实很是好心,只是我平日与她不大对付,所以不愿说她好话!我的死法,应该不会太难看!” 小乙也乐了,只道, “她不是说要把你剁碎喂狗么,我倒真想看看她能不能下得去手!” 高大强呵呵直乐, “我倒宁愿被她剁碎,制成人肉花肥,滋养万千花朵!” 小乙点头道, “这想法倒是不错,咱们可以去跟铃儿姑娘商量一下!” 高大强笑道, “我可不敢与她说,你与他没什么仇怨,那就劳烦小乙兄弟帮我这忙了!” 小乙笑道, “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 二人苦笑一阵,小乙想着还有些事情没做,于是开口说道, “高大强,咱们也算相识一声,竟是没有好生喝过一口!不如这样,我去寻些酒来,咱俩今夜喝个痛快,也算是为你送行!” 高大强道, “谢谢你,小乙兄弟,我这辈子没什么朋友,临终之时有你为我送行,我已是十分满足了!” 小乙拍拍他肩头,回道, “好,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出门问问!” 小乙起身往外便走,刚一开门,却见得铃儿站在门口,手中还抱着一坛酒水,坛口由红布包住,并未开封,由她亲自送来的,应该是坛好酒!她把酒坛递到小乙手中,说道, “这是夫人最喜欢的梨花酒,喝完之后,那高大强就该上路了!” 正文 二〇 疑惑不解亲往求证,小驿清冷暗藏杀机 小乙接过酒坛,向铃儿点了点头,回她道, “多谢铃儿,你是否还有话要对他讲么?” 铃儿抬头看天,已然有了些许光亮,她幽幽然回道, “没什么可说的,我在门外等着,你们完事之后叫我便是!” 小乙看她手中死死握住一条长鞭,鞭尾处磨损严重,应该也是用了很长时间。小乙心想,莫非她是想要用这鞭子直接把那高大强抽死?不过,这也算得上是一种较好的死法了,小乙虽然不忍,却还是不好再说些什么! 铃儿帮小乙把门关上,小乙抱着那酒回到里边。高大强坐在地上,冷静得让人害怕!小乙把酒坛递给他,问道, “要不要再去寻些肉来?” 高大强摇头回他, “有酒就已经很好了!” 他打开封口,一股梨花清幽香味传来,叫人闻了倍感舒心!高大强也不客气,抱起坛了轻轻把酒倒入口中,一连喝了几大口,这才停了下来,把酒坛再递回给小乙。小乙接过,也是一连干了几口! 这酒味道纯正,不算十分浓烈,梨花香味温柔持久,倒是十分适合女子少量饮用。小乙又小喝上一口,细细品味一番,这才又道, “可是那梨缘的酒?” 高大强点头道, “梨缘的梨花酒,算得上一绝,也不知是如何酿制,竟能生出这般滋味!也有不少人尝试着做过,可却难以得到其精髓,酒的口感也是差了许多!这贵州城中,可是有不少人好这一口,因此梨缘也会定时送上一些过来,每次也都是刚到便被瓜分完毕!喜欢的人多,这酒便供应不上了,于是梨缘也会保留下一部分,以保证到店的客人也能喝上好酒!” 小乙又喝一口,问道, “你夫人爱喝这酒,你可知晓得?” 高大强道, “我还真不知晓!” 小乙叹道, “你啊,既然娶了她,那就好好过日子,可你却常年在外,毫不顾家,现在只有等死的份儿,我可是一点儿也不同情你了!哎,还好,你们没个孩子,否则这孩子一下子失去了父母,可是要受罪了!” 高大强神色暗然,拿酒过来一阵猛灌, “我这个样子,也配生养孩子么?若真有机会生出孩子,是不是也会像我这样,一辈子叫人看不起?!” 小乙也觉心酸,这身子的缺陷,实在是太过特殊,叫人不得不往坏处去想! 小乙道, “好了,一切都快要解脱了了!若是没有夷人作乱,我也要继续上路了,与你相识一场,虽说多是伤感,但也还是有那真情在的!酒喝完了,我也不忍见你身死,那就此别过吧!” 高大强抱着酒坛,若有所思,不知如何问了一句, “你们往西去么?” 小乙还是回了他, “是往西去,若无其他事,可能今日便走了吧!” 高大强点点头道, “若是往西,骑马要快上许多,那大道也会经过梨缘,在那带上些梨花酒路上吃吧!你给那伙计报上我的名号,应该也能多少省上一些酒水钱!” 小乙微微一笑,回他, “好,我记下了!” 小乙说完,站起身来,往外走了几步,却突然停了下来。他面色凝重,急声问那高大强, “高大强,你与我说说,这往西去的路,就只那么一条么?” 高大强缓缓抬起头来,有些疑惑,不知他为何这般问询, “倒是有几条,只是其他的很不好走,渐渐也就无人用了!” 小乙攥紧拳头,又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高大强问道, “你知道什么了?” 小乙眼珠子直转,正要飞速思考,片刻之后,飞奔向高大强,一把将他拽了起来! 高大强在空中挣扎,问他, “怎么了,怎么了,快说快说!” 小乙提着他往外奔去,打开门来,差点撞到铃儿身上。铃儿见二人出来,也是举起了鞭子, “慌什么慌,把高大强放下,我这就要为夫人出气报仇!” 铃儿伸手过来够高大强,高大强没有反抗,小乙却是收回了手,铃儿抓了个空,气不打一处来,提起鞭子,作抽打之势。 小乙见她恼了,这才开口说话 “铃儿你听我说,我突然想到一事,实在要紧得很!” 铃儿问他, “又有什么大事?” 小乙道, “他们故意让高大强送信,便是要将那些江湖中人引入城中,从西方过来,就只这条大道,若是夷人大举来袭,便没了任何阻碍,连个有能耐的报信人也寻不着!” 铃儿惊道, “你是说,他们会来攻贵州城?所以引开这群武人,便是要尽量扫除障碍!” 小乙点头道, “对!这些江湖中人,也都是这方武林之中的佼佼者,若是有他们在,能调动的资源相当可观,所以对方绝对不会小瞧了他们!将他们引入城中,借着大首领的手将他们拿下,这计策当真妙极!” 铃儿想了想,咬着下嘴唇道, “我去与爹爹说,不管是与不是,都绝对不能放松警惕!” 小乙点头道, “事情紧急,这高大强先借我用用,用完就还你!” 小乙提着高大强要走,铃儿却叫住了他,问道, “你们去哪?” 小乙回她, “我们骑马去梨缘看看!” 铃儿大喊道, “骑我的马儿去,我马上给你牵来!” 铃儿飞跑出去,不多时,便带了一匹俊朗非凡的黑马出来,那马儿毛色黑得发亮,四肢健壮得出奇,想必也是马中的顶级选手! 小乙接过牵绳,翻身上马,高大强被他轻轻一带,稳稳落到了马背之上。二人同骑一马,马儿却是没有一点吃力的感觉!小乙抽动缰绳,马儿立时飞起, “铃儿,我定会把高大强给你送安全送回!” 马儿飞驰起来,没几下便走了挺远,出了城门,没有任何拦阻,只是一个多时辰,便已逛奔到了梨缘。二人下马进去,伙计趴在门口这桌大睡,这酒馆之中,除了他和后厨,哪里还有他人。小乙一掌拍在门上,伙计惊醒过来,见着是小乙二人,也是张大了嘴, “哦,来了啊,坐,坐……” 他起身,熟练的擦起桌子,小乙过来问他, “可曾见过有夷人来过?” 伙计不住挠头,问道, “哪里来的夷人,好些年没见过了!” 高大强道, “你看他一天到晚睡着,如何能够见着!” 伙计不太乐意了, “我说高大强,你来试试看,从早到晚一个客人都没有,你困是不困!” 高大强不理他,问小乙道, “咱们现在怎么办?” 小乙回他, “咱们,咱们往西走走看!” 二人转身出门,伙计也追了出来, “不吃口酒歇息一会儿?即便不吃不喝,与我说说话也是好的啊!” 小乙二人已然跑远,哪里还能听着!两个时辰之后,到了大山腹地,这路也变得弯弯绕绕起来,道路两边都是峭壁,若是在两边山设下伏兵,那可是能以一当百用了!走在这两山之间,凉意顿生,一种压抑之感从天而来,叫人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小乙问高大强道, “这是什么地方,地势如此险恶,若是两军交战,在此处设下伏兵,必能大败对方!” 高大强道, “这样的地形,山里多的是,倒是不足为奇。咱们再往前不过多,有处驿馆,再往前,便出了贵州城!” 小乙问道, “那边就不归大首领管了?” 高大强道, “这边呢,算是我高家的地盘!不过,我们也还要听从大首领安排的!” 二人绕了几个弯来,便见着了前方的驿馆,它背靠山壁而建,是个两层小楼,规模不小,但看上去已然很旧了!高大强对这儿很是熟悉,径直走了进去。小乙跟在后头,四处观瞧,二人行了大半日,也是累得很了,正好在此处歇息一阵,顺便打听一下消息!进了驿馆,马上有人迎了过来,是个机灵小伙,比那梨缘的伙计可是要会聊许多,待到二人坐在桌旁,他都没有停下过话!高大强与他相熟,立马叫了酒菜,小伙儿记下之后,便满心欢心去准备了。 小乙看这驿馆之中很是清冷,这般规模人却如此之少,显得空空荡荡,二人说话也得小声一些,否则容易被有心人听了进去。 小乙道, “我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呢!” 高大强皱起眉来,回道, “哪里不对?!” 小乙道, “太冷清了,没有一点儿声响,静得可怕!” 高大强看看周围,也觉得有些异常,角落里那两人只顾自己喝酒,不时往这边看来,弄得高大强怪不舒服。 小乙问他, “若是此时去找援军过来,不知需要多长时间?!” 高大强回道, “若是骑咱们今日这马儿,今日天黑前后,便能赶回此处!” 小乙道, “我总觉得不大对劲,不如你去寻那援军,我在此处等候,若是没有事,那还罢了,若是真有夷人攻来,有了援军,咱们也能多些获胜把握!” 高大强道, “那马儿跑了半日,若是再让它走,只怕不会听话了!” 小乙道, “那就向伙计要匹马儿!” 伙计正抱了酒过来,听到此话,也是笑开了眼, “我们这儿,上中下品,各式马儿都有,能跑的能驮的也是任你选择!” 小乙笑道, “好咧,给我们备上一匹脚程快的,等吃些东西便走!” 伙计出门备马,小乙轻声对高大强道, “这酒喝不得!” 高大强正疑惑间,小乙已然打开了酒坛,倒上两碗,自己端起来闻了一闻,举起来便喝。不过若是远处,哪能见着他两指全都放到了碗中,举碗之时,酒水便顺着手臂流入了袖管之中。高大强明白,也是学他模样,一碗喝完,只是沾湿了一点嘴唇。高大强看那伙计回来,于是催促道, “快些拿肉来,光喝酒哪能填饱肚子!” 伙计赔了个不是,去到了后厨,不多时便带了肉食出来。高大强也不客气,拿起便吃,直咬得满嘴冒油,这日子好了,像他这般难看的吃相,已然不常见了,伙计逗乐一阵,这才退了回去。小乙也大吃起来,角落里那二人却是砸起了筷子,听得那声响个不停,小乙使劲儿摇了摇头,又轻轻拍了一拍,奇道, “高大强,这酒好像有些醉人啊!” 高大强反应有些迟钝,隔了好一会儿,方才回他, “是你酒量不行吧!我没觉得怎样!嗯,嗯,我好像也有些醉了!都跟你说了,大清早不要喝酒,你就是不听,你看,你看……这不,这不耽误……” 话童落未,他头嘭的一声,砸到了桌面之上,小乙却是乐了, “你这蠢货,还说不醉,不醉……” 小乙也倒了下来,那高大强竟是打起了呼噜来! 二人都很清醒,装成这副模样,也是想要看看那几人会有如何表现。这般睡了一会儿,那筷子敲击响动停了下来,紧接着是一声大笑, “这药真是百试不爽啊!啧啧,等大事成了,定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这话说完,立时有人回他,听那声音,正是刚才招呼二人的那位伙计! “这高大强,身子与名儿两个极端,也是傻得可以!他们二人过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何事?!” 另一人回他, “我听说他把自己的女人杀了,呵呵,那可是大首领的闺女啊,还能不被处死?!在这儿见着他,定是伙同这小伙儿一齐逃了出来!” 伙计道, “呵呵,正正好,咱们把他杀了,也算是为大首领出了一口恶气!” 另外两人大笑起来,一人说话, “送他们去陪大首领,也算帮他们的忙了!” 伙计道, “这两个让我来怎么样?老是看你们杀人,我都手痒了!” 那人回他, “喏,那就你来!” 伙计嘿嘿直乐, “这高大强,用绳子勒死,那小伙儿,用大棒打烂头颅,你们看怎样!” 二人哈哈大笑,一人回他, “那我们哥俩儿就继续喝酒,你就自由发挥了吧!” 小乙听得清楚,这驿馆之中,除了这三人,便再无其他声响。此时那伙计应该刚寻了绳索过来,他能听到绳索拖在地上的嘶嘶声响,紧接着是伙计开口说话, “高大强,你本就该死,我呢,算是帮了你忙,你可千万别要怪我哦!” 那边二人一边喝酒,一边说笑,这伙计要杀人,却是被他成他们的下酒菜!伙计把那绳索套到了高大强脖颈之上,在他后脑处旋了几周,欲要向上抬起。可高大强却是趁他还未抬起之际,伸出手来,把那绳索用力往下一拉,那伙计把绳子抓得极牢,高大强这么一拉,他的身子往后一仰,竟是闪了背脊! “哎呀,哎呀!” 伙计大声叫唤起来。角落里那二人仍在喝酒,看到此情此景,哪里还能坐得住!他们取出长刀一齐攻向高大强。二人也算得上是个中好手,只是片刻,二人便已然到了跟前,高大强很是灵活,身子一缩,便钻到了桌下。二人一刀砍空,收刀之时,还差点儿把那伙计给划了! 二人还欲再打,可手中兵刃却是飞了出去,小乙已然站到了二人身前,二人也是一惊,可各自脸上又吃了一巴掌,被打得晕头转向!一人大声叫唤, “怎么,怎么?!” 小乙拿起了绳索,顺手一卷,便把那二人的手拴到了一处!然后又在二人身上绕了三圈,这样一来,二人便被贴面绑到了一起。小乙踢起一条长凳,将将好从二人股间穿过,二人不由自主坐了下来,蹲成了马步姿势。 小乙坐到了桌子之上看着二人,高大强也是笑嘻嘻的把伙计带了过来,往他脚弯里踢上一脚,伙计哭丧着脸,跪了下来。高大强窜到小乙身边,怒问这三人, “你们是什么人,怎的随意害人!” 被绑的二人倒是硬气,闭口不言,可那伙计却是个软柿子,他扶着腰,哭着求道,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我是被他们威胁的,今日,今日只是一时兴起!” 高大强暴喝一声,又道, “他们是什么人,快说,快说!” 伙计被吓了一跳,止住了泪,回他, “我,我只是个普通伙计,他们,他们是夷人,夷人!” 听了这夷人二字,小乙和高大强都心惊不已,这夷人已经多年不曾听闻入过贵州城境内,这时竟然在这驿馆之中随意杀人,怎不叫人怀疑! 小乙问他, “他们为何而来?!” 伙计直摇头,可又牵扯到了他的腰部,疼得大喊起来,他努力克制,轻声回道, “他们把来驿馆的人全部,全部杀了!一个,一个不留!他们许给我很多钱,还威胁我,若是不听他们的话,就连我一齐给杀了!我,我怕极了,所以,所以不敢违了他们意!” 小乙恨得牙痒,审问一阵,又扇了几记巴掌,打得那二人嘴角尽是鲜血。可那二人却是一句回应也没有,当真是死不开口!再问那伙计,也是说不出什么道道来! 高大强问道, “咱们怎么办?” 小乙回他, “先看看这驿馆房间!” 高大强点头,双腿轮换得极快,奔到了楼上房间,他打开一个房门,便大声哭喊起来, “哎呀呀,好多死人,好多死人!” 小乙问他, “怎么回事?!” 高大强一时说不出话来,那伙计却是回话, “他们杀了人,就全都抬到那房间里边了!” 小乙恶狠狠盯着那二人,大吼一声, “混账东西!” 他捏紧拳头,想要好生出出气!正提起拳头,欲打之时,那高大强却是惊呼起来, “小乙,小乙,快些藏起来,有大队人马过来了!” 正文 二一 野驿巧藏水中避祸,正面遇敌伺机反击 这高大强虽然人小,但耳力极佳,第一次相遇之时,小乙三人便差点儿被他发现,他若这般说来,那定是没错了!小乙一听他说,立马起身,一人一下,将那三人一一击倒,他夹起两人,飞快往高大强那边奔来。一进门来,果真见这地上躺了一堆死尸,粗略一算,有个二三十号人,死相都极为不同,叫人一见,胃里泛酸。小乙把那二人放下,叫高大强将绳索解开,摆到了死尸之中。小乙又回去将那伙计扛了过来。 高大强道, “难道我们也要假扮死尸?” 小乙回道, “不行,他们若是一查,很容易我们!他们人多,咱们要是被围住,那可不会好受!” 高大强道, “那怎么办?” 小乙道, “四处找找,看有没有可以藏身之处,若是没有,那便夺门而出,逃回贵州城去!” 小乙也听到了那马蹄之声,二人在楼上转了一圈,没有可藏人的地方,所以又下了楼来。那些人已然到了驿馆门前,已然下马,先来之人已然把门打开!小乙二人没有办法,只好退到了后厨之中。外边人大呼小叫一阵,没有听到回应,于是四处搜寻起来。小乙看那后厨之中有口大缸,一半埋到了土中,里边还装了大半缸水。这缸极大,比当日高夫人对付高大强的那口也小不了多少!他提起高大强,轻声说话, “咱们躲到水里边去!” 高大强有些抗拒,只怕也是想起了那日被虐待的情景,可小乙哪会让他有反抗之力,一下把他按到了水中。小乙自己也翻了进去,二人潜入水里,仰望着缸口以外的空间。小乙此时才能体会高大强的苦痛,身在此缸之中,那种憋屈之感,真是难以言说,难怪这高大强愤恨至极,进而痛下杀手! 有人进到后厨之中,四处搜寻一阵,小乙能听得锅碗摔到地上的声响,对方大声吆喝,喧哗不止,小乙二人潜在这大缸之中,双耳也是嗡嗡作响。小乙心道还好,刚才那几下出手极重,那三人只怕一时半分无法醒转过来。现在躲在这大缸之中,也还算比较安全!小乙想着高大强平日里也经常游水,水性应该不差,应该不至于叫人发现,他在水中轻轻拉了拉高大强,高大强似乎还很轻松,他这才安下心下! 又有几人钻进后厨,过来取水饮用,不住吞咽,弄得缸里水花四溅,小乙二人能清晰见着对方,但这缸较大,上边人若不注意,倒还真无法发现他俩。那几人口里还在说话, “不是说明日才死么,怎的提前了?这么赶路,真是要累死个人,若是到了,也不知还有没有气力砍杀!” 另一人道, “谁知道呢?听说小矮个杀了她女人,兴许是直接被气死的!” 又一人道, “咱们只有不到半个时辰休整时间,把马喂了便走,还是赶紧眯上一会儿才是!” “对,对,快快歇会!” 几人说话,小乙二人水性再好,那也憋不住这许久,再不喘气,那就得憋死过去!还好这后厨光线不佳,这缸也足够大,二人从这几人这方水面慢慢透出头来,长长呼吸一口气,又慢慢潜了下去。二人也算运气好,刚一下去,两只木桶便落了下来,贴着高大强的头皮过去,小乙把高大强往下拉了拉,又才避开了另一只桶!看这情形,外边人绝不会少于百人,他们应该是那先头部队,用于劫杀沿途的探子,封住来往行人的口! 几人打完水出去,又有好些人过来拿吃的,酒水一点儿也没动,看来也是军纪严明!小乙二人露出头来,也是轻松了许多!小乙调匀呼吸,轻声说话, “看来,咱们得分头行事了!” 高大强点头,回他, “你尽管吩咐,一切都听你安排!” 小乙道, “我听他们说,会在半个时辰出发,咱们应该还有时间!你继续往西求援,我呢,跟着这群人,伺机而动,最好能将他们留住,给罗戎他们多一点时间准备!” 高大强道, “没问题,我对这边山路熟悉得很,绝计不会叫人发现!” 小乙轻轻拍拍他脸,笑道, “我可从没小看过你!” 高大强听了这话,颇为感动,眼巴巴的望着小乙,小乙在他脑门上狠狠弹了一记,又道, “你小心一点,可要把命给留着!” 高大强不住点头,双手双脚轻轻自然摆动,便浮在了水面之上,想必也是个子小,不需浪费太多气力,这点,倒是让小乙很是羡慕,不过小乙无需游水,只是这般静静看他! 再无人进来,只是小半个时辰,二人便听得外边战马嘶鸣,这群人已经然上马出发了!二人起身出来,满身是水,慢慢探出门外,见着之前那三位仍旧昏迷躺在地上,旁边还有四人,坐在桌边吃着东西。 小乙伏下身来,对高大强道, “我来应付他们,你快些去寻救兵!” 高大强点头道,慢慢往那大门移去。小乙趴在地上,却是咳了嗽起来,把那四个吓个不轻!四人立时站起了身,持刀往小乙这边走来。 小乙把手高高举起,大声叫唤, “救我,救我!” 四人都是一滞,继续慢慢靠近。此时高大强已然摸出了门去,小乙听得那马蹄声起,应该已然上马去了! 四人当然也听到外边动静,想要分出一人出去查看,可小乙哪会给他们机会,飞身起来,转到了后方,长棍横立在手中,拦住了对方去路! 小乙冷笑一声,道, “几位就留在此处玩玩吧!” 四人已然从小乙前方和左右两侧扑杀上来,那弯刀看起来也很是锋利,白晃晃的叫人心生寒意。小乙往后退出一步,躲过前方两人双刀,长棍向左前方一扫,正好打在那人刀锋之处,这力道恰到好处,将将好把刀送向了正面那人。那人收刀不住,眼看便要伤着自己人,正面那位迅速停下向前攻势,这才躲过了这马。右侧这人的弯刀也已到达,小乙长棍向上一抬,挡下了这刀,迅速收回,那人刀势被泄,又往上挥动再来,可他还未能使上力,小乙的长棍一头已然击中了他的胸口!这一棍力气不小,直把他打得往后飞出一丈之外!这一棍不仅将右侧那人击飞,也是横在半空,挡住了三人从上而下的三刀!那刀砍在棍子之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小乙往前一推,再次往后收棍,三人又要再来,可小乙已然拉开了距离,一连点了三下,正正命中三人胸口。三人哪有能力再还手,纷纷往后倒下,捂住胸口,吐出大口血来! 小乙收棍回来,立在门前,笑看着四人, “能说说是来干嘛的么?” 四人眼中尽是杀意,哪像是会说真话的主,小乙看他们再起不了身,于是又道, “不说也罢,我能够猜测得到!你们现在也没什么用处了,我也不为难你们!” 小乙转身要走,那几人却是一齐起身,还要再来,这一下也是拼尽了全力,可还未到达小乙身后,又纷纷倒了下来。小乙回身一看,冷笑一声, “还能动弹不是?那好,那好!” 小乙使开长棍,在他们小腿之上都狠狠来了一下,都能听着骨头断裂之声!四人咬牙憋红了脸,竟然个个都是强硬的汉子!小乙心中惊诧莫名,这种人最不好惹,都是那不要命的主,若是这许多人都是这样,那还真是不易对付! 小乙看着几人断了腿骨,又道, “小爷可不会待在这儿陪你们!跟你们的人说,我在前边等着他们,我只是一个,看他们敢不敢来!” 小乙说完,背起长棍出了门去。这外边还有许多马,只怕也是他们带来作更换之用,目的只有一个,争取时间,尽快赶到贵州城!小乙挑了一匹,飞身上马,火速往贵州城方向而去。 那百十号人已然走了许久,小乙想要追上,必然不能再有耽搁!还好这马儿脚力极佳,让他稍稍安心一些! 人一多,难免会有各种状况发生,这不,只是半个时辰,小乙便发现了落队的骑手!那马儿好像受了伤,被扔在路边不住叫唤,那人却是跑步向前,不敢有任何耽搁!小乙心想,若真被他们突围进城,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有听着后边有马蹄声起,边跑边回头看,本以为是同伙,却是见着了小乙。他大声嚎叫起来,拔出刀来与小乙相搏。可小乙骑马来势太快,那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小乙一脚踢飞,整个身子飞到路边草丛之中,再也听不见声响! 小乙继续往前,快到了那梨缘之时,方才又见着人!不过,那处非只一人,小乙粗略估计,应该有个二十多人!他们设置了关卡,不让他人随意经过!小乙明白过来,这百十来号人并非直接攻向贵州城,而是要先把各处入城的道路封死,延缓消息传递!再有,为那大部队前来扫清障碍!他们就这些人,却能够当此重任,所以,应该都是精英无疑! 小山来得太快,也早被这一群人发现,拦马索忽的绑紧,小乙只觉身子一轻,直往前方飞来,小乙取出长棍,在地上一点,稍稍稳住身形,迎面而来的敌人让开一片空地,待小乙卸去势头,落到地上,这才围拢过来,将小乙包围在当中。 小乙一看四周,足有数十五六人,加上酒馆之中、水草丛中的,加起来不下三四十人!看这些人面目凶恶,个个龙精虎猛,脖子上的筋肉鼓起,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小乙摸着腰杆,大声叫唤起来, “哎呀呀,哪个不长眼的弄这绊马索!” 他环视四周,立时换了副表情, “哎呀,大,大,大哥,你们怎的,我,我这,这只,只是路过啊!” 小乙这张无辜脸,倒是让眼前这位放松了些警惕,那人问道, “你从何处过来?” 小乙抱拳回他, “小子昨夜赶路,错过了住处,所以就在不远处的林子里歇息了一夜,白日里,又四处闲晃,这时才想起要回城去。没想在此处遇到了大哥们,大哥,我可是大大的好人,大大的好人啊!” 那人冷笑一声,回道, “你这身手倒是不错,我惜你是人才,给你条活路!以后跟着我们干大事,荣华富贵少不得你的,若是不肯,哼哼,立时便要了你的命!” 小乙急忙摆手,回他, “大哥,我不想死,不想死啊!现在,我,我该怎么办才好?”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 “识趣识趣!聪明人就该如此!把你的武器放下,与我们一同守住这条路!” 小乙很是听话,把棍子往前一伸,恭敬道, “大哥,我,我只这一根棍子,你,给,给给你!” 他说话结结巴巴,那人呵呵一乐,说道, “孺子可教也!” 他伸手来接,可小乙哪会真把棍子给他!待到他手刚要触及长棍之时,小乙忽的往前一扑,长棍直击到他胳膊上,他手中长刀又如何使得出力,小乙飞起一脚,正中那人肚脐。这一脚用了七八成力,应该已把那人内脏踢坏,那人捂住腹部,一声不坑,一手指向小乙,艰难说话, “杀了他,杀了他!” 这十余位一拥而上,小乙四周都有长刀砍下,真是避无可避!小乙将长棍往地上一杵,顺着长棍飞身起来,那长棍足足插入地下三寸以上!小乙飞到空中,躲过了这合击,落下之时,刚好站在了那棍顶之上,他伸腿往下一踩,踩中二人刀背,手则往后一伸,握住长棍,借那二人举刀之势,飞出了那十余的包围!众人哪想他能逃脱,也是大吃一惊,再要去围堵小乙,已然是差了些许。这些人可都不是善茬,之前伤到那人,也是趁其不备方才得手,此时众人已然有所防备,若是再来硬拼,绝对占不着任何便宜! 其余人等见着小乙突破了围堵,也分派了一些过来支援,小乙早就瞅准了方位,直奔那圈马之处!小乙的坐骑被绊倒之后,他便定下了主意,在此处寻上一匹良驹,直奔贵州城去!自己一人在此与这许多人激战,胜算不大,不仅占不着便宜,没准还要把自己的命给搭上,还不如逃脱出去,若是对方派上部分人过来追赶,自己才会有机会将其各个击破,而他也确实是这般做了! 小乙避开前方二人堵截,飞身上了一匹俊马儿,他此时骑术了得,马蹄一抬,已然奔出了几丈出去。果然如小乙所料,这梨缘是他们的一处重要据点,守住了大道与水路,不可能派太多人来追赶。小乙回头看着,只有五六人骑马跟来,他心头大喜,骑马入了路边的梨树林!这林中草木繁茂,容易躲藏,更重要的是,此处无法进行马战,那几人无法相互配合,他们任何一个单打独斗,应该都不是小乙的对手! 果然,这马儿进了林中,十分不适,几人还是下马来寻!小乙躲在暗处观察,这几人呈扇形往林子深入走来,走得越远,相互之间也就离得更远!小乙慢慢转到那几人身后,从侧方摸了过来。眼前这人腿被细草割破,正自发着牢骚,把手中那刀挥得呼呼作响,却是没能砍倒几棵草来!小乙心头好笑,从后方一棍桶在了他的后胸之上,这一下力道极大,却没有发出太多声音,只听得一声闷响,那人应声往前扑倒。不远之外那人听得动静,也是往这边过来,可是刚见着倒下那人,自己也被一物击中了喉头,他双手捂住,白沫不断从口中吐出,没几时,便不再动弹!小乙虽然不忍杀人,但这些位,绝不会是善待百姓之人,小乙也就只能下狠手了! 小乙没用多长时间,便将这六人一一击倒,有两人直接被打死,四人再没了行动能力,小乙也不忍在此时再下毒手!这真是最好结局,小乙除去这几人,没有费太多气力,也没有把其余的追兵引来!这天已然黑了下来,小乙心想,若是自己杀将回去,趁着这夜色,必能对其产生更大的杀伤! 小乙慢慢潜了回去,没几时便到了那梨缘之外。只见得梨缘附近灯火通明,那几十号人在内外坚守,还不时换岗巡逻。小乙隐到梨缘外边,往里看去,里边竟然捆住了不少人,都塞住了口鼻,说不出话来!小乙心想,这些只怕是附近的百姓,经过此处,便被这些人扣了下来。他想去救人,可自己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够保全这许多人!小乙咬紧牙关,强力压制住自己的心火! 小乙正寻着落单之人,想要一一将其解决,却听得远处轰隆隆一阵巨响,那响声越来越近,竟是无数马蹄之声混在了一处!小乙看着远方有火光亮起,不住往这边过来,那些马儿奔驰如飞,势如破竹!这响动震天,只怕不下三五千人马!试问谁人又能将其拦住?!小乙捏紧了拳头,心中暗骂自己,怎的为了这一小股先锋部队,耽误了报信时机! 眼看那大队人马即将到达,小乙不敢再有耽搁,现身出来,夺了一匹马儿往那贵州城奔去! 正文 二二 一人之力与其周旋,同心协力共御强敌 这一下暴露出来,不仅是守住这关卡的几十号人,连同后边的大队人马,也都发现了小乙!小乙骑马,不要命的往前飞奔!后边追兵也是疯狂追来,几只飞箭从小乙头顶之上飞过,差点儿没把他射落下马!还好这道路不甚平直,这些飞箭没有对他产生更大威胁。小乙也算得上运气好,选中了一匹脚力极佳,又对这路十分熟悉的马儿,这才惭惭拉开了双方之间的距离,小乙听得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小,也是长舒了一口气。这夜里极黑,又过许久,方才能够勉强看清前路!不过小乙并未有所停留,骑马直接奔到了城头。 小乙大声呼唤那城门守卫, “请速速开门,我有重要情报需要面见罗戎将军!” 城门守卫看有人叫门,却是一点儿也不客气, “快些离去,有什么事,待明日城门开启之后再说!” 小乙又道, “这事关系贵州城的安危,还请速速放我进去!” 守卫一抬手,立时有五六人手持长弓箭,对准了小乙, “快些离开,否则对你不客气了!” 小乙大声叫喊, “有大批夷人过来了,足有三五千人,若不早做准备,咱们都得死!快些,快些通报给罗戎将军!” 那守卫怒道, “哪有夷人,你这人不识好歹,来人,放箭!” 嗖嗖几声,那飞箭从上而下,直往小乙面门扑来,小乙早有准备,往侧方飞跃开来,躲过这一轮飞箭。他还欲再说,又有箭来,没办法,只好往后退到那长弓攻击范围之外。 小乙指着前方大喊, “我与高大强一齐去探查情况,你们都不知晓么?还有,能否请铃儿姑娘过来一趟,她见了我,自会知晓这事真假!” 守卫怒道, “我看你就是夷人,想要进到城里,与他们来个里应外合!” 小乙哭笑不得,继续吼道, “你是拿了夷人什么好处?怎的这般维护于他们!你若再不开门,那可是真是要陷百姓于水火之中了!” 守卫大怒, “你这奸贼,还敢狂言,看我不将你头砍了,挂到城头,以震我军威!” 那人甩开袖子,提一柄长刀,便要下来!小乙心头好笑,你这人真是不识好歹,这般激上几句,便要开门出来与自己决战!若自己真是那夷人的帮凶,他一开门,不就正好中了敌人奸计!看来,这家伙只有勇武,头脑之中却是少了根筋! 眼看那人便要走下城头,小乙却听到了身后杂乱的马蹄之声!这些人竟然来得如此之快,他再不开城门,自己可是要进不了城了!他心中大急,看着城头那守卫又走了回来,朝着远处瞧看。只是这夜如此之黑,他又身处光亮之处,如何能够看着! 小乙大喊, “听到了么,听到了么,他们已经来了!快,快些禀报给罗戎将军!” 那守备迟疑了片刻,怒道, “竟敢来袭我贵州城,兄弟们,咱们齐心协力,定要叫他们有来无回!” 这城头之上数十人,也都齐齐应和着,小乙看他们收拾整理弓弩,做好了战斗准备。不过,他们对小乙仍多有仍意,此时这种情况,无论小乙是否是奸细,那也不会开门放他进来!小乙当然知晓,倒也不怪他们,只是大声对上边说话, “你们快些通知罗戎将军,还有其他守城的兄弟,我在城外伺机扰乱他们攻城节奏!” 小乙骑马躲到了一边,想要找准机会,先杀他一两个,叫他们不敢在这城外随意走动!没几时,已然能够见着那大队人马,那人马声响好大,直震得耳朵疼!小乙看着城下乌央央一片,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城头那守卫却是一点儿也不怵,举起长兵,指着下方大声怒喝, “哪里来的贼匪,竟敢来攻城,不想活了么!你们……” 话还未说完,一支飞箭破空而来,直直钉了入了那守卫胸口,这箭力道极强,只有尾部三寸留在胸前!这守卫的心眼儿,也当真是死了,不过,小乙也是记下了他,他是在这大战之中,死去的第一人!虽然没有出彩的地方,却也算得上是一条汉子! 城下的人马越聚越多,先锋已在叫喊, “快些把门打开,饶你们狗命,否则进了城,你们一个个都得死无全尸!” 城头上的那几位,见着这么多人马,也都被吓得不轻,可此时,口中当然不能服输,于是有人回他, “贼子,若不怕死的,尽管来试!我们城防坚固至极,你们还是掂量清楚,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下边人又道, “可笑可笑,你们就只两千人,哪里挡得住我们十万大兵!需要掂量掂量的,可是你们!” 这人说的虽然有些夸张,但这些人马仍在不断过来,应该不止五六千人!即便如此,这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对于此时战斗信念不足的守卫兵士来说,真的是场恶梦!小乙猜对了,也确认了一切,可是,他却没能把这消息及时带回,至少叫罗戎将军先行作好准备!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自己进不了城,只能在这城边打游击了! 对方人马太多,于是开始骑马散开,想要从城外各个方向突进。小乙已然退了挺远出去,躲到了一侧,待那些人靠近,便要给他们来个下马威!数百人往小乙这方行来,这人数一少,听着那马蹄之声也是整齐了许多!这些人呜呜叫唤起来,兴奋非常!由于在这黑夜之中,声响又大,小乙找准了机会,待他们行过一半之时,方才骑马汇入了这数百人的队伍之中,对方竟然没能发觉,让小乙大为欢喜!骑了一阵,小乙手腕一动,一块飞石直射而出,正正好击中了与他并排而行那人的马 眼!马儿眼睛受了这一击,整个身子不听使唤,往前一扑,马上那人飞身起来,砸到前方那人身上!那马儿此时暴怒至极,起身之后疯狂踢腿,后方人马躲闪不及,撞到它身上,然后便有了连锁反应,竟是放倒了数十人马! 小乙大喜,这一招果然管用,若是再多得手几次,必会将他们队形打乱,延缓他们攻城节奏!他又试了一次,十分好用,还欲再来,却听得有人大喊, “有小鬼混进来了!有小鬼混进来了!” 所有人腰间都别有马刀,纷纷取出挥舞起来,小乙没有这种刀,一眼便被旁边人识破,那人大喊, “小鬼在这,小鬼在这!” 他话音刚落,小乙一棍击中了他胯下马儿的头部,马儿立时被打翻过去,又带下了好几对人马!小乙奔向外围,可前方已然有人骑马围拢过来,他只好往离城方向奔去。身后数十人追来,并未影响着大军攻城!小乙此时方才能够体会,在这大军阵前,一人之力是何等的渺小!后方箭矢飞来,从小乙耳旁擦过,这骑马奔驰大汗淋漓,心中却是生起了一丝凉意!小乙左突右拐,却始终于法摆脱追兵或是将他们冲散!正想着要如何来做,小乙的那匹马儿却是中了一箭,不由自主往前跌倒,小乙飞身起来,腾空飞跃了好远,这才稳住身形,在这地上滑行了丈许,这才停了下来! 敌兵已然近到跟前,这马上作战,最是迅猛,还好小乙有过经验,滑跪下去,长棍往上挡住了横向的那刀,再那么一转,棍子击中马腿,它往前一扑,将上边人抛开极远。眼前那马儿直扑过来,好似要把小乙直接踩死那般,小乙没有后退,却是把长棍狠狠往地上一戳,对准了那马儿胸口!马儿没有停,胸口正好抵到黑棍之上,直把黑棍的一小半顶入了土中!它没能撞到小乙,反而是那黑棍的顶部直接桶入了它的身体!这般力道,哪里还有活的可能!骑马之人已然飞了出去,小乙趁机取了马背上的长弓与箭矢,握到了手中! 小乙已然被这几十人马围住,不过他们骑着马儿,不可能同时过来,也让小乙有了些喘息的机会,他抬起长弓,把箭搭上,拉弓放箭,命中了迎面而来的那马儿脖颈!又一箭,射中了另一匹马儿的眼睛!小乙早想过了,与其射马上之人,不如对付他身下的马儿,马儿若是中招,发会发狂乱走,这队伍队形便容易打乱,再加上马儿倒下,骑马之人摔下马来,也定不会好受!于是小乙一连数十箭,箭箭都是命中马头!果然,对方剩下的数十匹马儿也是慌乱起来,不再好好听他们驱使!小乙大喜,从地上取出黑棍背负起来,又从倒下的马背之上补充了箭矢! 对方大声叫唤起来,想要重整队伍,却是不能!几人恨恨,竟是直接下马过来,这可真是合了小乙的心意,自己马战不如他们,可在地面之上,自己的黑棍,更能发挥出优势来!这不,前方那人挥刀砍来,被小乙长棍一拨一桶,刀和人并未分开,却是直往后方倒下,这一下捅到胸口,吃力极大,只怕短时间内起不得身了!后方又有二人攻来,小乙长棍横扫,击中一人头部,他往侧方一倒,撞到另一人,那人脚步有些拌蒜,被小乙飞起的一脚踢中肚脐,再也无法起身! 在这夜里打斗,光线不足,小乙真是占尽了便宜,对方人多,却不能紧密配合,丧失了本来优势。反倒是小乙,越打越是顺手,长棍已然敲倒了十余人!其余人等哇哇叫唤,被四处乱窜的马儿扰乱了心神!小乙瞧准机会,将一人拉下马来,自己翻身上去,奔逃了出去!众人又追了上来,迅速都是极快,小乙早知前方有水,但仍旧死命往前,追兵只知道跟着小乙,哪里管得着地形怎样!小乙担提起缰绳,急急往右侧一转,马儿差点儿踩入水中,不过还好,没有影响到速度!先头几位追兵过来,哪里来急得转向,直直扑到了水中,马儿倒是扑腾,可人的水性却是差了许多,没几下,便沉了下去! 没想到,这群人竟是一点儿也不会水,这倒是一个小乙能利用得上的弱点!不过这一招也只能用上一次,再来一回,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效果!又追了一阵,小乙见得对方已在攻城,这方城门边上,云梯之类已然上了墙,上边守备已然不足,又如何能够挡住!小乙一时甩不掉后边人,只好硬着头皮往那边过去! 还未到近前,那城门竟是打开了!小乙一看,里边也有人在打斗,应该是早先被派到城中,作为刺探军情之用,此时里应外和,这城想要不破都难!城门处已经围了不少人,小乙再不管其他,转向那城门,不顾一切冲了过去,由于本就在高速运动之中,竟是超过了攻城的队伍,先行到达了城门!开门那二人迎了出来,见到小乙,也是大摆双手,示意赶紧进去。可临到近前,才发现不是自己人,又举起武器来攻!小乙哪管得了这许多,一方一下,直把那二人击飞老远!那马儿直往里扑,小乙在马上一点,飞身下来,将左右几人逼退开去,那几人又被守卫缠住,小乙又才抽身过来,把那城门推回原位!守卫们见状,立即士气大境,纷纷上前帮忙,那横木拦下大门之时,对方人马刚刚涌到,正好被挡在了门外!里边的探子人数不大多,不多时便被小乙和守卫联手拿下,再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几人见小乙这般勇猛,也是佩服的很!小乙也算是救得他们性命,于是他们纷纷跪倒下来, “多谢英雄相救!” 小乙回道,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咱们赶紧上去,那云梯已然上来了!” 众人一齐上了城墙,已有几人上到墙头,正在肆无忌惮的杀戮,守军虽然人数较多一些,但是能力却是差了许多,只是转眼,便被砍了数人!小乙大怒,飞奔过来,长棍一扫,击中一人,直把他打飞出去,翻下城头之时,带将另一位刚爬上墙来的敌人带了下去!这城墙虽不十分高,但这般下去,想必也会摔个不轻!有了小乙这一队人手的帮忙,上来的敌人也都被一一击倒,对方正要攀爬的几位,也是没能幸免,这城破之势,此时方才扭转了过来! 下方兵马四处围打,还好对方来得太快,没有准备太多攻城器械,因此守方才能勉强坚持住,不过守军人太少,也是守得异常艰苦!这城中的卧底还有少,众人也都人心惶惶,生怕突然身边出现了一个贼子,给自己来上一刀。小乙身手不错,众人看在眼里,也是钦佩得很!待到稳住了局势,也都纷纷抽空过来与小乙说话。 小乙这边算是守住了,也不知其余几座城门又是什么情况!他正欲绕行过去支援,却听得身旁有人大声叫喊, “贼子休要猖狂,待我大军回城,定要杀你个片甲不留!” 下边人如何回话,小乙一句也没能听进去,在他身边这位,竟然是铃儿!铃儿与那城下的贼我对骂一阵,这才停下来转头面对着小乙,她苦笑一声说话, “小乙,让你说对了!这次真是多谢你了!” 小乙回她, “千万别这样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铃儿点点头道, “几个城门之中,此处防卫最为薄弱,我已经带了亲兵过来,都是信得过的好兵,倚仗着这城墙,咱们应该能够守住!” 小乙见周围果然多了许多兵士,一上城头,便自发加入进来,飞箭激射而出,攻城那方片刻间又损失了数十人!眼看再无机会,于是拖着兄弟尸首,退到了外围。 小乙心中大快,赞道, “真痛快,痛快!对了铃儿,其余诸门,也都守住了么?” 铃儿点头道, “放心吧,爹爹亲自出马,绝不会有问题!他最不放心的就是此门,因此才命我带人过来!” 小乙放下心来,又道, “咱们有多少人马,能够守得住么?” 铃儿皱起眉来,情况应该不甚乐观,片刻之后方才回道, “此时城中,不足两千守军!” 小乙道, “我听外边叫阵,说是有十万大军!他定是有所夸大,但据我观察,他们的人数不下七八千,而且每人战力也都不弱!咱们还得尽早寻求援助才行!” 铃儿脸色不大好看,回道, “我知晓的,不过,现在城已被围,真不知如何出去!” 小乙问她, “你能去何处去求援?” 铃儿回道, “往各方都行,不过,最近的援军,还是要往西边而去!” 小乙点头道, “是高家的援军吧?高大强已然去了,若是他能顺利赶到,援军在明日天黑之前,应该就能赶到!” 铃儿惊道, “你说,高大强已经去求援了?” 小乙点头道, “对,高大强亲口跟我保证的,就是死了,也会把援军带来!” 铃儿听了这话,眼中竟是挤出了泪来,她不住点头,又道, “好,好!” 小乙还有疑问,开口问她, “我很奇怪,这贵州城如此重要,这周边怎会只有这么少的兵马?这些夷人过来,竟然也没受到太多的阻碍?!” 铃儿闭上眼来,慢慢说来, “这个嘛,就说来话长了!” 正文 二三 看似强悍实则空虚,看似强悍实则空虚 小乙静心听他说话,铃儿叹了口气,回他, “你可知道当年我们罗家在这里的权势地位么?” 小乙回道, “有所耳闻,天下共主也不过是这几十年的事情,以往这里,便是你罗家的天下!” 铃儿道, “那是个豪族的时代,我们罗家,那时何等的风光!比起现在来说,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后来,大首领为了百姓,放弃了这等荣耀,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虽然威信仍在,却没有太多的兵权了!那赵家表面说得好,可背地里也真是不愿我们再次发展状大,因此总是对我们有所针对,当然不仅仅是在兵权的控制方面!就拿西边的大片疆域来说,本来大归我罗家来管,可现如今却是高家,冯家等氏族协助赵家管理当地事务!大首领说,这赵家虽然对豪族把控得厉害,可对百姓却着实不错,百姓们日渐富足,这天下每日都有新的气象,所以,我们也觉十分欣慰!” 小乙点头道, “这点确实不假,如今大都战乱平息,天下太平,确是有那盛世景象!” 铃儿认真道, “大首领看到这等景象,也是打心底里的高兴!” 小乙道, “大首领有一颗为国为民的仁义之心,所以才会受到百姓如此的爱待!见着城中百姓全都自发为他送行,着实让我感动!” 铃儿道, “因为我们识趣,所以过得还算不错!” 小乙还有些疑问, “铃儿,我有一事想要问你,那罗平是被何人捉了送来?!” 铃儿不答,小乙回道, “若我猜的不错,他是去求援,可没想到,却是被赵家人绑了送回!我相信行刺之事绝计不会是他所为,他也确实是个优秀的继承人,为何会被绑了回来,只怕也是为了减少罗家势力,将计就计罢了!” 铃儿看着小乙,很是好奇,却还是点下了头来, “你猜的,倒是不错!大首领对他最是欣赏,那行刺之事,怎么可能是罗平所为?所以,最后还是没有忍心将他杀死!这样也好,不用操心这么多琐碎之事。他以后做个平头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娶个善良的姑娘为妻,生下一堆可爱的孩子,也是另一种幸福吧!” 小乙叹了口气道, “可是没了他罗平,那罗杰又能比他还强么?” 铃儿道, “这就不好说了,我与罗杰不甚熟悉,不过,依我看,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小乙不住点头,又道, “说了这许多,还没提及为何只有这一千多号守军,难道这大城周边都无需防卫?!” 铃儿回道, “若是连同这四方的人马,足有近万之众,我贵州城便有那三千精兵守护!可是,大半个月前,朝廷从中抽调了一多半,说是要集结起来,一齐去对付什么毒神!我们虽然有些担心,但又如何能够拒绝!” 小乙惊道, “怎么又有这毒神的事!” 看铃儿表情,也是对那毒神也不甚了解, “这毒神的名号我也是听过的,可他怎会有这般实力,叫朝廷如此的紧张!还要派这许多人前去围剿!” 小乙问道, “他们都去往了何处?” 铃儿道, “这个我也不晓得,只是他们一路往西而去!” 小乙用手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又道, “这些夷人也是从西边而来,莫非,与那毒神是一伙的?咱们派人去拿他们,他们倒好,派大军孤军深入,直捣黄龙!” 铃儿点头道, “今日这些夷人过来,我这才想起此事,只怕又如你所说,是那毒神在后边捣鬼!” 这毒神弃了毒神殿,不知去向,难道真是躲到这边来了?小乙心中暗想,若这夷人果真与毒神有关,那必能顺藤摸瓜寻着他来,将这恶贼除去,免得他再在人间为害世人!小乙还要再说,那方夷人队伍又卷土而来,不过此次来袭,他们队伍较为分散,也不大靠近这方,似乎佯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小乙和铃儿一同过去守了一阵,铃儿的身手当真不错,在这女子之中,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了!她性情直爽,小乙对她也是高看了几分!那高大强最终还是要死在她手上,也算是他的造化了吧!守了一阵,那攻城部队退了下去,守城这方轻松许多。正自高兴,却是有人来报给铃儿,铃儿与那人退到一旁,看她表情转为阴暗,应该不是好事。 几句说完,铃儿飞快奔到小乙跟前,说道, “南门被攻破,这城便要守不住了!你,还有你的同伴,还是找机会出城去吧,免得白白在此处丢了性命!” 小乙道, “大战在即,我岂能一走了之?!我的同伴在一处隐蔽之所,自有人保他们安全,我身手尚可,定然能够帮得上忙,你若看得上我,咱们就一齐过去!” 铃儿没有犹豫,轻轻点头,然后转身便走!早有人为她准备上了快马,她身手不错,一看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姑娘!小乙一见此情此景,也是对她心生亲近之感。他骑上陪他一同回城的那匹马儿,马儿也已然和小乙相熟,还未走到近前,那响鼻便打个不停!二人带着一队人马,一齐往南门奔去!百姓自发聚集了起来,纷纷拿起能上得了手的东西,去往各处支援!小乙见他们手中拿着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有扫帚,有锄头,甚至是砍菜用的砧板也都纷纷派上了用场!小乙心想,若非平日大首领待这百姓如同子女,在这危险之际,百姓们又怎会这般舍命相助! 小乙这队人马匆匆过去,百姓们远远跟在后头,也朝这边跟了过来! 还未到达那城门,便听得前方杀声四起,火光之下,尽是鲜血!在小乙脚下,已然见得尸首和血迹,小乙看着许多妇人正在帮着照顾伤兵,还有不少把死去的士兵抬到一处!看那前方,战事却只在城门之内十余丈远,双方焦灼在那儿,谁也不能将对手击退!小乙心中了然,这些夷人本来已然气势汹汹攻入城来,但他们遇到了强力抵抗,双方以命换命,最终还是守城一方将攻城的这些击退了回去!也是城门宽度有限,攻城的夷人一时无法进来太多,因而才让守城军队挽回了败局! 小乙这一队人马立时加入了激战,可前方人太多,也都是不怕死的主,小乙还见着不少百姓混在其中,个个嗷嗷叫唤,直往前边冲去!小乙挤了好一阵,也未能挤到前边!不过,他能感觉到,己方正在往城门处缓缓移动过去,这只能说明,对方已有几相,想必再过不了多久,便能将他们逼出城外!铃儿正在小乙身边,二人互看一眼,都觉欣慰! 铃儿大喊, “兄弟们,把他们杀回去!杀回去!” 铃儿在这军武之中,好似还有些地位,她这么一叫唤,己方更是士气大增,铃儿又道, “没有我的命令,不能出城与贼人作战!” 小乙当然知晓她的意思!守城这方,加上能帮得上忙的百姓,加起来也不足外边夷人部队人数一半,若是凭借着这城防,兴许还能稳住一阵,若是自己主动出击,也都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小乙个子高些,一看前方,惊道, “铃儿,他们撤退之时,把那城门给卸下来了!” 铃儿垫起脚来,还是没能见着,不过她相信小乙不会胡乱说话, “小乙,你说怎么办才好?咱们若是用士兵守门,那可经不起消耗啊!” 小乙大声回她, “咱们将门用石块和沙袋堵住,咱们不能出去,也叫他们进不来!” 铃儿略一思考,便下定了决心, “好,就这样办!” 铃儿退了出去,安排士兵装土填沙!没几时,小乙便听到身后有人大声叫唤, “快快让开,快快让开!” 小乙回头一看,已然有人抬了大块和沙土之类赶来,前方挤来挤去,终于挤开一条道来,然后这些人挨个冲上前去!没几时,小乙便见着原有的城门处,垒起了一堵近一人高的石块沙袋墙!墙上趴了几个夷人,没两下便长矛捅了出去!这方源源不断有人搬来石块,不少石块上边还有青苔,应该是长时间泡在沟渠之中,平日作挡水之用,现如今也被临时征召过来! 小乙终于挤到了最前边,这石块和沙袋已然码得老高,也只几尺便能封上!小乙大喜,帮着众人一齐抬石垒砌!这墙足有三尺多厚,外边人要想挖开进来,只怕也是要费上不少气力!眼看大功即将告成,那尚未封口的沙石门上方,却是簌簌飞入许多箭来!这些箭碰到顶部,改变原有方向,纷纷往这守城的军民身上招呼!这箭太多,力道也足,好些人身上中箭,忍不住疼痛大喊起来,这一喊,守城军民却是乱了起来!原有的气势,霎时间便荡然无存! 小乙大声叫唤, “大家不要惊慌,不要惊慌,快些把那上边堵住,快,快!” 小乙与另一人抬了石块,用尽了全力向上举起,由于就在这门边,那飞箭射不到人,也是没有什么危险!这一块大石挡下了挺大一片,那飞箭立时少了许多,这又让守城的军民恢复了信心!小乙等人一刻未有停歇,抓紧工作,将上边的空隙补了大半,正干得热火朝天,眼见只有一小块未补齐,小乙却见前与他一齐这勇武的大哥黑皮之上忽沾上了些水渍!那人用手一抹,紧接着却是捂住了眼睛,跪倒在地上,大喊大叫起来!小乙俯身看他,那双眼竟然已经红肿成了一片! 小乙立时明白过来,大声叫唤, “有毒水,大家退后,退后!” 大多数人听着他的叫喊,都往后退下,可仍有不少继续往前。那毒水不住往里喷来,沾到人衣服之上,很快渗了进去,触及肌肤,便叫人疼痛难忍!又有数人中招,他们越抓,被侵蚀的肌肤越多,可还是忍不住要用手去抓!小乙把人拉开,叫那毒水无法喷到,这才仔细检查起来,这被毒水沾到的地方,最初红肿起来,这才没过几时,便已然开始腐烂,双眼已是不成样子,这毒水,当真厉害得紧! 小乙轻轻扶住他,对他道, “别担心,一定会好起来的!” 那人忍住疼痛,回道, “你离我远一些,别沾上了这东西!” 他把小乙推开,小乙见着他手臂之上也沾了不少,又听他道, “你快些叫人走开一些,沾上这玩意,只有死路一条!” 他身上沾了不少,当然清楚这毒水的厉害!只听得他啊的大声叫唤,呼嚎一阵之后,用尽全力站起身来,对着里边大大喊, “娘,孩儿对不住你!” 说完,他将一袋沙土扛在肩头,顺着沙石爬了上去,那毒水还在不停了灌入,洒了他一身!他似乎已然没了知觉,便似只被清水冲了那般!那袋沙土挡住了部分,而另一半,则是他用自己的身子填上,于是,那毒水再也无法直接喷射过来!那人身子又颤抖了几下,便再也不能动弹! 小乙双眼湿润,不忍再看,他接过源源不断送来的沙袋与石块,继续加固这城门!所有人心中都很难过,可又有什么办法,大多数人能够活命,这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中了毒水的那些位,挣扎一阵过后,便再无声息,到最后,没有一人能够活下来! 这城门堵住了,外边攻城的夷人,一时半会儿也是打不进来,本应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小乙却是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他退了出来,慢慢走到外围,头也未回,直往远处行去。 没过多久,小乙觉出身边多了一人,他知道是铃儿,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这种滋味,真的不好受!” 铃儿道, “是啊,看着与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死在眼前,任谁都不会轻松!” 小乙道, “他死得壮烈,死得其所!” 铃儿拍拍小乙肩头,又道, “小乙,你也别太难过了!这外边攻城的队伍已经退了出去,咱们有时间巩固城防,谁胜谁负,还说不准呢!” 小乙微微点头,回她, “我一直相信能够战胜他们,可咱们也千万不能有丝毫的大意,他们可是有备而来,绝对不会轻易罢手!” 铃儿当然知晓,又道, “小乙,我爹爹想见见你!” 小乙面无表情回她, “他也在这南门?” 铃儿点头道, “他一直在城头指挥作战,还好爹爹早先有所准备,否则又如何能够快速聚集起大批人马,活生生将那攻进城来的夷人驱赶回去!” 小乙道, “正好我也些话想要对他说!” 铃儿带着小乙直奔城头,有铃儿带路,倒也没人拦阻!上到城墙之上,小乙一眼便认出罗戎!他只是一人,身穿盔甲背对着小乙和铃儿,头上手上都绑着白布。小乙看他腰间斜斜绑着一把长剑,右手握住了剑柄,另一手则搭在城墙之上。他双腿张开半步,身子挺得笔直,此时,正望着城外,不发一言! 小乙跟着铃儿走到近前,还未近前,便听着他说话, “小乙,你来了啊!” 小乙回他, “将军,我今日本应该早些回来的,可是一时没忍住前去偷袭,浪费了宝贵时间!” 罗戎没有回头,依旧这般看向远方,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若非有你,我们没能提早加强防卫,只怕此时整个贵州城也都被人占了去了!我听铃儿说了,那边城门守住,你可是功不可没!” 小乙回道, “将军,你千万不要这么说,我也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 罗戎那手放开了剑柄,转过身来,看着小乙微微一笑,又道, “你的直觉总是这般准么?” 小乙点点头道, “倒是有几次对的!其实我也没有把握,只是想着以防万一罢了!” 罗戎伸手按住小乙肩头,不住点头, “好小伙,第一次见你之时,便觉得你有些与众不同,我果然没看走眼!” 小乙尴尬一笑,回道, “将军,你相信咱们能够守得住么?” 罗戎道, “当然,若是没有信心,不如干脆直接开门投降!” 小乙道, “兵力悬殊,对方个顶个儿的厉害,你又有何退敌良策?” 罗戎道, “既然知道自己的不足,那就避免把这不足暴露给对方!现在的情势之下,主动出击便是以卵击石,咱们现在要做的,便是把城给守住,只要守下了城,待那援军过来,咱们内外夹击,必能重创过手,生擒贼人!” 小乙道, “我从梨缘过来,那儿早被人占了去,我想,这贵州城四周的出路,应该也被他们封死!咱们的消息出不去,即便出去,那也来不及救援!将军,你应该也是知晓的,对方若是持续攻城,能不能守到天明都难说!” 罗戎没有回话,他应该也知小乙说的不假!只是此时,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小乙看他沉默下来,又接着道, “依我看,高大强才是咱们的救星!” 罗戎看着小乙,没有说话,但看他的眼神,也是同意了小乙看法,前去求援的高大强,若是顺利避开了夷人大军,寻到了援手,在第一时间赶来的话,没准还真能够救得了大家!小乙还欲再言,却见得罗戎眼中闪烁起来,似乎是见到了什么不大令人愉快的东西。小乙回头一看,见着一人,看那面相,不太招人喜欢! 正文 二四 鸣金收兵静待黎明,军民齐心难阻暴行 那人看上去三十上下,肤色白皙,哪里像吃过苦的!他穿着华丽非凡,在这温暖的春夜里,竟还披着条雪白的狐裘,领子之上,是一圈狐尾制成了围脖,小乙一见他这副打扮,也觉热得慌!罗戎见了这人,却是恭恭敬敬施以一礼,虽然不至于跪地磕头,但以他的身份,能对此人弯腰施礼,对方的身份地位可想而知!这人的身份已经非常明显了,不是那新晋领袖罗杰,又能是何人?! 小乙没有过多动作,更别说向其行礼了,他不认得那人,更何况,他也不是这里的人,也没必要对他如何! 那人见罗戎施礼,也只是摆着架子看着,待到礼毕,这才伸手向前,扶住罗戎,说道, “阿叔真是折煞小杰了!” 小乙看不上这等人,之前那架子摆给谁人看?现在又来装无辜,真是恶心至极! 罗戎回那人道, “你快些回吧,这里的危险得很!” 罗杰道, “有阿叔在,我放心得很!” 罗杰都到城头,向远处看去,那黑夜之中一片火光,离得这般远,仍能听到对方的喧闹之声!那人马数量之多,也是把他吓得不轻!罗杰声音有些颤抖,说道, “阿叔,怎会有这么多人?!” 罗戎来到他身边,淡然回道, “这只是一部分,城外各个方向都有他们的人!” 罗杰脸上冒汗,鼻头尽是汗珠,小乙心道,你穿这么多,不出汗才是怪事!罗杰很是担心,又问, “阿叔,可有退敌良策?” 罗戎回道, “暂无!” 罗杰哭丧着脸道, “那怎么办?这些夷人怎会这么丧心病狂!” 罗戎道, “如今还能守住,已经算是奇迹了!” 罗杰又道, “阿叔,不如咱们主动出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即便死了,也好过在这里等着他们杀来!” 小乙心中好笑,要死也是这普通的军民先死,你现在有这般地位,举起双手投降,想必对方也不会太过为难于你!不了解情况,却想要指手画脚,这种人,哪里成得了大事!也不知道这大首领是怎么想的,选出这么个不出彩的儿子继承遗志!小乙看向铃儿,二人对视一眼,已然知晓对方心思,眼不见心不烦,他二人一齐走到远处说话。 小乙问她, “这就是那罗杰吧,看起来好像也不算太年轻啊,怎会这般幼稚!” 铃儿回道, “我从小便不喜欢他,若非大首领亲口告知爹爹,谁会相信他能做首领位置!” 小乙道, “之前流传他与这些夷人勾结的消息,真是假的么?” 铃儿道, “就他那样子,也敢与夷人打交道?反正我是不信的!” 小乙道, “但是无风不起浪,我一见他便觉得浑身不自在!” 铃儿道, “就如爹爹所说,他没必要冒这么大险,反正这位置也是留给他的,把夷人招来,对他没有什么好处!” 小乙又道, “哎,不说了,不说了!铃儿,对现在这情况,你怎么看?” 铃儿严肃起来,认真回道, “我看他们退出这么老远,今夜只怕不会再来攻城了!” 小乙点头,同意她的看法, “我也这样想,只是天明之后,怕是又要全力来攻,那时咱能否守住,可是要看天意了!” 铃儿道, “高大强能在天明之前带人赶来么?” 小乙道, “难!他这一路,还得避开各种探子人马,能把消息带到已是上天的恩赐,再指望他带人来救,可真是为难他了!” 铃儿低头沉默,良久又才开口道, “小乙,若是咱们抵挡不住,那你……” 她没能说得出口,小乙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也是对她微微一笑,只道, “我与你们共生死!你也不要看轻了自己!人在绝境之时,能爆发出来的能力大得吓人,所以没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要认输!咱们可是仁义之师,你看这么多百姓自发前来相助,咱们想败都难!” 小乙虽然这么说,但此时的处境确实很难,即便有百姓相助,要想守住城池,也不是容易的事情!铃儿当然知道他在好言安慰,但她却是十分理智, “我懂得!可是,可是看着百姓们与我们一同流血牺牲,我真是不忍去看!” 铃儿压低了声音,接着道, “你说,你说是不否有那种可能,所有人放下武器,换得他们不作滥杀!” 小乙没想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若真的把这种选择放在自己身上,还是难以抉择的!小乙叹了口气,回道, “自古以来,多少王朝更迭,城毁城亡,为了所为的忠义,陷百姓于水火之中,确实是背侠义之心!” 铃儿道, “可仍有那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赞歌,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小乙点头道, “是啊,所以,还得看看百姓他们需要什么!” 铃儿回头看着仍有不少百姓前来助阵,眼中不住流下泪来! 小乙道, “你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养足了精神,才好与敌人搏杀!” 铃儿笑笑,摇了摇头,回道, “我没事,倒是你奔波了一日,头一晚也一眼未合,还是先睡上一觉才好!” 小乙笑道, “这种情况,又如何睡得着!哎,看来咱俩也是同一路人!” 铃儿也微微笑起,回道, “既然这样,那咱们等爹爹与他说完,便去往他处查看防卫部署!” 小乙当然说好,二人看向不远之外的罗戎与罗杰,两人表情都很木讷,似乎聊得不太顺利。二罗又说几句,罗杰便告辞去了,罗戎把手放在胸口,以礼相送。罗杰走时,往小乙这方看了一眼,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叫小乙一点儿也看不透他!他真是个不晓世事的纨绔子弟,小乙一时难以说清! 二人来到罗戎身边,看他脸色,似乎也没甚不喜之处!罗戎见二人过来,轻轻招手,说道, “若是没其他事做,便跟我一齐去吧!” 小乙二人齐齐点头,跟着他一齐下了城墙,早有手下备好的马儿,三人上马,由一队人马护着绕着城墙而走!这城不算大,没走多久便到了东门,此处守卫没有经过太多战事,又有百姓相助加固防守,再加上罗戎也早就安排了重兵协防,此时的坚固程度甚至在那南门之上!所以,这外边的攻城队伍不敢轻易来攻,都远远的在外边徘徊!由于隔得远,看不清楚对方什么情况,所以己方也是不敢随意出城。罗戎看了这方情况,也是十分欣慰,动员一阵,鼓舞了士气之后,又带着人往北门赶去! 北门外边的夷人数量颇多,双方激战直到罗戎等人过来之前不久方才停下!得民心者得天下,果然不错,这边过来支援的百姓比南门还要多!也正因他们的帮助,这城门才没失守!小乙看着这许多人战死,心中难过已极!罗戎没有更多可调集的队伍,也只有看实际形势,实在不行,也只有从东门或是别处把兵调来!罗戎亲自指挥防部署,直到天际线发了白,这才带着众人往西门赶去! 小乙之前便是从西门进来,也是帮了大忙,此时过来,见这城门仍旧关得严实,也是倍感欣慰!罗戎看士兵们严阵以待,提气的话也是说了一遍又一遍,士兵们也一遍又一遍听入心里,高声应和!小乙颇为感动,他想,这便是视死如归了吧! 天色已然微亮,小乙与铃儿并肩站在城头,看着远处的夷人营地,小乙觉得与昨夜情景不大一样,指着前方说道, “这边的人马似乎少了许多,莫非都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铃儿回道, “这夷人狡猾得很,定是想要将我们引出城外,我们也不傻,怎会上他们的当!” 小乙道, “若那兵马不在此处,那定是到其他地方支援去了,依我看来,若是有门被破,咱们也大可冲出门去,舍命一搏!” 这话被往这边过来的罗戎听到,他看了看远处情形,也是凝神思虑片刻,回道, “在没有办法的时候,也只能如此了!” 三人沉默下来,看着远方。这城头能望见水面,有只小船儿在水中随风摇曳,船上空空,似乎无人掌控,也不知是谁家的船儿没有拴住,荡了出来! 片刻之后,有人急急过来禀告, “大人,夷人正在攻城,南门北门吃紧,若没援助,只怕坚持不了多久!” 罗戎甩开袖子,转过身去,飞快往外奔走, “铃儿,我去南门,你去北门,守住了这一波,没准就能等到援军前来!” 铃儿大声回应, “爹爹放心,若是城破,我拿头来见!” 罗戎已然骑上了马儿,不过仍忘不了提醒一句, “万事小心!小乙,我就只这么一个女儿,能否帮我,帮我护着她一些!” 小乙回道, “罗将军放心好了,我自会护她周全!” 罗戎道, “罗某在此谢过了!待咱们驱走夷人,咱们再一齐喝个痛快!” 没再言语,他带着人马走了!小乙看着铃儿,点了点头,二人一齐上马,往北边赶了过去! 还未到城门外,便见着好些伤者,都是守城之时与敌兵作战伤着之后被送到后方医治的伤患。小乙见几人身中数箭,还在嗷嗷叫唤,呼喊着要再出去与敌人一较生死!另几位伤重重些,口里直冒血,连话都讲不出来,几位妇人照看着他们,不知能不能有些用处! 不远之外的空地之上,整整齐齐躺着百十位,这些人一动不动,有人守在边上,不住抹泪。一位老妇蹲坐在一人身边,嘴唇微动,不知在说着些什么!小乙知道,这边都是战死的勇士,看那衣着,还是有不少普通百姓混在其中!竟是死了这么多人,这边战事真是惨烈至极!血水将这里的道路染红,来来往往之人踩在上边,于是又留下了许多足迹。这血渍未干,又有新鲜的血液补充上来,如此反复,这路上的泥土也是从里到外被浸了个通透! 小乙与铃儿多看了两眼,也是难过得不行!可他们的死去,并未换来亲人的嚎啕痛哭,反而是唤起了更多人与那夷人势不两立的决心!于是越来越多的百姓加入了进来,若死一人,便有更多人补充上去!人围得太多,将这城头堵死!小乙和铃儿带着的人马想要突破进去,也是不能!只能见得死伤的勇士被众人抬到头顶,挨个儿传送下来! 小乙身处最边围,于是接到一具尸体,把他抱起,放到之前见着的那块平地之上!铃儿和一名手下也是抬了一人过来。 小乙只是摇头, “从未想过,竟会是这么惨!” 铃儿眼中含泪,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回道, “这该死的夷人,我定会将他们全部杀光!” 小乙道, “从那边城头上不去,我还是从这边城墙翻上去,看看上边什么情况!” 铃儿道, “我也要去!” 二人商议,令手下搭起人梯,其余人等顺着人梯爬到上边!小乙先行上去,那城墙之上却是人满为患,差点没把小乙给挤下来,没办法,他也只能先行下来。 “上边人太多了,那夷人上去,连立足之地都没有!现在啊,只有飞箭能够构成杀伤!” 铃儿听了,哭笑着道, “这真是用性命搭起的城墙啊!” 小乙道, “只是有个问题,这城墙这上都是人,它是否能够承经受得住?” 话音刚落,那边城墙倒垮塌了一半,摔下不少人来!小乙捂住嘴道, “瞧这臭嘴!” 二人带着人手过去施救,那城墙又是倒下一大块下来,还好小乙机警,铃儿这才没被它砸着!这圭质的城墙,坚固程度可想而知!外边攻城的夷人似乎听着了动静,也是加强了进攻势头,小乙见上面露了一大块出来,于是飞爬上去,冲到了城墙之上! 刚一上来,便见着那刚到墙上的夷人挥倒砍翻一位,他正自得意,还欲再砍,小乙的长棍已然从那人缝之中狠狠捅了过来!这一棍力道十足,正正击中那人胸口,那人抵挡不住,往后急倒,接着向后翻了下去! 小乙终于挤到了前边,往外一看,心头一凉,那密密麻麻全是人,数都数不清!守城这方早就没了箭失,攻城这边更是肆无忌惮,搭起了数十个人梯,然后攻城之人便源源不断直往上爬!被推下去,立时有人接住,再由新人补充上来!有好几处被夷人突破上来,墙墙之上便乱成一锅粥,人太多,反而让自己人束手束脚,让对方更加疯狂了! 小乙心头着急,但人太多,他挤不过去,只能眼睁睁看对方杀到城墙之上,然后持刀疯狂乱砍起来!毕竟这些百姓没有经过严格训练,被人突破上来,正面对打之时,便都吃了城亏!小乙见这百姓们一个个人倒了下去,自己却是帮不上忙,真是把牙都要给咬碎! 他大声叫唤, “散开一些,散开一些!” 但所有人都满腔怒气,此时又极为混乱,嘈杂非常,又有何人能够听得进去!小乙双眼血红,把近处几个刚上来的夷人脑袋打开了花,他也是第一次这般凶狠!可是,仅他一人如此,又如何能够挽回败局!正自思索,铃儿却是来到了身边。 铃儿问道, “小乙,你说怎么办?” 小乙回道, “人太多,反倒是影响到自己人,让他们散开一些,由守城士兵打头阵,他们在只旁协助便是!” 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不一定管用,但多少能够让守军不那么束手束脚!铃儿也觉可行,于是四下安排指挥,可这上边太过杂乱,根本没人听提进去,即便听进去了,想要退出,也是不易! 小乙前方不远处,好容易挪开一块地方,让守卫士兵与那夷人正面对上,可只斗了几招,那夷人便寻到破绽,一马结果了对方性命!后边人哪里还能再退,只能一拥而上,又恢复了之前的拥堵状态!攻守双方又僵持到一处,夷人不时砍倒几位,当然自己也是损失不小!但从整体上而言,夷人还是占了较大优势,照这样发展下去,城破也只是时间问题! 小乙又打退几人,可那夷人仍旧不住往上,若是他走了,守军的长兵似乎也起不到什么效果,这城墙之上,便要再多出一个突破口出来!他去支援其他地方不成,留下也是不成,好生为难! 离他不远之外,铃儿正与刚翻上城头的两位夷人对战,她的剑使得不错,招招都指向了对方要害,加上身边人助力,一人被她一剑封喉,另一人则被踢下了城墙!小乙向她竖起大拇指,铃儿见着,脸上仍旧是凶狠颜色,她前方又有两人一同上来,她一剑挥出,却被对方轻巧挡了开去!双方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 越来越多的夷人攻了上来,再看城里,都是挤作一团,想要上来助力,却是不能!这样的感觉,实在叫人无可奈何! 兵败如山倒,对方气势大胜,上到城头的夷人越发多了,这城门即将被攻破,所有人的努力,也都要化为乌有!小乙心头难过,但还是不愿放弃,不到最后一刻,他绝对不愿认输!可他也只能守住自己这一处,除此之外,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大开杀戒!小乙也是疯狂起来,那模样,若是自己见了,也会被吓出一身冷汗! 忽的,己方这边势头忽起,竟是慢慢压过了夷人!听得一男子沧桑喉音,浑厚有力的喊道, “守住城池,把这些贼子全给打回去!” 正文 二五 死而复生力挽狂澜,无奈城破不遂人愿 小乙回头一看,差点儿没被惊掉下巴!他身后那人,头发花白,寸长胡子,双目有神,十分坚毅,一身素色粗布衣衫,就似个普通老汉!他虽然强力挺住,但还是能看得出疲态!他身下,由四人抬着垫子,将他托了起来,这城头之上的所有人,也都能见着他的真容!他正是大首领,小乙在牢房之中也是见过的!这满城的百姓为他守灵,他竟然又突然活了过来,怎不叫人惊喜! 小乙大笑起来,大首领这一出现,所有人可都打满了鸡血,不要命的往前冲过去,小乙能见着不远之外,一个受伤的汉子,被对方一刀捅穿身子,却还能发足了力,将对方抱住,一齐跳下城墙!果然,这精神的力量能够激发出个人的无限潜能!另一方面,大首领由死复生,也是大大出乎了对方意料,心神紊乱之际,动作也不那么麻利狠辣了!这此消彼长之间,他们本来占据的优势,顷刻之间便消失殆尽! 大首领指挥着军民一守城,这方确实士气大增,此时看来,没准出去与对方激战,也吃不了什么亏了!可是小乙明白,大首领即便是活了过来,但只怕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从他的肤色便能看出,早就已经油尽灯枯了!小乙希望,他能多坚持一阵,有他在,这城便在,他没了,只怕城也要没了! 忽的,一只飞箭破空而来,直奔大首领面门,小乙本就在大首领前边,看得最为清楚,他长棍向上一立,正正好挡下了那只飞箭!那箭来势太猛,小乙握着长棍的那手,也是被震得酥麻!小乙心道,这夷人之中,怎会有这般厉害角色,不过下边人太多,他一时之间也是找不出是谁射来的飞箭! 对方攻城势头减退,开始往外围撤退,城头之上军民高声呼喊起来,这声势动天,直把小乙耳朵都快要撑破!小乙心想,退敌自然是好的,但现在还不是欢呼的时候,等打败了对方,再来庆贺也是不迟吧!不过此时,众人情绪高涨,又再见着大首领,如何不叫人欣喜若狂! 那夷人退走的队伍之中,却是有数十人反冲上来!就他们这几十号人,又能起怎样的波澜?于是守城诸位也都哇哇叫唤起来,想要告诉人家,过来,那只有死路一条! 小乙却没有任何放松,他见这数十人有些异常,腹部高耸,似个七八月身孕的妇人!不对,他们定是在里边藏了什么东西!小乙往侧方晃了一眼,便大惊道, “小心,有毒水,有毒水!” 小乙话音刚落,这下方之人便从怀里取了一个大球出来,好像是用猪尿泡灌入了液体,然后捆扎结实,便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小乙为何能断定他们拿的便是毒水,首先之前已经见识过这毒水的厉害,再有,他晃眼见着一人,竟是个熟悉面孔!那人冲得最快,面目也是最为凶狠,他不怕死,当然要冲到最前!他正是去往天门山时,小乙在江水之中擒下的那个毒神的手下,那个不进油盐的家伙!那场大火之后,便再不晓他的踪迹,没想今日却在此处见着,当真让小乙大感意外! 小乙一见那家伙,便想到了毒神,再有夜里那场激战之中,对方使出了毒水,伤了不少人,因此不难猜测他们怀中藏的便是毒水!情急之下,小乙从墙头抠下一块土来,往一人身上甩去,这力道十足,直击到他肚腹之上,那人肚子瞬间扁了下去,然后整个下半身被那毒水浸湿!小乙的猜测果然没错,那人身上沾染了毒水,便倒在地上翻滚起来,看他那样子,真不如被人一刀杀死的好!墙头众人大惊失色,凝望着那人! 小乙回转身来大喊, “大首领,快些令人挡住这那东西!” 说完,小乙从地上捡起一把刀,往另一人扔了过去!那人已然见识过小乙的厉害,所以早有防备,小乙这下竟是没能伤到他分毫!大首领当然知晓厉害,也是赶紧安排了下去。 小乙认得的那家伙已然把东西抛到了城墙之上两丈高处,他手中也没停歇,飞刀立时激射而出,正正好击中那尿泡!尿泡爆裂开来,里边的毒中散落下来,沾到了数十人身上!所有人都见识过这毒水的厉害,哪敢轻慢,纷纷脱掉外衣避祸!不过沾得多的几位已然来不及了,被毒水沾到的地方开始溃烂,没几时便没了人样!那家伙得意至极,指着上方大声叫唤, “快,快,把他们全都毒死,全都毒死,哈哈,哈哈!” 他刚一说完,小乙的飞石已向他砸来,他侧身一让,往这墙头看了一眼,见着竟是小乙在此,他更是杀心大起,指着小乙哇哇大喊, “小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吼完这句,他又飞快奔回自己营地之中,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再取个装满毒水的猪尿泡过来! 战线太长,小乙也只能顾得自己这边,相隔太远的地方,也只有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小乙注意到,有几个百姓抛石的手段十分高明,待到那些人刚刚把那毒水抛起,石块便稳稳击中那东西,猪尿泡还未能上墙,便爆裂开来!小乙心中赞叹,想必也是经过数年苦练,方才能有这般能力!可是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己方也无太多箭失可用,大多数人的抵挡策略则是脱下衣服,将它举到头顶,将大部分的毒水挡住!如此这般,这毒水还是伤到了百十来人,更关键的是,这毒水太过厉害,一沾上便叫人难以忍受,倒在地上不住翻滚,影响到周围更多的人,好些个离得不远的,竟是直接被挤下了城墙,造成了无谓损失! 那个毒神的爪牙又来了,他直接托着一大个装满毒水的猪尿泡,直往小乙这边过来!他是来报仇的,若是运气更好一些,直接把大首领除掉,他可是首功一件!可是,他刚刚扔出那尿泡,尿泡便破开一个口来,里边毒水顺着那口子流了出来,洒在他身前三尺之处!小乙本来准备好了,要在他抛起之时,将那东西打爆,结果没等他出手,那尿泡却是自己破开,没伤着自己,也没伤着那人!那人大怒,又指着小乙大骂一阵,然后跺了跺脚,又退了回去! 还好,对方的毒水没有补充,只怕准备之时,也并未想着这般来用,消耗着实太快,没几下便被扔完!小乙长舒一口气,这也算是好事一件!他回头一看,大首领皱着眉头望着远处,若有所思。 只听得远处马蹄声忽起,小乙一看,那些夷人竟是把队伍分散开来,只留下一小半守在此处!不过只这一小半,也与城中守军人数相当!只怕他们也是做过考量,若是在城外平地之上较量,自己也是能有较大胜算,就这般围住,守城这方进不敢进,退不敢退,两相为难! 铃儿侪到了大首领面前,大哭着跪了下来,她口中呜咽,哪里说得出话来!小乙也过来这边,对首领道, “他们定是分兵去支援其他攻城队伍了,咱们需要分兵过去么?” 大首领让人将铃儿拉了起来,心疼道, “好孩子,辛苦你了!你快些带人去其他地方支援,我很快也会赶来!” 哪还有这许多时间哭诉衷肠,铃儿起身便走,小乙向大首领微微点头,大首领眼中湿润,对他道, “多谢你舍命相助!” 小乙道, “这是大家一齐努力的结果!我,我与铃儿一同去了,大首领,你也当心一些才是!” 小乙与铃儿一齐挤了过去,可还未下去,却听得下方有人大声禀报, “西门丢了,西门丢了!那该死的夷人攻进来了!” 大首领一听,身子摇晃起来,还好有人扶住,才不至于摔将下来!铃儿想去扶他,却被小乙拦住, “铃儿,战事要紧,大首领有这么多人护着,用不着咱们操心!” 铃儿把牙咬得咯咯直响,不过还是点下头来。二人骑了快马,带着一队敢死之士直奔西门而去!这西门小乙已是第三次过来,头一次差点儿被人攻破,小乙最后力挽狂澜,第二次只见到对方扎营休整,己方也是加派了人手,加固了城防!没想,竟还是最早被人攻破,对方一入城门,城中惨状可想而知。更糟糕的是,这一门被破,其余门前士兵百姓们的努力,也都化作泡影! 小乙不敢多想,只能抓紧过去,看能否挽回一些败局!可还未到达西门,便见着不少夷人队伍正在城中乱窜,杀光抢完之后,再放上一把火,把所有一切都烧个干净! 小乙怒极,一马当先冲了上去!对方当然也见到了这边人马,齐齐调转马头往这边冲了过来!小乙再不留情,装上了枪尖,每招都是杀人的路数!迎面一人大刀砍来,被小乙一枪拨开,然后来了个透胸而过!小乙从他身后将长棍拔了出来,手上脸上也都沾满了鲜血!他从未这般疯狂过,此时,他再无任何保留,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杀人! 被长棍穿胸而过这人,已然没有活的可能,他身后两位见着小乙这般勇猛,稍有迟疑,小乙这边枪尖也已然到达了二人身前,他左右各点一下,那二人没有任何反应,喉头便被割破,血水不断流出。二人手中长刀扔在地上,铛铛作响,想用双手捂住,又如何能够止住血流?!二人跪倒,然后侧躺下来,没几下便再没了动静! 小乙杀红了眼,也是带动了其他人,所有来援的好手,都疯了似的砍杀起来!对方人数并不比这边少,双方战在一处,竟是小乙这方占得了上风!铃儿也是毫不手软,像她这般地位的女子,还能亲上战场与人厮杀,着实不易,而她的武艺也当真了得,一柄长剑使得行云流水,极为好看。还有,不仅仅是好看而已,杀伤力也是极强,片刻之间,她就已经杀了一人,那人肚子被她的长剑划开一条大口,肠肠水水淌了一地,铃儿还算心好,又在那人脖颈之处来了一下,让他早些去见了阎王!对方看铃儿是个女子,初时没有正眼看待,直到此时,方才一同围攻上来!小乙见她身前三人,却仍是没有一丝畏惧之色,那眼中透露出来的杀意,让人一见心生寒意!小乙答应过罗戎,要尽力护她周全,如今她有了危险,自己又怎能不救!小乙飞身过来,一枪桶到了迎面砍向铃狗头顶的那把大刀,大刀往外侧过去,没能伤着铃儿。那人还欲再来,铃儿的长剑已然从下而上,将他那只胳膊卸了下来!二人这一配合,天衣无缝,对面二人见了,却是犹豫了片刻方才攻来!小乙攻下路,铃儿攻上路,打得一人好生吃力,另一人过来帮忙,小乙却是直攻他上半身,只一下,便将他手臂划开一条大口出来!小乙回头一枪,直取先前那人咽喉,而铃儿的长剑却是转而攻向了手臂受伤那人!二人左右轮转十分熟练,竟是如同常年配合练习过一般。 小乙二人这边占得优势,可对方人数稍多,又从四方聚集过来,总的来说,处境不妙!跟着他们过来的这队人马,已然损失过半,还活着的,也都负了伤,眼看便要消耗殆尽,小乙看这势头不对,拉住铃儿飞快往外边撤走!铃儿十分抗拒,大声叫喊, “我不走,我不走,我要与他们同生共死!” 小乙早看清了这战场情形,那匹马儿就在二人不远之外,二人打斗之时,他也是刻意带着铃儿往这边过来!小乙把铃抱起,扔到了马背之上,自己踩中飞身上马,带着铃儿飞奔出去!铃儿的手下拼尽最后一口气力,也要纠缠住对手,让他们有机会能够先行逃走,他们当然知道,要保留住他二人的性命,以后才能有机会为他们报仇!走出好远,铃儿趴在马背上,仍在大声哭骂,小乙转头一瞥,那一队人马已然全部牺牲,只留下他二人逃脱出来!铃儿不住用手打那马儿,也不住撕扯着小乙的衣衫,小乙任她作为,不理不问。在这城中绕行了许久,方才停了下来,铃儿被小乙抱了下来,瘫坐在地上,只是哭泣,不再动弹! 小乙叹口气道, “铃儿,你别要怪我,我知道你和兄弟们相好,但是咱们若是死在那儿,更是不值,咱们要活下来,才能为他们报仇!” 铃儿一边抽泣,一边恶狠狠的瞪着小乙,回道, “咱们输了,输了!我宁愿战死,也不愿苟且偷生!” 小乙道, “不到最后一刻,怎么能说这丧气话!你跟我来!” 铃儿不动,小乙使劲将她拉了起来,她仍旧不愿走,小乙直接将她扛了起来,飞奔往前!铃儿不住击打着小乙后背,小乙也并不说话,只走了数十步便停了下来,小乙将她放了下来,这才大声说话, “铃儿,你醒醒,咱们还有帮手不是!” 铃儿一愣神,抬头看了看,疑惑问道, “这,这不是大牢么?” 小乙认真点头道, “咱们的帮手都在里边!” 铃儿想了想,立时明白过来, “我,我怎么没想到呢!快,快!” 小乙回道, “我也是不久前才想起来,若是他们出来帮忙,咱们实力必然大增!” 这大牢门前无一人把守,也不知道是去了何处!二人刚一进门,两柄大刀从别从一侧砍将过来,小乙将铃儿往后一推,自己用长棍挡下,然后往后一收,门边便现出了两个人来!虽然他们穿着普通牢卒的衣服,可还是能够一眼认出是那夷人!小乙长棍往下一压,两把刀同时被他压下,铃儿的长剑也已然到达,只是一剑,便将二人喉头切开!血水喷涌而出,将那牢门全部染红!里边人听得动静,也是纷纷出来帮忙!小乙立在门口,铃儿则是躲在旁边,伺机杀敌!二人协作越发熟练,竟是一连收拾了十多人!真想不到,这些夷人竟早就安排好了,里里外外将这些江湖好汉守住! 清除了障碍,二人一同进来!那几间牢房之中,气氛仍旧十分悲凉,见着小乙进来,浑身带血,也都大惊失色。而小乙身边还有铃儿,好些人也是认识的,就更加疑惑不解了。还是那罗五开口问话, “小乙兄弟,你,你这是怎么了?” 小乙知道,若是不跟他们说讲清楚,他们是绝计不会出去的!所以小乙挑重点讲来, “贵州城被夷人围攻,西门已经破了,那夷人正在城中烧杀抢掠!还有,大首领没有死,这个时候,正在指挥军人百姓一同抗击夷人!咱们一同出去,把他们杀得干干净净!” 罗五等人瞪大了双眼,想要问来,却又不敢说出口,小乙有些着急,又道, “我说的千真万确,你们若是还不相信,问问铃儿!” 铃儿紧握手中长剑,大喊道, “是男人的,便跟我一齐来!” 正文 二六 江湖豪杰义字当头,看破生死勇闯大营 铃儿说话看来还是有些份量的,所有人虽然还有些疑虑,但都站起身来!这几间牢房满满都是人,而且个个龙精虎猛,也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铃儿心头高兴,看这些人,怎么也有个一百来号人,对付两三百夷人队伍,应该不成问题,这也算得上是一支强大的援军了!她看着小乙,好生感激,说道, “小乙,谢谢你!” 小乙点点头,道, “先不必说这些,咱们快些出去才是!” 小乙给那牢门大锁砍开,将人都放了出来!众人听小乙说,对方至少有个数千人众,也都忧心忡忡,罗五心一横,干脆把这牢中愿意为民而战的犯人统统放了出来,小乙在外边清点一下,竟然加起来有个小二百人!虽然没了趁手的武器,但这支队伍的实力,任谁都不敢小觑! 铃儿此时对小乙已然没了任何芥蒂,问他道, “小乙,咱们现在杀回去么?” 小乙点头道, “咱们一路杀向西门去!大首领可也是往那边去的!” 众江湖好汉一听要去救大首领,浑身都来了劲,嗷嗷叫唤起来,小乙往那方一指,大喊一声, “走,一个也别要放走!” 这队伍势气大胜,小乙与铃儿一马当先在前领跑,其余众人跟在后头,直往那西门而去! 这城中已然有不少夷人进来,四处砍杀,被他们扫荡过的地方,便似被血洗了那般!小乙火冒三丈,毫不容情,与铃儿一齐见人便杀,没几下,便把对方引到这边来!二人被围,可己方的援兵也已到来!那罗五不知在哪儿寻得的流星锤,在空中旋转起来,连锁缠住一人,那铁锤拐了个弯,狠狠砸中另一人的头,他奔上前去补上一刀,这般就杀了二人,真是动作伶俐狠辣,毫不手软!杀人在他眼中,似乎根本不足一提那般!小乙这才见识到这群江湖中人的厉害,所以,那些夷人费了这么大气力,也要骗他们进大牢去!再看其他人等,也个个勇猛非凡,这小二百人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战力! 对方见着这么多人一齐过来,却也没有多少惧色,骑马挥刀冲了过来!这些江湖好手混迹多年,当然知晓对方骑马,势头极猛,不可与之正面冲突,于是他们分散开来,钻入小巷之中,开始了巷战!骑兵马儿无法起速,那杀伤力便下降了一多半,这方江湖好手论单打独斗,那个个都是叫得上号的主,没几时,过来追击的夷人骑兵,便几乎消耗殆尽,而己方也只是伤亡了几人,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对方眼见此等情形,再也不敢分散,把所有人都聚集到了一处,慢慢碾压过去。小乙这一队人马则在外围游走,将那落单的夷人处理掉。他们分开几组,不时骚扰,也是叫那夷人头疼不已! 小乙与铃儿始终待在一处,二人配合越发的默契,铃儿体力竟是相当了得,激斗了这许久,也没见她有显出疲态!这样的女子,真是难得一见,小乙对她,也很是欣赏,若是击退了夷人部队,没准还能与她好好喝上一场! 可是形势越发的危险,只因那西门城破,外边的攻城部队只需绕行过来,便能轻易进城!又有数千敌军进到城中,小乙这队人马虽然单人素质极佳,但在绝对的数量人力面前,就变得不堪一击了!小乙对铃儿道, “铃儿,咱们留下一些人,展开巷战,其余的,全部到西门去,看能不能把那门夺下,否则外边的夷人不断进来,咱们根本没办法抵抗!” 铃儿道, “你说的是!不过,此时过去,还来得及么?!” 小乙道, “不论如何,挡住一部分也是好的!” 铃儿点头,又找来那江湖好友,把消息传了下去,很快便过来百十来号人,与小乙二人一同往西门那方摸了过去!这边的房屋已经在火海之中,因而并未遇到太多夷人队伍,有些零散的三五人小队,也被小乙等人悄无声息的除掉!铃儿恨得牙痒痒,于是令人将活捉的夷人直接扔进火里,叫他们也尝尝被火烧死的滋味!到了西城门,正有百十来人,不慌不忙的从那门进来,甚至还有不少人在说笑,看来对破城,他们早就成竹在胸!待他们走完之后,那城门处便只有数十人守着,外边好似也再无人进来。小乙与其他人略一合计,便分开几队,一齐攻了上去!对方哪里想到,这城中还能组织起这等力量回击,慌乱之间,便被小乙等人挨个击破,没能组织起力量抵抗!没过几时,当小乙铃儿,连同那一队人马站上了城头,往这城中一看,城中房舍,已有一半在火海之中,这些夷人残暴至极,抢完不说,还要烧个干净!小乙一手抓在城墙之上,掰了一大块墙土下来! 铃儿道, “小乙,你的那两个伙伴不会有事么?” 小乙回道, “他们那边很安全,不会有事的!” 小乙看向大牢方向,那儿也着起火来!他忽的想起一人,惊道, “那白尺大哥还在牢里呢,咱们救人,竟是忘了把他也救出来了!” 铃儿道, “哎呀,我,我也忘了这茬了!现如今怎么办才好?!” 小乙正在思索,却听得身后有人大笑起来, “哈哈,小乙兄弟,你还是关心我这个当大哥的嘛!” 二人回头一看,那白尺嘻笑着立在他们身后,他何时上来的,小乙竟然一点儿也未能发觉! 小乙看他精神不错,上下打量一翻,问道, “白尺大哥,你是如何出来的?!” 白尺道, “嘿嘿,区区一座监牢,又怎会困得住我!” 小乙有些怀疑,用异样眼神看他,他却上前,抱住小乙肩头, “先别说我了,咱们还是好好商量一下,要如何应对这场灾祸!” 小乙点点头,问他, “白尺大哥,你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白尺道, “现如今,除了城外几处有夷人队伍聚集,其他的,也都进到了城中,既然城已破,咱们不如攻出城去,把那城外的夷人消灭干净!我想,没准他们的主帅还在城外,咱们这般过去,若是能够擒下,那也必然会大大降低对方士气!” 小乙觉得有些不大妥当,铃儿也是愁眉紧锁,虽说现在已是到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可这等决定,也不是轻易能够做出的! 白尺道, “我知道有些为难,但是现在如果再进城中,咱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没活命机会!所以,咱们也只能搏命一试了!” 小乙用衣角轻轻抹了抹枪尖,冷静回他, “要死,咱也要轰轰烈烈来上一场!” 铃儿有很多顾虑,她的家人和朋友,同僚和手下,全都在这城中浴血奋战,她很希望能够与他们一同杀敌!可现在,对手已然占尽了优势,而己方也只能另出奇招,才有机会出奇制胜!她闭上眼来,嘴中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终于下定了决心! “兄弟们,有人愿意与我们一齐出城杀敌么!” 不用想,所有人都时立响应,出城一战,没准真能力挽狂澜!小乙看各人身上都沾满了血,眼中杀意也是展露无疑!这样的江湖好手,在这战场之上,究竟能发挥出怎样的战力,那就要看接下来的一战了!小乙与各人都是视死如归,额头之上也都拴上了黑色布条,以示决心!铃儿清点了人数,连同白尺和新加入了官兵,一共一百一十四人,若是能够将自身实力发挥到淋漓尽致,这么多人,足以抗衡五六百敌兵!各人都是信心十足,挨个摸出了城外! 这城外并无敌方部队,而出城不远,便能见着水,水边有不少水草,能够隐藏身形。小乙早知晓,对方主师定是在南门外边,于是便带着众人往南边绕行过去。 没走几步,便见着夷人的援军过来,想必也是得到城门失守的消息,那城门又再次被人占了去!不过这城中已然有了大队人马,于是再无更多的队伍进城了!小乙众人一路之上也是见到不少巡逻队伍,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并未与之产生冲突,他们要的就是一击致敌,叫敌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身首异处! 终于到达了对方营寨,小乙能见着中军大帐,那儿必是敌人主帅的所在!大帐周围有数百人守护,前方还有几百人,正与守城的军民作战,不过此时也只是比划比划,想要拖住他们,让里边的夷人少些抵抗! 众人停了下来,仔细观察,白尺轻声说话, “这次,他们可是派了不少人来啊!难怪咱们没有多少还手之力!” 小乙点点头道, “已经有这许多人进了城,这南门外,竟然仍有一千多号人物,咱们只一百多人,想要擒王,实在不易!” 铃儿道, “来都来了,咱们不论如何,也不能空手而回!更何况,咱们现在未被人发现,对方没有准备,咱们突袭过去,不定谁胜谁负呢!” 小乙看了铃儿一眼,被她的眼神折服,当然,也是同意她的看法, “好,咱们分成三队,分别绕行过去,能避则避,目的只有一个,要活捉那大账中的主帅!” 白尺指着那边说道, “你们看,有人出来了!” 小乙等人低下头来,从那草丛缝隙之中看向大帐那边。只见得一人出了门来,背对着众人,看不清是何样子,他里边指点说话,好似在嘱咐些什么,没说几句,提了提裤子,便往外边草丛走了过去。小乙见他衣着,定是个地位显赫之人,不过他腿脚似乎有些不大方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似是受了重伤! 白尺喜道, “他就是主帅无疑了!我之前上过南门城墙,看过他穿着这身衣服指挥作战!他出了营帐,真是天要助咱!” 铃儿早就安奈不住,急道,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过去拿人,早一些拿下他们,城中军民也能够少流一些血!” 小乙点头道, “那咱们包抄过去,我与白尺兄弟突前拿人!” 白尺摆手道, “让我出谋划策还成,打架这种事情,我是不太做得来的!” 铃儿瞪了小乙一眼,他明显是想让她只作后援,小乙不敢与她正眼相对,还想说些其他,铃儿便开了口, “听我的,我和小乙擒贼首,其余各位兄弟掩护我们!” 众人再无异议,匆匆靠了过去。 那人竟是走到了帐外老远方才解开裤子蹲了下来,不知是不是不习惯避开人来做这事,若是有人在场,反而不大痛快!小乙心中暗喜,他离开了大帐,护卫也是少了许多,这样一来,小乙这方的胜算也要大上许多!小乙与铃儿已然潜到了那人身边几丈之外,那人哼着小曲儿,心情相当的不错!铃儿比划了一个手势,众人分散开去,守住各处,也防着边上的夷人赶来相助! 小乙与铃儿慢慢摸了上去,只离那人三步之遥方才停了下来!小乙刚要动手,却听得那人“哎呀”叫了一嗓子,这一泡屎,拉得该是何等的舒畅!那人突然站了起来,吹着哨子,慢慢悠悠系着自己的裤带,小乙微微颔首,二人刚一起身,那人却是转身过来,与二人来了个正面相对!小乙一见这人,也是愣在当场,铃儿不知情况,持剑冲了上去,却被那人轻轻拨开长剑,一脚踢在肚腹之上,整个身子往后飞了回来,小乙拦腰将她抱住,轻轻将他放下! 再看外围,忽的出现了数百人,将小乙这方的一百多人团团围住!原来这人竟是对方的一个诱饵,正是要将小乙等人引诱过来,然后一网打尽!而这人,小乙却是认得,他怎会忘记这个与他有过生死的较量恶贼! 小乙手指那人,怒道, “竟然是你,你还不思悔改,还要再来作恶!” 那人却是大笑起来, “哈哈,小乙兄弟,怎会是你?!咱俩也真够有缘的!你又不是这里的人,没必要为他们卖命!这样,你让开一些,待我把这些人全砍了,再与你好好叙叙旧!嘿嘿,我可是藏有不少好酒,待这大事一了,咱们定要喝个痛快!” 铃儿凝望着小乙,小乙知道她有疑虑,向她简单解释, “这人名叫林梵,是大理国顶级杀手,后来因得罪了大理国君,于是辗转来到大宋!可他在这边仍不收敛,仍旧做尽了恶事,我与他大战一场,差点儿同归于尽。没想,又在这儿遇上了他!” 二人并肩作战多时,铃儿当然相信小乙为人, “原来如此,那咱们今日便为民除恶,将他砍死祭天!” 林梵哈哈大笑起来,回她道, “就凭你这没人要的老女人?哈哈,哈哈!嗯,你看这样好不好,既然没人要你,那我就做个好事把你收了!以后吃香喝辣,每日花天酒地,更重要的是,再没有人敢来欺负于你!” 这林梵没有发话,那些夷人也只是围拢过来,双方也就此僵持住。林梵叹了口气,又道, “你们别要挣扎了,我这里的人多于你们十倍,你再厉害又能怎样?难道还能以一敌百?我说小乙,你小子也长点记性,别要再把自己的性命给搭进去了!” 小乙喝道, “你这恶贼,无需多言,咱们比划比划,就能见着真章!” 林梵的大刀就插在旁边草丛之中,他随意抽取出来,用手来回轻抚那刀锋,不住的叹气, “哎,真是对不住啊,让你睡得太久了,今日咱俩一齐舒活舒活筋骨!” 小乙与铃儿相视一眼,一齐攻了上去!林梵竖起长刀,微微一笑,只是等着二人过来!外围众人一见他们上了手,平衡立即打破,双方立时拔刀斗在一处!夷人人数多了十倍,看起来也都不是那寻常武夫,小乙这队人马单兵能力再强,也绝对没有胜算!但已经到了这儿,死不死,也没那么重要了! 小乙与铃儿左右齐发,林梵却是轻轻松松抬刀格挡,看似极不经意的一挥,铃儿便觉手中长剑不听使唤,直往外侧弹了出去。这样一来,她的身侧后背便暴露给了林梵,以林梵的能力,只需要轻轻一下,便能要了她的小命!还好小乙即时补位过来,才将林的恶魔般的大刀挡下! 小乙大喊, “铃儿,你小心一些,这家伙可不是善茬,千万不能小看了他!” 铃儿之前确实有些大意,以为二人合力,对付这林梵应该轻而易举,可没想他只一下,就让她漏出破绽,差点儿顺手将她砍了!铃儿一阵后怕,集中精神,准备再战!林梵却是一点儿也不着急,笑眯眯看着二人, “你们看看,他们哪有还手之力?还是快快从了我,咱们一切都好商量!” 小乙二人瞟了一眼,已然有不少兄弟被对方砍翻在地,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就此陨落!小乙心中难过至极,怒道, “林梵,拿命来!” 长棍带着枪尖击出,林梵是知晓它的厉害,当然不会硬接,他慢挑轻拨,小乙几招下来,竟然没能近到他身!小乙这些日子有高人指点,再加上每日努力练习,武艺已有大增,可这林梵似乎也没有闲着,此对再与他对战,竟然仍有不小的差距!小乙心知不好,铃儿武艺本就差些,即便能帮上些忙,那也不会是他的对手!小乙心头想着,铃儿却是攻了上来,小乙长棍作枪刺挑劈弹,铃儿长剑飞花乱舞,配合起来虽然十分好看,却仍没对那林梵造成太大威胁! 林梵很是得意,还在用言语激小乙。斗得正憨,却听得远处有人大喊起来, “哎呀,不好啦,着火啦!哎呀,不好啦,着火啦!” 正文 二七 绝境逃生实属侥幸,强援来助以少胜多 这声音很是耳熟,能够这么快赶来的,除了那白尺,又能是谁?他并未与众人一同过来,所以夷人也并未将他围住!小乙见得好些处都冒起烟尘,也定然是他的杰作了!除了那夜里的一声暴雨,之后两日都是烈日当头,如那夏日一般,这草晒上半日,便干得不能再干了!早晨有些露水,所以火烧起来,烟尘颇多,不过这烟只怕比火还要厉害,没两下,便能呛得人失去知觉!此处草长,因此能够藏住这许多人,也正因如此,用上火攻之计,兴许能够起到奇效,那些夷人正好在外围,若是火来,那也能先把他们烧着呛着! 小乙这方诸位见着之后,士气大盛,拼命围堵上去,那火窜了过来,速度奇快,不少夷人后背被火潦到,不由自主的往前撺掇,这样一来,却是把自己人的队形打乱!那火越烧越大,局势开始混乱起来,小乙这方人少,大不了同归于尽,也是占了大便宜!小乙大笑起来, “林梵,你今日别想走!” 林梵见着大火过来,轻蔑说道, “呵呵,关我何事!你们继续打吧,老子不陪了!” 小乙二人欲要拦阻,林梵大刀无情,差点儿伤着铃儿,小乙为了护她,也只好让出一条生路!林梵哈哈大笑,骑上一匹马儿,很快便再没了踪迹! 小乙看那大火即将到达,自己人若是再留下来,也只有被烧死呛死的份!小乙不忍,还是狠劲儿拉住了铃儿,铃儿大声叫唤, “听我命令,大家快些后撤回来,真正的主帅另有他人!” 夷人发狂,不要命的冲过来,这方诸位当然抵挡不住,大火即将到达,乱成一团,烟尘四起,更是看不清楚谁是谁来!没办法,也只好后撤回来,以免误伤!而对方已有不少人受伤,若是出来再战,还指不定谁能获胜!小乙铃儿见着夷人,便痛下杀手,见着自己人则协助撤离,直退到了营帐,自己这边竟是还有四五十人活了下来!夷人队伍本就分散,此时更是四散逃开,小乙这方聚集到了一处,竟然无人再敢靠近! 小乙掀开那营帐,里边空无一人,这一切,也都是故意摆出架势,引小乙等人过来!小乙恨恨道, “咱们中了人家奸计,若不是白尺大哥,咱们现在只怕都死在对方刀下了!” 铃儿惊道, “白尺又到何处去了?!” 小乙正要寻人,那白尺却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 “在这,在这!嘿嘿,若不是我,你们可都小命不保了!” 小乙道, “白尺大哥,果然神机妙算!” 白尺叹道, “可惜,还是有这许多兄弟没能活下来!” 铃儿道, “兄弟们先走,我们随后就到!白尺,你说,咱们现在怎么办?” 白尺咬着牙道, “杀回去!一定叫他们好好看看,我们死不作降!” 众人听了这话,也都大声应和,小乙也很是激动,与众人叫唤着一齐杀将回去!可当他往远处一看,那城头之上,却是扬起了夷人旗帜!所有人都愣在当场,不能动弹!这城,看来还是丢了! 铃儿跪了下来,抽泣不止,口中呜咽, “爹爹,爹爹!” 小乙把手轻轻搭在她肩上,却是不知如何安慰! 城头那人朝这边挥手大喊,那人嗓音洪亮,倒是能够听得清楚, “就只剩下你们了,还不快快投降!” 小乙懒得理他,收拾自己衣衫,准备与人一同杀将过去!城头那人得意得很,继续吼叫, “罗戎……” 只说了两字,那人便停了说话,一只飞箭已然从那太阳穴处,穿过了他的头颅,他身子晃动两下,掉下了城墙。他身边众人慌乱起来,四处寻那箭失来处,可刚一寻到,自己还未发声,却又稳稳中了飞箭,再也无力说出话来!小乙惊喜道, “难道,难道是援军来了?!” 这城外哪有人在,使箭之人也定是从城内而来!众人见着这一幕,也都大喜过望,看那飞箭箭无虚发,也必然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到! 小乙大喊, “援军来了,咱们一齐杀回去!” 铃儿也一齐呼喊,众人气势大增,城外的夷人落下不少马儿,他们各寻了一匹骑上,直往西门而去!一路上还有不少零散的夷人小队,也挨个儿被小乙这方冲散击杀!还未到达西门,那边已然红光漫天,城门已被烧烂,城头也陷入一片火海! 小乙这队人马呼喊着冲了进去,里边刚好碰到一队人马,小乙持枪上前,却被铃儿叫住, “小乙,这是自己人!” 小乙停下冲锋,铃儿又道, “这是罗平的人!咱们,咱们有救了!” 铃儿说完,眼中泪水不断涌出,身子不稳,一头栽倒在地上!小乙赶忙下马将她扶起,这一跌落,还她没有伤着头颈。不知她为何会这晕厥,是太过疲劳,还是见着救兵之后兴奋过度?!小乙让她靠在自己胸口,轻轻为她推拿。 “铃儿,你觉得怎样?” 小乙喂她吃了口水,她休息一阵,慢慢清醒了过来。 “小乙,小乙,我没事,请你,请你去帮帮罗平!” 小乙应了她的要求,叫来几人,让他们护着铃儿,自己飞身上马,往城中飞奔而去。这城中一半的房舍都被那该死的夷人烧了,看来他们过来,也只是抢劫一翻,根本不想在此处长久待下去!为何手段这般狠辣,想必也是数十年这恩怨所致!小乙最恨这等欺压杀戮之辈,他没有任何保留,全力击杀每一个见到的夷人!小乙听得远处有喊杀之声,于是赶了过去!在那南北向的大道之上,双方展开了大规模冲突!小乙一见也是一惊,自己这方竟然能有这许多兵马,粗略一算,应该有个一千来号!小乙心想,若是他们早些过来,这城没准就能守住了!不过,此时再说这些,一点儿用处也无!他不顾一切冲了过去,加入了这方队伍! 大道虽宽,但也只能容得下前方数十人作战,后边的人,也只能等着前方战友死后,方才能够补充上去!大道两侧巷子之中,也是遍布了双方人马,战斗规模并不太大。所以,此时更看中的,便是单兵的素质,若是一人杀他三五个,那气势上来,无论他身后有多少人,也都要挨个过来受死! 夷人队伍人多了数倍,若是拉开场面来打,胜算极大,可此时空有这许多人,却是派不上用场,反倒是让自己人慌乱起来!小乙不顾一切挤到了最前边,双方接触之地,已然有数十对人接上了手,小乙一看,心中大喜,己方这边,竟然占了极大的优势,夷人不时倒下,这方虽然人少,却是慢慢将夷人队伍打得连连后退!小乙没想竟是有这等厉害的援军,如今若是再有百姓和原有守军的配合,将这些凶恶的夷人逐出城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小乙冲到了最前,长棍一抬,那枪尖斜斜砍向对方脖颈,那人用刀一挡,小乙手中一旋,那枪尖转了起来,再往前一送,直直捅入那人胸口!小乙用尽收回,竟是把那人带了回来,再迎上一脚,那人身子脱离开去,直往后边撞上后面一人,然后带倒了好几人! “好功夫!” 小乙听得旁边有人说话,侧脸一看,竟是那罗平! 小乙惊道, “罗平!真是你带人过来了!” 罗平手中大刀刀刃已卷,他最后用它砍死一人,又从地上捡了一把起来,他满脸是血,衣衫也是破了多条口子,几处伤口不住冒血,可他仍像没事人一样,笑对小乙, “小乙兄弟,咱们可是又见面了!” 两人又都有了新的对手,可仍能分神说话,小乙大笑回他, “还好救了你,否则哪有今日你带人前来救援!” 罗平大笑起来,那刀不大好使,他避开对方招数,又从地上捡了一把起来,这一下差点儿被对方砍死,可他也正好找到了良机,一刀飞起,捅入了那人身子!罗平又杀一人,很是得意, “小乙兄弟,我杀这人可是比你还要快上一些哦!” 他说这话时,小乙枪尖已然戳中了那人额头,长棍往后一拉,那人立时倒下,再也动弹不得! 小乙笑道, “咱们再来比过!” 罗平哈哈大笑, “甚好甚好!” 二人踩着夷人尸体继续往前,小乙问他, “你有多少人马,不怕夷人绕到后边来么?” 罗平边战边回, “夷人已经被我们困在城中了,打巷战,他们可得不到便宜!还有,我已经与城中所有队伍沟通过了,由我们正面对战,他们在外围骚扰,夷人想要分兵包围我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小乙赞道, “我听人说,你可是这大首领钦点的继承人,也真是有些本事,比那爱装孙子的罗杰好上太多!” 罗平哈哈大笑, “多谢小乙兄弟抬爱了!等消灭了这些夷人,我定要与你喝他个三天三夜!” 小乙也大笑起来,回马一枪杀了一人, “那感情好!嘿嘿,我可是先杀一人了!” 罗平一见,也是好胜心起,冒着受伤的风险,直攻过去,他虽然结果了那人,那人却也差点儿把他的头皮消掉! 小乙道, “你这可不大好啊!还是把惜下命才好!” 罗平嘿嘿笑个不停, “若非如此,我这些兄弟又怎会愿意把命交到我手上!” 小乙心中感叹,这罗平身先士卒,对方砍来,先用自己的身子堵上,把自己的性命和手下人的性命一同对待,这样一来,手下人对他,可不仅仅是服从而已,更多的,则是生死患难的情谊!难怪,他手下的这许多兄弟,个个嗷嗷叫唤,勇猛非凡!小乙对他真是大感钦佩,不过,对他这人,还是有不少的疑问! 小乙又与另一人斗在一处,不过还是开口,笑问那罗平, “买凶弑父那事,应该不会是真的吧!” 罗平哈哈大笑, “你听着这事,不觉得滑稽么?” 小乙回道, “有点儿不可思议,不过,你可真是差点儿被杀头了吧!” 罗平笑道, “是啊,最后一刻,父亲还是把我放了!不过,他即便真的杀了我,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小乙笑道, “听说很多人向大首领求情,这才让留了你的小命!” 罗平哈哈大笑, “真是奇了怪了,那些人平日大都与我不对付,不想竟是在关键时候开口为我说情,哈哈,向谁说理去!” 罗平应该还不晓得高夫人的事情,所以才会这般说吧!小乙此时当然不会与他说这些,以免影响其心情,被那夷人抓住机会。 “你这身子倒是不错啊,上次见你也没几日,竟然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厉害厉害!” 罗平笑道, “你想不到的东西还多着呢!” 罗平一刀结果另一人,他数着人头,又道, “嘿嘿,咱俩可又是一样了!” 小乙二人并肩作战,相互协助配合,对方来人,也都一一被当场杀死!小乙一连几日没怎么睡觉,可这时却是越打越兴奋,有一阵觉得那棍子无比沉重,可坚持过去之后,便觉得一切都好了!夷人分开几队人马,四处包围过来,可每到一处,便有军民组织骚扰,他们的计划,也都被打乱,最终被逼到了各个地方。小乙此时才能体会,这百姓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分散开来之后,夷人的威胁真是大大减退,这方却不正面与之作战,只是不断派人骚扰,让夷人头疼不已。小乙这方的正面战场,却是占了压倒性的优势,这城中态势,日趋明了。 这般杀了几个时辰,那夷人损失惨重,也不知是谁人高喊一句,所有夷人开始退走。落在最后的夷人可就惨了,被小乙等人疯狂砍杀,又是一大损失!夷人往那西门退去,由于人太多,几十人的防守又如何能够挡住这数千人的大军!只是小半个时辰,夷人便全都撤出了门外,小乙这方人马也是紧紧咬住他们的尾巴,不时出手,留下几位! 夷人没有走出太远,他们在城中吃了大亏,只因那地形和巷战并非他们擅长!此时战场转移到了城外,他们便再无任何忌惮!小乙等数百人冲出城外,与对方正面相对! 罗平把刀抬起,指向夷人那方,刀口上有几个缺,上边还沾上不少血水,他大喊道, “你们快些放下武器,否则今日便要你们全都葬身于此!” 对方的主帅高声回话,把他那手中长戟戳到地上, “罗平,你竟然没死!哼哼,我看大首领如何跟百姓们交待!” 罗平大笑回他, “你们的计划早就被我们识破了,所以我们才故意这般作来,为了就是将迷惑你们,把你们引来,然后一举歼灭!” 那人哈哈笑个不停,良久方道, “笑话,笑话,所以你就用百姓们的性命来换你的威望么?!” 罗平吼道, “我死不死无所谓,但你,必须要死!” 那人高举长戟,大喝一声, “你们就这点儿人,还敢这般嚣张!兄弟们,谁能拿下罗平狗头,只要是这城中有的,便任你挑选!杀,给我杀!” 夷人队伍早就整理完毕,听了他这话,立马杀将过来!那速度快得吓人,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到了跟前!这城外是一片开阔之地,无险可守,在此处进行马战,人数又较为悬殊,小乙看那方战马嘶鸣而来,心头也是起伏不定!他身边的罗平脸上却是挂着笑容,大喊一声, “来得好,来得好!” 眼看那马儿便要到达,罗平一声令下, “退!” 所有人听令,直往后方退去,小乙被罗平拉着退出几步,身前却是出现了一排马栏子,上边绑有锋锐长矛,旁边还挂着白闪闪的弯刀!由于退得时间刚好,当对方见着这些东西之时,已然收不住来势,即便收住了,那身后跟着的同伴也是反应不过来,连人带马一齐撞了上去!不少马儿直接撞到了长矛之上,竟是把自己的身子都给戳穿,骑马的夷人哪里还能控制得住,纷纷落下马儿,这样一来,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那些弯刀也是起了很大作用,它割破马儿的腿,或是直接将其斩断,马儿失控,四处逃窜,更是把对方阵型弄得大乱! 夷人也是见过大阵仗的,马上收住奔走之势,有的绕行过来,有的则是上前把那些马栏子搬开!但小乙等人,在罗平的命令之下,又都全退回到了城中!他们只数百人,退去速度极快,夷人队伍没能赶上,他们只到城下便停了下来,由于之前吃了大亏,那门虽然开着,却是不敢再进! 那主帅大怒,指着城头之上的罗平,大骂起来, “你这毛长嘴尖的小贼货,还不快快下来受死!你若不来投降,老子便把这整个城的人全部杀掉,你自己掂量掂量!” 罗平大笑起来,回他道, “你尽管来,我倒要看看,是你先把我们杀了,还是我们先把你们宰掉!” 那主帅也是不敢轻易令人攻城,正在犹豫不决之际,那城头上方,数百只飞箭已然出弓,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美妙弧线,直直钻向那夷人阵中! 正文 二八 森森铁骑势不可挡,前后夹击大胜而归 这箭出人意料,夷人直到那遮天蔽日的飞箭快要落到自己身上之时,方才想起逃命来!那队伍慌乱起来,这飞箭却是毫不留情,只是一波便射杀了数百人马!还未从混乱之中平复过来,第二波飞箭又已然来到!这城下一片嘶鸣之声,对方的主帅被一箭射中肩头,若是再偏上一点儿,没准直接就能要了他的小命!慌乱之中,马儿相互踩踏,又是伤到了不少人!城头之上欢呼起来,对方退出老远,此时士气低落,强行攻城,只怕也起不到太大的效果!更何况,城头之上可是有数百弓手,百十步外便造成杀伤,夷人主帅当然不会冒这风险!虽然吃了大亏,可现在仍旧保住一多半主力,也并未输掉太多! 罗平叫来一位嗓门极大的手下,对着那方叫喊,这人貌不惊人,但声音却是洪亮至极,他这一嗓子,差点儿没把小乙耳朵震聋! “没脸没皮的臭狗贼,你们倒是过来啊,咱们再来大战三百回合!就这么滚回去,不嫌丢人么……” 这人说个没完,小乙直接听傻,不住咽着口水!那边夷人队伍乖乖听着,没有一点还口之力!小乙看他们蠢蠢欲动,若是那主帅一声令下,即便是送死,也要过来将这人嘴巴撕烂!那边不停骚动,可却还是迟迟没有任何行动! 双方就这般僵持了许久,铃儿身子好些,来到小乙这边。她并未与罗平说话,只是与他对视一眼,然后站到了小乙身边。 小乙轻声问她, “铃儿,你好些了么?” 铃儿好似仍有些眩晕,微微颔首,慢慢回他, “好多了,小乙,谢谢你!” 小乙笑道, “怎么又来这套!你若真要感谢,那还是要谢谢罗平才是!” 罗平道, “铃儿,听说你刚才晕了过去,现在怎样了?!” 铃儿似乎不大喜欢罗平,恶狠狠道, “关你什么事!要我死了才好!” 罗平被她一呛,也是闭了口,不再多言! 小乙不知他二人之间为何会这样,此时战事紧急,倒也不好多问!小乙岔开话题,对铃儿道, “铃儿,你看看,他们全被逼到城外去了!现如今,即便这城门已破,他们也不敢随便来攻!想要退去,却仍然心有不甘!” 铃儿咬牙道, “这些恶贼,总有一天,我会他们清除干净!” 罗平道, “何须等到他日,今天便要将他们全部收拾了!” 小乙道, “他们至少还有个四五千人哦!” 罗平看着小乙和铃儿直乐, “我的手下,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汉,定能将他们一举歼灭!” 小乙疑惑的看着他,罗平看了看远处的夷人队伍,竟是发令集结队伍!他这一召唤,四五百骑兵缓缓出城,在这城下集结起来,小乙看他们个个身披重铠,马儿也是套上了坚固盔甲,竟是一队重装骑兵! 小乙惊叹不已, “你竟然还有这等队伍!” 罗平道, “重装骑兵虽然行动笨拙一些,可若是正面冲击,那可比普通骑兵强上太多!有我这五百兄弟,杀他个三五千人,定然不在话下!” 小乙哪会相信,即便这骑兵再厉害,又怎能以一敌十,这罗平善使计谋,只怕还有其他非常手段! 小乙问他, “要寻这马儿还好,这么短的时间,你又是从何处找来的铠甲呢!” 罗平笑道, “我已经训练这重装骑兵多年,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亲上战场!这盔甲之类,平日舍不得用,也都藏了起来!我进城之时,就已然派人去把它取了来,为的就是重创对方!在城里施展不开,因此我没有用上它们,可若是在这城外,可就大不一样了!” 小乙笑道, “你竟然私自训练队伍,不怕被上边发现么?” 罗平笑道, “若非如此,今日又怎能力挽狂澜!” 小乙看他眼中自信满满,当然也是替他高兴!铃儿在旁一言不发,只是眼睁睁看着那夷人动向。 她似乎发现了些什么,说道, “你们看,他们开始撤走了!” 小乙看向那边,面向小乙这方的那些位始终没有动作,不过他们身后却是起了烟尘,果然是要撤了!小乙心想,他们还是识趣的,若是再来,只怕多半人马都会折在此处,当真不值!即便是赢了,那也会损失惨重!而这重装骑兵行军速度不快,他们此时撤退,根本不用担心对方追来! 小乙道, “罗平,你看我们要不要追上去,咬住他们的尾巴,多少也能留下一些吧!” 罗平笑道, “这是自然,不过,他们一个都别想跑!” 这罗平好大口气,小乙觉得他有些过于自负了,虽然心头这般想,但也没有说些什么!罗平不急不缓收拾自己的衣衫,哪像大战之前的样子!收拾完毕,他吩咐身边手下,出城追歼敌军,大嗓门大喊起来,这方队伍一听,聚集起来,一齐往夷人退走的方向过去!夷人队伍一多半开始撤退,压后的一些见着这方重骑过来,也是调转马头跟了上去!他们行进速度极快,重骑与其之间的距离却是越拉越大! 罗平轻笑一声,说道, “铃儿,你回去歇着,等着当哥的把敌人的首级带回!” 铃儿倔强得很,挺起胸膛来,说道, “我也要去!” 小乙看她身子还未恢复,若是再骑马杀敌,怕是容易伤着,于是劝她, “铃儿,你今日杀敌已经够多了,你这身上虽无大伤,但小伤也是不少,还是好生调养一番才是。我与他们一道出去,趁胜追击,快去快回!” 铃儿还欲再说,自己身子微微一晃,脚下不稳,往后直倒下去。小乙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住。 “看吧,你现在这种情况,若是出去,不得还要叫上几人守护于你?!你杀不了敌,还反倒成了累赘!” 铃儿慢慢清醒过来,而罗平也是叫来了手下照顾于她!罗平在她肩头轻轻拍了一下,然后带着人出了城。小乙向她点了点头,也跟了上去!几人骑的快马,很快便赶超了那支重骑! 小乙看那夷人已经走了挺远,好生疑惑,问那罗平道, “咱们这样追去,又能有什么胜算?” 罗平道, “过一会儿,你自然会知晓了!” 小乙心道,这罗平没准在路上设了关卡,叫这夷人无法顺利回退,因此才会这般慢慢悠悠跟来!可当他一抬头,那夷人队伍却是调转了方向,反倒是朝小乙这方过来了! 小乙大奇,问道, “怎么回事,为何又回来了?” 罗平停了下来,大笑不止, “我就说嘛,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小乙往前看去,那些夷人已经走上了山路,也不知是遇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又纷纷退了回来!除了这山路,其他方向都是无路可走,若是步行还好,骑马那是根本没有可能!夷人见了小乙这方只是数十骑,只需直冲过来,便能将他们踩死,于是纷纷加速过来! 小乙问道, “所以,你是在那边设下了埋伏?” 罗平只是干笑,抬起手中大刀,回他, “此处正是我重骑施展身手的最佳战场!” 小乙看身后的重骑已然相距不远,他们散了开来,把这入山的口子全都挡住,对方过来,必然会与之正面对上!而此处没法围攻,重骑兵正面迎战对方,胜算极大! 小乙不住点头, “难怪你不慌不忙的,就是想着在此处与他们决一死战!这里地形十分有利于重骑作战,他们现如今又腹背受敌,只怕不大好受了!” 罗平笑道, “小乙兄弟,咱们退到后边,看看咱们的铁骑如何摧残对方!” 小乙跟着罗平一同退到重骑兵身后,这方重骑步伐一致,发出的声响合在一起,声势着实不小,只单这气势方面,也是大胜对方! 小乙问道, “我也曾走过这条大道,若是在道路两侧安排下伏兵,确实能给对手重创!不过,这夷人队伍着实不少,你又是如何让他们全退回来的?!” 罗平道, “这个简单,多派些伏兵便是了!” 小乙猜不透他,只道, “我想,伏兵是有,但不会太多,你啊,定是把这路都给堵上了!” 罗平呵呵笑个不停,回他道, “你待会看了便知!” 双方骑后已然对上,这方铁甲重骑果然异常强悍,对方还未到达,这边声势便将对方马儿吓得乱窜起来,刚一交上手,那方便是溃不成军!所谓兵败如山倒,铁甲重骑似是一头头猛兽那般,往那夷人的队伍里碾压过去!对方竟然一点儿还手之力也无!这战场之上一边倒的形势,小乙连想都没敢想过!他张大了嘴巴,愣在当场,连话都不曾说上一句! 厮杀一阵,夷人已然损失了二三百人,只怕是他们从未有过的惨败,更可怕的是,这样的屠杀还在继续!他们哪能想到,不久前还在城中肆意杀戮,此时,却反遭对手屠戮! 小乙拍手称赞,罗平指着远方,说道, “还没完呢!” 小乙听着远处也传来厮杀声响,不由得起身站到了马儿背上,想要看看那边又发生了何事!由于离得过远,那边又是尘土飞扬,什么都见不着,小乙瞧看了一阵,还是放弃了。他看着罗平,眼中尽是疑问。罗平当然知晓他心思,却仍在卖着关子!小乙叹了口气,看向前方不远处的战场! 夷的大刀砍在这方人马身上,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可言,可反过来,轮到他们防守之时,可是没有那重铠保护,没两下,便被杀得再无任何脾气,他们四处乱逃乱蹿,反倒是把自己的队伍带乱。这方重骑却是一步步稳稳往前碾压,一点儿不曾受到对方冲击力的影响,少有几位被夷人杀死,也马上有人补位上去,持续对夷人施以压力! 远处的喊杀之声越发大了,小乙能听得远处的巨大回音,那声音反复传来,好生奇妙!那扬尘也遮天蔽日,似是把蓝天都给抹了一层土黄颜色!这般杀了足有大半个时辰,远处的杀喊之声已然能够听得清楚,甚至能够听得有人大骂! 小乙轻笑一声,说道, “所以,还是有不少援军的!” 罗平笑道, “这是自然,若非如此,又如何能够挡住他们去路!” 小乙点头道, “还有一点,他们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城救援,咱们直接把他们围住全歼,不是更好?” 罗平叹了口气,回道, “他们也是刚到不久,哪有时间进城!” 小乙这才明白,原来罗平先行回来支援,在城中与敌厮杀,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等这更多的援军赶来!而此时,两支强悍队伍将夷人堵在中间,可不正如罗平所说,要让他们一个也别想跑脱! 小乙胸口起伏,摇头叹道, “我第一次见你时,便知道你与众不同,今日见了,果然是令人大感钦佩!” 罗平笑道, “小乙兄弟,我见你时,也有同样感觉!哈哈,看来咱俩有缘得很,改日庆功之时,定要一醉方休!” 小乙当然说好,二人此时对这战事已然没有太大兴趣,只是私聊些其他,说到兴起,二人竟是在马上手舞足蹈起来,直把旁边人给逗乐。不知觉间,那铃儿却是骑马来到小乙身边,小乙想要说话,铃儿却是抬起手来,只顾看着前方。小乙吐了吐舌头,又与罗平说笑起来。 突然远处的一声暴喝,把小乙惊得不轻, “把他们全部抓起来!” 这声音好不熟悉,铃儿听了,也是身子一颤!小乙再次站到了马背之上,往远处看去,没有见着那人,可他仍然兴奋莫名,高声回应, “高大强,你小子够有本事的啊!” 原来刚才叫喊之人,正是那高大强!自与小乙分手之后,便再没见过他人!那夷人队伍这般凶猛狠辣,高大强若是遇上,怕是要性命不保!这么长时间没有听到他的消息,还以为他已经出事,到后来,已然不抱什么希望了!所以刚才从罗平口中得知有援军过来,也没往他这边去想!这忽的听着高大强说话,反倒是好大一个惊喜! 高大强那边听着小乙说话,大声回应, “小乙兄弟,我来得太晚,辛苦你了!” 小乙回他, “你小心一些,等杀完恶贼,咱们再来说道!” 小乙晃眼看向铃儿,她当然也听到了高大强说话,不过眼神有些恍惚,心绪似乎有些复杂!她本要杀高大强,可这一次,高大强亲身求援,并带着大军过来,立下了大功,她是否还会坚持要杀他,为她的“夫人”报仇!这女人的心思,本就难以说清,小乙当然不愿高大强死去,也只能企盼她能想开一些了! 罗平眼珠子乱转,盯着小乙瞧看,问他, “怎么,你还认得高大强?” 小乙点了两下头,回道, “当然,我与他一同去往前方查探,他去求援,我则回来通报。他这事做得漂亮,可我,却是贪恋小胜,差点儿坏了大事!” 罗平道, “小乙兄弟,你千万别再这般说了!你已经做得足够好,我贵州城百姓都会感恩于你的!” 小乙回他道, “这倒是让我有点不大好意思了!” 前方声响大动,千万人齐声高喊,小乙看了看,问道, “咱们,咱们打赢了?!” 罗平把手中大刀举起,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这夷人,也不过如此!” 那铁甲重骑让开一条道,然后整整齐齐列在两边,投降的夷人早放下了手中武器,跟着前方一队人马走了出来。罗平带着小乙铃儿,走在最前,风风光光往城头赶去!待行到那城墙外不远之处,方才停了下来!城外已经围满了百姓,他们在此处迎接英雄回归!那城头之上,也是站满了人,小乙一眼便认出了大首领,他行动不便,可也没被那夷人捉到! 罗平举起刀来,所有人等停了下来,重骑兵分列两旁,那投降的夷人,竟然也有三千之众!这般聚到一处,也是占了好大一片地方!小乙回头看去,高大强寻来的援军,也是乌压压一片,数也数不过来!难怪这些夷人见了他们,纷纷往回退走! 百姓们的欢呼之声极为热烈,这些勇士群情激奋,心中万般豪情!那些夷人,却似是被审问那般,没有一人敢出一言!小乙长长吐出一口气来,都结束了,这惨剧终于有了个结局!他听着城头有人在唤他,夹杂在这万千人声之中,可他仍然能够分辨得清!他努力寻找,终于见到了他口中不提,心里却是无比牵挂的人儿!那两人站在一位白发老者左右两边,不住朝他这方呼喊, “小乙哥,小乙哥……” “哥哥,哥哥……” 正是童陆和月儿,他们中间那位老者,也只能是白老了!见着他们无恙,小乙也总算完全放松下来!他忽然觉得好困,这几日没有闭眼,实在有些承受不住了!若是有张床上让躺下,立时便能睡着! 有人叫他, “小乙兄弟,小乙兄弟!” 小乙回头一看,竟是高大强!他跳下马来,一把将那高大强抱起,由于用力过猛,差点儿没把高大强的骨头折断!高大强受了好些处伤,却是都不致命,他与小乙说了一阵,来到罗平马前,深深施了一礼!罗平一头雾水看他,不知他想要做甚!高大强转过身去,向着城门跪了下来,一连三个响头磕完,然后起身来到铃儿身前,大声说道, “好了,我的命,就交给你了!” 正文 二九 天地不仁仇恨蒙眼,往来之客亲赴酒约 铃儿还没说话,罗平却是开口问他, “高大强,你这怎么回事?” 高大强低头不语,铃儿也没有回话,只是傻傻看着前方!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百姓们齐声高喊。小乙能够理解,这些夷人进城之后,四处烧杀抢掠,根本不给百姓活路,此时他们被擒下,百姓们恨之入骨,要他们偿命,也是在情理之中! 罗平常年带兵,又暗晓政事,这三千俘虏,他又如何能够说杀就杀!此时百姓正是激愤之时,过些日子之后,待他们冷静下来,应该也不会再闹出什么事来!罗平举双手示意,让百姓稍安勿躁!百姓们见他有话要说,也都安静了下来。 罗平站在最前,高声说话, “罗平来晚了,让这么多亲人蒙难,都是罗平的错,都是罗平的错!” 罗平说着说着,竟是跪倒下来,那刀稳稳插在身旁,与他一同谢罪! 刺杀大首领之事尚未完结,百姓虽然感激他带人救援,可如今他仍是背负着弑父的罪名,叫百姓们如何看他! 气氛有些诡异,大首领终于开口, “想要杀我的,不是罗平!都是夷人的奸计!” 百姓们本就视大首领为神,他的话,他们自然是要相信的! 大首领又道, “夷人与我们乃是世仇,此次趁我们防卫空虚,大举来攻,屠我百姓,烧我房舍,真是罪大恶极!……” 小乙看大首领还要再说,似乎是想要平复众人心情,可是接下来的话,他却是没能继续说出口来,他不住的咳嗽,最后竟是向后倒下,晕厥了过去! 大首领这一下,牵动了所有人的心,他身边始终有人陪伴,此时也赶紧施救,不过,似乎状况不是太好!于是众人让开道来,叫人送大首领回去! 这方罗平还在跪着,百姓低声轻语,应该也是在讨论刚才大首领说的那些!一人大声喝道, “罗平,既然你是被冤枉的,那就把这些可恶的夷人全部杀掉!” 罗平身子微微一动,慢慢抬起头来!他欲回话,那人却又接着道, “听说你姐姐被高大强砍了头,呵呵,就高大强那小身板,怎么可能!我看,这也是夷人使的奸计,目的便是叫高大强身负罪名被四方通缉,让他没法回去求得援兵!” 罗平听了这话,整个人从地上弹跳起来,他指着那方,怒问那人, “你说什么?我姐,我姐她被人砍了头?” 那人丝毫不悚,回道, “千真万确,头被砍下之后挂在墙头!那惨状,啧啧!她尚未入殓,你现在回去,没准还能见着!” 罗平回过头来瞪着高大强,凶狠至极, “你老实说,他讲的是不是真的?!” 高大强认真点下头来, “他说的没错,你姐姐确实死了,也是我亲手将她的头砍了下来!” 罗平冲上前来,一把将高大强提了起来,举到半空, “你说什么!是你杀了她?!是你杀了她?!” 高大强身子骨都快被他晃散架,他也始终没有任何反抗,只是任由他这般发泄! 罗平喝道, “铃儿,你说,这都不会是真的!铃儿,你说,你说!” 铃儿之前始终闭口不言,此时却是哇的哭出声来,她悲痛欲绝,小乙听了这声,心中也是难过得很! 铃儿这边哭个停,百姓们也是躁动起来,齐声高喊,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小乙觉得局势似乎有些不大对劲,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待在身旁陪伴。 百姓们的呼号之声越发响亮,情绪也更加激动,不少百姓拿着手中武器,已然冲到了前边,若不是有人拦着,他立时就要杀人泄愤! 这还没完,守城的队伍里存活下来的将士也早已按耐不住,不少受伤的兵士也都忍住伤痛往这边赶来!他们要为自己的战友报仇,即便将来追究下来,叫他们以命相抵,他们也绝对不会有丝毫犹豫! 虐杀俘虏,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还好,小乙看罗平自始至终都没有杀死俘虏的意思,他的手下也都听他言语,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可现在他听闻姐姐被害,凶手竟然还是他从不曾看得上的姐夫,你叫他如何能够接受得了! 一人跪在罗平身后,悲泣不止,说话之时,鼻涕口水混在一处,含含糊糊道, “大哥,我一家老小全都被夷人杀了丢入大火之中,烧成了黑炭!今日我就是死,也要亲手宰了他们!你放心,这事只与我一人有关,绝对不会连累你们!” 那人没得到回复,却是提起大刀冲向了俘虏阵营!没有罗平的命令,这些人哪敢私自放人进去,把过来人挡在外围。看他们脸上表情,只怕也是想要放人进去,以解心头之恨! 百姓越聚越多,罗平却仍在失神,守卫不能对百姓动手,他们又如何能够挡得住!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队伍缺了一个口子,几个勇猛的百姓已然挥刀杀了进去,见着一人当头便砍了下去!那夷人一见此等情形,那也只有出手还击!这夷人被砍中肩膀,血流不止,他这一还击也是踢中那百姓腹部,那百姓竟是伤势颇重,立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这下可好,这夷人还要伤人,百姓们哪里还能忍受得住,纷纷跳起来杀!罗平的手见那夷人还要行凶,也都怒上心头,故意让开通道,放百姓和城中守军进来!这下可好,夷人也不干了,与百姓和守城队伍撕打起来,他们虽然少了兵刃,但普通百姓又怎会是他们的对手!罗平这方人马加上高大强请来的数千援军见了这一幕,也算是为自己找了个戒口,纷纷加入了战斗。 这样一来,那夷人没有武器防卫,对上重装骑兵和百战好手,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住!小乙此时也只有干着急的份,这百姓如何会听他的话,他也没有理由去帮那些夷人! 没几下,夷人便死了上百人,小乙寻到了那主帅,正要与罗平说话,可他还未难开口,那主帅的头却被砍了下来!小乙不忍再看,转过头去,可那喊杀之声久久不绝,叫他难受至极!罗平仍旧那般表情,但他心头定然清楚,故作这样,只怕也是真想把这夷人给杀光! 小乙闭眼沉默下来,然后脱离开人群,走入了城中!童陆月儿和白老都在,见着小乙,一齐上前迎他!月儿看小乙满身是伤,心疼不已,她早备好了上等创伤药,立时便要为小乙敷抹。可小乙此时哪有心情治伤,他眼神迷茫,慢慢往里挪步。月儿只是跟在他身边,没有问上一句,因为她懂,此时多说无益。 不知觉间,回到了白老后来藏身的那处。夷人烧杀抢掠并未到达这边,一切也都如之前一样,小乙进到院中,寻了个长凳,然后躺了上去。 月儿忙道, “哥哥,咱们进屋睡去!” 可她说这话时,小乙已然睡得熟了!他一连几日没怎么睡过,今日又没吃没喝,与夷人激战一整日,试问又有谁人能够承受得住! 月儿见他睡着,于是取了衣衫为他盖上。小乙一动不动,月儿搬来小凳子守在旁边,她准备了吃的喝的,想着小乙醒来,马上就能吃上热饭热菜,于是每隔一小会儿,她便要把东西带回,热了再端过来! 童陆当然知道小乙为何这般六神无主,不过他什么也做不了,就连如何宽慰小乙都做不到,哎,他只能长叹一声罢了!白老带着童陆回到屋内,说些闲话去了,这院子之中,就只剩下小乙和月儿,月儿偶尔走动一下,小乙却是一点儿也未动过!直到深夜,小乙这才醒来。 月儿喜道, “哥哥,你醒了呀!我还以为你得睡上个三天三夜的!” 小乙微微一笑,回她, “差不多了!咱们明日便走吧!” 月儿知道他不愿再留,眯眼笑道, “我们早就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她这般贴心,小乙也很是欢喜!白老和童陆过来与小乙说话,话里没有关于今日攻防之事,想来也是刻意回避罢了!这天色已晚,月儿便去为几人准备夜宵,白老燃起灯来,几人在院中轻声说谈,倒是异常和谐!月儿刚端来吃食,便有人敲门,白老亲自过去开门,却见得一位中年男子神秘兮兮的钻了进来。这人只怕也是常客,对此处极为熟悉,小乙当然也是认得,与他见过许多次面,还被他救过一命! 小乙开口问他, “白尺大哥,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先回家中收拾收拾!” 白尺道, “我那家里已经被烧成灰烬了!” 小乙奇道, “你那儿不是没被夷人祸害么?怎会着火?” 白尺道, “只怕不是夷人干的!我家里人全搬走了,我受不得那地方,所以还是过来这边!哎,这儿怎的这么舒服!” 小乙道, “你是受不得那娘家人的眼光吧!” 白尺笑道, “知道就好,别说出来嘛!怪叫人难为情的!” 小乙也笑了起来,回道, “你什么都好,就是这嘴皮子稍稍有点儿欠!” 月儿笑着端来酒水,对众人道, “这梨花酿还剩下不少,你们今日就喝它吧!” 几人接过酒来,一齐喝了一碗,月儿不喝酒,只作那为人斟酒的活计!喝了一阵,那白尺方才继续说话, “小乙兄弟,你刚才说明日便走?怎的不多留几日?!” 小乙回他道, “我们留下,也没有什么用处了,这贵州城正要重建,倒是要辛苦你们这些能力义士了!” 白尺呸了一口道, “能什么人啊!我啊,就是一个爱花钱,会花钱的主!” 几人齐笑,小乙对白尺道, “你帮我向铃儿带个话,就说与她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就此别过,以后江湖再见!” 白尺道, “你自己去与她说呀,为何还要我来传话!” 小乙回他, “我只想静静的走,不愿再去招惹任何人或事了!” 白尺想了想,点点头道, “行,我定会把话带到!” 小乙谢过他,又问, “白尺大哥,我还有一事想要问询!” 白尺回道, “问我就对了,这贵州城里,就没有我不知晓的事情!” 小乙认真点头, “那三千夷人俘虏之中,应该没有咱们遇上的那个跛脚男人吧!” 白尺道, “当然没有,他很早就离去了,只怕连城都未进!这人也真是奇怪,不听指令,那些夷人却是对他心悦诚服!” 小乙道, “这是个极阴险的家伙!我遇到过他几次,每次他都做了好些坏事!” 白尺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小乙, “他还说,要与你一同喝酒来着!” 这事好难解释,这死敌之间遭遇的次数多了,也难免会产生一些难以说清的复杂情谊,哎,也许更多的是相互的欣赏罢! 小乙道, “我与他倒差点儿一齐死掉,兴许这就是他要请我喝酒的理由吧!” 白尺笑道, “那人武艺极佳,又奸诈又凶狠,可不是容易对付的小角色哦!” 小乙叹了口气道, “他上次差点失去了行动能力,却仍不思悔改,只是他太过厉害,我自认单打独斗不是他的对手!” 这话说完,却听得一人回话, “客气客气,我只是稍胜那么一点点!” 声音似乎就从院中传来,小乙抬头一看,那人竟是在屋顶之上!这人笑容极度诡异,不是那林梵,又是何人! 小乙站起身来,却没有把长棍取出,林梵轻身跳跃下来,自己搬了根凳子坐下,月儿被吓得不轻,他却是端起碗来,笑道, “我说兄弟媳妇,怎么还不为我把酒满上!” 月儿犹豫一阵,待小乙点下头来,这才过来为他倒满了酒! 林梵一口喝完,大笑起来, “酒不错,人也不错!我说小乙兄弟,你这艳福可是不浅啊,上一次见的和如今的这位,也都是一等一的绝色女子!哎,再看看老林我,这大半辈子过去,还是独身一人,真是人比人,气死个人啊!” 这林梵只顾喝酒,没有伤人的意思,童陆和白尺都很是紧张,却又不敢直接走掉,以免将他惹恼发飙!小乙慢慢坐到了林梵身边,亲自为他倒上一碗酒, “看在你没有帮那夷人祸害城内百姓的份上,我与你喝上一碗!” 林梵哈哈大笑, “我说小乙兄弟,咱俩什么交情,根本不用提那夷人的事!来,喝,喝!” 二人一齐饮尽,小乙却是转过身来看他,问道, “你为何会跟这些夷人待在一起?” 林梵道, “瞧你这话问得!我本就是一个杀手,给钱就给办事,钱没到位,我又怎会白费力气!” 小乙皱起眉来,又问, “那这次夷人请你过来,又是所为何事?!” 林梵从月儿手中拿了几块肉,大嚼起来,他一边吃一边说话,把那碎肉吐得到处都是, “攻城呗,他们久攻不下,我一出手,攻克城门,然后我的任务便完成了!至于杀人放火嘛,我才懒得去做!” 小乙惊道, “那西门是你破的?” 林梵笑道, “可不是么!他们催了我好些次,哎,你知道的,我不睡饱,哪有力气打架!我在那小船之中好好睡了一夜,天明之后,才来攻城!话说,那城防也太差劲了,我没费什么气力便将门打开了!” 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那西门失守,竟然是这林梵从中助力!小乙恨得牙痒痒,又道, “你是做恶做成了习惯了!” 林梵笑道, “这是自然!一日不做,还真会难受!” 小乙还有话要问他, “后来你为何又继续出现在那大营之中?!” 林梵道, “我本来已经要走了,可那家伙死活要我再帮他一次,哎,他许的条件还不错,我这人心软得很,也没好意思拒绝!我假扮那家伙,后来不就遇到你们了么!” 小乙又问, “那为何你自己逃走,不是坏了你自己的名声么!” 林梵拍拍小乙肩膀,小乙躲闪不及,被他拍得结实, “小乙兄弟,看来你还不太了解我!我这人替人办事,那都是先拿了钱再说!只要付了钱,那我即便是死,也会把事情办好!可如果只是口头许诺,那我办不办事,就看我自己的心情了!” 这家伙还真是个无赖,也只有他能说出这般话来! 小乙又接着问他, “你既然已经走了,又为何再次回来,不怕被人抓住,像这数千夷人一样,死无全尸么!” 林梵冷笑一声,回道, “那些臭狗屎,怎能与我相比!他们的命不值钱,死不死的,对我来说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至于我为何会回来,也是想与你喝上一杯嘛!” 小乙冷冷道, “你倒是会找理由!” 林梵笑道, “说实话,我是见着援军过来,所以才留了下来,看看这些臭狗屎一败涂地!没想到啊,没想到!他们已经成了俘虏,却被杀个精光!啧啧,论起狠劲儿,连我都要自叹不如了!” 他这话一出,又勾起了小乙心事,他自饮一碗,心神有些不宁!林梵笑着为他续上,端起了碗来, “小乙兄弟,你不是想把我杀了,为民除害么?!那你得多多努力才行哦!来来,咱俩最后喝上一碗,喝完啊,我到城里逛上一逛,然后就带着钱财,往那江南去了!嗯,你若有机会过来,我定然为你接风洗尘,之后的一切开支皆由我来安排!” 小乙没有动弹,林梵端起碗来,在小乙的碗上轻轻一碰,然后独自饮尽!他站起身来,向院门走去,他那腿一瘸一拐,虽然不甚明显,却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小乙将这背影死死记住,总有一天,他会将他撕成碎片!  正文 三十 心碎神伤不愿多留,妄言难避又起是非 “咱们,咱们要找人去拿他么?” 白尺这般问道,小乙轻轻摇头,回他, “不必了,他武艺极高,手段也是狠辣得很,没必要叫人过去送死!” 白尺问道, “他果真这么厉害?比你还要厉害?” 小乙认真点下头来, “比我厉害很多,若都以命相搏,我更是一点儿胜算也无!” 白尺沉默下来,心中想着小乙今日何等骁勇善战,他对那林梵竟有这般评价,那林梵可真是深不可测了! 童陆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方才开口, “我说小乙哥,这家伙怎么老是阴魂不散!” 小乙回道, “也许这是老天给我的旨意,要我亲手除了他!林梵说得不错,我确实不够努力,想要赶上他,还差得好远!” 童陆道, “感觉这家伙比以前厉害了许多,也不知他又经历了何种奇遇!” 月儿道, “哥哥,你每日都有练功,已经很努力了!” 小乙笑道, “这根本不够,你可知有人一日除了吃饭睡觉拉屎,其他时间都在练功!我练上四五日,方才有人家一日之量!” 月儿道, “那也不要量力而行,那般练法,是个人都承受不住,哥哥还是先要保证身体无恙才好!” 小乙点头道, “嗯,月儿,我知晓的,你就放心吧!” 月儿为各人倒上酒水,又道, “今日可以多喝一点儿,以后可不能贪杯哦!” 小乙笑着点头,几人又吃喝一阵,这才各自回屋歇息去了!刚一躺下,却听得门外响起了悲歌,小乙又回到院中,看众人都在,于是问他们缘由,白尺叹道, “这次,大首领应该是真的没了!” 众人沉默下来,小乙也知这大首领在百姓心中的精神力量,上次死去,对百姓们的打击实在不小,小乙也是亲见了他死而复生,给守城军民带来的无穷力量!自己虽然只见过大首领几次,但对这位老者的印象极佳,对于他的离世,小乙当然也很是难过! 白尺说道, “我得赶回去了,小乙兄弟,原谅我不能亲自过去送你们了!” 白尺从怀里掏出好大两块银子,塞到小乙怀中。又道,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小乙怎么能收,把他推了开去,白尺犟不过,转身到了月儿身边, “那家伙不听说,我也只能找你了!你看看啊,他今日差点儿把命给赔上,我也只是为了满城的百姓稍作表示,若是不收,那我们贵州城的脸面又该往哪搁!你收下这钱,一路之上多添些好吃好喝,叫他快些恢复过来!” 月儿看着小乙,小乙微微叹气,还是点下了头来!月儿收了钱道, “白尺大哥,你真是太客气了,若是以后有缘再见,月儿定会亲手做上一桌叫你尝尝!” 白尺笑道, “那感情好!等我处理完这边,你们若是没走远,给我来封信,我定会前来赴约!” 月儿眯眼笑道, “一言为定!” 白尺告别众人,匆匆而去,作为大首领的女婿,他自然责无旁贷,只是他是小乙在这贵州城中认得的为数不多的几位,还如此的仗义,想到没准就是最后一面,心头忽然空落落的。 白老叹道, “死也死得这么风光,老家伙这辈子也算值了。” 小乙三人回头看他,他也只是淡淡一笑,向三人点了点头, “死就死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回去睡吧!” 白老说完,打了个哈切,回他屋去了。小乙三人互看一眼,也各自散去。 小乙躺在床上,听着外边动静,始终难以入眠。他翻爬起来,来到窗前,坐着细看那星空,这里的星辰似是蒙了一层云烟,有些模糊,空气之中也是弥漫着一股与众不同的味道。小乙想了很久,他有些怀疑自己,若是自己向那在罗平面前多为夷人说上几句,是不是就不用死那么多人了,自己难道打心底里愿意见着他们这般肆无忌惮的杀人?这也太可怕了,小乙再不敢去想。 小乙趴在窗前,凝望着那点点星辰,只觉这星辰变换莫测,好难看得清楚,不久之的,便湿了眼眶。不知觉间,天色慢慢亮了起来,小乙稍稍挪了挪身子,却听得有人说道, “一夜没睡吧,小伙子,你心事太重,这可不大好!” 是白老在说话,他已经来到了窗前,小乙却是一点儿都没发现!白老手中提着一根草凳,放在窗下,就这般坐了下来与小乙说话。 小乙回他道, “白老,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白老笑着回他, “人老了,瞌睡少,再想睡也是睡不着了!” 小乙微微一笑,又道, “我平日里也是倒头便能睡着,今日兴许是白日里睡得太久,所以夜里再睡不着!” 白老道, “小乙啊,你们到哪儿去呢?” 小乙回道, “再往西走走,寻一个重要的人,我能感觉到她在那边!” 白老道, “这边过去,不很太平,你又带着两个不会武艺的,实在很不方便!” 小乙道, “可我们一起出来,也要一齐回去的!” 白老点点头道, “也好,也好,不一齐经历风雨,又如何同见彩虹!那我就在这儿祝你们一路平安了!” 小乙道, “多谢白老!对了白老,先前白府的院子被人抄了,现如今事态平息,你是不是还要回去那边?” 白老摇头回道,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我呢,若是有那福气,便要这儿终老,若是没有福气,那我就回我的雷州去!” 小乙道, “原来白老是雷州人士!我听人说,过了雷州,便到了琼州,再往南走,就是茫茫大海,船行百日,也未必能够见着陆地!那儿就是这天下的终极之地!” 白老笑道, “你倒挺有见识,若是有机会去往雷州,到城中一问,便能寻到我白家了!只需对他们提起白尺和我,必然就有人好生招待你们了!” 小乙笑道, “我们一路蹭吃蹭喝,都觉自己脸皮厚了不少!” 白老问道, “你们什么时候走?” 小乙回道, “等月儿和陆陆起来,我们便走!” 白老点头道, “小姑娘与你一样,一夜未睡,这陆小子倒是睡得安稳!” 小乙探出头来,往一侧看去,果见月儿那间小窗半开着,隐约有人不住眨眼!看来果真和白老说的一样,她一直默默在那儿观察,却不愿被小乙知晓,她只想这样陪着小乙,就已经心满意足。小乙走出了门,月儿被小乙发现,也是跟了出来。月儿故作轻松表情,嘻嘻笑道, “哥哥,你起得可真够早的!” 小乙呵呵一笑,也不忍揭穿她来,只道, “月儿,你准备好了么,咱们这就出发吧!” 月儿使劲点头,回道, “早就准备好了!我去取那包袱出来,哥哥,你去把陆陆哥叫醒吧!” 小乙走进童陆那屋里,把正在熟睡的家伙拧了起来,童陆在睡梦之中还在骂人,小乙也不管他,把衣服给他穿上,然后捏住他脸,直到他睁开了眼。 童陆又眯瞪了一会儿,方才清醒了过来。 “小乙哥,你这是疯了吧,还这么早!” 小乙道, “快些走吧,别到时候又出了问题!” 童陆看月儿扛了两个大包袱出来,呵呵一乐,对她道, “月儿,你背得动么,还是让小乙哥来吧!” 小乙接过包袱,向白老告辞,白老咧嘴笑起,小乙看他口中已然没剩几颗牙齿,这般看来,好似又老了几岁!他有些心疼,白老却似看透了他的心事,只道, “快走吧,走西门出去吧,那儿应该也是放行了” 小乙三人谢过白老,出了门来,门口拴着三匹好马,应该也是白尺早就备好的,他这般善解人意,难怪人缘如此之好!三人上了马来,慢慢往西门去了!一路之上痛哭之人不少,三人不好再有叨扰,于是从远处绕行而走,若真无法避开,则是下马慢慢经过,并未影响到对方!直到那天色全都亮起,三人这才到达了西门! 一夜之间,这门已然被修好,看来只要你想要做,那就没有做不成的事!守卫们个个头拴白布条,城门也是拉起了白色帘布,看上去好不庄重肃穆,三人下马,慢慢通行,对方也问询几句,也并未为难三人!顺利出城,三人朝南而去,而后顺着大道,直往西方。 一路之上,三人没多少话说,大都说些这一带的风土人情,奇闻奇景之类!不知觉间,三人又已到了那梨缘!小乙已然来过许多次,此时过来,心中也是没了任何波澜。这梨缘外边没有一船一马,冷清至极,只怕是多年以来从未有过的景象!三人进了梨缘,一人脱了上衣趴在桌上,他身上脸上都是清紫,另一人正在倒些酒水,为他按抚涂抹!趴着那位,正是小乙认得的那位伙计,另一个小乙没见过,不过看他肥胖身形,应该是那后厨了! 二人见着小乙三人进来,很快把自己收拾好,伙计又见小乙,也是异常亲切,问道, “看到你啊,我就知道没事了!你和高大强,真是我们贵州的大救星!我们这里被那夷人打劫一空,只剩这半坛酒水了,你们若是不弃,就把它拿去吧!又或,在咱们这儿住上半月,自有新酒出来!” 小乙笑道, “怎么能说被打劫一空?你二位还在,必然能够东山再起!至于这酒嘛,我便倒上一些,咱们有酒同饮,方才更显豪迈!” 伙计笑道, “好,好!我这就给你倒上!” 伙计取了个精致的酒葫芦出来,打开它,把酒灌了一多半,然后盖上盖子,递送过来。小乙接过,笑道, “那就多谢了!我看你这身伤也是不轻,还是好生休养才是!这刚到正午,我们也多赶些路才好!那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伙计也是见惯了江湖场面,抱拳回道, “后会有期!” 那胖胖的大厨一脸憨厚,也是直向小乙三人点头,虽然没有说话,但小乙也能猜得到他的意思!出了门来,又骑上了马儿,继续往前赶路!这路也不知还有多远,小乙很是迷茫,他不时取出酒葫芦出来,观瞧一阵,又放回腰间! 这般行了两日,初时偶尔能够见着路上有一两人走过,此时人马却是多了起来,还能见着经商队伍通过!看着远处小小城池,规模虽然比起贵州城来差了不少,可此时看来,却是生机勃勃,与此时的贵州城形成了鲜明对比! 童陆指着前方道, “小乙哥,你说这儿是否就是高大强家族统领的地方?!” 小乙估算了下,应该不会有错,于是回他, “应该是了,按时时间来算,他应该就是从这里寻得援兵,咱们走得慢些,当然不能与那急行军相比!哎,他这次立了大功,也不知能不能功过相抵,留得一条命来!” 月儿道, “那日我见高大强带着援军回城支援,真觉他一下高大了许多,真希望他们能放了他,即便是叫他回来务农耕田,那也是极好的呀!” 小乙笑道, “就他那小身板,还能耕得动田?” 童陆道, “你可别小看了人家!人家可是把大首领的女儿都娶到手的人物,万万不可小觑!我想啊,这高大强没准真能活!这次高家救了贵州城全城百姓的性命,他们再如何,我想也不至于杀掉这个最重要的使者吧!” 小乙心想也是,只是究竟要如何来处置高大强,那也是他们自己内部的事了,不由他来考虑! 月儿看小乙又陷入了沉思,向童陆挤了挤眼睛,童陆轻笑一声,又道, “我看这小城不错,咱们不如进去玩玩吧!这两日虽是骑马,那屁股也是承受不住,还是找个好点儿住处歇息两日才好!” 小乙听了,也道, “也好,也好!那咱们就去住上两日!” 三人直往那小城而去,可没走多远,却听得身后马蹄声急,三人回头一看,都是一惊,只因马上这人三人都是认得的!那人见着三人,如同见着了亲人那般,他用尽全力扯住缰绳,马儿吃痛急速停下,这来势太猛,那人差点儿从马背之上翻下,摔成重伤!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善使流星锤的罗五,应该说是小罗五!他与小乙几人见过面,也是并肩作战过,他身上好些处伤,不过还不至于要了性命!见着小乙三人,大喜过望,一边喘气,一边说道, “终于叫我追上你们了!” 小乙问他, “罗五大哥,你怎会过来?!” 罗五用责怪的语气说话, “你们要走,也不与哥哥们说上一声,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小乙摸着后脑,回他, “只怕会打扰到大哥们,所以没有知会!对了罗五大哥,你找我们,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罗五一拍额头,故意压低了嗓音,道, “快,快跟我来!至于为何,待我们到了地方再说!” 这罗五异常勇敢,直来直往,小乙早就看在眼中,他这般说话,也必然会有他的用意,这一点,小乙是不会怀疑的!罗五跑起马来,在前方带路!不过,他也不能行得太快,免得月儿无法跟上! 走了许久,见着一处密林,几人弃马进入林中,走了许久,又顺水走了很长时间,只听得水声声势越发大了,那罗五方才停了下来!小乙三人跟在后头,童陆不时催问,可他却是始终卖着关子,看他始终面色凝重,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事! 罗五指一旁大树,说道, “这儿有个树屋,你们先在这儿住上一阵!里边常备有食物,都藏在了竹筒之中,应该够这半月食用了!” 小乙疑惑问道, “罗五大哥,你这是要让我们在此处避祸?!我们,我们究竟犯了何事,怎会需要如此?” 罗五叹了口气,回他, “你可是认识那个叫林梵的恶贼?” 小乙点头道, “当然认识,还差点儿与他同归于尽!” 罗五又问, “大战之后,你是否还与他一齐喝过酒?” 小乙也未作隐瞒,回他道, “确有此事,不过,这又有何关系?” 罗五哎了一声,回道, “小乙,你的为人,我自然是清楚的,可是那老赵家来的使臣,可不会相信我们说的话!” 小乙一惊,又问, “你是说朝廷的使臣?!他又如何知道这事的?!” 罗五只是摇头,回道, “谁知道呢!只是那林梵当真凶狠,一人杀了我们数十守军,这才助对方破了城门!他若真与你喝了酒,你二人还相安无事,那必定会叫人起疑!不过,一个把自己性命都豁出去不顾,一心为救城救百姓的大好男儿,却还要被人怀疑,转眼间成了朝廷钦犯,又跟谁去说理?!” 小乙沉默下来,思考是从哪里走露了风声! 童陆气得直跺脚,怒骂道, “那狗 娘养的贱货,屁 眼儿长疮的脓包,竟然这般栽赃陷害于我们!我下次若是见了他,定要把他肠子扯出来,然后拿根大木棍子,把它们全都反塞进他嘴里去!” 小乙问罗五道, “是白尺大哥让你过来帮我的么?” 罗五摇摇头道, “他早被关进大牢,哪里有机会做这事!这是高大强让我来的,他这次立了大功,那使臣见了他,也是满心欢喜,这命啊,应该是保住了!哦对了,这里的树屋,也是他教我如何过来,说是从未见过其他人过来!我刚才也检查了一下,此处应当安全!” 月儿好生难过,扶住了小乙的手,童陆也是抱住的双手,咬紧了牙关,只有小乙十分从容, “罗五大哥,你先回去吧,别叫他们发现才好!我们就在此处住上一阵,待形势好些,再一齐出去!” 罗五长叹一声,向三人告辞, “我先去了,有了消息,我会第一时间赶来!你们三个,多多保重!” 罗五袖子一甩,往来时方向急步走去! 三人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了许久,再抬头看天,月儿悠悠说了一句, “哎,这天怎么又黑下来了!”  正文 三一 天水无边直落凡尘,冤冤相报何时息偃 七子看着这首领,问道, “所以说,你就是那罗平了?” 这首领笑着点头,回他, “正是在下!来我贵州城,没能好好招待你们,真是我的失误。待我做完这一切,再与你们把酒言欢!” 七子又问, “所以说,那罗杰最终还是失败了!” 罗平轻笑一声,回道, “他自己作孽,怪不得我!” 七子又问, “所以说,陷害你的人正是他了?!还有,果真是他与夷人有所勾结,却反被那夷人利用,差点儿把整个贵州城都给葬送掉!你们如何发现他通敌,又如何处置他的?” 罗平见他一连问出好些个问题,只道, “我可不会讲故事,你还是让你这大哥说于你听吧!” 七子笑着看向大山,他也明白,大山此时定然不会对他讲。果然如此,大山长长伸了个懒腰,闭上了眼,有气无力道,0 “抓紧时间睡会儿吧!” 七子又问, “天明之后,是否还有一场恶战?!” 大山已然打起了呼噜,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这话听了进去。那罗平只是淡淡一笑,用棍子把那火稍稍播散一些,回道, “小兄弟,这是我们的事情,你不必挂在心上!” 说完,他又让自己的手下过来,与之嘱咐了几句,方才闭眼休息。高大强始终在旁边一言不发,看着大山和罗平一齐睡了,又把眼神转向了那火堆。七子哪里能够睡得着,于是把说话对象转到了高大强身上! “高大哥,你这些年都只在这儿么?” 高大强好不尴尬,回道, “住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好的,你看这里风景如画,又没有过么的俗世烦恼,每日和这山水作伴,与那鸟兽为邻,何等的自在逍遥!” 每次大山讲这往日故事,把他的胃口吊起,却不一次说完,他真是心痒难忍!七子此时听他回了话,自然很是高兴,他凑到高大强身边,问道, “高大哥,你跟我说说呗,那日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高大强本不愿说,可他经不住七子央求,最终还是开了口, “那我也就只能把我这点点小事告知于你听了,至于其他,那还是让小乙兄弟自己告诉于你吧!嗯,就如小乙兄弟所说,我呢算是戴罪立功,不过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大首领临终之前特意嘱咐了他们,不让他们与我为难,罗平与铃儿一样,都想把我碎尸万段,可大首领的临终遗言,他们也不能不遵守!考虑了许久,终于想出了这个办法,让我选择一处安身之地,然后老死其中!我知道我罪孽深重,能有这般优待,我真是想都不敢想了!我选择了这儿,这地方环境优美,几乎无人过来打扰。我喜欢住在这里,即便只我一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从未觉得厌倦!” 七子点头道, “所以,你若是出了这儿,被人捉了去,那就怪不得别人动手杀你了!” 高大强嘴角上扬,倒是有些可爱,七子看他,若不是多了许多胡须,还真似一个小小孩童,又是天真又是无邪! 高大强没有回话,七子又问, “这次,你为了大山哥的事,竟是不顾自己的死活,出门去寻他助他,你这份情谊,着实让我感动!” 高大强道, “七子兄弟,你这话也是严重了,我这辈子最敬佩的,除了大首领,便只有你的大山哥了!更何况,他还不止一次救了我的性命,这份情谊,我又如何能够还得清呢!” 七子笑道, “你这话才说得严重了!对了,高大哥,我还有一问!我看你这儿吃喝不愁,应该常有人送来,我想,必是有人特意安排他人送来的吧!” 高大强依旧看着那道火光,回他道, “是啊,这么多年了,每隔三日,还是有人送东西过来,不论雨雪雷电,从未有一次中断!” 七子赞道, “这人定是个侠义无双的好汉,让我猜上一猜,莫非是那白尺大哥,你可别要笑话我,我也只能想到他了!” 高大强笑了起来,回道, “若不是他,你是否还能想起谁来?” 七子思索片刻,不住摇头, “这故事之中,本就没有太多人,难不成,是那罗五大哥?” 高大强也是摇头,回道, “也不是!” 七子哎了一声,又道, “那就再不晓得了,高大哥,你可别卖关子,快些告诉我吧!” 高大强悠悠然回道, “是,是铃儿!” 七子惊出声响,他转头看向大山和罗平,二人没被他吵到,这才回问那高大强, “高大哥,怎么会是她?!” 高大强回道, “也只能是她了!” 七子不知他为何会这般说,还要再问,高大强却似乎不愿再讲, “好了,咱们也歇息一会儿吧!过了明日,也不知咱们还有没有命再聚到一处,围着火堆说话!若是还有,你要问些什么话,那我绝对不会有任何保留,统统告知于你!” 七子听他这般说话,他定是有什么难处,他不愿此时讲来,自己也不好再多问些什么。二人一同闭上眼来,七子能够察觉得到,那高大强也是久久未能入睡! 七子刚觉有些困意,却已然天明,也不知这日是否会像罗平所说的那般凶险!不过此时看来,四周只有那水声和鸟鸣之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难不成,这就是那大战之前的宁静了?!七子往四周查看搜索,似乎也没见着什么异常。又过一阵,他忽然能够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之声,这种感觉十分奇怪,耳边又好似有人不断在他耳边叫喊叫杀! 大山悠闲烤着鱼儿,已然出了不少香味,七子过来他身边,轻声问道, “大山哥,你是否听到什么异常声响?” 大山问他, “什么声响?” 七子道, “好似有不少人在砍杀那般,也不知是不是我昨夜没有睡好,此时产生了幻觉!” 大山笑道, “可不是有人在喊杀喊打么!” 七子惊跳起来,问道, “大山哥,这是真的?你也听到了?!” 大山笑着回他, “这么大的动静,若是还听不到,那不成聋子了!” 大山笑着看向高大强,高大强摸着头,好生不解。罗平却是微微一笑,把自己的那条鱼儿放到火上烘烤。看他这表现,他也应该听到了!七子转向高大强,问道, “高大哥,你一点儿也没听到么?” 高大强只是摇头,七子欲言又止,眼神在大山和罗平身上游走。大山皱起眉来,说道, “你们自己去看看不就知晓了!” 七子和高大强一齐起身,七子凭着感觉,往那声响之处摸索过去。高大强对此处十分熟悉,听着七子说法,在前带路!二人绕行过一片树林,七子立马愣在当场,一时半会儿也是说不出话来!高大强催促了好几次,他才反应过来,把嘴给闭上, “高,高大哥,这里,这里真是如同仙境一般啊!” 这前方是一片碧水,碧水之中有几道间隔,将它分出了好些个层次。每层高度相差不大,可碧色却是越发的浓郁。这水两边,是数十丈高的山崖,崖上植物繁茂,那水应该也是映入了它们的颜色,因此才会这般碧绿纯洁!往那碧水上游看去,一条瀑布从天而降,那水似是从仙境而来,在这山峦之中画上了一道白幕。瀑布水流量实在巨大,打到碧水之中,溅起了数丈高的水花,这水花溅射出来,把那一大片笼罩在了水雾之中。七子此时的位置离那瀑布还有些距离,可它的声势之大,让人惊叹不已,七子能感觉自己脚下的土地不住的颤动起来,若是一个不留神,便要被它晃到这碧水之中。这瀑布的水,似是永远流不完一样,七子就在此处看了许久,也未见其有任何的收敛!高大强看他这般表现,也是不去打扰他,让他就在此处欣赏让他引以为豪的自家“后花园”。 太阳出来了,那阳光照射在这瀑布之上,那团水雾之上,竟是出现了一条绚丽无比的彩虹!这彩虹就在瀑布之下,为这绝无仅有的壮丽水瀑添上不少色彩! 七子终于清醒过来,看他已是泪眼朦胧,用颤抖的声音说话, “高大哥,你住在这样的地方,难道不怕吵么?!” 高大强哈哈大笑起来,回他道, “我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好生羡慕于我才对!” 七子不住咽着口水,回道, “昨日听你说起,我还不大相信,今日见了,果真是非同一般啊!不有就有一个缺点,就是太吵,叫人难以睡着!” 高大强笑道, “所以我把树屋搭到了里边去,那儿是要挡下不少的声响,当然也要睡得安稳许多!” 七子点点头,指着瀑布那边说道, “高大哥,咱们过去看看吧!” 高大强在前带路,虽然不大好走,却也没太多阻碍。七子隐隐约约能够见着这路,应该也是由这高大强来回行动踩踏而成!七子心想,难不成,这高大强常常过去,他对瀑布那边干嘛?难道不怕被冲到水中,就他这小身板,只怕不易从水里逃生! 想着想着,高大强却是大吼一声, “七子兄弟,我,我也听着那声响了!” 七子看这风景,早把之前听到喊杀之声那事给忘了,此时高大强说起,他这才反应过来!七子仔细辨认,果然有人大喊大叫,似是在打斗那般! 七子回道, “高大哥,听这声音,似乎是从瀑布那边传来!” 高大强也是同意七子看法,只道, “瀑布那边怎会有人?!他们,他们又在那边做些什么!” 七子反问他道, “高大哥,你在这儿这么多年,竟然从未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 高大强道, “我每日都会在这里游水练习,你也知道的,我这身子也只这样条件,实在不能与寻常之人相提并论!对我来说,在这里来回一次,已是非常大的挑战了!” 七子直点头, “高大哥,你是想说,你没办法去到那瀑布之中,平日里也没注意过那边,因而也从未发现过有人?” 高大强回道, “正是如此!今日听你们说起,我才注意到这声响,你看,咱们已经走得这般近了,我才隐约听到一些,若是没人提醒,我又如何能够注意得到!” 七子道, “那边会是什么人呢?!” 高大强只是摇头,他今日方才听到声响,又怎会知晓的! 七子明白,又道, “咱们过去看看吧!” 说完,二人继续往那边过去,却听得声后有人说话, “那边不易走,等他们出来吧!” 二人回头一看,大山和罗平并排着站在身后,大山手中还有两条烤鱼,看他这架势,应该是特地为七子和高大强烤的! 七子疑惑问道, “大山哥,那里边的人,你也认得?” 大山摇头道, “不认得啊,但是有人认得啊!” 大山把烤鱼递给七子,七子分了一条给高大强,二人哪有心情吃这烤鱼,都只呆呆看着大山。大山微微一笑,扶了扶面具,指着那方,说道, “喏,他们出来了!” 二人一同回头,果见数十人光着膀子,从那瀑布之下走了出来!每个人身上都是通红一片,应该是被这巨大的水流拍打而成!再看他们的体格,也都是一顶一的健壮,随便拿出一人来,那肉块也比大山要强大许多!各人身上都绑有粗大绳索,挂在一条又粗又长的主绳之上。原来,他们是靠这绳索之力,这才走入了瀑布之中,他们去到里边,也不知所为何事?! 七子支支吾吾道, “大,大山哥,他们,他们是在这瀑布之中练功么?!” 大山笑道, “除了这个,好像也没什么其他的作用了!” 罗平伸手比划了一个手势,那些人一致点下头来,然后解下自己身上挂绳,走入了密林之中。不多时,又有个小队过来,又穿戴上了那挂绳,准备妥当之后,又才一齐进入瀑布之中。与之前那队不同,这几十号人每人都提着大刀,大刀刀柄之上还有绳子拴到手腕处,应该也是怕这刀被水冲走。 高大强直接傻了眼,他在此处可是住了近二十年,竟然从未发现有人在那瀑布之中练功,此时见着竟是一直有这许多人陪他一同度日,怎么不叫他内心狂跳! 罗平看来对高大强已然没了那许多敌意,淡淡说道, “我这里有八百心腹之士,每日受这巨瀑洗礼,那都是个顶个儿的勇猛强悍!小乙兄弟,你看看他们,能不能成事!” 大山眯瞪着眼,慢慢回他, “比起你那队重骑军,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罗平笑道, “这都要感谢你才对!” 大山呵呵直乐,回他道, “好说好说!” 高大强本不愿与罗平有多少交流,可此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 “所以说,这些人一直都在此处练功?同时,也能起到监视我的作用?” 罗平不屑的看了高大强一眼,用一种极为轻蔑的语气回道, “我还需要监视你?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可笑,可笑!” 高大强闭上嘴,不再多言!七子这些日子以来,与高大强相处得极好,听着这罗平说话,也是不大喜欢。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什么怨结无法解开?更何况,这高大强也算得上是救了所有人的命,包括这罗平自己,七子此时对这罗平的印象差极! 大山说话, “这一批死士练了多少年了?!” 罗平倒也不避讳,只道, “已有五年了!偶尔行动,也会有些伤亡,我也很快补充上人手,这八百人,一个都不能少!” 大山点点头道, “你练这么多死士,还有其他人知晓么?!” 罗平道, “此事绝密,除了我的几个心腹,再无其他人知晓!今日有你在场,他们也马上就要现身,所以才说于你们知晓了!” 小乙来到水边,抄起水来喝了一口,洗了把脸,大声叫着舒爽!他脱下鞋来,把双脚放入水中,看他表情,似乎很是享受。 好一会儿,他又才开口说话, “所以,这一次,是一点儿也不需要我们帮忙了?” 罗平笑道, “我手上有一千人马,再加上这八百死士……” 大山打断他道, “哎,战争是多么的残酷,难道说,这异族之间,就没有和平相处的可能?” 罗平毅然回道, “与别族可以,和他们,绝无可能!” 大山闭上眼来,任这流水冲刷着双脚,他呼吸平静,不急不缓,似乎未受到任何影响。七子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不愿看到再有人死,即便他手中也是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有时,经历过了太多悲痛,方才能够体会那和平又是何等的珍贵!这八百人,虽然都是死士,但谁不是父母生养的,若是战死杀场,是否也会有人为其黯然神伤?! 大山保持这般姿势良久,方才又开口说话, “这一次,可是那最后一次?!” 罗平沉默下来,看来他也知晓,仅凭自己此时的力量,只怕还是难以将他的仇敌清除干净!也是,若是能够杀得干净,何须等上这许多年!罗平脸色凝重,不过仍未影响到他的决心,他坚定回话, “我倒希望,这会是那最后一次!” 正文 三二 绿水如常杀机暗涌,箭气如虹势不可当 七子当然明白大山的意思,战事一旦触发,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死人七子是见过的,非常可怕,但是若一场大战,死了成百上千,堆在一起能成一座小山,那又是怎样的一种惨剧!他不敢去想,也不愿见得此事发生!他看着那罗平,心中疑问渐起,他本以为罗平是个好人,为百姓可以舍弃自己的性命,但是,罗平又肆意杀戮,在另一方面,似乎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徒!七子慢慢来到大山身边坐下,学他样子,脱了鞋,把脚伸入水中,闭起眼来说道, “真是舒服啊!大山哥,要是一直如此,那该多好啊!” 大山笑道, “很多事情,你无论如何也是改变不了!” 七子明白,回道, “我知晓的,大山哥,我听人说,再往西边走不了多久,便又回到大理国境内了,咱们还要往那边走么?” 大山清楚七子的意思,他不愿与这罗平一齐走,所以找个由头这般问来。大山只道, “咱们不如就在高大强这儿多玩上几日!” 这正是七子想要的,他只是点头笑笑,并未说话! 高大强来到身边,脱下衣衫,只剩一小截衬裤,他身子往后一仰,然后飞身进入了水中!高大强身子小,也是没有溅起太多水来!大山和七子看他在这水中游走,与那水獭一般无二!二人一齐大笑,不时踢腿打水,好不快乐!罗平站在不远之外,看着这一幕,脸色却是有些发白。他身后站着几人,十分严肃,罗平轻声问道, “什么时辰了?!” 他那手下回道, “卯时刚过!” 罗平点点头,走到大山这边,说道, “时辰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走了!待我大胜归来,咱们再好生聚聚!” 大山扶了扶面具,悠悠然回他, “若是可以少杀一些,那便少杀一些吧!” 罗平沉默片刻,回道, “我只想着,要我的人少死一些!” 大山不再说话,罗平又道, “告辞!” 罗平带着他几个手下一齐转身退走,却听得声后有人大声叫唤,罗平当然熟悉这个声音,不是那高大强喊的,又会是谁!他不想理高大强,于是没理他,继续迈步回走。可高大强的却是越发狂躁, “喔……喔……” 高大强似是被水呛了那般,想要说话,那水却又呛入喉中,直把他弄得喘不过气来!他在水中扑腾一阵,眼看便要承受不住!待到他再起不来时,大山这才赶到,一把将他提起,夹在腋下,游了回来!那罗平回头只看了一眼,就又走了开去! 大山把高大强趴着放在自己的腿上,高大强好似失去了意识,只是一个劲儿的干呕,不过看这情形,应该不至于被水呛死!七子大笑起来, “我说高大哥,你不是说每日在这里边游水么?我还以为你水性好得不得了!呵呵,今日若非大山哥在,你可是要喂了鱼喏!” 高大强哪里回答得了,大山却是眯起了眼来,说道, “高大强,你别着急,有事,咱们慢慢说来!” 高大强听了大山的话,稍稍放松了一些,不过他仍旧说不出来,小乙在他背上又揉捏敲击几下,他又缓和了一阵,这才听着他说道, “血,血!” 七子很是好奇,他似乎在说“血”,他忍不住问他道, “高大哥,你是说血么?” 高大强撑起自己,颤颤巍巍抬起手来,指向那水中,说道, “这水里,水里有血!” 这一句说得清楚一些,大山立时睁大了眼,往这流水上下游扫了一遍,问道, “你感觉到了血的味道?” 高大强认真点头,七子却是有些怀疑, “高大哥,这水域如此之宽,你真能辨别得出来?!” 大山站起身来,往那上游看去。 高大强回道, “我听力不行,但这味觉却是比常人灵敏百倍!” 七子看大山表现,似乎对这高大强的话深信不疑,只是这水中是谁流下的血,又有谁能知晓! 大山放下高大强,眯眼看向那片水雾,急声说话, “七子,走!” 说完,大山已然奔走了出去,直往那巨瀑而去!七子听了大山说话,虽然仍有不少疑惑,可还是跟了上去。二人先后入了水中,直往对岸而去。七子入了水中,只觉这水虽然看起来平静,可水下却是暗流涌动,极是危险!七子不敢有所怠慢,发足了力,死死跟在大山身后!二人顺利到达对岸,寻到了那条大绳!大绳绷得极紧,这瀑布水势当真厉害得紧! 七子忽的明白过来,问道, “大山哥,你是说,那血是刚才这些位流下的!” 这瀑布就在眼前,落水之声极大,七子这声也是叫得极响,大山也是勉强听到。大山大声回他, “进去看看!” 说完,大山脱下衣衫,把它系到腰上,又拴到了大绳之上!七子学他模样,跟到了后头!脚下有一排大石,应该是有人刻意放上,以便那些死士进入练功!大山先行进到了瀑布中,七子还未近前,那零散的落水已然打到了脸上,生疼生疼的!七子心道,这么多人都可以进去,自己也定然能行!他一狠心,冲进了瀑布之中。一进到这里边,七子便感觉到了那从天而来的巨大压力,他身子似是被水压扁了一般,一点儿也呼吸不得!他的头无法抬起,那水包裹住了他的全身,他感觉自己渐渐失去了知觉,还好有那大绳将他拖住,否则他定是坚持不了几时,便要被大水冲刷下去!七子睁不开眼,无法呼吸,却仍在坚持,他相信自己绝对可以战胜它!他全尽全身气力向上,却仍然不能抵挡! 七子再也坚持不住,他那手已然抓不住绳子,绑到大绳之上的衣衫也是绷得极紧!正此时,旁边一只大手伸来,拽住了他的胳膊,那人往里边用力,七子顺势用力,身子横向移动起来,这般走了一丈远,七子只觉头顶水势小了许多,于是慢慢抬起了头来! 此处正是瀑布内部,前方是石壁,由于常年被水浸,长满了苔藓之类。石壁与瀑布之水之间,有两尺左右间距,人进到此处,便能呼吸!此时,那水有一半落在他头顶,激起水花无数,可七子若是往前探出头去,便能躲开这水。他大口呼吸,终于缓过了劲来!大山让他进到瀑布之内,二人紧贴着石壁,看向这巨瀑。 从这个角度看来,这瀑布也不显壮观,只是那隆隆水声,着实叫人难以忍受!七子大声问话,大山却是一个字儿也听不进去!七子尝试了好些次,大山看着他,只是摇头,他也索性不再问话!大山往里走出几步,在那大绳之上寻到了一个绳节!那绳节另一头应是拴着一人,若是正常情况下,他应该是正在与这巨瀑对抗,他进来时拿着大刀,应该也是在练那刀法!可是,这里除了水声,再无其他,真是不大正常! 大山抓住那绳,用力往回拉拽,七子也过来帮忙,只是这水势太猛,二人用尽全力,方才将那人拉了过来!见着那人,七子身体之中,从外向里全都凉了!这人竟然已经死了,他胸口被人捅了一刀,被这大水一冲,那血早就被冲得一干二净!这瀑布水量太大,又有这数丈高的水雾,远处哪里能够见着!若不是高大强尝到这水中血水滋味,要想发现这尸首,怕是要晚上许久了! 七子好生难过,刚才还好好的一人,身子那般健壮,此时却是成了一具死!大山没有多想,又继续往前,寻了另一个结,和七子一起回拉绳子,不用想,又多了一具死尸,死相与之前那人一般无二!七子心道,这人定是潜到此处,这些人不防竟是有人前来偷袭,而那人身手也是相当了得,叫他们毫无还手之力!更重要的是,此处水声之大,即便有人叫喊出声,想必也定然不会有人听着! 大山和七子顺着那长绳走到未端,一共三十二个绳结,他们检查了几处,也都与第一次见的那人一样!大山长叹一声,闭起眼来,七子能够感觉到他内心的愤恨,他想安慰他一翻,回头一想,其实自己也是难以承受得住!大山向七子比划了一个撤退的手势,七子明白,二人便顺着原路往回走。 可刚走到一半,那大绳却是断了开来,被这大水一冲,便再没了踪影!七子心中大骇,一阵的后怕,还好把这衣衫从绳上解了下来,否则被卷入了水中,遭这巨瀑反复击打,这水中情况又是不明,若是砸到石块之上,那小命只怕就要撂在这儿了! 七子看向大山,大山却是嘴角一扬,前后观察了一阵,方才招七子过去!大山从山壁之上取了两块大石下来,足有二三十斤重,他递了一块给七子,然后比划了一个潜水的手势,七子也是经过了不少世事,瞬间明白过来!这落水如此厉害,若是直接下去,身子定然不易受到控制,可若是带有这么个石块,那就要稳当许多,若是能够潜到水底,走也能够走得出去了! 大山向七子点了点头,抱着石块跳了下去,立时便没了影子!七子也是一点儿不怵,大大呼吸一口,憋足了劲儿跳入了水中!这瀑布水量太大,七子刚一进入瀑布之中,便被按到了水中,加上那石块的重力,下沉速度极快!他只觉耳膜疼痛起来,欲要炸裂开那般!直到稳定住了身形,这才稍稍好些!这下边的水足有两人多深,七子被按到了水底,这才体会到了这石块的好处!他可以潜在这水底,往那瀑布外边行走过去。 水底水流速度稍慢,七子能够勉强睁开眼来,他能隐约见一具尸体被瀑布冲刷,一会上去,一会儿下来,没有一点儿挣扎的余地!七子不忍再看,也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耽搁!他抱着石块,往外急走,待到头上的水流翻腾之势大大减弱之后,这才弃了石块,游到了水面!他刚一露头,却只听得噗的一声,一只长箭头部已然全部插入了自己肩头!七子痛得厉害,正欲查看是何人所为,他身子忽的往下,竟是被人生生又拽回了水中!七子能够感觉得到,那上方又有不少飞箭射来,只是此时身在水中,箭失身到水里,来势大大减弱,便不再能够产生! 七子当然知晓,救他的人,必是大山!他哪里顾得上疼痛,赶紧在这水底觅到一块大石,如之前那般沉到水底!大山在七子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胳膊,又把一条绳子递到了七子手中。七子明白,大山这是要让他拿着绳子,以免走散。七子辨不着方向,只得跟着那绳往前。没走多远,他已是心肺欲裂,再不呼吸,只怕就要被淹死在这水中!七子双手不由自主放开那大石,他心中想着,即便被那飞箭射死,也好过在这水中被活活淹死的好!他双腿在水底一蹬,直往上去!忽的露出水面,他大口呼吸,如他所料,那飞箭又已然到了跟前!这箭如此精准,竟是直往他面门而来!七子这上升势头未消减完,又如何能够转向潜水! 眼看便要被那飞箭射穿头颅,七子闭目等死,可他却没感受到一点儿疼痛。他好生奇怪,欲要睁开眼来,却是被人往下一拽,又进入到了水中!换了气后,果然完然不同!七子此时充满了活力,抱住一块大石,在这水中弯腰行急步而去!这一口气,便走了数十丈,此处抬头便能出了水面,七子抱起石块,挡在胸前,站起身来!这水只有他半身多高,而离那巨瀑也是相隔了老远! 大山在他身边不远,也是半身入水,凝望着远处!七子看向那边,瀑布边上有那么一人,戴着面罩,全身墨绿之色,潜在这树丛之中,确实是不易被人发觉!那人背着一只长弓,看似平凡奇,可七子已然中了一箭,对他的手段也是有些认识的!那人没有继续放箭,只因三人相隔甚远,飞箭即便能够到达,也是造不成什么威胁了!三人对视不久,那人转身翻到瀑布之上,然后再不见他人影! 七子看了看自己肩头的长箭,咬牙道, “这人也真够厉害的!大山哥,你没事吧!” 七子看向大山,大山微微转身过来,七子方才注意到大山左手胳膊竟是被划开了一道大口,伤口还未处理,血水不断涌出,把这流水小染红一道!他略一思索,便知是自己刚才出水换气时,那人一箭正中自己面门,他本无反抗之力,可却一点儿事儿也没有,此时见着大山这般,也只能是他为自己挡了这一箭! 七子好生抱歉,走近前来查看大山伤势,大山却只淡淡一笑,说道, “没有伤筋骨,算不得什么!” 七子不知说什么才好,大山知晓他的心情,于是又道, “这么一来,咱俩都受了伤,那就只能靠高大强照顾了!” 七子笑出声来,回道, “大山哥,我,我……” 大山打断他道, “什么都不用说,咱们先回去再说!” 大山起身上岸,略微处理了一下伤口,便往高大强那边过去。高大强火急火燎刚从外边回来,看他样子,似乎是吃了一大通数落,想必他说的话,也没有太多人理会!高大强一眼见着大山和七子,大惊不已, “你们,你们怎么都受伤了!” 他取了常备的药物出来,为大山和七子治伤,口中仍是问个不停, “我想着提醒一下他们,可却是吃了一通臭骂!对了,我看你们去到瀑布之中,不知那边情况如何?” 大山无奈笑道, “那一队人马全死了,都是被捅了心脏,这瀑布水量巨大,又有那数丈高的水雾挡着,那血水被冲刷几下,便再看不着红色了!” 高大强道, “对方是谁,竟然能够伤得到你!” 七子抢话道, “大山哥是为了救我,这才受的伤,都是我不好,我不该……” 大山却道, “七子无须再说!咱们还是先把这事告知于罗平,叫他有所防备才好!” 七子问道, “大山哥,那人可是夷人派来的?” 大山摇摇头道, “这个我不清楚,不过,他的来历必然不会简单!” 高大强道, “那人杀了死士,该是与那罗平有仇!罗平带人杀敌,别反倒叫人给一锅端了!哎,我是没有办法了,不过那罗平应该能够听得进你的话,也只有靠你带伤跑上一趟了!” 大山点头道, “我没什么事,上些药,很快就能好了!罗平往何处去了!” 高大强回道, “与那年一样,也不知是否还会再重来一次!” 大山闭眼沉默片刻,又道, “你能寻到铃儿么?” 高大强摇摇头道, “她都是托人送来物品,从未自己过来,兴许不在近处呢!还有,来人每三日来一次,看这情形,昨日刚刚来过,我又不知他住在何处,更是没地寻去!” 大山点点头道, “这里不安全,咱们还是一齐走吧!” 高大强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三人刚一起身,那树屋第二层上探出一个头来,头发散落,遮挡住了稀松双眼,那人问道, “大清早的不睡觉,干嘛来着?!”  正文 三三 人马相随一同前往,大雨滂沱暂止干戈 , 那人正是“哼哼”姑娘,夜里听大山说故事,没听几句便睡了过去,也不知是大山的故事是否太过无趣!她睡了这许久,却仍像没睡够那般! 大山抬头看她,只道, “快点儿把东西收拾好了,咱们马上就走!” 她哼哼两句,翘起嘴来,开始忙活着收拾自己的东西。她动作倒也麻利,没用上多长时间便回到了大山身旁。 大山淡淡说了一句, “前方可能会有凶险,你不怕么?” “哼哼”回道, “我才不怕呢!” 大山嘴角一弯,又道, “那好,咱们现在就走!” 高大强道, “他们已经走了许久,咱们的马儿都被他们牵走了,如何能够追得上?!” 大山道, “看那些练功的死士,他定是留下一部分人在此处当作后应,应该也是备得有马儿,只要能够寻得到他们,便能借到马来!” “哼哼”不时眨眼,对他二人说话很是好奇,她开口问道, “咱们要去往何处?” 大山回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 说完,他迈开了步子急走,七子勉强能够跟上,哼哼小跑跟在后头,口中骂骂咧咧,不过她看着身后的高大强,心情也就好了许多!高大强步子迈得极快,却是无法跑快,那模样,甚至搞笑!哼哼没几下便笑得喘不过气,她停下休整,却被高大强超了过去,她这才不敢小瞧了高大强! 大山似乎对这里的地形极为熟悉,他在林中转了一阵,竟然真的被他找着了死士们的营地!对方有个六七十人,应该是两个小队,乍一见着大山,立时围攻了上来!这群人个个都是不要命的主,若是真与他们纠缠上,那大山可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他侧身闪过一击,双腿在地上一蹬,竟是往后退走,与攻来那人一齐往后而去。那人哪见过这等招式,甩肘来攻,大山却是一个转身,贴着他身子,转到了另一侧,待那人立定之时,大山的手已然掐住了他的喉头!大山另一手高举,喝道, “停,想救罗平,便听我说!” 众人一听到罗平二字,也都停了下来,不过仍是没有放松警惕,将大山团团围在当中。七子此时刚到,见着这一幕,也是都惊出一身冷汗!这几十人,个个年轻气盛,他们光着膀子,身形魁梧,肌肉异常紧实,可都是那厉害的角色!那人被大山轻易擒下,只怕也是因为实战经验不足,对上大山这样的高手,没有一点儿还手之力,也在那情理之中。他们应该都是罗平的死士后备力量,若是主力没了,便由他们顶上!七子身边又来了几人将他围住,不过来人也只是将他围住,并未有所行动。 大山说道, “给我们备上几匹马,若是再迟一些,罗平怕是见不着明日的太阳了!” 一人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行动?” 大山道, “我与他聊了一夜,当然知晓的!我看你们虽然没多少实战经验,但也有膀子力气,不怕死的,就跟我一同过去救人!” 那人又问,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大山笑道, “我倒无所谓,可罗平若是一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有,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瀑布那边查看一下,里边三十多人,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那人大惊,却是举起了武器, “你又如何知晓的,难不成,是你干的!” 大山笑道,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你们早就暴露了,不过你们还太嫩,他们先去把老家伙收拾了,再来处理你们也是不迟!” 众死士议论纷纷,后边几人商议一阵,这才有代表说话, “你们先在此处待着,待我们检查之后,再作定夺!” 十多人前往瀑布那边寻人,这方则仍旧如刚才那般僵持。没过几时,高大强和哼哼姑娘一同过来。那些人平时练功也是见过高大强的,见了他,反倒是有些亲切了。一位派人守住哼哼,然后把高大强叫了过去,问道, “高大强,你可知发生了什么事?!” 高大强道, “练刀的三十多个,全都被人杀了!我们误打误撞发现了此事,小乙兄弟他们亲自进入瀑布之中检查,确认无疑!那大绳被行凶者斩断,他二人也都受了伤,你们看看,这伤口可都还在新鲜呢!” 众人听完,也都沉默不语,若有所思,待到探查小队回来,众人方才看向那边,专注起来, “全都死了,一个活口也没有!” 众人听了,愤怒至极,每人都拿上了趁手武器,一声令下,便能冲杀上去! 一人问那高大强道, “高大强,你可知道是何人所为?” 这人年纪只怕还不到高大强一半,语气却是很冲,哪里懂得尊老爱幼!不过,高大强也是习惯了这样,并无任何不喜,他提高嗓门儿,回他道, “那人蒙面,未曾见得真容!不过,依我看来,他们必是夷人派来,要将你们全部消灭干净!” 那人又问, “你是说,我们这次的行动,也早被夷人发现了,所以,首领亲自领兵过去,很有可能中了人家圈套!” 高大强道, “正是如此!所以,咱们得团结起来,一齐前去支援!” 高大强看来也是有些威信可言,这些人似乎也能够听进他的话去,七子也是长长舒一口气!他虽然不大喜欢罗平,可罗平手下的千百号弟兄,也都是肉体凡胎,若是因此战死,可是不值!所以,即便大山不说,他也会倾尽全力前往营救! 这些死士商议一阵,终于下定了决心, “首领只叫我们守在此处,没有告诉他们去向!高大强,你知道他们去了何处么?” 高大强立起双眉,毅然回他, “你们跟我来便是!” 所有人听了这话,也都行动了起来,大山、七子和哼哼反倒是沾了高大强的光!对方迅速牵了马来,七子四下瞅了瞅,也不知道他们把马儿藏在何处。几人一齐上了马儿,大山双手一抬,让高大强在前领路!高大强虽然腿短,骑到马上显得极不协调,但他这骑马的技术,却也相当了得!他一马在前,大山七子跟在身后,除了两人护住哼哼,其余人等也都紧紧跟在了后头!在这林中绕了许久,这才到了大道,又走了许久,便拐入了山里!这里的山又小又多,只七子眼中能见的,就能有个数十座。山间好似有些道路,但也不大明显。这些山大小不一,但高度却是差不太多,能有个三五十丈,有些挨得近些,只能容一下一辆马车通行,有些之间则有个数十丈间隔!这山太多,绕来绕去,又仿佛绕回了原处。 七子只觉头晕,问大山道, “大山哥,若是对此地不熟,那还真是容易迷路!” 大山回他, “是啊,所以,若是占得地利,绝对算是一个以守难攻的地方!” 七子又问, “这里离大路也不甚远,为何不见此处有人?” 大山道, “有人说,这里有住有恶鬼,若是有人进来,被那恶鬼缠上,那这辈子都不得安宁,还有,他以后便再也无法生育,即便有了孩儿,那也只能是无脑婴孩!” 七子笑道, “还真有人相信这话?” 进入这群山之中,众人也走得慢了,哼哼不停吵闹,守护他的几位忍受不住,还是带她赶了上来。大山刚才的话语,正好被她听到,她脸色发白,皱起眉来闭紧了嘴巴,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大山见着她这般表情,也是乐了, “我说,这也能够把你吓着?要不,你就别要再往里走了!” 哼哼当然不服,语气之中尽显倔强, “不,不,我一定要去,一定要去!” 说完,哼哼竟是超过了大山七子,直接跟到高大强身后去了! 大山只是摇头微笑,轻声说道, “七子,你觉得这姑娘怎么样?” 七子回道, “虽然装作厉害,但仍是一个弱女子,不服软,嘴巴厉害,但也算得上一个好人!” 大山笑道, “若是让你把她娶回家去,你可愿意?” 七子大惊,一不留神,马儿后蹄踩到一个石块儿,差点儿把他晃到地上!哼哼离得不远,当然也听到了大山之言,她猛的一回头,怒视大山,果然装作凶恶,却仍然觉察不出多少恶意!七子咽了一口口水,轻声回话, “大山哥,我还想再多活几年!” 二人相视一笑,低头骑马,哼哼瞪眼一会儿,见无人理她,还是回头继续往前。 在这群山之中转了好长时间,七子早就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他是如此,只怕大多数人也是一样!高大强怕众人迷路,因而放慢了速度,不让任何一人落了单! 又行一阵,脚下开始湿润起来,青草也是多了起来,那马蹄儿踩在上边,也能听到一些水声,七子仔细观察,那草长势极佳,有个三寸多长,一半长在水中,另一半露在外边,由于太过繁茂,一眼看去,竟是一点儿也见不着水来! 高大强稍稍提高了嗓音,对身后众人道, “可不能让马儿吃了这草!” 除了大山,其余人等都是疑惑不解,这草难道有毒不成?有人问话,高大强正要解释,却听得远处忽的起了喊杀之声!这儿有群山格挡,将那声音格挡开来,只听得那声音忽大呼小,他们应该是一边移动一边作战。 高大强哪有功夫解释,他压低了声音安排部署, “咱们分成三个小队,各自往一边靠拢过去,注意,不要直接加入战场,而是先去攻占外围的小山!待到机会到来,咱们从山上直冲下去,定能重创对方!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要与对方发生冲突,咱们隐藏好自己,才能出奇制胜!” 大山笑道, “一切听从高大将军安排!” 高大强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坚定了心神,又道, “我知道你们不怕死,但咱们只有这些人,也只能用在关键时候了!” 那马儿似乎也在跃跃欲试,众人早就安奈不住,不过高大强曾经经历过此战,现如今他来指挥作战,众人也是要听他话的!依照高大强的指示,分为三队人马,高大强引领中队,正面上去,其余两队人马分别从侧方包抄过去。由于这里山多,实在难以估计远近,因此这两队人马还是绕了个大圈过去。大山七子带着哼哼跟在高大强身后,从这正面靠近了过去。 七子有些紧张,此处的水草又极为繁茂,山上树木也越发的浓郁,行走在这山间,更显凄凉,他身子不由得打了一颤,抬头看天时,早已乌云密布,眼看就要下起雨来!没走几步,那雨便开始落下,雨滴不小,打在脸上生疼生疼!七子抬头看天,已然无法睁开眼来!不过,这样也好,这雨声完美的配合着众人行动。 那喊杀之声被雨声淹没,已然辨不清楚实际还有多远。这小山坡度不大,高大强指挥众人上山,众人没有疑虑,跟着他一同上去。山不高,很快便到达峰顶,有处林荫,能够隐藏众人行迹,可这雨势渐大,却也无法见着下边局势。 这雨下了一阵,身子都凉了,哼哼缩在树下,环抱起双手,可仍旧上下牙不住相碰,咯咯作响。七子也全身尽湿,也没什么办法为她取暖。他也只好让众人都靠近一些,能够相互借着些温度。 大山眯眼看着前方,那雨水顺着面具流下,将上边沾上的此话泥渍冲刷了个干净!高大强有些担心他大山和七子的伤势,过来为他验伤,大山却是那手轻抬,开口说话, “难道这就是天意?!” 高大强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却见得大山露出了难以琢磨的笑意,这笑容好生奇特,反倒让高大强心绪紊乱起来。 高大强问道, “小乙兄弟,你说的是什么天意,是指的这大雨么?” 大山笑道, “高大强,你说下这么大雨,他们还打得起来么?!” 高大强躲在树下,也仍是被这雨淋得快要睁不开眼!他刚一开口,那雨水便灌了进去,他大口吐了出来,回道, “看都看不清楚,应该是打不成了!” 大山抬头看天,叹道, “真是好雨知时节啊!” 高大强摸头问道, “小乙兄弟,你卖的什么关子,为何我一点儿也听不懂呢!” 大山笑道, “待会儿你就懂了!” 这些死士个个都是在那巨瀑之下经过了千锤百炼,这雨对他们来说算不得什么!可哼哼身子弱,又如何能够承受得住!她打了一阵寒颤,便失去了知觉。高大强大惊,慌忙过来施救。众死士用自己身体搭起一个人肉帐篷,将他二人围在当中。 这雨依旧狂下不止,打在这些死士身上,啪啪直响!有他们守护,哼哼不再淋雨,情况似乎好了不少,不过她仍旧昏迷不醒,口中咕噜咕噜说个不停,只是这话音含糊,听不清楚究竟在说些什么。 高大强很是细心,把哼哼脸上沾上的杂草一一除尽,又将她散落下来的头发一根根梳理清楚。七子看了,也觉得有趣,打趣他道, “高大强,你不会看上她了吧!” 高大强听了,倒也不恼,一边为哼哼擦拭水渍,一边回他, “与这小姑娘相处久了,便不由自主喜欢上了他!” 七子惊呼一声, “你,你果真,果真……” 高大强补充道, “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喜欢,是父亲对女儿的那种,你,你还年轻,也许还不清楚吧!” 七子说道, “我的孩儿尚未出生,便被人害死,也是因此,我才与大山哥一同出来!” 七子虽然难过,却仍然十分平静,高大强听他这般回话,也抱歉回他, “七子,对不住,我并不知晓你的事!” 七子轻声一笑,回道, “早看开了,早看开了,倒是说说你的想法!” 高大强道, “我长成这样,不配有子女!可是,可是我也想要有孩子环绕膝边,老了之后有子女养老善终!” 高大强怜爱的望着哼哼,嘴角带笑,轻轻为她抚去刚落到她脸上的一大滴雨水,又接着道, “我见着她啊,总有一种莫名的亲切之感,就好像见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那般!我这一阵子老是在做梦,梦见我有了一个女儿,她追着我大声叫爹,我欢喜得不得了,正要回她,却是醒转了过来,结束了这一场美梦!我多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即便叫我用十年寿命相换,我也心甘情愿!” 七子听了这话,也很是难过,高大强虽然长成这样,但他也想要普通人的生活,也想要儿孙满堂!他在巨瀑那边,一住就是十多年,平日无法与外界沟通,可不就如坐牢那般!自己与大山哼哼一同闯入了他的生活,好像又激起了他对生活的憧憬! 高大强好像哭了,只是这泪水混在雨水之中,又有谁人能够看得出来! 大山笑道, “这个好办啊,我作主,让她认你做爹,一切也都圆满了!” 七子道, “大山哥,你说哼哼会同意么?!” 大山邪魅一笑,回道, “这可由不得她!” 高大强看了看大山,又转头盯着哼哼瞧看,支支吾吾说道, “这,这她,这真的,真的可以么?!” 大山呵呵笑个不停,回道, “当然可以了!” 哼哼忽的眉头紧锁,双手乱抓一通,好像在向人求助那般,高大强把手递了过去,哼哼一把抓住,好似找到了救星,她整个身子放松下来,清清楚楚叫喊出来, “爹,爹……” 正文 三四 雨过云开杀声四起,置身阵前故人助力 七子看得清楚,高大强听了这一声,身子颤抖不止。那哼哼叫喊了几声,没有人来回应,她又是慌乱了起来,高大强哪还顾得上这许多,赶紧回她, “哎,哎,爹在呢,一直都在的!” 哼哼听了这话,嘴角上扬,竟是在昏迷之中笑了起来,她又唤了几声,高大强也都做了回应,哼哼平静下来,竟然就这般睡着了!高大强像个孩子那般傻笑起事,回头看了看大山,然后在脸上狠狠抹了一把。 这雨足足下了半个多时辰,雨势之大,数十年难见!不过,这等大雨也绝对不可能下太久,这不,头顶黑云已然散开,换作了亮白一片。 大山悠悠然说道, “雨停了!” 高大强放开哼哼的手,出来瞧看,这雨太过奇怪,突然开始,又忽的结束!而这头顶之上,片刻之间便出现了一道缝隙,这条缝隙不断扩大,露出了一片蓝天! 七子往这山下看去,也是大吃一惊!只这半个多时辰,这山下便换了个模样,现如今,已成了一片汪洋!七子惊叹不已,说道, “哎呀,竟是变了成了一个大湖,将这群山包围在其中!” 高大强爬到树上,仔细观察之后,说道, “这水只怕是有近一人高哦!” 七子笑道, “若是以你身高计算,兴许两个还冒不了头吧!” 高大强淡淡一笑,又道, “这样也好,他们一时半会交不上手!咱们也有时间看清楚局势!” 大山笑着指向前方,说道, “还需要看什么局势?双方正在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众人一齐往那方看去,只见那两山之间有个缺口,那儿能见着另外两座小山,两边山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也都比划着手中武器,恨不得马上冲到对面,杀他个干干净净!也不知道为何,他们并未发出之前的那种喊杀之声,兴许是正在积攒力气,待到那水退去之后,便来做这最后的了结! 高大强道, “哎呀,咱们的人好像少了些啊!” 大山笑道, “罗平不是说他那八百死士能以寡敌众,可不能用实际人数来计算!” 高大强道, “待这水退去,双方交上了手,咱们便从这方冲杀过去,对敌人侧后方进行骚扰,他们必定会分兵抵挡,咱们无需与之搏命,只要尽力拖住他们就行!” 众人当然明白他的用意,有这一小队人马一旁骚扰,目的就是叫敌人难受,他们需要顾及后方,往前的攻势也必定会有所衰减! 大山只是看着前方,不发一言,七子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他似乎对这一场大战不大放在心上,又似乎在等待着些什么! 那水积得深,水势下降也是极快!没过几时,水深已然减半,能够见着双方有数百人入到了水中,那水立时翻腾起来,大战一触即发! 大山闭上了眼,说道, “你们先留下,待我试试再说!” 高大强道, “我们一齐过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大山回头看他,这眼神尽是哀怨, “你真的想再见一次尸横遍野么?!” 高大强张大了嘴,再也说不出话来!众位死士是罗平刻意训练出来的,对于他的话,自然是百分百服从。可高大强不一样,他有自己的想法,也有那软弱的一面。 大山对七子道, “七子,我一人过去便可,你照顾好她!” 七子明白,大山这是只身犯险,照顾哼哼,也只是让他留下来的一个借口罢了!七子坚持要与大山一同过去,大山却是罕见的怒发冲冠,七子见他这般,也只好应了他的要求! 大山一人一马冲下山去,身后众人欲要一齐下去,却被高大强一声喝住, “让他一人先去,咱们,咱们给他一点儿时间!” 高大强此时说话倒是管用,并无一人违他的意!七子站在这山坡之上,看着大山远去的背景,心中空落落的,很不是滋味!那哼哼睡得香甜,不时吧唧着嘴巴,远近这许多人,兴许就只有她一人没有一丝忧愁了! 大山那马儿一齐冲入水中,往那两队人马之间冲了过去,他从侧方杀来,把双方都给吓了一跳,这么一滞,双方对阵的势头大减,各人都瞪眼看向大山这边,待到他近到前来,也未曾有所动作! 大山急提缰绳,那马儿嘶鸣一声,声动群山,它前蹄抬得极高,差点儿没把自己倒翻过来!大山一手揪住它,另一手却是抢过了旁边一人的大刀,然后将它高高举了起来! 大山大声问道, ”也不知这仇怨何时能够放下?” 罗平已然来到了前方,指着大山说道, ”小乙兄弟,这不关你的事情,你在一旁待着,等我们决一死战,看谁能够活到最后!” 对方带头之人也毫不示弱,立马回话, ”小乙,你先让开,我们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定个输赢!” 七子听这话,双方都是认得大山的,可此时双方正刀锋相向,仅凭大山言语,想要叫他们停手,怕是不大可能! 大山往那马儿背上一拍,整个身子飞了起来,然后又稳稳落到了那马儿后背之上,大山看了那二人一眼,说道, ”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法放下么?我看这儿好些人年纪尚轻,连二十都不到吧1本是太平盛世,为何还要再起杀戮,把这本该享受生活这年轻人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1” 双方人马都极有纪律,没有一人发出闲言碎语,大山右侧这边,罗平开口回他, ”小乙兄弟,你莫要再劝,我和他之间,那是永世的仇,就是死了百年千年,那也无法消减分毫1” 左手边那位也道, ”呵呵,你要来,我们自当奉陪到底!这么多年,我们又何曾怕过1” 大山道, ”就是死也没商量?” 二人齐声回道, ”是,一点儿商量余地也无1' 大山闭上眼来,把那刀狠狠往下一甩,刀锋直入地下数寸,他大吼一声,喝道, ”今日若真要拼个你死我活,那也算我一个1” 大山只这一下,便镇住了不少人,他们虽然都是常年练武之人,但见了这等威势,也都钦佩不已。罗平大声道, ”小乙兄弟,你快些退下,免得刀剑无眼将你伤着1” 大山狂笑起来,长发散落下来,那面具被一束日光照着,却是散出了一股黑气出来1这笑声疯浪至极,胆小之人听了,也会觉得害怕!七子双手揪紧,很想过去帮他,大山虽然厉害,可这是数千人之间的对决,他武功再高,又怎么敌得住,何况他现在一手还受了伤,若是真动起手来,定然会有不小的影响!可大山临走时把哼哼交给了他,也是不想让他淌这浑水,他又怎能失信于他1七子心情复杂至极,他想着,干脆把人交给高大强!他拉过高大强来,正要对他说道,却听得前方又有了新的动静,一女子声起, ”你俩要打,那就自己去打,何必叫这么多人为你们卖命!” 七子自然是不认得那女子,可高大强只听到人声,便是一动,想来这女子也是与他颇有渊源! 高大强眉头紧锁,轻声吩咐下去, ”咱们慢慢摸过去,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 众人一齐点头,然后上了马,一路下山而去。高大强骑上马儿,看着还在熟睡的哼哼,一脸的爱怜,他转头对七子道, ”我把她交给你了,你定要护她周全1这都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绝对不能把她也给牵扯进来!” 七子好生郁闷,他们都冲锋在前,却把自己留下,他还要说些什么,那高大强却已然骑马奔出老远,七子刚开口说了几字,只怕他也没能听进耳中! 七子再次看向远处,那女子身穿一身异族服饰,手执一根长鞭,骑着一匹白马,异常的威风!她抬手举鞭,再狠狠往下一抽,长鞭砸到水面之上,划出了条水路来,水花往两边飞溅开去,直往这两位带头人脸上扑去。二人并未躲闪,任那水击中面门! 罗平怒道, ”怎么?你也要来插上一脚?” 那女子厉声回道, ”是又如何!” 罗平恶狠狠道, ”你这个叛徒!” 女子哈哈大笑起来, ”叛徒,叛徒!哈哈,这说法倒是贴切,贴切!” 另一方那位只是看着那女子,似乎有话要说,但还是没能说出口来! 大山见了女子,似乎也很吃惊,他降低声形,盘腿坐了下来, ”哎,遇上你真是晦气,每次见面,都有架要打,真是要了命喽1” 女子淡淡回他, ”小乙,今日与你没什么关系,你还是退让开去!” 大山笑道, ”我比你先来,你这般赶人出去,好像不合乎规矩啊1” 女子还要说话,却被大山的话语压住,他大声道, ”你们知道她是谁么?” 七子当然也很是好奇,离得稍远,但大山的话说得大声,他也能够听得清楚! 大山看除了那两位带头人,其余人等似乎并不认得,又道, ”你们可曾听过罗戎?他可是一个厉害角色1” 这些人最大的只怕也不到三十,可是听到罗戎的名字,无论敌友,也都肃然起敬起来! 大山又接着道, ”这位啊,就是罗戎的女儿,认得她的,也都叫她铃儿!” 所有人听了这句,也都十分意外,双方阵营虽然仍旧无人说话,但却起了些骚动,几匹马儿不大听话,也不知是不是背上之人有些紧张,勒到了它们!七子心道,原来这就是铃儿,当年大山经过此处,与她并肩作战,差点儿一齐战死!她与大山有过命的交情,这点儿说得通,可这众位听了她的名儿,又为何会有这么大反应!他无法理解,还是定下心神,看看前方事态如何继续发展! 铃儿大声说话, ”没错,就是我!” 看着手下情绪急变,罗平急道, ”难道你忘了他们是如何对我们的亲人杀戮的么?!” 铃儿毫不退让,只道, ”所以,你也要学他们一样,把他们杀个干净才能一解心头之恨?!若真是那样,你与那些恶贼又有什么分别!” 罗平指着对面人马,喝道, ”他们就是你说的恶贼,杀光之后,就天下太平了!” 铃儿怒道, ”我还是那句话,你们二人若是要打,随你们的便,但是其他人,若要厮杀,就先把我给杀了!” 铃儿举起了长鞭,极具威严,双方人马都是滞住,不敢轻易动弹。罗平大怒,举起了大刀,喝道, ”再不让开,休要怪我不念手足之情!” 铃儿道, ”你尽管来,你又何曾在乎过手足情谊!” 罗平挥刀过来,直往铃儿砍去,这一招来势极快极猛,众人见了,也是不由惊呼出声来!铃儿是个女子,罗平又是勇武非凡,想必她也不会是罗平的对手,罗平这招算得上是偷袭,铃儿毫无防备,眼看便要身首异处!七子在远处看着,也是把心给揪紧了1不过,他知道,大山绝对不会坐视不理,果然不出所料,那刀没能砍中铃儿,却是把她座下的马背砍断! 原来大山早有所防备,在那罗平举刀之时,便已然安排妥当,罗平这刀刚出,大山大手一伸,便揪住了铃儿的腰带,往回一拉,便将她拉到自己的马背这上!罗平见一击未能得手,那大刀砍和马儿背脊,一时拔不出来,他便从身边人手上又抢了一把过来。横到过来,又是直直往铃儿脖颈而来!看这架势,她若是不被砍了头,罗平不会善罢甘休! 大山怒道, ”怎的,你还要发疯不成!” 大山抱着铃儿往后一抑,躲开了这一击,罗平早料到有此一手,手腕一抖,又往下方切来,大山手上有伤,伤口还不小,因此稍一用力,那血便涌了出来!此时他还抱着一人,双手不便,也只能伸脚出去格挡了!罗平也是善战之辈,早就料到大山会有这么一手,于是刀锋一转,直向大山那腿而去!大山当然也是有所准备,另一脚早就吃住了力,那刀还未到达,他就已然翻转过身形,带着铃儿从侧方跃下了马来! 罗平冷笑道, ”果然是顶尖高手,可是你受了伤,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罗平大手一挥,指着前方大吼道, ”把他们全都杀光,若他们执意要来阻挡,那就一齐砍了!” 罗平身后数人嗷嗷叫唤着杀将上前来,可令人惊奇的是,大多数人都是没有动弹,只是静静看着站在对阵双方中间的大山和铃儿! 大山放开铃儿,往身后一推,铃儿脚下绊蒜,往后跌倒下去,可她并未倒下,竟是有人将她接抱了过去!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方带头之人!铃儿稳住身形,便要上来助力大山,可她被那人拉住,怎么拽也拽不动! 铃儿还来不及叫唤,大山却是与人交上了手!来人有那么七八个,也都身手了得,他们从几个方位攻来,直取大山各处要害!大山身经百战,哪里会来硬接,他借着身前的马儿尸体,飞身而起,躲过了这一轮围攻! 这方带头之人大喊, ”这么多人围攻一个,丢不丢人!来人,他们有多少人,咱们也出多少人!” 立时有七八位冲出阵营,除了他们,倒也真没再出一人!如此这般,双方各拍出这一小部分人斗狠,其余大部分人都只作围观!七子只觉奇怪,为何之前叫唤着要打要杀的主,此时却是这般的平静! 双方战在一处,打得难解难分。大山无奈摇头,叹道, ”叫他们练练也好!” 罗平将刀平举,恶狠狠道, ”你很厉害不假,但我罗平也不是吃素的主!今日就让我来领教领教你的高招!” 大山赤手空拳,却仍然没有一丝畏惧!七子心想,这罗平也是,本来是与对面之人有仇,可手下人忽的不听他话,他却把这怒气全部撒在大山身上!之前听他说来,大山当年可是救过他几次,他此时翻脸不认人,还真不是一个靠得住的主! 大刀已然到了面门,大山侧身闪避开来,往侧方又急退了几步,又把横向劈来的刀锋错过!那罗平的刀使得极猛,每一下都是卯足了劲儿,能够听得那破空声响! 罗平先是攻那上路,效果不大,此时又转而攻向了下路,大山身子一转,腾空而起,跃到了那马儿的尸体之上。罗平的刀又已然到达,斜斜往大山脚踝处砍去!大山又一使力,双腿先后抬起,在空中划出一个大圆,反攻向了罗平头顶! 罗平那刀攻下路,头顶正是空防卫薄弱之处,刀又一时无法回来,他也只得伸出另一的来挡!大山一脚踢在罗平因保护头顶而举起的那手之上,这一下力道十足,直把罗平踢得后退数尺之后,方才稳住身形! 罗平嘴角带了些血,他用手一抹,又用舌头将手上的血舔了干净,这模样,甚是吓人!他笑出声来,再将举起刀来, ”果然厉害!一时大意,差点儿遭了你的道!我本来还想让你一招半势的,看来,真是没那必要!” 罗平再次举刀,与之前的起势大有区别!铃儿在身后大喊, ”有棍子么,给他一根!” 正文 三五 恃凶斗狠不计手段,以和为贵皆大欢喜 铃儿身后之人,虽然多数用刀,可仍有几个拿着棍子,听她这般说道,立时丢了一根出来!大山一把接住,笑出声来, “多谢多谢,好久没用过了,也不知还会不会使!” 大山虽然么说,但他的身体,早就与棍子融为一体,用这长棍,便似用自己的双手那般自然。大山接住长棍一头,那手往后一滑,长棍已然击出,直奔罗平胸口而去! 罗平这刀法忽然变得绵密起来,并非是他常用的路数!他那些手下也很吃惊,想必也是从未见过这刀法。那刀贴到棍子之上,接着在棍子之上绕行起来,直往大山持棍那手而去。大山早有准备,手腕翻转,棍子也跟着绕动起来,较那刀的旋转更加迅速,反倒是把罗平往前的刀势压制回去。 罗平抽刀回来,那刀猛的横劈过来,大山长棍一弹,借着肩头之力,硬生生挡下这一击。长棍反弹过去,又直扑罗平面门!罗平侧刀挡开,刀锋又滑向了大山持棍之手!大山那手一放一收,长棍又是缩了回来! 罗平大刀一回一转,又是贴着大山的长棍过来,大山提棍格档,那罗平却是忽的把刀收回,然后用足了全力斜斜劈砍了过来!他这招由巧至钢,整个过程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又是在一瞬之间完成了动作,叫人防不胜防!大山也是一惊,避之已然不及,只好抬棍抵挡!可他一手有伤,这一刀威势极大,大山那手吃不住力,竟是被罗平击退几步! 七子在远处看得心惊不已,恨不得马上下去助他一臂之力,可他身边还有一个哼哼,不管了,他弯下腰,一把将她抱起,放到了马背之上,然后飞跃而起,催马下山! 大山身后几人也替他担心,可又不敢说话,怕分了他心神。他们也都清楚大山的本事,虽然为他捏上一把汗,可仍旧相信他能战胜罗平! 大山退走几步之后,立住身形,那罗平的大刀,又从另外一个方向砍来,这大开大合才是他一惯的路数!大山未待他来,长棍一头已然奔向了罗平的刀柄,罗平双刀往下一按,刀势迅速下沉,砍到棍子之上,直将那长棍一头开一个口子! 大山一手持棍,一收一发,反复几次,分别攻向罗平各处要害,罗平也是知道大山厉害的,因而还是不敢大意,收刀进行防守,大山这几棍速度之快,立时把二人打斗的节奏带了起来!罗平那刀有些沉重,照这般相持下去,可是要吃大亏。更何况,今日的对手并非大山,而是对面上千的死仇! 罗平收刀退出几步,横刀在胸前,说道, ”小乙兄弟,我不想与你为难,还是快快让开,让我们自己来解决这数十年的恩怨!” 大山并未乘胜追击,他把棍子立起,回道, ”罗平,收手吧,既然铃回来了,咱们便把一切都放下,共享这盛世太平岂不更好?!” 罗平双眼瞪得血红,怒道, ”我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你若还要继续拦路,那就休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大山微微摇了摇头,回道, ”你看看你的手下,他们虽然从来只听你一人安排,可现在也都有了觉悟,你啊,还是收手,咱们一齐坐下来,好好谈谈!” 罗平很是决绝,大喝一声, ”没有可能!即便只我一人,也要把他们全部杀光!” 罗平双腿在地上一点,整个人都飞了起来,那刀在前,直往大山胸口钻去。大山把棍入上一提,棍子十分听话的落入他的手中,棍尖轻点,点中了罗平的刀尖,罗平刀势略有倾斜,大山又是一让一推,那刀便带着罗平与他错身而过没能伤到他分毫! 罗平双腿刚一触地,回手又是一刀,这一刀更是用足了全力,大山手中只是木棍,他又如何能够硬接,于是他往后退了两步,躲过这疯狂一击!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那罗平逼退大山之后,却是回头向铃儿砍去!铃儿此时没有丝毫防备,只怕她也没能想到,这罗平会在此时对她下手!这刀势太快太猛,铃儿连声音都叫喊不出,更是没有一点儿还手之力!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山为了救人,长棍弹射而出,这一下也是极快,待到罗平的大刀即将砍到铃儿之时,长棍也赶到跟前,挡在了刀和头之间!大刀砍在棍上,棍子砸到铃儿头上,虽然依旧很痛,但是不至于伤到性命! 罗平一刀使毕,转身又向大山攻来,大山此时没有武器在手,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住罗平疯狂的进攻! 正此时,七子却是带着哼哼赶到了近前,哼哼被颠簸醒了,看着这一幕很是害怕。不过,高大强等人也是跟在他们后头过来,七子当然知晓,若是他不过来,高大强等人也不知道还要等待多久! 七子怒道, ”你这人好不要脸,竟然对一个女子下此毒手!” 罗平看着高大强和自己的手下待在一起,本就有些不大痛快,听到七子这般说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若不是来帮忙的,那就远远的让开,否则,休要怪我刀下不留人!” 七子笑道, ”我倒也想见识见识你的本事!” 大山当然明白,七子过来,无非是要叫这罗平分神,然后把他身上带着的长棍送来,这棍子可是特制,坚固程度也绝不会是那木棍能够相比的! 大山笑道, ”七子,你不是他的对手,你先退下吧!” 七子装作欲言又止模样,狠狠瞪了罗平一眼,道, ”哼,别得意,我看你今日只是一个,又如何来对付这千百号人!” 说完,七子把长棍往大山那边一扔,大山抢出两步,稳稳接在手中!罗平一见,当然回过神来!他挥刀砍向铃儿,本就是想要大山弃棍救她,好让自己占得兵刃优势,一战而胜之!他的奸计得逞,却又被七子这一招打乱,恨得牙痒痒,怒道, ”小贼,我待会再来收拾你!” 高大强来到哼哼身边,护着她的周全,他本是来助罗平一臂之力,可事情发展到这般田地,也是他万万无法想象的!此时,他看向罗平的眼神,已然大变,他心中更多的,是不解,更是愤怒! 罗平似发疯那般,往大山攻来,大山有了趁手的兵刃,当然也要有把握许多,长棍上下翻飞,把罗平那狂刀势头一一化解,每次反攻上去,也都能给罗平造成不小的威胁!大山虽然一手受伤,不过对付罗平,胜算绝对不会在低!围观各人看着大山占了上风,也都放下心来! 没过几招,由于罗平急攻心切,胸口露出不小的破绽,大山等的就是这样机会,哪里会错过,他以棍作枪,直击过来,棍子长度较罗平的大刀要长上许多,罗平想要使那同归于尽的招数都是不能,他只能收招抵挡。刀面护在胸前之时,棍尖也已然到达,狠狠捅到刀背之上,直把罗平击倒下地,在地上滑了挺远方才停了下来! 罗平一口血吐了出来,受伤已然极重!可他双手撑住地下,仍在努力想要起身!大山一棍又至,直往他喉头而去,大山此举应该不是想要置罗平于死地,而是想叫他认输投降! 那棍子刚要到达,大山却听得身后有些异常响动,他不敢大意,侧身躲过,一看那东西,竟然是一支利箭! 七子见了这箭,大声提醒, ”大山哥,是那人,那人!” 大山当然清楚,这箭势头迅猛,可不是普通人能够使得出来!来不及多想,又是一箭飞至,大山哪敢怠慢,横棍拨挡,那飞箭碰触到长棍之上,变换了方向,直直插入了大山身旁地下!这还没完,又有一箭到来,直直射向大山眉心,大山长棍回势已然来不急。他只能侧过脸来,让那飞箭擦到他面具之上,这黑色面具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所制竟是坚韧无比,这箭势头那般凶狠,也是没能奈何它分毫! 飞箭擦到大山的面具之上,改变了本来的飞行线路,箭头一转,往大山身后飞来!待众人反应过来之时,它已然正正插入了刚要起身,想要与大山继续作战的罗平的右眼之中。这箭只是偏离了方向,箭势未减,箭头竟是从罗平后脑处射了出来! 所有人见了这一幕,也都心惊不已,罗平怎么也算得上是一方枭雄,难不成,就这般被人了结了性命?!他的几个心腹手下一见,也都放弃了打斗,过来查看他的伤情!不过谁都知晓的,这样的伤,即便不死,这辈子只怕也要废了! 大山收住了手,往另一侧山上看去,那里立着一人,和巨瀑那儿见得的一样,依旧从头到脚裹得紧紧,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他却一点儿也不害怕,朝大山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然后转身跳上一匹马儿,飞也似的消失在这群山之中。 铃儿大喊, ”快追,快追!” 她这一发放,立时有两人骑马想要跟去,大山飞身过来,一把拉住, ”别去了,就你们的马儿,如何能够追上!即便追上了,你们也不是他的对手!” 听了这话,他们当然也是有些不喜,仍想要过去证明自己,铃儿见此情形,也道, ”好,就听你的!兄弟们,咱们先放他一马!” 这些人果然还是听铃儿话的,虽然心中有些不愿,可还是骑马回来。 所有人的目光从那群山之间,全都转向了跪死在地上的罗平,他可是一方首领,竟然就这般死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此时当然只有铃儿说话有些份量,于是众人听她如何安排, ”兄弟们,罗平弑杀,早望了我们当年的约定!他重启仇恨,是要叫我们永世不得安宁!咱们两族,杀来杀去,死得人已经够多了!我不希望再有人因此而丧命,哪怕是一个,也都不行!”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七子觉得很是奇怪,这些死士本就是罗平一手带起的,按理来说,应该只会听命于罗平一人,今日见了,却是大大出乎意料,他们竟然对铃儿颇为遵从,也不知是何道理! 没有人回应,铃儿转向对手那边,也道, ”咱们之间的恩怨就此一笔勾消了吧!我们的族人经历那么多苦难,为的就是让我们有更好的生活!我想,他们在天之灵,也是不愿看到我们相互斗杀!” 对方似乎有些松动,不过,一切都要看这带头人的!那人正欲说话,这外边又是马蹄声起,竟是又有马队过来,听这动静,人马数量应该不会太少! 七子回头一看,竟然源源不断涌出数百人来!这些人是敌是友,七子可是分辨不出。待那些人走得近些,七子方才发现一位熟人,正中那人,正是那日驿馆之中遇上的那位大人,后来驿馆遭遇大火,差点称把命给搭上!七子对此人印象不大好,他有时还想,这位大人没准也是大山的仇敌,是他的放的火,想要把大山当场烧死!不过他没有任何证据,当然无法断定真假! 那位大人来到了跟前,见着铃儿,立时泪流满面, ”你果真没死,果真没死,真是害我们找得好苦啊!” 铃儿回道, ”都是铃儿的不对,让你们担心!” 大人又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回来了,咱们就有希望了!这所有一切,也都能够平息下来了!” 七子听这大人说话,似乎是与铃儿一条心的,不过这罗平又是怎么回事,他真是想破了头,也想不通! 大山把棍子递给七子拿上,大声对铃儿身边那人说道, ”好,好,一切都圆满了,人留着呢?!” 他领着这上千人在此与罗平决一死战,此时罗平已亡,似乎也就没有那么多仇怨了!他闭眼长舒一口气来,回道, ”好,好,咱们两族之间的仇怨,众今日起烟消云散,任何人,不得再有任何报复行为,若是不听,有如此刀此剑!” 他手中本有一刀一剑,说完这句,然后运足了气力,把这刀剑挥到空中对砍一下,刀剑都是锋刃无比,一拼之下,竟然齐齐断裂开来!他身后上千人见了此情此景,也都立住了身形,应该不会有人反对! 那位大人见了,边哭边道, ”好,好,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说完他又哭个不停,哪像个大人该有的模样! 铃儿来到大山身边,笑道, ”这次多亏你了1” 大山咧开嘴来,回她道, ”咱俩可是又一次并肩作战了!” 铃儿道, ”你多留些日子吧!” 大山指着身后那人,回道, ”你不去他们那边看看?” 铃儿支支吾吾道, ”我,我,这,我不知道,怎么说!” 还在哭泣之中的那位大人,不知为何突然缓过劲儿来,接话道, ”对,对,你们一齐过去看看,至于这里嘛,就交给我来处理了!” 铃儿看着大山,不说一句,大山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可别再扭捏了,好容易去人家家中做客,大方一些才好嘛!” 铃儿低下头来,若有所思!高大强站到了前边,笑道, ”好,好,我看这主意不错!” 七子和哼哼互看一眼,都是一头的雾水,刚才还要死要活的双方,谁能想到,此时却是要开始相互走动了!二人都是满肚子的疑惑,此时又不好开口问题,只得先憋在心头,待过了此时再来问询! 大山背起手,大笑起来, ”走吧走吧,在这山里待久得了,都会生不出孩子来喽!” 说完,他来到罗平那匹马儿身边,熟练的上了马来,然后慢慢往南而去!铃儿思虑片刻,对那位大人道, ”那这里就交给你来处理了!” 大人领命之后,铃儿也上了马,慢慢跟了上去!高大强向七子与哼哼比划了一个手势,三人也很快赶了上去。罗平的一千多人直接傻眼,不知接下来又该如何行动!大人开始规整这方队伍,收拾地上的残局。 对方在领头之人的带领之下,纷纷往南退走,远远跟在大山等人身后。七子能够听着那队伍之中有人小声议论,好像与之前军纪严明的感觉略微有些出入! 高大强一路笑得合不拢嘴,七子和哼哼不断问他话,他却只是干笑,也不作答,真是把七子二人急坏了! 大山心情不错,大声说笑,铃儿骑马与他并肩而走,只是淡淡附和几声,大山见了更是开心,又把嗓门提高了一些!直把七子和哼哼,还有那边带头的那位,都给招了过去。 大山见几人都在,放慢了行进速度,大笑起来, ”啧啧,终于圆满了!今日心情好,不然,就再给你们讲讲故事?!” 七子欣喜若狂,以往大山要讲故事,那可是要待上许久方才有那么一次,可这回不一样了,昨晚刚讲过,今日又来,真是让他大感痛快!他不由催促起来, ”大山哥,我们可早就准备好了哟!” 正文 三六 世事难料祸福共生,盛景乍现一扫阴霾 童陆拍来拍去,一刻不停,不住的抱怨, “这破地方,这么多蚊虫,怎么能够住人?!” 小乙拨弄着火堆,笑道, “你看我,这皮糙肉厚的,也不会怕那蚊虫!” 月儿手都已被拍红,笑道, “哥哥,你看看,你胳膊上起了好些个大包,你就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小乙憨憨笑道, “我想啊,让它们吃饱喝足了,就不用再来骚扰咱们了!” 童陆呸了一口到火中,白了他一眼道, “要让它们全部吃饱,咱们三人的血加起来也不一定够的!” 小乙一拍额头,喜道, “我怎么忘了!” 童陆和月儿看着他飞也似是跑入黑暗之中,也不知他在做些什么!等不多时,小乙回来,二人若不是见着他的衣着,哪里能够认得出来!原来,小乙去到淤泥之中,把自己全身裹上了黑泥,这下好了,那蚊虫再厉害,也是破不开这厚厚的一层泥来! 小乙手中还捧着大堆淤泥,黏糊糊,怪恶心的,童陆闻着味道很重,也是大摆双手。月儿见小乙这般,也是笑得合不拢嘴,她并未拒绝,于是小乙把这泥往她裸露的皮肤上都抹上了一层。抹完后,那蚊虫果然不能轻易得手,于是尽都转向了童陆,童陆这下再没办法,也只能咬牙,狠狠的抹上一层!三人都成了一个样,月儿呵呵直笑,把肚子都给笑疼了! 童陆一脸忧郁,却是无人能看得出来,只道, “也不知这高大强如何能够抵挡得住!” 小乙回道, “谁知道呢!兴许这些蚊虫都不爱吃他的肉吧!” 月儿托着腮,看着火光闪闪,叹了口气道, “哎,也不知道高大强现在怎么样了!那罗五说他不会有性命之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小乙道, “月儿不用担心,我相信罗五的话,高大强这次立下大功,保住命也是在情理之中。不论是谁接替这大首领的位置,想必也不会轻易对他痛下杀手!” 月儿点头道, “哥哥,你说,那大首领为何又突然之间死了!” 小乙直摇头,回她, “谁知道呢!我那日见他,便知他活不久了!” 童陆咦了一声,接着道, “小乙哥,你有没有觉得什么异常?!” 小乙月儿一齐看向他来,童陆眼珠子转了几圈,方才道来, “你们想啊,大首领第一次死后,对方听着了消息,立马过来攻城!可大首领那时本没有死啊,这是否也是他刻意为之,好让人把之消息传到夷人的耳朵里边?!” 小乙点头道, “你是说,大首领是假装死去,想要把那夷人引来!可这也说不通啊,你想,这贵州城中如此空虚,大首领如何有把握将前来掠夺的夷人拿下!” 童陆点头道, “确实风险很大,但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打击夷人是一方面,你们再想想看,大首领不杀罗平,是否也是想要让他带罪立功,好让这贵州城的军民知道这罗平的厉害,他是贵州城的救星,至于是否真的弑父杀弟,也就不再那么重要了!” 小乙道, “你说的这话,也还是有些道理。若真是如此,那大首领只怕也是低估了对方的实力,方才造成了这般严重后果!哎,这贵州城军民死伤无数,若真以此代价来对付夷人,是否太过不值!” 童陆道, “对有些人来说,即便这城中军民全死了,他也会觉得值!” 小乙很是奇怪,问他, “陆陆,你为何这般说来!” 童陆认真道, “小乙哥,我觉得那罗平很不简单,甚至是有些阴毒!” 小乙和月儿都立起身来,细细听他为何这般理解,童陆清了清嗓子,又道, “这罗平有些本事,这当然不假,可是你们想想,若是他早与大首领有过计划,为何等到半个贵州城都被烧成了灰烬方才现身杀敌!” 小乙听了这话,胸口剧烈起伏,咬紧了牙关回道, “你是说,他是故意看这事态发展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方才带人杀来,目的只有一个,便是凸显他的重要性,向世人道,这力挽狂澜的壮举,只有他罗平一人能够成功!” 童陆打了个响指,不过沾有泥,未能打响, “对了!我们在城墙之上见着大首领,我看他的表情十分诡异,最初还以为他是身子不大舒适,因而影响到了面部表情!罗五带着咱们来到此处,我也是左思右想,把这绕过捋了一遍,这才想到这种可能!” 小乙道, “若真是如此,那罗平任手下杀人,只怕也是早就准备好的苦肉计!那喊打喊杀的百姓和守军,兴许也是他指点他人做的!” 童陆道, “所以说,这罗平绝对算得上是一个狠人!咱们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最该要防的人,只怕还会是他!” 小乙叹气道, “没想,咱们果真是救了一个恶人!” 童陆也道, “若真如我所想,那也真是好心办了坏事!不过,若是没有罗平,没准这贵州城已然被那夷人劫掠一空,是福是祸,着实难以说清!” 小乙突然觉得好累,他侧躺下来,轻声说话, “哎,这人心为何如此复杂!” 童陆也学他样子,躺好之后,方才慢慢回道, “是啊,不过,也许只是我的心太过复杂也说不定呢!” 月儿突然插嘴道, “哎呀,哥哥,你说,他们要对我们不利,会不会也是那罗平刻意的安排!” 小乙长长伸了伸手,回她,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咱们和那家伙真的喝了酒,被人抓住了把柄,也只能先躲起来了!” 月儿道, “哥哥,你差点儿把命都给搭上,却是反要被人算计,我真是,真是恨不得把他眼珠子给挖出来!” 小乙听了这话,哈哈大笑起来, “月儿,你怎的这般可爱,这么狠的话,从你口中说出来,竟是像在撒娇那般!” 月儿瞪大了双眼,说不出话来,小乙又道, “月儿,你别多想了,也许事实没有咱们想象的那么糟糕呢!” 月儿将几根小柴丢入火堆之中,又道, “哥哥,等咱们寻到了白青姐,咱们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再不惹这么多是是非非好不好?” 这声极小,小乙只是隐隐约约听到,童陆却是坐起身来,问她, “月儿,你说什么呢?那么小声,谁能听着?!” 月儿回道, “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自言自语罢了!” 小乙是听到的,只是他又如何回她才好?!索性只当没听见罢了!小乙明白,身在江湖之中,很多事情都是生不由己,不过,也正因如此,才需要他来为之伸张正义。 小乙岔开话题,说道, “那铃儿倒是一个难得的奇女子!” 童陆打趣他道, “小乙哥,你不会是与她一齐作战,看上她了吧!” 月儿满脸都是黑泥,不过那双眼睛仍旧眨个不停。小乙笑道, “你可别乱说啊,人家岁数比我还要大上一些,我们又怎会有可能!” 童陆笑道, “我听人说,有那十八岁的年轻小伙娶了六十老太,啧啧,那可是沦为了江湖美谈哦!” 小乙呵呵直乐,回道, “你这也说得太远了吧!” 月儿看着小乙,似乎想要从他眼中口中发现些什么,童陆一见,也是乐开了怀, “月儿,你是不是也发现了,然后醋意大发!” 月儿摇头道, “我才不会,若是哥哥喜欢,我绝对不会拦阻他的!” 童陆哎呀叫喊一声,又道, “月儿,你可真是太大方了,啧啧,就这一点,青青就差你差了好远!” 小乙踢了童陆一脚,又道, “闭嘴吧你,什么事到你口中说来,也都会变了味!” 月儿道, “不过陆陆哥,我能够看得出来,小乙哥对那铃儿姑娘,并无男女之间的暧昧,若是有些亲近之感,那也只能算兄弟姐妹之间的情谊罢了!” 小乙心中大为感动,没想月儿竟是这般贴心!童陆拍起手来,又道, “月儿,难怪小乙哥会喜欢你了!我服了,服了!” 月儿呵呵一笑,露出两排白亮牙齿。 童陆一点儿困意也无,于是继续了刚才的话题, “小乙哥,你说那铃儿姑娘的武艺,比起你来如何?” 小乙回道, “毕竟男女有别,力量差距明显,她当然不会是我的对手!不过,在女子当中,她算得上是顶尖好手了!岳麓山武林大会上,对我大打出手的那位,若是与铃儿捉对厮杀,只怕也很难胜她!” 童陆来了兴趣,又问, “真有这般厉害?!” 小乙点头道, “确实不假!所以,当初高大强落入她的手上,我想他是必死无疑!” 月儿道, “那罗戎将军我们已是见过好些次的,虎父无犬女,铃儿姑娘想必也是得到了父亲真传,如此厉害,倒也不足为奇了!” 小乙道, “我总觉得铃儿与罗平之间的关系不大好,似乎二人之间有什么过节!” 童陆道, “罗平这人,面热心冷,能与他处得来的,只怕少之又少了!” 月儿忽然一怔,说道, “咦,我又想起一人来!” 三人一齐说道, “白尺!” 听罗五说,白尺已被关入了大牢,为何会这样,他又犯下了何事,为何对方如此不尽人情! 三人默认下来,还是童陆先开了口, “莫不是那林梵来找咱们喝酒,把白尺大哥也给连累了!” 小乙心情有些复杂,回道, “他可是大首领的女婿,若不是犯了大事,又怎会直接被关入大牢!” 童陆又道, “白尺大哥这般热情好客,若真因咱们让他入了大狱,又叫我这心里如何过得去!” 小乙道, “不行,我得去救他出来!” 童陆道, “小乙哥,你先别冲动,他可是大首领的女婿,再怎么的,也不可能因此丢了性命!你想没想过,若他们把白尺大哥当作诱饵,要引咱们回去,那咱们回了,可就正中人家下怀!” 小乙听得直摇头, “陆陆,你这脑子是灵光,只是有时想得太多,反倒是累死个人!” 月儿劝道, “哥哥,我觉得陆陆哥说得不假,那白尺大哥在这贵州城中也遍地是兄弟,他们也会想办法帮他的!更何况他还有那层身份,所以,定然不会有事!” 小乙这才松了口, “好吧,就依你们所言!那咱们,又要在此处待多长时间!” 童陆道, “依我看来,罗平可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主,他定会带着大军亲自攻向夷人巢穴,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小乙点头道, “我看也会是这样!所以,咱们就先在此处多住些日子,估摸着这外边战事结束之后,再继续上路?!” 童陆道,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哎,此处一切都好,只是每日都要抹个黑脸,着实叫人难受!” 三人就这般围坐在火堆旁边说话,直到那夜已极深,童陆和月儿方才慢慢睡去。小乙把二人抱上树屋,自己一人坐在火堆边上发呆。这几日着实辛苦,仿佛经历了半生,他认真回想这几日的所见所闻,只觉这世间太过残忍,若非他亲身经历,他又如何能够相信这一切都是事实! 战争,这世间最惨绝人寰的事情,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小乙深陷其中,当然明白它的残酷!这残酷,不仅仅是对那死去的兵士,也是对这无辜惨死的万千百姓,死的人,已然不知,可活着的人呢,他们见了亲人惨死,城破家亡,只怕这一辈子都难将这记忆抹去!还有,那么多孩子见了这一幕,会不会伤害到他们幼小的心灵,而后影响到他们整个一生! 夷人破城杀人,放火作恶,这是事实,可之方却是残杀数俘虏,也不是正人君子所为!从某种意义上看来,他们都是半斤八两,没有实质上的区别!这罗平应该不会善罢甘休,他定会带人前去剿灭残存的夷人部落!若是真被他寻着了,是否也会重现那贵州城中的惨况!小乙一想到此处,整个身子都紧张了起来,他想要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如今却是什么都做不了!他从未这般无助过,至少在这攻防大战之前,他做一切事情,都极具信心,即便是面对死亡,那也从未变过! 小乙抱着头,努力平复心情,然后他深呼吸几口,抬起头来,看那漫天的星辰。很是奇怪,看到这星辰之后,心情却是舒缓了许多!索性躺下来吧,看这星辰变幻,犹如看到这人世间的因缘轮转。不知觉间,小乙已然睡着,嘴角似乎带着笑意,也不知他从中悟道了些什么! 第二日大早,那火还未烧尽,小乙便从外边赶了回来,他异常的兴奋,大喊大叫起来, “快,快,快点起来,跟我一齐过去看看!” 童陆被他吵醒,很是不爽,他看着小乙只洗了一半的脸,怒道, “你看你的,叫我做甚!我没兴趣,你快些把月儿拉走,我一人好清静清静!” 月儿见着小乙那般模样,也是呵呵笑起,她迅速起身下到地面,奔到小乙身边。小乙拉着她,故意大声说话, “难怪高大强喜欢这儿呢,原来是个世外桃园!” 二人一齐走远,童陆翻身几遍,最终还是起来, “什么个什么嘛,烦不烦人!” 他虽抱怨个不停,还是很快起来,远远跟了上去!小乙和月儿站在水边,看向远处,只是偶尔眨眨双眼,除此之外,再未有一丝动弹!童陆过来,见二人如此,也很是好奇,他往远处看去,也是惊得无以复加,口中念道, “我的个天啦,这瀑布也真够厉害的!” 没有人回他,他也只是呆在当场,过了一阵方才又道, “咱们,咱们还是走近一些吧!那边看来,怕是要更加震撼!” 说完,小乙却是拉着月儿先走了,童陆跟在后边,口中嘟嘟囔囔,也不知他在说些什么! 这是一处巨大的瀑布,水流量极大,很是壮观!那水落势头极猛,激起了数丈高的水雾,水雾弥漫,看不着瀑布下方,不过也能够想象,那儿的水定是不断上下翻滚,人若不小心落了进去,要想再起来,怕是不易!这瀑布之水流下之后,很快变得平缓,这水边的绿树,也将这水染映成了绿色,一眼看去,便叫人神清气爽! 小乙赞道, “谁能想到,此处竟是有这等绝世美景!高大强倒是会选地方!这时节水量已然如此巨大,真到了那雨水时节,又会是怎样的情景?!” 童陆道, “昨夜听到这水声,我便猜到定然有些不同寻常,嘿嘿,果真被我猜到了!” 小乙笑道, “你这嘴啊,什么时候叫人治治才好!” 月儿道, “就是声音大了些,否则每日见着这巨瀑也是不错!” 三人一边欣赏风景,一边品头论足,说了一阵,这才想着回去取些吃食。刚欲走,月儿却似发现了些什么,她指着巨瀑边上一个不起眼的东西,问道, “哥哥,你看,那边是什么东西?!” 小乙看向她手指的那方,仔细辨认一阵,惊道, “那是个酒葫芦啊,这,这儿竟是有人?!” 三人都很惊奇,高大强不是说此处就他一人知晓,那罗五也是依靠他的说明方才找到了此处?!这葫芦颜色灰暗,放在水边石块之上,也是不易辨认得出!它,又会是谁的呢?若是高大强自己的,他又为何会把葫芦放在水边,难不成是他游水之前放到那儿去,待到游完之后,再取了喝酒? 正文 三七 又见凶徒岂是缘来,前事多忧不堪回首 月儿问道, “这里,这里不会还有他人吧!” 小乙道, “很有可能是的,不过不用担心,咱们先隐蔽起来,先看清对方是谁,再作下一步打算!” 童陆道, “哎,还以为能够有几日消停,没想竟然又要东躲西藏!” 小乙道, “没办法,谁让咱们遇上了呢!” 三人躲到了水旁的林荫之中,想要看看到底是何人留下的葫芦!静心观瞧了一阵,那方始终没有什么动静,三人觉得无趣,坐到地上轻声说话,童陆临走之时带了些吃食过来,还不忘把高大强珍藏的好酒一齐顺来! 这酒香味独特,略带一些香甜,小乙与童陆轮换着喝了几口,只觉在这山水之中,有此一片净土,十分难得,此时还有美酒相伴,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月儿不喜饮酒,只是傻笑着看他二人! 正喝着,却是被一声笑语吓到,小乙正欲起身,却被一只大手按了下来。他回头一看,竟然是位熟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在贵州城里与之喝酒,然后被人送到此处的家伙! 小乙大喝一声, “林梵,又是你!” 这人果真是林梵,他浑身湿漉,似是刚从水里起来。他盯着小乙瞧看,淫笑不止, “我说小乙,咱俩也真够有缘的,在这儿也能遇到!” 林梵放开小乙,小乙站了起来,提棍指向林梵,问他, “你这恶贼,又想做甚坏事!” 林梵慢慢坐了下来,眯眼看着月儿,道, “兄弟媳妇,把酒递我一下可好,你看我这全身都湿了,早就冻得不行了!” 虽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可这水中却仍是冰冷异常,林梵甩了甩袖子,把那水给甩到了一旁的小树树叶之上。月儿看了看小乙,又瞧了眼童陆,还是把酒递了过去。林梵接了过来,大笑道, “小乙兄弟,你还真是好眼光!” 林梵一气喝了大半,他大呼痛快,把酒递到小乙手上,笑道, “小乙兄弟,你来!” 小乙没有接,林梵倒也不恼,又道, “你看看我,为了来见你一面,连衣服都没脱下,现在全身湿透,真是难过得很啊!” 小乙没有回话,童陆也只是傻傻看他,还是月儿心好,问道, “哥哥,咱们,咱们要不要生堆火呢?!” 林梵大笑起来, “看看,看看,还是小姑娘懂事!” 月儿为何如此,只因他从未知晓这林梵如何凶恶,她只知道,这林梵似乎对小乙并无敌意!小乙自知不是林梵对手,若是硬来,只怕会波及到童陆和月儿,所以他忍住心中大火,终于还是点下了头来,说道, “你若不怕,与我们一同回高大强的住处如何?” 林梵笑道, “这天底下,还没有我林梵怕的东西!” 小乙轻笑一声,又道, “那好,跟我们来吧!” 小乙让童陆和月儿走在前边,自己则与林梵并排而走,到高大强那处也没多远,没几时便到达目的地。地上的火堆之中仍有不少火星,月儿添上些柴火,没几下火便烧大了起来。林梵侧躺在火边,摆出一个十分妖娆的姿势, “嘿嘿,舒服,舒服!你们口中讲的那高大强,是否就是一个又小又干的侏儒?!” 小乙还未回话,月儿却道, “侏儒多难听,他只是个子小些罢了!” 林梵笑道, “好,好,依你,依你!那你告诉大哥,那小个子是否就叫高大强?!” 月儿道, “他就是高大强,你,你难道不认得他么?” 林梵笑容玩味,回她, “我认得的人啊,多数都被我杀掉了,你还希望我认得他么?” 月儿不知如何回他,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小乙。小乙对她摇摇头,示意她无须再理这人,他端坐下来,伸出双手烤起火来。 林梵笑道, “小乙兄弟,别这么严肃嘛,咱们说说话呗!” 小乙没看他,只是淡淡回道, “咱俩有什么可说的!” 林梵呵呵直乐,回道, “咱们可说的东西太多了,你看啊,咱们都是男人,那这就有许多可说了!再有啊,咱俩武功都很厉害,这能说的那可多了!嘿嘿,实在不行,说说这女人,那也行啊!” 林梵手指着月儿说着,月儿低下头来,不敢看他! 小乙开口问他, “那贵州城西门是你给破的吧!” 林梵挺起胸膛,笑道, “正是在下!那群家伙,那么好的机会都攻不进去,真是太差劲了!我呢,在船上好好休息了一晚,待到第二日天明后,刚一到,便把城给破了,你们说,厉不厉害?!” 这林梵也不知是如何做的,这些日子没见,武艺精进不少,只怕也是得到了良师的指点!小乙又问, “你是一直见着他们被擒,然后被人杀害的吧?!” 林梵直摇头,回道, “那是自然,可我却是一点儿不关心他们死活!我倒要提醒一下你,这次你算是命大,下次若是再遇着,那就带着你的人,离得远远的,别把自己的小命交给别人!” 小乙情绪暗淡下来,又道, “我想不通!” 林梵在这时候,却是放了好大一个响屁,月儿和童陆都忍不住捂住了口鼻,林梵安慰他道, “你也别太难过,那些人个个该死,死了就再也不能祸害人间了,你啊,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林梵见小乙情绪仍旧低落,也是皱起眉来,接着道, “我也想不通啊,这么大的优势,竟然还输了!真是丢人,丢人!” 小乙道, “他们若是不投降,那也只有死路一条,那时,他们已经没了一点儿退路!” 林梵耍着根小棍,嘿呀一声,笑道, “你看啊,那群标榜正统的家伙,竟然还能干得出这种事来,嗯,比起我这大恶人来,也是好不到哪里去了!所以啊,这江湖凶险,比起我这绝对的恶人来说,那些人面兽心的家伙才真是防不胜防!” 小乙悠悠然道, “数千人啊,没有武器,就用双拳与对手相搏,如何能够抵挡得住!” 林梵过来拍拍小乙肩头,笑道, “小乙兄弟,你怎么还想不通!这可怪不得你,要怪啊,就怪他们投错了娘胎!” 小乙肩膀一扭,让了开来,回他道, “你倒是想得开!” 林梵道, “又不关我的事,我当然想得开咯!” 小乙闭上眼来,可脑中却全是那城里城外发生的惨绝人寰的影像,他想要忘却,却是不能!小乙好不痛苦,此时,他返到是有些羡慕这没心没肺的林梵了! 林梵叹了口气,又问, “好,好,不说那些人了!咱们来说说你们自个儿吧,为何会突然在此处出现?” 小乙没有回他,却是童陆开口发言, “还不是因为你!” 林梵咦了一声,转而看向童陆,问他, “因为我?我夜里连夜走的,又如何能够怪得到我的头上!” 童陆道, “你不是过来与我们喝酒么?哼,自己也不小心一点儿,可是被人看到了!” 林梵奇道, “被人发现了?咦,按理来说不应该啊!所以,就是因为与我喝了一次酒,他们便要将你们拿住置办?” 童陆恨恨道, “可不是么!你这家伙虽然凶恶,但说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那些人真是人面兽心,不近人情,小乙哥为他们出生入死多少次,竟然因为这一碗酒,便要将我们拿去杀头!” 林梵咬牙道, “小乙兄弟,你不用怕,有哥哥我在,绝对不会叫他们得逞!我改明儿便回贵州城去,替你把人砍了,我看他们还如何过来拿人!” 他说这话,倒是把月儿给吓着了,月儿显得有些慌乱,林梵见了也是眯眼笑起,问她道, “兄弟媳妇,哥哥杀人可是专业的,绝对会叫你满意!你是想要他们死得快些,还是受尽折磨再死?!” 月儿被吓得说缩到了小乙身后,不敢再看林梵!林梵摸着头皮,很是不解! 小乙转向她,轻声道, “月儿不怕,他是乱说的,没有人会死,我也不会叫他再伤到任何人!” 小乙看向林梵,又接着道, “我的事不用你来操心!这事如何继续,我想定会有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林梵笑道, “若是可以,你们也不必躲到这里来了!” 小乙怒视着他,又道, “我说了,这不关你的事!” 林梵此时倒显得心情极佳,舒服的侧躺下来,慢慢回道, “好,好,倒是我多管闲事了!哎,本以为又有人走了好运,要死在我的刀下!算了,算了,他们还不够运气!” 小乙闭上了嘴,不再多言,童陆却是接话道, “我说林梵,我老早就想问你了,上次成都一别,已经一年多了,你这些日子都干什么去了!” 林梵眼中杀意尽显,可又迅速退散出去,回道, “那家伙虽然治好了我,可还是把我的腿给打残了!你们说,他早就没在唐门了,还关心那死老太太干嘛!我不过就是玩玩而已,用得着这么厉害么?!” 童陆点点头道, “后来你便与唐渺分开,然后到了这边养伤?” 林梵倒是没有隐瞒,回道, “那家伙把我送到峨眉去,让小尼姑过来照看我,哎,我真是哪哪都不自在!待我好些过后,他便走了,还说什么若是再去寻唐门的仇,便要叫我生不如死!我这人有个好处,那就是从不记仇,所以这事对于我来说,一点儿不难!小尼姑真是烦人得很,我能走之后,便找个机会逃跑了出来!后来辗转四处,五个月前来到此处,觉得不错,便留了下来!” 童陆道, “你不知唐渺去了何处么?” 林梵道, “那家伙神出鬼没的,我又哪里能够知道!” 童陆呵呵笑了两声,道, “我看这世上还是有两人能制得住你!” 林梵扬起头来,急问他道, “怎么可能还有人能够制得住我!” 童陆笑道, “第一个便是唐渺,他救了你的命,这是多大的人情!而且依我看来,你现在即便长进了许多,也不一定会是他的对手!” 这话应该说到了点上,林梵虽然不服,可事实应该也是如童陆所言,他不得不点下头来, “那你说,还有一人是谁?!” 童陆嘿嘿乐个不停, “当然是那个小尼姑啊!” 林梵立马回道, “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一个巴掌便能将她拍死,她又如何能够制得住我!” 童陆只是干笑不语,林梵却显得十分不自在,没准又被童陆说中了!童陆和这林梵说谈了这几句,似乎对他的印象改观不少,他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但从这一时的表现来看,却是显得有些可爱了! 童陆怕再说下去,将他惹恼,那可大大的不划算,自己也对这贵州城之战还有些许不解之处,于是换了个话题问这林梵, “对了林梵大哥,那些夷人如何找到你,花钱请你去协助攻城的?” 林梵笑道, “我本来只是在贵州城中闲耍,可是,却遇到了一个老熟人,他把我介绍给夷人认识,说有大事需要我的协助!我当然狮子大开口,要了个极高的价格,没想,人家竟是同意了!嘿嘿,这买卖做的,我当然也是乐意得很!后来联系过几次,说是定在一日晚间,大军突袭过去,不叫他们有任何反应的机会!我正悠闲玩乐,却忽然听到来人通报,说是提前了两日行动!刚寻到一个身形模样都是极品的相好,哎,真是烦人得很!待我赶到贵州城外,已经天黑了,我事前说好的,夜里我可是要睡觉的,千万别叫人来烦我!他们也果真没有来打扰我!待我睡熟之后,嘿嘿,那又有谁能挡住我呢!” 童陆又问, “所以,你只协助攻城,城一破,你的事便结束了,于是就先走了?!” 林梵道, “对啊,可后来他们又给了我一笔钱,说是叫我假扮他们,只需要我往那里一站,其他的事儿,就全交给他们自己人!我当然乐意啊,没想却是遇到了小乙兄弟!你们想想看,咱们一路从大理过来,又在成都相遇,没想转了一大个圈儿,咱们又在一齐喝酒,说不是老天的安排,谁人能信!” 童陆笑道, “我们也曾见到不少替人办事的江湖人士,林梵大哥你这般厉害,若是与他们一道,那可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林梵也笑了起来,回他, “那是那是!不过我的价码也要高上许多!” 小乙和月儿始终没发一言,不过也都听到了心中。童陆瞟了他二人一眼,也都明白他们意思,于是又问, “林梵大哥,你可知那夷人的巢穴所在何处?” 林梵摇头回道, “我才懒得知道他们住在哪儿,我只管收钱,替人办事!至于他们是谁,他们要杀的人是谁,我可一点儿也不关心!” 看来,从这林梵口中,确实问不出更多有价值的线索了。 童陆点了点头,又道, “原来如此!对了林梵大哥,你怎会寻到此处来的?!” 林梵取了点吃的塞满了嘴,吞咽下去之后方才回他, “我走到大道之上,见着一人鬼鬼祟祟走入了这边林子,我觉得好生奇怪,于是一路跟了过来!呵,那人竟是个侏儒,哦不对,是个小个子男人,我初时还以为是个小孩子,到此处来,也多半为了好玩!没想到啊没想到,此处竟是有这举世无双的巨瀑!我对那小个子没什么兴趣,所以也没杀他!我很喜欢这巨瀑,于是决定留下来!每日在这水边休养生息,吃肉练功,倒是安逸得很!” 童陆又问, “那我们刚才躲在林荫之中,你又是如何发现的!” 林梵笑着转向小乙,看上一眼,又转了回来, “我正练功完毕,刚巧见着你们三个摸进了林中,我一时好奇,便过来一看究竟了!” 童陆又问, “练功?那我们为何没见着人?!” 林梵没有丝毫犹豫,立时回道, “我可是在那巨瀑之中练的功,你们又如何能够见着!” 小乙此时方才开口问他, “在那巨瀑之中?这,这怎么可能?!” 林梵得意回他, “我有一闪突发奇想,想要去看看这瀑布后边又会是怎样情景!第一次进去,差点儿被水冲走,也还好我机智,死死抓住了尖石。第二次进入,那就容易太多了!我发现巨瀑后边有那么一点儿小小空间,能够容得下两人叠加,若只一人,那就更轻松了!我随身带着刀,便往那巨瀑之中砍了一刀,嘿嘿,没想它的力道太大,差点儿把我刀给卷走!我心中一动,这不就是一个天然的练武圣地么!借着这落水的势头练刀,那可不就事半功倍了么?!我开始在这巨瀑之后练武,每日至少两个时辰!初时练完,那手真是没法抬起,练了数月之后,那就好了太多!我发现自己的臂力和刀法精进了不少,所以又把每日练习的时间增长了不少!也是憋了太久,突然有那么一日,想去贵州城玩玩,于是离开了此处,过去玩上几天,没想竟是来了桩大生意,叫我赚得盆满钵满!” 小乙口中喃喃, “巨瀑后边,巨瀑后边!” 林梵笑道, “小乙兄弟,哥哥可是对你没有任何保留啊!我这两日练得不少,自己感觉没再多提高的可能!所以啊,这练武的圣地,便让给你罢!你可别要偷懒哟,要不然咱俩的差距可就越拉越大了!” 林梵笑着凑到小乙身边,又道, “你若把这小美人带到里边,嘿嘿,那滋味,定是叫人终生难忘!” 正文 三八 潜心习武日益精进,人犬误入扰乱清修 童陆道, “嘿呀,难怪小乙哥说你功力激增,原来是与这巨瀑有关!” 林梵嘿嘿笑道, “可不是么!小乙兄弟,你看我对你怎样,把这秘密也告诉于你了,你又该如何感谢于我?” 小乙没有回话,童陆却是回高大强的树屋之中,四下搜寻一阵,取了两袋酒来, “这样的地方,还有酒吃,也算得上是报答了吧!” 林梵接了酒,大口狂喝几口,豪气非常, “想不到这小个子还有些品味,这酒着实不错!” 童陆又道, “我说林梵大哥,你还要在这儿练上多久?” 林梵回道, “难得寻到这么个地方,我又如何舍得离去!” 童陆笑道, “我们可能一时半会也走不了,咱们作个伴,倒也不那么无聊!” 林梵道, “嘿嘿,这倒是,以后练完功后,能吃上一顿热乎的,倒也不错!” 林梵起身打伸了个懒腰,看着头顶天空湛蓝湛蓝,心情似乎也是极为舒畅,只道, “今日没练多久,我得抓紧时间再去练练,小乙兄弟,你要不要跟我一齐去?!” 小乙淡淡说了一句, “你一人去吧!” 林梵显得有些扫兴,不过还是吹着口哨慢慢往巨瀑那边绕行过去。待他走远之后,小乙方才问童陆, “陆陆,你干嘛去招惹他!” 童陆笑道, “小乙哥,你现在又打不过人家,与他作对,那不是吃饱了撑着么!再有,咱们现在被追拿,若是有这么个人在,也能多增加一些保护不是?!” 小乙道, “他们要来拿我们不假,但若真是碰上了林梵,那咱们可真是不打自招了!” 童陆哼了一声,又道, “我就是看不惯那些以怨报德之人,你这拼死为了他们,却反倒要来加害于我们!他们来了正好,让林梵大哥一人一刀,全杀了了事!” 小乙忧心忡忡道, “陆陆,你怎的这么想!若是这样,那咱们还是早些离开吧!” 童陆道, “外边战事一触即发,没准刚一出去,便被人逮了回去,一阵皮鞭大棍,看你招是不招!我可不愿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小乙道, “那这样,我先出去看看情况,咱们再来商议接下来怎么办好!” 童陆有些来气,急道, “小乙哥,你怎么这般糊涂!他们杀俘虏时,可是眼睛都不会眨上一下,咱们可不能再相信他们的鬼话,更何况,咱们对这里一点儿也不熟,风险那就更大了!” 二人都有些着急,还是月儿从中调和, “你们听我说说怎样?!” 二人一齐看向她,月儿认真道, “哥哥,我觉得陆陆哥讲得有理!他和我都没什么本事,无法保全自己,若是被人发现了,那定会拖你的后腿,你又绝对不放放弃我二人,所以我们必然会陷入困局!接下来的这些时日,外边必然满城风雨,咱们真不如待在此处,待到风声过后再离开此处!” 月儿见小乙沉默下来,又道, “还有这林梵,他虽然是个恶人,但似乎对我们没甚敌意,一口一个小乙兄弟,倒是喊得亲切得很!哥哥以后行走江湖,免不得还会遇上危险,若是借此机会,去到那巨瀑里,学那林梵练练武艺,那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林梵可以大幅精进,我想哥哥也必然可以!咱们先是避开了不必要的麻烦,又能增进武艺,何乐而不为呢?!” 小乙思索一阵,仍旧眉头紧锁, “可是,可是我不愿与这恶贼为伍!” 月儿笑意渐浓,回他, “哥哥,你不与他一齐练就行了呀,你若不放心我们,便跟在他后头去,他练完之后,你又跟他一同回来!至于我和陆陆嘛,就在这附近转转,备好吃食等你们回来!” 童陆打趣他道, “哥哥,你想清楚了么?” 小乙挠了好一会儿头,这才回了话, “好,好,那咱们就待下来,不过还是尽量少与那林梵打交道!” 二人都说好,这也算是定下了下来,至于要在此处住上多长时间,那就以后再说了!月儿让小乙先好好休息上一日,自己把高大强的存货摆了上来,挑选出最好的一些,美美的做上一餐。当然,几人也还是等着那林梵练习归来之后,方才开始享用,这林梵乐得合不拢嘴,直把月儿夸到了天上!林梵吃完之后,便回他自己的住处去了,小乙三人又在此处待了一夜,除了那整夜不停的流水之声,再没有其他动静。让人奇怪的是,高大强的那小小树屋之中,竟然没有一个蚊虫,小乙四处找了找,只寻到几小小香包。难怪这家伙能够在此处常住,原来是因为有这东西保护! 从这第二日起,小乙便跟着林梵一同去到巨瀑下边练武,每日天明开始练上两个时辰,回来时,月儿已然弄好了吃的,二人吃完,歇息一阵,再去练上两个时辰。小乙与那林梵也说不上几句,不过二人心头也都是较着劲的,这江湖中人,若是遇上旗鼓相当之人,无论是敌是友,相处得时间久了,似乎也会自然而然生起亲近之感。小乙也是这般,加上这林梵对三人也着实不错,也时常能够开些玩笑,过了十日,小乙似乎也不觉这林梵有多恶毒了!不过,他还是提醒自己,这林梵只不过是没有露出本来面目罢了,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 小乙和林梵每日辛苦练习,消耗极大,因而吃得也极多!高大强留存的东西没两天便吃完了,不过此处紧挨着河水,这林中的活物也极多,保证几人吃喝,倒也不成问题!林梵大方得很,他之前所得金银,全藏在巨瀑后边,说是若有需要,小乙尽管去拿!小乙练功时见着,也是吓了一跳,那些财物码了好大一堆,就任由被那水雾冲洗。 林梵出了一次门,拉了一大车酒回来,小乙拗不过他,被他拉去干了苦力,二人足足搬了两个时辰,方才把那酒全拿了过来。林梵只说,他还要在此处练上半年,所以先把这酒给准备好。当然,那米面糖盐之类,也都依次补充过来,几人的日子,过得越发像样了!童陆吃好喝好,每日四处闲逛,也是长胖了不少。月儿每日换着方法满足几人口舌之欲,虽然都是些家常之事,却也干得热火朝天!她最喜欢看小乙大口吃着她亲手做的饭菜,每次见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都不会眨上一下! 小乙没练几日,已然觉得大大不同,林梵这个练功的办法,还真是管用!这半个多月来,小乙的膀子也是增大了许多,力气自然也是猛增极多,在普通环境之下,那枪棍的威力也逐日增大!他越练越是惊喜,也越是感激月儿童陆将他说服,安安心心留在此处。如今,他已然着迷于此处,在这方面,倒是与那林梵一般无二!更何况,二人相互影响,暗中较量,更是激发出了各自潜能,叫这练功之事事半功倍!不过,林梵也讲说了一个不足之处,这巨瀑虽然能够助人提高力量,但总归是有个极限,若是已经到达了顶峰,再多练下去,便没有更大的效用了!可是,除了力量之外,武功招数之类的参悟,就必然会少上一些!因此,他定下了半年之期,半年一过,他便会走,他可不愿把更多的时间浪费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 一日,月儿有了新的提议,说是在那巨瀑后边练武太过无聊,不如每日抽上一些时间,二人比试切磋,在实战之中相互提高,可能比独自练习要好上许多!林梵当然说好,小乙犹豫了一阵,方才点头同意!小乙当然清楚,若是摸清了对方招式,没准哪日与他真刀真枪厮杀起来,才会有机会胜他一招半式!小乙还是有所保留,一些极为玄妙的杀招,他却从未使出,也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将这恶贼一击毙命!不过,他也知晓得,这林梵也有不少保留,可即便如此,小乙与他对阵之时,也几乎每次都落于下风!此时的林梵,与大理国遇到的林梵,真就是两个人了! 这日子一晃,四人在此处已然过了两个月!这两个月里,小乙一心向武,没有任何杂念,进步也是相当明显!再加上与林梵每日切磋,有这么个厉害角色陪练,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之事!童陆喜欢这里,让林梵去给他找了些鱼竿回来,他每日坐在水边晒着太阳,钓鱼打瞌睡,十分享受!月儿呢,看着小乙心情渐好,也是乐在心头!小乙沉浸其中,把许多事情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至于那外边是否战事再起,官府对自己的通缉令是否解除,那都变成了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这日,小乙和林梵大战一场,二人斗了一个平手!林梵一个劲儿的赞叹,直到回到树屋,他仍就夸个没完! “小乙真是不错啊,年纪轻轻,便能有这般武艺,哎,想想我和他一样大的时候,那可还在给人打下手呢!” 月儿和童陆听了这话,反应不一,童陆道, “林梵大哥,小乙哥比起你来说,那还差得远呢,我看他再练上十多年,也未必能够胜得过你!” 月儿却道, “小乙哥,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厉害的,这天底下最最厉害的!” 林梵凑到近前,双手插腰,对月儿道, “那我还是要比那最最厉害的,要厉害那么一点!” 月儿笑着正要回话,几人却都听到外边有了些响动!这些日子以来,那罗五倒是每隔七八日便会送来一些吃食,每次送来,转身便走,小乙怕那罗五见着他来,也是先让林梵躲起来。林梵对这罗五没有兴趣,也是不来难为于他。小乙几人每次都问罗五话,可他每次都只是干笑,不会多说一句。他每次都说,让三人再等些日子,待这外边大事已定,再来告知三人! 此时听到那动静,林梵很是扫兴,转身往那山坡背后走去。小乙三人向那声音来处走去,却是没能见着罗五!小乙正疑惑间,见着月儿手指轻点,他明白过来,三人一齐往另一侧行去,还不时小声呼唤。待走得远了,小乙三人从外围绕行过去,伏在林中往那处观瞧。只见一条身上尽是花白斑点的半大土狗蹿了出来!小乙心道,原来是条迷路的狗儿,害得三人紧张一场!他刚才还在盘算,罗五上次过来,是在三日之前,若是此时过来,那可不大寻常,没准是外边已经安全,三人也就无需要再躲了!乍一见着这只狗,心中有些失落,也有些庆幸。失落的是,外边竟是还没消息,庆幸的是,自己还能继续的安心待在此处练功。 小乙正欲上前,却被月儿拉住,月儿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 “哥哥,别急,我觉得有人!” 小乙开口问她, “又是直觉?” 月儿轻轻摇头,忽的睁大了眼,然后她手指前方,做了个惊叹的手势!小乙看着那狗儿身后,慢慢站起一个人来,那人竟然是个尼姑打扮,全身上下,连同那小小布帽,也都是一样的暗灰颜色,她身上补丁极多,就只那顶布帽似是全新!她后背还背着一个大草帽,遮住了大部分背脊,肩头两条背带,应该是背了个包袱!尼姑背对着三人,未能见着真实面目,不过看她身形窈窕,倒还真是个美人胚子! 童陆捂嘴偷笑,轻声说来, “林梵可是好这一口的哟!” 小乙道, “咱们快些将她叫住,别让林梵见了她,那家伙没准会干出什么事来!” 月儿也直点头,对他们三人,林梵还算有些礼数,不过若是换作他人,可就不大好说了!三人一齐跳了出来,小乙轻声唤道, “喂,喂,你等等,等等!” 那尼姑听到这话,浑身一哆嗦,想来也是被吓得不轻。她战战兢兢转过身来,一眼见着了小乙三人!这尼姑看起来很是年轻,兴许只有个二十初头,那狗儿应该是她所养,她为了寻狗回去,这才错入了林中。三人都没想到,她竟然长得如此好看,大大的眼睛,里边暗藏泪花,那般清澈,叫人一见心生怜悯!那睫毛较常人长出一倍,向上弯卷起来,随着睁眼闭眼不时上下,好不动人!眉毛似是修过,如极细的柳叶儿那般,与这眼配合起来,更是精美绝伦!再看那小而挺的鼻尖,均匀莹润的嘴唇,腮边两点绯红,耳垂白嫩秀气,这般整合在一处,看这正面,可真是那万里无一的美人儿! 月儿不由看呆,咽下一口唾沫,这才问她, “姐姐怎会到此处来?可是迷了路?” 尼姑好像也没被吓着,镇定自若回她, “打扰了几位歇息,是我的不是!” 月儿又道, “姐姐,那条狗儿是你喂养的么?看起来很是可爱呀!” 尼姑听了这话,脸上笑意渐浓, “它叫花花,快一岁了,就是调皮得很,总是让我一阵好找!” 月儿上前拉住尼姑的双手,摇摆起来, “姐姐,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出家呢?” 尼姑看起来也很喜欢月儿,她笑了起来,更是迷人, “我从小便在尼姑庵里长大,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而我也早就习惯了!” 月儿又问, “姐姐,我们帮你把花花找回来!” 月儿向小乙和童陆使了个眼色,二人向尼姑笑了笑,往那花狗消失的方向找去。月儿则留了下来,拉着那尼姑说话,不过也只是问问尼姑庵里的琐事,那尼姑也是愿意与月儿分享,二人聊得开心,也是十分投机! 小乙和童陆在这片林子之中转了一大圈,可连那狗的影子都没见着,二人又绕行一阵,方才回到月儿这边。 小乙双手一摊,说道, “那狗儿早没影了,不知去何处寻去!依我看,咱们不如就在此处等等,它心念着主人,很快就会回来!” 尼姑抿嘴一笑,回道, “多谢二位施主,让你们费心了!” 童陆拍着胸脯道, “都是我们应该做了!对了,我们应该如何称呼你呢?” 月儿抢先回话, “姐姐法号清玄,可是好听得很呢!” 小乙和童陆口中念叨一阵,也都觉好听! 童陆又问, “清玄师父,那花花最爱吃什么东西,咱们准备一些,引它过来如何?” 清玄回道, “花花以往倒也不挑食,只是近几日胃口不大好,吃得少些!今日更是奇怪,在这林子里四处乱窜,叫我一通好找!” 童陆笑道, “哈哈,它是条公狗吧,我看是闻着了小母狗的味了!” 月儿与童陆相处久了,听着这话,倒也没什要紧,可清玄却完全不同,她那张俏脸瞬间红成一片,低下头来不敢见人! 月儿向童陆嘟起嘴来,反过来安慰清玄, “清玄姐姐,他嘴巴太坏,你千万别与他一般见识!” 清玄缓和一阵,那红晕方才散了下去,她抬起头来,欲要说些什么,却听得远处有人大喊一声,好不欢乐, “嘿哟,我正想着吃顿狗肉呢,没想真有这笨狗自己送上门来!” 正文 三九 缘来至此千里相会,恶语相向口是心非 小乙一听这声,只道不好,那林梵什么事情干不出来,杀条狗又算得了什么!清玄听了这声,也是不顾一切跟了上去。月儿和童陆本想陪她留在此处,只是她担心花花,又没有任何理由将她拦下,于是三人一齐往那边赶去。小乙跑得快些,转过那山树林,便见着了林梵,林梵手中正拿着把小刀,拍在手心,笑嘻嘻看着前方!那草木之中露出半个狗头,呜呜哀求,狗儿眼中竟是流下泪下,好不神奇!还好,那林梵没有用他那把大刀,否则那狗也只能是具尸体了! 小乙喝住林梵, “停下停下,可别伤到它了!” 林梵转头看向小乙,有些疑惑, “小乙兄弟,好长时间没有品过这味,咱们今日吃这狗肉,这么大一条,应该够咱们吃了!” 小乙道, “它只是迷了路,这才跑了进来,还有,它的主人可是在外边,你若杀了它,又如何跟别人交待?” 林梵拍了拍肚子,笑道, “那正好啊,我也分他一碗肉吃!” 小乙赶上前来,一把拉过林梵,直把他往外推出几步,林梵无奈道, “好,好,依你依你!” 小乙看向那狗儿,仍旧一动不动藏在那处,口中仍是呜呜叫唤个不停,似是在祈求,又似在呼唤!忽的,它蹿了出来,往侧方奔去,小乙眼光随它而去,见着三人,当前那位,正是刚刚才见过的清玄! 花花奔向了清玄,乖乖蹲坐在了她的脚边,那黑溜溜的双眼又是看向了林梵这边!清玄一动不动站在那边,静静的看着这方,小乙被她看得有些不大好意思,于是走了开去,却发现她原来是在看林梵!小乙心头一惊,这清玄,难道是认得林梵的?!他又看向林梵,这家伙张大了嘴,眼睛瞪得老圆,双手不知怎么放才好,前前后后摆了一阵,还是停不下来。 见着了这一幕,小乙三人再傻也该明白,这清玄,应该就是唐渺找来照顾林梵的那位了!看着林梵这手足无措的样子,小乙也觉心头好笑,这家伙从来都是目中无人,此时却似是见了克星那般!童陆和月儿一齐来到小乙这边,三人找了处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要好好看看这两人一狗的又将如何发展! 除了林梵不断摆着双手,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那花花坐在地上,与清玄一样,一眼不眨看着前方。就这般僵持了好久,这两人一狗依旧没有靠近一步! 童陆打着哈切,催促道, “你们要不要这么纠结,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老是这么望着对方,算是个什么事儿!” 林梵终于咽下一口气来,支支吾吾说话, “你,你,怎么,怎么来了!” 那清玄十分平静,回他, “你伤还没完全好,我放心不下,于是就带着花花一路寻来!后来听人说起,你在贵州城出现过,我便赶了过来,可已经过了太长时间,哪里寻得到人。来到了此处不远,花花突然变得急躁起来,蹿进了这林子!我跟了进来,又遇上了他们!花花一下没了踪迹,这两位小哥帮我搜寻,却没能找到,没想到,它,它竟是跑到你这来了!” 林梵很不自在,又道, “我的伤,早就,早就已经好了!你,你不必,不必……” 清玄胸口起伏,回道, “其实,其实是我,是我忘不了你!” 林梵听了这话,显得十分痛苦,这倒是让小乙三人大感意外,谁能想到,这恶人竟还会显露出此种面目!小乙三人当然也很好奇,这林梵究竟对清玄做了什么,才会叫她这般惦记着他! 林梵却是不知如何回她,只是口中不停, “我……我,你,你……我……” 清玄道, “我看到你大伤已然痊愈,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你若不原再见我,那我便带着花花回峨眉去了!” 林梵道, “嗯,这里不适合你们,你们还是回去吧!我,我这里有不少钱,你拿些带上!” 清玄微微摇头,回道, “我不需要钱财,你留着自己用吧!” 清玄俯下身来,拍拍花花的头,轻笑一声,对它讲道, “花花,咱们回去吧!” 花花呜呜叫唤着,很是不解。清玄起身,它也跟着站了起来,它眼巴巴的望着林梵,汪汪吼叫了两声,然后用头蹭了蹭清玄,又围绕她的腿转了一圈。 清玄淡然一笑,转过身去,低头对那花花道, “走吧!” 林梵只是傻愣愣看着这清玄离去的背景,未能说上一句。 小乙三人看得很是着急,童陆窜了出来,大声说道, “清玄师父,你先等会儿呀,来都来了,咱们先吃个饭再走也是不迟!” 月儿也道, “清玄姐姐,难得有人过来,你却是连一杯清水都没喝上,林大哥定会责备于我的!你还是留下来,让我给亲手为你准备一餐如何?” 小乙来到林梵这边,一脚踢在他屁股之上,压低了嗓音道, “你怎么回事,人家历经千辛万苦过来找你,你就这般叫她回去?你还是不是人啊!” 林梵被小乙踢中,抬头尴尬一笑,他脸上扭曲起来,这笑真是比哭还要难看, “我,我,我……” 小乙又踢他一脚, “我什么我,先把人留下,至少吃个饭再说!” 清玄被月儿拉住,林梵犹豫了好长间,这才说道, “不然,不然就先吃个饭吧!” 清玄回道, “不必了,不必了!” 清玄还是要走,月儿死活将她拦下,小乙把林梵推到她那儿,让林梵与他当面说道,林梵见此情形,也只好开口挽留, “小玄,你,你别,别走!” 清玄抬起头来看他,眨了两眼,没有回话。林梵见此情形,又看了看小乙等人,小乙不住点头,他咬牙一阵,方才下定决心, “奶奶的,老子低声下气留你,你还不听是吧!真要老子动强,你才开心是吧!” 小乙没想他竟然对清玄发了火,那清玄被骂了一句,身子微微晃了一下,不过还是没有太多其他反应,想来也是习惯了的。林梵侧身过来,用鼻孔出了口气,又接着道, “走吧,带你去看看我住的地方!” 林梵转身就走,清玄低着头,迈着小步跟在后边。花花也很是识趣,不再跟着过去,给他二人多留下些单独相处的时间。林梵和清玄入了林中,再看不见,小乙三人来到花花身边说起话来,小乙道, “这清玄,就是林梵口中的那个小尼姑吧!” 童陆笑道, “用屁股都能猜到!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林梵竟是有这般福气!” 月儿也道, “我看清玄姐姐是真心喜欢林梵,这人的感情真是世上最复杂的东西!” 小乙又道, “我看林梵初见她时,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好像还有些胆怯似的!” 童陆嘿嘿干笑,回他道, “林梵肯定是欺负清玄了,所以心中有愧,不敢大声说话!” 月儿抿住了嘴,小乙说道, “这林梵可是杀人狂魔,哪里会知道害怕,可面对清玄,似乎完全不一样!他二人之间,定是发生了许多事情,所以相见之时,才会那般手足无措!” 月儿也道, “清玄姐姐也真是可怜,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杀人狂!” 童陆笑笑,回她, “你刚才不是说了么,人的情感如此复杂,谁能说得清楚!” 小乙叹了口气,说道, “清玄不远千里来寻林梵,此时见着了他,定然会有不少话说,咱们先回去,备上些吃食,等他二人过来!” 月儿想到一事,问他道, “哥哥,你说清玄姐姐会吃肉么?她,她会不会还要守清规?” 小乙看了童陆一眼,童陆笑道, “色戒都破了,还怕破这荤戒?大鱼大肉,好生招呼着!” 小乙无奈笑笑,点下头来,月儿觉得有些别扭,可童陆说的,也并无道理,于是回道, “那咱们回去准备,她一路奔波,是该好好享用一下!” 三人一齐回走,花花心情极佳,吐着舌头跟在三人后边,时而往左看看,时而向右瞅瞅!三人回到高大强的树屋,搭火烧饭,童陆什么都不愿做,便把照顾花花的苦活一肩挑下,怎料花花东奔西跑,把他累得够呛,他索性不再管它,回到小乙这边,侧躺着看小乙月儿准备吃食。月儿今日心情大好,准备的东西,只怕够几人吃上两日!童陆不时过来捞上几块,打打牙祭。 待到林梵和清玄回来之时,月儿已经弄好多时,见着他二人前后走来,她蹦跳着迎上前去,侧身掠过林梵,来到了清玄身边,一手将她挽住,眯眼笑着说话, “清玄姐姐,快来快来,你看我准备了好多东西!” 林梵尴尬一笑,拍了拍自己上身,故作平静来到小乙身边, “嗬哟,弄了这么些啊,真是有口福了!” 小乙笑道, “你还不是沾了人家清玄的光!” 林梵挤出一个笑来,回道, “小乙兄弟,我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啊,吃了这顿,我就立刻送她走!” 小乙道, ”你干嘛老要想着叫人走呢?她就不能留下多待几日?我看月儿和她投缘,不如让她们一齐作个伴!” 小乙说这话,也是有自己的私心,这林梵性情多变,难得能够寻到一个能够对他产生一些影响的人。看林梵对待清玄的态度,不难看出二人的关系,若有她在,林梵想必也不会做得太过份,这样来说,对自己三人当然会是好事!再有,月儿与清玄刚一见面便觉亲密,有她在,月儿也能多个人说话,何乐而不为呢! 林梵道, ”我还要练功呢,留下她成什么样儿!” 小乙道, ”又没人不要你练功!” 月儿带着清玄过来,这满地的食物也是把清玄吓得不轻,月儿介绍说, ”清玄姐姐,我特意为你做的几样小菜,你可得好好尝尝!” 清玄看着那几道清新素食,也是颇为感动, ”月儿,你真是太有心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1” 月儿笑眼迷人,让她坐下,只道, ”你呀,把这些全部吃完,就算是回报我啦1” 清玄眼中泪影闪烁,抬头看她,笑了起来, ”好,好,我一定努力吃完!” 林梵来到对面坐下,面无表情说道, ”还吃什么素啊,来吃块肥肉先!” 林梵用手抓起一块肥肉,递了过来,清玄面色凝重,未有接下。林梵见状,似乎又有些不大痛快,他把那肥肉丢到一盘素食之中,又道, ”不识好歹,那吃完后,赶紧滚蛋,别让我再见着!” 清玄此时哪里还能忍受得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刚才林梵似乎已经有所松动,同意让清玄留下,可就只这一下,他就又犯了浑! 月儿依偎在清玄身旁,轻轻扶住她,说道, ”清玄姐姐,他就是一个混球,你可千万别要理他!你若是习惯了吃素食,那我每餐都给换着花样儿给你做上几个!” 林梵身子不断摇晃,一点儿也坐不住,他似乎有些后悔刚才的做法,可又舍不下面子道歉。小乙看在眼中,也不好再说些什么。童陆一边吃着,一边说话, ”难得月儿准备了这么多,抓紧吃些啊!” 林梵犹豫了一阵,咬牙站了起来,说道, ”我去拿点儿酒来!” 小乙与他一同过去拿酒,二人并肩,小乙问他, ”我说,你是有毛病么?明明心中不想,可还是偏要做出来!” 林梵手中全是汗,他一把抹到了小乙身上,回道, ”我也不想啊,就是管不住自己!” 小乙又问,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林梵双手直摆,作出一副哪有可能的表情,回道, ”怎么会,怎么会!我与她啊,只是玩玩而已,哼,我是什么人,怎会喜欢上她1” 小乙把他那脏手推开,又道, ”呵呵,你可别解释了,我一眼便能看出,你心里是有她的位置的1” 林梵还要再说,小乙已然抱了坛酒丢到了他怀里, ”拿着!看在清玄的面子上,我今日与你多喝两杯1” 这些日子以来,小乙与他虽然说话不多,但各自对对方的性情也是了解了不少,小乙这般说话,林梵也不会觉得是在羞辱于他!二人抱了酒回来,清玄已然止住了哭泣,恢复了之前那般清雅肃静神色。 林梵抱着酒,问她, ”你,你要不要喝点儿?!” 小乙真想打他一顿,对一个女子,又曾是出家之人的清玄这般说话,可不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小乙飞起膝盖撞到他大腿之上, ”你今日是脑子坏掉了么?不会说话,就把嘴给闭上,只吃只喝便好1” 林梵挤出一个极难看的笑来,清玄没看他,他收了笑,听小乙之言,坐了下来。他倒上酒,与小乙喝了起来,他也当真听话,再也没说一句!小乙心头暗笑,这家伙看来真是寻到克星了! 月儿见林梵不再为难清玄,心情也是大好,不住给清玄夹菜,与她说话, ”清玄姐姐,你是从峨嵋一路走来的么?” 清玄轻轻咽下口中食物,慢慢回她, ”是啊,我与花花真是走了好远的路!” 月儿道, ”真是辛苦啊!你是在何处听闻他在贵州城出现过呢?” 清玄道, ”我与花花在蜀中寻了半年,而后顺流而下,去到了岳阳,那里兵马大动,传言四起,我各处打听,原来这贵州边城出了匪乱,无数人惨死!又有人说起了林大哥,我得知他的动向之后,便带着花花一同过来了!” 月儿又问, ”我看你手脚之上都有不少伤,你们不会是一路走来的吧!” 清玄点头道, ”林大哥走时是给我留下了不少金银,后来被师傅发现,全都收了回去,我因为辱没了师门,便被赶下了山!除了花花,我便是一无所有了,我想过寻死,可我又想着,这世上好像还有我惦记的人,我,我还是想再见他一面!下山之后,我和花花只有一路化缘,维持生计。花花的脚走多了山路,便会受伤,因此我们走得极慢。所以,即便有好心的船夫搭我们一程,从峨嵋到这里,足足走了大半年!我来到贵州城时,这战事早已结束,一切也都恢复了平静,我四下打听,也没有任何线索。我不知该去向何处,对于是否能够寻到林大哥,真是一点儿信心也无!我全凭直觉往这边行来,没想花花却是率先发现了林大哥!也许是因为它小时候常伴在林大哥身边,所以对他的气味十分熟悉吧!” 月儿听了,很是难过,不由得抓住了她的手, ”清玄姐姐,今日,你总算是找着了他,也就不用再继续奔波了!嗯,先在这称住上几日,好好尝尝我的手艺!” 青玄微微一笑,动人非常,她看着月儿,就似看她的妹妹那般温柔。 ”月儿妹妹,与你说实话,我这一辈子,还从未有人向你这般待我,这份情谊,我永远记下了!” 那林梵已经与小乙喝了不少酒,反应似乎也是迟钝了许多,此时方才接上刚才那话, ”狗 娘养的老姑子,竟敢欺负我的女人,看老子不回去杀光你满门!” 正文 四〇 杀人作恶稀松平常,好景不再苦难又生 小乙心头好笑,这林梵终于还是说出了口,只是这话不大好听,小乙踢了他一脚,说道, ”你发个什么酒疯!” 林梵不服,回道, ”老贼尼欺负我的女人,我还不能为我女人出气?!” 小乙也装作糊涂,问道, ”清玄姐怎么成你的女人了!” 林梵一愣,抬头看向清玄,清玄此时目光呆滞,似乎被林梵这话惊到,看得出来,她听到之后,还是有些欢喜的! 林梵站起身来,指着清玄道, ”她,清玄,就是我的女人,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女人!” 林梵说完,又一屁股坐了下来喝酒,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他闷头喝了一阵,竟是醉倒过去! 小乙只摇头,说道, ”这家伙,竟是醉倒了,酒量也是差得可以!” 清玄没有动弹,只是眼巴巴看着醉倒在地的林梵,林梵呼噜声大起,吵个不停!小乙征求了清玄意见,把他找到了树屋下,自己又回来与众人说话。 林梵离开,清玄似乎也放松了不少,也是开口与几人说话, ”今日多谢你们三位了!” 月儿道, ”清玄姐,你怎么又来了!你若再说,我可就要生气了1” 清玄甜甜笑了起来,回她道, ”好,好,我不说,不说1” 小乙早就有一大堆的话想要问她,可却是被童陆抢了话,童陆呵呵直乐,问道, ”清玄姐姐,你是如何与这林梵认得的?!” 清玄目光有些闪烁,犹豫一阵,还是开了口,只道, ”这话说来可就长了。我第一次见他,便是在我们的尼姑庵中。我自小便在庵里长大,庵里香火鼎盛,平日里也能见着不少男人,我以为他是一个香客,初时没太在意!后来,我发现他老是看我,我长得还算标志,也是常有人这般看我,可是,他的眼神,又似乎与其他男人有些不大一样!我渐渐注意到他,他却是直接冲到我面前,狠狠摸了我一把!我哪里经过事,被吓得连叫喊都给忘了!他又在我身上摸了几把,然后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让我永世难忘的话,'你乖乖在这里等我,我办完事便来接你!'他说完之后,掉头便走,还大笑不止,那笑声好不狂浪,叫我惊恐不已!” 清玄停了停,见三人都是呆呆看她,她比划了一个手势,竟是要小乙为她倒上一杯酒来!小乙有些吃惊,不过还是为她斟满了酒!清玄端起酒来,抿了一口,然后放下,笑着继续说话, ”我不敢告诉师傅,更不会告诉给同门师姐妹,她们平日总找我麻烦,若是被她们知晓了此事,那我定要被她们笑话一辈子!可接下来的一月,他却再没有回来过,我也慢慢忘了此事,不过他还是会经常出现在我心中,这种感觉,好不奇怪!一日,我正在清扫后院,却听得外边好大动静,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我放下手中之事,出门瞧看,这一瞧可是被吓得脸色发白,整个身子愣住,不敢动弹!是他,他回来了,他拿着一把大刀,刀刃白晃晃的,好不吓人!他正在高声叫唤,一眼见着了我,方才开怀大笑上进心来,'对,对,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我不知之前他们在商议些什么,可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我,我恨不得挖个洞钻到地底下去,可身子却不由我作主,不能动弹半分!师傅怒道,'混帐东西,竟敢来我庵中撒野,是不想活了么!'师傅说这话也是有底气的,因为这官府与我们也是有许多来往,寻求他们的帮助,一点儿也不难!可他,他听了这话,却是狂笑起来,把刀扛到肩头,笑着说道,'你们大可一试,看看爷爷的大刀能不能来你满门!'” 清玄停了下来,迷之一笑,小乙不由自主的喝掉一碗酒,问道, ”看来他可不是第一次要灭人家满门了!” 清玄嘴角上扬,美的不可描述, ”可不是么,他这话,还真是把所有人的镇住了!不过,此时庵里还有些江湖人士,一人带头,然后出来了十多人,师傅很是得意,骂了他几句,他却是嘿嘿笑个不停,反对为我们出头的几位说话,他说,'你们啊,不想死的,就快快滚开!'他这话一出,双方便拔刀相向,就在庵里打了起来!他武功高出太多,没几下,就把这些人全砍翻在地,几人还未死绝,他又上来,挨个儿补了一刀!这可把我们吓坏了,我看师傅都尿了裤子。他来到师傅身边,拉起师傅的衣袍,把刀擦拭干净,然后用刀背拍了拍师傅的脸,问她道,'怎么样,现在我可以把人带走了么?'师傅哪里还敢说其他,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1他大笑不止,来到我身边,一把将我扛到了肩头,走出门外老远之后,方才听得庵里哭声震天。” 小乙道, ”哦,曾经他与我说过这事,我当时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清玄又喝了一口酒,接着道, ”我也并非第一次喝酒,而是已经喝过许多许多次了!而这一切,也都是拜他所赐!他把我掳到了峨嵋后山一处十分隐蔽的山洞之中,那山洞之中,竟是备有不少吃喝,酒水也是堆了好多,若是酒量差些的,只怕能喝个大半年!我怕极了,不敢说话,又不敢逃走。他拿了酒过来,递到我的嘴边,我终于鼓起了勇气,说道,'我是出家人,不能喝酒!'他一听,却是哈哈大笑起来,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笑话我,我能感觉这笑声之中,并无太多凶恶!他笑了一阵,说道,'好好的,作什么尼姑,你啊,以后就跟着我,我会叫你享受到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绝对会让你永世难忘!'我回他道,'我才不要!'他却是淫笑起来,慢慢靠近过来,又道,'我最喜欢女人说不要了!'我往后退,可后边是面石墙,他双手一撑,便把我困在他的臂弯之中。我大声哭喊起来,他却是不为所动,手里开始乱扯乱拉,然后,然后,我就,就被他,被他欺负了!” 小乙三人都是闭嘴不言,这林梵本就是个大恶人,面对这么个大美人,他不乱来倒是奇了!可如今,小乙三人也能看出,这清玄是爱着林梵的,他们后来定然又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叫她这般死心塌地! 清玄看三人表情,当然知晓他们心底想得什么,她只是淡淡一笑,接着讲述林梵与他的故事, ”我哭了一天一夜,他有些抓狂,却是没有再对我怎样。我开始绝食,三日未进水米,他没办法,最后还是用强,硬把我的嘴掰开,灌入流食。那时的我,心中所想,只有一个死字!他每日守在我身边,说了许多话,但我却是一句也没能听进去。他说要我还俗,我却誓死不从,他知道我们出家人需要守戒,因此故意让我把所有的戒都给破了。他给我饮酒,我每日都是昏昏沉沉,醉生又梦死。喝醉之后,他又对我做了什么,我就一概不知了!” 小乙转头看向早就睡死过去的林梵,恨恨道, ”这家伙也真是恶毒,他这般欺负于你,可你为何还如此对他?!” 清玄回道, ”这就是后来的事儿了!每日醉生梦死,早就忘了时日,也不知在那山洞之中待了多长时间,终于有他人进来!我记不清那人模样,只是依稀记是,他二人好像起了些争执,后来似乎是新来的那人说服了他,他总算把我给放了。他对我说,若是想要自行了断,那他定会杀将过去,把庵里的男女老少的头砍下来,一齐挂到峨嵋山门!我是见识过他的手段的,他也是做得出来的主!我怕极了,只好放弃求死的念头。回到庵中,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我饱受欺凌,就连我最为敬重的师傅,都对我各种数落,各种体罚。我好苦,好苦,每日都会做恶梦,每日也都会被梦中各种索命厉鬼吓醒!我一度精神失常,就似个行尸走肉那般!那时,我常常会想起,在山洞之中与他相处的日子,他虽然在某些方面强迫于我,但整体而言,对我还算是不错!我甚至想要回那山洞去,再也不要与外人有所关联!可我又实在没有勇气回去,最后还是留在了庵中!我有时在想,师傅她们既然不喜欢我,为何不直接杀了我,或是把我赶走,那不就眼不见心不烦了么?!哎,也许,是有人对她们打过招呼,本以为回到庵里一切都会好了,没想却只是恶梦的开始 !我命如此,也只得认命了!如此这般,过了三月,这三月对我来说,真是度日如年!忽的一日,我与往常一样,夜里诵经刚结束,却被一人挟持了去!我早受够了那儿,被那人带了出来,也正合我意!因此,我并未有任何反抗,只是想着他能带我到何处去,还有,这人会不会,就是他!” 清玄眼中充满期盼,小乙看了觉得很是别扭,毕竟这林梵是这天底下少有的恶人。 小乙补充道, ”这人便是唐渺,而他要带你走的,是个极为隐秘的地方,在那儿,林梵腰腿已断,正需要人来伺候!” 清玄疑惑看着小乙,略微思索之后,方才回他, ”你猜的不错!那人正是唐渺,不过他的名字,我也是后来听他们之间对话方才知晓的!他的腰断了,腿也断了,我想应该会很痛,可是,在我面前,他却是从未哼过一句!唐渺让我来照顾他,我不知为何,心中却是多少有些欢喜的!这伤如此之重,一般大夫只怕也无法保证能够将他治好,可这唐渺却是妙手回春,在他的治疗之下,林大哥的伤病恢复极快!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一点儿也看不透他!不过,既然林大哥没有性命之忧,我也就放下心来!这种感觉好生奇怪,本来是欺负我的恶徒,此时大病在床,我却反而心疼起他来,而见着他有所好转,却又打心底里高兴!后来我想过,也许这就是男女这间的情爱了吧!林大哥的腰伤恢复得极快,可那断腿却是迟迟不见好转。我偷偷问过林大哥,他应该是知晓的,却是不对我提及一字,当然,也包括他如何受的这伤!唐渺经常不在,这上又是只我和林大哥了。虽然只有二人,但也不觉无聊。唐渺一次出现,竟是带了一条狗儿,说是要为我们解闷。林大哥很喜欢这条小狗,因它身上遍布着斑点,因此为它取名花花!” 小乙点头道, ”所以,花花便是被你们一齐养大,它还记得林梵的气味,所以才能一路找到这儿来!” 花花听到有人说它,也是得意非常,眯起眼来趴在地上,不时打上两个响鼻,彰显它的存在。 清玄又道, ”是啊,花花从小便围绕在我和林大哥身边,对我们二人气味,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后来,后来,我肚子渐渐挝了起来,唐渺回来时见着,说是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五个月!我竟然一点儿也未能察觉!我不知道该要高兴还是该要痛苦,我只知道自己整个人都无力起来,可又想要好好去保护肚子里边的小小生命!我问唐渺,为何之前一点儿也未曾察觉,唐渺解释,说我怀上孩子之后,经常饮酒,后来又每日干苦力活,也整日郁郁寡欢,所以胎儿生长得极慢!直到近一个多月,来到此处照顾林大哥之后,方才恢复了气血,所以肚子里的孩儿茁壮成长起来!林大哥高兴得不得了,让我靠近他,他伸出大手,抚摸我的肚子,他的手好大,摸到肚腹之上,好暖好暖!他说,要我生下孩儿,他会带教给孩儿厉害的功夫,叫他以后绝对不会被人欺负!我听他这般说话,心中也欢喜!我知道,从这个时候开始,我再不是女尼,而是一个女人,一个母亲,又或有幸,可能还会是一人的妻子!我憧憬着未来,把在庵里遭受的一切都抛之云外!我一心想着孩子,还有孩子的父亲。我以为,事情都会如我想象之中那般发展下去,可我还是太过天真!我连自己孩儿的一面都未曾见过,便失去了他!” 月儿听得很是着急,忍不住问道, ”清玄姐姐,后来怎样,后来怎样了?!” 清玄眼神迷离,轻声道, ”那日,如同往常一样,林大哥摸着我肚子,为孩儿讲着他小时候的故事,我能感觉得到孩子儿在肚子里边翻腾,他一定是很喜欢听他爹说话!可过了一阵,这肚子里的动静变得有些奇怪,我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些阴痛,因为以往也曾有过,所以以为多何处几日便会好了!可这接下来的两日,孩儿动静越来越小,再往后,可就一点儿动静也无了!我担心极了,林大哥也很是慌乱,可我们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正想着要不要下山寻个大夫看看,唐渺回来了!他医术通神,我们也都充满了希望!他为我把脉,检查孩儿情况,从他的表情之上,看不出什么异常,可他的话,却是直刺我心,叫我如何能够接受!他说,他说孩儿已经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我不相信,我绝对不会相信!林大哥给唐渺跪了下来,要他救救我们的孩子,可唐渺却极为平静的说他无能为力!他还说,还说要尽快将孩儿尸体从我体内取出,否则不仅孩子没了,我也会因他而丧命!我死不活不肯,还是该吃吃,该喝喝,以为这样就能换回我的孩儿!可他再也没有踢过我的肚子,再也没有与我有心神交流,对于唐渺的说法,我也不得不信了!我哭得死去活来,我当母亲的心愿,也就此落空!我只恨我自己,没能好好照顾我的孩儿,我想过去死,可林大哥始终守在我身边,我也没有那能力去死!后来,唐渺与他谈了一次,之后他便劝我,叫我放弃,让唐渺帮我把孩儿的尸体取出来!我抱着他哭了好久好久,最终,还是同意了!唐渺划开了我的肚子,把孩子取了出来!我要看,林大哥却是不让,他自己看了,对我讲说,孩儿死得没有痛苦!他经不住我的责问,还是把孩儿的死因告知于我,原来,我的孩儿竟是把脐带绕到自己脖颈之上,然后自己把自己给勒死了!” 清玄说完,忍不住流下泪来,月儿早就泪湿了双颊,把清玄的胳膊抱得极紧!童陆和小乙也很是难过,也是不住灌自己酒! 清玄擦了眼泪,又道, ”我和林大哥都遭受了极大的打击,他陪了我几个月,我也能够看得出来他心伤至极!我觉得我对不起他,他却说我胡思乱想!他变得有些不大正常,然后,忽然有一日,他对我说,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恶人,他杀的人若是摆在一起,可以从峨嵋排到成都!他说,他对女人,从来都是玩玩而已!他走了,除了他自己和那把大刀之外,他什么都没带走!我的世界忽然变得寒冷起来,我迷茫至极,混乱至极!他走了,我的天便没了!我只知道,我要去寻他,对到了他,一切也都会好啦!” 正文 四一 哪得直面避之不及,再见旧识危机四起 小乙看着林梵,摇头叹息, ”那你现在寻到了他,一切也都好了么?” 清玄沉默下来,他与林梵之间,似乎还有不少芥蒂,是否真的能够长久,那就要看二人的造化了。林梵看起来,对清玄也是有些情谊的,否则他绝计不会有这等表现!清玄一往情深,小乙虽然不喜欢林梵,但也希望清玄能够如她所愿,与林梵成就一段佳话!更何况,若是真有这清玄跟在林梵身边,兴许他做恶之时,也多少会有些顾忌,不会像以往那般肆无忌惮! 小乙问清玄道,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即便如此,你还是愿意跟着他么?” 清玄笑笑,轻声回他, ”这有什么办法,我早就把自己的所有一切都交给他了!即便人人都要他死,我也会永远站在他身后,默默关心他,爱护他!” 清玄抬起双手,向三人展示她身上的衣衫,笑道, ”其实,我早不算是出家之人了!可林大哥说,他喜欢这姑子的衣服,所以,我便一直穿着它!” 清玄取下头顶的小帽,一头黑发已然有了三寸多长!她解开发结,慢慢归整起来,又道, ”以往从未留过头发,这次留下,便不再剪了!” 月儿过来帮她,她也没有拒绝,理顺了头发,看上去,更多了些女人味! 月儿道, ”清玄姐姐,这样看来,你可又是美了几分!” 清玄轻轻一笑,用手刮了刮月儿的鼻头,回她道, ”我真是挺羡慕你的,有个心疼你,愿意陪着你的男人!而他又是正直勇敢,温柔善良,真是世间难有的好男儿!” 小乙听了这话,心中受用的很,只是傻傻笑着看她二人。 月儿嘻嘻一笑回道, ”清玄姐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清玄道, ”一个人的品性,从他的眼神之中便能看得出来,我看到小乙的眼神,便如我所说的那般!林大哥,他就不一样了,他的眼中,一片浊恶,难有清明之时!” 月儿挽住清玄的胳膊,又道, ”兴许林梵的真情,只会对你一人显露!” 月儿瞟了一眼小乙,小乙盯着她身后,迅速回头。那林梵不知何时清醒了过来,那目光极具穿透力,死死盯着清玄。月儿放开了手,轻声说道, ”清玄姐姐,你,你的林大哥醒来了!” 清玄不急回头,拾起丢在一旁的小帽,轻轻戴在头上。 林梵说话了,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我是个恶人,人人得而诛之,我不配有妻室,更不配有孩儿!” 清玄慢慢回头,对林梵嫣然一笑,只道, ”林大哥,咱们再不理世间仇怨,便在这山水之间共度余生可好?!” 林梵大笑起来,狂吼一声, ”这世间早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只有不断的强大自己,才不会被人杀死!只我一人,死了也就死了,若是你跟着我,我又如何能够护你周全!” 林梵这般说来,看来他还是在乎清玄的,他不愿清玄跟着他一同冒险,一同受难,所以,这恶贼心中,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良知! 清玄泪水轻轻掉落,声音却仍旧那般平静, ”林大哥,难道你还不明白么?我只要你在身边,便再无所求!你生我生,你死我死!我历经千辛万苦寻到了你,可你刚一见我,便要我走,你知道我心中有多痛么?!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知道你没有真的醉倒,我把我们的故事讲给他们听,其实,也是想让你明白我对你的情谊!” 林梵大口呼吸,又道, ”不,不,我不能再继续占有你,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 清玄道, ”连自己想要的都得不到,又何谈更好的生活?林大哥,你告诉我,我要如何才能过得更好?是回庵里继续做我的尼姑,还是学上一门手艺,赚个小钱养活自己,或是嫁给他们做个偏房小妾,若还不行,也能到那青楼陪客人吃酒谈心?” 林梵面目狰狞,不住的挠头,回道, ”别说了,别说了1” 清玄道, ”林大哥,你不急着做决定,我不会轻易放弃的!你若是想通了,便回头过来寻我,我永远都会跟在你身后,即使相隔千里,也会不断往你那方靠近!” 林梵听完,飞身起来,把那大刀握到了手中,他双眼血红一片,似是疯了那般!他哇哇叫唤起来,带刀冲向水边,小乙怕他做出什么事来,于是取了长棍带上,跟在了后头! 林梵并未走远,只是奔到了那巨瀑边上,他往水里砍了几刀,大声怒嚎, ”我恶人,不可以有感情,啊,恶人,不可以有感情!” 说完,他握紧大刀,冲主了巨瀑之中。对这里,小乙也是异常的熟悉,二人一同在此处练功也有些时日了,小乙知道,林梵是在发泄心火,自己若是跟进去,只怕成了他的撒气桶!于是,小乙在边上守了一阵,依稀听到里边动静还算正常,这才抽身回来。 清玄与月儿童陆正在说话,看着小乙回来,也都投来的问询目光,小乙坐下喝了一口酒,这地说话, ”他只是想要找个地方发泄一下,待他力竭,一切也都好了!” 清玄点点头,道, ”多谢小乙,我还有一事想要求你!” 小乙疑惑看她,问首, ”清玄姐,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清玄认真回道, ”小乙,我能看是出来,你是个好人,好人和恶人又怎么会相处得来!你和林大哥之间,或许早晚会有拔刀相向之日!如果真有这天,我希望你能留他一条生路!若是怕他再做恶,便废了他的武功,叫我带着他隐居山林,度那余生!若是,若是他非死不可,那也请你让他死得痛快一些,并保留个全尸,我下辈子为奴为马,也是任你驱使!” 小乙听了,心中不是滋味,回她道, ”林梵的武功在我之上,我要想杀得了他,只怕不是短时间能够做到的!” 清玄笑笑,回他道, ”我看人一向极准,在庵里见过不少人,为人看面,也是从未说错过一次!你能否答应我呢?” 小乙认真点头,回她道,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按你说的来做!” 清玄轻笑一声,举起了酒来,说道, ”小乙,我敬你一杯!” 小乙与她皆是一口喝完,清玄握着月儿双手,对她道, ”月儿,你便是那见证了哟!” 月儿咬着嘴唇,认真点下头来!清玄这才长叹一声,抬头看天。这落日已尽,只能见着一片晚霞,由近及远,越发的艳红!林子里边黑得极快,没几下,便只能见着眼前的火光了! 清玄有些担心林梵,问道, ”林大哥,他不会有事吧!” 小乙回她, ”放心,不会有事,他在此处练功已有半年之久,闭着眼睛都能出来!咱们再等上一会儿,若是他还不回来,我再过去寻他!” 清玄面色凝重,似乎有些担心,小乙也只好说道, ”清玄姐,你别着急,我马上过去看看!” 小乙说完,立时动身。到了巨瀑边上,听得里边的林梵仍在喊打喊杀,他放下心来,大吼一声, ”我说你有完没完,人家可是一直在等你答复!” 小乙这吼声极大,那林梵应该也是听得到的,过了一阵,里边隐约传来一丝声响,可又分辨不清他究竟说得什么!小乙又吼上几句,里边也是再无回应!他想,这林梵不会要在这巨瀑下边练上一整夜吧!若真这样,那自己又何必在此处干耗时间!他又吼两句,然后往回走去。 小乙回来,刚要说话,却是发现了有些异常。火边仍旧是三人,可树屋之中,却似有些动静,他抬棍指着那边,喝问一句, ”是人是鬼,快快现身!” 果然,树屋之中有人,那人见被小乙识破,也很识相,钻出树屋,从上边爬了下来。小乙虽然没能看清这人面容,但只看他身形,便知是谁,他边笑边道, ”高大强,真是好久不见啊!” 此人正是高大强,他身形如此特殊,小乙又如何猜他不着!高大强见了小乙,心情也是不错,脸上直接笑成了一团! 小乙问他道, ”你什么时候来的?!” 高大强道, ”刚与他们说上几句,便听到动静,本想吓你一跳,怎知却早uphc你发现了!” 小乙向清玄说明了林梵此时状况,这才又问, ”去与高大强,你为何这么久了,才过来看望我们?!” 高大强道, ”我本来想着自己定然没命了,可大首领临终之时,却是特意嘱咐他们饶了我的性命!铃儿本来再想杀我,也无法违背大首领的意愿,因此只是罚我做两月苦力,然后把我监禁起来便可!铃儿说,我不必坐牢,可以选个自己喜欢的地方住下,就当坐牢来算了!于是我便选择了此处!” 童陆听,哎呀叫喊起来, ”不对啊,你若是过来,不也就把我们给暴露了么?!他们可是对我们有不少误解,我们若是被抓回去,定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高大强笑道, ”这个我当然知晓,那通缉令已然解除了!铃儿已然派人查明了一切,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我得到了消息之后,便主动申请过来!” 童陆怒道, ”误会?就这两字,便让我们提心吊胆,四处躲藏,可恶,可恶!” 高大强笑道, ”是我们的不对,是我的不对!” 小乙问他, ”罗五大哥呢?他自上次带我们来到此处,就再无他的消息!” 高大强道, ”我今日才见过他,他本要亲自过来,却是被要紧事缠住,一时脱不开身,所以便只我一人先来了!至于他没有再来,也是因为怕被人跟踪,暴露了你们的行踪!” 小乙点头,给高大强递了些酒水吃食,又问, ”外边局势如何?是否又反击回去了?!” 高大强面色凝重起来,回道, ”罗平集结了所有的有生力量,一齐攻向夷人巢穴去了!这一战,只怕又要血流成河了!” 小乙咬牙道,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这罗平,果然不会善罢甘休!” 高大强道, ”我没有机会一同前往,不过也是听闻前方战事极为顺利,已然突破了对方防线!” 小乙只是摇头,端起酒来,一口喝掉! ”小乙兄弟,你应该高兴才是,为何又唉声叹气的!” 小乙一听这声,身子一弹,站了起来, ”罗五大哥,你怎么来了!” 小乙听出罗五的声音,往那方一看,一人现身出来,瞧他模样,不是那罗五,又是何人!罗五和之前相同打扮,不过衣衫可是要脏了许多,一眼看去,好似这些日子就从未洗过那般! 罗五大笑,走近前来, ”小乙兄弟,这些日子哥哥没为你们送吃送喝过来,真是当哥的不是!嘿哟,你们这儿,倒是什么都不却啊!” 罗五在火堆旁边坐下,也不客气,拿起东西来便开始吃喝!罗五吃喝一阵,好似终于缓和了过来,方才继续说来, ”你可不知,我这些日子可是连一点儿荤腥都没能沾到,更别提那酒水了1” 小乙问他, ”罗五大哥,为何会这样?!” 罗五笑道, ”因为协助你们逃走,又死也不招,被送到牢里吃闲饭!不过来好,没把那牢底坐穿!” 小乙很是抱歉,回道, ”罗五大哥,为了我们,真是叫你受苦了!” 罗五边吃边回, ”不就是坐牢么,小乙兄弟,这点小事,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高大强似乎也刚知道罗五坐牢,凑到近前问他, ”他们竟然查到你这儿来了?!” 罗五笑道, ”只要想查,就没有查不同的事!不过还好,他们不知道这地方,所以小乙兄弟们也并未被人骚扰!” 罗五晃眼一看,却是发现了清玄!只这一眼,可是不得了了,他想要把眼神移开,却是不可能了。罗五很是激动,问道, ”小乙兄弟,这位,这位师父如何称呼?!” 小乙好不尴尬,介绍他二人认识,罗五仍不肯罢休,隔了几人,仍旧不住问清玄各式问题!清玄倒也没有刻意回避,但小乙知道,她心头定然是百般不愿与罗五讲说的! 月儿早看出来了,于是替清玄解围, ”罗五大哥,我刚才听高大哥说,你有要紧事不能立时过来,为何又突然出现了呢?” 罗五回道, ”还不是因为那白尺,他小子比我还惨,现如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了!” 小乙很是好奇,又问, ”为何会这样?他不是大首领的女婿么,怎会遭受此等待遇,难不成,有人与他不对付,趁机打击报复?!” 罗五叹气道, ”谁知道呢,我一直在大牢之中,对外边的事,知之甚少!我也是听人说起他如今惨样,便想着要去寻他,可是,他早已不在牢中,至于去到了何处,当然也是无从知晓了1” 小乙又问, ”所以说,白尺大哥是失踪b了?!” 罗五认真点头,回他, ”我去大牢寻他不得,便询问了不少江湖上的朋友,也是没有一点儿消息!我让他们帮我留意,自己则先到你们这来!” 高大强也道, ”我与那白尺家本是邻里,又算得上是一对担挑,平日里也曾有些来往,他为人豪气,朋友甚多,若是真有人想要为难于他,只怕也不能轻易将他扳倒!所以,能够做的这般彻底的,必是极有权势之人!” 小乙同意高大强的看法,点头道, ”说得不错,依我看来,很有可能是罗平了!” 高大强和罗五也都不语,只顾喝着自己碗中酒水,看来,他二人也是同意小乙看法的! 小乙又问罗五,道, ”罗五大哥,铃儿现在怎么样b ?!” 罗五道, ”她和罗平一齐上战场了,她爹坐镇中军,她和罗平分带左右两军,去与夷人做那最后决战!我听说,他们节节胜利,已然要将g夷人杀个干净!” 小乙知道,有铃儿在,她应该不会叫手下乱来,罗平即便再厉害,也得注意自己的言行不是?而这次大战,也是他立威、夺取声望的大好时机,他可绝对不会错过! 小乙正要思索,却听得后方林中响动不止,他上起身来,四处查看,开口道, ”这,这林中有人,人数好像还不少1” 高大强也听到了动静,指着罗五,怒道, ”你这家伙,竟是带了人来1” 罗五挠着头,急道, ”谁他娘的带人来了!谁他娘的带人来了!” 高大强恶狠狠,道, ”哼,只能是你了!说,他们究竟意欲何为!” 罗五怒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 他二人还在争执,林中这队人马已然现了身,小乙粗略估算,竟是有几十上百人,个个都是好手,从他们走路的姿势就能看得出来!他们来势迅猛,只是一瞬,便将小乙等人团团围在当中!然后,他们打起了火把,把这四周照得一片明亮。 小乙长棍一抬,护在月儿三人身前,喝道, ”你们都是些什么人,为何要与我等为难?!” 高大强和罗五也是拔刀,保持着百分之百的警惕! 对方一人说话, ”私通奸邪,包庇凶徒,罪无可恕!来人,把他们统统拿下!” 正文 四二 不由分说拔刀相向,以命相搏不死不休 那人讲完这句,众人一齐攻了上来,高大强挡在中间,大呼误会,可那些人怎会听他,一把将他推开,高大强哪里能够受得住,一跤跌坐在地。罗五哇哇叫唤着, ”别打,别打!通缉令不是都解除了么?” 罗五拉住两个,但这许多人,他又如何能够全挡住! 小乙已然与人接上了手,对方招招狠辣,绝不容情,小乙怒极,喝道, ”罗五大哥,是带他们过来的么?!” 罗五大声回道, ”小乙兄弟,这个,这个我绝不知情!你要相信我啊!” 罗五眼看挡不住,也是加大了力道,被他抓下的二人吃了痛,反过身来向他挥刀,罗五大惊,他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也能对他下死手!他愤怒至极,流星锤祭出,正中一人胸口,那人虽然不至于死去,却也受了不轻的伤!这下可好,对面又抽出了几人,一齐向罗五攻来!罗五哇哇叫唤, ”奶奶的,不管了,你们要打,那我也奉陪到底 !” 流星锤甩得呼呼作响,一时间,对方不敢轻易靠近!罗五也并非真想伤人,因而对方也只派上几人牵扯住他,叫他不能过去支援小乙便是1 罗五这边没什么危险,可小乙那方却是十分吃紧。小乙一人对付这许多位已然十分吃紧,而他身后,还有三个不会武艺的需要保护!他只能退到林深之处,让那三人紧靠在山石之上,这才勉强能够与前方诸人打个平手!小乙心头感叹,这两个月的苦练,果然颇有成效,小乙手臂粗大了一圈,力道也是威猛了许多!也正因如此,方才能与对方斗个旗鼓相当! 对方一看小乙只是一人,初时还有些大意,没想竟是碰到了硬茬,连攻数次都无法突破小乙的严密防守。这边光线不佳,小乙也是利用了这一点,长棍连点数下,击退了几人!他大声问话, ”为何还要为难我们?!” 对方哪会听他说什么,纷纷拔刀过来,另有十多位往两边退走,想要从山石后边绕行上来,将小乙等人团团包围! 高大强还在大声呼喊,他这嗓子倒是宏亮得很, ”有什么事,大家停下来好好说嘛,动刀动枪,伤到谁都不好啊!” 可仍旧无人回应他,那罗五早就失去了耐性,恶狠狠道, ”跟他们废什么话,既然不听劝,那就拿真本事说话1” 罗五发了狠,那流星锤狂暴起来,一人未能防住,直接被那流星锤砸中脑袋,那人立即头部爆裂开来,血浆溅得到处都是!这一下,着实打高大强吓个不轻! 罗五杀了一人,双方便再无t我们要保留,只管使出杀招来!高大强身边的几位也是挥刀砍来,还好高大强所在之处林木密集,由那树干挡下了这几下,捡回了一条命来! 高大强也知道,他再怎么叫唤都是无用,只好被迫加入了乱战!还好已然天黑,双方的动作都有些放缓,高大强能发挥出自己闪避迅速的优势,不仅仅避开对手攻击,甚至还能找到机会反击!不过,这些人都是他的同族,他又如何能够下得死手!可对手可不会留情,高大强心惊不已,他们竟然也要对自己痛下杀手!高大强好不难过,却又只能东藏西躲,没有时间让他来想! 小乙这边攻来的人越发多了,他自己也感觉到十分吃紧,还好有童陆在关键之时发上一只弩箭,这才堪堪能够保全住几人!可是对方缓缓不断前来,真是叫人难以应付,小乙大喊, ”住手,住手,有话咱们摆在明面上说1” 那些人怎会听他的话,依旧凶狠劈砍,毫不容情!小乙大怒,这分明就不给自己解释的机会,就只是要置自己于死地!这些人也不知是谁人派来,看样子,自己不死,他们是不会罢休!小乙往外晃了一眼,看着高大强和罗五也都真刀真枪开打,他再不能忍,横扫一棍,童陆再连发两箭,将前方二人击倒,小乙趁机安上了枪头。 杀伤力立即增大许多,小乙一枪挑断来人肩骨,往侧方一弹,划开了另一人耳朵!小乙还是不想痛下杀手,毕竟他们都是大宋子民,兴许也只是服从命令而已,自己没必要伤及性命!不过,对方却不这么看,只要没死,都要拼杀到最后!被挑断肩骨的那位,脱下衣服,稍为处理了一下,又嗷嗷叫唤着攻来! 童陆的箭失已然用光,看着小乙竟是还有所保留,也很是着急,他大声说道, ”小乙哥,你还看不出来么,他们是铁了心要你的性命!你若再不拿出本来,咱们都得死在这儿1” 小乙咬紧牙关,双眼血红,看谁都像是沐浴了鲜血那般,他狂嚎一声,再不保留。一枪祭出,刺破迎面那人喉头!那人捂住伤处,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够止得住血流,鲜血顺着他的手,流向全身,他在地上挣扎一阵,再也无法继续动弹!既然杀了人,那就不怕再杀一人!可令小乙吃惊的是,对面之人,见了同伴死去,却反而大受鼓舞,更加疯狂凶悍起来!这些人的可怕程度,对比之前攻城的夷人来说,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乙左右隔档开对手攻击,一挑刺入了侧方一人左胸,小乙迅速将枪尖拔出,那伤口竟是缓和了片刻之后,方才喷出血来,这一去一回,极快极猛,当然也真是受益于这两月以来每日的辛苦!小乙已经杀了三人,可也被刀划伤了手臂!倒下一人,立马又有人补充上来,真是吃紧得很! 小乙正想着如何退走,先让童陆等人退到更加安全一些的地方,可背后的山石上边,已然站了数人,那些人疯也似的往下跳来!小乙大惊,他们从两丈高处下来,借着下落势头,力道可不是闹着玩的!小乙身边恰好有一根长木,是高大强留作备用,用于支撑那树屋的圆木,这木头极是坚硬,用来挡下头顶处的攻击,应当不成问题!果然,那手的大刀一一砍到了那木头之上,竟只是留下了几个刀印! 小乙大喜,往罗五那方突围过去,罗五当然也明白小乙的意思,那流星锤脱离开手,往这方呼啸而来,击中一人后背,那人一口鲜血吐出,往前扑倒,再也无法动弹!他这一下,影响到了身边几人,这包围圈也是破开了一个口子!小乙心中大喜,趁机连攻数下,带着童陆三人破开了重围! 几人与罗五汇合到了一处,这样一来,小乙身后还有罗五,不怕腹背受敌,形势也是好了许多!小乙过来时,也是不忘将罗五的流星锤收上,此时最需要的,也正是这流星锤极大的杀伤范围!罗五的流星锤很是厉害,几人尝到了苦头,也是不敢轻易靠近,他们把更多的人手转换到小乙这边,正合小乙心意! 罗五与小乙的配合越发熟练,罗五负责逼退对手,小乙则是伺机伤敌,没几下,小乙便又捅破了一人肚腹,杀了一人,与此同时,也是伤到了七八人,他们受了伤,威胁自然也是少了许多! 小乙越战越勇,越打越是兴奋,这些日子以来,这般严酷训练,体力自然不是问题,现在唯一担心的,便是罗五!罗五那流星锤极耗体力,若是他无法坚持,对方虽然伤亡多些,可他们人多,也是未能伤及根本,自己这方势头一弱,顷刻之间便会被对手乱刀砍死!当然,死的也绝不会只他一人! 这般斗了一阵,小乙又伤到几人,对手竟是没能近到几人身前!小乙大喜,更是每招都能有所收获!可让他提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罗五体力不知,流星锤的速度降了不少,对方见着势头上来,小乙只觉压力顿时大增。又过几招,罗五的流星锤再使不动,对方抢上前来,竟是一把将它夺了过去!罗五没了趁手兵刃,战力大减,更何况,他力气已竭,如何再能抵挡!小乙自己都应付不来,又如何能够管得了他! 罗五被人一刀砍在肩头,差点儿没把他胳膊给卸了下来!他痛苦至极,大声叫喊,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另一刀又直劈向他头顶,他再无防备,眼看便要成了对手的刀下亡魂!正此紧急关头,他头上却是突然多了一物,他抬头一看,竟是一个包袱!那包袱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罗五身后,由他守护着的清玄!清玄在罗五临危之际,也是伸出了援手,那包袱里边也是装了些东西,由它阻隔了一下,当然也是有用处的!那一刀只是砍破了罗五前额,并未划开他的脑袋! 罗五来不及感谢,却被人一脚 踢中腹部,他跪倒下来,再也无力还手!背后的清玄手中拿着一根木棍,站在了他前头!可她毕竟是女流之辈,哪里能够挡得住对手攻击,只是一招,便被对手擒下,扼住了咽喉! ”还不投降么,你就这么忍心叫你的女人惨死?!” 所有人听到这一句,也都停了下来,小乙身后只有月儿和童陆 ,清玄已然被人抓住,被拿来作要挟之用!小乙三人被团团围住,正如那人所想,他们再无逃生的可能!而依那人所说,若是小乙降了,清玄没准还会有命可活! 小乙回道, ”她与我们不是一道,你放了她!” 掐住清玄脖颈的那手加力,清玄整个便似断了呼吸那般,那人又道, ”你若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我就将她放了!若是不听,那就先叫她死无全尸!” 小乙道, ”卑鄙无耻!” 童陆在小乙身边说道, ”小乙哥,我们二人与你一同战到最后,可是我绝不接受投降!他们本来就是要你性命,你投不投降一点儿关系也无,只是投降有个好处,便是叫他们少些伤亡而已!还有,看他们的所作所为,你认为他们真会放了清玄姐姐?别做梦了!” 小乙当然也知晓得,回他道, ”不到最后一刻,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那人失去了耐心,拔出一把匕首,在清玄脖颈上划了一道,那里立时现出了一条血红痕迹,之后那血冒了些多出来。不过这一刀,也只是吓吓小乙,并非真想对清玄下毒手。小乙明白,若是清玄再无利用价值,这一刀定会十分干脆,绝不拖泥带水! 小乙怒道, ”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然也能下此毒手,那好,咱们就来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小乙枪头一转,往那人面部直扑而来!那人也是早有防备,把清玄往自己身前一移,要她替自己挡下这一枪!小乙当然能够猜到他这一招,枪尖已然戳到了那人手腕!那人吃痛,松开了清玄!童陆和月儿与小乙也是心意相通,在小乙往这边移步之时,也是一齐飞奔向这方。小乙此时得手之后,二人也是赶到了这边,四人重聚一处,也都性命犹存! 没想到,挟持清玄的那人武艺竟是稀松平常,被小乙这一下突击,丢了心魂,此时抱着伤处,显得痛苦不堪!小乙很是遗憾,若是早知他只有这般能耐,那就趁势上前,将他擒下!这数十号人,也就只他一人开口说话,应该是他们的小头目了!只可惜,若是现在再去,已然没了可能,自己要守护三人,这般置换,很不划算!那人身边也已然围了几人过来,当然不会再给小乙机会。那人怒极,指着小乙这方,大声命令, ”把一齐剁碎了喂狗1” 他话一说完,便听得一连串的犬吠之声,由远及近,往那人这方奔来!其余众人倒也没有受到太多影响,听亿命令,一涌而上,数把大刀从上而下齐齐砍了过来来,小乙此时只一根长枪,哪里能够挡得完全!他怒吼一声, ”趴下!” 童陆三人立时蹲了下来,小乙左手抬棍格挡,右手一抢过一刀横举向右,挡住了左右两侧的锋刃,他身子往后一缩,前方的两刀也是眼看斩空,绝计不会伤到一人!可要命的是,这身后的两把大刀已然到达,眼看便要将小乙后背砍碎!小乙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指望这后背背囊之中的物件能够起些作用,将这两刀挡下! 可他迟迟没能等到那两刀落下,回身一看,那两把大刀已然跌落在地,刀柄之上,还连带着两条胳膊!这两条胳膊还在动弹,也只能是刚被人砍下,方才能够有此现象! 不用想,能够这般无声无息便将两人胳膊卸下的,也只能是林梵了!小乙虽然没能见着他,还是大声臭骂起来, ”你他娘的倒是再晚些来啊,到时一齐为我们收尸不是更好?!” 林梵果真到了,就这片刻,他便已然砍死了四五人,每人都是一招毙命,不是被砍了头,便是被一刀划开了胸膛!他虽然勇猛,但能够一连杀他几人,也是因为突然偷袭方能成功!林梵杀了那几人,来到了小乙身边,围攻众人见有人过来,也者停滞下来,不敢轻举妄动!林梵蹲坐下来,用手在清玄脖颈之上抹了一把,然后用舌头舔了一舔。林梵轻轻抚摸了一下清玄右脸,竟是轻轻笑了一声, ”有我在,别怕!” 他提着大刀,站起身来,把头偏向左侧,然后环视一周,淡淡说了一句, ”我的女人,可是你们能够欺负的!今天,一个都别想走!” 对方还有数十人,也都不是善茬,林梵这般说话,叫他人听了去,只怕更要激起对方的战斗意志!不过,刚才林梵那几下,确实是出其不意,他们又如何敢小瞧了他! 小乙大声说道, ”你那撒泼了多久,还有力气打么?!” 林梵回道, ”杀光这些,应该是绰绰有余!咱们比比,看谁杀得多!” 小乙脸上尽是鲜血,他没时间打理,枪头平移一步,回他, ”比比就比比,谁怕谁!” 小乙怎会想到,有朝一日竟是要与这林梵并肩作战,而且,二人还要比试究竟谁人杀得人多!小乙此时哪里想得到这许多,他能想到的,便是对方要他们死,他便不让对方活! 二人一齐动手,刀光流转,枪影翻飞!二人在巨瀑之下暗自较劲,出来后又有过数十次的比试,哪里想过,成为队友之后,竟然能够配合无间!小乙与林梵这般协作,竟是比与罗五一齐强上许多!小乙一抢挑死一人,林梵却是大刀砍翻两个!小乙心中不服,把自己的杀招一一祭出,连中几人!林梵见了,也是拿出了看家本事!二人较上劲来,对手便更加难受了! 童陆三人各拾了一把刀,护住前胸,然后低下身子,蹲坐在小乙和林梵中间,童陆盼来了林梵,自知今日必然不会有事,也是大声说话,叫对方分神。月儿也难得与他一唱一喝,直把对手骂得一文不值!对方心烦意乱之时,小乙二人大开杀戒,短时间内,对方半数已然阵亡,剩下的一见,也都再无之前心气了!他们也都知晓,若要再战,那也只有死路一条! 小头目看清了形势,慌张安排,命令余人道, ”撤,撤,快撤!” 可他刚转身欲走,小乙的枪头已然捅入了他的肩头,小乙向上一挑,他整个身子飞了起来,最终停留在半空,连在了长枪的顶部! 正文 四三 威武不屈身首异处,是非善恶一念之间 除了这人,其余人等全都撤走,并无一人前来相救!这家伙的人缘也可见一般!林梵提刀追了上去,也不知在这黑夜之中,他又能留下几人! 小乙怒极,问他枪尖上挂着的那人道, “说,是谁派你来的!” 那人虽然没甚武艺,却是嘴硬得很,死活不肯屈服,只道, “你私通恶贼,定是有所图谋!有种你就杀了我,我要是吭上一声,便不是男人!” 小乙喝道, “不分青红皂白,就要诬陷好人么!” 那人大笑起来,笑得整个人身子不住颤抖起来,小乙不知他真是笑得这般,还是痛成那样! “刚才那个不就是林梵么,你与他一道杀我数十人,现在还有话说?!哈哈,你定然不是第一次作恶,也不必摆出一副无辜面孔来,我不吃这套,不吃这套!哈哈,哈哈!” 那人受此重伤,却仍是没有一丝妥协求饶,倒是让小乙高看他几分!小乙正要把人放下来,那人却是一怔,紧接着头歪倒向一旁,掉落下去。小乙眼急手快,伸手抓住他的头发,看他嘴角仍在动弹,不过已然出不得声!那人眼中尽是惊恐之色,他亲眼见着自己的头离开了身子,当然,也不是人人能有这种体验!直到此时,他身子之中的鲜血方才喷涌而去,直把上方的树叶都染成了鲜红! 小乙怒道, “林梵,你做什么!” 能做这事的,也只有林梵了,他不知何时回来,一刀便叫那人身首异处!童陆等人哪里敢看,赶忙躲开,背对之方。 林梵回来,刀上沾满了血,血水未干,顺着那刀锋流了下来!他把大刀伸到一棵树上,将那血清沾去,方才说道, “这家伙废话太多,听起来叫人烦躁,更何况,人家早就认定了你,留下他,没有一点好处!” 小乙喝道, “闭嘴,闭嘴!” 林梵冷笑一声,回道, “你自己想想看,今夜咱俩一齐杀了多少人?!我是恶贼,那你又是什么?!咱俩之前还说什么来着?要算算谁人杀得多!呵呵,你杀的,也不比我少多少!” 小乙听了这话,又看看仍挂在自己枪尖之上的那人,他心中突然泛起了恶心,他放下手中武器,跪倒下来,然后狂吐不止!童陆不敢过来,月儿还是强行压制住惧意,过来安慰。不过小乙吐得太过厉害,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在旁边安慰,为他拍拍后背而已!小乙把胃中所有东西全都吐了个干净,又干呕了好一阵子,方才停了下来! 林梵始终站在小乙身边,未有动过一下,见小乙已然吐得差不多了,这才说道, “没关系,第一次做恶人,都是这样!我当时,可比你严重多了!放心,多几次之后,就习以为常了!” 小乙说不出话来,可心头却是难得清明,难道自己真如林梵所说,成了一个恶人!虽然这些人对自己痛下杀手,但自己也是狂性大发,杀死了许多人!这世间有多少人,都是因为情非得已而入魔,难道,自己也会与他们一样,陷入那无尽的黑暗之中!不,绝不,自己绝不能成为他们!他怒力压制自己心中焦虑,把呼吸调匀,然后慢慢站起了身来。 月儿在一旁将他扶住,关切道, “哥哥,你若不杀他们,他们便要来杀我们,我们没有地方可逃,也只有与他们一决生死了!所以,你一定不要放在心上!” 林梵道, “看吧,月儿都比你懂事!” 林梵说完,往清玄那边走去,清玄缩在一团,与童陆挨在一处!童陆看着林梵过来,强笑起来,说道, “林,林大哥,这次多亏有你啊,要不我们此时已然成了一具具死尸了!” 林梵笑了笑,踢了他一脚, “你过去些,别离我的女人太近!” 童陆愣了愣神,这才慌忙移出几步过去, “我说林大哥,之前不是还要赶人走么,怎的现在又叫得这般亲切?!” 林梵道, “我喜欢,不行么?!哼,以后若再有人敢欺负她,我便杀他九族来还!” 童陆吸了一口凉气,又道, “还好不关我什么事!” 月儿扶着小乙过来,几人再次聚集到了一处,与之前说笑谈天的场面大不相同,除了那林梵,其余几人都是面色凝重,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也都充满着恐惧! 林梵一把将清玄揽入怀中,提刀大笑起来, “以后我林梵行走江湖,再也不孤单了!” 他终于想通,清玄不知是悲是喜,大哭起来。林梵将她抱得更紧了,清玄的泪水直接浸到他的衣衫之上,立时叫它湿了一大片! 童陆问道, “林大哥,你刚才追出去,可是把那些人都给杀光了?” 林梵回道, “怎么可能!他们这么些人,每个也都不简单,我在短时之内,如何能够清除得干净!我先行回来,只因怕他们故意引我出去,然后再起杀招!” 童陆听得极为认真,点头道, “所以说,咱们所在的位置已然暴露!他们若是回去搬来救兵,咱们一个都跑不了!” 林梵嘴角一扬,不屑道, “他们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砍一对!我看是他们的头硬,还是老子的刀快!” 清玄终于开了口, “林大哥,我们不要,不要……” 林梵没让她继续说下去,只是一口吻了上去,清玄双眼瞪得老圆,很快就不再挣扎了!清玄是认定他了,她接下来的 日子里,也只有他一人了! 见着此等场面,童陆也是稍觉尴尬,于是来到小乙这方,问他道, “小乙哥,他们是什么人,你可知晓得?” 小乙长长叹了一口气,回道, “我想,是那罗平的手下!” 童陆点头,月儿却是疑惑不解, “哥哥,咱们可是救过罗平一命,他为何还要与我们为难,非要置我们于死地!” 童陆难得严肃起来,回她道, “月儿,你忘了,咱们曾经惹恼了一人么!” 月儿想了想,知道他说的是谁,可她还是没能想通,眼巴巴看着童陆,童陆直摇头,又道, “刚才被砍头那人,并不会什么武艺,与其他人的关系,似乎也不大融洽,定然有人是临时叫他们一齐来拿我们!若我猜得不错,这人便是那小气鬼公子的手下,罗平再厉害,也得听上边的话吧,对方施压,他令手下人跟来,也在情理之中了!” 月儿听得认真,鼻头冒起了汗来, “也就是说,是上边要我们死,不是罗平的真实愿望?!” 童陆点头,又道, “这大宋的天下,岂止有百个贵州城,咱们怕是难逃他的魔爪了!” 月儿虽然怕极,但有小乙在身边,她便信心大增,只道, “这里往西不远,便是大理国了,大不了,咱们一齐回大理国去!” 童陆笑道, “大理国那位,也不是善茬,咱们回去,一样没有善终!” 月儿又道, “这天底下,又不止他两国,咱们总能找到最佳的去处!” 童陆不住叹气,回她, “希望如此吧!哎,也不知那小气鬼何时才能真正放过我们!” 月儿知道这事都是由自己而起,突发奇想,对二人道, “若是有机会让我与他见上一面,大家把事说个清楚,是否就能了结清楚?!” 童陆摇头回她, “若是可以,那咱们此时也就不会这般狼狈了,还有,这人已然死在小乙哥手上,可是不少人亲眼见着,还有这许多人命,又如何能够化解得清楚?!” 月儿闭上眼来,努力想着,她嘴唇不住咬合,心焦至极! 小乙看她这样,也是心中感激,说道, “月儿,倒是我连累你了!” 月儿睁开眼来,蹙眉道, “哥哥,连累二字,可不应该对我来说啊!” 童陆笑道, “小乙哥,你怎么不说连累我啊,我可是被你连累了无数次了!” 小乙不理童陆,对月儿讲道, “月儿,跟着我们,让你受苦了!我想明白了,若是这江湖容不下我,我就索性抛下一切,远离这俗世凡尘,自在逍遥这后半辈子!” 月儿眼中含泪,一个劲儿的点头! 忽然,这满地的死尸之中,竟是伸起了一只手来,小乙往那方一看,林梵已然往那方赶去,小乙大喊一声“不要”,跟着冲了过去。林梵的大刀劈了下来,正正对准那人眉心,这刀众人也是见识过的,若是被他砍中,那人的头颅立时便要分作两瓣!说时迟那时快,小乙的长棍飞在他身前,也已经到达,棍势极快,猛的撞到林梵的大刀之上,叫那一刀偏离开去,只是切下了地上那人一只耳朵! 小乙近到前来,双手一摊,护在那人身上,喝道, “这人不能杀,这人不能杀!” 小乙身后这位,之前与小乙配合与敌对战,后来体力不知,被人打晕了过去。他为了小乙,竟是不惜与人为敌,更是大开了杀戒,果真是那可以把命都交到小乙身上的汉子!这人便是罗五,与小乙有过一些瓜葛,也是他在要紧关头带了小乙几人到了此处!这次他应该也是被人利用,所以才带了人过来!罗五被切掉了耳朵,却是连哼都没哼上一声! 林梵看小乙护在前边,也是收了刀,问他, “这家伙不是他们的同伙?!” 小乙认真道, “若不是他拼死相助,你来之时,我们都已经死绝了!你问问清玄便知我这话真假!” 清玄一路小跑过来,看那罗五并未被杀,这才捂住胸口祈祷,也不知她在念叨些什么,过了一阵,她才说道, “林大哥,小乙说的都是真的,起初我们被人围攻,罗大哥与小乙拼死护着我们,所以才有机会等到你的支援!” 林梵对清玄当然是一百个放心,呵呵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啊,这位兄弟,是哥哥的不是,等会定要与你多喝上几杯!” 小乙放下心来,蹲坐下来,查看罗五伤情。罗五却只是摇头,责问小乙道, “小乙兄弟,他,他,难道真是恶贼林梵?!” 小乙不想瞒他,点下了头来,回道, “他正是林梵,我们刚来此处,第二日便遇着了他!我也确实与他相识,只不过,我们之间并无任何关联,不知你是否能够信得过我!” 罗五捂着耳朵,血从他手指缝间流了下来,小乙很是担心,又道, “咱们先不说这许多,待为你止了血,你想知道的,我都一一告知于你!” 罗五眼神闪烁,良久方才回复清明,回他, “小乙兄弟,我先后与你出生入死好几次,你的为人和武功,我是信得过的!” 小乙听了这话,心头有种莫名的感动,他让月儿打亮光线,自己为罗五治起伤来!他虽然并非专业治伤,但与医者接触得多,再加 上自己也受了许多次伤,操作起来,倒是十分娴熟!不多时,罗五的血止住了,休息一阵之后,虽然少了一只耳朵,倒也有了些精神!他开口正欲说话,却听得林中还有他人叫唤, “罗五,罗五,小乙兄弟,小乙兄弟,你们都还好吧!” 那说话之人有些气喘,林梵本欲上手,听他叫着“小乙兄弟”颇为亲切,这才没有再去管他!那人不用多说,只能是高大强了!小乙数着高大强的步子,足足百步之后,方才见着的身影。 小乙开口问他, “高大强,你跑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你被人活捉了去!” 高大强看了看众人,再看那满地的死尸,眉头紧锁起来, “小乙兄弟,哎,他们,哎……” 他竟是说不出口,无论如何,这些死去的汉子,也都是他的同族,亲眼见着他们惨死,当真不是一件容易接受平复的事情! 童陆看着高大强过来,一手按在了他的颈肩之上,对他道, “高大强,你厉害啊,只是一人便能把他们耍得团团转!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到时候也来教我一下!” 高大强回过神来,回他道, “我,我只是对此处比较熟悉而已,在这黑夜之中,优势就更加的明显了!” 高大强说完,看着林梵,疑惑不解。小乙还未开口,那罗五却是抢话道, “这人就是林梵,那个无恶不作的大恶人!咱们的城防被破,也是与他脱离不开关系!呵,此时竟是还有一个姑子陪在他身边,他可真是艳福不浅!” 高大强也是一惊,看向小乙求证,小乙微微点头,高大强却是一屁股跌坐了下来, “小乙兄弟,你,你果真认得这林梵!” 小乙点头道, “当然,不过,我与他并无任何瓜葛,不知你信是不信?!” 高大强和罗五一样,也是思索了一阵,这才回道, “我信你,可是,这是又怎么一回事?!” 小乙简单与二人说明了他与林梵还有公子之间的往事,又把那日与他喝酒情形,以及在此处如何再次相遇之事着重讲述了一遍,二人听过之后,方才理解小乙的处境! 罗五咬紧牙关,咯咯作响, “我也算是个杀手,当然也能理解那林梵,只是小乙兄弟,你千万莫要再与这人走近,听哥哥的话,绝对不会害你!这林梵之事,似乎还算好处理,可你竟是惹了那么个厉害的角色!他既然能叫罗平派人伤你,也会有无数人愿意为他了却心结,你啊,可是要多多提防才是!” 高大强恨恨道, “这算不算是滥用权利?!小乙兄弟,向西百里,便是大理国了!我在那边还有些关系,不如让他们给安排安排?” 小乙笑道, “多谢好意,那大理国,我们只怕也是回不去的!” 高大强摸着头,还欲再问,童陆却是打断了他, “该说的也差不多说完了,咱们不会还要继续待在此处,等着对方的人马再次攻来吧!” 童陆这话还真是说到了点子之上,这里哪是说话的地方,在这待的时间越久,那就越是危险! 童陆催促道, “我刚才去把该收拾的东西都装上了,你们快些帮帮忙,咱们先寻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再好好捉摸之后如何进退!” 林梵哈哈大笑,怀抱两坛酒水往这边赶来, “既然都是朋友,那咱们先喝个痛快再说!” 小乙几人还好,罗五和高大强二人见了林梵这般,表情十分僵硬,哪里还有话能出得出口!林梵把酒塞到罗五手里,又道, “刚才不是说好了么,咱俩要好好喝上一次!” 罗五的耳朵便是林梵亲手割下,可他此时更多的只是惊讶,并非仇怨,他思虑片刻,还是开了酒坛, “若是谢我救了你的女人,这酒不喝也罢!不过,我这人天生好酒,管他是谁拿来的,一口气喝完,那才痛快!” 罗五举起酒坛,果真是没有停歇,咕咚咕咚,一口气将那一大坛酒喝完,众人呆若木鸡,没想他竟是真的来者不拒! 林梵大笑起来, “好胆识,好气魄,我林梵最喜欢和你这样的汉子喝酒!” 林梵也学他一样,一口干完了一整坛! 童陆急道, “竟然还有心情喝酒?!再多耽搁,就要小命不保了!” 小乙问道, “也不知哪里有容身之处?!” 这话其实无须他问,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一致转到了高大强身上! 正文 四四 光天化日恶鬼横行,林深草软避祸其中 林梵虽然不怕,但他身边还有个不会武艺的清玄,自然不能让她冒险。高大强似乎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地方,闷声不发,林梵有些不耐烦,轻推了他一下, “喂,小个子,你倒是说话啊!” 高大强带笑不笑回他, “我,我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去处!” 林梵呸了他一口,道, “这里到处是山,就没个能藏人的地方?!” 高大强道, “山多是不假,可这近处,能够藏人的地方却是不多!即便能藏,那也无法长待!” 林梵道, “奶奶的,不如咱们直接藏到官家家里去!” 小乙道, “这也太冒险了,咱们只怕还到不了城中,便要被人重重包围!” 林梵又道, “不能进城,又不能去大理国,哎,又要怎么办才好!” 林梵这表现当真小乙意外,看来,清玄确实对他有些用处,若是以后有她在身边,他能收敛一些,那便是为民谋了福祉了! 林梵突然想到什么,大声说来, “咦,我听说离这不远处,有个无人敢去的地方,咱们不如到里边躲躲!” 高大强和罗五双手摆个不停,极力反对,问他们缘由,罗五却是脸色惨白,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那百丘岭,可是去不得的!” 除了他和高大强,也无人知晓这是怎么回事,都傻愣着看他二人!罗五咽了口唾沫,慢慢回道, “又有人叫它游魂堆,顾名思义,就是里边有许多小山,藏了无数鬼魂,若是有人进去,便要被那恶鬼缠上,一辈子都无法摆脱!” 高大强补充道, “那里可是邪门得很,听说,若是女子误入其中,以后她出生的孩子,便都是鬼胎,那鬼便是要投生凡胎,继续为祸人间!” 小乙问道, “你们可都是习武之人,为何还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罗五摇头回他, “起初我也不信,可后来,当我亲身进去之后,也只得相信确有其事了!” 林梵一把将罗五提起,急道, “时间紧急,咱们边走边讲!” 这林梵面对死亡都是那般轻描淡写,与他往日的表现真是大相径庭!小乙心中好笑,这天下闻名的恶人,竟是着慌到了此等程度!罗五挣扎两下,却未能脱开林梵双手的束缚!他很是吃惊,没想这林梵的力气这般大,联想到他做的恶事,也是明白过来,这家伙可不是那些沽名钓誉之辈,那可是有绝对实力的!罗五当然也是刀尖上过活的人,即便他林梵再厉害,也是毫不畏惧,只道, “把你的手拿开!你若不怕生个鬼胎,那就跟我来吧!” 这话真是说到了林梵的伤心之处,林梵手中使力,将罗五拉到自己身前,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过,他还是很快冷静下来,松开了手, “这天底下,哪有什么鬼魂,若是有,那我林梵今日便要将他们全都砍成碎片!” 林梵说完,转身回到了清玄身边,竟是换了副讨好的表情,腰起腰来,陪笑道, “小玄玄,咱们一齐走!” 清玄听了这句,立时羞红了脸,借着火光,也能见着她双耳红成了一片!她欲要转身,却被林梵稳住了身体,于是她只好低下头来,不敢再看他人!她仍是尼姑打扮,这般看来,确实是有些不大协调,不过那林梵没个正形,反倒是减少了些视觉冲突! 罗五低头,与高大强对视一眼,二人一齐点下头来,便是定下了前往百丘岭!高大强在前带路,罗五则紧紧跟在后头,与众人讲述当年进入百丘岭的秘事! 罗五话音很小,但众人也都听得清楚,只听他道, “我在贵州城中出生,在学艺之前,确实没有来过此处!练武几年之后,纸莫十七八岁,有了武艺傍身,便狂傲起来,不把许多人事放在心上!别人敢做的,我当然能做,别人不敢的,我也定会做成!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去到那百丘岭!那次过来,我并非一人,还带上了我的小师弟!小师弟很是粘我,我也没办法让他一人回去!我二人一齐进到了里边,初时一切如常,就似是进到了一堆小山之中。山不大,最高的也就数十丈,两山之间相隔都不太远,山间长满了青草,直把膝盖都给淹没!师弟起初还很担心,可没走多远,便童心大起,在这草间四处窜逃,玩了个不亦乐乎!我看他如此,也是放松了警惕!我们转过一座小山,我晃眼见着许多鬼影,正欲仔细察看,那鬼影却立时消失无踪了!师弟当然也见着,他很害怕,问我那是什么东西,我当然不会胆怯,对他讲说什么都没有,只是他眼花了。我问他还敢不敢再继续往前,他拉着我的手,下巴直点!我宽慰他几句,我们又继续往前!” 林梵嫌他讲得太慢,催促道, “谁想听你的师弟师妹,赶紧说重点,重点!” 罗五却仍是慢慢说来, “向前绕过几座小山,又见着了鬼影,我这次看得清楚,那影子花花绿绿,在山间游走,走得极快,哪像是人!师弟说,他真是见着了鬼魂,我却仍道不需要害怕,即便他们是鬼,我也可以把它们撕碎!师弟一向听我的,我要往前,他再怕,也要跟着!我们一齐到了之前那山上,可在那边转了好一阵,却是什么也没能发现!我这时笑着对师弟讲,说是即便有那鬼魂,他们也不敢正面来战!师弟见我们都来到山上了,也真是没有鬼魂再来骚扰,这才放下心来!我们一齐下山,刚到山脚之下,却有一人呼喊着往我们这方奔来!那人脖颈之处受了伤,弄得满身是血,不过,他还能奔跑,应该一时半会死不了!我欲要救他,他却是在我面前数尺之外扑倒在地,我看他背上,竟是有好大一只爪印!师弟被吓得瑟瑟发抖,直往我身子里钻,我伸手摸他,他整个头上已然湿成一片,还在不住的颤抖!他把眼给蒙住,不敢再看前方!他没见过死人,乍一见着,可不是要被吓个半死!我宽慰他一阵,觉得不大对劲,抬头一看,在我的正前方十余丈外,竟然有一个悬空而立的红衣女鬼!女鬼一条红色长裙将它的全身遮住,只有头和双手伸了出来,一头乌黑头发遮住了半边脸,脸色惨白惨白,头发刚好把那双眼露了出来!两只眼睛皆是一团漆黑,没有半点眼白,更恐怖的是,她眼角处似乎还带着些鲜血,叫人见了,心生寒意!还有,它的指甲长得老长,与这地上的死尸一对照,那死尸后背之上的爪印,便是她的杰作无疑!” 众人摸黑走路,胆子小些的本就有些害怕,再听这罗五这般描述,也都被吓了个不轻!不过还好,他们人多,若真遇到了鬼魂,那也有林梵和小乙等人冲到前方! 罗五停了一停,等众人平复了心情,这才继续道来, “那女鬼与死尸相隔这么远,它竟然还能伤着那人,可以想见,若是她要来伤我们,我们必然是逃不出它的手心!我哪里敢再待下去,把师弟扛了起来,然后发足狂奔!我跑了一阵,回头瞥了一眼,更是把我魂儿都给吓散了!” 罗五又停了下来,童陆忍不住问道, “它,它追了上来么?” 罗五长舒一口气,道, “当然没有,它若追了上来,我还能在此与你们说话么?” 童陆催促道, “快讲,快讲,你回头见着了什么!” 罗五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回道, “我回头一看,那,那女鬼,竟然,竟然在吃那死尸的内脏!她把肠子举得老高,然后一口一口吃掉!” 月儿被吓坏了,死死揪住小乙胳膊。小乙觉得有些不大对劲,问罗五道, “罗五大哥,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罗五回道, “差不多快二十年了!这百丘岭闹鬼,可不是一年两年了,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流传开来,这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我亲眼见着之后,更是坚信此事!” 罗五说完,好像很不好受,小乙问他, “罗五大哥,你怎么了?!” 罗五微微摇头,回道, “我,我自己还好,没有受太多影响。可的师弟,他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啊,他,他被吓傻了,这辈子都让我给毁了!我做这行,也是为了多赚了银子为他治病,我想着有那么一天,能把他治好,我们师兄弟二人一齐,快快乐乐活在世间!” 小乙又问, “所以,也是因为这师弟,你到现在都是独身一人?!” 罗五点点头道, “是的,我怕我有了家室儿女,便会分散了我的精力,无法好好照顾师弟!是我的固执与狂妄害了他,如若不能将他唤醒,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小乙道, “罗五大哥,那你师弟现在又在何处?你若不在家,又是谁在照顾他呢?” 罗五道, “邻里老刘婆心善,经常过来照顾师弟,师弟也很是喜欢他,我索性便每日支付给老刘婆一些银钱,让她在我不在之时,过来照看一下!我这师弟,现在虽然傻些,但长像倒是俊美得很,老刘婆很是喜欢,也是应承下来!后来,我赚得银钱多了,重新安置了一处宅院,把师弟接了过去,老刘婆只是独身一人,我索性也把她一亮齐安排了过去,又请了几个下人使唤,算是为她养老送终了吧!” 小乙点点头道, “你这事倒是做得地道!罗五大哥,你既然亲眼见识了女鬼,为何还会同意带我们一齐过去!” 罗五轻声道, “我,我虽然见着了那女鬼,可是,可是仍旧觉得有些异常!我平日太多事,又要照顾师弟,哪有时间再去探查!今日正巧遇上了,咱们又这么多人,一齐过去,如何还会再怕她!” 小乙明白,说道, “原来如此!如你所言,咱们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怕她!我也从不相信那鬼神之说,我也想要见识见识那女鬼又是何方神圣,是否能挨得住我一棍!” 林梵嘿嘿轻笑起来, “小乙兄弟,那是个女鬼,嗯,哥哥我这不大方便,便把这等好事交给你了!” 他这话,倒是把清玄给逗乐了,她笑了两声,又闭上了嘴! 高大强道, “咱们今夜若是抓紧一些,明日天亮之前,兴许就能到达百丘岭了!” 说了这句,停歇了片刻,又听他道, “我也曾进去过的,不过也只是刚见着鬼影,便赶紧退了出来!那里的确是有些诡异,咱们可不乱来!不过,这百丘岭外边,也是无人敢来,咱们在外边找个地方藏下,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嗯,嗯,若是你们不信,待到明日天亮之后,一齐进去看看,便知我们所言是真是假!” 小乙道, “高大强,你见着的也是红衣鬼魂?” 高大强认真道, “我见着的,可不只一种颜色,花花绿绿的,数量也是不少!” 小乙吸了一口气,心想,这也着实奇怪,若是后方没有追兵,定要进去好生探查一翻,若真有鬼,那也要亲手领教领教它的手段! 这百丘岭的往事告一段落,众人说些其他,抓紧赶路。高大强也不知怎么带的路,好不难走,小乙林梵等练武之人还好,可是若了童陆月儿和清玄!林梵直接把清玄背到身后,看他样子,倒还轻松得很,不时与他人说上几句玩笑,心情着实不错!小乙也把月儿背了起来,童陆满心怨愤,不时骂上几句见色忘义之类的词来!直到天大亮之时,虽然还在林中穿梭,但路也要好走了许多!清玄和月儿吵嚷着要自己走,林梵和小乙却仍似在较劲那般,一点儿也不想放下!童陆此时对他二人,也只有一双白眼了! 又走一阵,高大强终于停了下来,将脸上汗水抹净,指着前方道, “看,这里边就是百丘岭了!” 小乙往前一看,见着几座小山,都不大高,高度相差也并不很大!山上都长满了青草树木,在这初春时节,却已然绿得很了,看那树木形态,好似乎从未有人砍伐过一般!一阵冷风吹来,童陆浑身一哆嗦,忍不住开口说话, “什么破地方,在外边便能感觉到了阴森恐怖气息!我看啊,咱们还是别要进去了,若是真把那女鬼惹急了,那可多不划算!” 高大强道, “我曾经听人说过,这里边的鬼魂是被天师封印住,是出不来的!所以,咱们藏在这近处,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这里一年到头也不会来一个人,所以,咱们暂时算是安全了吧!” 众人寻了个林木茂盛的地方躲藏了起来,这里地面平整,又有尺长的青草,坐在这草上,倒是舒服得很!赶了一夜的路,众人也都累得很了,也就在此处休整下来!出发之时,众人也是带上了吃喝,倒也不怕饿肚子了! 吃完之后,几人睡了下来,小乙靠在树干之上,却是一点儿也未合眼!他一直在想那女鬼之事,他若不亲自见着,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他晃眼一看,竟是跟林梵对上了眼,林梵咧嘴淫笑,向小乙眨了眨眼!小乙与他也是相处了许多时日,如何猜不到他的想法!看着众人睡着之后,二人这才退出了林子,到外边说话。 小乙道, “我比较厉害一些,还是我去,你留下来保护大家!” 林梵嘿嘿笑道, “我还没有玩过女鬼呢,怎么能够放弃这大好机会!” 小乙又道, “不是说好了我去么!你若去了,敌人寻到他们,又该如何是好!” 林梵笑道, “有你在,我倒是放心!更何况,你有没有见着,这一大片地方,连野兽出没的痕迹都没有,应该不会有人过来!” 小乙回道, “为了心防万一,还是要有人留下才好!” 林梵笑道, “你厉害一些,所以,还是应该你留下才对!” 二人各不相让,也都说服不了对方!他们都有需要守护之人,若是没有放心之人护卫,岂能安心去捉鬼?!咦,不对,小乙什么时候,竟是对这恶贼林梵如此放心了!哎,不想这许多!如此这般,二人也都去不成了!十分扫兴的回到林中,几人已然睡得深沉,小乙靠在大树之上,闭眼小憩,竟是慢慢睡着,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见着了那女鬼,与它大打了一场,把它的指甲全都打断,一一插入它的身体之中,然后一手提起了女鬼的头发,拴到了城门之上,叫所有人都看看这女鬼是何面目! 正得意间,却是听到了一些轻微响动,小乙立时惊醒,睁开眼来,林梵正对着他,朝他扬嘴一笑,指了指这树林外边。他向小乙比划了一个手势,二人默契的分开,斜斜移了数十步,这才潜伏下来。那声音虽小,小乙还听得真切,那边是有人马经过,莫非是来追拿他们的援军不成?可听到那边人说话,便是解除了小乙疑虑,只听远处有人说话, “咱们这次也真是窝囊,数万大军,竟然没能拿下他们几千人马!这般回去,都不好意思提起这一战了!” 正文 四五 深入鬼域一探究竟,无源之士从天而来 “那有什么办法,实力相差太大,他们如何敢正面来战!不过也是奇怪,一夜之间,人便全都不见了!” 那二人还在说话,一人喝了一句, “停,停!” 人马都停了下来,看他接下来又有什么吩咐, “大哥,你说,他们会不会跑这里边去了!” 另一人回他, “从前线回到,至少有个百十里地,他们怎么也有个数千人,怎会一点儿动静也没听着!你再看看这地上,哪有人马踩踏过的痕迹!再有,若是,若是他们真的在里边,你,你敢进去不成?” 那人道, “我,我一人是不敢,只是我们这儿可是有三千人众,应该,应该不用怕了吧!” 另一人又道, “当年官府派了三百人队伍进去,结束没有一人活着出来,你都忘了么?!” 那人不再回话,应该也是妥协了,又听另一人道, “算了算了,还是快些回去吧,既然任务已然结束,咱们还是少惹点事儿才好!若是有所损伤,那可大大划不来的!” “好好,就听你的!” 那人提高嗓门儿,大喝一声 “兄弟们,打起精神来,咱们今夜便能回家了!” 人声马蹄声大起,这数千人马,呼啸而过,直把这林中鸟兽惊得四处窜逃!待这些人走完,已然过了小半个时辰,可见前方道路也并不十分好走!小乙见那些人走完,也是起身回来!所有人都被惊醒,不过也都待在原处,不敢乱走,以防被人发现!小乙林梵一齐回来,也还算比较轻松。 林梵笑道, “今日心情好,放他们一马!” 童陆忍住笑意,回他, “林梵大哥,人家至少有个两三千人吧,即便你再厉害,又能杀掉几个?” 林梵笑道, “不要跟我说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我可是要跟我的小玄玄一齐修佛论道呢!” 他换了这副嘴脸,小乙只觉一恶心,看看月儿等人,好像也是一样!他说些其它,叫众人也缓和缓和, “刚才我听到他们说前方战事,难道那罗平真的率军前去清缴夷人部族?” 罗五点头道, “我虽然在牢里待着,但也听到一些动静,罗平真是下了血本,把这能动用得上的人马全都召集在了一起,要对夷人来个决战!在贵州城一战死去了上万百姓,打的旗号便是要为他们报仇!很多地方的军武也都加入了进来,声势当真了得!不过,前方战事究竟如何,却是不得而知了!” 小乙道, “听那二人说话,似乎进展不太顺利!” 罗五道, “夷人能在这里延续百年,当然是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你想一口气吃掉对方,谈何容易!” 高大强也道, “若是夷人退到大山之中,再想派大军围剿,那可不容易了!没准儿还要反遭人暗算,真是大大的划不来!” 小乙道, “呵呵,咱们还是操心一下自己吧,他们要打,就让他们自己打去!” 童陆举起大拇指来,赞道, “小乙哥,你终于开窍了!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嘿嘿,就是‘活着’二字!命都没了,那还有什么江湖可言!” 小乙淡淡一笑,又问罗五, “罗五大哥,你可曾听过夷人常在何处盘踞?” 罗五道, “他们出没没甚规律可言,这远近的山又太多,若是真心想躲,还真不易寻着!他们这次清缴,怕是要吃大亏!” 小乙道, “咱们此处离主道太近,无法长久待下去,我们是否再寻个更加隐蔽些的地方?!” 林梵指着后方,笑道, “守着这么个好地方不去,你们脑子都崩坏了么?!” 小乙当然想去,不过还是要征求各方意见!他二人去了,清玄和月儿也必然会跟去,罗五也想再去看看,只剩下高大强和童陆,高大强怎会保护得了童陆,于是童陆也只能跟去,高大强也不可能一人待在此处,所以,也就没有一人反对了!计议已定,众人收拾清楚之后,慢慢摸进那群山之中。 在这山谷之中行进,着实不易!由于长时间没有人走过,这里的草已枯死之后又继续发起来,已然积了厚厚的一层,走上去软绵绵的,直没过了膝盖!新草也已经冒出头来,为了破开这层积叶,也是费了大力,小乙拔起一根,竟是长了两尺之长!小乙用长棍在前探路,踩踏出下脚位置,确认没有毒蛇之类后,才敢继续往前行进,其余众人挨个跟在身后,跟着他的脚印向前,当然,那断后的事也就自然而然交给林梵了。 如此这般,绕过了几座小山,前方又是另几座,两山之间间隔略有出入,但整体而言并不很大!小乙停了下来,指向前方,问罗五道, “罗五大哥,你第一次见着鬼影,就在此处么?” 罗五确信道, “对,就是此处,可是那时没有注意,只是晃眼见着,并不十分真切!” 小乙示意众人注意,众人留心观察一阵,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小乙心想,这恶鬼兴许是有人故意假扮,怕来人认出,因而才会刻意离得远些!鸟鸣依旧,风起之后,这林间草里传来了细微声响,没有任何的异常之处!小乙更是确信,那鬼魂定是人假扮的,他们做这一切,也不知这背后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先不想这许多,还是继续往前看个究竟! 这里太多积草,很不好走,众人足足用了半个多时辰,方才转过了眼前这一座小山。小乙刚转进去,一眼见着了前方半山腰上有一团花花绿绿的东西,那东西一会儿合在一处,一会儿又分散开来,再往旁边小山看去,那儿也有个类似的东西,从距离上判断,这个又要大上许多! 小乙示意众人停下,观察前方动静。身后几人见这情形,也都凑了过来,那东西却是很快四散消失不见,也不知他们有没有见着。 小乙问道, “你们看到了什么?” 罗五就在小乙身后,当然也是见着的,回道, “就是这东西,一晃就不在了!看这样子,好像比我当年见着的要大上许多!难不成,它还能长大不成?” 罗五当然是在开玩笑,可他身边的高大强却是不干了, “这,这分明就是鬼嘛,飘来飘去的,我,我,我们还要进去么?” 童陆和月儿也赶了过来,不过二人来得晚些,没能看得清楚!听着高大强略带恐惧的嗓音,心跳也是立时加快了不少。 月儿问道, “哥哥,果真有鬼魂?” 小乙平静回她, “有东西晃了一下,并无什么异常!” 童陆却反倒大胆起来,笑道, “高大强被吓成那个样子,现在都还没缓和过来呢!” 林梵背着清玄冲到了最前边,大喊起来, “哪有鬼魂,哪有鬼魂!” 他四下瞧看了一阵,好不失望,把清玄轻轻放了下来,轻轻挥动着那把大刀, “还好没叫我见着,否则定要把它砍成碎块!” 小乙苦笑摇头,回他, “人都说鬼怕恶人,没准是真的!” 林梵收了刀,哈哈大笑起来, “我是这世间最大的恶人,它见我来,又怎会敢出来!” 小乙认真说道, “不论是否真有鬼魂,咱们都得当心一些,绝对不能走散!” 林梵道, “小乙兄弟,现在该轮到我在前方探路,你来断后了!” 这话说完,他那大刀往地上一砍,却只砍开一条缝隙,人若要走,那也很难, “这破地方,连刀都不好使,真是难过!” 不过抱怨归抱怨,他还是认真为众人开道,他不放心清玄,便叫清玄拉着他的衣衫跟在他身后。小乙对这林梵,真是一点儿也看不透,谁知道他下一步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又绕行了两座小山,已经过了正午时分,却始终没见任何异常,林梵很是无奈,只道, “哎,什么鬼啊,什么魂啊,连个影子都没见着,直是扫兴!得了得了,我看小玄玄也是累得很了,咱们就在此处歇息歇息!” 林梵指着近处山边的石块说话,那石块处没有太多杂草,倒还真是个好去处!行了半日,众人也都累了,于是一齐跟了过去,找个位置坐下,几人说着些闲话。 童陆道, “这里果然是多年未有人来过,看来咱们是找对地方了!” 小乙笑道, “你就不怕那恶鬼了?” 童陆呵呵直乐,回他, “我听人说啊,这恶人可要比厉鬼厉害得多,我连这大恶人都不怕,又岂会怕那小小的鬼魂!” 林梵一听,哈哈大笑起来, “童陆兄弟,你这话说得不错,甚合我的心意!” 这林梵的想法,还真与众不同,说他是恶人,他反倒是高兴了! 童陆又道, “只可惜没有太多吃的喝的,要不咱们也能在这多留些时日!” 小乙道, “这里又没什么好看的好玩的,干嘛要留下那么长时间!” 童陆笑道, “我想多跟那鬼魂玩玩呗!” 这话音刚落,不远之外,从这山上不知滑下了什么东西来,把童陆直接吓得跳将起来,他指着那东西,颤声问道, “什么,什么东西!” 小乙林梵先行赶了过去,好似是个活物,二人来到近前,那东西掉入了积草之中,不过还是露出了衣服一角,它还能动弹,竟然是个活人! 小乙奇道, “咦,这里怎会有人!” 林梵已然把刀伸了过去,小乙赶忙拉住他,又道, “我看这人还能动,应该没死,咱们将他擒下,问问再说!” 林梵笑道, “别紧张,我不杀他,不杀他!” 二人来到近前,那人屁股撅起老高,头和身子都陷入了积草之中,他似乎是在求救,不过待二人走得近了,这才听着动静!小乙往那人屁股上踢了一脚,问他道, “喂,你什么人,在这干嘛!” 那人被踢一脚,屁股大动,用力抻了几下,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他听着小乙说话,当然也要有所表现,好叫小乙伸出援手救他!小乙扯住他的腰带,用力一扯,竟是没能将他拉起来,可见这人不仅陷了进去,更是被什么东西绊住!林梵抱着大刀,嘻嘻笑看小乙干活,也不想着过来帮下忙!小乙只好自己来过,把这四周的草清理过后,解除了草根束缚,这才将那人拔了出来! 这人满身是泥,不过还是能大致看得出他的面相,按月儿的说话,有这种面相的,大都是实在人!这人身子倒是结实,双手在身拍了几下,就似没事人一样。他眼睛不大,笑起来,变成了两点,就如闭上眼那般! “多谢两位救命之恩,多谢两位救命之恩!” 那人谢个不停,想要伸手来抱,却是怕自己身上的泥土将二人衣衫弄脏! 小乙正要问他,却听得童陆在那边大喊, “小乙哥,什么情况,是个活不成?” 小乙看着那人道, “那边是我们的同伴,咱们过去再说!” 这人也没拒绝,乖乖跟在小乙身后,三人一同回来,当然,各人的眼光便全都集中到了那人身上!那人比小乙矮了半个头,此时又弯下腰来与各人打招呼,便显得更矮了, “你们好啊,我叫毛小二,经常在此处打猎捉鸟,刚才也不知怎的,脚下一滑,便从山上摔了下来。还好没碰到山石,要不我这小命啊,可就不保了!” 小乙笑道, “他头脚都陷了进去,只露出一个屁股出来,更好笑的是,还被草根缠住,若是没人帮忙,怕是不容易出得来!” 那人跪了下来,向着小乙林梵二人不住磕头, “多谢二位救命这恩,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小乙赶忙将他扶起,林梵却是笑了起来, “我可差点儿一刀把你屁股砍成四瓣哦,你可别来谢我!” 那人摸头,尴尬一笑, “要谢的,要谢的!” 小乙当然有话问他, “毛小二是吧,你刚才说,经常在这里打猎?” 毛小二的头一连点了几下,回他, “是啊,是啊,我也奇怪了,其他人都不敢进来,说是有鬼,可我来了这么多次,哪里遇到鬼了!嗯,这里鸟多,我今日可是收获满满的呢!我这就上山,取了来给你们吃肉!” 小乙又道, “不用着急,你没见着鬼影?刚才对面山上出现的异常,你一点儿也没发现?” 毛小二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回道, “没有啊,如果有,我在山上,应该看得更加真切!我真的只是脚下滑了,这才从山上摔了下来!我本来以为这次铁定要死了,没想到又遇到了你们!” 毛小二又要跪倒下来,小乙一手拉住,又道, “你怎么回事,是跪上瘾了么,你再这样,我一脚再把你踢回去!” 毛小二这才放弃,环视众人,轻声问话, “你们,你们为何会在此处?!” 童陆看他倒是有些亲切,回他道, “我们四处游玩,觉得这个地方不错,便进来看看!” 毛小二道, “这里就只我一人进出,要想进来,可是不易,进来游玩,这个,这个……” 不用说毛小二,就连个三岁孩童只怕也不会相信,童陆嘻嘻笑着,又道, “毛小二,你一人进来,家里人不会担心么?” 毛小二认真回道, “我家里就只我一人,所以我在哪儿,家便就在哪儿了!” 童陆有些好奇,继续问他, “那你可曾在这些小山上住过?” 童陆手指指向了小乙刚才见着鬼影的小山说话,毛小二看了看,点头回道, “这里的山,我几乎都住过的,也没见什么不同之处啊!难不成,难不成你们见着了?!” 童陆点头道, “是啊,我们可是见着两只恶鬼在山间游走,他们牙尖舌长,浑身都是鲜血,头发甩起来,便能将人缠住勒死,可吓人了!” 毛小二脚角有些抽动,不过还是很快平复下来, “怎么,怎么可能,我天天混在这里边,连小鬼都未见过一只!哎,对了,我听人说,这鬼只在夜里出来,可我在这些山上歇宿,何止百次,也从未听过有什么异常!我看,你们,你们定是眼花了吧!”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童陆也是闭上了嘴。林梵只顾和清玄说话,也没功夫理这边。该问的,似乎也都问了,众人对他的兴趣也是大减,毛小二与小乙又说和句,便说要上山,取了他今日的猎物回来!小乙让他去了,不过也是多少留个心眼儿,别叫人暗算了才是!毛小二走后,几人轻声说话,这从天而降的毛小二确实值得怀疑,众人商议妥当,无论这毛小二带什么回来,一口都不能吃,若是他有不轨举动,那可就怪不得别人手段残忍了! 没过几时,那毛小二下了山下,可这次,他下得更是匆忙,直直跌入了积草之中,待他起身,众人也都被吓得不轻!只见他满身是血,张口大喊,却是被涌出来的血水给堵住,反倒是大咳起来。他往前一扑,趴到了积草之上,双手尽是鲜血,死死抓住刚长起来的青草,想要往前却是不能! 小乙注意到,他的后背之上,有一个极大的爪印,分明就是与罗五当年见着的那人一样情形!那人痛苦不堪,呼喊不止,却是没有办法说,也没有办法动弹! 小乙见着远处出现一个红影,心头起伏几下,便要上前查看, “林梵,你护着大家,我上去一探究竟!” 可小乙还没迈步,那林梵已然冲了出去,来到那毛小二身边,冷笑两声, “既然这般痛苦,那我就让你痛快一点!” 正文 四六 鬼影飘忽往事重现,狂刀写意假戏成真 林梵已然到了那毛小二跟前,话音刚落,一刀下去,便将他的头给砍了下来!这一下出乎众人意料,也是把清玄吓个不轻!她从来只是听说林梵如何恶毒,如何杀人如麻,从昨夜至此时亲眼见了,也都觉得恐怖非常! 林梵这一刀十分干脆,从那毛小二的肩头上边砍过,尽量让他的脖颈和头连在一处!林梵也是十分有经验,早已预料到了那断颈处的血水喷流方向,砍完之后往侧方一撤,将将好避开了血水!他呵呵一乐,大笑起来, “不用谢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那毛小二脖颈之中的鲜血流了好一阵方才停下,林梵看向这边,竟是挥起了手来,你说可恨不可恨!此时众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毛小二身上,哪有功夫去理那女鬼! 林梵朝着这边大喊, “喂,你们看着那女鬼了没,怎的忽然不见踪迹了?啧啧,难道她怕了我不成?!” 毛小二初时还能动弹几下,眨上几眼,此时已经全然没有鲜活蛮像。林梵轻叹一声,把那大刀往毛小二身上揩去,把上边沾上的些许血渍擦试干净,摇摇头,往这边走了过来。来到清玄面前,又是换了一副嘴脸, “小玄玄,我看他太过痛苦,所以才帮他一把,没把你吓着吧!” 清玄不敢说话,林梵双手握住她来,又道, “不怕,不怕,以后尽量不当着你的面杀人!” 这尽量二字,值得玩味! 小乙过来揪住他来,问道, “你干嘛砍了那毛小二!” 林梵嘟起嘴来,装可爱却是更让人难受, “你没见他在地上抓来抓去,想必也是难受得很,我帮他一把,叫他少受些苦痛!” 小乙恨恨道, “他可是一个重要线索,你就这么杀了他,咱们去哪儿找那红衣女鬼去!” 林梵笑道, “难道做次好事,难不成还做错了?!哎,不就是个毛小二嘛,杀了就杀了嘛!嘿嘿,你们刚才可见识了吧,那女鬼见了我,连屁都不敢留下一个,果然是鬼怕恶人啊!” 小乙怒道, “去你的鬼怕恶人!那分明就是由人假扮的!” 林梵转身过来看着小乙,又望了望远处,摸着后脑问他, “这么远,你都能看得出来了?” 众人听小乙这般说话,也都起了疑问,一齐围拢了过来。 小乙叹道, “我刚见着这毛小二时,便起了疑心,你们想想看,这里怎会突然出现一个人来?!若是按照人们所说,谁人进来,都会被恶鬼缠上,可这毛小二却是一点儿没事,谁能相信!再有,此处白夜温差变化极大,若是没有御寒之物,定然不好挨过!这里如此多小山,他每座都要住下才会心满意足?叫我怎么能够相信!更重要的是,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我们在此处歇息之时就从山上下来,还装作被陷入了积草之中,被草筋草根缠住!” 林梵皱起眉来,问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毛小二也是假装的!他与那些鬼魂是同伙?!” 小乙看了看毛小二的尸首,点头回道, “当然,我拉他时,发现他身上筋肉鼓鼓,哪像是普通猎人那种紧实感觉,我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怀疑他的!” 林梵赞道, “小乙兄弟,可真有你的!能文能武,真是比我还要厉害一些了!” 小乙道, “你这家伙,杀人都已经成了你的乐趣所在了么?” 林梵摸摸头,似个犯了错的小孩子那般,回道, “哪有,哪有,我早就改过自新了!” 他又想起昨夜一事,又笑了起来, “不对呀小乙兄弟,昨晚你也是杀了不少人,咱俩半斤八两,半斤八两,哈哈,哈哈!” 他这般说话,小乙又能如何回他,童陆说道, “那咱们现在怎么做,是追上去查看个究竟,还是把这毛小二的尸首处理一下再说?” 小乙回道, “哎,他们已然有了防范,咱们对此处并不熟悉,只怕很难追上了!还是先把这毛小二给埋了再说!” 林梵道, “依我看,不如放上一把火,直接烧了了事!” 童陆道, “我看先别急着处理,我倒很好奇,他身上的血渍和爪痕是怎么做的!” 这话也是说到众人心头去了,特别是罗五,他曾被骗过一次,若是能够揭穿骗局,没准就能唤醒自己的师弟了!除他之外,其余人等也都大感兴趣,纷纷聚拢过来,看他究竟是什么个人!清玄和月儿稍稍有些害怕,于是只是在外边张望,不敢近到前来。这周围的春草被这血水染过之后,也没有那么鲜绿了,尸体周围散发着一股腥臭,还未近到前来,便已觉得恶心! 林梵的刀不小,可在他手中却是十分听话,他轻轻一划,便将毛小二的衣衫划开一道口子,往两边一掀,露出被“血”染红的皮肤!小乙蹲下身来,仔细辨别,然后为众人解释, “这血,还带着些香味呢,虽然用极重的味道掩盖,却还是能够辨别得出来!它有些粘,和咱们平日见着的鲜血有些相似,没过多时便会干掉,我看,应该是加了蜂蜜之类,所以才会呈这般形态!” 童陆指着那背后的爪痕问道, “那这东西是怎么弄的,看起来也很逼真啊!” 小乙笑道, “他后背之上,贴了一层皮嘛!” 小乙从那断脖之处找到一块翻起的肉皮,然后往下撕扯一阵,这毛小二人整个后背便脱下一层厚厚的皮来,里边的皮肤白嫩细滑,看来也是被这假皮给捂得!小乙能够想象戴上这皮的难受,这毛小二为了吓唬他人,倒也是吃了不少苦头! 小乙又道, “他们装神弄鬼,就是要制造舆论,好叫他人不敢进来!真不知这都是些什么人,又为何要躲在此处!” 童陆又道, “小乙哥,我怎么觉得他刚才穿的并非这件衣衫,虽然颜色大致一样,却还是有些不同之处!” 小乙点头道, “没错,他上山,便是换上了这套衣衫,这衣衫上有被爪子抓烂的口子,与这厚皮之上的伤口吻合!” 童陆笑道, “这家伙还真是细心!咦,对了,若是林梵大哥不把他砍了,那女鬼是不是还会过来,把他的内脏给取来吃掉!” 小乙在这人身上搜寻一阵,并未见着什么东西,于是回他, “我想,那些肠子什么的,应该是女鬼带在身上拿来,否则这么多东西,很容易被人发现!” 小乙这尸体摆正,然后将衣衫整理好,罗五帮着把他抠入积草之中的手指给清理了干净!整理好了这些,几人再去看那头颈。毛小二的头发散乱,又沾上了许多“血”,干了之后,结成块状,遮挡住了半边脸!不过,另外一半的脸却仍然可怖,那只眼睛睁得老大,看上去,直比之前见得大了数倍!眼里的黑色散布开来,周围都是黏糊糊的“血水”,脸上全是草和泥,混在一处,散发出一阵恶心气味!脖颈断开之处,齐齐整整,这林梵的大刀,果真是锋利至极!能够见着被从中砍开的骨头里边,慢慢流出一些骨髓出来,童陆一见,也是差点儿没把刚吃的东西全部吐将出来! 童陆与小乙一道,也是见识过不少死人,可此时见了这人头,也是被吓得不轻,更别说清玄和月儿了,二人直接背转过去,一点儿也不敢看。罗五凑近前来,仔细辩认,双手抱在一处,思考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 “我上次见的,绝对不是这人!不过这已经过了多年,换了人倒也正常!” 小乙道, “如此看来,这里边住的人,怕是还不少呢!” 林梵嘿嘿笑了起来, “今早不是听人说,官府曾经派人进来探查,结果没有一人出去,定是被人杀了,然后就地掩埋!” 小乙虽然不愿相信,但这应该也是事实,否则如何解释这许多人莫名其妙消失无踪! 童陆有些担忧,说道, “咱们把人给杀了,便是与他们为敌了,那咱们会不会也要被他们……” 林梵一手拍到童陆肩头,笑道, “童陆老弟,你别担心,当哥的一把大刀,便能将他们砍光!” 小乙道, “你可别大意,他们人数,只怕不少!咱们没准已经在他们的监视之中了,这样一来,咱们更是危险得很!不如,不如咱们往回退走一些,找个地方隐藏起来,看对方下步作为再来商议如何应对!” 林梵很是不屑,回道, “小乙兄弟,你怎的畏畏缩缩的,可不像是我认识的你啊!” 小乙回道, “你能对付一人,十人,甚至百人,可你能够应付得了千人么!” 林梵咦了一声,回道, “千人?这里怎会有千人之众!” 小乙道, “依我看来,这儿只怕藏了不止千人!咱们,可能是闯到了别人老家来了!” 林梵道, “若是只有你我二人,咱们倒是能够随机应变,可现在还有许多人需要保护,可是不好办了!嗯,不如咱们退出去吧!” 小乙摇头道, “你也知道这儿的,咱们一时半会儿也是出不去,天黑之后,可就更难了!所以,还不如听我的,咱们退出去些,寻个能够藏身的地方,先逃出他们的监视范围,再来安排接下来的行动!” 众人表态,只有清玄支持林梵,小乙心想,若是林梵说要杀到对方老巢中去,兴许她也会答应的吧!既然如此,林梵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他拉着清玄先行撤走。小乙让童陆等人跟上,自己把那毛小二身首接到一处之后,方才跟了过去。退走之时小乙注意观察周围动静,在远处山上,还真发现了一些眼线!他叫众人往一小山爬了上去,然后又从林中绕行到另一边,消消下了山来,再寻了个后方见不着的小山,爬了上去。 众人躲在山腰之处,这儿树多林深,最适合藏人!小乙又在这山上上下来回几次,并未发现有人,这才回到众人这边,往外张望。高大强虽然耳力差些,但双眼却很是厉害,听他说来,这前方所有的地方,他已经搜寻了一个遍,并无任何可疑之处,因而,他们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当全的了! 没过多久,头顶之上的天空乌云密布,眼看就要下起雨来,此时也是临近黄昏,天也很快暗了下来! 林梵不住吹了气,恨恨道, “今早还好好的,这又是什么鬼天气,竟然说下就要下雨?” 童陆笑道, “可不是么,没准还会有雷,这春雷滚滚,也不知会不会打恶人!” 林梵大笑起来,把那大刀高举,指向天空, “哈哈,我倒是要看看,它能不能把我给劈了!” 话音刚落,那头顶之上电闪雷鸣,竟真是落下一条大雷下来!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看着那边,林梵高举的大刀,也是立时放了下来, “哇,这老天,还真要劈了我啊!” 小乙看着对面山上,被那大雷击倒的大树,直发感叹, “我的个天,那树怕是长了百年了吧,就这么被雷劈倒,真是太可惜了!” 原来,这一道闪电并未朝林梵过来,而是划向了对面。对面山上本有一棵百年大树,没准不止百年,或许直上千年!两山隔得很远,众人也能看清它的枝丫,它的粗大程度可想而知!那雷不偏不倚,直直落在了它身上,只怕也是老天见它太过招摇,这才出手惩治!这雷也当真厉害,一下子,便次这硕大的树干劈断,往上的枝丫无根系支撑,往外倾倒,一齐往山下坠落了下去!小乙等着看着眼前这一幕,也都惊诧莫名,双眼被震惊到,双耳也并未好到哪去,这阵雷声,极暴极狂,又是相当持久,众人缓和好一阵,耳中仍在嗡嗡作响,一点儿也听不清身边人说话! 雷声过后,那雨噼里啪啦下了起来,还好此处有林木遮挡,这才至于那般狼狈!高大强十分有经验,折了许多枝条,然后爬到树上,在天色黑尽之前,搭好了一个简易的小屋!这小屋能挡下不少雨水,众人聚到一处,倒也不觉那么寒冷了。 林梵笑道, “我说小个子,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嗯,以后若是被人欺负了,就来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高大强和林梵本没怎么说过话,此时也是闭口不言,兴许是对这恶人还心存芥蒂,不想与他交往过甚! 童陆呵呵笑了起来,说道, “林梵大哥,还好那雷没有劈你,否则我们都要成你的陪葬了!” 林梵仍旧心有余悸,回他道, “是啊,是啊,以后遇着下雨天,绝对不能再用刀了!” 童陆又道, “还好咱们听小乙哥的,否则这个时候,只怕还没找到能够躲雨的地方!” 小乙道, “这雨也真够奇怪的,下这么大,还这般持久,没有一点儿停下的意思!” 头顶之上不时有雷电划过,那云层也是压得极低,直叫众人喘不过气来!人说天气有异,定是有邪魅作祟,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众人也算是见识到了鬼魂的手段,这种说法,也就没什么意义了!雨仍旧下个不停,这小屋漏雨渐多,高大强又冒雨修补,反复几次之后,这才稳定下来。 众人还有些食物,取了出来分了,边吃边说。 小乙道, “这山里似乎还有不少岗哨,我看啊,对方人数应该不会少了!” 童陆也道, “我想也是,不过,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为何会躲在这里边,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高大强道, “我曾听人说过,大约十多年前,有大队边军突然叛逃,而后便消失无踪了,大首领也是派人寻了好久,却始终音讯全无!你们说,会不会是他们!” 罗五显然也是听过这事,也是附和道, “高大强说的不假,确有此事,让我想想,想想,嗯,应该是十四年前!” 小乙道, “竟然还有这事,若真如此,那咱们真得小心一些!” 童陆道, “我看不对,若是军武之士,在此处待了这么长时间,可不是要把自己憋疯了!我看大首领也不是吃人的主,更何况,又没有多少战事,哪里需要躲躲藏藏!叫我猜的话,住在这里边的,定是携家带口,他们让人扮鬼吓人,便是要守住他们自己的家园!” 小乙听了,也觉有理,回道, “陆陆说得不错,这倒是很有可能!” 众人你说一句,我言一语,倒很是和谐,不知觉间,那雨慢慢停了下来,不过天空仍旧布满云彩,不能见着那雨后星空!由于太黑,众人也懒得动了,把自己身边的水清理干净,歇息下来。 小乙望向远处,又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闭上眼来。可是,这眼刚一闭上,却是听着了细微声响,这声音极小,兴许是离得太远的缘故,这声音不像是鸟兽发出,反而倒像是人声!小乙静下心来,侧耳听着那方动静,可他身边又是有人捣乱,那人笑出了声,张口便来, “小乙兄弟,你也听着动静啦!” 正文 四七 腹背受敌无路可走,收刀息武有话好说 小乙轻声道, “好像有人过来了!” 这黑夜之中,小乙看不清林梵,可仍能感觉到他,林梵轻笑回他, “好像离得还远,应该不至于找到咱们这儿来!” 小乙道, “似乎人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来寻咱们的!” 林梵笑道, “管他的,来一个咱杀一个,咱两个咱杀一双!” 小乙吐了一口唾沫,回他, “我怎么那么不愿跟你说话呢,没说两句便是要打要杀!” 林梵嘿嘿直乐,回道, “我不杀人,人家就要杀我,所以嘛,还是我杀人好了!” 小乙见着远处闪出几点星火,然后整座山脚便被火光团团围住,那座小山,不用想,正是小乙等人为了绕乱对方视线,攀爬过的那座! 林梵道, “果然是来寻咱们的!啧啧,看上去人不少啊!” 小乙看那山脚一圈人,应该有个百人以上!为了抓几人,出动这么多人手,看来对方对于有人入侵进来,也是颇为重视。 罗五和高大强也摸了过来,几人一齐看向那边,高大强瞧了一阵,惊呼起来,不过他并不敢太过大声,只能压低了声音撕扯, “哎呀,是夷人,是夷人!” 小乙奇道, “夷人?怎会是夷人?” 那火光照亮了一小片地方,高大强眼力好,瞧得清楚!这夷的装扮有些特殊,要想认出,倒也不难! 高大强又道, “他们化成灰烬,我也能够认得出来!” 能说得出这话来,高大强对这夷人的仇恨可想而知! 小乙有些焦虑,说道, “难不成,这里便是夷人聚居之地,他们刻意设下了这局,便是不想让人过来打扰!” 林梵挠着头,问道, “这里有这么大么,会住得下这许多人?上次他们可是派了好几千人去攻打贵州城,加上家眷,怎么也有个五六万人吧!” 小乙道, “我也很是好奇,这里边究竟能藏多少人!” 高大强也道, “兴许此处只是他们的藏兵之地呢!” 小乙道, “咦,我看真如你所说,这儿便是他们寻常练兵养兵之所在!” 高大强道, “不行,不行,我得去告诉铃儿和罗平!” 小乙道, “高大强,你此时回去,只怕是要自投罗网了!还有,你若去了,不也把我们全都给暴露出来了!” 高大强认真回道, “我的性命无关紧要,只要能够除掉这些可恶的夷人,这条命不要也罢!至于你们嘛,时间还有,撤退出去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小乙问众人道, “我看他们人不少,咱们要想安全撤出,不被发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高大强道, “就怕他们挨着来搜,这山没有多少可避之处,要想逃过别人耳目,实在不易!我看啊,咱们一同撤回,出了这百丘岭,也就安全了!” 小乙摇摇头道, “咱们这么多人,这路又极是难走,要想不被他们追上,真是不易!高大强,你能不能看看,为何他们能够走得如此之快!” 高大强努力瞧看一阵,惊喜道, “哎呀,他们每人脚上都穿上了一对板子,这样一来,脚不会陷入到这积草之中,走动也就容易得多了!” 小乙哎了一声,回他,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就像是滑雪的雪板一样,板子越大,能够承载的重量就越大!嗯,有了这东西,咱们定能避开他们的追击!” 高大强道, “既然这样,咱们快些行动,别叫他们反应过来,将咱们围堵在山上!” 想得容易,但一时之间要作好这许多副木板,又谈何容易,还有,不能发出太大声响,否则也就前功尽弃了!不过还好,这里人多,分工协作,进度倒也不错!童陆一直看着那方动静,轻声说道, “他们开始往外追击了,看来那小山已经搜查完了!” 小乙过来一看,那些追兵竟是往自己边的小山赶了过来!小乙大惊,忙道, “他们直接往这边过来了!难不成,他们猜到了我们的意图?” 童陆却很是平静,回他道, “若是了解到探子所在的位置,再与这山之间的布局联想起来,找到咱们这儿,倒也不是一件难事!” 小乙道, “那咱们赶紧撤走,兴许能够躲开对方围捕!” 童陆叹道, “小乙哥,已经晚了,咱们已经被人团团包围住了!” 小乙往两边一看,果然稀稀疏疏亮起灯火来,也不知道他们是从何处而来!这正面的百十号人,加上可以想见的人手,数量怕是不水两三百! 童陆恨恨说道, “夷人凶恶残暴,若是他们来硬的,那咱们也不必客气了!” 童陆说这话,倒还是有些底气的,小乙和林梵可都是高手,若是找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守住,他们想要攻得上来,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小乙还好,但林梵的脾气他也是知晓的,若是让他狂噪起来,这些人若是还像这般分散开来,又怎会经得住他杀! 小乙指着前方道, “高大强,你看看,那人是不是他们的头领?!” 小乙只能模模糊糊看到那位,只知道他与众不同,却是无法确定,高大强看了看,点头回他, “好像是个领头的,不过他很年轻,也只二十多岁吧!” 他们走得近些后,小乙也能看清了,只见他穿着与他人略微有些不同,双耳之上的耳环也较之他人大上许多,这也许就是他们身份的象征吧! 小乙轻声道, “若是他们来硬的,我便上去将那人擒下!” 童陆道, “小乙哥,你又想要擒贼擒王么?依我看啊,这些夷人宁愿是死,也要治人于死地,恐怕你这计划要落空了!” 高大强也道, “童陆小弟说得不错,夷人生性恶毒,也都不怕死!所以,最可靠的方式,便是把他们全都杀光,一劳而永逸!” 小乙没想这小小的高大强,面对这夷人时戾气竟是这么重,不过,若真到了非要定个你死我活的时候,那也只有大开杀戒了!围住小山的夷人并未急着往上搜寻,正面的百十号人慢慢往这边靠拢过来,看领头的那位,似乎也并不急于找到小乙等人!待到所有人都来到了山脚之下,四周的火光方才大起,照亮了山脚一片,小乙看得清楚,这下边竟然凭空多出了一两百人!他们在黑暗之中摸了过来,也不知已经到了多长时间! 小乙惊声说话, “看起来,咱们早就被人发现了!” 童陆道, “他们闹这么一出,便是要稳定我们情绪,让大部队潜伏过来,好叫我们再无脱逃可能!” 小乙同意童陆看法,回道, “没想,这领头的竟有如此心计,咱们可是小看了人家!” 正说着,下方便有人大声叫喊起来,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快快束手就擒,我们保证不伤你们分毫!” 高大强怒道, “夷人生性残暴,千万不能相信他们的话!” 林梵嘿嘿直乐,也道, “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投降!” 下边众人倒是很有耐心,也不急着上来,那带头的青年给那传话之人说了几句,那人又大声叫喊起来, “给你们半个时辰考虑,你们若是想活,也就只有这一条路可选!” 对方看来也没有太多话可讲,表明了立场之后,就原地待命了。小乙看这下方,心头有些发凉,只见他们队形变换开来,前后两排之间,整齐列着数百只长弓,若是长箭齐发,己方又如何能够抵挡!再看带头的那位,始终平静立在中央,偶尔招来身边人说上几句,除此之外,便是用一手把玩那插入地下的一柄长剑! 小乙道, “这长弓的威力极大,咱们没有什么防护,实难抵挡!” 高大强狠狠说来, “咱们趁机冲下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林梵没有意见,小乙却是极力反对, “冷静点吧,咱们根本无法靠近!” 高大强捡起一块石头,喝道, “不然,我就用石头将他们全都砸死!” 高大强把石头扔了出去,差点儿砸中一人,小乙能见着那青年笑了笑,然后令人后退了数十丈,高大强使足了劲儿,却是还差得老远。小乙心想,己方并无太多胜算,加上月儿童陆和清玄也都需要有人保护,若是真动上了手,也难免有所损伤。于是对众人道, “我看带头的那位似乎不像喜好屠戮之人,他们这么多长弓,咱们绝无胜算,既然没法与之抗衡,不如先行示弱,如若他们说到做到,一切都好,若是出尔反尔,那我们距离近了,也更容易反抗不是!我想,若是正面对敌,下边的这些人,应该没一人是你对手吧!” 小乙这话当然是说给林梵听的,林梵呵呵笑道, “这是自然,一刀一个,没有商量余地!” 小乙又道, “若是情况有变,我和罗五大哥护着他们三人,好让他有机会杀将出去,擒下对方带头之人!” 林梵把手半举起来,伸手擦拭一阵,这才回道, “我这刀,可不容易收得住哦!” 小乙道, “收不住也得收,你难道想让清玄陷入危险之中么!总之,不到万不得以,咱们不能动手!” 林梵把清玄拉了过去,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这一口声音极大,怕是山下之人也都听到了!清玄此时应该是羞红了脸,只是这夜极黑,倒也不用担心别人见着! 除了高大强外,其余所有人都同意先行下去,尝试与之讲和!若是不成,那林梵也不是好惹的,一把大刀,便能杀他个天翻地覆!高大强扔了一阵石头,没能伤着一人,此时又听着众人欲要下山,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不发一言,坐到地上生着闷气! 眼看对方给的时辰将近,众人也都下定了决心。山下众人也已经开始活动部署,若是小乙这方再不下山,那可就要用强了!小乙大声唤道, “希望你们说话算话!有何仇怨,咱们大可明面上说!” 带头之人吩咐过后,那人大声回道, “我们一向说一不二,你们大可放心下来!” 小乙轻声对几人道, “那咱们下去了,不论如何,咱们一定要齐心协力,即便是死,那也要死在一处!” 童陆笑道, “小乙哥,又说什么死不死的!有林梵大哥在,咱们一个都死不了!” 林梵听了这话,当然十分受用, “嘿嘿,童陆兄弟,你说得对,若是他们敢来硬的,那我就让他们尝尝这天底下最凶残的刀法,保证让他们下辈都能记住我来!” 小乙道, “那咱们走吧,罗五大哥,辛苦你了!” 小乙走出几步,感觉高大强没有跟来,于是催促他道, “高大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还是先委屈一下,即便要打,那咱们也得靠近对方一些才能使出手段不是!” 高大强终于想通,跟了上去。众人一齐下山,心情也都比较放松。小乙等人注意四周对手动静,那长箭并未上弦,看来对方也是很有诚意!林梵大摇大摆走在前边,离那手持火把之人也就一丈远,他不时把玩着大刀,与对方调笑,小乙都怕他突然暴起伤人,又把自己人带入两难境地。不过还好,林梵也是识大体之人,加上清玄还在身后,他当然也要考虑到她的处境!众人径直走向带头那人,倒也十分顺利。 来到近前,火光亮极,小乙这才看清了那人的脸,他面容较好,一双眉眼格外的醒目,也因这眉眼,透着股难以言说的正气!他身形魁梧,与之清秀的面庞多少有些不大相配,不过多看几眼,也就能够适应过来了!小乙看着他手的长剑,剑鞘极为普通,可那剑柄却是无时无刻不彰显着它的尊贵气质,小乙很是好奇,这剑身也不知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林梵嘿嘿笑着往前,却被几人持刀栏下,他嘟起嘴来,问道, “不是你们让过来的么?” 带头那位开了口,声音倒是极为低沉浑厚, “让他们过来!” 对方让开一条道来,林梵走出了一种舍我其谁的气势,小乙等人跟在他后前,靠近了那带头之人。与之相跟只一丈远处,林梵方才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用鼻子对着那人,问道, “现在怎么说?” 那人笑道, “若我猜得不错,你便是林梵吧!” 林梵嘿嘿直乐, “你也听过我?” 那人回道, “这天底下,又有几人不知道你呢!” 林梵很是得意,双手把玩起他那把大刀来, “好说,好说!既然如此,那就让开一条道来,我也就不再与你为难了!” 那人也笑了起来,回他, “果然是身经百战的凶徒,遇到这等态势,仍旧没有丝毫畏惧,佩服佩服!今日我虽然不想与你们为难,但也不愿放你们走!” 林梵道, “所以说,咱们之间非有一战不可了?” 那人摇头回他, “我只是想请诸位一齐回去,时日到了,自然会放各位出去!” 林梵与那人一般高,却是故意往下看他, “所以,是想把我们监禁起来!” 那人又是摇头,回道, “只是好吃好吃招待罢了!” 林梵一听,回过头来看向众人,他耸了耸肩,又转头回去,说道, “有这等好事?我不会是听错了吧!” 那人笑道, “你没听错!你虽然杀了我的手下,但他也是没有眼力劲儿,招惹上了你这样的高手!你们不必多疑,我也只是想多交个朋友而已,当然,也是怕你们出去,走露了风声!” 小乙大声问他, “你说的是与罗平的队伍作战之事么?” 那人略微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很快恢复过来,问道, “对于这事,你知多少?” 小乙回他, “我只知双方对阵,人数差距极大,可他们却是奈何你们不得!我还道你们躲到大山之中,没想意是在这常年有鬼魂出没的地方!” 那人微笑起来,又道, “我们本不愿与他们为敌,可他们召集了能召集到的所有军队,想要将我们置于死地,如此咄咄逼人,又叫我们如何能忍!” 小乙亲眼见着那夷人屠城,这人如此说话,难不成与那攻城的队伍不是一路?!不过此时并非询问时机,还是先照顾眼前才是, “依你所言,是想要把我们带到何处去?!” 那人回道, “你们尽管放心,那地方有吃有喝,绝对不会怠慢了你们!” 小乙又问, “若是我们不从呢?!” 那人轻描淡写拔出剑来,只道, “那可是最坏的决定,或真那样,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小乙心道,听这人说话,倒也没有太过激烈的言辞,看他的面相,也不似个口是心非之人!他又想,若是这人真想要动手,那又何必等到他们近到前来,大可在刚下到山脚之时,万箭齐发,将这几人射成刺猬!现在既然已经这样,不如就顺着他来,大家停下干戈,应该也是最好选择了! 小乙点头道, “若我是你,也不会轻易把人放出去,把那对头招惹过来!嗯,那好,咱们一同回去!” 那人笑道, “甚合我意,甚合我意!那就请吧!” 小乙等人也都舒了一口气,罗五虽然也恨夷人,只是近距离见着这人,却觉得他与之前所见的夷人大有不同,他想要与高大强说说心中感受,可是回头一看,却是一惊,忍不住说出口来, “高大强不见了,高大强不见了!” 正文 四八 小个机敏黑夜潜逃,避世所在不复往昔 “高大强不见了?” 小乙疑惑问那罗五,几人看了看周围,果然没能见到高大强的影子!他这小小个头儿,又能跑到何处去?!小乙看念头那位,似乎有些怒意,不过又是很快消散了去。他开口问道, “高大强,是否就是那个小个子?” 小乙道, “是,个子小,但是脾气倒是不小!” 那人微微一笑,招了身边人过去,嘱咐几句,那人去了,对方人手很快行动起来,往四方而去,当然,刚才众人待的那座小山,也有不少人上去搜寻。 带头人道, “今夜太晚了,咱们先回去歇息,有什么事,咱们明日再说吧!” 说完,他示意手下过去引领小乙等人过去,看那人恭敬模样,倒也不像是装模作样!小乙心想,难不成,他们还要把己方当成贵宾不成?他们究竟有什么企图,又有谁能说得清楚!林梵掉转过头来,拉着清玄的手,大大方方走在前头,带头人看了,也只是淡淡一笑,并未说些什么。现在也没更好的办法,既然如此,那就与他们一同去吧,于是小乙等人也慢慢跟上,往这百丘岭深处而去。对方给几人都备下了绑在鞋上的木板,在两旁火光的映照之下,这路也就不那么难走了!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绕行走过一座小山,小乙见着前方有些光亮,似乎是些营账,再走几步,脚下已然没了那种下陷之感,引路人示意众人可以将脚下木板卸下。小乙取下木板,踩到实地之上,顿时觉得无比踏实!其余几人跟着过来,也是同样感觉。引路人带着几人一齐到了一处营账,开门将几人让了进去。里边极为宽敞,住上十来人应该不成问题。里边早就点上了灯火,明晃晃的,略微有些刺眼。 引路人道, “几位今夜就在此处歇息,那方有吃的喝的,尽管随意取用!我就在门外候,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 他说完之后,便退了出去,仍然不忘把那帐帘给拉上。小乙送到门口谢过,见他果真就直直站在门外三丈之处,自己若是在帐中唤他,他也能够听得清楚,并且也不用担心他偷听自己人说话。小乙回转过来,月儿收拾好地面,众人紧挨着坐了下来,看他们表情,也都不大相信能有这般待遇! 小乙笑道, “没想到,咱们竟是成了贵宾?我看外边只一人在,没有更多人守卫,咱们好像也不算是被人监禁!” 林梵躺了下来,头轻轻靠在清玄的大腿之上,笑着回道, “不行,不行,我得叫他们单独给我和清玄安排一间住处!我觉得这儿不错,咱们不如就在此处多待一阵,生个一儿半女的才好!” 小乙想起传说的那些恶毒之言,说什么进到这里边,便要生下鬼胎,为祸世间,当真是可笑得很!清玄哪敢再看众人,把头都埋到了衣衫里边,童陆笑个不停,说道, “你就不怕高大强把罗平的大部队带来?” 这话真是说到了点子上了,这高大强对夷人成见颇深,他这次失踪,也不知是否能够活着出去!若是他真逃了出去,把消息告知给罗平知晓,他的大军随时会打进来,到时又是血流成河,几人要想全身而退,也是极难! 小乙想不清楚高大强是什么时候不在的, “你们都没有注意到高大强么?” 罗五道, “我只知他跟在我身后,距离并未拉得太远,也就没有留心,这小子突然不见,定是要找机会出逃,好去搬救兵过来!” 小乙苦笑一声,说道, “这高大强别的不行,可这报信的本事,倒是厉害得很!上次夷人来攻,我本以为他那一路凶多吉少,没想竟是真的把援军给请过来了!” 林梵嘿嘿直乐, “他们两家打架,关我们什么事,咱们只当看场好戏便是!” 小乙道, “你倒是想得开,可两军对阵,难免伤及无辜,咱们还是没法完全避开的!” 林梵嘿嘿笑道, “依我看啊,这夷人倒还不错,比起那个屠杀千位俘虏,眼睛都不带眨上一下的家伙,可是要好上百倍!” 小乙虽然不愿相信,但这些日子所见所闻,也叫他有了相同的看法,哎,这人心果真难测,人事更是扑朔迷离! 林梵抓起吃的喝的,大口吞咽起来,边吃边道, “这里边定然无毒,他们想要杀我们,也不必这么麻烦!” 他说的不假,这酒肉之中,确实无毒,其余几人也是挑选了一些吃了。小乙看着林梵,好生疑惑, “我说林梵,你是怎么做到这般没脸没皮的?!” 林梵一听,哈哈大笑起来, “命都不要,那还在意什么脸皮!你若是生死时刻经历得多了,就就明白了!好啦好啦,眼皮子都睁不开了,有什么事,咱们明日再说!” 林梵站了起来,将清玄抱起,去到了一个角落之中,他从一处寻来帘布,用大刀划了一条下来,把这帘布绑上之后,便将他边格挡开来。二人究竟在里边做些什么,当然也就无法见着了。外边静得出奇,折腾了一天一夜,众人也都疲惫不堪,各自寻了处舒服的地方歇息,也很快昏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还未亮,小乙便出了帐外,头顶之上乌云密布,似乎随时能够下起雨来,小乙知道,时辰已然不早,只是因为此处地势特殊,再加上那乌云的遮挡,这才阴暗如此! 小乙见昨夜的引路人竟然还在那儿,于是过来与他说话, “咦,你竟然还在这儿,怎的不回去歇息?!” 那人笑道回他, “本就轮到我来值夜,白日里歇息得够多,并不十分困倦!” 小乙又问, “我看这大大小小的营帐不少,只怕有个数千人在此吧!” 那人只是陪笑,并不回话,小乙当然早就料到他有此表现,也并未放在心上。他看了看四周,不再问这些敏感问题, “这百丘岭,也不知是不是真有百座小山?!” 对于这点儿,那人倒是没有保留,回他道, “可不止百座!若是把那些较小些的也算在内,千座也不止!” 小乙道, “真是没想到,这里边竟是如此复杂!这些山上,也都能藏上不少人,若是两军交战,占得了地利,也能胜算大增!” 对于这事,那人当然不会说什么,只是换个方式回他, “暴雨之后,整个人都觉得舒畅好多!” 小乙笑笑,回道, “可不是么,那我是否也能四处走走?!” 那人很自然的点头,回道, “只是最好不要再进草垫之中,那儿算是我们的地界之外了,容易出事!” 小乙明白他的意思,在这平地之上,不会有什么危险,若是进了草垫,那可就不好说了!于是小乙往另一边慢慢逛了过去,营帐极多,守卫当然也不会少,不过对方见着小乙,也未觉得有什么异常,大都只是对小乙点头示意,又去忙自己的事了!小乙闲逛了一阵,觉得无聊,也就往回走了。刚回到头一晚的营帐之外,竟是碰上了那位带头之人。 小乙看他穿着,与他人极为不同,身份地位也从这穿着上体现无疑,所以,他说的话,应该是有些份量的。他见着小乙从外边回来,过来问他, “起得这般早,也不知道有没有休息好?” 小乙回道, “休息得不错,所以才有心情四处逛逛嘛!” 那人微微一笑,又道, “我正要去找你们说话来着!” 小乙点头道, “那咱们一齐进去吧!” 小乙先行进去,那人却未跟了进来,小乙知他怕惊扰了众人,于是又折转回来,对他道, “没什么不方便的,咱们进来说话!” 那人明白,这才跟着小乙进了帐中! 所有人都已经睡醒过来,林梵和清玄坐在一处,其余众人都是远远避开。那林梵大清早的就吵嚷着要喝酒,更可恶的是,竟是要清玄用嘴喂他喝,清玄不肯,他便扑到清玄怀里要死要活。这一幕恰好被刚进来的这两位见着,他却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又把头往清玄胸口蹭去。 小乙清了清嗓子,道, “你还有没有完了,要不然,咱们出去说话!” 林梵嘿嘿笑着,慢慢坐了起来,反倒把清玄抱到怀中。清玄很是柔弱,从始至终也都是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想要挣扎,却又不敢,更何况,以她的力道来说,又哪里反抗得了! 那人见此一幕,也是欣然一笑,开口道, “我真是佩服林兄,任何时候都能找着乐子!” 林梵眯起眼来回他, “有话直说,我可不喜欢拐弯抹角!” 那人微微点头,回他, “我也一样,那咱们就开门见山!” 那人示意手下出去,这才认真说话, “你们的同伴倒是个藏猫猫的好手,两百人寻了一夜,竟是没能将他找回!” 林梵听了这话,忍不住大笑起来, “嘿嘿,别说,小个子还是有些好处的!猫在一丛草里,便能叫你寻他不得!” 那带头人又道, “我的手下,把那附近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能找到,直到了草垫外围,也没能寻到他的踪迹!” 高大强只怕已经摸了出去,他来与几人说话,莫不是还有什么其他要求?!小乙问道, “所以,你找到我们,是要拿我们做甚?” 那人笑笑,慢慢回来, “我只是过来告知你们一声,并不想怎样!哦对了,那小个子出去之后,定会带人过来,所以,我们今日便要从此处撤离,你们若是朋友,那便自行离开,若是敌人,那可怪不得我了!” 童陆插嘴道, “我说大哥,我们这些人啊,都是中立人士,你们爱怎么打杀怎么打杀,与我们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那人轻轻眨了眨眼,又道, “你们舍命救人,却被他们通缉,我怎么看都像是朋友!” 小乙奇道, “你早就知晓我们的身份了,是与不是?!” 那人笑道, “这是自然,若是不知,如何敢带你们过来!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我又如何能够拒绝!” 林梵大摆双手,回他, “不对,不对,我可不一定会是朋友,我只认钱,你肯花钱,那我便是朋友!” 那人笑道, “这个好说,好说!” 小乙道, “你又如何敢肯定,我们会来助你一臂之力,你们在贵州城中滥杀无辜,我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那人长叹一声,闭上眼来,慢慢说来, “我们虽是一族,但早就没有来往了!屠城之事,我听了,也觉得心寒!可是,我们毕竟是同一族人,罗平等人把这一切算到我们头上,也是在情理之中!” 众人听了,也都十分惊奇,小乙道, “你是说,攻城的那队夷人队伍,只是与你们同源,并非是你们的人马?!” 那人点头道, “算起来,我们已经分道扬镳数十年了!不过,我们习惯和服饰装束也大致相同,所以寻常之人见着我们,当然很难区分。他们与人交恶,也是影响到了我们,我没不愿再与人起纷争,所以躲到百丘岭中。为了不叫他人打扰,我们便定下了这计策,好叫外边人不敢进来。一来二去,这里闹鬼的说法流传开去,慢慢的,也就再难看到他人进来了!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仍旧留有探子,若是有人过来,将他们吓退出去就是了!” 小乙道, “没想到,我们并未被吓着,还识破了你们的伎俩,这林梵更是不按套路出牌,一刀结果了毛小二的性命!” 那人笑笑,直摇头道, “其实,很多人想要把你们杀了,为小二报仇!不过,最终还是被我压了下来!” 小乙笑道, “那我们还得好好感谢感谢你才是!” 那人摇头,回他, “我也是经过反复考虑才下定了决心,首先,我们帮意吓人,有错在先,而后小二被杀,也是因他扮相太过凄惨,这才让林兄一刀结果了性命。更重要的是,若是我们之间起了冲突,那我的族人不知还要死上多少人!这么一算,实在划不来,所以,我才不与你们发生冲突!” 童陆赞道, “你倒是想得周全!而且,你还有其他考虑!我们都与罗平多少有些仇怨,所以若是留得我们性命,没准反倒能帮上你们一把,如若这要,那这交易可就做得值了!” 那人微笑着点头,回道, “你说的确实不假!我们在外界也有眼线,很多事情,我也是知晓得清楚!也算幸运,你们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咱们没有冲突,自然也不会有人伤亡,这便是我最想要的结果了!” 小乙又问他道, “那高大强不知所踪,定是去找人过来,所以,咱们现在便要撤走了么?” 那人眼神之中略带些怨念,回道, “是啊!我从小便在此处长大,已经二十多年了,如何能够舍得!长大之后,接管了这里的防卫事宜,于是每日带着兄弟们练习,这次可不一样,外边集结了数万之众,咱们是非走不可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早些撤离,以免被人追上,造成更大程度的伤亡!最好,就这样隐没在大山之中,再也不与外界打交道了!” 小乙又道, “难道不能对罗平把这一切都解释清楚么?!” 那人笑笑,反问小乙, “依照罗平的性子,你认为会有可能么?” 小乙心中明了,他说的却实不假,若是罗平知晓了这里还有夷人,他绝对会派兵前来剿灭,到时候血流成河,怎会是他所愿见到!这高大强也是,自己一个人跑了,又如何知晓这许多真相!他若真把人领来,那可真是助纣为虐了!小乙反倒是有些责怪自己,为何没将那高大强看好!不过,事情已经如此,那也只能一切向前看了! 林梵取了酒来吃了一口,笑道,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们躲在这里边,竟然还能有吃有喝,还有粮食酿起酒来,厉害,厉害!” 那人笑道, “我们这儿虽然不大,但气候宜人,土地肥沃,养活我们这五六千人,真是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小乙奇道, “你们竟然有这么多人住在这里?” 那人点头,回道, “是的,总计五千一百三十六人!我们的队伍虽然只有八百之众,但若到战时,青壮男女皆能入伍,随时能够凑到四千人,所以,我们倒也不会怕他们,只是,我还是宁愿少些牺牲!” 小乙叹了口气,回道, “这也真是难为你了!我们此时也没有个方向,不如就与你们一同撤走吧!” 这人说话态度诚恳,让人不得不信他所说,罗五始终不发一言,听几人说了这许多,也是颇为感慨,开口说道, “可惜我们现在也是与人交恶,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还是依你所说,先行撤走才是良策!” 小乙三人当然同意,这帐中也就看林梵的态度了,清玄向他点头,他伸了个懒腰,指着自己的左脸,露出一副淫邪姿态,清玄好不为难,最后还是用长袖挡住,亲了上去。林梵大喜,伸出魔爪,拍着清玄大腿,笑出声来, “走,走,咱们一齐走,一齐走!” 正文 四九 告别昨日齐奔前程,未过几时已见追兵 那人留下一句, “那就准备准备,咱们半个时辰后启程!” 说完,他转身出了营帐。小乙几人没有什么可收拾的,于是都出了门来,看他们如何做法。一出到帐外,小乙一惊,没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山上山下,密密麻麻的营帐竟已全被放倒收拢起来。这些人执行力极强,与攻城的夷人相比,还真是有些相似!眼见几人出了门来,立马有四人上前,各执一角,开始拆卸这大帐,他们训练有素,收拾这大帐,竟然还带着些轻快节奏!只是片刻,便收成了一堆,露出大块空地出来。 小乙几人四处走走,倒也无人为难他们,小乙想要过去帮忙,对方却是婉言谢绝,于是也就只管好自己便是!小半个时辰之后,这一片营帐已然收拾妥当,各人都背上大大小小的重物,撤退得如此迅速,只怕平日也没少练习。不能带上的,诸如土灶之类,也是全部砸毁,不再留下任何东西。哎,在这地方生活了数十年,临走之时,却是如此的匆忙。小乙看着有些老人满面皱纹,仍背着大包物品,可从他们眼中,却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无奈和畏惧,只有丁点儿的眷恋罢了!他们兴许也曾受过四处逃亡的苦难,临老之时,再来上一遭,倒也没什么不能接受! 一声轻啸,所有人都看向了一处,小乙顺着这些人的眼光,远远的见着对面小山上的那位,他刚与几人接触过,此时馋扶着一位老太爷,那处是在小山山腰,突出来的一块大石,上边应该有些平缓,能够站得住人。站在那儿,所有人都见着,当然从那地方说话,众人也能更好的听清。 那老太爷已经老得不成样子,连站都站不稳了,也有可能大声说话都成问题,因此只得由那年轻人转述,年轻人小乙当然是知晓的,他说自己掌管防务,现在看来,只怕没这么简单!小乙向身边人问上一句,对方却示意小乙禁声,小乙也只能无奈笑笑,听那人如何说来。 “该来的还是要来,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虽然离得远,但这山谷似是能够放大他的音量那般,小乙竟是听得一清二楚!说了这句,老太爷又开始说话,那人侧耳过去,听得直点头,明白之后,又大声说道, “这一路定然有些辛苦,但我们的新家园已经在不远之处等着我们,那儿可比这里好上太多,那里山好水好,水里还有好多好多的鱼!咱们这儿只能见着半尺长的小鱼,可在我们的新家园,有那一人多长的大鱼,那么一条,足够一人吃上半个月了!” 所有人听了,也都心潮起伏,那种期待期待之情溢于言表!这里虽然暂时不愁吃喝,但要想发展却是不能,还有,谁愿意守住这么个小地方,不想到外边的大世界看看?!小乙心道,难怪他们如此决绝,原来是早寻到了新的家园。若是没有发生那事,他们兴许还 不会如此迅速的转移,不过,早些晚些,反正都是要走的,那不如更加干脆一点儿! 那人又在转述, “咱们人多,难免引起他人猜疑,出了岭子,便只在夜里行进!至于沿路在何处停留,我们也早就安排妥当,大家无需担忧!” 他们想得也怪周到的,这样一来,尽量避开了他人耳目,也减少了自身危险!小乙心道,另一系夷人只怕并非只与罗氏一族有些瓜葛,依他们的性子,得罪的人定然不会是少数,所以,这些人小心一些,当然也是十分必要的! 老太爷一手撑住拐杖,轻轻一抬,又杵在了地上,那人大声说来, “出发!” 这两字一出,所有人都转向了同一个方向,迈开了步子,众人走得不快,但脚下却是异常坚定。小乙能够看得出来,他们虽然都有些不舍,却是仍然更加向往新的家园,在那儿,他们会有更加美好的明天!这般想着,小乙竟是觉得有些激动,眼中也不知何时饱含了泪水! 童陆叹道, “他们早就有了方向,根本不用咱们操心啊!” 林梵却是笑了起来, “我看这里边不乏好手,若是真的与罗平那伙儿对上阵,也不谁能得胜!” 小乙道, “待到罗平来时,他们应该也已经出岭子去了!” 童陆也笑了起来, “走吧,再不走,难不成待在此处等那罗平将来?!” 林梵道, “我说,你们就这么相信那小个子?我看他腿如此之短,待到叫到人来,也要两天之后了吧!” 小乙摇摇头道, “这个可是说不准了,咱们还是小心为妙,先跟上去再说!” 几人一齐跟住队尾,还是绕山而走,没走多时,又有人为几人送来吃喝,顾虑得倒也周全。 他们还是有个百十来匹马儿的,不过也没人去骑,只是帮着驮拉东西。小乙见着一匹踪灰色马儿神俊非凡,没有载人,也没有载物,没事东窜窜西逛逛,有时对着孩子吐上一口口水,有时又往那驮着重物的马儿身上蹭上一蹭,十分的顽皮! 童陆也见着了这马儿,笑道, “看起来是匹好马儿啊!” 小乙正要回他,却见前方拐弯处候着一人,那人昂首而立,英气非凡,见着几人,慢慢靠近过来, “我还以为你们不愿走了!” 这人正是这夷人部族主管防卫的那位,以后成为这部族首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他过来与几人并排而走,不过双眼始终望向前边, “走得这般匆忙,真是有些对不住了!” 小乙回他, “你这说的什么话,反倒是我们,真是多有打扰了!” 那人道, “我姓丁,单名一个勇字,不过,因我小时太过顽皮吵闹,长辈们便给我取了个小名,叫‘叮当’,后来,所有人也都这般叫我了!” 童陆笑道, “这小名儿朗朗上口,真是好记!” 双方虽然认得不久,但小乙对这‘叮当’却是颇有好感。他说了这些,应该对几人又更加亲近了不少。又听这叮当道, “我们一直往南而去,正好与你们进来的方向相反。再往前边不远,就又到了草垫之上,可就不大好走了,当我,我也为你们备上了‘草上飞’,走起来也不至于那般费力!” 童陆口中念叨, “‘草上飞’,倒是个好名儿!” 叮当道, “要想在此处过活,真是不易!你们可不知晓,这草垫之中又暗藏多少杀机!单是这毒蛇毒虫之类,便有数十种,一个不留神,被它们伤着,那很有可能会丢了性命!所以,我们在此处生活了数十年,每天都过得十分小心,实话实说,当真是辛苦得很!” 小乙点头道, “与那繁华都城相比,确实有不少差距,就单治病救人这一项,便没有能够相提并论的可能!” 叮当又道, “今日在岭子里留宿一夜,若是顺利,明日应该也就能够出去了!你们若是想走,那就自行去吧,若是愿意去往我们的新家看看,那就一齐跟上!” 小乙笑道, “反正我们现在暂时没有可去之地,不如就跟你们走上一趟!我看你的人都很期待,当然也很想见识见识!” 叮当对林梵道, “若是有空,我倒真想向你请教请教!” 林梵哎了一声,回他, “我看你倒也像有些本事的,与你练上几招,倒也无妨!” 叮当很是满意,又道, “总是听说恶徒林梵如何凶狠,亲见之后,倒也没觉多么可怖!待我们到达了地方,再向你来讨教!” 林梵道, “嘿嘿,你可别看走了眼,我可是很凶的哦!不过啊,我的小玄玄在身边,我可不想把她吓着!” 叮当轻笑一声,又道, “怎的感觉还略显得有些可爱呢!” 几人都笑了起来,林梵咧嘴嘿嘿两声,回道, “我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你若见了,别要害怕才好!” 叮当正欲回他,后方却是听到一阵响动!几人一齐回头,见着两人飞奔过来,先前一位奔得极快,刚到向前两丈处,脚下失了力,往前扑倒下来,重重摔在几人面前,他抬起头来,努力大喊, “有大,大队人马过来了!” 小乙听了这话,如遭雷击一般,这高大强竟然把队伍给带过来了?!这么短的时间,他又是如何做到的! 叮当却十分镇定,回问那人, “别急,把说清楚!” 那人长舒两口气,另一人也已然冲到这方,气喘吁吁说道, “来人足有万人,都骑马而来,速度太快,咱们留下的人哪里能够留得住。小修他们,他们都已被杀了!” 先到那人此时平复过来,也道, “他们有数十人轮换着挖草,很快挖出一条道来,然后,后方人马从道上齐奔过来,咱们的‘草上飞’又如何能够赶得上他们的行进速度!” 叮当大吼一声, “来人,通知所有人,就近隐蔽,准备作战!” 叮当的手下立时四处奔走起来,小乙能够见着这前方人马自行上山,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把自己藏了起来,这等执行力,若非亲眼见着,谁又能够想象得出! 叮当眯眼看着后方,心情有些复杂, “他们若是没有讲和可能,那就只好真刀真枪干上一场!你们一直往南走,便能出了岭去,我也希望咱们还有相见的一天!林兄,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可千万别要忘了!” 林梵嘟起嘴来,向后看了看,回他道, “这些狗日的跑得倒是快,要不要我帮你收拾掉几个?!” 叮当笑道, “我可没那么钱哦!” 林梵撇嘴道, “哎,好吧,好吧,让你们打,你们打!” 小乙心道,这林梵怎么一会一变,还以为他要帮手,结果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小乙道, “他们人多,而且装备肯定精良许多,咱们若是硬拼,怕是得不到一点儿好处!” 叮当笑道, “别人欺负到我们头上了,那我也只能拼死抵抗!小乙,你带着他们快些过去!我们有这地势之利,应该可以与他们抗衡一阵,我再让人前往斡旋,没准能够议和也说不定!” 小乙道, “叮当,你自己也说了,那罗平可不是能够听得进去他人言语的主,若是他亲自前来,绝对不会留下一个活口!” 叮当苦笑一声,慢慢闭上眼来,深吸一口气, “我们也不是好惹的,就是那黄口小儿,也没有一个孬种!” 小乙还欲再说,叮当示意他无须再言,对手下人道, “护送他们出去,若是有任何损伤,拿你们是问!” 四个护卫一同过来,为几人引路,叮当如此毅然如此,小乙虽然有心,但对手又是大首领的子弟,自己又如何能够下得去手!他现在只有一条心思,便是希望他们能够握手言和,少些流血牺牲。 林梵拉着清玄,大摇大摆跟了上去,清玄反抗不得,也只能跟上!这大战便在瞬息之间,小乙还是带带着童陆月儿一齐过去。罗五心情最为复杂,他本该要帮自己本族杀这夷人,可现如今,他却要被自己的族人诛杀,在了解了这夷人部族的处境之后,虽然有心相帮,可又是无能为力!他把自己的头发都给揪下好些根来,最后还是做出了决定, “不管了,不管了,你们爱怎么打怎么好,我一点儿也不会过问!” 看来,他对罗平也很是失望,此时,做个甩手的掌柜,也许就是最好的选择! 小乙这几人一路往南而去,不过,在绕过几座山,到了那草垫边上,小乙便不愿再走了,他想留下来,或许能够帮得上些忙! “林梵,你帮我个忙,护着他们一齐出去,我回去帮帮叮当,他们的族人,可不能因为误解而葬送了性命!” 林梵做出个十分难解的表情,回他, “你是有毛病不是?什么好处都没有,回去干嘛!” 小乙回道, “你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懂得!” 月儿眼泪唰唰直流, “哥哥,你,你真要回去么,那儿很是危险啊!” 小乙为她拭去泪水,可它流个没完,如何能够擦拭得干净,小乙安慰她道, “我想试试,若是能够少些伤亡,那也是好的!我们也算是救过罗平的性命,我看他是否还会再念这人情!” 童陆牙齿都快要咬碎,说道, “小乙哥,我虽然也很想帮这叮当,但是,现如今双方实力相差太大,即便你回去了,那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那罗平,若是能够说得通,数千人的俘虏,也不会在他的眼皮子之下,被人杀个干净!” 小乙道, “无须多言,你们先行过去,我向你们保证,定然会平平安安回来!” 小乙已然把长棍拿到了手中,又道, “你们若在,反倒是容易分了心神!” 月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应了下来!那林梵随意说了一句小心一些的话,便带着几人一齐走了。小乙坚定心神,一人持棍赶了回来。刚见着山上有人时,便听着山谷之中的马蹄声起。由远及近,往小乙这方靠近过来!此处的山谷之中较为平坦,也是能跑起马儿来的,那声响靠近得极为迅速,小乙正欲再往前,旁边山上却是下来几人,死活将小乙拉了上去!他们让小乙隐蔽起来,看看前方阵势再说! 很快,已然能够见到人马,马儿飞奔,扬起的灰尘也是飞起老高,足足把小半座山都给遮掩住!当头一队人马,连看都不看便冲了过去,他们应该也没想到,这些夷人竟都躲到了旁边的山上。这些人马走了一阵,身后的大部队方才到达,小乙往那方一看,真是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头,也不知他们究竟又有多少人!小乙听着身边有人大喘粗气,转头看向那人,那人却是咬紧了牙关,双眼瞪得老圆!小乙顺着他眼光,仔细看去,那大部队两侧行进队伍之中,竟然长杆吊起了十多个人头!这些人头,不用多想,定然是留守的探子的!他们没个马儿,在平地之上,根本无法逃脱,若是上了山,每座山也都不大,若真是想找,那又岂会有找不到的道理? 小乙握紧了长棍,他心中早已怒极,这罗平是怎么了?他这般作法,与那恶贼林梵又有什么分别!他本想着劝双方和好,可此时却有一种非常可怕的想法,他竟是想要助这夷人一臂之力了!他们虽然人少,但就自己的观察而言,战力也绝不会差! 那方队伍不断往这边碾压过来,声势也越来越强,他们不时吼上几声,都快要把小乙的耳朵给震坏!又行出不远,大部队的行进速度竟是慢了下来,小乙揪起心来,生怕他们发现了小山之上的异常,立即展开攻击,反倒是占得了先机! 想什么来什么,这山上藏的人多,还有不少每日嘤嘤啼哭的婴孩,虽然极力遮掩,但走过的地方,多少还是有些痕迹的,只要稍一留心,便能发现得了! 小乙看那大队慢了下来,却是走出了一人一马,那人只穿一件单衣,与其余众人的装扮大不相同,定睛一瞧,竟然是小乙时常念叨着的那位! 正文 五〇 大战在即一触即发,人仰马翻深陷重围 罗平竟是亲自带人来了,更可怕的是,他们全副武装,来得又是如此迅猛!难道这一切都是如此的巧合,高大可刚一出了百丘岭,便遇上了他们?小乙四下看了看,并未见着高大强的踪迹,难不成,这情报并非他带出去的?小乙心头疑虑重重,静下心来,一动不动守望着远处。 罗平解开单衣,露出大片胸口,他不时拍打几下,如此这般,倒像是在挑衅对方。不过这族夷人也真够沉得住气,自己的同胞被杀之后还要受此侮辱,却仍然没有一人暴露行踪!不过小乙知道,他们都在等待一个最佳时机,这样的侮辱挑衅和杀戮,他们必要加倍偿还! 罗平把自己的长刀往头顶一指,大队人马停了下来,他们似乎寻觅到了一些异常气息。整个队伍开始慢慢移动起来,这战事一触即发,小乙哪能不知,他凡一横,从这小山这上跳了出来!身边人没能拉住小乙,为了大局着想,也是没有跟他下来! 前方队伍瞬间定住,他们都是一惊,不过更多的,只怕是好奇。罗平骑在马上,遥望过来,他眼力不错,立时认出了小乙。他大笑着招小乙过去,小乙当然不会拒绝,手持上棍慢慢靠近过去。 来到跟前,罗平的手下倒是没有太过警惕,因为与罗平亲近的这些位,当然也是认得小乙的! 还是小乙先开了口, “难不成,这里有你的敌人?” 罗平笑道, “不用担心,你不是我的敌人!” 小乙正好说些其他,看看是否能够说动他们,又或是将他们引到外边去。 “是你派人来杀我们的?” 罗平脸上略显遗憾,抱歉道, “小乙兄弟,我,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小乙呵呵笑道, “好个身不由己!你的性命也是我们救的,为何反而恩将仇报!” 罗平道, “小乙兄弟,现在不是说这的时候,待我剿灭了夷人之后,咱们再来解释个清楚!” 小乙回道, “夷人?夷人连夜走了,你们马儿再快,出了这岭后,又如何能够追得上?!” 罗平问道, “他们走多久了?” 小乙反问他, “高大强什么时候遇上你的?” 罗平回道, “你不用管那高大强,先告诉我,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听这话,多半是那高大强报的信了!高大强走时,己方已经遇上了夷人,当然也就不必再藏着掖着了!于是,小乙回他道, “他们知道高大强逃走之后就走了,此时,只怕已经快要出这岭去了!” 罗平手指南方,又问, “可是往这个方向去了?” 小乙道, “这个我可不知,不过倒是有这可能!” 罗平笑道, “小乙兄弟,你往边上一点,我们这就要走了!” 说完,他又换了副无赖表情,又接着道, “今日,就当我们从未见过,那事,哎,只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 小乙早就猜到是谁干的好事,这罗平再厉害,也得听上边人的话吧,所以这事,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他! 小乙让开道来,罗平向他微微点头,然后那大刀往前一指,所有人便一齐继续往前。小乙立在山旁,罗平从他跟前经过,向他抬了招手,问了一句, “小乙兄弟,我能相信你的吧?!” 小乙没有回话,罗平淡淡一笑,回他, “嗯,我相信你!” 说完,他又继续往前,小乙心中不大好受,可他更不愿有人死! 罗平没走几步,小乙听着前方破空声响,他大吃一惊,来不急多想,已然飞身而起,直扑那罗平而去! 罗平未曾想到有此一出,竟是没有任何反应,那箭眼看便要刺穿他的头颅!还好小乙即时赶到,长棍已然伸到了罗平面前,那飞箭稳稳击中长棍,小乙只觉手中一重,那飞箭来势可想而知!飞箭触碰到长棍,立时掉落下去,小乙注意看那飞箭,竟是要蓝尾长箭,作工极为考究,哪里像是普通人用的东西! 小乙大喊, ”什么人!” 小乙隐约见得有一个黑影闪现,又立时没了踪迹! 罗平此时也反应过来,抬起刀来,喝道, ”给我追!” 他身边窜出数十人,直往刚才那个黑影处狂奔而去!那人应该没有骑马,兴许还能够追得上他! 小乙正欲对那罗平说话,却听得侧方有人大声报告, ”夷人在山上!” 这话音刚落,各处也都响起喊杀之声,这临近大大小小十数座小山,也迅速被罗平的人马团团围住。双方立时厮杀起来,根本无须罗平下发命令! 小乙大喊, ”罗平,不要,不要!错了,错了!” 可那罗平双眼嗜血,早就化成了魔鬼那样,又如何能够听得进去!他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嘶鸣一声,狂奔起来,很快便奔走极远,小乙想要赶上,却又被众多人马挡下。 只要一人流了血,接下来,便是血流满地!这数上万人间的恶战,也只需要一个触发点!小乙心中恨极,射箭那位又是何人?他会是叮当的族人么?如果真是,他又为何会突然发作,挑起战事?!难道他不知道,即便罗平死了,这一战也绝对无法避免,甚至会更加惨烈!如若不是,那他又会是何人?是特意想要挑起事端的有心之人,还是为了看场热闹,不顾他人生死的浪人?!小乙四下搜索,想要寻到那人踪迹,却又如何能够寻着!罗平的喊杀之声极大,小乙辨认出了方向,便往他那方赶去! 前方人马四处乱走,小乙左右躲开,行进得十分好艰难!右侧杀出一人一马,直往小乙身上撞了过来,小乙这次真是避无可避,没办法,只好出手,长棍弹到马儿头上,自己借这势头往后退了几步,马儿身形一晃,从小乙身边滑了过来!小乙没想,那马上之人却是满眼的怒意,一把弯刀已然快要伸到他的脖颈。小乙抬棍格挡,那人另一手那刀也到了跟前,小乙长棍一拨,将那刀向中抬起,这才没让双刀伤着自己! 小乙再看那人,把马拉住之后,竟是又往小乙这边杀来!看来,在他的眼中,小乙比那夷人还要可恨!他为何会这样,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小乙心中只一个念头,这人兴许就是那日夜里来刺杀他们死士中的一位,若非如此,又如何能够解释得了! 小乙不想与他打斗,可那人的双手却没有任何放松的势头!刀影轮转之间,那人竟是稍稍占得了上风!小乙渐生怒意,这般咄咄逼人,难道自己还会怕你不成?!疯了,疯了,既然这样,那自己也没必要有什么保留,先杀个痛快再说! 小乙长棍弹射而起,直往那人腰腹之处扫去,那人双刀在前,意欲格挡,小乙却是在中途换招,棍尖向下一点,正正好击中那马儿眉眼之间。马儿吃痛,疯也似的弹跳起来,那人又手持刀,无法即时收住,于是整个身子扑到马儿头顶之上,马儿再那么一收,便把那人扔了出去。 那人飞起之后,直直摔向另一人马,那人和马被砸了个轻伤,不过应该也没有什么要紧,他们略一调整,这小小的混乱也就平息了下来。 那人下了马儿,嘴角带着些鲜血,手持双刀又向小乙这边攻来! 小乙大声问道, ”为何难为于我?!” 那人道, ”与恶贼一道,杀我族人,杀我亲弟,这等深仇大恨,岂能不报!” 听了这句,应该不用再解释了,这人必是之前前来行刺的死士,或者,至少是知晓其中情况之人! 小乙怒道, ”无论青红皂白就来杀人,我若不还手,现在已经成了你们的刀下亡魂!” 那人的双刀眼看就要过来,可小乙长棍在手,哪能容是他近身?!一弹一拨,一棍点到那人右手之上,他再握不住那刀,只能眼睁睁看它掉落下来! 小乙冷笑一声,对他道, ”若是有那真本事,那就快些使将出来!” 那人没去拾起掉落的刀,只用左手往前攻来,小乙应付他的攻击,该是轻松得很!可是,他发现有些不大对劲,这周围竟是慢慢围拢了十多人过来!这些人眼中只有小乙一人,哪管其他人是否杀了别人,又或是被别人所杀! 没办法,少一个对手便增加一分胜算!小乙长棍陡然加速,棍尖立时笼罩住那人,他的刀与小乙长棍同时击中目标,只是那刀击中了长棍,而小乙的长棍却是桶到了他的胸膛之上!这一下力道不轻,那人口中鲜血喷涌而出,把他自己的大刀染成了红色! 再看这周围十来骑,皆是要把小乙吃下的模样,小乙心一横,喝道, ”不怕死的,那就一齐上来!我倒要看看你们加在一起,又能有多少胜算!” 四人骑马冲了过来,也都是用刀,不过只一人双刀,另外三人只有单刀!他们来势极猛,恨不得一刀便将小乙砍成两瓣!小乙此时也是怒火中烧,也是起了此杀意,他侧身躲过一人横刀,顺势往地上滚了一圈,长棍从下而上,直直攻向另一人的喉头!那人也是不要命的招数,因而才会有些破绽,可他仍旧不收,想要与小乙来个同归于尽!小乙当然不傻,自己的命可是不能随意糟蹋!他长棍往回一收,挡下对方一刀,长棍棍尾变头,绕了一周,从上而下反打了过去!这一招当真怪异得很,那人没有防备,被狠狠击中头顶,立马飞了出去,再也不能动弹! 另一人见些情形,也是催马上前,补充上了那人缺失的位置!又是四骑围攻,四人配合还好,给小乙造成威胁的同时,也不至于伤着自己人!可这马上作战,最是需要宽敞空间,因此他们都略有收着,没能发挥出全部的实力!所以,他们这般攻来,也只能是给小乙产生一些威胁罢了!小乙左右闪转,上下腾挪,不时给对方人或马来上一记,以一敌四,竟是稳稳占得了上风! 对方略显着急,两匹马儿撞到一处,其中一匹撞得头破血流,扑倒在地之后,便再也起不来了!马上之人受了些轻伤,他弃了马儿,直攻上来!眼看他这般杀来,其余众人也都下了马儿,一齐围拢,将小乙团团围在当中!这样一来,小乙反倒是觉得有此吃力,这些人都不是好惹的主,此时又是不要命的状态,小乙应付面前几人已然不易,这身后又了数人攻来,渐渐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们都不要命了,那自己还在保留些什么!小乙狂怒,长棍一扫,逼退前方几人,他反手一拉,长棍在头顶之上划出一个半圆,棍尖往下,正正好击中了后方一人前额,这一棍直把他额头打烂,陡然见着脑壳里边的浆水迸出,也是怪吓人的! 这人眼看不活,旁边两位也被惊着,略一迟疑,小乙的长棍也已经到达,往二人喉头之处各点了一下,看似轻描淡写,却是杀伤力十足!这两下应该直接打断了二人喉管,二人中招之后,脸色慢慢变红,最终换作青紫,没几时,性命也被交待在这儿了! 小乙抽身回来,长棍一端已然端上了枪尖,那枪尖仍旧是黑气游走其中,叫人一见心生寒意! 小乙喝道, ”怎样,还来么?!” 这都是些不要命的主,又岂会因战友死亡而怯场,他们更是疯狂而来,即便是死,也要把小乙一同带走!小乙眼见他们再说不通,也是不再留情,十余招后,又杀伤二人,自己的势头也就更盛了! 若是只对付这十来人,小乙倒是很有信心,可他发现,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战局,当然,不会有人来帮他,新加入的,也都是要他命的主!小乙杀得越多,补充上来的人手就越多,这局势也就更加难以收场了! 小乙边打边想着如何继续才好,总不能被这数千人围攻,自己再厉害,体力也是有耗尽之时!他可是答应了童陆月儿,会平平安安的回去!所以,还得先想个办法脱身才是! 小乙先护住自己,往四周看去,只见各处都杀得不可开交,哪里能够找到一片净土!那山上的石头不住扔下,虽然大部分没能砸中人来,却也是造成了不小的伤亡!罗平的人马也不是省油的灯,几番突进之后,已是攻下了较小的几座小山!小乙能够见着那小山之上的惨状,一棵较大些的树上,竟是挂上了七八人的尸体!这应该也是罗平的手下故意为之,好叫那夷人看看他们的死相!当然,罗平的手下伤亡也不在少数,若是与那夷人死伤相比,只怕还要多出一些!不过,他们来的人多,若是以这比倒换下去,他们最终也能得胜! 怎会成了这个样子,小乙好不苦闷!想要救场,自己却是深陷其中,一时之间也是逃不了来!此时围攻小乙的十来位也变得聪明了,他们不再舍命冲锋,而是相互配合起来,目的当然只有一个,便是要将小乙耗尽小乙的气力,最后再轻轻给他补上了一刀! 他们想得到好,可小乙经过这两个月的苦练,体力大增,要想耗尽他的心力,可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做到的!如此这般,周旋了小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又才一齐用尽全力狂攻上来! 小乙早就知晓了他们的路数,此时应对起来,也是容易了许多!他已经看准了要突围的方向,于是直往这边攻来,包围圈跟着他不住往那方移动,这一群人也是慢慢往那边的重要人物靠拢过去。 当然,小乙是要去见罗平,现在也只有他能够力挽狂澜!若是他能想得明白,或许就不会有那么许多杀戮了!可是,小乙虽然想得好,但他逼退对手的速度,竟是比罗平奔走厮杀的速度慢上许多,那罗平喊杀一阵,慢慢走远,在这一片杂乱之中,也是再也分不清他的位置所在! 小乙心中叫苦不迭,这样下去,又是要打到什么时候才好!他想看看叮当又在何处,可是四处小山长得也都很像,他与人打斗之际,又如何能够有功夫仔细辨认!小乙心中有些烦乱,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他努力控制自己情绪,又把精力转到了眼前来!不过,出路又在何处,他仍是有些迷茫! 小乙长棍翻飞,枪尖又伤到了两人!他趁胜而起,想要破开一条通路,可他低估了对手实力,还有,后方的几人,也早就看出他的意图,于是早早移动过去,若是小乙破了那处防线,他们也就成了新的肉墙! 小乙眼看无法突破出去,于是收棍回去格挡背后那人攻击,可小乙棍头刚触碰到对方大刀,那刀却是往后一收,改变了他枪尖行进轨迹,直直刺入了另一人的胸膛!小乙未有使力,那刀又是带着小乙长棍,将没入对方身体的枪尖拔取出来,往侧方一划,割破了另一人的喉咙! 拿刀这人与小乙靠得极近,他满脸淫邪,笑着对小乙讲道, ”我说小乙兄弟,看来咱俩又要再一次一同出生入死了!” 正文 五一 困局难解有人相帮,规劝无果以命作陪 小乙见着这人,也是一惊, “林梵,你怎么来了!” 这位不是别人,正是大恶人林梵,他一把大刀使得嗡嗡作响,叫那围攻众人靠近不得。这四周都是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林梵大笑回道, “看吧看吧,还得是我这恶人来救你!” 小乙又问, “陆陆月儿他们呢?” 林梵笑道, “躲起来了!我们本来已经走出挺远,小姑娘又要死要活,叫我回来救你!你知道我的,就只一个缺点,那就是对女人没有抵抗力……” 小乙打断他道, “确定没有危险么?” 林梵笑道, “我的女人也在,若是不安全,我又怎么敢独自回来!” 小乙这才放下心来,专注于眼前战事, “林梵,你可见着罗平了?” 林梵回他, “狗日就似个疯子一样,乱砍乱杀,这一小会,他只怕已经杀了好几十号人了!哦对了,他还砍了几个孩童,眼睛都没眨上一下,当真是心狠至极,连我这恶人见了,也都觉得有些过份啊!” 小乙喝道, “他在什么地方,快说!” 林梵满不情愿说来, “你这家伙,这臭脾气也该改改了,我这回来救你,你没一句感谢的话……” 小乙又道, “别废话了,快说!” 林梵这才好生回他, “西边,现在只怕已经攻上那小山去了!” 小乙大吼一声, “咱们一齐杀将过去!” 小乙横扫一棍,逼退前方三人,顺势转向西方,拼杀过去,林梵笑嘻嘻跟在身侧,又道, “小乙兄弟,今日你要当了这英雄,我也算是有些功劳的吧!” 林梵与小乙背对背慢慢往罗平所在之处移步过去,他为小乙守住了后方,叫小乙能够安心破开前方敌手。小乙枪尖狂点,势头一起,对手应接不暇,虽然还在怒斩支撑,可毕竟无法长久,没过几时,小乙便杀开了一条血路!林梵的大刀再来助上一臂之力,二人满身浴血,终于杀出了重围! 一脱离开来,小乙顿觉轻松不少,他与林梵并肩而走,直往那罗平所在之处行去!林梵一边奔跑,还不忘着调侃! “小乙兄弟,嘿嘿,你今日可又杀了不少人哦,我看用不了几年,你就能够赶超我了!嗯,不行不行,我得努力努力才行!” 小乙不想理他,只是盯着前方,林梵心情大好,不时砍倒一人,向小乙报着数!二人行不多时,绕行到了一座小山脚下,小乙一眼便见着了罗平,于是赶忙冲了过去!罗平身后众人一见小乙二人,立时转向他们挥动起武器来,小乙大喊, “罗平,罗平,住手,住手!” 罗平听着了小山的呼喊,可他并未有抽动作,只是吩咐手下,道, “别伤了他们!” 罗平叫他们住手,可后方又冲出数十个来,又再次将小乙二人围在当中,弄得罗平手下一头雾水,分不清是敌是友了!既然这样,那自己也不管了,他们爱怎么打怎么打好,反正自己不动手,怎么也怪不到自己头上!于是,小乙林梵又和之前一样,被人围困在当中,再想去到罗平那边,已是非常困难了!不过,小乙此时离那罗平近些,大声说话,没准他能听着。 “罗平,你听我说,他们虽是夷人,但与攻城的那伙并非一系,你打错人了!” 罗平听着了他的话,立马回他, “我杀的就是夷人,我管他是不是一系!小乙兄弟,你不必再说!” 小乙又道, “他们数十年间都没有任何联系,你这般对他们赶尽杀绝,是不是太不讲理了!” 罗平大笑回道, “他们杀我族人之时,可又有过区分?你说的,即便是真,我也不会对他们有任何怜悯!杀,兄弟们,一个不留,把他们全部杀光,一个都别要放走!” 他这般说话,手下人也是嗷嗷叫唤,杀得更加凶狠了! 小乙怒道, “难道在你眼中,自家兄弟的性命也是毫不足惜的么?!” 罗平道, “兄弟们为了报仇,死得其所,我与他们也是一样,生死都不会有任何怨念!” 罗平此时方才见着有人在围攻小乙二人,他大吼一声, “放他们走!” 那数十人虽是不愿,可还是听他所言,停下了手来!小乙林梵没有他人围攻,虽然离那罗平不远,可此时却反倒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小乙呆呆站在那儿,看着前方攻守,心烦意乱!他该怎么办,又要去帮谁才好? 林梵却很是想得开,用刀柄捅了捅小乙,说道, “我说小乙兄弟,人家不领你的情,你也不愿与他撕破脸皮,那咱们还留在这里做甚?我看,咱们不如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到外边寻个好山好水,带着自己的女人,好好享受享受才是正事!” 小乙目光呆滞,一点儿也未动弹。林梵歪斜起嘴来,又道, “你这个家伙,总有一天要被你自己给害死!好,好,今日我多出些力,扛你回去!” 林梵说着,便要将小乙扛起,可他刚弯下腰来,眼前却是亮闪了一下,他急忙闪避开来,立住身形,抬头一看,竟是有人不听指令,私自与他们为难。林梵笑着问他, “你怎么回事,竟是不听你们大哥的话?!” 那人二十多岁年纪,举刀直对林梵,大声叫喊起来, “这就是恶贼林梵,他杀我同胞,攻破城门,快些杀了他!” 小乙冷笑一声,对林梵道, “看吧,被人认出来了,这次反倒是要我来救你了?!” 林梵嘿嘿笑起,回道, “要想拿下我,他们怕是还差些火候!” 小乙干笑一声,又道, “那行,你一人在这儿,我可不奉陪了!” 林梵一把抓住小乙,赔笑道, “你看看,我可是救过你,还有童陆月儿的命,你可不能就这样弃我而去啊!” 小乙心道,这几日,林梵也确实救过自己两次,无论他出于何种目的,至少对自己还算义气,若是此时走了,还真是有些对不住他!可他明明是个十恶不赦的家伙,自己若是帮他,那自己又成了什么样子! 正疑虑间,大刀已然砍了过来,林梵直接挥刀硬接,那人的比起普通刀来,也好不到哪儿去,对上了林梵的大刀,那就差得天远!那刀直接被劈成了两段,林梵回刀,又准又狠,直把那人胳膊给卸了下来!那人捂住了胳膊往后一屁股坐了下去,立时有人上前抢救。那断臂跌落在林梵脚边,他抬脚一踢,把它踢还给了那人,口中还在念叨, “阿弥陀佛,少侠戾气太重,需要好生静养方能成才!” 那人听了这话,奋力捡起胳膊,挣扎着欲要站起,要来与林梵斗个你死我活!可他被人拉住,却是连站都站不起来,几人一齐把他往后拉走,他没有办法,也不在乎手中拿的是他的胳膊,只管用尽全力往前一扔,不过,也只扔出了两尺远,哪里能够打得着人! 林梵见此情形,右侧嘴角歪了一下,回了两字, “得性!” 小乙道, “要走赶紧走,再多一会儿,谁都走不成了!” 二人外围人越聚越多,罗平也是注意到了这边,听说与小乙一齐的竟是林梵,便发下令来, “我不想林梵再活过今日!” 这下可好,林梵成了众矢之的,连带着小乙也被连累其中! 林梵苦笑一声道, “小乙兄弟,是我多嘴,我收回话去行不行?!” 小乙却是笑了起来, “我看你今日就要交待在这儿了,你放心,清玄我定会找人好生照料,绝对不会让她再吃苦!” 众人已经围攻上来,林梵奋力抵挡,口中仍然在说, “哎呀,果真是我的好兄弟啊,你放心,若是你死了,弟妹也由哥哥来安排照料!” 小乙道, “呵呵,这就不由你费心了,能帮我照顾他们的人可是多了去了!” 林梵反倒笑了起来, “嘿嘿,那我就放心了!” 围攻之人并未针对小乙,但小乙与林梵背靠着背,明显是要帮他,乱刀砍来,又如何能够避得开来!小乙抬棍格档,双方也算是交上了手,罗平也未喝止,于是,无人再听罗平之前的安排了! 林梵见状,大笑起来, “我说小乙兄弟,你看看,他们对你也是下要死手了,你啊,现如今与我绑在一条船上,他人想分,也都分不开了,哈哈,哈哈!” 小乙回他, “闭上你的臭嘴吧,我可不想与你一齐去死!” 林梵又道, “我突然有个奇怪的想法,你想不想听?!” 小乙没有回话,林梵又道, “你不说,那表示你想听了哟!嘿嘿,我刚才想啊,若你是个女子,那我定会把你娶回家中,好好……” 小乙一听,大怒回他, “去你娘的臭狗屎,老子一脚把你屁股踢成四瓣!” 小乙扫了两棍,然后转身踢了一脚,林梵往前一蹦,小乙这一脚没能踢得实在,林梵也不介意,继续笑着回他, “别急啊,我只是开个玩笑,活跃活跃气氛嘛!” 小乙身后破空声响,有几把刀直往他头上砍来,小乙抬棍,将它举至头顶,挡下这一击,往后撤了两步,再一次贴到林梵后背。林林嘿嘿直乐, “嘿嘿,看吧,看吧,你还是离不开我的!” 一切又恢复了之前模样,更要命的是,刚才只是二三十人围攻二人,此时,却足有百人!他二人再厉害,要想突出重围,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林梵还在分神说话, “小乙兄弟,这次若是有命出去,咱俩可得好好喝上三天三夜才行,咱们这交情,啧啧,那可是深了去了!” 小乙回道, “我跟你,哪有什么交情!” 对方攻得更猛了一些,小乙二人也是提气力扛,待到对方放松一些,林梵可是又开始说起话来, “过命的交情啊,你想想看啊,咱俩一同出生入死,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吧!嘿嘿,若是这还不是,那又算是什么!” 小乙道, “你还是少说点儿话,多留些气力保住性命才是!” 林梵嘿嘿笑起, “咱俩连手,那可是天下无敌,就他们这些小杂碎,哪里能够奈何得了我们!” 对手再次来攻,小乙专心对付,不再回他!林梵倒是心狠,砍了几条胳膊下来,小乙知道,他这样做法更能重创对方,他们受了重伤,必然会需要有人照顾,这样一来,正中他的下怀!他更是玩心大起,有机会时,砍瞎对方双眼,又或是把人家耳朵鼻子之类割下来。小乙看不惯他的作法,怒斥道, “你这是做什么,还不赶紧想办法逃出去!” 林梵委屈道, “人家也只想玩玩嘛!” 小乙听了这话,浑身的鸡皮疙瘩,他喝道, “往南走,咱们一齐往南退去!你开道,我守断后!” 林梵立时换了副嘴脸,笑眯眯回他, “得令!走着!” 那大刀挥将起来,好不生猛,迎面那人想要挡下这刀,却连刀带人一齐被砍成两段,那血滋得到处都是,好生恐怖! 小乙又道, “你能不能稍稍收敛一些,不要那么狠啊!” 林梵笑道, “那可不像我的作风!嘿嘿,又来了,又来了!” 他又是一刀,直把对面那人头给劈开,那一半脑花子被他的大刀带了出来,往侧面一甩,将将好糊在另一人的脸上!那人大惊,用手一抓,抓得满手都是,一下没能忍住,大口吐了起来!林梵见状,大笑起来, “哈哈,好玩,好玩!” 林梵太过生猛,他那大刀所到之处,竟是没有一物可以抵挡。不多时,前方人群破开一条口子来,林梵大喜,兴奋的转过头来说话, “小乙兄弟,咱们马上就能出去啦!嘿嘿,待会抢上两匹马儿,他们再想追上咱们,那可是没有一点儿可能了!” 小乙往那边一看,冷笑一声,回他, “你自己看看那边再说!” 林梵回过头去,惊道, “我的个天,怎么这么多长弓!” 原来,他们破开这条口子,便是要为身后的弓手腾出空来,这二人都是绝顶的高手,刚才也试过围攻,效果不佳,因而他们换了种策略,想要动用长弓,将他二人万箭穿心! 林梵哎呀叫唤起来, “小乙兄弟,他们不把这长弓用来对付夷人,却是转向我们,咱们俩的待遇还真是不错!” 在那长弓手拉开弓弦之际,另外三面已是遍布了盾牌,从上到下有个三层高,由那些兵卒搭起人墙从后方抵住!这样一来,那长弓手便可放心射箭,即便有些飞箭能从盾牌缝隙之中穿过,那也只是很少的一部分,绝对不会对自己人造成多大杀伤! 小乙问道, “你说咱俩谁先死?” 林梵干笑两声,回他, “估计一齐死的可能性稍稍大些哟!” 林梵顺手抓住一块盾牌,用尽全力往这方一拉,那盾连同着三人一齐被拉了出来,刚把那盾抵住,第一波飞箭已至。被拉出来的三人的身子,立时插满了箭矢!还有一个,一只眼中竟然中了三箭,死相真是相当之惨!林梵和小乙躲在这盾后,也算是逃过了一死!林梵哎呀叫唤起来, “我觉得这盾也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话音刚落,又是一波箭雨过来,小乙伸手与那林梵一齐抵住那盾,只盼它能再多抵挡一下,二人方才有时间去寻新的过来! 林梵此时还能说得出话,小乙对他也不得不服, “小乙兄弟,我猜他们没多少箭了,你觉得如何?” 只听的噔噔噔,无数飞箭击中寻盾,小乙能感受得到那种力道,若是直扎到人身上,那滋味定然不会好受!林梵还在说话, “哎呀,我想我的小玄玄啊,我还没跟她生下个一儿半女的,怎么能就这么死掉了呢!” 那箭没有再射,林梵伸出头去看了一眼,喜道, “哈哈,他们没箭了!哈哈!” 小乙指着那盾墙,呵呵笑道, “你看看这边呢!” 只见那方开口合了起来,形成了完整了一圈,盾墙慢慢合拢过来,二人所在位置的空间也越发的小了!小乙笑道, “近到前来,四面长枪一齐往里戳,我看这死法比起被箭射死,也好不到哪里去!” 林梵笑道, “都是被捅成了马蜂眼儿呗!” 果真如小乙所想,这盾墙慢慢靠拢过来,小乙已然能够隐约见着那盾牌后边数百只长枪,只要近到合适的位置,便要一齐发难,将二人一齐捅死其中! 林梵大声叹气, “难不成,咱俩都得死在这儿?” 林梵把已经破损严重的那盾交给小乙,自己抱起那被万箭穿心的死尸,往那盾墙扔了过去,那尸体撞到盾墙之上,竟是没有影响到它分毫,那盾墙后边定是有不少人抵住,方才能有这般坚固!若是有人冲到盾墙之上,立马就会有长枪击来,从下到上皆是如此,你能避开下方攻击,可又哪有余力抵挡上方的杀招!小乙知晓得,这阵势,他们定是练过许多次,才能做到这般无懈可击! 小乙指着前方大吼一声, “死就死啦,一齐冲上去,我倒要看看他们的枪法练得如何!” 正文 五二 携手并肩破开重围,天遂人愿远离是非 说完,小乙举起那破盾,直往一侧冲了过去,那边还未收拢过来,那破盾狠狠撞到了外围的盾墙之上。小乙这一下力道十足,那盾墙震颤了几下,若不是后方人多,就这一下,便能将它撞垮!经这一下,那盾再也支撑不住,从中断裂开来! 盾墙中间的长枪直出,没了盾,小乙整个人都暴露在外,那长枪眼看就要将他身子捅穿,可小乙也是早有防备,借着来势,往上窜了起来,这一下速度之快,那长枪枪头还未能触碰到他,他的身子已然不见了踪迹!小乙飞身起来,双脚在盾墙上一蹬,直上到了盾墙最高处!不过,那儿也有长枪等着小乙,两面齐齐击出,小乙在这空中,真是避无可避!小乙那长棍往那盾墙上狠狠捅了过去,枪头立时贯穿那盾,也同时把盾后之人一棍穿心! 五六只长枪从各方攻来,不过小乙早就用力在盾墙下方一点,往后飞跃回来!长枪没有离手,而它也是带下了一块盾牌,还有盾后已经戳死的那人!林梵哇哇叫喊着,也已经冲到了那缺口之处!刚才那盾后边有还有两人持枪,没了盾的保护,如何能够抵挡得住林梵这一击!林梵飞身而起,只是一刀,便将那两人一齐砍死! 对方眼见这盾墙破开了一个口子,也是赶忙调人过来补上!林梵只是一人,身子也无法始终保持在高处,可当他落下之时,小乙又已赶到,冲到了缺口之上,这一次,他又是带了一块盾下来!那长枪不时往二人身上捅来,却是一点儿也奈何不得他们!二人轮换而起,叫对方无法补齐!小乙抓住机会,又带了一块盾下来,林梵的大刀狂砍,敢露头的,也都被他一一砍了! 二人借着那对方长枪,一齐跳上到了那盾墙之上,后方有个数十人抵住,所以这墙才会如此结实!可此时,二人已然跳到墙上,刀光枪影轮换,对方又如何能够再困得住他们!二人不用商量,立马翻身跳入了人群之中,那长枪在此处无法发挥功效,便只是看那林梵的表演了!他大刀一来一回,便砍杀了好几人,再往后方踢上一脚,那盾墙便再也支撑不住,往里倒了下去,露出一个好大的缺口!小乙杀心不强,也只是伤得几人,叫他们暂时无法为难自己便可!可林梵却不这么想,他越杀越是兴奋,竟是忘了要逃了! 小乙大声叫喊, “狗日快些走啊,你他娘的还没杀够么?!” 林梵听了这话,嘿嘿直乐,回道, “哎呀,小乙兄弟骂起人来,还是差点儿火候啊!” 说完,他又把围攻过来的两人逼退,这移到小乙这边, “人太多了,咱们快走,快走!” 小乙怒道, “早干嘛去,你看那边,你还走得了么?” 林梵哎呀哎呀叫唤两声,回道, “这还没完没了了!” 可二人没有其他选择,也只能拼尽全力,往一方杀将出去! 小乙觉得四周都是人,都是要来索命之人,他本是想要化解这数十年的恩怨,怎知反倒把自己陷了进来。现如今,又与这林梵绑在了一处,自己是正是邪,是善是恶,也已经完全分不清楚了! 小乙头顶和脸上都沾上了水,他没多在意,以为是林梵杀了人,被那血水溅的,可它却是没完没了,直把小乙全身打湿。小乙眯起眼来,抬头看向天空,哦,原来是下雨了! 这雨越下越大,小乙清楚见得前方事物慢慢消失不见,他觉得生子一动,有人拉住他手,小乙能够感觉得到他是谁,他朝着那人大喊, “林梵,你运气好,这都死不了!” 林梵哈哈大笑,靠近过来,竟是抱过小乙头去,狠狠亲了一口, “多亏有你啊,哈哈,小乙兄弟,咱俩命不该绝!” 小乙把膝盖往林梵肚腹之上一抬,正中林梵肚脐,林梵哎哟一声,回道, “小乙兄弟,你可要轻点儿啊,难不成你对你的女人也这般粗暴么?!” 小乙狠狠一扯那林梵,喝道, “快走,快走!” 这雨太大,看不清楚眼前事物,可小乙把那方位记得清楚,于是跟林梵一道慢慢摸过过去。数百人挤在周围,可他们不敢随意动手,这种情况之下,很容易伤着自家兄弟,因此二人走了出去,并未遇到太多抵抗!林梵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他混迹江湖时日已久,在这种情况之下,也不会迷失了方向,待到身边已无太多其他人时,他这才拉住小乙,为他指了另一个方向。小乙担心月儿童陆等人,也只好相信他,与他一道过去。 小乙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雨,倒是有些像是在那巨瀑底下练功那般,那些日子与林梵一同进步,此时又一同逃难,这种感觉,真是说不出的怪异!林梵这会儿倒是没什么话了,只怕也是雨太大,他一张嘴,雨水便要反灌进去吧! 林梵带着小乙走了好久好久,那雨终于小了一些,不过要想辨认清楚前方情形,也当真不易!这百丘岭中积水不易排出,所以到后来二人都只能涉水而行了,此时那水已然到了腰腹之处,在它里边游水也不是不能了! 雨小了点儿,林梵也终于能够开口说话了, “这时节下如此大的雨,还一点儿征兆也没有,当真诡异得很!” 小乙回他道, “你怎么不说是老天见不得你死,于是大手一挥,叫这龙王吐了两口唾沫,把你救了出来!” 林梵嘿嘿笑道, “你别说,我正想说这话来着!哈哈,你看看,咱俩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小乙踢了他一脚,问道, “月儿和陆陆躲到哪儿去了?!” 林梵笑道, “嘿嘿,你也有求我的时候吧!” 小乙看着前方渐渐露出形状的大山,惊道, “咱们已经出了百丘岭?这儿,这儿竟是一座巍峨大山!” 林梵笑道, “可不是么!我也不逗你了,他们就藏在这山上,咱们上去便能见着!” 二人一齐往那边赶过去,小乙边走边问, “他们藏在这儿,真的安全么?” 林梵拍着胸脯回他, “安全得很!你去了就知道了!” 小乙不再多问,不过这山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这林梵既然敢留他们在此,必然也是有些把握才是!雨小了许多,也不再那般压抑了!二人上山,爬了许久,见着一股清泉从山腹之中流了出来,水速不快,却是清冷异常!小乙用手抄起水来,洗了把脸,好似这一路之上所沾的雨水都带有污泥一样! 他问林梵道, “这泉水也不知从何处出来!” 林梵指着前方不远处,笑道, “喏,可不就在那儿么!” 小乙顺着这水往上又攀爬几步,果见那水从山石之间流了出来,这山腹之中,竟是藏了一条小小的暗河!小乙不由叹道, “这山里难不成是中空的,可以藏下人来?!” 林梵拍起巴掌来,笑着回他, “聪明聪明,一猜即中,和我有得一比了!你看看那边,还有那边!” 小乙往林梵手指方向看去,果见又有几股水流从山石之中出来,林梵笑着指向一边,又道, “跟我来吧,就在不远处了!” 小乙跟在他身后,二人绕行片刻,来到一处一人多高的石洞,石洞顶部有那石笋倒挂,不时滴下几滴水来!洞中有两尺来宽的流水,往里看去,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楚!小乙轻声向里边唤了一声,声音在里边回响起来,好长时间方才停歇下来,颇为有趣! 林梵拉了他一把,说道, “咱们的女人都在里边儿呢,走吧!” 小乙刚迈出一步,又停了下来,怒道, “什么叫‘咱们的女人’?!你的女人是你的女人,可不能乱说!” 林梵笑笑,回他, “好,好,你的女人,和我的女人都在里边儿呢,这下行了吧!” 林梵嘿嘿嘿笑着踏入了水中,小乙也学他模样,二人慢慢涉水逆行进入洞中。这外边阴雨绵绵,可这洞里更加潮湿,没走几步,身上脸上都似被水蒸过那般,很不好受! 摸黑走了一阵,林梵踏到了石上,说道, “小心一些,前边注意头顶便好!” 小乙跟着上了石块,二人离开水后,顺着水流行走,也觉舒服许多。二人把头放在头顶处,以免那石笋伤着头颅,林梵碰上几个不大要好的石笋,也是用手掰断,仍到水里去了。在这水边没走几步,竟是听到了人声, “小乙兄弟,是你们么?小乙兄弟,是你们么?” 这声音很熟,正是那罗五所说,小乙轻声回他,但也能传得老远, “罗五大哥,是我,是我!” 林梵嘿嘿笑了起来, “罗五老弟,你看吧,只要我出手,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二人往前几步,便遇着了罗五,罗五把手中的大刀放下,磕碰到石块,发出清脆声响,他一见二人,急问道,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小乙正欲回他,林梵却一把将他二人往里边拉, “在这儿说个什么劲!咱们一齐进去,坐下来让女人好好伺候着,再慢慢说来!” 这里也真不是那说话的地方,小乙也并未反抗,三人继续往里行去,也不知绕了几次,终于到达了一处清静些的地方!这儿没了水,干爽了许多,头顶竟是带些微风,吹在身上,竟是有些发凉!小乙见前方有个小洞,洞里还隐约透着一些光出来!若猜得不错,月儿童陆他们也都在里边了! 小乙三人进来,发现这洞里竟是好大一个石屋,只怕装下个三五百人不成问题,石屋之内十分干爽,也要温暖许多,四周及头顶处不大整齐,不过也没那尖尖的石笋,不用担心它随时掉下来,将人扎死!这石屋之中正燃着火堆,三人围坐在火堆旁边,相互说着些什么,看他们表情之中,仍是带着许多焦虑!三人尽量没发出声音,慢慢移步到了跟前,那三人还在说话,并未发现三人。 月儿祈求着对童陆说话, “陆陆哥,咱们到外边看看可好?” 童陆回道, “咱俩去了也没用,命大的自然不会死,小乙哥就是这种命大的,所以,他可绝对不会有事!” 月儿低头看着火堆,有些失望,又道, “可我还是很担心啊,若是他们回来,那,那我也能早些见着他们了!” 小乙不忍再逗她,于是开了口,反倒是把她给吓得蹦哒起来, “这外边漆黑一片,你又如何能见得着正脸!” 小乙已然上前,把她抱在怀中,月儿一见小乙面,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把小乙胸前湿一片,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小乙拍着她后背小声安慰,月儿倒也很快平复下来。 再看清玄那边,她虽然也很激动,但也只是两手揪紧,站了起来。林梵嘿嘿笑着走上前去,伸出双手,粗鲁的按在她左右脸上,然后把脸靠近过去,大大的亲了一口,发出的声响也是不小,直把童陆气得大爆粗口! 罗五很不时事宜的说话, “外边什么情况,快些说说啊!” 小乙放开月儿,扶她坐下,自己也靠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外面可是全乱了套,双方大打出手,死伤无数!我和林梵也被罗平的人围攻,差点儿出不来了!” 小乙说得轻描淡写,可月儿知道,刚才二人经历,定然十分凶险,她想着想着,又是落下了泪来! 他说的太过简略,罗五听得一头雾水,林梵便把话头抢了过去,把这前前后后发生了什么添油加醋告知给众人知晓,不过,重点仍是在讲二人如何英雄无敌,如何智勇双全。几人只是听着,也没打断他话,他便讲得更起劲了。 说完之后,那五沉默下来,很不好受! 小乙安慰他道, “罗五大哥,我,我尽力了!” 罗五道, “罗平怎会如此糊涂,他以为他能杀得了所有人么,真是不自量力!” 小乙回道, “这次他带来的人可是不少,人员素质也是极高,叮当他们虽然占了地利优势,可是却没有对方精良,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罗五问道,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林梵回道, “有啊,你我一齐出去,把罗平带来的人一齐杀光不就好了?!” 罗五又怎会杀自己的族人,罗平又不会听从他人劝解,这可如何是好! 童陆沉默了好一阵,方才回道, “小乙哥,你们说刚才下了好大的雨?” 小乙点头回他, “确实是难得一见的暴雨,在那雨中,你连呼吸都成困难!” 童陆道, “叮当之前派了人护送我们,带我们来到这儿之后,便回去帮忙了!他们临走之时说过,可能会下大雨,叫我们不要走远,尽量待在这里!” 小乙问他, “你说这话,又有几个意思?” 童陆拾起一根柴火,盯着它的火焰瞧看,慢慢回他, “我的意思是,那几人熟悉这一带的气候,能够看得出是否有雨!他们可以看出来,那叮当其他的手下,应该也能看出!如你们所说,那雨大得出奇,连面对面站着都看不清楚对方,这种情况下,没准儿就有了活路!” 小乙喜道, “陆陆,你是说,他们会跟我们一样,趁着这大雨逃脱出来!” 童陆笑道, “我一直觉得叮当很不简单,他们定是想过无数种应敌之策,今日遇上了罗平的队伍是,不也极为淡定的分散开来,躲入山中!” 小乙觉得有理,林梵也是大笑起来, “哎呀呀,童陆老弟你和我想到一处去了!” 罗五听了几人说话,也是转悲为喜, “若真是这样,那可是要少死多少无辜之人了!” 童陆忽的又换了一副表情,罗五觉得有异,问他道, “童陆兄弟,你又怎么了?” 童陆皱起眉头,嘴巴闭得老紧,好一会儿方才再次张开,回道, “我在想啊,他们若是撤走,又会撤到何处去?难不成,会撤到咱们这边儿来?!” 罗五蹭的站起身来,回道, “这山极大,藏下这几千人,应该不是问题,就是怕那罗平不肯罢手,非要过来与他们打个你死我活!” 童陆问罗五道, “罗五大哥,我突然想起一事!你可知攻打贵州城的那些夷人之所在?” 罗五直摇头,回他, “我若是知道,那此时也不会在这儿了!” 众人又说几句,那林梵开始不耐烦起来,眯起眼来说道, “待了这么久,也没个吃的喝的,弄得我浑身的不自在!” 罗五虽然对他杀害自己族人很是怨恨,但那些人大都是当日一同前往高大强的树屋,想要置众人于死的那群人,他考量一阵,还是没有说些其他,只道, “这旁边藏有不少吃的,我去寻些过来!” 小乙要去帮忙,他却示意自己一人去便可!罗五慢慢走向那洞口,可是,刚一出去,却又不出声响的缩了回来,他压低了声音,对几人道, “有人,有人过来了!” 正文 五三 真刀较量略输半式,天涯过远不恋红尘 小乙听了这话,也赶忙过来查看,外边果真有人进来,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小乙手中刚一握住长棍,来人却已然开了口, “几位还在么,我们回来了!” 原来是叮当的手下来了,罗五轻轻拉了拉小乙,解释道, “他们出去探查情况,可是去了好一阵了!” 小乙让开道来,果见两人先后进来,看到小乙和林梵也在,也是颇为惊奇, “你们两位也在啊,正好正好!叮当说今日你们舍弃性命,算得上我们的大恩人了!” 这人竟是如此称呼叮当,也是习以为常的样子,看来在他们族人当中,并未有特殊的等级划分,谁有能力,谁便能脱颖而出! 小乙问他, “你们可是见着他们了?现如今外边情况怎样?!” 那人咬碎了牙,强压制了心火,回道, “我们的人,死了至少千人,不过他们的损失应该比我们还要大些!我们的长弓和石头,那可是叫他们吃了大亏!那雨也是来得及时,我们早就有过预案,因此觅到天降暴雨这等良机,便自行结队,集合过来了!” 还真是被童陆说中了,他们早有过安排,趁这大雨突降,趁乱逃跑了出来,小乙问他, “过来?他们全都到咱们这儿来了?!” 那人点头回道, “都在这山上了,虽然损失了不少人,但我们的士气仍在,即便战到最后一人,也绝对不会对他们屈服!” 小乙吊着的一颗心,终于平复了下来, “这山势险峻,易守难攻,那罗平再厉害,要想正面攻杀上来,却也是不易!” 那人回道, “可不是么!这山唯一的缺点,便是没有太多退路,若是他们没有援军再来,我们应该能够与之周旋很久!我们都带有吃喝,足够半月之用,再加上我们早就藏在这山中的粮食,坚持个两三月,也不是什么问题!” 小乙心想,在这紧张关头,还没有乱了分寸,实在是叫人佩服! 小乙又问, “叮当现在又在做什么?” 那人回道, “正在安排各防守,我这就去与他禀报一声,他定会亲自前来会你们!” 那人说完转身出去,这石室之中,又恢复了之前清静。小乙过来坐下,与几人说话。 “你们说,他们能击退罗平么?” 童陆直摇头,回道, “人数差距太大,打不过的!” 小乙当然也知道这是事实,又道, “可看他们的样子,仍是信心十足,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林梵一直在与清玄说话,此时方才加入进来, “小乙兄弟,你有什么可担心的,他们打他们的,若是爪子碰到我们,那可怪不得我们手段残忍!” 小乙回他, “若是能够从中斡旋,叫他们不再争斗,岂不更好?!” 林梵呵呵笑道, “若是可以的话,你上次一说,那罗平不就能够停手了么?!” 小乙叹道, “哎,罗平怎会这般轴,死活不愿听人说!若是罗戎和铃儿在,也不知能不能劝得动他!” 小乙哎了一声,拍了自己脑袋一下, “对啊,我们去找罗戎和铃儿过来,兴许能够有些用处!” 童陆道, “你现在下山都难,又如何去寻他们过来!再说,寻了他们来,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那时我们的命还在不在,也都很难说!还有,即便真把他们叫来,那又能怎样,罗平还能听他们的不成?!” 小乙被童陆泼了一头冷水,心气一下低落下来,他沉默下来,摇头叹气! 林梵道, “哎,不如这样,咱们趁那罗平还未过来,先走一步!” 童陆摇头道, “罗平的手下肯定已经封锁了一切出口,咱们此时出去,已经晚了!哎,这可怎么办才好哟!” 童陆说完,伸个懒腰慢慢躺了下来,看他这样子,哪像是提心吊胆的模样!几人随意说了一阵,小乙坐不住,正欲到外边看看,却听得有人的脚步之声。是有人进来的,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是罗平的人!对方有个三五人,小乙站起身来,要看看来人是谁。等了片刻,只有一人进来,那人正是叮当,身形魁梧,却是生了一副可爱模样! 叮当见了几人,弯下腰来,施了一礼,然后说话, “今日得见两位大显身手,叮当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小乙无奈笑笑,回他, “也算是老天帮忙,才叫我们有机会逃脱出来,你这般说法,倒是让我们有些不大好意思了!” 林梵笑道, “小乙兄弟,你可真是太客气了,我觉得嘛,咱俩都是当世的高手高高手,他这么说法,正合我意!” 叮当微微一笑,又道, “这话说得极是,二位武艺超群,这是不争的事实!” 小乙道, “对了叮当,你们如何过来的?!” 叮当回道, “我们早有预演,若是遇到紧急情况,便把此处当作是最后的集结之地,因此,我们无需多作安排,大家都只有一个目的地!哎,若是他们来得没这么快,我们便能先退过来,也不至于损失这般惨重!” 小乙又道, “我听你手下说,你们在此处囤积了许多物资,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用上,这么看来,倒真是有先见之明了!” 叮当无奈笑笑, “我倒希望它们无法派上用场!” 小乙又问, “我看这水道这石屋好似有人工凿刻的痕迹,应该也是你们做的吧!” 叮当回道, “这里有三个石屋,咱们现在所处的是其中之一,它们都是自然而成,我们只是稍稍作了一些修饰罢了!” 小乙奇道, “这倒是奇了!躲在这里边儿,倒是安全得很!” 叮当随意坐了下来,又道, “不知你们接下来又有何打算?!” 小乙回他, “听人说,这山虽然易守,却是没有太多退路,所以,我们即便想走,只怕也是不能了!” 叮当回道, “若是想走,我大可派人护送你们出去!” 小乙急忙摆手, “不可不可!为了送我们出去,又会陷兄弟们于危难之中,真是不值!” 林梵嘿嘿笑道, “不错不错,倒是给足了面子!” 叮当转向林梵,笑道, “林兄,你可还记得曾经答应过我,要跟我喂上几招么?!” 林梵笑道, “我林梵虽然是恶人,但也绝对不会食言!你若想练练,现在也可以啊!” 叮当看着洞口,疑虑了片刻,略带着笑意回他, “如此甚好!” 他站起身来,从一旁取了两根树枝,来到林梵身边,分了一根给他,林梵撇了撇嘴,还是接了过来, “这东西使不惯啊,不如,还是使那惯用的家伙,那才有用嘛!” 叮当笑了笑,把树枝接过,丢入了火堆之中,然后将自己佩剑取了下来,双手抱住,向前一揖, “林兄,请赐教!” 林梵嘿嘿笑着站起身来,他让清玄过去与月儿一齐,小乙和罗五则是带着众人退到了角落之中,几人都不愿出去,也都很想看看这叮当究竟能有多少能耐。 林梵大摇大摆走上前来,一句未说,抬手便砍了过去!小乙心惊不已,这些日子与他交手许多次,他的一刀又快又狠,自己接招也会觉得有些吃力,这叮当虽然似乎有些武艺,但似乎也没能厉害到哪去,林梵这样突袭,也不知他能否抵挡得往!不过,叮当不仅接下了林梵这一刀,竟还把那刀势往侧方引开,林梵转了个身,持刀在前,小乙能见得他脸上表情一变,似乎还带有不少惊喜! 林梵轻喝一声,说道, “小心了!” 那大刀乎乎作响,火光照射在刀面之上,明晃晃得,叫人看不清楚,那刀似是布下了一张网,立时便将叮当笼罩其中!叮当全神贯注,不敢有任何大意!只是片刻,他便已经出了十多招,这才堪堪抵挡住了林梵这一击!小乙能看出来,叮当此时已经是勉力应付,很是吃力了!可那林梵却是没有一刻停歇,这一招刚刚结束,又是横刀而来,若是对手防得慢些,那也只能被他砍成两节了!叮当的剑也算回得即时,回防刚一到位,林梵的刀已至,重重的砍在叮当的长剑之上。叮当呼吸渐蹙,林梵的下一招又来,叮当回退几步,还是没能甩开林梵。他往回转身奔走,林梵的大刀却是直劈叮当后脑,小乙见此情形,大喊一声住手,可林梵那刀却是没能收住,仍旧继续向前! 小乙已经跳了出来,若是这刀直劈上去,那叮当又怎会还有命可活!林梵却仍未收刀,叫观者心惊不已。眼看那刀便要砍到,叮当背身一剑,往上一顶,竟是在林梵的大刀赶到之时,隔挡在了后脑和大刀中间。大刀砍到那剑身之上,没能伤到叮当分毫!叮当往下一扑,右腿往后一抬,直往林梵腰眼处踢去!林梵轻笑一起,伸出空闲那手,拍到叮当的脚掌之上。二人各自弹开,分开了数尺远。 林梵嘿嘿笑了起来, “你和别人打架,都要慢慢试探试探的么?你若是再留手,刚才那下,便是要了你的命了!” 叮当回他道, “林兄的武艺之高,叮当平生未见,今日能与你切磋一番,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叮当收了剑,看来今日的切磋也就到此而已了!他能挡下林梵那一刀,实在是出乎小乙意料,所以,他的实力,也绝对不会是最初表现出来的那般!林梵当然没有使出看家本领,叮当肯定是不如他的,不过,二人的实力差距,也绝对不会太大!经此一役,小乙对这叮当可又多了几分敬意了! 林梵把刀往地上一杵,回道, “我知你今日还有许多事要做,也就不为难你了,等你处理好外边的事后,咱们再来打个痛快!” 叮当道, “自然是好的!而且,若是可以,也想与小乙兄弟切磋切磋!” 小乙对习武之人本就心生亲近之感,对上这等高手,更加不必多言!他慢慢收起棍来,笑着回他, “当然,小乙也定当奉陪!” 叮当看来很是欢喜,又与几人说了几句,却是有人匆匆而来,见着叮当,也不客气,直接说道, “叮当,他们来了!” 各人都知晓的,“他们”便指的是罗平和他的部队了!叮当表情却很自然,淡然一笑,对几人道, “各位便在此处歇着,待我安排妥当之后,再来与你们见面!” 叮当说完,轻轻一揖,与那手下一同去了!小乙向月儿等人使了使眼色,一齐跟了上去。叮当见小乙过来,倒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随意说了些其他,并未提及外边战事! 出了洞来,这斜坡之上,遍布着许多人,往山下一看,众人已然垒起了极长的防御工事,从下而上,足了三层。每层工事里边,也都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若是下方有人胆敢上来,那这些石头便能将他们的脑袋砸个稀烂!再加上,此处地势险峻,你人再多,实际能够发挥作用的余地也是不大,所以,罗平的队伍想要攻上来,也必会付出惨痛代价! 再往山脚下边看去,罗平的队伍已经是把这侧山脚层层围住,可他们不敢随意靠近过来,当然也是怕这方扔下石头或是射出箭来,造成大量伤亡!小乙往两侧看去,果然都是悬崖峭壁,人是没办法从这山上绕行过去!小乙看清楚了形势,叮当的族人被困在这山上,虽然有险可守,对方不容易攻取,但他们也很难突破重围,绝处逢生!再看罗平此时的动作,已然叫人搭起了营寨,似乎不急于一时来攻!若是他定好了长久计划,这山上的食物有限,只要能够围堵得住,便能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把对手耗死! 小乙道, “看样子,他们是要做持久战的准备了,咱们仍有数千人,也不知能够坚持得了多久?!” 叮当回他道, “我们没有后援,所以,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小乙道, “若是派人下去,只怕也不容易得手,当真不好办了!” 叮当抬头看天,回道, “哎,那就看老天的安排了!” 小乙到此处只是一日,此处已然下过两次暴雨,兴许叮当说的便是这雨了!说来也怪,这雨每次来的都非常迅速,雨势之大,也是很难想见,也不知是不是与此处的地势环境有关,那雨才会下得如此肆无忌惮! 小乙叹道, “我们曾经救过罗平的性命,本以为是做了件大好事,怎知他却是如此的弑杀,掀起了这么大的血雨腥风!更可笑的是,我们以为的恶徒,竟是最为和善,爱护兵士和百姓的罗戎将军!这世间的人物何其之多,你又如何能将他们一一看清呢!” 叮当转头看着小乙,也是长叹一声, “即便如此,我们也仍要保持一颗善心,那样的话,才能对自己有个交待!” 他竟然说出这样话来,真是叫小乙大感意外!他绝对有这信心,叮当和他的族人,与外边的凶恶之徒定然不是一路!他们对世间充满善意,便是人间最大的幸福了! 小乙问他, “若是咱们能够出去,你最想干嘛?” 叮当看向远方,那边乌云仍在,也是看不了多远,他笑眼迷离,竟是含了些泪花儿! “我们啊,到了地方,便与常人无二人,过着正常人该有的生活,也就心满意足了!” 小乙又问, “你武艺极高,是否也会想着,待到族人安定下来这后,能够有朝一日游遍天下,惩恶扬善呢?!” 叮当笑看着小乙,回道, “像你一样行走江湖么?” 小乙点点头,又听这叮当道来, “我啊,没这么大志向,我只想一事,便是竭尽全力,守护我的族人,让他们平平安安繁衍生息,万世永存!” 小乙对他更是钦佩不已,谁能想到,这叮当竟是从小在这等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成长起来,他一生的使命,从小便已注定,这一辈子,也都不会再变了! 小乙看向远方,轻轻一笑,又道, “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小乙觉得身后有人过来,回头一看,童陆月儿,林梵清玄,还有那脸色灰沉无比的罗五,也都一齐聚拢了来。林梵找了个地方,在一块稍稍平整些的石块上搭上一块皮毛垫子,叫那清玄坐下,小乙看了,也是忍不住骂个“臭德性!”林梵当然不以为意,不管有没有人,又与清玄腻在一处!童陆月儿和罗五来到小乙身边,观察这下方情形,众人也都看清了此时处境,心中也是打好的长久作战的准备! 最爱发牢骚的童陆并未说话,却是月儿开了口, “哥哥,咱们还能出得去么?” 小乙笑着回她, “当然可以啦!只要咱们坚定信念,就没有什么办不成的!” 月儿低头抠着手指,又道, “哥哥,我有点儿怕!” 小乙拉过她手,回道, “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的!” 月儿那双眼睛水汪汪的,一连眨了好几下,小乙看在眼中,怪心疼的。月儿一滴眼泪掉落下来,却又是咧开了嘴,开心的笑了起来, “嗯,有哥哥在,月儿就一点儿都不怕了!” 几人站在那边良久,抬眼看着西方云层破开一个大洞出来,光芒万丈,将这世间化作一片金黄! 正文 五四 实力悬殊已至绝境,剑影如梦似幻似真 又下雨了,这雨势极猛,可它来得快,去得也快,山下的营帐大都被泡在水中,好长时间水才退去。这半个月来,这样的雨也不知下过多少次,攻守双方也都被它折磨得痛苦不堪,只是守方早已习以为常,身心也都要宽松许多。罗平的队伍也是纪律严明,没有命令之下,绝对不会擅自行动。由于此处实在是易守难攻,用箭往上攻击,效果也是不大。而叮当这边想要攻下去,也是不能,所以双方也就这般僵持住。叮当当然知晓,若是长久下去,待到物资耗尽之后,便再无抵抗之力,所以他不时派人偷袭,可每每都会被罗平堵截围杀,也是造成了不少的损失!罗平之后便以逸待劳,就在这山下围堵住他们,等待他们弹尽粮绝! 这些时日,叮当真是操碎了心,战事没有进展,不过他却始终是那般泰然自若,以微笑面对一切,这一点儿,倒是让小乙叹服!罗五面临两难选择,干脆就各不相帮,于是一个人跑到山上自行住下,少与他人来往。林梵没心没肺,每日只知玩乐嘻戏,叮当对于他的要求,也是一一满足,当然,林梵也没提出太过分的要求。玩乐是在玩乐,不过林梵每日也还是会抽出一点时间,与叮当比划几下,小乙在边上看着,也着实学了不少野路子!这山上的水有的是,可粮食却比想象之中少了许多。罗平的手下当然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以其人之道还之其身,也趁着大雨视线不佳,潜到了山上,然后把那存粮破坏了干净!虽然已经加强了戒备,可还是没办法完全防住!因此,众人只能吃些自己随身带着的食物,但就这点儿,怎么可能够?只是三五天,就只剩下很少一点了,大家省来省去,可这么多人,即便是挖那树皮来吃,那也很快能把这山上的树木砍完!又是断粮,又是要与敌搏杀,能守住这半月,已是相当不易了!叮当对小乙林梵等人还真是不错,吃的倒是没有缺过,除了林梵和被林梵强行喂食的清玄之外,几人都是尽量少吃少动,争取多留些给前方的守卫。 小乙站在山头之后,往这下方看去,这大雨刚过,云开雾散,空气清新,视野极佳,往远处看去,那一座座小小山峰延绵至天际,从此处看来,倒是显得有些可爱。 小乙悠悠说道, “光靠喝水,肯定坚持不了太长时间,咱们接下来又该如何办才好?!” 叮当坐在石上,淡然回他, “你说,他们能够找到人么?” 小乙回道, “我本要亲自去的,你又不愿,哎,现在只能盼着他们好运了!” 叮当笑道, “这本就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再叫你去犯险,可就是我们的不是了!更何况,你现在与他们已然势成水火,没准更难见着罗戎!” 叮当当然不会坐以待毙,还是派了不少人下山,往四方求援去了,而他们最寄予希望的,便是去向罗戎求援的那只小队!若是罗戎来了,他可不是不讲理之人,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不过,他们已经去了好些日子,也不知现如今又到了何处!或是,他们连这百丘岭都未能出去,就被罗平的人马发现,斩杀于马下! 小乙叹道, “再过几日,大家连动都动不得了,罗平的人马上来,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我们全部拿下!哎,咱们是不是,也在这最后的时候奋力一搏呢?!” 叮当终于显出一些疲态,回他道, “你看下方,怕是有个上万人吧!咱们只不到四千,还有好些老弱病残,硬碰硬的话,哪里会是对手!上次能够顺利退到此处,也是对方不晓得这里的气候环境,现如今再用此招,人少些兴许还能有部分能够闯得出去,可我们几千人,又如何能够避得开?!” 小乙道, “那就在这边等死?” 叮当慢慢回道, “再等等吧!我本想着,若是不成,我们放上一把火,把这山烧了,那样的话,我们也能死得有尊严一些!可这时节,雨水太多,这山定是烧不着了!” 叮当转头看向这山,眼中尽是惆怅,小乙随他一同看去,那山峰之上山怪石嶙峋,像是随时都要掉落一样!若是能够从这山头翻过去,那也不用这么操心了,可小乙也是尝试过许多次,自己只一人都很难翻越过去,更别说要带上这老幼妇孺了! 小乙道, “说实话,这些日子与你相处,你的所作所为,我也都看到眼中,对你的为人,我是信服的!所以,即便是到了最后一刻,我也必会出手相帮!” 叮当摇头,回他, “我谢过你的好意!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理应只由我们自己来解决!你们若是因为我们之间的争斗有了损伤,那才是陷我于不义了!明日若是下山,我会派一队人马护你们出去,你们尽管逃命,再不用管这里的是是非非!就当我们是那天中的流云那般,随风消散便是!” 小乙道, “不到那最后一刻,还是不要轻言放弃!” 叮当微微一笑,回道, “是啊,还是要坚定信心不是!” 二人说了许久,叮当又去做那最后的动员与准备,小乙一人坐在大石之上,看这风云流转。在这里,他见识了如此多的杀戮,比起之前所有见到的加在一处还要多上许多!这世族之间的仇恨,历来已久,又岂是一朝一夕可以化解的!在这数千人的斗争之中,个人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小乙有心去劝解,却是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他有时在想,若是自己不与那人交恶,是否能够得到他的相助?!可这都只是空想,他也实在不愿强迫自己做那不愿做的事情!思索了好一阵,还是没有任何解决方法,长叹一声,又四处逛了逛,这才回去找童陆他们说话。 童陆心情倒是不错,见着小乙回来,还把精心备好的吃食拿了过来,对着小乙献殷勤, “小乙哥,你得吃饱才行,才有气力保护我们!” 小乙接了过来,问道, “你竟然还藏了些余粮?” 童陆笑道, “这是我和月儿攒下来的,虽然不多,那也能填个半饱!你多吃一些,我们就多一些活命的机会!” 月儿站在一旁,眯眼看着小乙,小乙心头暖意渐升,一手一个将他二人抱入怀里。月儿乖乖靠在小乙肩头,童陆却是挣扎开来,嘿嘿笑了起来。 小乙吸了一口气,问道, “我怎么觉得有些怪怪的呢?!” 童陆回道, “没什么奇怪的啊,小乙哥,你看还有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咱们准备准备,就要走了哟!” 小乙哎了一声,又问, “走?走哪儿去?” 童陆笑道, “叮当说了,待他们冲锋之时,专派一队人马护送我们出去!怎么,他还没跟你说?” 小乙心道,只怕是刚才四处走走,叮当没能寻到自己!小乙又问, “他是如何说的?” 童陆道, “他说今日天黑之时,便是他们的生死时刻,既然对方不给命活,那自己也要拼死重创他们,来个鱼死网破才好!至于我们呢,他们特意安排下去,定能保我们周全!他还跟我们说了他们本要去的新家的位置,还一个劲儿的夸它好,咱们出去之后,便去那里看看再说!” 小乙心中难过,自己帮不上忙,却反倒要叮当来保护自己,顿时觉得自己真是没用,一点儿办法也想不出来! 林梵拉着清玄,大大咧咧走了过来,拍了拍小乙肩头,笑道, “小乙兄弟,咱们一齐走,若是有追兵过来,那咱俩再来一个珠联璧合,必能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小乙咬牙道, “叫我这般走了,我又于心何忍!” 童陆收了笑意,又道, “小乙哥,你想清楚,他们之间的仇怨本就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是偶然之间闯了进来而已!再有,你若是留了下来,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到头来,也只是用你自己一命,换来对方数十人的死伤,仅此而已!若是你带着我们一齐走了,既是保全了自己,又是饶了对方的性命,何乐而不为呢!” 童陆这话说得好生别扭,但小乙知道他说的也是事实,即便自己能够造成一些杀伤,也是避免不了叮当和他的族人被罗平剿灭!实力差距太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林梵嘿嘿笑道, “你这小子,最爱胡思乱想,每日心事重重,愁来愁去,看上去都老了一二十岁了!你再看看我,年纪虽然不小了,但活得多自在,看看我的脸色,像不像个二十初头的小伙儿?!” 小乙没有理他,月儿轻轻开口说话, “哥哥,咱们,咱们一齐走吧!” 这话中情感复杂,小乙听了也觉奇怪, “月儿,我,我还是有些放不下!” 月儿抬头看着小乙,那迷人双眼之中,泪水涌动,随时都像是要掉落下来!小乙把她抱得极紧,快要把她勒得喘不过气来,好久,他才放开了她,轻声说话, “好,好,我们一齐走,一齐走!” 林梵哈哈大笑起来,说道, “这就对了嘛,你想想看,你怎么能放心把这么漂亮的姑娘交给我?你呀,还是自己守着才好!哈哈,哈哈!” 林梵说完,拉着清玄出门,二人说好要在这山上再走了一走,这以后的日子,只怕再难回来了。小乙觉得此处气闷,也是带着童陆和月儿回来,他们商量了一下,再去看看罗五,众人相识一场,也算是有那过命的交情,这一别,只怕今生再也无法相见! 罗五住在那山顶的石堆之中,虽然能够避些风雨,但那雨势太大之时,也只有被淋透的份!小乙来过几次,罗五都只是保持一个姿势,他盘坐在石上,凝望着远处,二人也只能随意说上几句,并无更深交流! 几人一齐来到这边,罗五仍在那处,似是失了心魂,看到几人过来,神情有些恍惚,兴许是好长时间没有吃喝所致吧!他瘦了一圈,比这山上的所有人更甚!小乙取出刚才童陆给的吃食,递送了过去,罗五微微摇头,示意他无须这样,小乙知他性子,也就不再勉强。 小乙对他道, “罗五,今夜便要下山了,你跟我们一齐去吧!” 罗五只是摇头,回他, “你们去吧,我就在这儿守着便是!” 小乙笑道, “难不成,你想变成这石头,永永远远待在此处?!” 罗五微微笑起,回道, “若真能如此,那我真是要谢天谢地了!” 小乙道, “这么多天了,你都想到了些什么?” 罗五虽然表面有些呆滞,可说话倒也清楚, “什么也没想到,我只是努力让自己放空一切,这样一来,我也就不再觉得难过了!” 小乙三人也学他样子坐了下来,几人目视着前方,都觉奇怪,这般看去,心里果真好受了许多!几人不再说话,就这般看着远处,静静等候着离别之时到来!许久,直到那正午时分,罗五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闭上了眼来。 月儿轻声叹道, “若是有一对翅膀那该多好啊!” 小乙笑笑,回道, “若有翅膀,也就不用死这么多人了!” 小乙心中突然一颤,身子也忍不住站了起来, “怎么早没想到,咱们若是能做上几只飞鸟,便能把人全送出去了!” 童陆拍拍小乙的腿,笑道, “小乙哥,你也只是见过两次,若是无高人协助,你认为你能在短时间之内做成么?” 小乙颓丧着脸,又坐了下来,这办法当然是行不通的,只是在这等情况之下,有那么一点点的希望,也都会叫人抓狂! 小乙苦笑道, “是啊,在唐门时见过一次,在那岳麓山顶又见过一次!两只略有不同,但都是极为精巧,可不是我这笨手笨脚能够做得来的!” 童陆抓起一小块石头把玩起来,笑道, “第一只是那唐渺所作,那第二只又会是何人的杰作呢?若是能够寻得那人,没准真能成呢!” 小乙也是无奈,叹道, “若是知晓,咱们怕是早就已经飞上天去了!” 罗五慢慢睁开眼来,他似是在回忆些什么,皱了一会儿眉,这才一边比划一边说着, “飞鸟,飞鸟,我好像见过飞鸟,有那么大,那么大!在飞鸟之上,还有一个人,他呼唤着我,要我与他一同飞走!他两只手不一样长,一只手足足长了一倍,不过,那又不像是手,黑漆漆的,一点儿也看不清楚!” 罗五说完,摇头笑了起来, “哎,怎么说起这个来了,这都是幻象,我一睁开眼,那飞鸟已经不在了!” 他这般说法,倒是把小乙几人惊到,小乙双手搭在罗五肩上,不住的摇晃,急切问道, “罗五,罗五,你好好想想,好好想想,是不是真有飞鸟来过!” 罗五疑惑看他,回问道, “这,这只是在我梦中出现的场景罢了,可不能当真哦!” 可是,罗五的描述之中,那人的手竟是长了一倍,分明就是岳麓山顶上夺走魔剑的那人! 小乙又道, “你确定是在梦里见着的么?!” 罗五犹豫一阵,一手薅下一小撮头发来,他疑望着小乙,双眉皱紧,问道, “难道不是梦里见着的?!” 小乙多希望他是迷糊之中见到的那东西,若真那样,兴许那人就在附近,或许,就离他们不远了!那飞鸟在,便能将人送出去了!他越想越是激动,又问, “罗五,你清醒一些,清醒一些,你再回想回想,那人的长手,是不是有一半无法弯曲,还有,它像不像一把粗糙的长剑,与那人的手融在了一处!” 罗五面无表情又想了好一阵,突然眼睛一亮,竟是站起了身来, “对,对,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小乙安奈不住激动,抱着他又晃了几下,回他, “你不是在做梦,你是真的见着了人,我见过他骑那飞鸟,绝对不会有错的!他既然来过,就有希望寻到他,若是寻到了他,咱们就有机会借他的木鸟逃生了!” 罗五晕晕乎乎,不过他也知道,这没准真是一个办法,无论如何,也是多了一个希望不是! 小乙问他, “你见着他朝何处去了?” 罗五闭起眼来,举起手来比划一阵,感受清楚之后,方才睁眼回他, “是,是这个方向,没错,是这里!” 小乙认真点头,回道, “好,好,罗五,麻烦你跑上一趟,将陆陆和月儿一同送回,再与叮当说说我们的新发现!我现在就去寻那人,你们在老地方等我回来!” 罗五回他, “不如,不如我与你一齐去吧,相互有个照应也好!” 那人带着魔剑,可不是容易对付的主,小乙当然不会叫罗五冒险,于是对他道, “我一人去便好,陆陆和月儿这样回去,我反倒是不大放心了!” 罗五知道小乙也有自己的考量,于是应了下来。小乙与童陆月儿说上两句,跳下了石块,往那方赶去!可他没走几步,却是听得山下杀声四起,他大惊不已,又跳到了石面上来! 正文 五五 战事突变大动干戈,三人同行夜闯敌营 “怎么回事,为何突然打起来了?!” 小乙这般问着,可又有谁能说得清楚!来不急多想,也再没那心力去寻那虚无缥缈之人!小乙请罗五护着童陆和月儿,自己先行下了山去。来到阵前,双方势同水火,杀得难解难分!叮当这边仗着地势之利,这才勉强能够抵挡得住,可见对方攻势之猛,实在超出想象! 小乙一下认出了叮当,他镇定自若的布阵安排,看似随意,但小乙知他早就做过无数次推演,对于可能发生的一切,也都了然于胸!小乙近到前来,待他安排完毕,这才开口说话, “为何他们突然攻来,可有什么异常发生?” 叮当只是摇头,回他,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按理来说,他们再等上几日,我们必然承受不住,他们便能不战而胜!再有,若是我们下山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便是我们丢弃了仅有的优势,他们以逸待劳,得胜也并非难事!可当下这情形,真是完全无法理解啊!” 小乙也道, “他们这般攻来,虽然很有可能拿下山头,但自己的伤亡必会极大,这罗平难道是疯了不成?嗯,不对,不对,定是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他才会这般着急!” 叮当奇怪问道, “小乙兄弟,你觉得会是何事?!” 小乙道, “我怎会知晓,不过,我想定是与罗平自身有关!” 叮当长叹一声, “他果真是连自己的人性命都不放在眼中啊!” 小乙看着守方攻得厉害,飞箭大石一刻也不间断,直往下方攻去。石头下落势头太猛,即便有那盾牌,也是经不住它摧残!那乌泱泱上来的一队队人马挨个倒了下去,后边人又是踩着他们的尸体前行,好容易前进几步,又是新一轮飞石箭雨,将后来者一一杀死当场!小乙能见着对方人头被石块砸烂,弄得血肉模糊,而后死者扑倒在前人身前,也算得上是更进了一步吧!他们大都是那寻常子弟,就这般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儿,小乙看了也觉心痛! 叮当道, “小乙兄弟,现如今,要想护着你们下去,怕是不太容易了!” 小乙抬头看这日头,正是猛烈之时,没有黑夜作掩护,要想逃出生天,当真是难上加难! 小乙倒是很看得开, “该来的总会来的,咱们该如何面对便如何面对吧!” 对方攻势太猛,守方的箭矢没几下便用光了,数日以来准备着的石块倒还够用,这山上这类石块太多,现如今又有人源源不断送去,一时之间,应该不至于短缺。现在最大的问题,便是将对方限制在山脚之下,若是他们攻到上边,即便只有一人上来,那造成的影响可就大了,有了一个突破口,那便再难抵挡了!所有人都明白,于是也都变得更加疯狂!小乙不忍再看,于是又去寻那可能原本就没有的希望! 小乙一路上山,童陆三人刚下行不远,见着小乙上来,也都停下了脚步。童陆问他下边发生何事,他如实说了,几人也只是叹气,不好再说什么。 小乙道, “我去找找看,是否真能寻到那人!” 童陆想了想,也道, “小乙哥,我们几个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就与你一同去吧!” 小乙心想也是,童陆月儿气力有限,罗五又怎会背叛自己的族人,帮叮当他们对付自己人!干脆自行其事,不再管他们的打打杀杀! 山下喊杀之声极大,双方似乎是也到了某个平衡点,你攻不上来,由于尸体和堆积的石块多了,守方的石块也是很难再伤到人,这样一来,守方便不再敢随意扔石头,以免下方堆积上更多! 这靠近山顶处的地方,多是山石,少有草木,因此比较容易找寻,可几人找了好一阵子,却是一无所获,连个人影都未见着。小乙好不失望,他本想着罗五若真的见着人来,必会在此处留下一些线索,可找来找去,也只寻得一些自己或是许久之前留下的印记!难不成,罗五果真是在梦里见着的那人? 小乙瘫坐在地,再也不想起来,童陆月儿和罗五也是累倒在地,他们腹中空空,这般寻了一阵,也都再无一丝气力了! 童陆指着山下,说道, “下边声音小了不少,难不成已经结束了?” 小乙摇头道, “要这么快就能打完,罗平也不至于等到现在了!” 童陆也躺了下来,用手摸着肚皮, “真是难熬啊,还不如一刀杀了痛快!” 小乙笑道, “陆陆,你自己就带有刀,不如自我了断了吧!” 童陆笑着回他, “嘿嘿,能多活上一时半会的,也是不错的呀!” 月儿看起来一脸的忧郁,想要说话,却是始终不知如何开口。小乙问她,她也不愿明确说明。哎,现在上下都是不能,也就只有这般干等着,至于是否能够活命,就得看那天意了! 小乙慢慢闭上眼来,用心聆听着周围,他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可又始终发现不了什么,于是干脆用静下心来倾听,没准能有些新的发现。童陆说了一会儿话,慢慢睡着,竟是打起了细小的鼾声。月儿坐在小乙身边,看向远处,不知觉间却已泪眼朦胧。而罗五,则是恢复了这些日子以来的那般模样,遥看着远方。 就这般过了许久,那山下的呼叫喊杀又起落了几次,已是近了黄昏!按叮当之前的想法,再过不多久,便要带着人冲下山去,可此时双方已然交手半日,没有一点儿缓冲的余地,当然也就没有冲下去送死的理由了!此时,又是短暂的平静,小乙把自己完全放空,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一般。忽的,他听到一个弱弱的声音, “这次应该不是在梦里了吧!” 小乙立时睁开眼来,说话之人正是罗五,他仍旧那般眯眼看侧前方向,不过此时,他的眼中充满着惊奇,又略带些疑虑。小乙随他眼光看去,竟然真有一只飞鸟往自己这边飞了过来,那鸟初时只是一个小点儿,不过它飞得极快,没几下便能见着骨骼了!果然是只木鸟,与那日所见一般无二!那木鸟双翅极宽极大,在这空中拍打几下,它便又往上飞高一些!落日余光映射在它身上,将它照得一片通红! 木鸟上边有人,但他没有现出手来,小乙也没有办法判断是不是夺走魔剑那人!那木鸟很快飞到小乙几人上方,可它却没无停下的意思,掠过这山,往另一侧飞了过去。小乙大声呼喊,那木鸟消失在夕阳之中,也是再没有回过头来! 几人看着那木鸟,好生失望,小乙自言自语道, “罗五,你之前看到的,就是这个么?” 罗五在头脑之中认真比对,然后点下头来, “就是它,没错了!” 小乙又道, “这人也不知为何会在此处盘旋,难道只是想要凑个热闹,看这双方争斗?!” 童陆道, “小乙哥,你觉得会是盗走魔剑那人么?” 小乙点头道, “这只木鸟,与那日见的一模一样,不是他,又是何人?!” 童陆道, “江湖之中,多少人在寻他,他这一出现,只怕又要喜欢来无数腥风血雨了!” 小乙道, “可他有这木鸟,又有几人能够将他抓住!” 童陆直摇头,不住叹气, “我还以为能够坐上那大鸟,到那天上飞上一阵,哎,看来又没机会喽!” 小乙望着远处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良久不语。天上繁星亮起,倒是一片和谐,可这山下的战事仍旧焦灼在一处!天黑下来,还是不愿停手,便打起了火把继续!小乙想着要不要摸下山去,可月儿靠在他肩上,已然睡着。她这几日老是睡不好,此时难得睡熟,小乙也是不忍将她吵醒,于是打消了念头!几人看着山脚火光闪动,心情十分复杂。 忽的,罗五眼中一闪,轻轻说来, “你们看看,远处是不是有火光,直往这边过来!” 小乙凝神看去,果然见到火光,他奇道, “这个时候,那罗平竟然还有援军过来?!” 童陆道, “万一是叮当这方的人马呢!” 小乙笑笑,回他, “若是这样,那他们怎会走得这般顺畅!” 正如小乙所说,罗平在这百丘谷中布下了多少眼线,又有多少伏兵,若不是自己人,又如何能够长驱直入,迅速往这方赶来! 童陆哎呀一声,抱住了头, “完了完了,他们还有人来,咱们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小乙看那火光在山谷之中穿梭,最终汇入了罗平的大营之中,果然与小乙说的一样,是罗平那方的人!小乙有些好奇,说道, “这一队人马好像不多哟!也不知道他们是干嘛来的!” 罗五道, “据我观察,这几日来,罗平的队伍并无太大动作,也没有太多人员补充,至少从我的眼中看到是这样!今日这一小队过来,倒还真有些奇怪!” 小乙吸了一口气,低声说话, “没准是罗戎来了,我想去看看什么情况!” 童陆急道, “下边还在打仗,太过危险了!” 小乙道, “趁着夜色混到死人堆里,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月儿已经醒来,听闻小乙要去探营,也是揪住了他的双手, “哥哥,你别去,别去!” 小乙拍拍她,笑道, “月儿不用担心,我把林梵也拉上,有我二人配合,绝对不会有事!我心中总觉得来人不简单,这没准正是一个扭转乾坤的好机会!” 童陆斜眼看着他,说道, “呵,小乙哥,你说来人会不会是与你有仇的那公子吧!他见了你,便会叫手下将你砍成肉泥!不过反过来,你见了他,也正能够好把他擒下当作人质,料想这罗平的人,定然不会置他的生死于不顾,所以,于是便解了这困局!” 小乙哈哈笑了起来, “陆陆,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童陆嘴角一扬,呸了小乙一口,道, “你屁股一撅,我便知道你要拉什么屎了!去吧去吧,去当你的大英雄去吧!” 小乙早已想得明白,来人若是罗戎,那便是有说话的余地,他去了,自然也是安全许多。若是那公子,或是他的手下过来,罗平定然不敢不给面子,这样一来,小乙便真的有机会了!所以,这龙潭虎穴,他定要闯上一闯,若是能够让双方罢手言和,那自然是好,若是不成,那擒下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作个人质,罗平那边也会掂量着些,不敢随便乱来! 小乙感觉到月儿的泪水沾湿自己衣裳,很是心疼,他握住了月儿双手,放在胸前,温柔道, “月儿,我去去就来,我可是先后两次救下过罗平,定然不会有事的!” 月儿抱紧了小乙,嘤嘤啼哭一阵,终于点下了头来。 几人一同下来,去寻那林梵。林梵正与清玄嬉闹,正好撞个正着,小乙不由分说,立马将他二人拉开,林梵一脸茫然,问道, “小乙兄弟,你这是做甚?现在就要走了?” 林梵当也是知晓得,现如今战事紧,要想把他们安全送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他并不着急,他知晓得,只要他愿意走,便没人能够拦得下他! 小乙回道, “走,与我一同去罗平那儿看看!” 林梵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样儿,回他, “不,不,我才不去呢!” 小乙边拉拽他边道, “你不是说咱俩在一起便是珠联璧合么,你不陪我去,那可就什么也不是了!” 林梵奇怪问他, “你怎的突然想去看他?!莫不是想把他抓起来,带回山上作人质吧?!” 小乙道, “你问这么多干嘛,你不从来都是随心而为,不管是何缘由么!” 林梵听了这话,嘿嘿笑起, “对,对,这话说得不错!那你说说,我陪你去犯险,你又如何来报答我?!” 小乙道, “你要什么?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我依你便是!” 林梵像个孩子那般拍起手来, “好,好,成交,成交!” 林梵很是好笑,奔走过去,直接扑到清玄怀里,好一阵撒娇之后方才起身,他人看在眼中,也都觉得十分滑稽!不过这人就这样,你越给他好脸色,他越是不要脸,小乙几人也早就习以为常,不觉怎样了! 二人收拾妥当,正欲前往,眼前却是闪现了一人出来,这人身形魁梧,面色清秀,双目有神,十分神俊, “两位这是要到何处去?!” 这人正是叮当,他没在阵前指挥,却反而突然出现在此处,也不知他有何要事需与几人商量。 小乙回他, “我们要去罗平帐中一探究竟!” 叮当眉头紧锁,问道, “这么危险,还是不去的好!你们准备准备,我已经吩咐下去,半个时辰之后,便护送你们突围出去!” 小乙问他, “若是有那实力突围,又何须等到这个时候!我看,你们便是自杀式的袭击!我们即便是突围出去,可你的手下也都死光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不如我和林梵走上一遭,没准能够有些意外收获!” 叮当又问, “你们可是发现了什么?” 小乙道, “并不确定有什么发现,只是觉得,此时他的帐中,有大人物出现,若是能够见着那人,兴许这一战便能就此结束了!” 叮当吸了一口气,陷入沉思之中,良久方才回道, “那我与你们一同前去,多个帮手,也自然多份力量!” 小乙知道他身手不错,即便自己能够胜他,那也需要费上很大气力!他若是一齐过去,没准真能有些用处!林梵嘿嘿笑了起来, “你这么大的头领,与我们一同过去,若是被人生擒下来,不怕自己人人心涣散么?” 叮当笑道, “这一点,你们大可放心,我的族人早就历经了万千磨难,又岂会因为我一人而乱了阵脚!” 小乙与林梵相视一眼,便已然商量好了,小乙道, “那好,咱们一齐过去,不过,不到最好的时机,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叮当认真应了下来,清玄还在此处,林梵应该也不会乱来!三人随意收拾了一下,又一起商量了接下来可能遇到的突发事件,这才慢慢摸下了山去! 那方喊杀刚刚停下,有几人摸了上来,又被叮当的手下杀退回去,刚刚好保住了第一条防线!守方也是死伤了不少人,不过没有动到根本,再坚守一阵,应该不是问题!叮当轻言嘱咐几句,三人一齐混到了对方的地盘中去! 这死尸堆了足有一人多高,细数下来,只怕不止五六百人,这罗平也真够舍得拿命来填!守方战死数十人,这样说来,还真能算得上是大胜了!摸到这大堆的尸体之中,那难闻的恶臭扑面而来!这连一天都不到,这气味便已然叫人承受不住,若是再隔上几天,普通人又哪里能够近得了身! 罗平的手下并未过来收拾尸体,因此也给了三人更多机会。三人伏在尸体之中,一动不动,这夜里漆黑一片,又如何能够发现得了他们!小心起见,三人在这地方待足了半个时辰,这才慢慢起身,摸了下去。一切都很顺利,三人到了罗平的大帐之外,这里虽然有不少守卫,但三人身手都是相当了得,躲过他们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小乙三人来到帐外的一个阴暗角落,潜伏了下来。 里边静悄悄的一片,似乎没有人在,三人正欲钻进去查看,却是听到了有人说话, “你是吃屎长大的么?!” 真是想不到,这话竟是从罗平口中说出来! 正文 五六 老友相见心念一处,事态急转不易脱身 “是属下无能!” 罗平也并未多言,只说了三字, “下去吧!” 手下人应声去了,这帐中又只剩下了罗平一人!他究竟在做些什么东西,又有何事扰乱他心境,小乙三人又如何能够知晓!三人又在那儿待了好长时间,里边也只是有些小动静,并未再有人说过一句!三人都觉奇怪,不过他们这次过来,并非是寻这罗平,既然没有线索,那就再往他处看看! 小乙心想,若是来人有些地位,那罗平定会好生相待,于是只管找那大些营帐。这里军士好多,三人小心翼翼寻了好久,这才摸到了一处较为精致的营帐。这帐外守了好些人,一看便知里边住的不是普通人! 外边人太多,三人没办法靠近过去,只好慢慢退到外围,三人望寻一阵,四下无人,小乙压低了声音说来, “好生奇怪,这里边不知住了什么人!” 叮当道, “我看这里边,更像是个犯人!” 小乙也有相同感觉,回道, “是啊,若是他人,又怎会派这许多人来守护!” 林梵歪起嘴巴,道, “咱们要不要进去,把人给抢出来!” 小乙呸了一口,回他, “这么多人,你怎么进去?!” 林梵想想也是,并未回话。 小乙道, “咱们得想个办法,混在这守卫里边,潜入那营帐中去!” 叮当道, “只怕不易,不如由我去制造混乱,你俩趁机进去!” 林梵嘿嘿笑道,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三人正商议着,那营帐之中灯火越发亮了,紧接着有人掀开帘子,出了帐外!众护卫见着有人出来,也是往外退走了几步。那是个女子,往外泼了一大盆凉水,然后骂了几句,又转身回了帐中。 小乙奇道, “竟是个女人?” 林梵淫笑道, “想不到这罗平还养得有美人儿!啧啧,我看这里边儿绝对不会只有一个,待会儿咱们进去啊,一人抱俩出来,嘿嘿,想想都觉开心!” 小乙呸他一口,道, “难不成你还想带回去?清玄那边又怎么办才好!” 林梵摸了摸头,也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叮当小声道, “你看他们,好像撤走不少!” 三人一齐往那边看去,果见营帐周围的护卫慢慢撤退了大半,只留下个二三十人,守住了四方。他们为何会突然撤走,真是叫人想不明白!林梵道, “这不是天助我也么!咱们还等什么,赶紧去啊,早完事,我就能早就回去陪我的小玄玄了!” 小乙回道, “咱们再多观察一阵,别着了人家的道!” 叮当同意小乙的看法,三人又等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往那边摸了过去。一切比想象之中更加顺利一些,没有被守卫发现,进那营帐,也未被里边人发觉! 一进到帐中,只觉这里的空气之中带着一些香气,女人的气息果然浓烈!林梵显得十分兴奋,这可以说是女人的闺房了,他大大方方挺了胸膛,便要冲将上去。可他没注意,身子碰到了一个小小物件,那东西摔到地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帐里人听到了,有人问话, “是谁,是谁在里边!小兰,去看看!” 这一句,小乙听了如同见了救星那般,他用力将就要冲过去拿人的林梵一把拽住,然后小声说话, “铃儿,是你么?铃儿?!” 那人听到小乙的回应,也是颇感惊奇,于是自己往这边走了过来,还边走边说, “小乙?是小乙么?” 小乙轻声回她, “是我,铃儿,是我啊!” 铃儿声音有些颤抖,掀开帘布之后,见到了小乙三人, “小乙,他们,他们又是谁?你,你们,怎会在此?!” 小乙道, “这里有没有外人?” 铃儿摇了摇头,回他, “只有我和小兰,算是安全的!” 小乙往那帐门外抬了抬眼,铃儿立时明白,吩咐小兰过去守住帐帘,若是有人过来,也能早些告知于他们! 铃儿还有些顾忌,问道, “这两位又是何人?!” 林梵正要自我介绍,小乙却是抢了他的话, “这是那个大恶贼林梵,不过,现在双方打仗,他也算是中立人士。这位我们叫他叮当,这山上的人全都听他的!” 铃儿听到那人是林梵,已然被惊吓了一跳,又听小乙说这叮当乃是山上守军首领,更是惊得无以复加! 他疑虑了好一阵,这才慢慢说话, “小乙,你,你怎会和他们待在一处了!” 小乙道, “先不说这,咱们还是把正事说了再谈其他!” 铃儿道, “正事,你是指?” 小乙正色道, “退兵,双方握手言和!” 铃儿点头道, “我这次过来,为的也正是此事!” 小乙疑问道, “你也知道他们?” 铃儿让三人坐下说话,又为各人倒了杯水,然后慢慢说来, “我收到消息之后,便马不停蹄赶来了,不过时日过去已久,我还以为这仗早就打完了!没想,他们竟是坚持下来,罗平这么多人马,直到现在,也未能占得任何便宜,这还真是叫我刮目相看了!” 铃儿盯着叮当瞧看,那眼神好生奇怪,叮当不敢与她对视,把双眼瞟向了另一侧!小乙看了,心头好笑,叮当这么大块头,竟然还会害羞! 小乙问道, “你是在何处接到的消息,送信的又是什么人呢?” 铃儿看向叮当,回道, “是他们的人!我们在前线作战,送信的到时,我们刚刚发现了夷人踪迹,正在与之作战,听闻这事,也是颇感意外!我们从未听说这夷人还分几支派系,因此不愿相信。后来我们抓了个夷人老汉,仔细问了,才知道在好几十年前,果然是有支夷人分裂开去,他们似是从人间消息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我们这才相信了这事,爹爹让我过来处理此事,他则留在了前线,与那夷人作战!我们本就占得上风,我也就放心过来了!” 小乙又问, “那你刚才是否已经见过罗平了?” 铃儿点头道, “当然见过了!我说的话,他还是要听的,所以答应我先罢了兵,与对方好好谈判谈判再说其他!” 小乙点头道, “罗平是怎么跟你说的?” 铃儿道, “他说今日太晚了,等我们休息好了,明日白天再来定夺!至于他们如何寻到了他们,我也只是听他们的人说过,并不确切知晓究竟发生了何事!” 小乙道, “哼,这家伙见了你还要卖关子,我看他还是没安好心!” 铃儿不知小乙为何这般说话,但相比罗平而言,她似乎更加相信小乙这个异姓外人!小乙把进入百丘岭直到当下所发生的事,简要说于铃儿知晓,铃了听了,良久不发一言。过了好一阵子,她才抬起头来,看着叮当抱歉道, “真是对不住你们,我们定会竭尽全力挽回,咱们以后好生相处,再也不要起冲突了!” 小乙叹道, “是啊,今年过来,我们已经见过太多死亡,实在不愿再有人无故牺牲了!” 铃儿闭起眼来,思索了一阵,又道, “小乙,这林梵可是天下人得而诛之的大恶人,你又如何会与他纠缠到一处!” 林梵嘿嘿笑道, “美人儿,你可别乱说啊,我早就已经遁入空门,惩恶扬善了哦!” 铃儿嘴角略微抽动,又道, “小乙,你可知,你便是因为他才被通缉的!我想为你说话,可又不能不考虑自身影响,所以,你别怪我!” 小乙当然知晓,点头回她, “这不是你的错,谁让我有把柄被人抓住了呢!” 铃儿附耳又道, “我看,以后还是要少与他来往,从他的眼中可以看出,这人实在不是一个值得信奈之人! ” 小乙轻轻回了一句, “放心,我知晓的!” 铃儿又转向叮当,从上到下观瞧一阵,开口问他, “看你的装束打扮,还真是与外边的一模一样,难怪罗平会误把你们当作是他们呢!” 叮当听小乙与她说话,对她的戒备也是小了许多,看她的满脸的抱歉之意,也是与她亲近了不少, “几十年前,为了避祸,我们的长辈带着所有能带走的,来到此处,虽然过得辛苦一些,但也还算清静安全!我们虽然人少,但是异常的团结,平日也经常进行全民训练,也正因如此,我们才能占得此处,与罗平的大队人马相持!罗平也不简单,我们的粮草被他破坏了干净,本来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怎知他们突然不要命的攻来,明知是死,却是没有一人后退!我们虽然守住一时,但没有补给,终究会被罗平杀光的!” 铃儿道, “罗平从小便是这样,虽然能力强,可是在某些事上就是一根筋,用那十匹马儿也拉不回来!不过,他既然已经把你们堵住,为何又会突然下令攻击呢?!” 几人都在摇头,小乙回她, “谁能知道呢,若是换作他人,大多数人都会只守不攻,叫对手自然放下武器。我想,没准他是在赶什么时间!” 铃儿也无法弄清,叹气道, “待到明日,我定会好好问问他!” 小乙道, “有你在真好,我们也都放心了!” 铃儿道,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小乙又想起一事,问她, “我们刚才过来,见你这帐子外边,竟是围了两三百人,那罗平也真是太过小心了吧!” 铃儿咦了一声,回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小乙与叮当对上一眼,齐齐摇头, “谁知道呢!我们正愁不好进来,他们却又突然走了一多半,我们这才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这儿来!” 铃儿思索片刻,轻轻出了口气,又道, “兴许是他要彻底保证我的安全吧!嗯,不用想了,再说说你们!你们今夜是要摸回山上去,还是就在我这儿待上一晚,咱们明日一齐去见罗平,咱们面对面商议,岂不更好!” 林梵色眯眯看着铃儿,淫笑道, “好啊,好啊,我今日也累了,还真不想走了!” 他伸了个懒腰,竟然直接躺了下来,摆出一副撩人姿势!小乙觉得怪恶心,一脚踢向他肚脐,他却是把肚子往回一收,没让小乙踢着!铃儿只见他一这下,便知这林梵的厉害,所以心中仍是对他保持着万分的警惕! 小乙看向叮当,想要征求他的意见,叮当轻轻摇头,说道, “我还是要回去的,若是真能进行磋商,那我再单独下来便是!” 小乙道, “我也要回去,要不月儿和陆陆会担心了!” 林梵弹坐起来, “你俩真是没劲,没劲!” 他虽这般说话,其实心中也是惦记清玄的,所以,林梵也是没有反对!既然三人选择先行回去,加之铃儿乃是女子,并且尚未结亲,若是留下几人,又成何体统,于是,铃儿倒也不好再有过多的阻拦, “好,我明日便亲自来请你们,咱们明日把话抬到明面上来讲,定会有个好的结果!” 叮当认真抱拳回她, “有劳铃儿姑娘了!” 小乙道, “感谢的话,咱们等到事成之后再说!咱们快些回吧,免得一会儿又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小乙三人告辞出来,帐外的守备也有些松散,三人隐没在黑暗之中待了一阵,看一切都是如常,这才摸了出来。三人刚一出来,那方守备却是慢慢围拢,又将铃儿所在的营帐死死围住!三人觉得有些异常,于是没有走远,寻了个安全的地方观察。 小乙把声音压得极低,说道, “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呢!” 叮当道, “是啊,太奇怪了,这些人好像是故意为我们让开了路,待我们出来,又把路给堵死!” 林梵闻到了异常气息, “嗯,有杀气!” 三人听着四周有些动静,正欲寻个出路逃走,怎知忽然火光四起,竟是把这山谷之中照成了白日那般!三人立时被这一片光明所笼罩,再没有藏匿的可能! 小乙不由说道, “不好,咱们中了奸计了!” 林梵冷笑一声, “我就觉得那女的不是好东西,看吧,被人家算计了,还要念着她的好!” 叮当也道, “不对,咱们是被罗平给算计了!” 三人背对着对,互为犄角,各守一方!四周的人马来得极快,没几时便将三人团团围住,这等情况下,还想全身而退,也只能是做梦了! 小乙大声说道, “罗平可在,叫他出来说话!” 小乙想着,铃儿在那营帐之中,应该也能听到动静。本来计划明日再谈,可今夜有变,不如就现在来讲! 那队人马之中有人回应, “你们三个恶贼,休要多言,在我营中遇到你们,还能有好事?!来人,把他们三人砍了!” 这话说完,外围立时让出了一排排长弓手,那箭矢纷纷对准小乙三人,只要众人一齐发箭,三人便要被那箭射成刺猬! 林梵哎呀一声, “我的妈呀,又来了!” 他飞身出去,近处的弓手尚未准备妥当,被他长刀扫到,削去了头皮,那人吃痛,还未来得及痛苦,身子一轻,便被林梵提了起来!林梵用他身子挡在前边,护住了身子!小乙二人也早已出去,招数也都如出一辙,他们都知道,若是留在包围圈内,飞箭一来,绝难再活!三人往三个不同方向,冲入了敌阵之中,这样一样,他们无法肆无忌惮的放箭,对三人的威胁也就小了许多! 小乙和叮当本就是来说和的,怎会随意伤人,可那林梵却很难控制得住,小乙朝他大喊, “林梵,不要杀人,不要杀人!” 林梵嘴角颤动起来,回他, “他们是要置咱们于死地啊,难不成让他们来杀不成?!” 林梵那刀横劈过来,斩断了两人手中武器,连带过去,砍在一人腰腹,直接砍到了脊柱位置,他一抽刀,那人肠肚被刀带了出来,好不吓人!对方一见林梵杀人,也都是瞪红了眼!弓手此时已然发挥不出大作用来,于是也都放下长弓,持刀围攻上来!林梵那刀势太猛,直叫他人无法靠近过来。而小乙和叮当这边也是不妙,他们被人团团围住,又使不开招数,再加上不愿伤人,于是气势慢慢低落下来! “我要见罗平,还有铃儿,铃儿!” 小乙大声叫喊起来,可对方并不理会,小乙再喊几声,终有一人回他, “别费劲了,他们都已经歇息了,今日这儿,由我说了算!” 小乙看着那人,颇有威严气势,看他样子,应该是能说上话的主,于是又问他道, “我们是来讲和的,不信你去问问铃儿!” 那人冷笑一声, “一派胡言,快快受死吧!” 看来并无商量余地,三人努力化为泡影。 叮当怒道, “小乙,看来那铃儿说的话,也是不能相信!咱们,咱们没有必要再有所保留了!” 叮当剑花乱洒,一连斩了三人,对方大惊,没想他竟然有此能耐,一时之间,也没敢再轻易上前。小乙对铃儿当然不会有所怀疑,但是现在这等情形,若是再藏着掖着,怕是要把命也给搭进去了!三人也都使出了看家本事,围攻之人一时之间也是奈何他们不得! 忽的,凭空落下一声惊雷,电光划破长空,引到大地之上,大地也随着那雷鸣之声狂颤起来! 正文 五七 深陷迷阵失手被擒,涕泗横流戏鬼上身 小乙只觉身子一晃,不由得往前跌出几步,长棍点到一人身上,这才借力稳住了身形!这雷声就似在耳边发出那般,小乙只觉双耳嗡嗡作响,好长时间之后,方才能够再听到声响!小乙如此,其余众人也是一样,被这惊雷吓得不轻! 小乙三人也是机警得很,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于是拼尽全力又聚到了一处,疯狂往外拼杀出去!不过,这罗平的手下,也都是经历过大阵势的,虽然被那雷惊到,可还是很快恢复了过来,他们迅速调整队形,又将小乙三人团团围住!前方出现好些盾牌,堵住了小乙三人退路!三人难得劈开一块,立马又有人来补上,林梵哇哇喊杀,却没能杀掉几个,气得他乱砍一通,更是没能伤着一人! 小乙心道不好,三人这般下去,只能是被他们慢慢磨死,若不能想个好办法,就只有一条死路了!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心道,这雷如此猛烈,怎的不再多来几次,然后大雨降下,把这火光全部熄灭,凭着三人身手,摸黑逃出生天,也不是不可能!可是,这雷已然过了许久,还是没有下起雨来。 又是一声惊雷,不过这一下,比之前那记要小上许多,雷声大小,在小乙看来也是稀松平常。三人此时陷入困局之中,好不难受!看来,那罗平早就有此计划,便是要来对付小乙林梵,没想到今日与他们一同前来的,还有叮当,这下可是赚大发了! 小乙大声说话, “怎么办才好?聚在一处太过笨拙,分开又杀不出去!” 叮当没有回话,应付他人围攻已然十分吃力,哪里还有精力来想这些!林梵哇哇乱叫一阵,回他, “咱们往那边杀去,把那小娘们儿抓起来当作人质!” 小乙道, “即便抓了她,也是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吧!” 林梵回道, “那也比没有的强!” 小乙看向铃儿那帐子,外围层层叠叠围堵了很多人,哪里能够突破的过去! “你自己看看,你觉得能成么?!” 林梵往那边看了看,大骂起来, “一个小娘们儿,用得着这么多人守卫么!奶奶的,早知道刚才就把她擒下,现在也就不至于这么被动了!” 小乙回道, “我相信她,她与罗平,绝对不是一伙的!” 林梵道, “我管她是不是一伙,若是再见了她,一定给她来上一刀!” 小乙还未说话,一排排长枪从四面往自己这方戳了过来,他大呼一声, “小心,小心!” 这些长枪足有百十来根,小乙一看便知,这是针对小乙这些高手而等特意练习过的,为了就是要你没有更多闪躲的余地,将人当场诛杀!说时迟,那时快!小乙刚吼完那一声,枪尖已然到了跟前!小乙往后退走,撞大林梵后背,他也是被那枪阵逼退回来!二人身子一动,又被一人撞到,不用想,除了那叮当还会有谁!那出枪迅速收回,从它们之间的空隙之中,又立时现出了另外数十只枪头!小乙大惊,不由叫喊出声, “妈的,这比被乱箭射死还要惨啊!” 林梵眼见就要被那枪头桶到,立时发狂起来,他并不常有这等表现,只是现如今已到了绝境,非得暴发出来才行!那大刀轰轰作响,小乙和叮当默契的蹲下身形,叫他能够施展得出来!那刀杀伤范围立时多了数倍,被他砍中的枪头,直接被削掉大半!大刀急转,又往另一方攻去,砍开一条缝,把正中那人脑袋瓜砍成了两瓣!小乙二人专攻下路,配合防御,林梵正面对敌,负责主要杀伤,这样一来,竟是把对方逼退开去!小乙早知道林梵的厉害,也是早有准备,可此时见了,仍是心惊不已! 林梵大喊, “来啊,来啊,不怕死的就快些过来,爷爷送你们下地狱!” 对方换了阵形,小乙见有人从那人群背后扔了网过来,他们竟是想要用网来把自己困住!林梵一见,哈哈大笑起来, “小儿把戏!想用网将我们困住,真是太过天真!” 那网虽然不大,但扔得相当之准,直往三人头顶上扑了过来!林梵往前几步,大刀向上一抡,立时便将那网砍成了两片,分别散落在三人左右两侧,他大笑不止, “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爷爷倒要好好领教领教!” 林梵话刚一完,从两个地方飞来渔网,与刚才那只大小相仿,只是这两只网乃是细网,不如刚才那只结实!林梵砍断一只,叮当手中长剑也没闲着,把另外一只也给划开!林梵正得意间,又有四五张网先后过来,小乙身上没有长刃的武器,于是这网便只能由林梵和叮当来应付了!不过还好,这二人手中兵刃也都是不凡之物,那网哪里经受得住它们的摧残,很快就只剩下尸首两边了!小乙倒也没有闲着,把这些破网往外围丢了过去,若是不注意踩到网里,没准还能将人绊倒!对方发现这招不太管用,反而还会影响到自己,于是又再次改变了策略! 他们四人一组,竟是带出了不少长长的铁链出来,两人抬起一头,往外一跑,那锁链拉直,然后往三人这方拦了过来!这一条两条还好,可一下多了十来条锁链,可是不大好防!林梵挥刀去斩那链锁,对方却是把手一松,林梵大刀砍在上边,没能吃上力,那链锁没能砍断,摔到了地上!锁链两端之人立时又把它拾了起来,再次绷住往三人这方奔来!林梵气得哇哇大叫,疯狂大砍起来,虽然砍断了两根,但大多数还是没能伤到它们分毫。叮当也尝试着去砍那锁链,可他也遇到了同样问题,这剑劈斩一阵,只是斩断了一根而已!小乙主攻向持锁链之人,他这长枪倒是起了些作用,不过相隔较远,攻向一侧确实能将他们压下去一些,可另一侧却是无法顾及得到!这样一来,好似更加难办了! 小乙拉住两条铁链,想要拉住它,将对方带过来!可对方轻轻一放,那铁链软绵绵的握在小乙手中,他想把它收回来,可另一条却又是补充了上来!他去对付另一条铁链,刚才夺下的那条,又迅速被人抽走,直把小乙气得大骂起来!林梵听他骂了几句,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归笑,三人的压力可是越来越大!那铁链足有二三十根了,上下翻动,左右配合,竟是把三人裹在了中间!这真是小乙从未见过的阵势,如何破解,一时之间,又如何能够想到!林梵大刀狂砍,铁链断了一根,可是,那刀未来得及收,却是被另外四根铁链缠住,林梵想要回刀,手臂之上也被缠了两圈,那么多人一齐用力,林梵又如何能够承受得住,大刀脱离开去,林梵的手肘也已然脱臼,铁链继续过来,很快便将林梵身子缠住。两边人用力一拉,林梵大叫一声,已然被抬到了半空之中! 小乙想去救他,可也是自身难保!他不愿长棍被人夺去,收到了自己怀中抱住,可他身子也已被绑上,几十人一齐转动,很快便将他缠了个结实!叮当身手不如小乙林梵,此时也是四仰八叉,被铁链绑住抬到了半空!林梵还在使力,可他已然没了大刀,手上伤势也重,做这一切,也都只是徒劳而已! “没想到啊,老子竟是栽到了你们这些小杂碎的手里,我不甘心啊,不甘心!” 林梵抱怨道,小乙听了,却是觉得有些许的抱歉,回道, “你会不会怪我?” 林梵笑道, “我既然跟你一齐过来,那就是把命交到了你的手上,死就死了呗!” 小乙呵呵笑了一声, “你这恶贼,没想到还是有讲义气的一面!” 林梵笑着回他, “难道你没发现我可爱的一面么!” 小乙哈哈大笑起来,林梵陪着他笑着,二人似一对同上刑场的老友那般,对死亡没有一点惧意! 小乙停下笑来,说道, “若是有酒,我倒真想敬你一碗了!” 林梵哈哈大笑, “你小子从没有好生敬我一杯,临了临了,还是想通了吧!” 小乙道, “只是吃碗酒,并没其他意思!” 林梵嘿嘿笑着,那叮当也开了口说话, “我自小便在这儿长大,没多少见识,这些日子看到你们,打心底里觉得羡慕!若是有来生,那我也不顾一切,去看看你们的江湖是个什么样子!” 小乙笑道, “提醒一点儿,若是遇到了这家伙,还得小心一些才行!” 说完这句,三人一齐笑出声来,一点儿不把周围的百十来人放在心上! “等死的人了,还好意思笑呢?!” 有人说话,小乙瞅了那方一眼,是那个罗平的手下,看这情形,这边的布阵都是由他来安排的! 小乙笑着回他, “你倒是管得宽,笑也碍着你事儿了?!” 那人收了笑意,冷冷说道, “夜闯我大营,便是死罪,你们可还有什么说话!” 小乙哈哈大笑起来,回他道, “这话已经有人说过了,你实在不用再说一次!” 那人怒道, “死到临头,还敢这样对我说话,来人,把他们的头砍下来,挂到大旗之上,明日一举将那山上的贼人拿下!” 那人说完,立时有人拿刀上来,先来到林梵那儿,林梵却是不干了,对那人道, “我说,你怎么不先砍他俩啊,你看啊,他俩年轻一些,这样的好事,还是先照顾照顾年轻人才好!” 来砍人的那位听了这话,也是一愣,回望向发布命令那人,那人恶狠狠道, “废什么话,就从他这里开刀!” 来人举起刀来,正欲砍下,那林梵又喝住那人,祈求着说话, “不对不对,这事可不大对啊!” 那人竟然开口回他, “又怎么了?” 持刀人听他说话,停下刀来,林梵这才回话, “你看看啊,我们三个一齐来的,又是一齐被你们拿住,你若是先杀我,是不是有些不大合适啊!” 那人听了,摸着脑袋又问, “那,那你又要怎样?!” 林梵嘿嘿笑道, “我们三人既然一齐过来,那就该一齐死!你这么多手下,挑出三个刀法差不多的,应该不是难事,你就行行好,多派两个出来,让我们一齐痛快付死吧!” 那人嘴角颤抖几下,回他, “还,还有什么要求?!” 林梵陪笑道, “多谢大人!还有那么一个小小,小小的要求,若是可以,那我做鬼也会去孝敬你的祖宗!” 这话说得叫人好不难受,可看那人表情,却是十分受用的! “什么要求,快快说来!” 林梵道, “我的刀不是被人夺了去么?若是你们用我自己的刀来结果了我,那我也算死得其所了!” 那人哈哈大笑,回他, “这又有何难!来人,取了他那大刀来!” 林梵的大刀被带了上来,交到他眼前这位手中,小乙二人那儿也是各派了一人过去,三人准备好了一切,静待那人下令便要将三人砍了! 林梵当然是在争取时间,小乙和叮当也是明白的!三人被这铁链制住,对方若是加力,铁链锁死,任凭三人如何用力,都很难将其打开!所以,唯一的机会,便是把身子放轻松一些,摸清楚铁链走势,对方力道减弱之时,自行挣脱开来!小乙也知道,林梵叫他们一同下手,也是想为三人都争取一点儿机会,大刀落下之时,若是自己身子一动,没准便能够将刀砍向铁链,自己趁势而起,也许真能脱离开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说得容易,做起来却很难,若是对方没有一点儿放松,刀手素质太好,又或是自己到时根本无力作出反抗,那也只有慷慨付死了! 林梵的表演还没完,他忽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声哭喊起来, “我的小玄玄啊,我对不起你啊,让你这年纪轻轻便守了活寡,以后又叫你怎么活啊!我林家就我这一条血脉,你也没给我生个一儿半女的,这就要绝后了啊,啊,我不甘心啊!” 那人听了却很开心,似乎听到他人痛处,有种莫名的快感,他不急着下令诛杀,却是停下来看林梵表演。小乙见了,心中了然,于是配合着林梵讲话, “笑话,若不是你用强,那小尼姑会跟着你走?!你若是死了,正合她的心意,她这后半辈子,也才有机会好好做人!” 林梵大怒, “放你娘的狗臭屁,小玄玄是心甘情愿跟着我的!她那么乖,怎会骗我!” 叮当也加入了他二人表演,大声说来,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可你也是快死的人了,我也就发发慈悲吧!你的,哦不对,并不是你的!那个小尼姑,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的!” 林梵口水鼻涕一同喷涌而出,回头大声回他,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小玄玄,她,她怀了我的孩子?!” 叮当呵呵笑道, “当然不会有假,阿伯的医术你也是见识过的,他确认过的,岂会有错?!” 林梵听了,哇哇叫喊起来, “天不绝我林家,天不绝我林家!好,好,小玄玄定会给我生个儿子,我林家也算有后了!” 叮当又道, “小尼姑的身子似乎不大好啊,想要留下你的骨血,定然不易!更要命的是,她似乎不大愿意为你生下那孩儿!她偷偷找过阿伯,要他为她堕胎,阿伯从不伤人性命,所以没有答应!” 林梵鼻涕都流进了口中,他大吸一口,然后又吐了出来, “不可能,不可能,她怎会不要她的孩子,她怎会不要她的孩子!” 小乙道, “人家好好的出家人,被你拐骗出来,已经是奇惨无比了!你现在连命都快没了,又还要人家为你生孩子,这个要求还真是有些过分!” 林梵怒道, “我虽然死了,但我还有好多好多金银财宝,足够买下万亩良田,叫她这一辈子都不愁吃喝,这还不够么?!” 小乙呸了一口,回他, “屁话,你死都死了,又如何把东西交给人家?” 林梵转而面向那人,哭诉道, “大人,我,我还有一个小小要求,若是你能答应我,我的宝藏,分你一半,我死了,也会感激你的大恩大德!” 那人听了这许多,也多少猜到了一些,倒是有兴趣了解一下林梵究竟想说些什么, “说来听听!” 林梵恳求道, “我的女人此时也在山上,她身穿着僧尼袍,大人一见便知,还请大人保我妻儿性命!往北出了岭子,再朝东边行上几十里地,那儿有处大瀑布,瀑布里边,我藏了万千金银!大人可随意取用,不过,还请留上一些给我的妻儿!大人如此光明磊落,这点小小要求,定会满足我的吧?!” 那人点点头道, “你这家伙虽然作恶多端,死前倒还是有些情义!我答应你,不杀那尼姑,至于钱嘛,倒是好说,好说!” 林梵喜极而泣,又道, “谢过大人恩德,定当铭记于心!来吧,杀吧!” 小乙和叮当也都调整到了最佳角度,只待那刀手下刀! 刀手刚举起刀来,却又是一声惊雷,电光直通向了人群当中,把这四周映照得似那白昼一般! 正文 五八 魔剑再现挡我者死,顽固不化恶由心生 这还没完,那闪电光影竟是持续了好长时间,大地震颤不止,光影周围瞬间变成了焦土,数十人被这惊雷劈中,中招的,只怕也没几人能够存活下来!那光影和声响慢慢停歇下来,火光围拢过去,地上竟是被惊雷击出小大块浅坑来,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大坑之中,竟然站着一人!那人一手高举着一把长剑,直指苍穹! 众人围了上去,突然,那人身子微微一动,手中长剑隐隐显露出一种奇异的绿光!有人胆子大些,往前几步,直到自己的长刀能够触碰得到那人时方才停了下来,他用长刀轻轻碰了碰那人,那人没有动静,于是他转身对众人道, “被雷劈死了!成焦炭了!” 话音刚落,那长剑直劈而下,迅速当真快急,若不是那绿光,又有谁能知晓剑在何处!说话之人双眼还在转动,可身子却已是分了开来,往左右两边倒了下去!那剑,竟然一下将他从中分成了两瓣,连他的头也是左右两边分割得清楚!这一变故,叫当场众人惊骇莫名,纷纷拿起趁手兵刃,以防这绿剑攻来! 那人将剑平举,慢慢往小乙这方走了过来,小乙三人也都傻了上,直勾勾望着那人!那人全身焦黑,只是双眼之中还露着点白色,还是能看得出他是个男人!他衣衫破烂不堪,想来也是被那惊雷击中造成的!他被如此巨大的雷电击中,竟然没死,也是一桩奇事了! 刚才杀了一人,已然表明他不是自己人,可那人慢慢往这边走来,却是无人上前阻挡,也是被他的气势给震慑住了!之前发号施令的小头目大喊一声, “杀了他,杀了他!” 那人似个鬼样,小头目没有发令之前,无人敢上,可他下了令,作为军人,又不得不服从命令,于是纷纷扬刀而上!三人一齐从正面攻向那人,那人轻描淡斜斜劈来,一人抬刀格挡,那绿影似是没有任何阻碍那般,一剑下来,就将他连人带刀一齐砍断!那人转身过来又回一剑,另一人也是相同下场!三人之中,瞬间便只剩下一人,他满脸惊愕,不知是否继续向前,可哪得他犹豫,那人手轻轻一抬,已然把他头砍飞了去,他眼珠子还在转动,在死之前,亲眼见了这一切,真是说不出的味道! 这一下十分迅速,那全身焦黑的男子瞬间杀了三人,虽然招式普通,但仗着兵刃之利,斩杀对方,可是让这所有人都吓出一身冷汗!小乙三人呆呆看着那人,也是打心里叹服!众人见得他的兵刃,似是一把长剑,持剑那手,已经与剑长在了一处,若不把手砍断,也是绝难取下剑来!他不正是岳麓山武林大会,夺走了魔剑的那位么?!小乙紧紧盯着他瞧看,想要知道他究竟是谁,可他从头到脚都是黑色,哪里能够看得清楚!他又是为何而来,难道,真是来救自己的?!越想越觉奇怪,小乙竟是忘了自己还处在危险之中! 小头目看那人直往小乙这方过去,立时猜到他的目的,他大喝一声,道, “把他们三人砍了,砍了!” 刀手听他吩咐,举起的大刀应声而下! 小乙三人大惊不已,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要在最后关头自救,可是究竟能有多少把握,也是没个准数!小乙哪里顾得另外两位,双手分别抓住另外两条铁链,猛的一使力,拉住一端的那位没能吃住力,连人带着铁链被小乙拉了过来。那大刀砍下,正正好砍在那铁链之上,铁链处在紧绷状态,被这一刀砍到,上边被砍出了好大一个缺口,不过,也仅此而已,铁链并未被斩断!小乙好生遗憾,那铁链可是经自己后背绕到身前的那根,若被砍断,自己身上束缚立时就会减轻一半,那摆脱困局的机率也会大大增加!可是这一刀,没能将它斩断,却是把自己的目的也暴露了出来。铁链那头又有两人补上,又把铁链拉直,小乙只觉身子被瞬间勒得极紧,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再看那刀手,他手中的大刀砍在铁链之上,刀刃之上缺了好大一块,不过尚未断裂,要想用它来杀人,倒也足够了! “快杀,快杀!” 那小头目又在大喊,声音之中带着慌乱与恐惧。 刀手听了,那刀又来,小乙能够见着那刀的缺口往自己头上砍来,若真是被那处砍到,可就太不干脆了!小乙四肢继续使力,身子也在变换着方位,可此时所有铁链都已拉紧,无论他如何用力,也是起不到任何作用! 眼看那大刀便要削去小乙的脑袋瓜,小乙咬牙硬挺,心中乱极,难不成,这辈子就只能如此了?他不甘心,也不想去想!用那最后的力量去迎击这绝命一刀!他整个身子本是努力往一侧翻转,此时却又往另一侧翻了过去,拉住铁链的诸人的受力方向立时换了,极不适应的想要再把小乙控住,不过,他们虽然没让小乙逃脱,但小乙身子已然翻转过来,双脚正对着那刀手,那刀狠狠砍在小乙双脚中间!这一刀下手极猛,竟是斩断了一条铁链,那刀也与铁链同归于尽,断成了几截! 小乙虽然没能彻底逃脱,但他暂时保住了命,便能有下一步的行动!他身子不断扭动,刚被砍断的那根铁链也是被人抽了出去,身上立时轻松了不少! 小乙看看叮当,也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叮当的一只手竟然已经脱离了束缚,此时已然从那刀手手中把大刀夺了过来,虽然铁链仍旧困住身体,可他已经有了些防卫手段,对方一时半会应该是伤不到他!再看林梵,小乙更是瞠目结舌!这小子此时已经把自己的大刀所致到了手中,双腿已然站在地上,大刀狂舞,也只两条铁链仍旧缠在身上!他左右晃动,若不是已经有人抢上来与他搏斗,那他此时已是自由之身了!小乙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这林梵虽然凶恶,但在武艺方面,小乙对他还是很佩服的! 三人这边都有人围攻上来,林梵自然好些,他若是把那剩下两根铁链砍断,短时间内,他定然不会有什么大事!叮当那边有些吃力,可也比小乙要好上许多!小乙双手双脚都无法动弹,也只能任人宰割了!好几人抢攻上来,小乙四脚乱动,想要把铁链用于格挡之用,可此时所有人都警觉了,他此时再想旧计重施,很难能有大的用处了!小乙仍未放弃,但那刀尖已然直往面门招呼过来!小乙大口喘气,好生烦乱! 只能待死!可那刀在小乙额头前方一尺之处,竟是直往下方砍去,没能伤到小乙!小乙睁眼一看,咦,那刀竟是被利刃砍断,前半截直往外边飞了出去,后半截顺势砍向地面,连带着一条血肉模糊的手臂!小乙只是看到了绿光一闪,就已经这般结果,刚才发生的事情,他虽亲见,却是完全无法想象!那盗剑之人,竟然真的过来救自己了!他是何人,难道自己认得他,或是曾经见过,还一起喝过酒?! 小乙思绪不清,那人却是毫不含糊,长剑一扫便将来人刀剑一齐砍断,人也被他伤了两位!若非离得远些,他们也就没这么好的运气可以活下来了! 小乙开口说话, “你是何人,为何前来救我?!” 那人也不回话,转身抬剑往上一划,小乙一侧的铁链应声断裂开来!这边足有五根铁链,他只这轻轻一下,便将它们全部斩断,这魔剑果然不能以寻常之物看待! 小乙身子一轻,双脚着地的感觉当真是亲切至极, “小乙定会牢记阁下的救命大恩,多谢多谢!” 那人仍未回话,他的剑又是划向了另外一人,只是一下,便将那人双手砍断!小乙不由出声提示, “阁下可否尽量少些杀戮,我们之间其实并无大仇!” 那人也不答话,又是转向了另外一侧! 小乙看叮当那边吃紧,于是往那方攻了上去,从背后踢翻了两人,连带着旁边三五人失了准心!叮当躲过一劫,小乙的枪尖从空中划出一道绝美弧线,生生砍到一条铁链上边,那铁链没有丝毫抵挡之力,立时断开!叮当双手得以解放,大喜过望! “小乙,多亏有你!” 小乙横扫一棍,逼退来人,又再来一下,又将困住叮当的另外一条铁链砍断!叮当身子扭动一阵,终于脱开了束缚!二人相互配合,直往林梵这边攻来,由于离得不远,二人没几步便到了这方,将围攻林梵的几人击退,与林梵汇合到了一处!林梵身上那两根铁链仍在,哇哇大喊, “你俩别闲着啊,快帮我把它弄断!” 林梵被人围攻,确实没能抽出功夫来处理这事,他本是最早反攻,可直到现在仍就缠着铁链,自己不能解开,也只能求助于小乙了!小乙暂时没理他,大声对着周围人道, “是否可以见罗平一面?!咱们把话摆到明面儿上来说!” 这些人也都不是能够说得上话的主,所以也还是刚才发布施令的小头目回他, “将军把这里的一切交于我来处置,你们再厉害,又岂会是我们数千人的对手!来人,把他们三人,哦不对,是四人的人头提来见我!” 这人竟是完全无法说通,看来这罗平铁了心要置自己于死地,小乙想不通,他为何会执意如此,自己无论如何,也是与他有些交情的,他这般作为,倒是叫小乙有些瞧不上了! 小头目的命令刚一下发,那焦黑男子便是朝他飞奔而去,他打了一个激灵,往后退了几步,大喊道, “挡住他,挡住他!” 他身边窜出了数人,正面与那人对上!他们也都学乖了,不再用刀来格挡,而是选择了更注重防御的盾牌,盾牌后方有长枪辅助,也算是能攻能守的组合了!不过那男子也不会管前方有什么东西,手中长剑横砍过去,持盾之人的手和盾也都齐齐被它砍断,断手之人大声呼号,痛得死去活来!他的同伴想要将他拉了下去,可刚扶住欲要抬起,却发觉手上一轻,一看自己手中握着的那东西,也只剩下那人的一条胳膊了!这般攻势,又有谁能抵挡得住!小头目眼见情况不好,转身逃走,可他刚走两步,那绿色的长剑已然到了跟前,他的头被人提着转了一圈,看到了那熟悉的身体倒在地上,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已经是头身分离了!看他样子,还想要说话,可张合两下,便再动不得了!他死的时候,双眼之中尽是红色,在这世间的最后一眼,只怕也只剩下了一团血红! 那人把这小头目的头高举起来,慢慢往小乙这方走来。所有人都惊呆了,也都望了自己本是在与之搏杀,竟是无人再敢上前阻挡!那人来到小乙身边,把那头往小乙脚下一扔,然后轻轻向小乙点了点头,他转身往那山上行去,意思很明显,正是要小乙几人跟着他出去! 林梵抽出手来,把自己身上最后两条铁链砍断,大笑起来, “这可厉害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小乙兄弟,咱们与他相比,可是要差了好多了!” 小乙轻笑一声, “别废话了,还是先跟着回去再说!” 三人跟到那人身后,慢慢往外行去,围着的众人也是自觉让开一条道来,也是被那魔剑威力给震慑住了!可是,没走多远,听得一声呼喊, “想走,没这么容易!” 是罗平,是罗平来了!所有人都似有了主心骨那般,立时又斗志昂扬起来, “不能放走一个!” 罗平大声说话,他的手下也是听话,立时包围上来,又将四人围在其中! 小乙大声说说话, “罗平,可否听我一言!” 罗平怒道, “有何可说的,你虽对我有恩,但杀我这么多人,我又岂会因私弃公,叫兄弟们寒心!” 小乙道, “你说得倒好,若是你再执迷不悟,死的兄弟更不止这些了!” 罗平又道, “你没资格这般跟我说话,我们与夷人之间的仇怨,也不是你能理解得了的!来人,把他们全都拿下,若是胆敢抵抗,便将他们当场诛杀!” 这罗平如此执拗,小乙也没有丝毫的办法,刚刚脱离了困境,却又要被人围攻,这种感觉,真是不好! 林梵嘿嘿笑起,说话, “小乙兄弟,我说什么来着,除非是把这家伙杀掉,否则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哎,咱们今夜又有一场恶斗了!” 小乙回道, “这不正是你喜欢的么?!” 林梵哈哈大笑起来, “不对不对,我只喜欢杀人,可不喜欢被人杀啊!” 罗平看他们这般放肆,也是怒极,大喝一声, “还在等什么,快些杀了他们!” 所有人听令,一齐齐围杀过来!此时小乙这边有四人在,那一把魔剑便轻松阻挡,它可不管前方有什么东西,只管朝招呼,不论是什么东西,只要被它划到,那便成了两截,到后来,竟是无人再敢向前。小乙三人背靠着那人,对付后边的杀招,也就轻松了许多! 林梵狂喜道, “我说兄弟,你这剑可是厉害,待会可否让我把玩一会儿,我就看看,绝对不会折损分毫!” 那人从始至终未说过一句,当然也不会回这林梵了。小乙笑道, “他的手上连着长剑,你又如何借来看看?难不成砍了人家的手不成?!” 林梵哎了一声,回头看去,这才注意到了这人的手和剑早就融为了一体,他啧啧称奇,又道, “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啊!” 罗平见他的手下再不敢挡路,也是大怒,飞奔过来,他的手下拼命拦阻,却是拦他不住。此时,他已然正面对上了那焦黑男子,大刀举起,直指这方,喝道, “我不管你是人是鬼,今日除非我死,否则别想离开!” 小乙心道,这焦黑男子可不会留情,若是他把罗平杀了,那双方更是再无合谈的可能,于是他还是开了口,对那人道, “请留他性命可好?!” 那人依旧沉默,不过好似听从了小乙建言,也是微微收起了剑来!罗平一见他收了剑,冷笑一声,道, “可笑,可笑!还需你来为我求情,啊呸!” 罗平一口唾沫吐在那人身前,又沾到了一点儿到了那人脚上。那剑微微抬起,又恢复了之前的杀气。 小乙急忙说道, “罗平,你怎的听不进人话,正要这许多人为你送命才行么?” 他知道铃儿能够听着,于是大声叫喊起来, “铃儿,铃儿,你出来与他说说,看我们所说是否属实!” 铃儿那方并无回应,罗平又道, “什么铃儿,哪里见过铃儿!” 小乙心中起疑,难道真如三人所猜测的那样,铃儿过来,竟是被罗平软禁了起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铃儿与他之间又有怎样的瓜葛呢?!小乙一时想不通,也就不再去想!不过,他知道的,铃儿绝对会有办法化解双方的恩怨,所以他不会轻易放弃, “铃儿,你听到了么?铃儿!铃儿!” 仍然没有回应,罗平大吼一声, “让我来领教领教你的高招!” 小乙回头一看,罗平飞身上来,已然与那焦黑男子交上了手,他忍不住大吼一声, “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正文 五九 危难之间天神降世,舍弃纷争恩怨了结 罗平的大刀刚一触及那魔剑,却是从一种极为怪异的方式旋转起来,他竟然是想要近到那焦黑男子的身来!可他也太小看这位了,这可不是那只仗着利刃横行的主!他手中长剑一抖,反向转动起来,速度更甚,罗平那刀刚转半圈便被那剑缠上,轻轻一扭,大刀已被切断,罗平的那手也是暴露出来,男子往上一挑,便要把他那手挑断!正此时一只长棍从男子后方传出,挡在了罗平那手臂下方,魔剑上挑,击中长棍,罗平也是趁势后退,避开了那剑芒! 不用说,救下罗平之人,正是小乙,他不忍心男子伤到罗平,造成更多仇怨,因此只好出手相帮!小乙这般作法,男子倒也没什么表示,慢慢把剑收了起来。 小乙轻声道, “多谢!” 男子还是没有一句言语。 林梵嘿嘿笑着说话, “我们大哥心情不错,你们快些让开路来,他若是生气了,你们再多人来,也都白搭!” 罗平还不甘心,大声喝道, “他们就只四人,若是留不下他们,咱们的脸往哪里搁!有不怕死的么?!” 他这一问,所有人都是挺起了胸膛,手中握紧了武器!看来,在这些人眼中,罗平便似那神一般的存在,他说的话,也就似圣旨那般!他们当然不怕死,也只会听罗平的言语,小乙最担心的也是此事! 小乙大声道, “罗平,你为何这般执拗,不听人说话呢?!” 罗平回他, “我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杀光所有的夷人,他们是夷不假吧,我要杀他们,正是天经地义!” 小乙道, “所以,你是不会放过我们,也更加不会放过这山上的老老小小了?!” 罗平道, “小乙,我不愿与你为难,你带着你的伙伴走吧,这里的一切,你都不要再管!我和他们之间的纠葛,就让我们自己用暴力来解决!” 小乙也很是无奈,这罗平听不尽人言,这下可如何是好! 罗平大喝一声, “上!” 所有人了围拢了过来,也没人再去怕那魔剑,它能杀得了一个两个,或是三五十个,可还能杀他三五千个?小乙四人被围在当中,当然,也是没有任何惧色,特别是那焦黑男子,小乙好似看到他嘴角笑了一笑,又很快恢复了之前模样!这笑容好生可怖,小乙只看了这一眼,都已觉得头皮发凉!若是他手持魔剑大开杀戒,又会有多少人要惨死当场! 小乙知道,他再怎么说也是无用,于是对几人道, “咱们尽量少伤人命!” 林梵笑道, “小乙兄弟,都这情况了,还怎么顾及得了这许多?!你啊,把你的枪头擦擦,该它表演了!” 这话说完,罗平的手下也都围攻了上来。魔剑在男子手中转了一圈,他忽的冲上前去,刺向一人,这一下直没入了那人面门,往侧方一拉,那人头被切掉一小半,另一人挨在他身边,被那剑划到,从鼻头往上,一齐被削了去!他身子又往前走了两步,方才倒了下来。如此恐怖的实力,可那些人却仍然不顾一切往这边冲了过来。 林梵看着那男子杀人,也是兴奋了起来, “我说大哥,你真是太猛了吧,我真心自叹不如啊!” 林梵的大刀也已经舞动了起来,直把前方二人逼退开去,没能伤着人,可是把他给愁坏了!他哇哇叫喊着,又往前方冲了过去。 魔剑狂舞,只见得对方手中兵刃手臂不断飞起,中招之人,运气好的,也都是重伤,成了残废,运气不好的,那也就把命给留在此处了!小乙张大了嘴,看男子屠戮,竟是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对手哪会放过小乙,一把大刀已经往他头顶砍了过来,还有叮当机警,回身为小乙挡下了这一刀。小乙头皮发麻,不知如何办才好! 这许多人围攻四人,感觉却是四人占得了便宜,这又朝谁说理去?!又杀一阵,那男子周围遍布尸体,血流遍地,怕是有个好几十具了!对手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他解决掉,也都是送死来的! 又过一阵,那男子手中魔剑似是疲惫了一般,绿光也渐渐消失无影了!小乙能够感觉得到,男子的攻击力大大减弱,难不成,与这魔剑绿光不在有关?罗平一见此景,立时明白过来,指挥众人杀向那边!男子再无之前的勇悍,竟是反被人围在了当中,情势急转,他立时陷入了困境,小乙这边想要救他,可是离得远些,也是没有任何办法! 那魔剑锋刃仍在,只是比之前差了许多,不过,砍断一两把寻常佩剑也是极其简单的事情!剑花乱舞一阵,虽然仍有威势,可伤杀力却是大大降低。没了之前的恐怖气象,围攻诸人气势大盛,狂刀急下,眼看便要将那人砍成肉酱! 正此时,天空之中风云变幻,竟又瞬间闪亮了起来!闪断了好几次之后,终于落下一记大雷,这一次比之前的那记,虽然稍小一些,不过能量也是大得吓人!这雷电从天而降,直往那男子所在位置劈了下去。围攻他的十多人,在这雷落下之后,已成焦炭,立马扑倒在地,再也无法起身!再看那男子,魔剑被他举在头顶,经过雷击之后,它又恢复了莹绿光芒,小乙当然明白,这魔剑可是又要继续发威了! 一下被雷劈死十来人,罗平气得大叫起来, “来人放箭,来人放箭!” 所有人都直往后退,从后方补充上了百十弓手上来,长弓立时拉满,便要将小乙四人射成刺猬!可还未射出,却有一人窜了出来,挡到了小乙几人身前,那人是个女子,手执长鞭,身形潇洒,飘逸非常,不是铃儿又是何人! 小乙很是奇怪,几人在铃儿的帐外打斗,如此大的动静,她却没有任何反应,实在是让人想不通!而在这危急之时,她又忽然跳将出来,用自己的身体来为他们挡箭,这又是为何?! 铃儿挡在了中间,所有人都傻了眼,那弓手手中卸了力,纷纷放下弓来!这一下,叫小乙好生疑惑,铃儿虽说地位不低,但何以能够叫他们有这般表现?!下一幕,更是叫小乙惊讶,因为除了罗平,其余众人挨着个儿的,朝铃儿蹲跪下来,然后齐齐叫喊出声, “首领!” 小乙几人都是张大了嘴,铃儿什么时候成了首领的?这么大的事儿,自己怎会没听人说起过?!现在这种情况下,对方是要听铃儿的,还是听那罗平的?! 正思索间,铃儿双手一抬,回众人道, “兄弟们请起,咱们这场争斗,都是缘于一场误会,大家莫要再有任何杀戮了!” 铃儿说完,小乙见得大多数人都慢慢收起了手中武器,不过,还有不少罗平的死忠,仍旧死死盯着小乙几人!铃儿又道, “我们已经死了太多人了,绝对不能再有更多折损!就让我来告知你们真相!这山上的夷人,与当日屠城的夷人大有不同,这点儿我已经向官府了解清楚了,他们已经被接纳,获准前往南方的水泽居住,他们已经获得认可,我们为何还要为难于他们呢?!我这次过来,本就是来化解这本不该有的恩怨,本来已经说好天明之后,与大家好生解释,可这夜里,又是发生了这许多让人难过的事情,真是我的不是!” 铃儿一边说话,一边看着罗平,罗平满脸怒气,却是无法当众泄愤,憋得好不难受!又听铃儿继续说来, “咱们现在便与对方罢兵如何?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位兄弟流血了!如果还有不明之处,尽管向我问来,我会一一说个清楚,若是不便自己来问,我明日会把这一切都写到纸上,大家一看,也就知道了!” 罗平在铃儿面前失了颜面,低下头来一句不发,小乙能够见得他握紧大刀的手不住颤抖起来,想来也是气得很了!但他没有办法,铃儿是首领,难不成,他还能与首领对着干不成?! 铃儿转身,走向小乙这方,向小乙微微点了点头,说道, “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即时出面,阻止这一切发生的!你们,哎,你们虽然杀了我这么多兄弟,可我,我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铃儿看向叮当,严肃问他, “你可作得了主,咱们就此罢兵,握手言和可好?!” 叮当往前走了一步,外围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不过他并未有任何其他动作,只是抱拳对着铃儿一揖,回她, “我们本就不想与你们为敌,就此罢手正是最好的选择,我的族人们都是与我一般想法,所以,我便能替他们作了主!” 铃儿认真点头,又道, “这一战,我们双方损失都很惨重,各退一步,能够即时收手,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铃儿看着倒下了那数十人的尸首,也是难过得流下泪来,她很快擦干,坚定的抬起了长鞭, “所有人听令,从今日起,所有人不得再与山上的夷人为敌,若有违此誓,如同此簪!” 铃儿另一手从自己怀中取出一只玉簪,看起来好生精致,可她没有任何怜惜,那一手抬,将它高高抛起,另一手长鞭一动,飞起来正正击中那玉簪,玉簪立时碎成了好几截,分开掉落到了草丛之中。铃儿这般说话,这事,应该也就定下来了!铃儿把那鞭子举至胸前,走向了叮当。叮当深呼一口气,从衣衫之上切下一块布来,将他手中佩剑擦了个干净,收好之后,与铃儿那般举至胸前!二人这是要互换信物,以示双方握手言和!二人接过对方的信物,小乙能见得叮当这一个大男人流下泪来,他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本来已经深处绝境,可老天有眼,还是叫他们等到了这一刻,他有如此表现,也是能够理解!叮当看着手中的长鞭,虽然有些旧了,尾部破损严重,但对于他来说,这就是天底下最最珍贵的礼物! 小乙环视四周,大多数人都放松了下来,从此刻起,不用想着如何去杀死他人,也不用提心吊胆提防着他人!一切都回归平静,各回各家,过回普通人的生活,岂不正好!罗平脸色很是难看,小乙知道他心中不服,可是首领不是他,而是铃儿,他也没有其他办法!他的心腹死忠也是一样,虽然不服,但又怎会真的站出来反对首领!所以,这一切,都结束了! 铃儿把叮当的佩剑紧紧握在手中,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她这般笑来,还真是有些动人!又听她道, “你们断粮已经多日了吧,我这就派人装了粮食,与你们送过去!” 叮当回她, “多谢首领,我们,我们,若是你,你早些过来,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人丧生了!” 铃儿苦笑一声,回道, “能有此时,已属不易,咱们一切往前看,以后我们的族人相互礼让,无忧无虑万世同存下去,便是我最想看到的了!” 叮当不住点头,那泪水不时滴落在脚边。 林梵眼见没架可打了,也是颇为扫兴,只道, “这么容易就结束了?没劲,没劲!” 他收起刀来,来到魔剑那儿仔细观察,那男子又被雷击了一次,身子更加焦黑。林梵凑到跟前,他虽然不喜,但也没有拒绝。林梵左右观察,伸出一指去碰了一下,浑身颤栗一下,立马将他手弹了开去,他啧啧称奇,又继续仔细观瞧! 外围众人慢慢往后退走,围堵住那山的队伍也撤了回来,还有人送了粮食上去,这下,这围算是解了!罗平亲眼见着这一切,也不知心中如何作想!他没有向铃儿打招呼,带着自己的贴身护卫,退回自己的帐中。小乙见那帐里始终是黑暗一片,也不知他如何继续过这一夜! 不用再去管他,小乙走近了铃儿这边, “铃儿,你,你怎么当上首领了!我真是一点儿也没想到!” 铃儿微微一笑,回他, “大首领临终前把这位置交于了我,所有人都知晓的,你怎会不知?!” 小乙摇头叹道, “我们在高大强的树屋住了许久,真是不知外边发生了何事!咦,不对,高大强和罗五大哥怎会也不知晓?” 铃儿道, “可能是觉得对方已经与你们说了,他们便十分默契的不再提这事了!” 小乙尴尬一笑,回道, “应该是这样了!” 叮当说道, “我也知道的,可是没想铃儿姑娘便是罗兰!” 小乙咦了一声, “原来,铃儿你叫罗兰啊,我一直只知叫你铃儿,这一系列的巧合,竟是叫我们都未能知晓你此时的地位!哎,若是早知如此,去们便只想着寻你便好了!” 小乙还有很多疑问, “铃儿,你这连夜过来,在见过我们之后,又发生了何事?!” 铃儿叹了口气,回他, “哎,这罗平真是疯了,听闻我要过来,知道我必会阻止这一切,所以,他提前发动总攻,可是你们也是知晓的,这山易守难攻,直攻上去,真是占不到一点儿便宜!我到了此处,与他见了面,他答应我收兵,叫我先回去歇息,待天明之后,再来正式安排!可是,我没想到,他竟是对我下了迷药,在我见过你们之后,便昏睡了过去!若是我无法醒来,也不知还有多少人要死于非命!” 小乙奇道, “中了迷药?那,那你又是如何醒过来的呢?!” 铃儿回他,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迷迷糊糊之中见得一人,是他喂我吃的解药,哦对了,他一身的白衣,手中握着一柄长剑,那剑好似带着些红润之色,这点儿我倒是印象极深!” 小乙赞道, “没想到,还有他人相助,咱们今日可真是幸运!” 叮当也道, “拨开云雾,见得月明,所有的苦难已经过去,迎接咱们的,都将是美好的将来!” 小乙看看铃儿,又瞧了瞧叮当,笑着回他, “啧啧,我怎么觉得你俩这么般配呢,不如私底下沟通沟通,没准能成……” 铃儿倒没什么,叮当却是一下红了脸,像个刚出阁的小媳妇那般!铃儿笑笑,不说这事,指着小乙身后那男子道, “小乙,你可是认得那人的?” 小乙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回道, “岳麓山顶见过一次,不过我并不认得他!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为何又会现身帮我,我也是云里雾里,一点儿也想不清楚!” 铃儿想来也是听过这魔剑的,于是又问, “可否让我近些看那神剑?这等神物,真是世间的绝品,今日有缘一见,也是颇感幸运!” 小乙点点头,回她道, “这有何难的,你看林梵在那儿观瞧许久,也没见他怎样,他脾气应该还可以,也没甚敌意,你别怪他杀了你这许多族人便好!” 铃儿当然知晓那男子杀了许多人,可她已经说过,不再追究他人责任,作为首领,不能出尔反尔不是! 小乙三人一同来到那男子身边,看他样子,也是瞧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于是就都关注到那魔剑了!小乙当然见过,不过这剑散发着荧光,这男子却是能够驾驭得了,当真难得!几人边看边议论,那男子也没什么不喜之处,任由他们点评! 突然,一阵大风席卷而来,直把人吹得睁不开眼!小乙抬头一看,只觉天空之中有些异常,以为只是这风在作祟!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天空忽的闪过一道惊雷,将整个夜空分割成了两片! 林梵指着天空大喊, “啊,要被雷劈啦,他娘的,快跑啊,快跑啊!” 正文 六〇 神魂转世再度为人,梦醒原是一场虚惊 小乙只觉整个身子都被掏空了去,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他只觉空气极为稀薄,直喘不过气来!他大口用力的呼吸,却仍然不能喘匀了气!他心中的一个念头,叫他生出了冷汗,他这是已经死了么?是到了寻阴曹地府么?他努力想要睁开眼来,却是无法做到!他鼻子闻不到味道,只能感觉到身边有人哭泣,还有人在说话,他听不懂对方在说些什么,难道那话语便是鬼话了?啊,自己果真是死了?!被那雷电给劈死了?!他集中精力感觉这周围,却仍是得不到一丁点儿信息!慢慢的,他困倦了,他似个游魂那般在空中随风飘走,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就这般飘着,散着! 忽然,他眼中同时出现了好多人,不对,是好多鬼,他们之中,有长舌鬼,那舌头能够伸到腰间,还有吊死鬼,他们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还有水鬼,他们的肚子如此之大,也不知生前喝入了多少水来,哎呀,还有无头鬼,他们把自己的头拎在手中,那头上的嘴脸还在朝着这方大笑, “小乙,小乙!” 小乙听到他们在叫他,他不愿与他们一起,想要单独跑开,可他没有力气,也没有行动的能力,他们一拥而上,便将小乙抱住,任他如何挣扎,也都无法挣脱! 果真是死了,这辈子真好短啊,小乙放弃了挣扎,任那长舌鬼舔着自己,任那吊死鬼掐住自己的脖子,最可恨的是那水鬼,他们把自己的水嘴巴掰开,要给他也灌得肚腹高高鼓起!好吧,他们想怎么办,那就怎么办吧,反正都已经死了,再差还能差到哪儿去!小乙能感受得到,自己的游魂被这些恶鬼撕扯成了碎片,然后被风一吹,消散在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小乙兄弟,小乙兄弟,你也来啦?咱俩看来又要一路了!” 小乙觉得自己化成了一道云烟,已被风吹散了去,可仍是听到了这声言语,说话之人是那恶贼林梵。小乙心道,这恶贼终于也死了么?这样也好,叫他无法再继续祸害百姓!小乙用心感受,却仍然无法感受到林梵的存在! “林梵,你在哪儿,你也死了么?” 林梵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你不记得了么,咱俩可都被那雷电劈成焦炭了!啧啧,那死相,真是惨啊!” 小乙笑道, “你没想过,自己会是这等死法吧!” 林梵哈哈笑起,回道, “奶奶的,好奇心害死人啊,不过,那剑也真是神物,竟是能把雷电引来!被它弄死,我倒也没什么可说的!” 小乙又问, “我怎么看不到你?!” 林梵回他, “咱俩都成了游魂了,又如何能够见得对方?!” 小乙有些惆怅,不过既然已经如此,也只能接受这事实了, “我刚才觉得自己的魂魄被那恶鬼吃了,却是一点儿痛觉也没有!” 林梵又在干笑,回他, “那些恶鬼哪里敢来惹我,我一鬼一记耳刮子,便将他们打散了去!” 小乙笑道, “难不成,你死后还要做这最恶的鬼魂?” 林梵嘿嘿笑道, “那是自然,除了我谁人敢当?哦,不对,是谁鬼敢当!” 这两只鬼魂说了好久好久,到后来,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可二人仍在不停说话,一刻也未停歇。 忽然,小乙觉得四周一片光亮,他又清晰开口说话, “林梵,林梵,你有没有看见光?!” 林梵的声音也是清晰了起来,回他道, “嗯,好亮,好亮,亮得我浑身都不自在啊!” 小乙笑道, “你这恶鬼,还是见不得光么!” 林梵问道, “你说,为什么会突然亮了起来,是不是要接我俩上天上做那神仙去啊!” 小乙笑道, “就你?就你还能有那资格去做神仙,可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林梵嘿嘿笑了起来, “这天上的神仙也会有那不听话的吧,我去了,正正好,可以让他们乖乖服从安排,若是再犯,那对不住了,我一刀把他们砍了,把他们丢到人间,受那种种苦难!” 小乙道, “你要真做的那样的神仙,那过不了多久,天上便不会再有几个神仙啦!” 林梵又道, “这不正好,咱们两兄弟霸占整个天庭,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小乙道, “呵呵,你倒是会想!” 小乙感受着这一片光亮,又道, “我看啊,咱们不是要上天做那神仙,而是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了!” 林梵倒也不惧,回道, “不对,不对,按理来说,我入这地狱倒也说得过去,可你也与我一齐下去,这就不大公平了吧!” 小乙叹了口气道, “我也杀过不少人啊,若是一命下一层,那我也早就超了不知多少!” 林梵笑道, “小乙兄弟,你不必担心,即便咱俩一同下去,那也没人敢来欺负咱们!” 小乙哭笑不得,回他, “所以说,到了那里,咱俩还要继续并肩作战么?我怎么那么不情不愿呢!” 那光亮暗了又亮,亮了又暗,如此这般转换了好几次。 林梵疑惑问道, “小乙兄弟,好像又不像是要入那地狱,倒像是要转世投胎那般!” 小乙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像, “咦,没准正像你所说,咱俩要转世投生了!” 林梵嘿嘿笑着,问道, “你说,咱们能自己来选么?选个帝皇家,出生之后,什么都不必想,什么都不缺,要钱有钱,要女人有女人,那才是人过的日子!” 小乙回道, “然后,兄弟相残,被外戚乱权,最后被人诛杀九族,死了之后,连个土坟也无,啧啧,真好真好!” 林梵吸了一口凉气,说道, “说得够吓人,那不选帝皇家了,嗯,这个不错,咱们选个大财主家,然后横行乡里,欺男霸女!” 小乙听得直摇头,回道, “你就这点儿追求么?!” 林梵回问道,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咦,对了,上辈子没读过什么书,不然就寻个书香世家,做个风流书生,那也很好啊!” 小乙笑道, “你这追求太高,我可承受不住,我啊,就找个普通农家投生,简简单单过这一生便是了!” 林梵笑道, “哎,对了对了,你说,咱们能不能,能不能选个女人当当呢?!啧啧,我总是在想啊,这女子的想法总是与男人不一样,若是我自己变成女人,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嘿嘿,你想,若是有那么一大帮子男人跟在身后追随,那也很是风光啊!” 小乙哭笑不得,回他, “就长成你那样儿?若是变成了女子,白送给人家,人家也不会要的!” 林梵回道, “那可不一定哦,你不知这世间多少男子,直到死时都没碰过女人一下!” 小乙道, “哈哈,你是说,你得倒贴人家不是?!这点儿我倒真没想到!” 林梵嘿嘿乐道, “不如这样,你投个男胎,我投个女胎,长大了,你把我娶回家如何?!” 小乙嫌弃道, “谁要娶你!若真这样,我宁愿魂飞魄散,也不要投胎为人!” 林梵又道, “别啊,别啊,你得陪我一齐啊,要不我该多么孤单啊!” 小乙只觉一阵晕眩,似是掉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转了好久好久,这才缓和过来。他开口又问, “哎,林梵,你还在不在?!” 林梵过了一阵方才回他, “我,我在啊,刚才好晕,好晕!” 小乙也道, “是啊,我也是,难道,难道咱们真是转世投胎了?!” 林梵哈哈笑道, “也许是吧,我这一辈子,就做个女人吧,嘿嘿,缠住你,叫你一生一世不得好过!” 小乙冷冷道, “那我宁愿在腹中就自裁而死!” 林梵沮丧道, “你若那样,该有多少人伤心难过啊,你怎的忍心!” 小乙正欲回话,却是听到有他人说话,这声音好生熟悉,却又想不起是谁说话。二人都停下说话,静听对方如何说来。那话音清晰,就似在耳边响起,是个女声,女声之中尽显温柔, “若都是男儿,便叫他们做了兄弟,若都是女儿,那就成为姐妹,若是一儿一女,嗯,那就叫他们组成一对夫妻!” 另一声音响起,也是个女子, “嗯,好啊,好啊!我上一个孩子是个男儿,这次倒真是想要个女儿了!” “生女儿好,女儿懂得疼人!男孩儿太过调皮,可不好管!” 另一女子回道, “那你生个女儿,我这要个小子,咱们两家呀,就都儿女双全了!” 小乙心中慌乱得很,难道,他们真的投身人妇肚中了?他不相信,可两位女子说的话,分明就是这般,也是叫他不得不信了!小乙不敢说话,也没听到林梵开口,林梵怕是也吓得不轻,不敢多说一句! 又听得那女子说来, “你说他有多大了,有没有这么大?” 另一女子呵呵浅笑,回她, “新生儿也只有这么大一点儿,怎会有这么大!按这月份来说,你的小乖乖可能也就小孩儿的拳头那般大小!” “哦,难怪呢,到现在还不怎么看得出来!” 另一女子回道, “有些人显怀,有些呢则很不显,明明已经六七个月身孕了,却是与寻常人无异!所以啊,你也不用担心!你自己好好感受一下,定能感觉得到他的!” 小乙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的头,哎呀,不好,自己果然是投胎转世了!他很是吃惊,竟然能够感受得到,这种感觉,真是说不出的奇妙! 那女子呵呵轻笑一声,又道, “哎,哎,他动了,他动了!我感觉到他了!” 另一女子也很开心,回她道, “我说吧,你只要用心去感受,便能感觉到他了!若他再长大一些,你便能摸到他,那种感觉,更是让人惊喜!” 女子又摸了几下,小乙快要流下泪来,这女子,便是他这一世的亲娘了?他要在这女子怀里慢慢成长,然后出生,然后亲娘会养育他长大,成人之后,他会娶妻生子,然后为她养老送终! 女子又在说话, “你说,孩子他爹知道了,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另一女子笑着回她, “知道之后,肯定是欢喜得不行啊!男人都爱孩子,若说不爱,那便不是他的孩子了!” 女子又问, “人说孕期会有恶心之感,可我现在仍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孩儿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另一女子回道, “傻女子,你没听说嘛,每个女人的反应都不一样,有些直到孩子出生,都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反过来,有些只是一两个月身孕,便已经吐得受不得了!你没有太多反应,正是你孩儿心疼你呢!” 女子呵呵笑道, “对啊,对啊,明明听过的,怎么又给忘了!” “傻女子,你啊,就是太心在意这孩儿了!嗯,也是,也是太在意孩儿他爹了!” 小乙感觉到,女子又在摸他的头,他甚至能明显感觉出她手心的温度,她的动作那般轻柔,小乙的心中暖意渐升,似乎都要快化了一样!女子看来也是刚知自己怀孕不久,有许多问题要问,另一女子知道的,也是全告知于她知晓,不知道的,二人便商议着再去找他人问问!这般说了很久,小乙也是一直认真听着。 又过一阵,便听到了男人声音,咦,难不成是男主人回家了? “你俩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两位女子呵呵轻笑,窃窃私语,想来也是不愿轻易让他知晓!男子见此情形,又道, “肯定有什么好事情,快,快说来听听?!” 女子不肯说,只道, “没事,没事,我们只是说些女人之间的消消话罢了!” 男子又道, “神神秘秘的,定是有什么阴谋!” 女子回他, “哪有什么阴谋,你啊,可别想多了!” 二女一齐笑了起来,看来,她们还没打算告诉男子,想来,也是要好生计定一下何时正式告知于他,叫他惊喜惊喜! 女子问男人道, “外边怎么样了,都安排好了么?” 男子似是累极,能够听到他喝水的声响,喝完一碗水,又再倒上一碗喝掉,这才回话, “安排好了,所有一切都准备好了,我就说嘛,哪有什么深仇大恨,只要说通了,一切也都好了!” 女子听了,也很是开心, “这样就好了,所有人的努力,也都没白费!你呀,快些坐下好生歇息一会儿,我这就去给你弄些吃的!” 男子回道, “不用,不用,我刚才已经和他们一齐吃了,这个时候啊,只想好生睡上一觉!” 女子笑道, “那你去床上睡吧!” 听到男子扑到床上的声响之后,便再没他的声音了,过不多时,他的呼噜声响了起来,不太响,似是吹口哨那般。二女听了,咯咯笑个不停!小乙听那男子说话,也是心生好感,莫非他就是自己这一世的亲爹了?谁知道呢,就只听他们说了这些话,哪里能够猜测得到! 外边又进来一人,也是位男子,问二女道,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 女子回他, “这里啊,一切都好,多谢关心!对了,你们都准备要走了么?” 男人看起来只是她们的朋友,回道, “一切都准备好了,这几日就要开拔回去了!” 女子道, “他们离家这么久了,也该是回家的时候了!” 男子道, “是啊,出征在外,真是太不容易了!但愿这世间再无战乱,也就无需再有这许多人参军入伍了!” 女子问道, “你也与他们一同回去么?” 男子回道, “当然,我家里人还在等着我呢!” 女子笑道, “以后还要继续做这为人卖命的营生么?” 男子也笑了起来,回她道, “不然,就做个小本买卖,能够养活一家子人便好!” 女子道, “这也挺好,没有那许多纷争,平平静静过这一生,也是极好的!” 男子在这屋里转了一圈,问道, “怎么样了?” 女子回他, “睡得正香呢!” 男子笑着回道, “那我先出去了,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吩咐我,我这一身的力气,可是使都使不完的!” 二女呵呵笑着,男子告辞出了门去。二女轻轻言语,可声音压得极低,听不清她们在说些什么。床上男子的呼噜声此起彼伏,越发的明显,还能听到他在睡梦之中吧嗒着嘴,可能是梦到好吃的东西了吧! 二女说了一阵,似乎又在分食东西,小乙听了这动静,不由得肚子饿了起来,哎,真是奇怪,娘胎之中的婴儿,竟然也会肚子饿么?小乙越来越饿,感觉自己的前胸已然是贴到了后背之上,若是再不吃些东西,立时便要被饿晕过去!他想要把手脚伸出去够些东西来吃,可是手脚都不听他使唤,也无法叫喊出声,哎,这该如何是好! 这般挣扎了一阵,小乙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皮松动了一下,竟是透了些光亮进来!哎,自己能看到了,哎呀,真是奇怪,这娘胎之中也是能有光亮的?是的,没错,小乙看到了亮光,绝对不会有错!小乙看到了,他真的看到了外边的景象,迷迷糊糊之间,好像看到了一顶帐篷,一眼都看不到边上,它有多大,自己真是没法想象! 二女哇哇叫喊起来,男子也被人惊醒,赶来瞧看。小乙隐约见得三人过来,正如他所知道的,二女一男,一齐出现在他的眼中,他不由得开口说了一句, “娘,娘!” 那男子一愣,哭笑起来, “呵呵,怎么还叫起娘来了!” 正文 六一 元神归位尚在人间,有惊无险好事成双 小乙迷离的双眼逐渐睁开,又过了好长一阵,眼前的事物这才慢慢变得清晰起来。有三人,二女一男,男的凑得最近,乐得口水都快掉进小乙嘴中, “小乙哥,你醒啦,我就说嘛,区区一个落雷,如何能够伤得着你!” 小乙盯着他又看了片刻,艰难开口,咦,他还能说话,只是嗓子沙哑干裂,说上一句便似要喷出火来, “陆陆,怎么是你?!你也死了?” 童陆一手轻轻探到小乙额头,眼珠子转了几下,笑着说道, “还没回过神来呢!小乙哥,我没死,你啊,也没死!” 小乙闭上眼来,努力回忆,良久方才睁开了眼, “我没死?我竟然没死?!” 童陆轻轻拍在他脸颊之上,回道, “可不是么!不过,也算运气好,只是去了半条命!” 童陆凑得近,挡住了月儿和清玄,小乙给他使了眼色,说道, “你让开些,让我呼吸点新鲜空气!” 童陆早看出,呵呵让了开来,回他, “好好,我让开,让开!” 月儿泪流满面,看小乙瞅见自己,于是赶忙笑了起来,伸手把脸上泪痕擦去, “哥哥,你醒了,你都睡了三日了!” 月儿端了清水过来,喂给小乙吃了些,看小乙状态尚可,于是又给吃了些稀粥。小乙吃了,顿时觉得舒畅无比,这才说话, “我,我已经睡了三日?!竟是这般久了!” 月儿嘟起嘴来,有些怒气, “那家伙惹了事,一句话也不留便走了,真是没有一点儿情谊!” 小乙问道, “可是说的那全身焦黑的男子?!” 月儿不住点头,回道, “可不是么!我听那铃儿姐姐说,你们正在近处观察那神剑,可突然天上风云突变,然后便有雷电落下,把他所站的地方化成了一片焦土!还好林梵大哥早些发现不对,你们早些往外逃走,这才躲过了一劫!” 小乙问道, “你听铃儿说的?难道她没受伤?!” 月儿笑着回他, “有个强壮的男人一下把他给推了出去,她也只有一点皮外伤,没有大碍的!” 小乙咦了一声,问道, “是叮当救了她?那,那叮当如何,不会,不会……” 月儿认真道, “哥哥别要担心了,叮当大哥也没有性命之忧,不过他的伤势,较你们二人来说,要更重一些,兴许还要再过些日子才能醒来!” 月儿眼皮子耷拉下来,似是有些难过, “兴许,这辈子都醒不来了!” 小乙道, “竟是伤得如此之重?!” 月儿眼中泪光闪闪,轻声回他, “是啊,连小二黑都没有办法,哎,我们也只有干着急的份!” 小乙一听到小二黑的名字,也是一惊,连忙问道, “小二黑?他怎么也来了?!” 月儿摇头回他, “我也不知道,他突然就出现了,然后为你们治了伤,又匆匆走了!我与陆陆哥问他去哪,他也不答,说是与你有缘,又是救了你一命!” 这小二黑行事怪异,真是一点儿了猜不透他! 小乙回味月儿刚才说的话,又想到一人, “你刚说我们二人,除了我之外,另一人是?” 月儿看了清玄一眼,笑道, “当然是林梵大哥啦!他与你一齐,伤势与你差不太多,所以,他应该也很快能够醒来!” 清玄看向小乙边上,温柔的笑了一笑,她仍旧穿着那身僧尼装,只因林梵说过,他喜欢姑子的衣服! 小乙“哦”了一下,轻笑着说话, “这家伙命可真大啊!不得不服,不得不服!” 月儿为小乙揉捏着身子,又道, “小二黑说,你可能一时半会无法活动,所以我便每隔几个时辰便为你揉捏揉捏,扳动扳动腿脚,你也能好得快些!” 小乙笑道, “辛苦你了,月儿!” 月儿甜甜回道, “不辛苦,一点儿也不辛苦!” 清玄掩嘴偷笑,对月儿道, “你呀,还是别要太过用力了!” 小乙疑惑看她,月儿与清玄对视一眼,二女一齐偷笑起来。小乙和童陆傻傻看着她二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好事。 童陆还是忍不住问话, “你俩笑得如此诡异,究竟卖得什么关子!” 月儿红脸,清玄向她挤了挤眼睛,兴奋说道, “小乙,你啊,就要当爹了!” 这一句,着实把小乙吓得不轻,他似是再次被那雷电击中,瞬间失去了意识!良久,他方才恢复了过来,抓住月儿的手,急忙问道, “月儿,月儿,这,这是真的?!” 月儿自然是无比的欢喜,点头回他, “嗯,我,我们有孩子了!你要当爹了,我,我也要做娘了!” 童陆也是愣了好一阵,突然,他哇的一声叫喊出来,倒是把小乙几人吓了一跳, “哇呀呀呀呀,这么劲爆的消息,你们怎么现在告诉于我,我的个天啊,哎呀,多,多啊,乱啊,咦呀,哎,哎,哎呀!” 童陆语无伦次,在这帐中乱走一通,小乙能见着他的头上流了许多汗,很快把颈部衣衫弄湿! 小乙激动得流下泪来,看着月儿的肚子,虽然没有太多起伏,但他知道,他在睡梦之中听到的话语,便是月儿和清玄的谈话,那个本来以为是自己转世娘亲的女子,便是他的月儿了!那肚中的孩儿,不是他自己,而是他自己的孩子!小乙再说不出话来,只是那般挺着! 月儿知道小乙想要干嘛,他轻轻抓起小乙的手,自己靠近过来,让他能够摸到自己的肚子, “哥哥,你仔细摸摸,真的能够感觉到他了!” 小乙那手还未能使力,但已然能够感受得到,月儿肚子里的小家伙的脾气好像不是太好,狠狠踢了他一脚,小乙兴奋得想要大喊一声,可他怕吓着孩儿,还是忍住, “月儿,他在动,他在动哦!他踢了我一脚,他的力气可是不小哦!” 月儿另一手捂住了嘴巴,眼泪哗哗往下滴落, “是啊,是啊,我也感觉到了!他从未有过这般动作,他是感受到他爹了,所以才会刻意踢打!” 童陆不适时宜的跑到月儿身边,一把将小乙的手拉开,然后把耳朵贴到月儿肚子上去, “喂,小小乙啊,你听到你干爹说话了么?嘿嘿,就是我啊,你快些出来,让二爹好好玩玩啊!” 月儿破涕为笑,回道, “他还这么小,能听得懂你说话么?!” 童陆也不管这许多,又道, “你若是听到二爹说话,那就踢二爹一脚,把二爹的脸踢肿怎样!” 那小家伙果然又来了一下,童陆和月儿都感受明显,童陆哇哇叫喊起来, “哎呀,哎呀,他听到了,听到了!哈哈,哈哈,好唉,好唉!” 童陆跳了起来,不住拍着手,这帐子不够他折腾,他便冲到了帐外,给外边的所有人报喜去了!他竟是比小乙还要欢喜,就这点来说,实实在在叫小乙感动! 月儿拉着小乙的手,浅浅笑着,小乙问她, “你是如何知晓自己有了身孕呢?也是那小二黑说的?!” 月儿点头道, “他一见到我,便说有些异常,替我把完脉,便确定了下来!这小二黑真是一个神人呀,他只是看我脸色,便猜到了一切,他说,我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若不是他讲,我还真是一点不知!还好孩儿没什么事,要不我可要悔恨终生了!” 小乙笑道, “月儿,你其实是有感觉的是么?!那日我见你扭扭捏捏,不想让我前去探营,应该就是有所察觉,只是没有证实罢了!” 月儿抿嘴,调皮笑起,回他道, “真是什么都瞒不了哥哥!” 小乙想起梦中二女的对话,转眼看着清玄,问她道, “清玄姐,我在梦里听着了,难不成,难不成你也有了?!” 这次换作是清玄红了脸, “那小二黑说的,我,我好像也怀上了,不过,由于时间太短,他,他也没法确定!” 小乙笑道, “哎,这林梵怎会这般好命!” 月儿笑笑,回他, “若是他因此而放弃舔血生涯,那该多好!” 清玄也是这般想的,不住的点下头来。 小乙又问, “林梵还没醒过来么?那雷电落下时,我记得与他一同处外围逃走,他的伤应该与我差不了多少!” 月儿道, “小二黑也说了,他没什么大碍的,你就放心好了!” 小乙笑道, “他有没有事,我倒是不大关心,我只是关心清玄肚里的孩子!” 月儿呵呵笑着,童陆又冲回了帐中,手舞足蹈自言自语,说什么以后要教他读书写字,吹牛打屁之类!小乙看他这般高兴,心中也是暖暖的。 小乙又问, “对了,那个引雷的家伙走了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么?” 月儿点头道, “从那夜之后,便再没人见过他了!他怎会这般奇怪,又怎会忽然出现来救哥哥你呢?!” 小乙微微能够动下头了,他轻摇两下,慢慢回道, “谁知道呢,我只记得在岳麓山顶上见过,不过没有见着真容,这次见了也是在夜里,再加上他全身都已焦黑,又如何能够辨认得清楚!他来救我,兴许是别人的安排吧!” 月儿嘟起嘴来,也想不通, “怎会这么多奇人奇事!” 小乙又道, “还有一个怪人,你们也许都没注意到吧!” 月儿疑惑问他, “除了小二黑和那人,还有别的?” 小乙认真道, “你们可曾听铃儿说过,有一个人在她被人迷晕之后,用解药将她救醒过来!这样,她才能够及时出现,化解了双方仇怨!” 童陆忽的停了下来,说道, “我听铃我说过此人,说是穿的白色衣服,听他说话是位男子,不过长得非常漂亮,比普通的女人还要漂亮许多!铃儿还说,他有一把剑,那剑在火光之下,竟是泛起了红色光芒!” 小乙微微点头,回道, “陆陆,你是否也想起了一人?!” 童陆笑道, “这是自然,除了他沈沐白,我是想不出还有何人能够如此匹配!” 小乙道, “是啊,除了沐白哥,当真想不到还会有何人!” 月儿问道, “沈沐白?他又是何人?!” 童陆回道, “我们刚刚行走江湖之时,全遇到了一对姐弟,姐姐叫沈沐阳,这沈沐白便是弟弟了!他为了一个青楼女子杀了人,然后在我们的帮助之下来到了一处世外之地。原来,他把那女子葬在了那儿,然后回去报仇,虽然大仇得报,但自己也是受了重伤!他想要一死了之,却被我们拦下。后来,突然遇到了一个红衣女子,那女子飞箭绝计,厉害无比,我们没有能力与她抗衡,只好任她把沐白哥带走了!” 月儿咦了一声,又道, “后来,就于没见过他们么?” 童陆点头回她, “是啊,后来再无一点音讯!我们本来和沈家有些联系,可后来,他们却又突然举家迁走,不知去向了何处!” 月儿道, “善于使箭的女子,哎,难不成那女子也在这附近?” 小乙哎了一声,想起那日一箭射来,若是自己出手慢些,罗平定是非死即伤!他不由得联想到这二人之间的关系,说道, “那日有人射来一箭,差点把罗平给射死当场,没准就是这女子了!” 月儿把眼睛睁得老圆,又眨了两下,问道, “难不成,手握神剑的那位,也是与他们一伙的?正是因为沈沐白与哥哥有些交情,所以才会出手相帮!” 小乙回她道, “这倒是有些可能,但那女子为何要射杀罗平,这不是挑起事端,更加陷我于危险之中么!” 童陆道, “管他是什么人,现在一切都恢复平静,咱们好生享受生活才是!” 小乙笑笑,回他道, “也是,司得管他这许多,等我恢复之后,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歇息一阵!” 童陆笑道, “那不如就跟着叮当他们一同过去,知道的人都讲了,他们的新家美得不像样,去了,也都不会再想要离开了!” 小乙同意童陆看法,月儿也是直点头, “是啊是啊,他们也都有邀请我们过去呢!” 小乙道, “叮当受了重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方能醒来,咱们不如先在这儿住上几日,待他醒转过来,咱们再与他一同过去!” 童陆笑道, “小乙哥,叮当现在可用不着你来操心哦!你想要去看看他,都得经过层层检查方可!” 小乙有些疑惑, “为何会这样?” 童陆嘿嘿笑起,回他道, “因为铃儿看上他了呗!” 小乙咦了一声,表示怀疑,月儿噗嗤笑出声来, “哥哥,你可别听陆陆哥乱讲,铃儿姐姐是因为叮当大哥救了她的性命,这才如此小心照料!他们之间,怎会是那种关系!” 童陆不服,挺起胸来说话, “怎么不可能,一个未娶,另一个未嫁,凑到一处,又有何不可!若是他俩结合,那这两族之间再无恩怨,必能成就一段佳话!” 小乙说道, “陆陆说的不错,若是他二人真的在一起了,那还真是好处不少!至少不会再似仇人那般看待对方了!” 月儿这才笑了起来, “你们说的也是在理!” 清玄也道, “铃儿姐之前说的一本正经,若是二人真的能成,她想起之前说的,会不会羞红了脸,不敢见人呢?!” 说完,二女一齐笑出声来。 忽的,有个男声响起,声音有些沙哑,不过听起来却是离得不远, “我说小乙兄弟,你投胎到娘胎了么,我好像听到你说话了!” 小乙哈哈笑起,回道, “你这恶贼还想投胎呢,快些下到十八层地狱去吧!” 说话的正是林梵,他也醒过来了,与小乙一样,刚一醒来,还处在迷糊状态,只记得身边有个小乙!小乙好不惊奇,他二人在昏迷之中,竟然真的能够相互交流?! 林梵沉默下来,清玄凑到他跟前,笑着看他,他缓了好长时间,这才叫唤起来, “哎呀,我的小玄玄!” 他嗓子都快被喊破,清玄安抚一阵,示意他慢些,他才慢慢缓和过来! “我的个大神啊,我竟然还活着?” 小乙呵呵笑着,回他, “你啊,本来早该死了,可是你运气好,有人天天为你祈福,这才助你逃生,你就偷着乐吧!” 林梵思索一阵,哆哆嗦嗦问道, “我,我刚才还迷迷糊糊听到,小玄玄,你,你也,你也怀,怀上了?” 清玄羞成了一朵小花,不过还是轻轻点下头来, “那小二黑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林梵瞪大了眼,双眼血红血红,好一阵才放声出来, “啊,啊……” 他叫个不停,小乙喝道, “你有完没完,别把我的孩儿吓着了!” 林梵停了下来,看了看月儿,很快明白过来, “哈哈,哈哈!小乙兄弟,你说,咱俩是不是太有缘了!若不结个亲家,那就说不过去了啊!” 小乙呸了他一口,回道, “想都别想!” 林梵不服,回道, “人家说儿子随他娘,我家小玄玄生得这般美丽,我的儿子也定然俊得不成样子,你家闺女儿嫁给我儿子,那也算是占了大便宜了!” 小乙冷笑一声,回道, “你若是生了个女儿,随了你的样子,那可如何是好!” 林梵回道, “我要生个女儿,那你就得生个儿子,咱们这门亲事就这样说定了!” 小乙回道,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二人正在扯这有的没的,帐帘掀起,走进一个人来,见到小乙二人正在吵闹,惊声说话, “哎呀,你们醒了啊,竟然还有力气吵架?!” 正文 六二 摒弃仇怨追逐新生,山水同色和谐自然 来人正是铃儿,因为有叮当的保护,她没有被那落雷击中,只是一点点皮外伤,她走近前来,小乙看着她神情,倒是精神得很! 小乙笑着说道, “铃儿,看你这模样,真是春风得意啊!” 铃儿呵呵笑道,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贫嘴了!真是让我好生意外!” 小乙道, “我以为你跟叮当打得火热,已然将我这老友给忘了!” 铃儿一掌拍在床头,回道, “若不是看你还受着重伤,我可是要抡给你一巴掌了!” 小乙笑道, “你现在是首领了,可不能随便打人的哦!” 铃儿对小乙检查了一翻,不住点头, “嗯,身子不错,再养个三两日,应该就无大碍了!” 小乙道, “对了,铃儿,你的人马都开始撤走了么?那,那罗平怎样了?!” 铃儿回他, “大都准备妥当,已经有部分先行撤走了,咱们在此处多待一日,又得多花费许多,所以还是早些回去的好!至于罗平嘛,那日过后,他便回去了!也不知他是回了贵州城,还是找个清静的地方散心!” 小乙叹道, “这罗平倔得很,若不是你啊,双方至少还要有不少死伤,你啊,也算是救了大家伙儿的命了!” 铃儿道, “不说这个了,你们之后有何打算,是与我一同回贵州城去,还是继续走你的江湖?!” 小乙回道, “我们啊,想找个地方好好歇息一阵,月儿现在有了身孕,也不易再多劳累!” 铃儿一惊,睁大了双眼, “哎呀,月儿妹妹,你竟然有了身孕!哎,快让我看看,快让我来看看!” 她双手探着月儿的肚子,轻轻抚摸一阵,然后又把耳朵靠近过去,小声说着些什么,看她样子,真是喜欢得很啊! “真好,真好,没想到,月儿妹妹也要当娘了呢!” 月儿自己捂住肚子,甜甜笑着,回她, “是啊,我也一点儿也没想到的!这真是老天给我最好的礼物了!” 童陆呵呵笑道, “当时听人说的,这百丘岭中怀上的孩子,都会成那鬼胎,啧啧,还好不是真的啊!” 铃儿听了,也是直乐,又问, “月儿,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月儿回他, “就是三日前,突然到访的小二黑说的呀!他是我们的朋友,医术也是通神,他说的话,我是绝对相信的!更何况,我现在已经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存在了呢!” 铃儿听了,好生羡慕, “哎呀,真是太幸福了,太幸福了!” 月儿笑道, “小二黑还说,清玄姐姐也有了呢!” 铃儿道, “哎,你俩当真有缘呢!你们看看,你们的男人差点儿没把命给丢掉,现在仍是动弹不得,可他们运气如此之好,有这两个如花似玉,又心疼他们的女子服侍,还要为他们生孩子,哎,这世间最大的幸福,也就是如此了吧!” 月儿和清玄互看一眼,美美的笑着。 童陆打趣铃儿道, “我说铃儿姐,他们也没啥可被你们羡慕的,你想想看,你现在是首领了,那权势地位不可同日而语!再有,你想要孩子,乖那叮当醒来,与他生上几个,那不就了了!” 铃儿忽的红脸,抬手便打,童陆躲闪不急,被她打在胳膊之上,紧接着耳朵也被攥到了铃儿手中,童陆不住求饶, “哎哟,哎哟,铃儿姐,你可轻点儿,我耳朵嫩,经不住扯的!” 铃儿揪了几下,这才放开他来,说道, “哼,这下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童陆捂住耳朵退到一边,口中还在呼噜呼噜说着什么。 小乙笑道, “铃儿姐,我觉得陆陆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你想啊,那叮当大哥长得不错,身子又结实,武艺也是相当了得,你若是与他成就美满姻缘,那才普天同庆的大好事呢!” 铃儿张口欲要反驳,小乙却又抢着说话, “你俩刚一见面,就把那雷公引来,没准是他老人家看你们如此般配,所以给记响雷为你俩撮合撮合!” 铃儿直是摇头,另一边却是发出了好难听的声音,小乙努力往那边一看,那林梵让清玄将手放在他嘴边,然后他便用嘴一口一口亲着那手,清玄想要把手抽回去,林梵竟是如个孩童那边大哭起来,没有办法,清玄又是把手伸了过去,叫他好生亲着! 小乙只觉恶心,恨恨道, “我说林梵,你要不要这么恶心人!你俩要做这些,那就自己个儿藏起来做!” 林梵也不理他,继续对付着清玄的小手! 铃儿看得直摇头,说道, “好吧好吧,我先走了,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说完,小乙立时有个需求, “铃儿姐,你先帮我个忙,把这家伙送到另外的帐子里边,我再受不了他这样子了!” 铃儿呵呵笑着,回道, “我看你们说说笑笑,怕是要好得快些,你呀,就多忍受一些吧!” 说完,他飞快跑了出去,小乙高声叫喊,仍是无法将她叫住! 铃儿在出去半个时辰之后便带着人走了,也不知有何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她走得如此匆忙,没来得急到小乙这边再看上一眼,只是派了自己的手下过来说了一声。在她走后,她的手下也开始陆续撤走,走时,还不忘给叮当的族人留下许多粮食。 小乙和林梵恢复得极快,醒来半日之后,便能下床行走了。二人下得床来,便到四处走逛去了,二人似乎成了英雄,所有人见了他们都是亲近有加,叫他二人好不受用。林梵挺起肚子,一副得意忘形模样! 铃儿还是留下十来个人照顾叮当,每日使用小二黑留下的药,外敷内服,又过两日便醒转了过来。所有人都很开心,虽然遭受了重创,但好在没有人因此全员覆没!他们早就已经厌倦了杀来杀去,虽然失去了许多亲友,可仍旧不愿再把这仇怨继续下去。小乙能从他们的眼中看出,他们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向往是那么的强烈,他们宁愿自己不要活路,也要为子孙换来新的天地!小乙看着那天真稚嫩的孩童奔走嬉戏,老汉坐在草上,看着他们,满眼的慈爱,不时喝骂两声,小乙听也,也是觉出了幸福滋味! 又再过了两日,所有人都准备妥当,准备继续行路,去往他们新的家园!现在,他们不必再躲躲藏藏,大大方方前行,一路欢声笑语不断,心情甚佳!叮当特意叫了小乙等人与他一齐,一路说着趣话,倒也不觉疲累无聊! 由于不急着赶路,这老老小小也是需要照顾,所以行得极慢,一行人走了七八日,方才寻到一条小河,顺着小河行进,叮当这才兴奋得与几人介绍他们新家园, “要在这里安定下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们用了近十年的时间,方才清除了一切障碍!” 小乙问道, “为何会如此麻烦?” 叮当一边走,一看大口的呼吸,慢慢回道, “这普天之下,又能有几处世外桃园呢?!我们躲在里边的日子,你们也能够想见得到,若是搬到深山之中,又与那野人有何区别!所以,我们定下的计划,便是要在融入世间的同时,还要保住独立自主的权利!” 小乙点头道, “避世而居,看似自由,实则禁锢了自己,对一个族群的延续,确实算不得什么好事!所以,你们主动与官府沟通,协调安排了这么一个绝美的地方?!” 叮当笑笑,回道, “是啊,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安心!官府最终还是答应了,让我们以后就在此处生息繁衍下去,还有,他们也已经派人协调沟通,来化解我们从年的恩怨!只是事情发展得太快,我们没能等到时候,便主动撤走,被人围杀,还差点儿全员尽失!” 小乙叹道, “不过,这一切也都好起来了,不是么?!” 叮当点头道, “是啊,希望就在不远处,我们很快就能见着了!” 几人说着笑着,继续往前方行去!走不多时,便见着那水面渐宽,水中出现了几座小山,山上郁郁葱葱,长满了草木,把水面都给映成了绿色!小山背后,还有小山,倒还真像那百丘岭,只是这里的小山,都是立在了水中罢了! 小乙笑道, “在这儿生活,应该很快能够适应的吧!” 叮当笑笑,回他, “有山有水,这才是好地方!月儿既然有了身孕,不宜奔波,不如就在我们的新家好生休养,到了日子,把孩儿生下,待一切都妥当之后,再想想是否还要离开!没准到时候,你们越发喜欢这儿,便不愿再走了哟!” 小乙看了看月儿,想着她多次担惊受怕,没有好生休息过一日,正好此处环境上佳,住在此处心情也定会不错,便没有拒绝叮当的提意! 又往前行了不远,小乙见得已然有人在那儿水边忙碌,水边已然建起了不少房舍,虽然不一定能满足这许多人的需求,但也能够安置不少人了。看来,他们果然早就有所准备,于是提前派人过来布置安排,以便大部队过来之后,能够迅速安定下来。叮当走上前去,与人说谈一阵,然后笑着回来,把小乙几人安排到了几间的临水小舍当中。小舍虽然不大,但简洁明亮,开窗便能见着水,住在这样的地方,心情也会大好! 从这日起,叮当的族人便在此扎下了根,也自然而然成为了大宋子民!宋使在三日之后赶到,带来了许多口头承诺,虽然只是口头承诺,但小乙知道,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也为他们高兴!众人热火朝天建设着自己的新家园,与这火辣辣的天气一般!小乙能够帮上忙的地方,也尽量帮着一些,众人对小乙几人的好感度也是大增,不时有人送来各式吃喝用具,日子过得也很舒心。 白日虽然炎热,但晚间退了凉去,倒是十分舒服,几人这么一住,又是小半个月,月儿的小腹已然隆起,小乙看着摸着也很是兴奋。 这日,小乙起了个大早晨练,那该死的林梵也是死皮赖脸非要跟小乙一齐,小乙拧不过他,也只好让他跟了过来。二人在水边切磋,觉得不太过瘾,于是各自跳上一条小船,到这水中打斗了起来!小乙在这船上的感觉要比林梵好上许多,竟是胜了他半分,林梵不服,于是二人越打越远,回头一看,已经是见不着来时的地方 了!小乙让林梵停下,可他劲头正胜,哪里能够停了下来,没办法,只好继续坚持与他较量! 打了许久,转过一座小山,晃眼见着一条船儿,那船儿可是不小,静静飘荡在水中。船上见不着人,不过也并不像条空船。小乙一棍打在林梵那船儿上,想要将他分开,可林梵双腿一蹲,竟是跳上了小乙这条船儿,二人又是战到一处! “林梵,停下停下,你看看那条船儿,是不是有些诡异?!” 林梵往那边看上一眼,也没有什么感觉,他满头是汗,把头一甩,散落到了水中, “有什么可奇怪的,待咱俩分出了胜负,一齐过去看看便是!” 小乙没有办法,你若是故意让他,他更是没完没了,于是二人就在那船儿周围又斗了大半个时辰,小乙这才略胜半招,结束了今日的比武!小乙虽然不大喜欢林梵,可如他这样的高手,自己每日与他切磋,每日都有极大的提高,比起自己一人苦练,那可是要好上太多,林梵提出的意见,也会仔细斟酌改进。 林梵一屁股坐在船上,再也不想起来, “奶奶的,又输一次,不爽不爽!” 小乙呵呵干笑两声, “这些日子以来,十之八九都是你胜,我都没说什么,你还敢不爽!” 林梵嘿嘿笑道, “你进步飞快,我怕过不了多久,便再难胜你了!哎,这人老了啊,就是不中用了!” 小乙不再理他,慢慢把小船靠了过去,他叫喊了几声,大船上边无人响应,于进他翻身上了船儿,林梵当然不会自己待着,也跟着小乙上了那船。小乙又唤几声,还是没人回应,于是自己去往那船舱中去,可他刚迈一步,里边竟然出来一人,差点儿与小乙撞个满怀,那人头顶扎了个小礼结,头顶刚到小乙肩头,好似个小小书童,他满脸的笑意,说道, “哎,你们来啦!” 小乙很是奇怪,难道他知道自己要上船来,于是回他, “真是对不住,我们在这观察了许久,以为船上没有人,所以这才上了船来,多有冒犯,还请原谅!” 那书童笑着回他, “无妨无妨,二位在此处歇息片刻,我这就为你拿些酒水过来!” 林梵一听还有酒喝,也是大笑起来, “哎,小兄弟,你真是太客气了!” 书童笑着进了船舱,林梵想要跟进去看看,却被小乙拉了回来,可他的好奇心仍在作祟,还是不住往里探视。那小小书童很快回来,手中抱着两小坛酒,放下酒后,又进入舱内,拿了肉食出来。 林梵也不客气,拿起肉来便吃,书童笑眯眯的看着小乙,小乙有些担心这酒中有些问题,可看那林梵吃了也没什么事,于是也就放心吃了些。 “昨日我们刚来过,没见着这船儿啊,你们可是昨晚或今晨到的么?” 小乙问那书童,书童笑着回他, “我们昨儿个夜里刚到,我家主人喜欢在水中歇息,于是让人寻了这船儿,住了一晚!” 小乙早就猜到这里并非他一人,只是他说的主人又去往了何处,可就不得而知了,又听书童说道, “我家主人一早去办重要的事了,所以这船上现在只有我一人而已。你们先等上片刻,待主人回来,还有话要与你说道!” 小乙奇道, “你家主人可是认得我?” 书童点头回他, “当然,也算得上是老熟人了!” 小乙头脑之中闪过无数人来,可是联想到这书童,真是无法判断会是何人! “你这主人何时回来?” 书童回道, “待你们吃完这些酒肉,他也就能回来了!” 林梵嘿嘿笑着,说道, “就这一点儿,还不够我们塞牙缝的!” 林梵说着,那酒水已然被他喝完,他拿起肉来,分了小乙一半,自己大口吃了起来,味道不错,他忍不住举起手来大加赞赏!小乙慢慢吃着,与书童说些其他,书童始终保持微笑,彬彬有礼。 二人刚一吃完,书童指着水中山头,笑道, “你们看,他们回来了!” 小乙林梵一齐往那边看去,只见那小山背后慢慢让出了一条小船来,小船有个小仓,里边似乎坐着几人,能够见得有人正在喝茶,还有人穿得鲜艳,在旁边服侍。船尾有位划水的老汉,衣衫虽然破些,却仍是十分干净!小乙看不清楚里边人的情况,当然也是猜不到他们是谁! 船儿慢慢靠近过来,老汉慢慢降低船速,书童也是过去帮忙。那小船船头轻轻磕碰到大船船身之上,小乙微微觉得有些晃动,又很快恢复了平静。小乙正欲起身来看,这船儿却是往一侧压了下去,从那方船檐飞起一位白衣来,那白衣手中略带红润颜色的长剑已然出鞘,直往林梵面门扎来! 正文 六三 一别经年再度重逢,两眼不识心系人间 林梵双手在小桌上边一拍,立时弹跳了起来,对于他这类江湖老手,寻常之人想要正面伤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林梵刚好躲过这一剑,那剑尖划掉他几根头发,而他也已然后退出几步,离开了这把长剑的攻击范围!林梵刚要开口,那剑又已然近到前来,他倒吸一口气,跳至船檐之上,快走几步,飞身一跃,整个身子在空中转了一圈,然后稳稳的停在了船中。那白衣男子的这一剑再次落空,他把手往回一收,身子往侧方一扭,那剑又直直往林梵胸口攻去!林梵呵了一声,身子转动,将那长剑让入怀中,白衣男子刚想侧拉过去,可手上一痛,那剑已然落入了林梵的手中!剑在林梵手中很是听话,一缩一放,已经放在了白衣男子的喉间! 林梵呵呵笑道, “这位兄弟,你倒是生了副漂亮面孔!” 白衣男子没有说话,小乙却是兴奋的走来,将林梵手中长剑夺了过来,递还给白衣男子, “沐白哥,我就猜到是你!你偷偷摸摸救了我,也不来与我们叙叙旧啊!” 白衣男子正是沈沐白,这几年没见,他越发美艳了!他浑身上下尽是白色,没有一点儿杂色,这种白色十分扎眼,若是有那么一点儿脏乱,那必是显露无疑!也不知他平日会准备多少同样的白衣带着,方能每时每刻看着干干净净! 沈沐白笑道, “小乙,好久不见,你可又壮了许多!” 沈沐白收回了剑,又道, “这剑是你赠于我的,我用着正好,可惜学艺不精,不是这人对手!” 小乙笑道, “你在这短短时间之内,能有这般能力,当真让我刮目相看,若是再多给你几年时间,那便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剑客了!” 林梵道, “你打不过我,也是正常啊,我这么厉害,这世上能胜我的,也不会太多,嘿嘿,所以,你能与我交上手,也算得上是幸运了!” 沈沐白向林梵微微点头,然后转向小乙,说道, “小乙,你看看那是谁!” 小乙转身一看,那老汉背着一人已然爬上了船来,一位美艳至极的红衣女子站了一旁,轻轻扶住老汉肩头那位。老汉慢慢蹲了下来,然后二人一齐将那人稳稳放在船板之上。那人带着一顶精致的头顶中空的小帽,十分好看,正帽檐往下伸出,刚好遮住了半边脸来! 小乙好不激动,冲上前去便将跪倒在那人身前,大喊, “师傅,师傅!” 林梵被小乙这一举动吓着,不住吞咽着口水, “他,他,他是你师傅?!” 小乙没有理他,跪着上前两步,抱住了那人双腿, “师傅,这两年你过得可好,徒儿未能在身边服侍,实在是徒儿的不孝!” 小乙根本不用猜便知这人身份,因为这人身边的红衣女子他也认得,能够让她亲手扶下的男子,也只能是叶风一人了!叶风伸手按在小乙头顶,揉捏了几下,大笑起来, “好徒儿,好徒儿,看来为师真的没有看错你!” 小乙抬头看他,他的双眼经过处理,已然不那么恐怖了,再加上这小帽,若不从下往上,根本看不出来! 小乙行走江湖这么长时间,也是经历了不少生死时刻,每每到了绝境之中,便会想起叶风来!他被人抠掉双目,困在那冰火交融之处多年,即便如此,他还是活了下来,这是怎样的一种精神力量在支撑着他?!小乙每每想到此处,也都会重生希望,这才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他虽口头没有表达,但对这师傅,是想念得很的。 小乙又道, “师傅,小乙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叶风一手轻轻托住他臂膀,慢慢向上抬起, “好徒儿,快些起来说话!” 小乙知道叶风是在试探自己功夫,于是与他对抗起来,不过,叶风还是将他完全拉了起来, “不错不错,看来这两年也没有荒废,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必成大器!” 小乙回道, “除非身子一点儿也动弹不得,否则弟子每日都会勤加练习,不敢有一丝懈怠!” 叶风点头道, “如此甚好,甚好!” 小乙又道, “师傅,那日扇子峰巅,可曾被雪伤着?” 叶风笑笑,回道, “它虽然厉害,可想要伤到我,却是不易!” 小乙点头,又问, “今日为何会在此处见着师傅?你们可是去了那边?” 叶风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地方,微笑着点头,回他, “是,确实是去了那边!有些正事要办,不过也已经全都处理好了!我想着去那边见你一面,谁知你和这林梵打架,一点儿也没注意到我们!” 小乙有些抱歉,又听叶风说来, “我们一直在远处看着你们,我也听到他们的转述,大致了解到你现在的武学修为,嗯,很是不错,比我想象的,还要强上几分!为师没有好生教学,倒是我的不是了!” 小乙认真道, “师傅,你可千万别要这么说!你给我的枪尖,一路之上可是救了我好多次命!我每每用上他,都会觉得力量倍增!” 叶风笑道, “好,好!” 叶风偏了偏头,侧脸对向了林梵,他轻笑一声,问道, “小乙,你是如何与这家伙打成一片的?!” 小乙不知如何解释,林梵却是大大咧咧开了口, “小乙兄弟与我那是志趣相投,多处几日,便再离不开对方了!” 叶风笑道, “你倒是会说,你啊,还老想着杀人么?!” 林梵显得十分轻松,慢慢坐了下来,回道, “我发现啊,有了这女人和孩子之后,似乎就没那么嗜血了!你说,你说,是不是很奇怪啊!” 小乙扶着叶风坐下,站在他身旁,为他轻轻捏着肩头,叶风又道, “看来你还没有恶到极致,似乎还有改过自新的可能!嗯,那小尼姑是你的女人吧?!听说长得不错,待人极好,只是太过纯良,对人没有猜忌之心,若是在这江湖中久了,怕是要受人欺负!” 林梵立时换了副嘴脸,握紧了拳头, “谁敢欺负她,我便杀了他全家!” 叶风摇头笑道, “你先别要激动,我只是向你提个醒!不过,你还是叫她把僧尼衣物丢弃了吧,若是肚子大了,叫他人看来,又成何体统!” 林梵呵呵笑道, “她说我喜欢那身装扮,她便一直穿着那身,不愿更换。嘿嘿,有这么个女人这般待你,是不是很受用啊!” 叶风转向小乙,似乎是在问询些什么,小乙低下头来,轻声说话, “师傅,你是不是想问白青去了何处?我,我,都是我的错,我把她给弄丢了!” 叶风道, “是因为那个叫月儿的姑娘么?” 小乙摇头回他, “是,是因为她,她被人暗算,丧失了生育能力,在新婚之夜,她趁我喝醉不备,把新娘换成了月儿,自己骑马走了,应该是想叫我把她忘了,和月儿一齐长长久久下去!可是,可是我又如何能够忘记!” 叶风听完,长叹一声, “哎,这世间的情爱最是难解,你年纪尚轻,也是难为你了!” 小乙道, “师傅,你们突然造访,也不知是为了何事?!” 叶风回道, “拿人钱财,还是要做些实事的吧,这西南一隅遗患众多,多少年了始终无人来解,我这次过来,也是为了平息争端,安定民心。嗯,不枉我这半年努力,一切祸乱之源也都已经清除干净了!我们路过此处,正好过来看看,嗯,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更加圆满一些!” 小乙听得认真,回道, “原来师傅是做了和事佬!那是救醒铃儿的,应该就是沐白哥,若非他即时赶到,只怕我的小命也就断送在那儿了!不过师傅,我想问凡姨一个问题,那日罗平的队伍尚未发现山上藏人时,是不是她给来了一箭,差点儿把罗平给当场射死!” 叶风没有回话,那红衣女子却是暴跳起来,喝斥道, “好你个小乙,你倒是怀疑起我来了!你大可问问你师傅,我何曾有过暗箭伤人之事,即便有,那也只针对邪恶之徒!还有,我不喜欢你叫我凡姨,把我叫成了老太婆了!” 小乙尴尬一笑,看了看她,又望向叶风,之后又才转向她道, “难,难不成叫你师娘才好?哦不对,不对,那也会叫老的!那叫凡姐?呃,又乱了辈分!哎,这可如何是好!” 红衣女子先是一喜,而后又是皱起眉头,最后大怒起来,伸手过来揪小乙的耳朵, “呵,竟敢取笑于我!看我不把你两只耳朵扯下来!” 小乙绕着叶风而走,红衣女子无法追上,想要伸手来够,又怕打到叶风,二人追逐一阵,还是停了下来。叶风哈哈大笑,示意红衣女子稍安勿躁,红衣女子脾气不小,可仍是听叶风话的! “小乙,你说说,那一箭是怎么回事?” 小乙这才认真回他, “那一箭来势极猛,十分罕见,我隐约记得那箭矢很是精致,不过当时太过混乱,我虽有心,但也无力将它留住。在我的记忆之中,除了凡姨这一手,我还真想不到谁还有如此厉害的箭法!” 叶风点点头,回道, “凡妹一直与我待在一处,算算时间,离那里怕是有千里之遥,她又如何能够赶到这边!至于那人嘛,没准我还认得!” 红衣女子想了一阵,犹犹豫豫道, “风哥,你说,会不会是我师兄啊?!” 叶风回她, “依我看,多半是他了!” 红衣女子道, “师兄的箭法与我在伯仲之间,若真是他,那便容易解释了。可他为何要射出那一箭,是嫌事还不够大么?!” 叶风微微呼吸,两鬓自然垂落的发丝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我怎会知晓!” 红衣女子有些不安,踱着碎步,拍打着粉拳。 小乙看她急切表情,脑子里边胡乱想了一通,开口说话, “莫不是凡姨的师兄和师傅乃是情敌,他不喜师傅做成大事,这才从中捣乱,想要造成更大的误解,双方互相残杀,一发而不可收拾!师傅也因此未能把事办好,在江湖之中名望扫地!” 这话说得头头是道,红衣女子竟是睁大了双眼,无力反驳。小乙看他表情,很是奇妙, “难不成,真让我给猜中了!哎呀呀,这师兄师妹之间最是容易产生感情,想不到凡姨也无法免俗啊!” 红衣女子愣了好久,眨了眨眼,看向叶风, “风哥,这,这不会是真的吧!” 叶风轻笑一声,淡淡回她, “我拿他也没什么办法啊!” 小乙听了,只觉那人厉害,连师傅都拿他没办法,那这天底下,又有谁能奈何得了他! 林梵听了一阵,大致摸清了几人关系,他扯着嗓子,慢慢说道, “小乙的师傅,小乙师傅的情人,书童,跑腿的,干苦力的!你们不会告诉,就你们五人,便把这多少年的干戈平息掉吧?!” 什么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都是这般不好听,红衣女子咬牙瞪着他,有些不大痛快, “你说什么呢,什么情人!” 林梵嘿嘿笑道, “难道不是么?你俩之间,嗯,嗯?” 林梵的声音越发的猥琐,小乙往他身上踢了一脚,他侧身躲开,又忽的眼神放光,急切说道, “小乙都这般厉害,你是他的师傅,肯定更加厉害了,你看看,方不方便与我切磋一下,我也好多学习学习!” 红衣女子一听,喝道, “你算是什么东西,敢和风哥比试,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先!” 林梵呵呵笑道, “莫不是不敢与我斗上一斗?!哎,没事,没事,我这个人啊,最大的优点便是不记事,过了,也就忘了!” 林梵这话挑衅的意味极重,红衣女子怒道, “你想打不是?那就先跟我比过,你若能够胜得过我,那再说其他!” 林梵笑眯眯的看着红衣女子,说道, “我以前不喜欢女人,所以杀了不少,现在喜欢女人了,便再不想与女人动手了!” 红衣女子站了过来,便要与林梵对上,叶风喝住她,笑道, “林梵,你看这样可好!我手下这位卖苦力的,可是有使不完的力气,你若是能够胜得他一招半式,我再亲自与你比试比试,你看可好?!” 林梵笑道, “哎,我这人啊,就是好说话,打一个是打,打一又也是打,那就依了你了!” 叶风笑道, “你倒也是干脆,那好,你俩就好生比试一番!这船上地方小,咱们不如上了岸,找个宽敞的地方,看你们比武助兴!” 那书童又拿了酒来,除了红衣女子和沈沐白外,都各散发了一坛,林梵抓起酒来,一下喝掉半坛,然后往地上一放,大笑不止, “这剩下的,就等咱们打完再来喝!” 叶风笑笑,轻声回他, “我看你还是先喝了吧,别等到输了之后,没那心情再喝了!” 林梵狂笑起来, “我怎么可能会输给他!嘿,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书童和那似个船夫的老汉一齐行船,不多时,便靠了岸。几人一同下来,就近寻了个宽敞的地界,叫二人在其中比武。边上不远,便有几株小树,除了那两位,其余几人坐在这小树的阴影之中,看向那边。当然,叶风是看不见的,前方发生了何事,也全都是由红衣女子来转述于他! 林梵建议二人拿上自己惯使的兵刃,这才能够充分发挥出水准,那老汉倒也没有拒绝。小乙心中打鼓,这老汉年轻已然不轻,不似寻常小伙那般强壮。他脚下的布鞋都已经破了好几处,也不知穿起来会有怎样感觉!他随意找了根柳树枝条当作武器,这可把林梵给气坏了,他乱舞着大刀,怒斥老汉, “你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就这么一根破柳枝?!赶紧给我回去拿的兵刃过来!” 老汉张开了嘴,门牙掉落了两颗,这么一笑,竟是又掉了一颗下来,他赶紧用手接住,小心翼翼放入了怀中。 林梵看他没有表现,牙都快要被他咬碎! “这么瞧不起人,那就休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林梵挥动着大刀,直往老汉头上砍来,这一招又快又狠,小乙双手都不由揪紧了裤腿。他旁边的叶风几人,却是淡定如常,似乎对这老汉很有信心!林梵这刀竟是劈飞了,他大惊不已,自己这一刀足有千斤之重,竟是被那柳枝一档,偏离了方向?!哦不对,不对,自己的刀一点儿也没偏,而是那老汉的柳枝在他的大刀之上借了一力,往外弹了开去!这老汉身法竟然如此了得,真是让小乙林梵大为吃惊! 林梵横刀又来,老汉腹部往回一缩,然后整个身子回退几步,没让林梵得手。林梵的大刀刀势不减,似是又增了一个加力装置那般,继续往老汉身上扎来!再看老汉这边,仍是神情自若,一副轻松写意表情,这等表现,在林梵看来,又是怎样的一种侮辱!他哪里受得了,大刀四方乱舞,直把老汉包围在了刀影之中! 正文 六肆 貌不惊人伤敌见血,两语三言小命留存 林梵越打越快,看得小乙眼花缭乱,可那刀影之中的老汉的动作却是越发的缓慢了,越发的舒展了!他柳条只是轻点,便化解了林梵的伶俐攻势,一弹一拨,竟反倒让林梵有些难以适从!林梵怒气上涌,招招狠辣,恨不得一下将那老汉斩于刀下,可他越急,越难得手!老汉却是越打越轻松,那柳条儿不时打在刀背之上,叫林梵的那刀不听使唤,如此这般,反倒是他占得了上风! 林梵斗得心急,在他看来,这老汉便是在刻意侮辱他,他哪里受得过这个,于是狂暴起来,这等架势,可是小乙与他对练许久未曾见到过的!小乙看得出神,却听叶风讲说, “小乙,你看出什么门道来了?!” 小乙认真回道, “师傅,这林梵都是刚猛的路子,若是与他正面相抗,少有人能不落下风!我这些日子以来也见识过无数次了,所以现在与他对打,尽量以巧应对!” 叶风又问, “你看看夏老哥的手段如何?” 小乙这才知晓那老汉姓夏,回叶风道, “夏叔用的,也是一样的套路,只是他比我高明许多,所以林梵吃亏,也能说得过去!夏叔虽然只用一只柳条,招式看起来也极是轻柔,可林梵的狂刀却是一点儿奈何不得他!他每招每式都是以一两而拨千金,不多一招,也不少一式,用最为精简的方式来与敌周旋。待那对手稍有松懈停滞,他又会把握住少有的机会,叫对手绝难防范!” 叶风笑道, “不错,不错!不过,能够识得他人的优劣之处还不够,正确认识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精于一物,方能成为一代宗师,所以,其实为能已把能教你的全都教了,你最终成就怎样,那还是要看你自身的造化!” 小乙认真回他, “师傅,我知晓的,不过这不是三年五载能成,所以我还需要坚持努力才可!” 叶风道, “说起来,为师真是对你不住,待会儿又得走了。咱们师徒二人虽然有这名份,可相处时日着实太少,哎,都不知如何补偿你才好!” 小乙回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傅不仅教我枪法,还赠了我绝世神兵,我怎会还有更多需求!” 叶风不住点头,道, “好,好!你跟为师讲讲现在双方又是怎样情形!” 红衣女子不再说话,由小乙代为转述。 再看这场中,林梵已然满头大汗,那才汉却仍是闲庭信步,没有一点儿慌乱。二人又斗了数十招,林梵突然发现了对手破绽,疯狂砍杀过去。小乙心中揪紧,这林梵可不会手下留情,若是被他杀着,那可如何是好!林梵这一刀直直砍向了夏老汉的柳条儿,那柳条儿虽然极力闪避,可这刀势太过迅猛,没能躲得过去。只听得搜的一声,那柳枝儿从中断开,枝头前端掉落在地,留存夏老汉手中的,也只几寸长而已!林梵大喜过望,刀继续往夏老汉腰间滑去。可接下来的一幕,直把小乙惊得叫不出声来! 原来,林梵寻到的所谓机会,也是那夏老汉故意做出。若是平时,林梵绝不会受此当,可此时他已经是没了太多判断,再加上夏老汉的演技了得,林梵一时大意,也就能够理解了!夏老汉身形一转,顺着林梵的刀背滚到了他身侧,那剩到手中的柳枝,虽然短些,但被林梵的大刀斩断,也是尖锐得很。夏老汉微微一笑,手腕一抖,那柳条儿竟是直直插入了林梵的两指之间! 林梵受了这伤,大声叫唤起来,可夏老汉却仍未收手,柳条儿瞬间拔出,他又一转身扣住了林梵的另一只手,用同样的手法,插入了林梵另一手的指间!林梵还想挥刀来砍,可夏老汉一脚踢到了他受伤的手掌,那刀立时掉落在地,与之前砍下的那一半柳条儿躺在了一处!林梵双手都遭重创,双眼血红,透露出来的杀意,似是要把人吃了那般! 小乙不由问道, “师傅,这,这!” 叶风抬起手来,回他, “此人为恶太多,也算得上是为民除害了!” 小乙十分纠结,林梵与他相处三月有余,每日一齐对练,相互提高,已然成了一种习惯。小乙也知道他是恶人,想要尽量与他离得远些,可是,这突然间,要将林梵除去,他又如何能够看得下去! 小乙又道, “师傅,能不能,能不能饶了他的命!不如,不如就只把他废了,让他不能再为恶世间可好?!” 叶风摇头道, “小乙,你若是留着这人性命,他绝计不会善罢甘休,到头来,还是又要有更多人为此而付出代价!” 小乙心中乱极,还想为林梵说话,可叶风说的也没有错,他不知如何办才好,手中长棍捏紧,欲要出手也是不能! 再看那边,夏老汉的柳条儿从林梵的脚后跟处捅了进去,从另外一边冒了出来,他抓住另一头,用力一拉,柳条儿整个穿过林梵的脚后跟,把他的脚筋都给带了出来!林梵大声呼号,小乙听着,也觉得痛! 夏老汉已然把这林梵的四肢弄残,林梵想要起身,已然不能,只得在这地上挣扎,弄得满身是泥,好不凄惨!林梵大声呼喊, “你这狗日的老贼货,竟然如此伤我!你等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夏老张嘴一乐,露出一口缺牙, “没关系,你死了之后,我多为你烧几柱高香!” 林梵哇哇大喊, “你们这些朝廷的走狗,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夏老汉把林梵的脖颈捏住,叫他说不出话来, “我真是不喜欢有人大喊大叫,你啊,还是省着一些力气!” 林梵的手脚还在乱蹬乱打,夏老汉换了肘部将林梵脖颈勒住,腾出了双手,摸出了绳索将林梵的手脚全都缠在一处!林梵四肢的血水顺着下来,流得他满身都是!别看这夏老汉不甚壮硕,扛起了这林梵,却是一点儿也不费劲!林梵全身都被绑住,一点儿也动弹不得,也只能任他作为了!这么厉害的一个角色,在这夏老汉手上,竟是一点儿还手之力也无,也是大大出乎了小乙意料。夏老汉把林梵带到了叶风面前,扔了下来,说道, “直接杀了,还是怎样?!” 这般问话语气,着实不像是上下级关系,叶风当然也不会有什么不快,轻声回他, “这人太过凶恶,当然也不能让他轻易死了,你想个办法,让他多痛苦一点儿!” 小乙道, “师傅,这是不是太过残忍了,他,他,我,我……” 叶风打断他道, “小乙,你无须多言,你其实也时常想要为民除害的吧!这下正好,还无须你自己来做,便能了却心愿!” 小乙道, “可是师傅,他,他现如今已然好了很多,与众人相处得也是极好!我,我相信他能改过自新,是否能够给他一个机会?!” 叶风摇头道, “你可曾问过他,他又可曾给过他人机会!” 小乙沉默下来,看着林梵整个身子蜷缩起来,被那绳索绑得结实,心中好不难过!他不知自己为何会难过,这样的人死了,自己不是应该高兴才好?! 小乙咬住牙关,又道, “师傅,若是,若是只能送他一死,可否干脆一些?!” 叶风微微抬头,想了想道, “哎,你怎的如此心软了!那好,那好,那就由你亲自来下手吧!” 红衣女子笑嘻嘻的走上前来,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十分自然的递送到小乙手中, “好小子,你稳一点,我看好你哟!” 说完,她又呵呵笑着退到了叶风身旁! 小乙看着手中的匕首,上边有不少缺口,红衣女子为何还不将它扔掉,倒是有些奇怪!小乙手上竟然有些发抖了,这可是他这么些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他真要亲手杀了这林梵?或者叫他被叶风的人一刀一刀折磨而死?他往前移了两步,可却无法继续往前,他回头看着叶风,又问, “师傅,真的不能再想想看么?!” 叶风摇头道, “你若实在下不去手,那我便让沈沐白来,他也是开过荤的,不会有太过激烈的表现!” 小乙看了看沈沐白,他倒是一副期待表情,看来,能够手刃这天底下唯数不多的大恶人,对这任一江湖中人来说,都会有不少的诱惑力,不论你自己标榜的是正或是邪! 小乙摇头,正色道, “林梵,你是否要我来做?!” 林梵口中被塞得严实,说不出话来。林梵心中了然,只一个夏老不,便打他不过,这叶风十多年前,可是数一数二人物,他虽然眼瞎,但自己也是没有必胜把握。现如今,他也知今日小命休矣,于是双眼含泪,点下头来! 小乙握紧了匕首,慢慢走到林梵跟前,轻声说道, “多谢你这些日子以来的陪伴,我,你,你,我,我会替你照顾好清玄!” 林梵一听清玄二字,瞬间崩溃,他呜呜叫唤,狂嚎不止,只是那布条塞满了嘴,叫他无法发泄出来! 小乙闭上了眼,长长呼出一口气来,对林梵说道, “下辈子别再做个恶人了!” 匕首举高,正欲下落,却是听得一女子撕心裂肺的叫喊之声, “不要,不要!” 可小乙那匕首已然下来,小乙被这一声惊叫影响,也是没能稳住那匕首,它直直没入林梵肩头,并未将林梵当场斩杀! 红衣女子在向叶风转述,远处奔来一位女尼,她如此痛心疾首,也只能是那清玄了!小乙任那匕首留在林梵身体之中,看向了那声音来处。清玄双手各抓住长裙一边,让它不给自己奔跑添麻烦,作为一个女子,她此时的奔跑速度,着实已经算是顶尖水准了!没几下,清玄便已来到了跟前,不过,她最后的那一步,却是脚下拌蒜,她往前跌倒,直直扑到了林梵身边。林梵头和四肢皆是向上,那肩头之上,还插着一把匕首! 清玄虽然气极,可却是一点儿没哭,这一点儿,让小乙很是好奇。清玄站起,脸上也是沾到了泥土, “你们是谁,为何要来杀他!” 红衣女子站上前来,从头到脚好生打量了一番,嘻嘻笑道, “啧啧,长得够劲啊,难怪林梵这恶贼也会喜欢!” 清玄没有带武器,见得林梵身旁还有半截柳条儿,于是抓起握到手中,一副势不两立的态势, “你再近前来,我便与你同归于尽!” 红衣女子咯咯笑个不停, “嗯,性子也烈,确实很招人疼爱啊!对了,这林梵死了,你便再无牵挂,以后啊,就跟着我们一齐走吧!听说你肚里还有个小的,你若愿意,那就生下来,若是不愿,那我请个最厉害的大夫给你开副药吃,保准入口见笑!” 清玄面无表情,冷冷回道, “我和我的孩儿,用不着你们来管!还有,你们要杀我的丈夫,除非先把我杀了!” 红衣女子哈哈大笑, “厉害,厉害!你手无缚鸡之力,竟还有这般底气!” 清玄没有说话,只是把那削尖的柳条儿抵住了自己的脖颈,她这般用力,已然有血流了下来。红衣女子很是惊讶,想要伸出手来,却是被叶风给叫住了, “凡妹,你先歇着,我问问她看!” 红衣女子退一,叶风侧着脸,轻声问话,好似一个父亲与女儿那般说话, “为什么要救他?!” 清玄回道, “他是我的男人!” 叶风又问, “他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你可知晓?” 清玄点头道, “我知道,我也知道随时都会有人来找他寻仇,所以,我也一直准备好了与他一同去死!” 叶风点头,又问, “你若死了,腹中孩儿也必会消亡,于是一尸两命,岂不太惨?!” 清玄回道, “若是孩儿没了父亲,继续留存在世,又有什么意义!” 这话倒是新奇,叶风挺起了胸膛,再次开口问询, “若是我将他交给你带回,你是否能够保证他不再伤害他人?!” 清玄道, “我无法保证!但是为了救他,我情愿说上一个慌!” 叶风站起身来, “好个女子!既然小乙刚才已经给了他一刀,也便算是行过刑了,我就把他交给你来处置!不过,若是他再犯,定然不会再有机会活命!” 小乙刚才说了这么许多,一点儿用也没有,没想到清玄过来,也只是三言两语,便将叶风说服,这又向谁说理去!清玄仍旧保持着刚才那姿势,双眼尖锐有神,神彩之中散发着执着与坚毅! “多谢,我定会全力而为!” 叶风听了,哈哈大笑, “好一个全力而为,好一个全力而为!人,你就带回去吧!” 叶风转过身来,对着小乙, “为师这就走了,哎,你万事小心,千万不要逞强!” 小乙问他, “师傅,为何这般匆忙?!” 叶风道, “多留无益,更何况,我们还有大事要办,今日已然耽搁太多时间,可不能再有所懈怠了!” 小乙看那不远之外慢慢行来一辆马车,马车远看极为普通,可近到前来,方才发现与众不同。这马车造型与平日所见完全一样,可这车身梁木却是带有各式绝美纹路,不是人工而为,而是它本身的木纹! 小乙皱紧了眉头,又问, “师傅,你这又要去往何处?!” 夏老汉已然来到叶风身前半蹲下,叶风用手摸在他的两肩,轻轻扶到夏老汉后背之上。没有更多言语,夏老汉已然站起身来,背着叶风往那车马处去了。 叶风轻声说道, “若是有缘,自有再见之时!切记,切记!” 叶风摆着双手,与小乙作别! 小乙想要唤他,可又忍住不言,他知道再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叶风为了天下苍生而四处奔走操劳,他在小乙心中的地位更增几分!有这么一个师傅,小乙也觉自豪!红衣女子和沈沐白都到小乙这边告了别,这才跟了上去,待人齐齐上了车马,马夫扯动缰绳,马车调转过去,很快消失在了这一排树阴之中。 小乙就这般傻傻看着,直到双眼被沙迷了,这才转过身来。清玄已然解开了束缚,正在想办法为他止血。林梵在这清玄面前,果真与众不同,他没吭一声,咧嘴笑看着清玄,说着不是! 小乙走上前来帮忙,问道, “清玄姐,你,你可会怪我?!” 清玄道, “我一眼便知你不是自愿的,所以,你也不必自责!” 林梵四肢不能动弹,指着自己肩头的破旧匕首,嘿嘿笑起, “小乙兄弟,还好你没能稳住,要不我的小命儿可就没了!不过小乙兄弟,你看看哈,这肩头离我的头这般远,你竟然能够扎到那里去,是该勤加练习了!” 小乙在他手中捏了一下,他虽然痛,但仍是笑意连连,小乙也不由得吐了他一口, “你以后便是个残废了,可是苦了清玄姐!” 林梵恶心的转向清玄,把嘴撅起老高,竟是在索求一个吻来!小乙看了,扔掉他的手,走了开来,然后撂下一句, “什么时候,还想着亲热!哼,亲热够了叫我!” 正文 六五 事尤突然匆匆别过,结伴而行一路向东 “什么,风叔来过这儿?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童陆听小乙说起今日之事,不由得大喊大叫起来!月儿在旁边听得认真,轻声问道, “小乙哥,你说那姓夏的阿伯,竟是轻轻松松打赢了林梵大哥?!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厉害的人物!” 小乙点头道, “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可他确实就用一根柳枝废了林梵!” 月儿又道, “我刚见林梵大哥手筋脚筋全都被弄断了,怕是,怕真是要成为废人了!你们说,清玄姐姐该有多么伤心啊!” 小乙叹道, “这家伙作恶太多,这次能够保全性命已经是老天赏赐了。你没见他那贱贱的表情,即便受了重伤,也是叫人讨厌得很!哎,只是苦了清玄罢了!不过也好,叫这林梵没办法再次祸乱世间,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童陆道, “小乙哥,你说风叔究竟能有多厉害,啧啧,林梵在我看来,已然是战神般的存在,没想到啊没想到,风叔的手下竟把他打得一点儿招架之力也无,若是风叔亲自出手,莫不是会一掌将他劈死当场!” 小乙摇头笑道, “哪有这么厉害!不过,师傅的武艺应该是在夏老叔之上,这点我绝不会有任何怀疑!” 童陆叹道, “有这么个厉害的师傅,却是没有机会在他旁边,太可惜了!” 小乙笑道, “师傅为天下百姓请命,这才是教给我的最重要的东西!” 童陆道, “我可没这么大情怀,还是武功厉害些,不被人欺负才是王道!” 月儿还在为清玄担心, “哥哥,你说,咱们把小二黑给找来,能不能治好林梵大哥的伤!我想,只要清玄姐姐在,林梵大哥绝对不会再伤害他人!” 小乙道, “这小二黑神出鬼没的,也不知要去何处寻他!还有,他若是想来见我们,在那百丘岭中又为何会躲躲藏藏,不肯出来见面!” 月儿道, “我总觉得他就在这附近,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小乙回道, “月儿放心,我这就去与叮当说声,让他托人找找!”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叮当已然到了门口,问询是否可以进来,小乙将他迎了进来,叮当脸色不大好看,却仍想挤出笑来,可这一笑,就显得没那么好看了! 他进门后,看这里边就只他们三位,这才开口说话, “林梵和清玄没在,我正好与你们说些事!” 小乙看他神神秘秘的,还有人守住了屋外,更是叫三人不安。 “我本以为林梵必死无疑,怎的又活了下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乙回道, “你怎会知晓此事的?” 叮当回道, “昨夜见了你的师傅,他也知晓林梵在此,他说会把他除掉。我也是知晓他们的厉害,林梵定然没有活路!没想到,却只是断了他的手脚,仍是让活了下来!” 小乙道, “这都是清玄的功劳,师傅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也难以猜透!” 小乙把今日一早发生的事情简略告知于叮当知晓,叮当听了,对清玄也是刮目相看了! 小乙又问他道, “师傅与你见面,可有说些其他?!” 叮当点头道, “本来不想与你们说的,不过,仔细想来,既然是好友,告诉于你们知晓,也并无不可!” 小乙问他, “到底是什么事,叫你这般头疼?” 叮当脸上一片阴雨,叹息一阵,这才慢慢说来, “这半月来,边境上一场大战,死伤无数!我们的同族,几乎全军覆没,所以,这天底下,兴许就只剩下我们这一支了!” 小乙听了,有些难过, “师傅不是说了,他会尽力平息战事,怎么还是成了这个样子?!” 叮当长叹一声,回他, “你师傅也已经尽力了,我们同出一脉,也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所以,若是到了最后一刻,宁愿是死也不会祈求投降,这一点,你也是亲生见过的吧!罗戎的大军,反复搜寻了数月,终于把他们堵住,双方一场大战,损伤都是极为惨重!不过罗戎带兵有方,计谋频出,时间一长,渐渐占得了上风!而且,罗戎还有后援,很快,各处都被他击破,再无反攻的可能!他们撤到了深山里,却又遭遇了恶疾,战力大大损失,罗戎趁机派兵围剿,几乎是全歼了对方!” 小乙叹道, “我也见识过战争,那惨烈直叫人不敢想象!” 叮当又道, “他们当然也会拼死抵抗,战事相当惨烈,罗戎父女一死一伤,损失也是极大!” 小乙三人都是一惊, “什么?罗戎父女?!” 叮当点头道, “罗戎当场战死,铃儿,铃儿也是身受重伤,也不知会有会有生命危险!” 小乙叹道, “罗戎戎马一生,战死沙场,也许是他最好的归宿了!对了,你说铃儿也受了重伤,到底伤到什么程度呢?” 叮当眼神暗淡,任尔东西南北风,低下头来, “你师傅讲说,十有七八是活不过来了!” 几人听了,都很是难过,小乙又道, “那咱们需不需要去看看她?” 叮当摇头,回他, “罗平将她接走了,你们已然与服撕破了脸皮,咱们怕是再难见着了!” 小乙很是难过,又道, “他对你有恨,也是绝对不会给你好看!” 童陆道, “我倒觉得咱们不必担心,既然铃儿是新的首领,他们必会请最好的大夫为她诊治,保住性命应当不是问题!” 小乙道, “若是小伤还好,师傅都说这伤难治,那可不是普通的大夫可以治得好的!还有一点儿我比较担心,哎……” 童陆明白他的意思, “你是说,本来这首领的位置是给罗平留着的,可大首领临终之时,却是交给了铃儿,罗平心中定然不服。若是铃儿因此丧命,罗平自然而然就成为了新的领袖!” 叮当点头道,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 月儿道, “咱们若是能把小二黑给寻到,请他去给铃儿治伤,罗平应该也不会反对吧?!” 小乙点头,对罗平道, “我们正打算请你帮我们寻这小二黑,若是有他在,治好铃儿的把握大增!” 叮当立即问询了小二黑的身形样貌,把所有的细节一一了解清楚之后,辞别了小乙几人,出了门去。小乙三人呆坐在屋内,情绪不是太好。罗戎与小乙三人虽然只有几面之缘,但与他一同喝汤的一幕,小乙却是印象深刻,这辈子兴许都无法忘却。他英雄一世,受世人爱戴,小乙对他也是打心底里的敬仰!听闻他的死讯,小乙心中空空落落,似是自己身上失去了什么东西。他走后,也不知他的族人又会如祭奠于他,是否也能有大首领死时的那般待遇?!小乙想着想着,也是泪眼婆娑! 童陆的话音打破了沉默, “小乙哥,此处多留无益,咱们还是早些离去吧!” 小乙问他, “这又是为何?!” 童陆道, “我总觉得,那罗平不会善罢甘休,此时铃儿没法处理事务,所有的大权怕是要落在罗平手中,他会不会滥用权利,继续为难叮当他们?咱们若是长住这里,双方再起冲突,到时月儿肚子也大了,你要想护得我们周全,可是不易!” 月儿也道, “哥哥,陆陆哥说得不错,我也担心会影响到孩儿!” 小乙有些犹豫,可他们说的,也是在情在理,童陆看他这般表现,摇头继续, “小乙哥,你其实并不需要太过担心,你看,风叔也都说了,他是来平息争斗的,他既然走了,说明这事态已经得到了控制,应该很难再有大冲突发生!咱们这一走,也并非是逃避祸乱,而是战略转移!待在此处消息闭塞,如何去寻那小二黑,还有,这里景色虽好,但长留此处也很不方便,总不能老是吃别人的用别人的吧!更重要的是,现在一切都未稳,有个病痛想要寻些药石,都不容易取来,月儿若是要在此处生下孩儿,只怕也是有不小的危险!” 月儿直点头,小乙也觉他说得有理, “那行,咱们收拾一下,便去与叮当告别。” 童陆笑道, “对了,对了!咱们不急着赶路,一路欣赏道旁风景,心情也会好上许多!还有,我听人说,这怀了孩子的女人,若是每日能有适量活动,那孩子也会健壮许多!” 月儿哼了一声,回道, “这个我也知晓的,我也会尽力这样来做!” 三人计议已定,便开始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只是片刻,便全都收拢了起来。小乙看看行李,笑道, “又该上路了!” 三人计定第二便走,想着去与叮当道别,请他派人好生照顾清玄和林梵,他们与叮当的族人也算相处的融洽,即便没有三人说话,叮当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管。正欲出门,却见得清玄进了屋来,见着几人收拾好了行李,愣了愣神,开口问话, “你们,你们也要走了?” 童陆咦了一声,问道, “也要走?难不成清玄姐你也是走?” 清玄认真点头, “我和林大哥商量过了,我们再待下去,只能给他们惹来麻烦,再有,现如今林大哥四肢筋骨尽断,留下来也无法得到更好的医治,索性离开去到大点的地方,兴许能够寻到个好大夫,即便无法完全治好,也定会比待在此处强上许多!这事宜早不宜迟,所以,我们马上就要出发!我这次过来,也是要来向你们道别!” 童陆道, “走得这么急?不然,咱们一齐走吧,相互也能有个照应!” 月儿这些日子与清玄相处久了,情谊已然十分深重,反正前一日晚一日,也都没有什么区别,于是也是挽住清玄,不住的点头! 几人一齐向叮当告辞,叮当多作挽留,可几人都很决绝,他也不便再多强求。小乙知道,叮当现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于是给了些鼓励与建议,让他勇敢一点,去把他的铃儿救回来!叮当显然对铃儿也很有好感,若是铃儿能恢复如初,二人成就一段佳话,那可就太过完美了! 叮当给几人安排了一辆马车,小乙死活不让他来相送,说是受不得这离别之景,叮当郑重嘱咐一阵,又取了吃喝金银之类送于几人。小乙挑选了一些带上,与几人一同告辞出来。 林梵被小乙抱到车上,一个劲儿的跟叮当玩笑,就当是没事人一样,就这一点,小乙倒很是佩服!小乙差点儿杀了他,他也没有更多说话,反而感谢小乙关键时候的故意手抖。小乙心情十分复杂,之前还要杀他,现如今又再次与他同路,自己都不明白他二人之间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关系。哎,现如今还能怎么招,就算是看在清玄的面子之上,送他们一程罢了! 童陆问道, “清玄姐,咱们说了这许多,竟是没有商量好到底要往何处去!” 清玄回道, “越往南走,越是荒凉,如何能够寻到好大夫,往西又要去到大理,也是不大可能,更加没有理由往北再次踏入罗平的势力范围,所以,我们就只能往东走了!” 童陆笑笑, “往东,难不成要往江南去?” 清玄回道, “咱们先到桂州,我听说那是一个重镇,人口极多,咱们去到那里,定能寻到好大夫!若是不成,我再带着林大哥继续往东而行,那江南富庶之地,也定会有良医在的!” 月儿问道, “咦,怎么又是贵州,咱们不是刚从那边过来么?!” “月儿,你可不知,这桂州和贵州,虽说音调一般,但写法却是大大不同!咱们去过的那处,是这个贵字,而将要去往的,则是这个桂字!” 童陆一边在地上写划,一边解释,月儿这才明白这二者区别。 又听童陆道来, “清玄姐,你可知道,这一路过去,兴许要走个大半年,到那时,他的筋骨早就坏死了,任那大夫如何厉害,也就只能瞧瞧、摸摸这断骨罢了!” 清玄很是坚定,回他, “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上一试!你们不是说小二黑厉害么,我想,若是到了桂州,兴许能够找到他呢!” 林梵嘿嘿笑着,他也知自己的伤绝难治疗,但他此时更加依恋清玄,色眯眯的看着她,温柔说来, “小玄玄说去哪里,咱们便去哪里!嗯,嗯!” 这样情景,在小乙看来,心中却是有些酸楚,这家伙有那么多种面孔,虽然恶心一点,但这一副,倒还比较顺眼一些! 小乙道, “上车吧,咱们这就出发,往桂州去!” 几人刚一上马,小乙扯动缰绳,却见得远处一骑飞驰而来,走得近些,能够看出是位驿卒,背着一个大包袱,兴许是来送些情报之类。小乙没有管他,慢慢提起速来,可那人却是直直往小乙这方奔来。小乙停了车马,那人很快靠近过来,大声说话, “少侠可是名叫小乙?” 小乙点头回他, “在下正是小乙,不知大哥找我何一?!” 驿卒下了马来,把包袱打开,里边许多东西,他从中取了一封信件出来,双手递送到了小乙手中, “这是叶大人叫小的送于你的,他说,定要亲手交到你手上!” 小乙问他, “师傅给我的?也不知师傅到何处去了?!” 驿卒微微一笑,回他, “我只是一个送信的,哪会知道大人的去向!小的还有要事,先行告退了!” 驿卒施礼告辞,很快便跑没了影。 小乙慢慢将信打开,那清秀小楷十分漂亮,即便那不认字的乡野村夫也会举起拇哥!童陆和月儿也靠拢了过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只见信中写道, “为师还有几点需要提醒:第一,林梵此人不可深交!第二,为师刚才知晓公子哥与你有些误会,为师说话还算有些分量,他定然也不敢随意乱来!第三,所有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不用担心叮当罗平再相互厮杀!第四,贵州城的惨案,都是毒神在背后捣鬼,虽然那些恶匪已经被消灭干净,但毒神本人未死,还需多加防范。最后,为师已经见过白青了,你若是还想见她,速速往桂州城来!” 小乙看到最后一句,不由得惊叫起来, “青青,青青在桂州城,青青在桂州城!” 小乙大叫不止,童陆身子都快被他摇散架, “好,好,我知道了,知道了,咱们现在过去不就好了!” 小乙难掩喜悦之情,激动得从马车上掉落下来。他欠白青的实在太多,自己不仅与月儿相好,而且还有了孩子,白青若是知晓了,又该是怎样的一种心怀!想着想着,小乙却是收住了笑,心中难过以极! 月儿知道他的心思,来到他身边,与他半排着坐下, “哥哥,白青姐在桂州城等着咱们呢,咱们还是快些去才好!” 小乙忧郁非常,回她道, “我,我又有何脸面再去见她!” 月儿笑道, “白青姐为何会用心安排那么一出,不就是因为这孩子么?!” 小乙伸出手来,轻轻摸着月儿微微隆起的腹部,久久不能言语。 月儿眯眼笑起,温柔说来, “她也是孩子的娘亲啊!” 小乙听她这般说话,泪水瞬间湿了眼眶,他咧嘴笑了起来, “好,好,咱们这就出发!” 小乙把月儿抱上马车,自己提起缰绳,往那马屁之上轻轻抽了一记,马车伴着午后当头的烈日,往东而去。 正文 六六 随心而动不为虚名,忽觉有异倍道兼行 一队人马行得不快,大山也是讲得极慢,极近天黑之时,方才讲完。众人听了之后,各自皆有不同想法!铃儿回忆起当年的情景,很是难过,叮当始终陪在她身边,不过总是红着脸,一副害羞表情。哼哼姑娘倒是对林梵产生了极大兴趣,试探性的问些他的去向,可大山怎会答她,总是说左右而言他!高大强从头到尾听得认真,脸上也是不停变换,看来也是悔恨自己前去报信。 叮当的手下先行过去,已然把营帐之类搭好,大山等人过来,也已有人备好了吃食,当然,酒也是绝不能少,大山也不客气,吃喝一阵,偷眼看着众人表现。 七子欲言又止,转而对那高大强问话, “高大强,果真是你报的信么?!” 高大强脸色巨变,闭眼调整一阵,这才回话, “好在我身子小,在黑暗之中隐藏到草垫之中,着实不易被人发现。我发现整个身子趴在上边会好走,我一路出去,竟是比进来时还要快上许多!我出了这岭子,刚好遇上了罗平的手下,他们本是要来拿我,可听了我的话,觉出异常来,于是带了我去见罗平!这时我才知晓,他们的大军正往回撤,我遇到的便是他们的先头部队,我也很快见着了罗平!向他报告了这里边情况,他立即安排下去,大部队一刻不停进了岭子。他们分工协作,探子先进,清除连路眼线,工兵一路挖了进去,为骑兵开辟出道路来!我当时非常高兴,但同时也很担心,因为小乙他们还在对方手上,若是他们下黑手,那可如何是好!” 七子又问, “那后来你又去了何处?大山哥可是再没提到你呢!” 高大强略显尴尬,回他道, “我,我报完信后,便被人送回了树屋,与这外界再无任何接触,这后来发生的一切,我和你一样,也是刚刚才知晓的!” 七子叹道, “其实,这也不能怪你,你不清楚情况,加之对那些人的仇恨太深,所以也是在那情理之中!” 高大强十分沮丧,又道, “今日过来,本来还想着要帮上罗平一把,还好没有出手,否则又要坏了大事!” 铃儿笑笑,对他道, “高大强,你也是好心,不必自责!罗平死了,这恩怨也算完全了结了!” 七子问道, “我还有些疑问!不是说官府已经介入,这双方已然罢手多年,为何叮当大哥和罗平又会再次领人来战?!” 这事当然得由叮当来讲,他温柔的看向铃儿,然后轻声说话, “这就是我的罗平之间的私人恩怨了!他虽然明里不与我们作对,但私练了不少勇士,常来与我挑衅!我当然也不会怕他,你想要明着来,那咱们就明着来,要想要来阴的,那我也奉陪到底。这一切都不能摆到明面上来,所以我们便约定好,私下带人在这岭子里边正面对抗,不耍手段,不设计谋。每次对抗双方也都有所损伤,但整体而言,谁都没能战得便宜!我已经记不清有过多少次了,但这一次的阵仗,算是比较大的了!我其实对他们没太多敌意,既然罗平死了,我们也不会再与他们计较了!” 大山笑道, “你把人家的首领都给拐跑了,他们可不会放过你哟!” 火光映照之下,叮当的脸色更加红润, “这个,这个……” 铃儿却很是大方,笑着对大山说话, “我也是人老珠黄了,怕是没人再愿意……” 叮当连忙接话, “不,不,我,我……” 大山哈哈大笑,打趣他道, “你什么你,有话快说,别这吞吞吐吐的!” 叮当鼓足勇气,正面面对铃儿,回道, “我,我娶你啊!” 大山拍手道, “对嘛,有需要就大声说出来,你不说,谁又知道你心底里怎么想!” 铃儿呵呵笑着,眯起眼来, “你等了我这么些年,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原来,这叮当至今未娶,便是一直放不下铃儿,此刻,二人再聚到一处,也终于圆满了! 高大强很是高兴,不住的灌酒。七子看着二人丝毫也不避讳,含情脉脉看着对方,也替他们高兴。 “所以说,后来罗平自己做了首领,叫世人不知铃儿姐尚在人间!这一次铃儿姐突然出现,也是把所有人都给镇住了!” 铃儿笑道, “可不是么!不过,他们未曾见我面,只是听父辈们说起罢了,知晓了我的身份,不再助那罗平,倒也在那情理之中!” 七子道, “这罗平也真是,被官府约束,不能自己做主,却是私底下练起了死士为他卖命!太过偏激之人,果然是没有好下场的!” 高大强摸着头问铃儿, “铃儿,一直有人为我送来东西,是你的授意么?” 铃儿笑道, “我恨不得杀了你,还会给你送东西来!” 高大强好生失望,低下头来,拨弄着火堆。 大山笑道, “哎,这事问我啊,我知道的!” 高大强抬头看他, “那日你还问我来着,怎么现在你又知晓了!” 大山呵呵笑着,回他, “我问你是真,可你没问我也是真啊!” 高大强急道, “你倒是说说是谁?!” 大山喝了一口,这才慢慢回道, “是罗五!” 高大强睁大了眼,铃儿也是满脸惊奇,大山嘴角一动,又道, “是罗五的弟弟啊!” 二人这才对视一眼,不住叹气。 大山笑道, “不说这些了。铃儿,你还要回去么?!” 铃儿深吸一口气,回他, “若是有人愿意,那我就不回了!那首领的位置,谁愿意做,就让谁做!” 大山点头道, “也是,现如今四海升平,你做不做这首领,也没有太大的作用了!不如就回叮当那里,每日做做饭,生上几个孩子,陪他们玩耍玩耍!” 铃儿心情似乎好了些,回他道, “以我这年纪,也不知还能不能生!” 大山肯定道, “嘿,只要你俩肯努力,又怎会生不出来!” 铃儿哈哈大笑起来, “也对也对!” 她转向叮当,直接对他讲说, “你可要加倍努力才行!” 叮当一听这话,把头都快埋到了衣服里边,那双耳血红血红,像是随时都要炸裂开一样!七子和哼哼看着他这模样,乐得合不拢嘴!高大强却似乎想到了什么事,虽然仍带着笑意,心情却是沉到了谷底。七子知道,他年纪也是不小了,自从夫人死后,便被囚禁起来,哪有机会要个孩子!没有后人,到了年老之时,那种孤独无助之感,伴随着他走完最后一程,那又会是怎样的一种凄凉! 大山看着高大强,笑道, “高大强,你若是好生对待家里的,没准也有好些个孩子了!” 高大强皱起眉头,回道, “我就这命了,等铃儿完婚之后,我便自己回树屋去,就在那儿了此一生!” 大山笑道,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以前说是有人看护,不易出来,现在自在了,却仍想要回去!若是上天送你一个女儿,你又会如何选择?!” 高大强猛的抬头,不由自主的望向了哼哼,哼哼正睁大眼睛盯着他,他眨了眨眼,又移了开去,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有女儿!” 七子之前见高大强看着哼哼的感觉,便似对亲生父女那般,若是哼哼愿意认他作个义父,那也何尝不是一件美事!他刚想开口问话,却是见得铃儿的表情有些不大对劲,叮当同样有些不太自然,这二人为何会有这般表现,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大山笑眯眯看着铃儿,问她, “怎么样,这事能说了么?!” 铃儿一向大大咧咧,此时却是收起了笑意,陷入了沉思之中,她张口欲言,又闭而不说,反复几次,还是不能下定决心!叮当在旁看着,轻声说话, “这么多年了,也该告诉他真相了!” 铃儿又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摇头,道, “不,我答应过他的!” 大山也不勉强,回道, “没事,没事。我虽然喜欢讲故事,但没你的同意,我也不会乱说!嘿嘿!今日便到这儿,希望明日又是个艳阳天!” 大山倒头便睡,七子与那高大强说上几句,高大强情绪不高,随意应付几句。七子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也学大山,倒下睡了,可他辗转反侧,实在是难以入眠! 第二日天还未亮,七子醒来之时,大山已经不见了踪影,寻觅一阵,在离营地二里的地方寻到了他。大山正与一人比试,二人斗得极快,不过大山看来是要轻松许多。由于离得远些,七子无法看清那人面孔,不过,从身形上也能猜得出来,那人定是叮当!想起大山故事之中讲的,叮当曾经请林梵出手指点,想必也是个爱武之人,此次大山过来,他又怎会放弃与高手对决的机会! 七子慢慢靠近过去,又觉出身后有人,回头一看,竟是那高大强!高大强似是一夜没睡,眼睛周围黑了一圈,看起好不颓废。七子与他说笑几句,高大强也是扯东拉西,没一句说到正题。 二人近到前来,大山飞身弹起,右脚往上一挑,叮当双手合起一挡,却是没能挡下那脚力道,他往后跌倒,在地上滚了两圈方才停了下来。起身之后,轻声说来, “看来没有经历磨练,确实不易长进!” 大山笑道, “这是自然,不过,你已经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了,若是单打独斗,只怕也没几人能是你的对手!” 叮当看着七子高大强过来,微微颔首施礼。七子笑呵呵走近,问他, “叮当大哥,不如咱俩试试!” 叮当不置可否,大山却道, “待咱们到了目的地,再来计较也是不迟!” 七子不明白大山为何这般心急,问他道, “大山哥,咱们没必要这么赶路吧!” 大山摇摇头道, “我刚才想到一事,觉得有些不大妥当,所以,咱们还是早些回去才好!” 七子不知他为何这般说,不过,大山说的话,他一向信服,大山一定是有特殊考量。叮当也很听他的话,几人一同回来,催促着众人起身。叮当的手下动作极快,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便将所有一切收拾了个干干净净,叮当一声令下,众人一齐上马,飞速往前行进。 这次的行军速度快了许多,似是在赶时间那般!七子很是疑惑,他问大山,大山也只笑笑,说是快些到达的话,便能早些休息了!七子只好骑马跟上,偶尔与高大强说上几句,一路之上稍显无聊!这路并不好走,到后来便是根本无法骑行了,行进速度大大减缓,可你总不能把马儿累死吧,所以,还是停下来歇息一阵,等马儿休息好了,再拉着它们继续前行。如此这般骑骑走走,走走停停好几日,方才到达了大山口中描述的那地方! 果然,那水面生出了不少小山,与之前所见的百丘岭有那异曲同工之妙!碧水如镜,倒映出来的小山仍旧那般翠绿!不过,大山等人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仍旧发足往前奔走!没办法,总不能自己一人留下看这风景吧,于是,七子还是发足力,赶了上去! 高大强的骑术倒也了得,七子追赶了好一阵,方才与他并齐,而自己已是满头大汗,如水洗一般。 “高大强,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么,怎会这般急切?!” 高大强摇头回他, “我也不知,只是,只是好像真的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七子往前看去,已然能够见得村庄,就在水边延绵而去,数量着实不在少数!不过,他没有见着一个人影,实在是叫人心中不安! “高大强,你有没有觉得不大对劲,那边好像没见着一人!” 高大强也有相同感觉,回道, “是啊,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么?!” 二人还在说话,前方的队伍疯也似的加起速来,他们定然是发现了异常,所以才会这般急行而去!七子和高大强当然也不想落在最后,用尽了浑身解数,这才勉勉强强跟住了前边人马!哼哼姑娘早掉了队,不过,叮当特意安排了人手护着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才是! 那村庄看似极远,不过也只片刻功夫就已进到其中!果然和自己猜想得一样,这村子里边一个人也没有,就连走狗也未曾发现一条!叮当停下搜寻,面色凝重, “小乙兄弟,没准真被你猜到了!” 大山摇头叹道, “我也是靠着直觉,没想到,还真是出了事!” 铃儿眼神犀利,问道, “又是那罗平干的好事?!” 七子问道, “和罗平又有什么关系?!” 铃儿道, “他定是分派了其他的人手潜藏过来,趁着此处没有太多防卫力量之时,痛下杀手!” 七子心道,这罗平虽然对他们恨入骨髓,可他似乎也不能算是小人,怎会做出这等事来, “你是说,罗平在与叮当大哥正面对抗之时,还派了另一波人马前来偷袭!” 大山道, “怕是没这么简单!罗平这人,虽然顽固不化,但似乎也不是这等小人!” 大山环视四周,认真说来, “先不用担心!你们看这各处屋舍,没有太多破损,留下的牲畜也不太多,还有,你们看看,这边似乎也没有太多的打斗痕迹!依我看来,你的族人十分机警,应该是在敌人到达之前逃走了!” 七子点头, “大山哥说得不错,咱们还是不能乱了阵脚!” 叮当把自己的队伍分散开来,三人一组,分散到村里各处屋舍之中,大山与七子高大强等人,则是留在叮当身边,与他们一同商议接下来的事宜。夜很快来了,村子里仍旧一片寂静,天空之中没有月亮星辰,走在这村子里,真是有些吓人!屋内没有一人说话,也没有一人想要闭眼。七子静静坐着,只是那眼珠子四处转动,想要看出什么异常,可是所有人都那般静静坐着,这种感觉好生奇怪,他想要开口问话,可又不敢随意打破这一片宁静! 又过了一阵,天色已然黑了下来,终于还是有人开口,说话之人正是大山,他只轻轻讲了一句, “点灯吧!” 叮当应了一声,手下人立时点上了灯!这屋内亮起灯后,村子也算是恢复了些生机!七子长舒一口气,问道, “咱们不是怕有人来偷袭么,为何又把灯给点上了?!” 大山笑道, “若是你派兵来袭,见着这村里一点儿灯火也无,你敢进来么?!” 七子这才恍然大悟,回道, “原来如此!那大山哥,你怎会知晓有人会来偷袭?!” 大山眯起眼来,轻声回他, “一种直觉,非常强烈的直觉!可能很多人不会相信,但是它屡试不爽,从未失手过!” 七子点头道, “嗯,大山哥,我相信你!” 大山微微一笑,与几人轻声言语。没过多时,他突然停了下来,用手扶了扶面具,轻声说出两字, “来了!” 正文 六七 夜黑风高请君入瓮,同出一脉骨血相融 七子仔细倾听,却是没听到任何动静,他看着满眼疑惑的高大强和哼哼,不由得把耳朵贴近到了地上,又过了一阵,方才听到了动静。人不太多,似乎是先行的探子,他们在村子里走得极为小心,仔细探寻一阵,方才撤退了回去。 大山拿了酒来喝着,叹道, “今夜只怕又是一场恶战!” 七子问他, “大山哥,你可知道他们又是何人?!” 大山回道, “你好生回忆回忆,又有何人会来为难他们?!” 七子嘴中嘟囔,除了罗平,他真不知还会有谁人这般作为。正思索间,外边的喊杀之声震动天际,四面皆有马蹄声响。大山慢慢站起身来,问道, “叮当,你的人可都准备好了?!” 叮当点头,严肃回话, “都准备好了!” 大山点头道,打了个大大的哈切,然后找了个地方睡了下来。七子很是不解, “大山哥,咱们不用去帮忙了么?!” 大山好像困倦得很,懒懒说道, “用不着咱们操心,他们自会处理好的!” 七子将信将疑,望向叮当与铃儿,那二人显得比较轻松,并无大战之前的那种决绝。七子回头一想,叮当可是有八百勇士,又是早早埋伏起来,对这一带的地形也是极为熟悉,对方若是想要占得便宜,怕是要多出数倍人马方才能够成事!在这大宋境内,除了官方的军队,又有谁能集齐这么强大的队伍!更何况,这里的老老少少老早已经撤走,叮当更无后顾之忧。七子想到这儿,也是放下心来。 叮当说道, “你们就在此处歇息,我一人出去看看便是!” 铃儿说了一声, “还是要小心一点儿!” 然后便放开了手,叮当用手拍拍她,转身走向大门。刚一开门,两人提刀攻来,一人那刀还未砍下,叮当的腿已然蹬到了他的小腹!他身形一闪,躲开另一人的长刀。叮当手臂横举,猛的往前送出,直击到那人喉头,把他打翻过去,长刀也是落在一旁,再起不来!七子看着叮当这身手,也是自叹不如,看来,这多少年来,他定是没有荒废过的!那二人身后,已然没了他人,七子跟着出来,想要看看能否帮上些忙! 出了门来,四周已是大亮,能见着成百上千的灯火,把这村子照得明亮非常!而四处杀喊之声也随着灯火渐起,而逐渐低沉了下去。七子根本没出手的机会,这一切却都已然结束。 七子不由得开口问道, “叮当大哥,你怎知道他们今夜会来?!” 叮当笑笑,回他, “就像你大山哥说的,仅凭直觉。这直觉很是奇妙,有时很不靠谱,有时,却是比事实还要清楚!” 七子点头道, “我刚才一直在想,你的族人是否也知晓他们要来,这才先行撤走了!” 叮当点头道, “我们被伤害的太惨,为了能够存活下去,也不得不保持警惕,以防万一!” 有人来报与叮当知晓,叮当安排下去,叫手下人把俘虏全都聚集到一处来!只是半个多时辰,水边空场之中,被俘之人挨个跪倒在地上,双手双脚被绑得严实,绝难逃脱。外边站满了叮当的手下,最前一排都举着火把,他们脸上被映得通红,似乎还带着些笑意!七子略微数了数,那场中有个三四百人,个个精瘦精瘦,似是长久以来,没有吃饱过!七子再看那些人的装饰衣着,惊声道, “啊,他们,他们与你们乃是同族?!” 叮当笑笑,微微点头,然后走上前去,对着那堆俘虏,大声说道, “这么多年,也该把一切都放下了吧!我们既然都是同族,那又何必非要弄个你死我活!你们若是愿意,咱们和平共存,互助互利,岂不更好?!” 对面也有带头之人,被押到了最前方,他倒是宁死不屈,大声痛骂起来,骂得难听,七子都有些听不下去了。他看叮当的手下个个愤怒已极,若是叮当一声令下,定会一拥而上,将那家伙撕成碎片。不过,叮当并未有所安排,只是任他发泄!那人臭骂一顿,却是无人理他,气势慢慢下来,最终只剩他一人喘着粗气,怒视周围。 叮当笑道, “怎么样,你说完了么?!” 那人回道, “要杀就杀,废什么话!” 叮当点头道, “你说这话,我可没觉出你有多么无畏,反倒是叫我有些看不起你了!” 那人怒道, “贼货,我不听你说三道四,快快给我个痛快!” 叮当再不理他,对其他人道, “四处逃亡的滋味不好受吧?!你们好好想想,自己年纪已然不轻了,还能有几年可活?难不成,就这般死在逃亡的路上,尸首被野兽吞噬,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用暴力来获取,只得让所有人都厌恶你们,你们连家都没有,更没有人关心你们!更可怕的是,没人会记得你们,死后也不会有人前来祭奠你们!” 那人冷笑不止,又道, “那我们也不要像你们一样摇尾乞怜,做人家的一条狗?!” 叮当哈哈大笑起来, “我们能够自经自足,有能力让自己不被他人欺负,又无需看别人脸色生存,在你眼中,竟是那般不堪!我真是有些可怜你了,成了这个样子,仍然放不下那点自尊!” 那人道, “你无须再多言一句,我这些兄弟,与我出生入死多年,岂会是那贪生怕死之辈!要杀就杀,我们连眼都不会眨上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叮当慢慢靠近了过去,手中长剑忽的出鞘,划过那人眼角,切断他几根睫毛!那人下意识的把头歪向一方,眼睛忍不住眨了几下。 叮当呵呵笑道, “什么眨都不会眨上一下!” 那人哼了一声,转头过去。 叮当又道, “咱们是否有那可商量的余地?你老是一副决绝态度,不可能会有进展!” 那人回道, “你去把人找回来,叫我们报了仇,我们可以不再与你们为难!” 叮当眯起眼来,叹道, “与其现在,何必当初呢?!不过,现在你们可都是落在了我的手上,该说什么,该做什么,都应该是由我们自己来做决定!” 那人怒喷一口气,闭上嘴来,不再多言! 叮当摇头叹道, “这么多年,你们连大山都出不去,即便知道他们在哪里,也没能力报仇,哎,不如,就在这山水丰美的地方住下,享受享受生活才好?!” 那人咬紧牙关,怒道, “我们活了下来,就是为了报仇,其他所有都可以商量,唯独这事不行!” 叮当叹道, “好,好,不过,要去往那地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人听了这句,打起了精神来。七子也是伸长了耳朵,什么仇人,什么地方?这些人为何又会沦落至此,为何会来偷袭叮当等人?好多好多不解,需要叮当慢慢解释。 叮当走了两步,长剑一挥,将那人缚手的长绳斩断,那人脱开了束缚,却没了刚才了气势,他慢慢站起身来,不过与叮当相比,气质上着实差距不小! 叮当对手下人道, “他们与我们血脉相连,虽然多次骚扰我们,我们也并未受到多少损失,咱们就把他们放了可好?” 七子环视四周,大多数人还是同意的,于是叮当手中长剑一挥,立时有人上来,为这些俘虏解开了绳索。也是,他们现在没了武器,想要乱来,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没有冲突,这倒让七子很是意外。 双方都沉默了下来,就这般僵持住,良久无人言语。七子正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便听着嗖嗖嗖,竟是有三只飞箭破空而来,一箭直奔那带头人,一箭钻向叮当后脑,还有一箭,竟是朝自己面门射来!七子大惊,可这飞箭太快,自己还没来得及防守,便已经到了完全无法避让开来的境地!七子心里一片空白,不由的闭上眼来,他就只能这般定在地上,完全不能动弹!完了,一切都完了,七子只有这一个念头。然后他没觉出自己身子有何异常,睁眼一看,那飞箭竟然扎到了一块木墩上边,与它一齐掉落从自己身侧。救他的,正是大山,大山飞身入了场中,那飞箭只是射来三只,之后便再没了动静! 七子满头大汗,转头一看,叮当颈部靠近锁骨的地方中了一箭,箭已然把他身体穿透!血水大量涌出,大山飞奔上前,为他治伤,七子也上前帮忙。与叮当对立的那位,竟然也是上前施救,这令七子很是不解!里里外外乱成了一片,不过双方并未动起手来,铃儿高声急呼,将众人情绪缓和下来,这才过来查看叮当伤情。 这一箭稍稍偏了一些,没有直接伤到叮当脖颈,也算是捡回了一条命来。那人如此厉害,若是真想要找人麻烦,那还真是不易躲得过去。铃儿微笑着说些俏皮话,叮当却是十分受用,大山把那箭从他身体之中拔了出来,他也没有喊过一句。那方带头之人双手沾满了叮当的血,见他没有大碍之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傻傻盯着叮当瞧看。 叮当挣扎着坐起,看着那人,笑了笑,开口道, “死不了死不了,我可是还有好几十年的大好时光呢!” 那人回道, “你本不该受伤的,为,为何要来替我挡这一箭!” 叮当笑道, “我以为,我可以应付的了!哎,还是高估了自己!” 那人道, “这份人情我是欠下了,但别以为你救了我,就能指派我做其他事情!” 叮当伤口撕裂,痛得脸色惨白,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他仍旧笑起说道, “我救你,不为其他,只因你与我们同出一脉,算得上是一家人!” 那人呵呵干笑两声,不再多言。 大山看着二人,轻声说道, “铃儿,你找人带着叮当下去歇着吧,这里让我来处理!” 铃儿点头,身边两位过来协助,将叮当带了下去。那三四百人被围在当中,显得有些不大自在。 “有话快讲!” 那人竟在催促大山,大山笑呵呵上前,一手拍在那人肩头,这一下力道不小,那人身子一晃,倒在了地上。后方数百人看着带头人被大山欺负,都要上来与大山理论,可那带头人手往上一伸,叫众人停下。 大山蹲坐下来,看着那人,叹道, “一失足成千古恨,这数万之众,只剩下了几百人,如此大的落差,任谁能够受得住?!” 那人回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大山与他坐到一处,慢慢说来, “你想报仇么?!” 那人一听,立时来了兴趣,挺起了胸膛, “你,你知道他们在哪儿?” 七子很是好奇,他们说是谁,大山又为何会知晓他们的所在! 大山直接躺了下来,慢慢回他, “我先问你几个问题,若你的回答令我满意,我便告知于你!” 那人有些着急,赶忙问他, “你问,你问!” 大山道, “你年纪多大了?!” 七子猜想,那人应该也就三四十岁,可能也是每日奔波辛苦,因而身形消瘦,皮肤也被晒得极黑,所以看上去,比实际的年龄稍稍大些。 那人该是没有隐瞒,立马回话, “今年刚满三十八岁!” 大山又问, “你杀过人么?” 那人显得十分严肃,认真回话, “我若不杀他们,他们便要杀我……” 大山打断他道, “我只问你杀没杀过人?!” 那人这才回道, “杀过!” 大山又问, “杀过老幼妇孺么?” 那人情绪低落下来,回道, “杀过!” 大山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长叹一声, “今日连个星星都看不到了,你说,他们都去了何处?!” 那人回道, “被云层遮住了!等风一来,把云吹散了去,它们便都出来了!” 大山点头道, “有的人,被那仇恨蒙蔽了双眼,与这云层遮住了星辰又有何区别?!” 那人好像听懂了, “道理我都懂,只是,这么多年强撑下来,也都是为了报仇!” 大山道, “你的这些兄弟,都和你的想法一样么?” 那人点头道, “这是自然,我们从来都是一条心!” 大山道, “若是我告诉了你仇人在何处,你会带着他们一同过去,杀了他么?!” 那人点头,眼神决绝, “当然,这是我们多年了梦想!” 大山又道, “你连叮当他们都打不过,又怎能敌得过那人!” 七子心中盘算,他们被罗戎的部队剿灭,幸存之人,只怕不会太多。可是,他们并未将罗氏一族视作敌人,这倒真是奇了!他二人口中所说的仇人,又会是谁呢?难道,难道是大山的师傅,叶风?从大山所讲的故事当中,他思前想后,也只能想到他了!凭叶风的实力,应该不会在叮当之下,从这点儿上来看,也是说得通的!叶风带着人去了战场,然后,然后……七子心头忽的敞亮起来,多半就是这样了! 那人没有一丝惧色,回道, “我们的人手已然不多,所以,我们会沉住气,找准机会,给他们致命一击!” 大山笑道, “还沉住气呢!你的人马,今夜前来偷营,已是全军覆没,你可不是那能够沉得住气的人!” 那人被大山说着痛处,咬住嘴唇不再回他。 大山又道, “若我猜得不错,这些年来,你们被官军追拿,东躲西藏,过得十分辛苦!而你们还算有些人性,也把事情想得清楚,所以也少有欺负善良百姓,这样一来,过得可就更加艰辛了吧!嗯,叮当和他的族人应该时常被你们骚扰,所以早有应对之法。你们还未到,他们便已然撤走了,没有带走的东西,只怕也是故意留给你们的!你说说看,来这里抢过多少次?!” 那人咽了咽口水,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 “多则一月,少则三月,并未固定何时过来!” 大山摇头叹道, “我就说嘛,你们这般欺负人,他们一则没有告知官府,二则没有竭力抵抗,算是对得住你们的了!” 那人嘴巴张合,却未能再讲出一句,又听大山道来, “叮当今日可是救了你一命,你是否想过,要如何来报答于他?!” 那人回道, “待我报得大仇,这条命随便交给他来处理!” 大山笑道, “他要你的命作甚!他救你的命,便是想要化解你们之间的误解,希望你们把仇恨放下,大家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那人突然笑了起来, “一家人,一家人……呵呵,我们的家人,尸骨早就无存了!” 大山道, “我再问你,若是你们大仇得报,接下来又会怎样?!” 那人竟是愣住了神,他似乎从未想过能够报得大仇,或者,头脑之中一直有的想法,便是与那仇人同归于尽! 大山笑道, “竟是连这个都没想过,你看看你,不是我说,就你这样前去寻仇,还未到达目的地,便都死光光了!” 那人好生难过,竟是挤出了泪来。 大山正色道, “你若信我,便听我言,必能叫你大仇得报!” 那人听了,大喜过望,回问大山, “只要能够报仇,叫我做什么都行!” 大山笑着回他, “你带着你的兄弟们,就在叮当这儿住下,什么时候你能够打得过叮当了,我才有把握助你手刃仇敌!” 那人看来很是自信,想必从未知晓叮当有多厉害,还有,他定然也是知晓仇敌的厉害,若是自己带人前往,应该会像大山所说,还未见着人,便都死无葬身之地了。不过,若是有了大山相助,兴许这事能成!他大声回道, “这有何难,我随时都能将他击败!” 大山抬头看天,云层之中破开一个洞来,露出几颗亮闪闪的星辰,大山轻扶面具,双手搭在后脑,舒服的扭动几下脖子, “那一言为定!” 那人回道, “一言为定!” 正文 六八 前路艰辛不道而别,酒醉心迷乐业安生 “大山哥,咱们这就走了?你不是说,等那人能够打赢叮当,便助他一臂之力么?!” 七子与大山并排坐到马车之上,一路向东而去,他心中疑云重重,不问不快!大山只是淡淡一笑,回他, “咱们留下也没有太多意义,其实啊,他们之间,并无太多怨念,如果能够一同生活下去,才是最好的选择!我相信他们自己会处理好一切,所以我们也不需要关心更多。” 七子又问, “大山哥,你和叮当是否早就猜到了这一切!” 大山笑道, “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七子还没问完,又道, “大山哥,他们说的仇人是谁,难道是,是叶风?” 大山摇摇头道, “你再想想看,还有什么没有考虑到的人!” 七子思索一阵,没有答案,大山只道, “这还不到讲故事的时候,等到时间到了,你也就会明白过来!” 七子好生失望,又道, “那,那个用箭的高手,你总该知道的吧?!” 大山笑道, “这个你应该能够猜到,也就不用我来说出口了!” 七子口中念叨, “这个定然是那凡姨的师兄,可他为何老是跟着我们,总想要对人下手?!难不成是喜欢制造冲突,看局势越乱,他便越是高兴!” 大山笑道, “他人的想法,如何能够猜透,咱们啊,还是多多关心自己才好!” 大山从车里摸了酒囊出来,叹道, “这酒是好东西,可也不能多吃,吃多了,反而伤了自己!” 七子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多,大山喝了一大口,然后用力在马屁之上拍了一下,马儿吃痛,拔腿狂奔,差点儿没把七子给抖落了下来!七子极力稳住身形,这才没有被颠到地上! 这一路并不好走,头一日过后,便再见不着路的痕迹,二人于是弃了车,只牵着那马儿走。这里的山仍是一座接着一座,翻过一山又是另一山,没完没了。二人走走停停,也不急着赶路,如此这般,足足走了十多日,这才见到了一个小城。 小城坐落在几座孤立的小山之下,往更远些的小山延绵而去,山与城间有水流通,那水也因这山、这城的颜色而成了碧绿碧绿的一片。城中几处烟火,直往那天上飘云,不过,山风正在高处等着,待到它们靠近过来时,轻轻一吹,便将其一下子全都给吹散了去!远山之上的白云层层叠叠,顶部被那日光晒得亮极,天空也因它而变得没那么蓝了!七子与大山站在远山之上看向那边,只觉是见了一副绝美的画作那般! 七子叹道, “这就是那桂州城了么?!终于到了,终于到了!” 大山笑道, “这一路有什么体会?!” 七子回他, “实在是有些辛苦的!不过,经过这一路奔波,我总算知道为何叮当他们能够在那边立足了!” 大山咦了一声,问他, “说说看!” 七子认真回道, “这一路过来,咱们也是遇到一些小小村落,最多也就二三十户,百十来人而已,人口实在是少得可怜!叮当他们现如今,只怕接近万余,实力相当之强!官府拉拢他们,对于稳定这边陲之地有利,所以给了他们非常好的优待。我想,现如今,罗氏一族想要随意调用军队已是不大可能,而叮当却可以一人说了算,已然变成了一方霸主了!” 大山点头笑笑, “说得还算有理!那你看看这桂州城又如何?!” 七子指着那方说来, “看这规模,只怕是上了万户的大城了!啧啧,与我们一路看到的小小村落相比,真是大了不知多少倍!” 大山道, “多说无益,咱们还是快些下山,到那城里吃喝一顿才是正事!” 七子笑着说好,二人一齐下山,直奔那城而去! 下了山去,遇上一个小小驿卒,他也没个马儿,跑累了便在道旁歇息,准备歇息好了之后,一趟跑到城里交差。大山觉得他面善,小小年纪能吃这苦,着实不易,于是把那马儿送给他。他在怀里掏出几个铜仔儿,可大山也只收了三枚,其他的,便叫他收了回去。小伙儿一个劲儿的道谢,竟是从那山脚一路跟到了城中,到了城里天色已然暗了下来。他猛的抬头,一拍脑门道, “哎呀,我怎么把大事给耽误了!” 小伙儿这才告别了大山七子,骑上马儿,飞奔交差去了。他叫小伟,二人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七子笑道, “这小子看起来也只十五六岁,怎的这般啰嗦,像个六七十岁的老阿妈!大山哥,你说他这么着急,是真有什么要紧事么?!” 大山回他, “现如今天下安定繁荣,少有战事,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哎,咱们只是闲人,哪有功夫管这许多,先进去好好吃上一顿,再讲其他!” 二人入了城中,此时虽然天色暗了下来,但水边几条街巷灯火燃起,甚是亮眼,二人一同进到其中,在里边逛了好一阵,挤在这男男女女之间,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玩的,所以二人穿了过去,走入了静谧的街巷之中。大山带着七子走走停停,寻觅了好一阵子,方才在一处临水的酒馆门前停了下来。酒馆早已关门,从门缝之中能见里边有些许光亮,不过这时已然关门,看来平日生意并非太好,可能也是与它的位置偏僻有些关系,若是开在那些灯红酒绿之处,说不定能够通宵不眠! 七子问道, “大山哥,咱们要进去么?!” 大山笑道, “当然!” 大山上前推门,那门只是掩着,并未从里边别住。只听得吱呀一声,响声让人十分难受,不过也正好能够提醒店家,道上一声有客人来了。二人进来,见着里边摆了五张小桌,地方不大,但也算干净整洁。随便找了一桌坐下,桌上煮有茶水,一摸那装茶的壶体,还是温热着的,茶碗倒扣在壶边,随时供人食用。大山取了两只碗,把茶倒上,喝了两口,眯起眼来观察周围。七子很是奇怪,这这酒馆里也没人,干嘛还把灯给亮起,既然亮起灯来,便是要接待客人,可这客人已然来了多时,却仍是无人相迎,也难怪他的生意经营得如此惨淡了! 七子问道, “大山哥,怎的还没人来?” 大山摇头回他, “谁知道呢,没准是去别处玩耍了!” 七子笑笑,又道, “这买卖做得倒是有点儿意思哈!” 二人喝了一阵茶,还是无人过来,大山便走到后边,把那酒和煮熟的牛肉之类端了上来。在这空空荡荡的酒馆之中,只他二人吃喝,很是奇怪! 七子边吃边道, “大山哥,咱们若是吃了东西,再把这儿收拾干净,店家怕也是发现不了的!” 大山回道, “谁知道呢,没准你刚收拾完,他便出现了,自己不用收拾,钱也一点儿没少拿!” 七子一听,大笑起来, “这个想法好!” 二人说笑一阵,听得门扉开启的撕裂之声,听了这声,牙齿一阵泛酸,好不难受。 “哟,两位在呢!” 门外进来一人,是个四十上下的中年人,穿得一身土黄色布衣,就只是个跑堂伙计打扮,他长得还算漂亮,两边脸蛋儿红扑扑的,未近到前来,便闻着了酒气! 七子问他, “大哥可是店家?” 那人回道, “正是正是,二位吃,吃得可好?!” 七子笑笑,回道, “这肉很有嚼劲,香得很啊,酒也不错,喝上一口便想着下一口了!” 那人大笑起来,举起了大拇哥, “小哥真是识货,今日酒钱减半,你尽管吃来!” 七子笑道, “大哥不知从何处来,怎会喝得醉醺醺的?!” 那人回道, “哎,你可不知,那小老六说请我喝酒已经说了半个多月,我今日方才抽出空来,与他喝上一杯!本想着随便喝点儿便回,没想一喝便喝多了,这不,怠慢了两位,真是我的不是了!” 原来是跑人家里吃喝去了,可他却又不打门给关上,又该如何说他才好!那人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看着二人吃喝,七子递了一碗酒过去,他接到手中,抿了一口,便大呼过瘾,那模样,七子看了也觉好笑。 “大哥平日里客人来的多么?” 那人回道, “这个不好说了,有时多些,有时少些,总算还是能把自己养活吧,嘿嘿,我也十分知足了!” 七子又问, “这酒肉可是你亲手做的?” 那人回道, “这肉是我做,但酒却是家里老翁酿制。他啊,整日闲来无事,便想着酿酒耍耍,喝自己酿的酒觉得很有面子。没想,这下可好,他一发不可收拾,酒酿得越来越多,哪里能够喝完!所以啊,我便开了这酒馆,把他酿的酒拿来卖掉一些。我平日里,好于江湖中人结交,所以,只要我在店里,也是经常有朋友过来,所以平日我这儿也还算热闹。今日有约外出,方才清冷了下来!” 七子笑道, “大哥很是爽快,来,我敬你一杯!” 那人一手轻摆,吃了一口酒,站起身来,问道, “二位可是要再加点儿下酒菜么?” 七子回他, “不必麻烦了,这儿已经够多了!” 那人听了,又才坐了回去。大山一直在对付一只大骨,始终未曾说上一句。那人与七子对话一阵,也是不时注意到他,此时似乎看出一些端倪,起身过来,轻声问话, “这位,这位,怎的这般眼熟,咱们是在哪儿见过?!” 大山满手油腻,伸手过来,一把抓到了那店家身上,把手上的油水全都抹了过去。店家又努力观瞧一阵,始终无法猜出大山是谁,他一拍脑门,这一下极重,直把脑门都给拍肿。 “我这脑子,怎的不好使了!” 大山笑道, “你家的老爷子还好着的吧?!啧啧,怕是要活过百岁了,厉害,厉害!” 那店家用手托住嘴巴,双眼往上乱翻一阵,猛的一惊, “哎,哎,你,你是小乙?!” 大山叹了口气,回道, “看来,我在你心里还是没多少份量,要用这么长时间才能想起!” 店家兴奋起来,可他已然醉了,起了身又歪歪扭扭倒了下去, “你小子带个面具,谁能认得出来!哈哈,这么多年,你总算想得到回来瞅瞅了!你看看,你看看,我这里怎么样?!” 大山笑道, “这店没让你给弄倒闭就算不错了!” 店家嘿嘿乐个不停,又道, “这次回来,便多住些日子,我这里啊,什么都有,吃喝也是管够!” 大山道,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家底儿给吃没了?!” 店家回道, “你这肚子没多大,我还管得过来!” 他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凑到了一处,端起酒来连喝三碗!店家这三碗一下肚,整个人更是晃晃悠悠,随时都似要跌倒一般! 七子笑着问他, “大哥,你喝了这许多,还能行么?!” 店家笑道, “能行能行,酒缝知己千杯少,怎会不行!我还要再干三碗才行!” 七子给他碗中倒了些清水,敬了他一碗,他也很是直爽,端起碗来咕噜咕噜下肚,喝完大吼一声, “好酒,好酒!” 说完,他坐立在地上,头点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七子又叫他几声,没有任何反应,应该也是醉得很了。 七子为他搭上一件外衣,回到座前, “大山哥,他是什么人?!” 大山回道, “你想想看,我那故事里,还有谁后来没再出现过?!” 七子从头思索了一遍,恍然大悟, “哎呀,这,这是白尺,白尺!” 那店家听着白尺二字,迷迷糊糊抬起头来,不过,他实在是醉得很了,摇晃了几下,点下头去,再次睡熟! 已经十分明显,七子应该是猜对了! “哈哈,大山哥,他从贵州城来到了桂州城,实在是有趣得很!” 大山笑道, “人倒是豪爽,不过怕是要把家底都给赔光了!” 七子也笑了起来, “白老只怕也是为他操碎了心,这才故意酿起酒来,好为他贴补贴补!” 大山道, “也不知道白老身子如何,等这家伙酒醒了,咱们一齐过去看看!” 二人又说些其他,这夜可是深得很了。可这白尺睡得极沉,始终未曾醒来,大山在他脸上用力捏了几下,也没能将他弄醒,二人不识路,也就想着在这店中待上一夜,等白尺醒了过来,再一齐前去探望白老。 七子将两桌排起,跳了上去,正欲躺下,却是听到那门开启,又有一人进来, “百大哥,你怎的还没回,百老爷可是等不急,先行睡了!百大哥,百……” 那人声音清脆,竟是十分熟悉,七子望向那边,奇道, “哎,小伟,怎么是你!” 这小伟便是二人下山之后遇到的那位驿卒,真没想到,会在这酒馆之中再次见着,听他说话,似乎和白尺白老都相熟,看这情形,应该是过来叫白尺回去。不知他是口音有些异常还是怎的,七子总是觉得他叫这‘白大哥’有些不大舒服。 那小伟也被惊着, “哎呀,大山哥,七子哥,你俩都在呀!真是巧了,太巧了!可是,你们怎会到百大哥这儿的呢,他这店啊,也只招待他的朋友,难得有开门的时候。” 七子笑道, “我们也是他的朋友啊,所以,我们来的也正合适!” 小伟眨了眨眼,问道, “百大哥的朋友,我几乎都见过的,可是你们……” 七子回道, “与他相识的时候,你可是还没出生呢!” 小伟哎了一声,回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百大哥他,他怎么了?!” 七子笑道, “醉死过去了,不过没什么大碍,睡上一觉,头疼个两三日,也就好了!” 小伟道, “我这就去回去给百老爷说上一声,然后再回来陪你们!” 大山这时方才开口, “你带着我们一同过去吧,我也是好多年没见到百老爷了,正好给他个惊喜不是!” 小伟很是开心,连忙拍手叫好。七子将白尺扛了起来,白尺被他这一颠簸,直犯恶心,胃里的酒水一股脑全喷了出来,把七子后背全都弄湿。七子好不难受,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他带回去后,再来处理自己身上。 三人正欲出门,那门外却又进来一位,身子极小,就似个小小孩童那般,差点儿撞到小伟身上。小伟被他吓了一跳,喝了一句, “哪里来的孩子,这么晚了还四处乱走,不怕家里人担心么!” 他说完这句,已然觉出不对劲了,那小个子竟是长了不少胡须,看起来,比自己的岁数可是要大上许多! 小伟指着小个子,又道, “你,你来谁?!” 小个子没有看他,双眼盯着大山七子,尽是责怨。他脸上红润,被这烛火一照,更加红得透彻,再加上满脸的汗水,这红色又更加鲜亮起来。小个子正欲说话,身后却是蹿出了一个女子,比他高大许多,见着大山七子,气便不打一处来,她将手中小剑伸了过来,直指大山,怒道, “你们竟然偷偷溜走,也不跟我说上一句,看我今日不一剑刺穿你们喉咙!” 女子说完,双腿一蹬,便杀将过来!  正文 六九 恼羞成怒喊打喊杀,心平气和说东谈西 女子直杀过来,大山干笑一声,往后撤步,退到了一张小桌后方,女子那剑较短,完全够不着大山。她往一侧绕行,大山比她更快一些,也是没有追上的可能,她大喝一声,直接把那小剑扔了过去,想要看看是否能够伤到大山。可她这一下,没能起到任何作用,反倒是让自己失了武器! 大山捏着那小剑,笑嘻嘻道, “我们一路走得极慢,也算是等着你俩的呀!”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哼哼,她与二人走了一路,却是被丢在了叮当那儿,她自然不会同意,于是死活跟了过来。看那高大强满脸的无辜,应该也是拗不过她,被她挟持着一齐过来。 哼哼怒道, “你就是想跑,哼,我才不会叫你得逞!” 哼哼抓起一张凳子,直往大山面门扔来,大山伸出一手接住,又稳稳放了下来, “你把人家的店砸了,可是要赔的啊!” 哼哼也不管那许多,把那桌子掀了起来,大山往一旁让开,桌子飞起,碰到立柱,摔裂开来。 大山叹道, “你这小妮子,脾气还真是不小!” 哼哼怒道, “要你管!拿命来!” 这酒馆之中,哼哼只要见着一物,便用作武器扔向大山,大山也不嫌麻烦,好好接下放好,尽量让她少损坏些东西。酒馆地方不大,东西摆得紧凑,不多时,便被哼哼弄得大乱,若是再要收拾,怕是要费上不少的功夫!他二人在这里边追逐,其余几人则是退到了门口,把门大打开来,目瞪口呆看着二人。 小伟不住咽起口水来, “哇,这女子也真够野蛮的!” 七子笑道, “那可不,人家可是说杀人就杀人,厉害得不行!” 小伟又道, “百大哥这店算是毁了!” 七子道, “等她脾气发完也就好了,至于这店嘛,你若是能够腾出手来,咱们一齐帮着收拾,很快便能恢复原样!” 小伟不住点头,又问, “那她什么时候能够发泄完呢?!” 七子回他, “这个不好说了,她的体力还算不错,没准,没准还要打个一两个时辰!” 高大强不失时宜说了一句, “这个可说不定了,要知道,她死活拉着我不放,整整缠了两日,我没办法,这才带着她过来!” 七子苦笑一声,回道, “那咱们不如找个地方歇着,待天明之后再来看看是何情况!” 小伟不住点头, “对啊,对啊,百老爷可是要生气了,咱们不如先回去,与他说说这边情况!” 小伟说完,这里边却没了动静,他好生奇怪,探头进来,一眼见着哼哼,被她瞪了一眼,吓得冷汗直流。哼哼怒道, “有什么好看的?!姑奶奶饿了,先吃点儿东西再打!” 哼哼连日赶路,也是累得很了,刚才这一阵打斗,力气已然用光。她晃眼见着后边有那煮好的肉食,于是停了下来,先补充补充再行计较。 小伟尴尬一笑,回她, “姑娘请便,请便!” 哼哼就这般吃了起来,丝毫不把他人放在眼中,不过她的眼睛,也从未离开过大山半步。大山眯眼笑着,在那一堆破烂之中寻了个地方坐下,静静守在一旁。七子等人见这里边停战,也都一齐进到店中,看到这二人如此这般对峙,也都觉得欢乐。 白尺趴在地上吐了一阵,那味道实在难闻,哼哼往他瞪了一眼,七子懂得,这姑奶奶在气头上,可是不好惹的,于是他又把白尺抱到了门边上,叫他往外边作呕。高大强看着哼哼吃喝,也是不住咽着口水,他也应当是饿着肚子的。大山从身边捡起一大块肉来,把那沾上土的部分扯掉,扔给了高大强,高大强接过之后,大口嚼了起来。这两人吃相一般,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大山笑道, “你俩慢着点儿,可别被噎住了,那我要再跑了,可绝对不会叫你们再追上了!” 哼哼咽完口中吃食,只道两字, “你敢!” 大山摇头苦笑,回她, “好,好,你慢慢吃,我等着便是!” 二人吃了许久,肚子都挺得老高,哼哼站起了身,打了一个饱嗝,又道, “来,再来,再来!” 大山只是摆手,回她, “不,不,不,我可是累了,不想来了!” 哼哼抽起一条桌腿,又要来战!可又听到一女人说话,便立时停下手来,那条桌腿举到半空,见着那女子,手上一松,掉落下来。 “天啦,你怎么喝这么多!” 咦,众人齐齐望向了门外,一位女子俯下身形,轻轻扶住白尺,白尺本是那儿闭眼干呕,听着那女子说话,这才眯眼睁开一条缝来, “芒儿,你怎么来了!” 白尺挣扎着想要起身,自己却不得力,哪里能够起来,女子按住他胳膊,让他就这般坐着歇息,她的眼中只有白尺,这店中这么许多人,她竟是一点儿也未发现。待到那白尺靠在门边,稍稍好受一些,她才往这店中看来, “哎呀,这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大山笑道, “没什么,没什么,刚才有人在这儿打架来着,我们正计划着收拾收拾呢!” 女子挨个看着几人,最终眼神定格在小伟身上, “小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伟想要开口,可又不知怎样描述才好,总不能把哼哼姑娘说成一个毫不讲理的泼辣女人吧!他吱吱唔唔起来,半天说不出一个整句来。女子叹了口气,道, “每次都是这样,哎,罢了罢了!” 听她这般说话,这种情况只怕不是第一次发生,她也见怪不怪了!她望向大山几人,略施一礼,道, “我家相公不胜酒力,奴家这就带他回去,家中多有不便,无法招待几位,还请去往对街客栈住下,奴家付上酒钱房费!” 说完,她又施一礼,便要出门。大山却是大笑起来,叫住了她, “我说小芒,你可不是该有的待客之道吧?!” 七子听大山这般说话,应该也是认得她的。 女子停下,转头回来,盯着大山瞧看,只是她对大山印象模糊,一点儿也记不清他究竟是谁。 “你,你是?” 女子这般问道。大山把脚下乱糟糟的东西踢开,慢慢走了过来, “没想到,这小伟竟然就是你的弟弟!” 女子身子微微一颤,问道, “你,你究竟是谁?!” 大山凑得更近了些,叫她看个清楚,笑道, “你仔细看看,我就不信记不起来!” 女子瞪大双眼看了好一阵子,忽的惊叫起来, “小乙哥!小乙哥!你是小乙哥!” 大山呵呵笑道, “我就说嘛,其实变化也是不大的!” 女子拉住了身边的小伟,扑通跪倒下来, “小伟,还不快向恩公磕头!” 她自己先行磕下头来,小伟也很是听话,一连磕了数个响头。大山将二人扶起,问道, “小伟应该有个十八岁了吧?!” 七子注意看那小伟,还真不像有个十八岁的样子!不过又多看上几眼,似乎又没有那许多差距。 女子点头回道, “嗯,已经整十八岁了!他小时候身子弱,现如今干了跑腿的差事,虽然辛苦些,可身子也是好了不少!” 大山笑道, “这些年可是苦了你了!” 女子淡淡笑着,回他, “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我对现在的生活十分满足!” 大山看着这满地狼藉,有些不大好意思, “你看看,我一来,这里便是一团糟!” 女子道, “这个不要紧的,明日我叫些力工过来,很快便能清理出来!” 大山故作疲态,长长伸了个懒腰,问她, “今日困倦得很了,还是先寻个地方睡上一觉!” 女子呵呵笑着回他, “小乙哥,你这是在说我的不是了!我刚才呀,也是有些恼怒,方才那般说来,你可千万别要放在心上!” 大山嘿嘿笑起,朝哼哼和高大强打了一个响指,又给了七子一个眼神,只说一字, “走!” 女子拉着小伟在走到了前边,七子快速奔到白尺那儿,把他扛到了肩头,其余众人跟在他们身后,一齐出了门来。小伟掌灯走在中间,与几人介绍着周边一切,可这大晚上的,也是见不着什么正经人事,他说了这许多,也没多大效用。几人走了好长时间,方才到了一处宅院,有些微风,能够听得水花拍岸的声响,这院子,应该也是建在水边。那院门不大显眼,但进到院中,却立时觉出宽敞! 七子心中一直在想,这女子,刚才大山叫她芒儿,与小伟是姐弟二人,她又称白尺为相公,可那小伟不叫姐夫,却仍然叫他白大哥,这又是何道理!他想要问询,可人家的私事实在不好过问,于是他靠近到高大强身边,与他商议一番,二人都是一样想法,得不出什么结论来。 芒儿在前引路,往一小院过去,这小院院门好不奇怪,两块奇形怪状的山石怀抱起来,便成了这门,门的两边连着砖墙,墙上有各式镂空雕花,想必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芒儿走到那小院门外,停了下来, “百老若是见着你们啊,定会高兴得不得了!” 大山笑道, “这么晚了再去打扰他,怕是不好吧!” 芒儿回道, “小乙哥,百老这些年来,性子越发的急了,若是叫他知道你们夜里来了不马上来见他,他定会生起闷气,一连两日不吃一口饭食!” 大山哈哈笑起,回道, “还有这等事?!可真是越老越调皮,越老越好玩了!” 芒儿呵呵笑着,带着几人进到院中。这院中有一条小溪,几人从这小溪之上穿越几次,方才到了一间石屋。芒儿轻声唤道, “百老,百老,有老朋友来见你了!百老,百老,有老朋友来见你了!” 里边有些动静,芒儿又再唤了两句,方才听到里边人说话, “芒儿,你说什么,什么老朋友?!” 芒儿嘻嘻笑道, “是你的老朋友哟,不过,你此时见他,也定会认不出来!” 里边人急了,吐舌声嗤嗤响起,回道, “怎么可能认不出来,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听得里边咚咚咚响几下,然后石门往里边开启,探出了一支烛火出来,那烛火后边,是一个苍老的面庞,皱纹遍布,已然是老得不像样子,不过,就此时的火光之下看来,这老者的气色倒也还是不错,加上刚才听着他在屋里的动静,好像仍然十分活泛。 大山把脸凑上前去,问他, “看出来是谁了么?” 老者两眼瞪起,却仍是极小,也不知看不看得清楚。他伸手过来,抓住大山的面具,大山轻轻握住他手,回道, “喂,别动手动脚的啊,到时我番脸不认人,那可是不是闹着玩的!” 老头把手收了回去,又仔细观瞧,最后把那手食指放到了口中吮吸起来,弄的吧唧直响。他原地转起圈来,思索好长时间,方才跳跃起来,拍手欢呼,差点儿没把另一手的烛火弄掉在地, “啊哈,小乙,你是小乙!哈哈,哈哈!我绝对不会猜错,绝对不会猜错!” 他玩性大起,又把手伸了过来,在大山的身上乱摸一阵, “嘿嘿,不会有错啦,不会有错啦!” 大山乐了,回他, “这日子过得不够舒心?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老头奸笑起来, “这才是我的本性嘛,哈哈,哈哈,快进来,快进来,我们爷俩好生说说话!” 老头拉着大山进了屋中,其他人不知如何是好,芒儿正要问他,他却又把头给探了出来,问道, “你们也进来啊,我最是喜欢热闹了!” 他一眼瞧见高大强,嘴张得老大,那枯瘦的右手也已然伸了过来,轻轻按到高大强的头顶之上。他欢喜的不行,大声吼叫来, “好玩好玩,真是好玩!” 高大强没有任何反抗,被他抓了进去,其余各人面面相觑,在芒儿的提醒下,还是跟着她一同进到石屋当中。石屋里边很是宽敞,容下三五十人不成问题,难怪这老者会叫几人都一齐进来,增加一些人气,也是好的!屋里酒味极重,也不知存放了多少酒。 老者笑道, “你们随便坐啊,吃的喝应有尽有,你们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白尺被放在一旁的小床之上,床上铺着厚厚的褥子,应该也不会觉得太硬。芒儿和小伟不用老者吩咐,四处忙活了起来,各式瓜果先后上来,然后是酒水肉食,高大强看了,都双眼放光,他是否也在后悔,刚才吃饱了肚子,此时再没那福气享受这些佳肴! 大山呵呵笑着,问老者道, “白老,你这些年过得好啊,性子也是开朗了许多!” 不用说,这老者便是白老。 白老凑到大山身边,闻了闻他身上,说道, “你这多长时间没洗澡了,都臭了!” 大山笑道, “有个七八日吧,反正你这儿四周都是水,我待会儿跳到水中,好好洗洗便是!” 白老还在寻思着大山脸上的黑色面具,两手不听使唤的往他脸上抓来,大山轻轻隔开,笑道, “这东西碰不得,碰不得!” 白老嘟起嘴巴,回道, “小气鬼,小气鬼!哼,不玩就不玩!” 他竟是生起了闷气,一个人踢脚玩耍。大山哈哈笑着,走到他身后,为他捏起背来,白老这才放松下来,看他表情,应该是十分受用! “舒服,舒服,哎呀,你这手法倒是进步明显啊!” 大山道, “那可不,我经常练着呢!” 二人正在说话,那白尺的呼噜声大起,竟是压过了白老说话之声。白老大怒,骂道, “这龟孙!又喝成这个样子,等他时日醒来,看我不好好收拾他一顿!” 大山笑道, “白老,你消消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酒量就那么一点儿,却还要与人拼酒,不喝醉反倒是奇了!” 白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回道, “还想娶芒儿过门,哼,到时候我还要好好考虑考虑才行!” 七子心头一惊,这芒儿怎的还没嫁给白尺么?他们之间,怎的如此混乱?! 白老又道, “提起他来,我就头疼!” 大山笑道, “那就不提他,不提他!对了,你平便在这里酿酒?!” 白老回他, “怎么会,这里只是存了些酒。我如今喝不得酒了,能闻些酒味,倒也不错!” 大山恍然大悟,不住点头, “原来如此!这倒是个好办法!” 白老听大山说起这酒,也是来了兴致,带着众人去看他珍藏的好酒,只要是这天底下能够说出名号的,在他这巨大的石屋之中,就没有找不着的!他想起哪种酒来,找到洒坛,用力吸上几口,便似是喝了那酒,觉得身心舒爽起来。更重要的是,用这种办法品酒,那一小坛酒,闻个几十年怕也是消散不完的! 参观这酒,足足用了一个时辰,可白老却仍然兴奋得很,没有丝毫的睡意!芒儿和小伟也早就习惯,一直陪在他身边,他想要些什么东西,只需眨眨眼睛,芒儿便能识别出来,立时送上。有她这般悉心照顾,白老真是有福! 白老突然又想了高大强,于是招手唤他过去, “哎,小个子,你过来,过来叫我看看!” 高大强看了看众人,尴尬一笑,不过白老怕是比他爷爷的岁数还大,白老的吩咐,他还是要听的。他走上前来,任白老揉捏一阵。白老玩了好一会儿,又是没了兴趣,他望向哼哼,凝神看了几眼,又摸了摸高大强,问道, “咦,小个子,她是你的女儿吧?!” 正文 七〇 一夕之间责怨退却,酒过三巡新愁又来 “白老,你这是眼花了不成?!” 哼哼这般说话,倒也没有太多埋怨之意! 白老嘿嘿笑道, “你可千万别要小看我,我这眼睛呢,还好使得很!” 白老把高大强招了过去,在他耳边轻声问话, “你老实跟我说,她是不是你的私生女儿?!” 高大强连忙摆手,回道,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近二十年来始终一人居住,又怎么可能有女儿?!” 白老皱起眉头,自言自语起来, “咦,难道真是我弄错了!” 他不住挠头,抓下几根白发来,芒儿过来接过,他这才不再想这一茬!七子以往没曾留意,此时听白老说来,也是仔细对比了二人,越看越是心惊,这二人的鼻眼竟是长得极像,只是因那脸型大为不同,所以才不易被人看出。七子心中起疑,不会这么巧吧,这高大强竟然真在外边有个亲生的女儿!不过,白老不再提这事儿,七子也不好再过问这许多。 白老招待几人,直到第二日清晨方才心满意足睡去。几人出了石屋,芒儿安排几人分别住下,处理好一切之后,又得去忙她自己的事,也不知道她何时能够歇息一下!七子心想,芒儿真是能干,不过,她摊上了这一老一小两个姓白的,也实在够她受的! 七子虽然熬了一夜,可想起自己学艺不精,差点儿被人一箭射杀的情景,仍是一阵后怕,所以,他还是把这些日子一直坚持练的功夫练完之后,方才回屋睡下,这一觉醒来,已然到了日落时分,肚中饿极,床边却是有些小点,他随意取了两块吃了,味道不错,也不知会不会又是那芒儿亲手做的! 出了门来,见了这院子,立时觉出了惊喜,只见这院子虽然不大,却是十分的精致,有一座假山,假山之上有股清泉喷涌而出,将它淋得湿漉漉的,常有水流过的地方,长满了青苔,青苔长得老长,挂在假山之上,又将那泉水引了下来,泉水来到假山底部,缓缓流到一条半尺来宽的小沟之中,在这院子之中绕行而走,最终汇入了院中一侧的水泊之中。水泊不大,在它的边上有座凉亭,凉亭之中空无一人,但那桌上仍旧摆着水果点心,应该不久之前有人刚在此处聚过。 “饿了吧,快先吃些东西!” 七子听到有人对他讲话,往那小小院门处看去,见着芒儿端了一壶酒来,七子施礼谢过,问她, “多谢芒儿姑娘,不知他们都去了何处!” 芒儿笑着回他, “他们午时便起来,然后约好一齐打渔去了,嘻嘻,咱们就等着吃那渔获便是!” 七子有些吃惊,问道, “连高大强也去了么?!” 芒儿点头笑道, “不止那高大强,连我们家老福星都去了,现在这院子里,也就只有我和你,外加几个长工而已!” 七子叹道, “我这一觉睡得太死,竟是一点儿也不知晓!” 芒儿笑笑,指了指桌上点心, “你先吃些,我去看看晚餐备好了没有!” 七子想要去帮忙,芒儿却示意他无须操心,只管等着吃喝便是,七子也不大好再说什么,于是坐到了凉亭之中,又吃了两块糕点。一人觉得无聊,便四处走走逛逛。院子其实不大,只是布局合理,叫人有种永无止境的错觉。远处有人欢笑嘻闹,七子能够听出是哼哼的声音,于是往那个方向赶了过去。经过一道铁栏,后方便是一片水域,那水中远近又有许多小山,似是长在了水中一样!山水仍旧如头一日所见,呈现出青绿颜色,不过,在这近处看来,似乎这颜色更要加翠绿一些! “喂,你们出去打渔,怎的也不把我给叫上?!” 哼哼昨夜还喊打喊杀,今日却心情尚佳,大声回了七子, “叫了你的啊,睡得像个死猪一样,便由你睡去了!” 七子困了一夜,紧接着又练了一两个时辰,睡得沉些,倒也能够理解。 “那你们又打到什么好东西了?!” 哼哼大声唤道, “打得太多了,船儿都快装不下了!快过来帮忙!” 那方是两条船儿,哼哼高大强、小伟和另一不认得的渔民一条,大山则与白老白尺掌握着另外一条。从两条船儿的行动迟缓上看,哼哼所在的这条船儿沉入水中的部分较深,行动也是稍显迟钝,看来是他们赢了,也难怪她这般高兴! 果然不出所料,哼哼这条船儿打的渔获,比大山船上的足足多出两倍来!虽然都是些寻常的鱼虾,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看这些活物的色泽,实在比从寻常的小河小沟之中得来要漂亮许多,应该也是与这儿的水质极好有关! 几人先后上岸。白老虽然输了比赛,但心情颇佳,摇头晃脑哼唱着小调。把自己身上收拾妥当之后,便乐呵呵的带着几人回去,几位长工来取渔获,待会儿就要用它们来招待远道而来的贵客。 不多时,天色暗了下来,晚宴也已准备妥当,几人上桌,面对着这一大桌丰盛佳肴,真是把眼都给看直了。帮工端了大菜上来,便不再出现在此间,之后的一切也都由芒儿姐弟二人来张罗了。 哼哼啧啧叹道, “白老,这也太过丰盛了吧!” 白老笑道, “难得破费一次,难得破费一次!” 白尺咬住牙轻笑,他在白老面前,乖得像个小猫一样! 大山吃了一口酒,问道, “我说白尺,你什么时候跟芒儿完婚啊?!” 白尺一口酒包在嘴中,听了这一句,呛咳了起来,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我,我,我这,都听,听她的,她的!” 芒儿笑道, “我与他商量过的,只要相互喜欢,随意行个礼数便好,至于请客吃酒,那都是无关紧要的了!” 大山大摆双手, “这怎么可以!定要白尺为你办个轰轰烈烈的婚礼才行!” 芒儿微微一笑,看向了白尺,白尺不答,那大山便替他来说, “我掐指一算,三日后便是大吉之日!” 没想,这么随意的一句,便把二人的婚事定了下来,真是差点儿叫七子把眼珠子都给瞪了下来。两位当事人没有反对,白老也只是拍手,其余几人当然也都抱着凑热闹的心态,哪里又会说三道四。小伟强烈要求喝一碗酒,芒儿高兴,也是准了, “百大哥,我总算能够改叫姐夫了!” 白尺屁颠屁颠跑跳过来,与他的小舅子对饮了一碗。气氛渐入高潮,除了还要四处忙活的芒儿,其余众人都是喝了不少,酒都是自己家酿的,虽然名气不大,但也一样能够醉人!不多时,七子有些晕眩,看什么东西都有重影。他前方不远处的哼哼,已经喝多,自己个儿在场中跳了起来。七子见她双眼迷离,似乎神魂已然出窍,只剩下一副躯体留在世间。 哼哼跳了一阵,忽的停了下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来,眯瞪着双眼指向大山,而后又指向了白尺,接下来把这场中所有人都指了个遍!最后,她一屁股坐了下来,盯着地面一动不动,良久之后,方才开口说话, “咦,我怎么好像来过这儿啊!” 七子笑道, “你好生想想,你是何时来的这儿?!” 哼哼双手抱头,思索一阵,摇起头来, “咦,又好像没来过!到底是来过,还是没来过啊!” 七子笑着回她, “你呀,就是喝醉了,待明日醒来,便把今日说的这些全都忘了!” 哼哼缓缓眨了眨眼,回道, “不对,不对,我好像,我好像真的来过!” 高大强道, “我活了这么多年,都未曾来过这儿,阅历真是太浅薄了!你这小小年纪,怎么可能来过!” 哼哼看向高大强,不屑道, “你与我相比,也不知差了千倍万倍!我从记事起便在各处行走,见过的人,知晓的事,到过的地方,都是你完全无法想象得到的!” 七子迷迷糊糊问她, “你走过很多地方?比我走的还多么?” 哼哼手一拍桌子,站到了座椅之上, “这大宋国境内,就没有我没去过的地方!” 七子笑道, “我可不信!” 哼哼瞟了他一眼,回道, “我爹带着我走遍大江南北,把腿都给走断了,你们这些井底之蛙当理理解不得!” 七子也不想与她争论,不过,他倒是对哼哼的父亲有些兴趣,于是问她, “你爹?你倒是说说你爹呗!” 七子知晓的,哼哼来找大山寻仇,也是因她口中的爹爹,这其中定有不少牵连,之前问她,她也不答,今日喝多了,兴许能够说出些实话! 哼哼道, “我爹可是天底下最好的爹爹!爹爹虽说没什么钱,但会把钱都省下来,给我买那最好的东西。我记得有一次,我看上了一只小玩偶,爹爹囊中羞涩,竟是没有一个铜仔,可他说了,那事包在他身上,叫我留在原地等他。我开心极了,因为爹爹答应过我的事情,就没有办不到的!我实在是太兴奋了,于是等他走后不久,还是跟了上去。可我,可我见得他被人按在地方踢打,打进满脸上血!我害怕极了,躲在远处,连叫喊都给忘了!那些人终于打够,气喘吁吁走了,爹爹在地上扭了几下,又站了起来,他手中紧紧握着那只小玩偶!他看着那只玩偶,竟是笑了起来。后来,他发现了我,我也看见了他满身的土灰,还有嘴角流出的鲜血!他说,他遇到一条恶狗,与那狗打了一架,因此才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懂,我什么都懂,所以我开心的收下小玩偶,玩的比其他任何时候都要开心!我也知道,我一定要快快长大,将来好好照顾爹爹!” 七子又问, “那后来你们又去了什么地方?” 哼哼回道, “只要是有人住的地方,不论是大城小镇,深山沼泽,爹爹都会带我过去。我年纪小,走不了这许多路,所以他便将我背起,时间长了,腿脚自然就不好了!到了后来,每走一步都极困难,到最后,便只能坐着了!” 七子又问, “你爹为何要带着你到处走,难道他喜欢自虐不成?” 哼哼怒道, “你才喜欢自虐!我爹那是带我长见识呢!” 七子吐了吐舌头,还想问话,那高大强却是抢先开了口, “你从未提起过你爹的大名,还有,你的名儿我们也都不晓得,是不是也该个解释呢!” 哼哼又哼了两声,回道, “我干嘛要与你们说?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是好人!” 她看了芒儿一眼,又补充道, “除了芒儿姐!” 七子乐了, “我们都不是好人,那你干嘛还要与我们混到一处!” 哼哼不再理他,转而面向大山, “就是你,就是你,若不是你,我爹又怎么可能死?!” 众人一齐看向大山,都想知道这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大山却慢慢吞吞喝吃完手中那条小半斤的鱼儿,方才回话, “我只是实话实说,怎么能怪到我的头上!” 哼哼抄起一只大碗扔了过来,大山轻轻接过,放在身前,又道, “你爹生前难道没告诉你该分清是非,不能乱发脾气的么?!” 哼哼哭道, “我爹才不会说我一句重话,才不会让我吃一丁点儿的苦头!” 大山笑道, “所以,还是他的错,他把你给惯坏了!哎,没这命,还非要强求,哪会有好结果!” 哼哼又喝掉半碗酒,双眼已是血红一片,好不吓人,她怒视大山,喝道, “我一定要杀了你,为我爹报仇!” 七子直摇头,这些日子快来,他看着哼哼越发的与人亲和友善,以为她早已放下仇恨,可是这酒一下肚,又把一切都捡了回来,这可如何是好! 大山笑道, “你啊,若是有那本事,不早就杀了我了?!” 哼哼确实杀不了大山,她喝起了闷酒,芒儿过来劝慰,也是无用。 大山叹道, “你可知你爹是个怎样的人?” 哼哼立马大声回他, “我爹是什么样的人,跟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大山笑道, “说说嘛,让我看看你了解了多少!” 哼哼不答,呸了一大口,大山又道, “这么凶,以后怕是不容易嫁出去哦!” 哼哼喝道, “要你管?!要你管?!” 大山又问, “你爹是什么样的人,你都说不上来,只知道他对你好有什么用!他若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恶人,你又会何看他!” 哼哼吼道, “我爹怎么可能是个大恶人?!他连小猫小狗都不曾欺负,你说他会是个恶人?!” 大山又道, “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多了去了,你又怎么保证你爹不是那样?!” 看来真如大山所讲,哼哼对她爹的认识并不太多,她实在是无力反驳!大山又问, “你再跟我讲讲,你爹带着你四处游走,到底是在寻找些什么东西?是在找寻什么人么?” 哼哼没了之前的气势,眼中尽是迷茫, “我爹,我爹好像真是在寻找些什么!” 大山又道, “你爹在教你练习飞刀绝技之时,有没有在刀上喂过毒呢?!” 哼哼道, “我爹怎么可能会用毒!怎么可能!” 大山呵呵笑起,回他,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一条船上,他一连毒杀几人,见着他人凄惨死去,竟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哼哼捂住了耳朵,不敢再听, “不,不,你说的那人不是我爹!” 七子已然猜到,当年众人由水路前往天门山时,遇上并生擒的那人,便是哼哼的爹爹了!他口头极紧,对毒神更是极致遵从,若是毒神叫他去死,他也绝对不会拒绝!后来,毒神与那夷人部族有所勾结,他又协助对方攻城,又是害死了不少人!若他真是哼哼的爹爹,哼哼一时之间又如何能够接受得了! 大山笑道, “这世间之事,有时就是这般残酷,你再长大一些也就能明白过来了!” 众人听了这些对话,心中也大致猜到了一些,虽然想问,可见着哼哼这般痛苦,也是没有再多问一句。白老兴致未减,又拉了大山过去吃酒谈天,二人说笑起来,哼哼这边与之对比起来,更显凄凉。高大强走上前去安慰, “人总要往前看的嘛!你爹以前,以前可能做过恶人,但有了你之后,便改过向善了,这也是你带给他的最好的东西!” 哼哼听了这句安慰,倒是有些, “我爹,我爹真是那样的么?!” 高大强笑道, “当然了,他在你面前,只会表现出最好的一面,这还不能证明一切么?!” 哼哼点下头来, “对,对,他是这样的,他就是这样的!” 高大强很是温柔,给她倒上一碗清汤,吃了酒后,再饮些这汤,立时便会舒服许多!哼哼端起汤来喝了两口,轻声回他, “谢谢你,高大强!” 高大强会心一笑,脸上横肉咧开,十分有趣。 那边大山和白老一同过来,坐到了哼哼边上,大山看着二人互动,也是颇觉有趣,说道, “哼哼,我若对你讲,那人并非你的生父,你又会有怎样表现?!” 哼哼立时跳将起来,怒喝一句, “你,你到底还要怎样?!” 大山轻轻笑着回她, “你若想听,我便把当年发生的事情都讲于你听,你若不愿,那我便不讲了!” 哼哼只能记得父亲无微不至的关爱,但对他个人来说,却是知之甚少!大山这般问她,她虽不想回应,可还是忍不住想要听他说来,她很是纠结,却听大山接着说来, “你不反对,那我便要讲了哟!” 正文 七一 寄情山水名城锦绣,夜路难行得遇贵人 “小乙哥,这路也实在难走,也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到达!” 几人坐在一处阴凉地歇息,童陆揉捏着双腿,不住抱怨。 林梵心情倒不错,看着小乙清玄等人如此照顾于他,也是颇为得意,还不时说上几句混话,惹得清玄红了脖子!由于山多路险,几人早弃了那车,只是把那几只车轮卸了下来,做了个简易的拉车,把断腿断脚的林梵放在上边拉着过来。这拉车宽度小,比起马车来说,翻山越岭确实也要容易许多。拉车的活,自然是安排给了小乙,虽然那林梵往日罪孽太多,但此时已是手无缚鸡之力,加上数月以来的相伴,小乙对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更何况,若是他不管了,还不是要苦了清玄! 马儿让童陆骑上,不过大多时候,他还是牵马步行,所以腿脚酸痛也是正常。马儿听话还好,若是发了脾气,根本拉不动它,童陆也是在这方面吃了不少苦头!月儿体力要比童陆强上太多,并不觉得如何辛苦,童陆本想让她骑马,可她怕骑马太过危险,这一路也是极为颠簸,同样可能会影响到腹中胎儿,所以宁愿自己辛苦一些,也不去碰它。这烫手的马儿真是送都送不出去,童陆又不愿将它放走,所以也只好有苦往心里边藏了! 小乙估算了一下,回童陆道, “应该快到了,不过这天啊,真是要把人都给烤熟!那百丘岭中下了这么多雨,可外边却是连白云都见不着几朵,这鬼天气,还让不让人活了!” 林梵嘿嘿笑道, “没事,没事,反正还有吃的喝的,慢慢走,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童陆翻了翻白眼,回他道, “你说的倒是轻巧,自己来走走试试!” 清玄怕林梵被晒伤,特意在那小车之上张起一块布来做遮阳之用!他只管躺着,不费一丝气力,当然轻松无比。 “童陆老弟,你也实在辛苦,等到了那桂州城,哥哥请你吃肉吃酒,然后再找几个女倌好生伺候着!” 童陆呵呵笑着回他, “只用两个便好,两个便好!” 小乙问那林梵, “我说林梵,你的钱不早就没了么,你又拿什么来请陆陆吃喝!” 林梵很想拍下脑门,可他手上不便,也只往上抬了一下,就又放回了原处, “奶奶的,那日应该随便说个地方,叫他们无法找着,回头有空了再回去取了来享用!哎,现在可好,拼了命换来的财物,却是都便宜了那个想要置咱们于死地的人!哎,不爽,不爽!” 清玄温柔说道, “没钱了,咱们可以再挣来,只要平平安安的,就比什么都要重要!” 童陆不住摇头, “清玄姐,再给你几辈子的时间,你都不一定能够挣到那点儿钱!哎,本该是大富大贵,却转眼成了个小小乞儿,可怜啊,可怜!” 清玄眯起眼来,回道, “我现在就觉得很好呀,我们大家能够聚在一处,肚子里还有着我们共同的希望,我已经十分满足了!即便以后过得苦些,但也能很幸福呀!” 童陆赞道, “果然是学过佛理的大师,说出的话都与常人不大一样!哎,可惜啊可惜,我等凡夫俗子还是喜欢纸迷金醉的生活!” 几人相互说笑着,倒也不觉无聊,这午后的烈日似火那般,于是几人决定就在此处多歇息一阵,等那日头再下去一些,再继续赶路。于是,直到那太阳西斜下去,几人方才动身出发,今日的行程安排便只是翻过这小山了。 为了走得快些,小乙干脆把林梵背起,那小车放到马背之上,叫童陆牵着马儿行进。果然,速度快了许多,二女只需要攀爬,没了其他需要操心的事情。不多时,翻到了这山丫口,绕行下去,来到半山腰,便见着了山另一面的风景。只见远处不少小山凸起,周围绕着碧水,落日的余晖洒落上去,在这副水墨画上平添了一些红晕。虽然远些,却仍能见那水面的波纹,层层叠叠,红红绿绿。 童陆不禁叹道, “早知道这里便是桂州,我们就不应该歇息那么久了!不过,这桂州城竟是长成这个样子,我乍一眼看去,还以为又回到了叮当那儿!” 林梵伏在小乙肩头,嘿嘿乐个不停, “多日奔波,终于可以舒坦舒坦了!” 小乙抖了他一下,说道, “你哪时不舒坦了,若不是你啊,我们已经在这城中大吃大喝好些日子了!” 林梵用在小乙脖颈之上狠狠亲了一口, “亲爱的小乙,真是苦了你了,你大哥我也绝对不会忘了你对我的好!” 小乙冷笑一声, “啊呸,若不是看到清玄姐的面子,谁又要来管你!你赶紧闭嘴,否则我把你往地上一扔,叫你自己爬着过去!” 林梵把脸贴到小乙脖颈之上, “我知道小乙最好了,怎么可能那样对我!” 童陆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双手抱起,打起了哆嗦, “真是受不了,我啊,先走一步!” 几人走了这许多山路,也是知晓的,这看似挺近,但绕行过去,没个两三个时辰怕是无法到达!因此,也无须更多言语,尽量快些赶路,争取到那城中过夜! 这夜似是一下便黑透那般,几人刚到了官道之上,就再见不着天蓝,转而陪伴大家的是漫天的星辰,好看得不像样子。 童陆见了这星辰,也是大发感慨, “小乙哥,你看看这星空,与那云龙赕的相比,又当如何?” 小乙知他想家了,附和道, “比起云龙赕的星空,还是要稍逊半分!” 童陆问道, “小乙哥,你若是见到了青青,又会怎么与她说话,会不会觉得尴尬?!” 小乙摇头叹道, “这个,我也想过很多次,只是见面如何说法,我,我是一直想不出来。” 林梵笑道, “这有什么困难的,见了面,一把抱住,狠狠亲她几口便是!就她那小身板儿,哪里经受得住这等攻势,立时便能被你降服!” 童陆哈哈大笑起来, “小乙哥,你别说,没准儿这才是个最好的选择!白青平日话语不多,你也不善言语,你二人若是再见,没准就是两眼相望,只有干瞪眼的份儿,还不如主动一点儿,直接上手来得实在!” 月儿也是嘻嘻加入了讨论之中,气氛热络起来,几人这般边说边走,也是轻松了许多。小乙放下拉车,将林梵丢了上去,自己在前拉着往前走。清玄和月儿不愿骑马,挽着对方一齐往前,童陆此时倒是得意得很,骑起马儿时而在前引路,时而跟在后头押尾。 这般说笑闲扯,时间过得极快,那天上的星辰轮转,与最初见得的情景成了两样!隐隐约约听得远处有脚步之声传来,仔细辨别,也只会是人,不过,这么晚了,还在奔跑,那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疯?!那脚步轮换的频率极快,看来此人也是很善于奔跑,几人走了这许多日子,也只见过几个小小村落,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是没有与他人接触,此时见着有人过来,都情不自禁望向那边。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然能够听着那人的喘息之声,小乙把车停到道边,等候那人过来。这夜里虽然没有日月光辉,但天上的星辰亮极,夜路行得久了,也是能够见着东西的!那人跑来,见到小乙几人,也是颇感意外,小乙站在路中,一副拦路架势,那人也不由得慢下,最终停了下来。二人对视一阵,那人方才战战兢兢,喘着大气说话, “你们,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那人拳头握紧,如临大敌那般。小乙看他光着膀子,那裤腿也是卷到了膝上,不过,那满身的汗水,在这星光之下,仍然能够看得清楚! 小乙向他招手,笑问他道, “不知这位小哥为何这般急着赶路,我们停下来,也是因为好奇而已!” 那人双手放松下来,回道, “原来如此,我这是有重要的事情,今夜必须要回到城中。若是没别的事,我们就此别过!” 那人慢慢往这边走来,不过仍是提高了警惕,生怕小乙出手,对他有不利之处!小乙呵呵笑起,又道, “小哥赶路,为何不骑上一匹快马,总比你自己跑来要轻松许多?!” 那人回道, “这马多贵啊,又得花费更多金钱人力照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养得起的!对于我们来说,还是自己跑跑来得痛快!” 小乙这才明白,原来这马儿并非寻常百姓能够奢望得了的, “小哥,咱们相识一场,也算是一种缘分!你若是赶时间,又不嫌弃的话,便把这马儿骑回去吧!” 那人慌忙摆手, “小哥的心意,我心领了!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更何况,我也不善于骑马,还是自己跑腿要实在许多!我看你们还有女眷,应该比我更需要用它,所以,我更是不能接了!” 他抱拳拱手,又道, “此处离城已然不远,我跑过去也只需要半个时辰,各位走得慢些,一个时辰也是足够了!各位,就此告辞,咱们城中再见!” 说完,拔腿便跑,一溜烟便跑出去老远! “呵,这是个什么人哪,有马不骑,非要用双腿跑!” 童陆拍着马儿胳膊,这般说话。小乙对那人很是好奇,说道, “这人行色匆匆,也不知是做什么的!” 林梵嘿嘿笑起,回道, “这还看不出来?!就是一个小小驿卒罢了!正如他所说,寻常百姓,又有几人养得起马来!” 童陆咦了一声,又道, “小乙哥,你说咱们是不是运气太好了,这一路来,就没缺过钱,还真不能体会那穷困滋味!” 小乙笑道, “改明儿了穷鬼,叫你也品尝品尝!” 童陆溜着马儿,先行去了。众人已然累得很了,不过那桂州城已然不远,再坚持坚持就好。这白日里热得出奇,此时却是凉爽起来,走起路来,脚步也不再那般沉重了!星辰流转,又过了好长时间,几人方才到达了城门处。城门大关,不让人进,几人碰了壁,也只好在城外不远处寻个干爽的地方歇下。这里水气十足,呼吸着清新空气,十分舒服。刚一坐下,却是听着有脚步声起,竟是往这方走来!这脚步声有些熟悉,小乙回头一看,奇道, “咦,你们看,是那驿卒!” 几人回头看去,果真是那人,童陆嘿嘿笑道, “没准是来接咱们进城的呢!真是每每遇上贵人啊!” 林梵道, “就一个小小驿卒,也能有这般能耐带我们进城?我可不信!” 那人很快到了近前,见了几人,显得十分有礼, “几位跟我来吧,我带你们进城去!” 小乙问他, “呵,小哥的本事不小啊!” 那人看来已经到了多时,此时脸上已然没了汗水,换了身干爽衣物,看上去斯斯文文,也算得上一个标志青年! 那人回道, “这桂州城守是我的舅舅,大家也都认得我,所以我还是可以说得上话的!” 小乙呵呵笑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就有劳小哥了!” 清玄已然有了较大反应,定是怀上了孩子,而月儿的肚腹也是凸起,更是有了身孕无疑。这些日子以来,她二人吃了不少苦,能够早一些进城,自然也是好的。不用多说,几人收拾行装,跟着那人往城门而去。相互介绍一翻,知晓了那人姓梁名多,舅舅乃是当今城守黄同黄大人!因为从小喜欢跑步,后来长大了,什么事都不愿做,便只选择了这份苦差。舅舅以为他干不了多长时间便受不住辛劳,可他竟是一跑便跑了三年,这还真是叫人刮目相看了!虽然有这层关系,可他并不靠舅舅帮扶,只凭这一双腿,便跑出了一片天地!几乎所有人都认得他,也都非常佩服他,与他交好,也大都出于对他的尊重。 果然,这梁多与守卫说了几句,对方便把城门打开,略微检查了一下,询问几句,便放人进了城来。夜已深沉,也只有城头以及远处的几点火光,除此之外,全是漆黑的一片。几人没有方向,也只有跟着那梁多走了。 小乙问他, “这城里好生平静,静得有些出奇了!” 梁多回道, “这些日子太过炎热,也是怕着了火灾,伤及人命!我们这儿虽然水多,但火一旦起来,伤及一整条街,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舅舅定下了规矩,亥时之后,无论官家百姓,一律不许点灯!” 小乙不住点头, “这等举措,许多城中也有相同规定。不过,只要是为百姓着想,大家也都能够理解。” 梁多道, “哎,虽然已经安排下许多灭火之士,但火一起,想要灭了它实在不易!这不,前几日整整一条街都被烧了,死了三人,其中之一便是这些兵士中的一位!伤者也有三十多个,有两人伤势严重,脸上也留下了大疤,这辈子怕是都消散不去了!” 小乙叹道, “真是水火无情!去年大水何止千人遇难,今年又是大旱,火灾频发,这老天真是不开眼啊!” 林梵观察的角度却是与常人不大一样,他嬉皮笑脸问道, “我说梁老弟,那放火之人可有查到,不知最后如何处理!” 梁多回道, “虽然不是故意放火,但伤及了人命,定然也是要与百姓有所交待的。舅舅与众人商议之后,还是把那人抓进了牢里,关他个三年五载,到时无人再记得他,便放他出来。” 林梵又问, “明明已经有了禁令,为何他还要生火?!” 梁多回道, “那人说自己怕黑,每到天黑便要抓狂,所以只能点上灯来,把屋子照亮!你想,要想把屋里照得亮堂,那又得点上多少灯来?!出事的机率不也是大幅增加了!” 小乙道, “这还真是奇怪,竟然还有这样人!” 林梵却道, “一点儿也不奇怪,你不曾听过,有人总是怕见阳光,所以白日里便把自己关在房中,只在夜里出来!一来二去,便被人视作鬼魂,再也不敢有人于他相处了!” 小乙点头, “这人便是另一个极端,对黑暗心生恐惧!可是,把他关入牢中,不也是把他扔到了黑暗之中了么?他又如何能够过活!” 梁多回道, “这个倒是好办!那人能够如此浪费,家底也是厚实得很!他自知自己犯了大错,所以舅舅判他服刑,他也没有任何怨言。他自己拿出不少钱来,只有一个要求,便是在他的牢房周围点上火把,每日不断!” 小乙算了算,不住摇头, “这可是要花费不少银子啊!” 梁多道, “可不是么!不过人家家里有钱,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小乙笑笑,又道, “这人颇为有趣,若是有机会,还真想见他一见!” 林梵乐了,轻轻拍了小乙一下, “想去就去啊,梁老弟这层关系,不好好利用,可不白白浪费 了!” 梁多尴尬一笑,没有回话。说笑着又走一阵,来到一处临水的小小驿馆,他推门进去,里边一团漆黑,没有一丝光亮,梁多立在门口,盛情相邀, “今夜便在此处歇息吧,待天明之后,我再寻个像样的地方!” 小乙问他, “此处没他人住的?!” 梁多一边让几人进屋,一边回话, “这以往是官驿,不对百姓开放。前些年舅舅建了新的驿馆,于是这里就荒废下来。我算是舅舅养大的,可待我明事理之后,便不愿再住在他府上了。舅舅知我脾气,也不想难为于我,正好这驿馆空着,便让我在此处住下。这里好生整理一下,也不比那深宅大院差好多少!我初时不愿领舅舅的情,可舅舅好说歹说,最后找了个让我守住这驿馆的由头,才把我给说服。我住了不久,便喜欢上了这里,每每进到这驿馆,便觉自在心安。这里,这里只有一点儿不足,便是这屋里隔音不大好,不过,多住些日子,也就能够习惯了吧!” 虽然是在黑夜之中,又不叫人点灯,但几人在黑暗之中待得久了,双眼也是勉强能见着些东西。小乙能够觉察得出,这驿馆虽然不大,但很是精致,地上干净整洁,应该时常有人打扫。有几间里屋,住下十来位应该不成问题!这梁多一人住在此处,还真是有些奢侈了! 小乙道, “感谢的话不多说,咱们这几位怎么安排?!” 这里屋平日里也常有收拾,所以梁多直接领了几人过去,安排下三间房住下,他自己的那间却是最小的一间,不过靠近大门和后厨,起居稍稍便利一些。梁多安排好几人,这才道别回了自己那屋。 小乙把林梵放到床上,这才觉得浑身酸痛,回了自己那屋躺下,真是一点不想动弹! “这林梵死沉死沉的,背了他一日,真是累了个半死!” 小乙对那躺成死猪的童陆说话,童陆还未开口,却是听着隔壁有人回话, “小乙兄弟,嘿嘿,今日多亏有你啊,放心,当大哥的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没想在那屋说话,这边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小乙无奈回他, “若是能够把你的手脚治好,也叫你这般背我走上一日,便算是还了我这恩情!” 林梵哈哈笑道, “好,好,这情谊我记下了,嘿嘿,没准以后真有这机会,叫我也背着你走上一遭!” 月儿在隔壁呵呵笑起, “这屋只用一层木板隔开,林大哥说的话,我也听得一清二楚哟!” 小乙童陆睡在正中,隔了一间屋子也能听着,确实是没有什么隐私可言了。 林梵一听,淫笑了起来, “那我这边多些动静,可不是要叫人害羞了!” 月儿急道, “林大哥,你,你……” 林梵还欲再说,却听得外边有那开门之声,杀手的机警令他顿时隐没了声响,小乙等人也都沉默下来,倾听外边动静! 梁多自然也是听着了动静,他起身出了屋去,轻声问道, “是谁,谁在外边?!” “是谁?” “有人么,有人么?” “咦,我明明是别上门的,怎会这样?难道是我幻听了不成?!” “……” 梁多在外边转了几圈,问了几句,又自言处语一阵,这才回了他那屋去。 正文 七二 空屋藏匿非只一日,相依为命累月经年 童陆早就困倦至极,听着这动静,却是立时兴奋起来,他把声音压得极低,就连身边的小乙也只是勉强能够听到, “小乙哥,外边肯定有人,咱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小乙道, “先等等,等他少些防备再去也是不迟!” 二人静静等候多时,那林梵的呼噜声吵得不行,却是很好的为小乙二人作了遮掩。小乙用极慢的速度打开门来,趴到地上慢慢往外探索,童陆跟在后头,两只眼珠子不停乱转,也不知在这一片漆黑之中,他又如何能够见着异常。 二人在这屋内地毯式搜索了一圈,竟是什么东西都未能找到,小乙很是奇怪,难道那人还会飞了不成,或是知晓自己在寻他,于是绕着圈躲着二人。童陆来到外门处,轻轻一拉,那门开了一条缝来,小乙立马明白过来,原来不是有人进屋,而是那人本就藏在屋内,听着几人进屋动静之后,方才出了屋去。小乙二人开了门,摸了出去。 空气之中有些潮湿,不似白日那般炎热,倒是十分舒服,二人借着那星光在这驿馆周围闲逛一阵,没有任何发现,又没甚睡意,于是一齐到了驿馆后边的河水之中泡上一泡!这水也是温的,不冷不热,最是舒服。二人脱掉衣服跳入水中,竟是再也不愿起来。 童陆小声问道, “小乙哥,你说那会是什么人?流浪汉?又或只是一条无家可归的野狗?!” 小乙回他, “谁知道呢,但应该是个人,那畜牲怎会有开门的能耐!” 童陆笑道, “这可不一定哦,我可听说有畜牲通人性,还能讲出人话来!” 小乙钻到水中潜了一阵,舒爽至极,他出了水面,吐出一口水来,这才回童陆道, “你哪里听得白话,一点儿也不靠谱!” 童陆呵呵笑着,又道, “咱们一路之上遇着的奇人奇事还不多么,我倒是宁可信其有了!” 二人正说笑着,小乙忽的听到不远之外有些动静,他不动声色,仍旧与童陆说着,不过,他已然注意到了那边,若有风吹草动,绝对不会逃过他的眼睛!二人这般泡了好长时间,童陆都快要在水中睡着,小乙拉了拉他,二人这才起身上岸,穿上衣衫。径直往那驿馆而去。 二人刚过了驿馆转角处,小乙便把童陆拉住,示意他禁声,童陆与小乙待得时间久了,也是立时明白过来。二人缩在角落,听着那方动静。 二人等了好长一阵,却还是未能发现对方动静,童陆都有些等不了,正想起身回去,却是真实听到了拨弄水草的声音。童陆揪了揪小乙,小乙在他手上拍了拍,又扯了一扯,二人已然商量好了,要把那人吓个半死才能罢了! 果然是个人,小乙探出头来,看得清楚。那人猫着腰,怀里好像抱着个什么东西。他小心翼翼从水边的草丛之中往外移出,可能也是因为蹲得久了,动起来时,一瘸一拐的,很不利落。活动了几下,那人动作缓和了许多,正要朝另一方向潜走。可他刚走两步,却是一头撞到一人的身体之上,那人肌肉坚实,撞了上去却反倒把头给撞疼!那人逃脱不开,也正因为小乙挡在前方,小乙的大手罩住了一片。那人惊慌不已,立时转身奔逃,却是又被童陆拦下, “嘿嘿,还想逃到何处去?!” 那人见这岸上走不得,心一横,竟是噗通一声跳入水中。 小乙大惊,没想到他竟然来此一出,小乙没来得及想那人是否会游水,便跟着跳了进去。这动静也是颇大,直把驿馆中的各人唤醒,他们先后涌了出来,倒要看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人并不会游泳,不住的喝起水来,小乙很是奇怪,他手中向上拖起一物,竟是能够动弹, “我的乖乖,你小子竟是抱了个小小孩童!” 这人也是,自己不怕死,也不怕怀里的小孩儿被水淹了么!那人托举着孩子,小乙只管救那人便是,他从那人腋下抱住那人,心头咯噔一下,头脑之中一片空白。不过,他知道不是多想的时候,先把人救上来再说! 很快,小乙带着那一大一小上了岸来。那人不住呕吐,大声咳嗽,不过,他的双手仍然死死抱住那小小孩童。孩童从始至终没有哭喊过一句,此时轻轻摸着那人脸颊,倒像是在安慰他一般! 几人围拢过来,想要好好看看这人究竟会是何人! 小乙支支吾吾道, “你,你为何,为何会藏在这草,草丛之中?!” 那人没有回话,气氛有些不大对劲。 过了片刻,小乙方才醒转过来, “月儿,把你的备用衣衫取来给她换下吧!” 月儿一惊,问道, “他,她是个女的?!” 小乙低声回他, “嗯,是个女的!” 梁多哆哆嗦嗦说道, “进,进,进屋里,屋里换吧!” 小乙心头好笑,你个大男人紧张个什么劲!不过他又想想自己,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月儿上前,慢慢靠近那女子,轻声说来, “姐姐,你不用怕,我们都是好人,绝对不会害你的!” 那女子仍旧十分警惕,不与月儿有任何交流。 月儿又道, “这是你的孩儿么?好懂事的样子!我肚中也有个小祖宗,再过几个月也要来见爹娘了,我时常在想他会是男儿还是女儿,会不会很调皮,把他爹娘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果然还是女人对女人有办法,那女子有些松动,变换了身体姿势。月儿笑着伸手过去,慢慢扶到了那女子手肘, “这浑身都湿透了,姐姐还有小孩,要是因此生了病,那可是得不偿失了!” 月儿手上用力,想要扶她起来,初时她还不愿,可尝试了两次,那女子还是跟着起了身,小乙见月儿办成了这事,也是打心底里的高兴!众人让开道来,月儿扶着那女子,先行进到了驿馆之中。林梵问了几句,清玄连忙过去阻止,这才又让驿馆恢复了平静。小乙等人守在驿馆外边,听着月儿唤众人进去,方才进到驿管之中。 在这黑暗之中对坐着,只能听到人声,见不着周围人面目,倒是一种十分有趣的体验。众人都没出声,还是月儿先行发言, “姐姐,你与大家说说吧,为何会带着孩子躲在那边?!” 又是一片静谧,不过,众人也未等候太多时候,那女子终于还是开了口, “我本是躲在这驿馆之中过夜,怎知突然有人回来,我怕被你们发现,所以出了门来。没想动静大些,竟是被你们发现了,我躲了起来,不敢发声!等了一阵,没有人出来寻我,我以为没事了,刚想移步,却是见着两人出来。他们搜索一阵,并没有发现我们。后来,他们又脱了,脱了衣服跳入水中游水。我,我哪敢动弹,双腿都麻了!他们在水里泡了好长时间才起身回去,我见他们走了很久,这才慢慢起身,想要换个地方躲躲,怎知,怎知竟早就被人发现了!我没有别的选择,就,就跳了水!我,我看他二人在水中游得欢畅,以为,以为这水不深,可当我进入水中,才知它的厉害!后来的事,大家也都知晓的了!” 小乙问她, “你怎会带着小孩子躲到驿馆之中呢?!” 女子回道, “我已经在这儿住了好些日子了,这里平日只有大哥一人进出,并且大哥每日早出晚归,还常常一整夜都不回来,所以没能发现我,也是正常!” 梁多一听,这女子竟是在自己家中住了很长时间,自己一直未能发现,真是太不机警了!他不由问道, “我每次外出都有上锁,你是如何打开的?” 女子回道, “家父曾是一名锁匠,我从小接触的多了,普通的门锁,自然也是难不倒过!不过大哥,我只是在你这儿借宿,绝对没有损坏过这里的一分一毫!” 梁多思索一阵,回道, “这个,这个无妨,无妨!哎,也难怪了,有时我回来,发现好似有人帮我清理过,我跑得多了,身子累极,倒下便睡,所以才没仔细回味,现在看来,我这粗心大意的毛病是得好好改改了!” 童陆笑道, “没什么可改的,难不成,你若是发现了她,还要欺负于她不成!” 梁多慌忙摆手,虽然大家都见不着,可也能感受得到他的动作, “怎么会,怎么会,若是我早些发现,也不会叫她再东躲西藏了。” 小乙问道, “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女子略一迟疑,回道, “我叫青芒,不知你们……” 小乙简单介绍了一下,没有提及林梵,林梵倒是不干了,吵嚷起来,小乙没办法,又捡了不大惹人注意的方面介绍林梵给这青芒知晓。小乙说话态度诚恳,青芒也是再无戒心。 小乙问他, “青芒姐,我看你这孩儿只一岁的样子,怎会这般懂事!” 青芒轻轻抚摸着怀里的孩儿,那种情感,从她的呼吸之中也能感受得出,她开口说话,声音也是有些发颤, “他叫小伟,是我的弟弟,已经快三岁了!” 小乙在星光下也看得清楚,那小小孩童,怎么可能会有三岁,青芒知晓众人疑惑,倒也没有过多保留, “我这弟弟自小身子弱,不比普通孩童那般,他能够活下来,我已经非常高兴了,怎会再有其他奢求!” 小乙问她, “为何会这般,他是天先天有些不足么?!” 青芒回道, “我娘只怀了他七个月,做活之时不小心动了胎气,便把他生了下来,出生时,他就似个小耗子那般,真是可怜极了!爹娘都很嫌弃他,竟是,竟是背着我把要他给丢掉!” 众人都是一惊,又听她接着说来, “我四处寻找,终于还是把他寻了回来。爹娘平日对我也不待见,我抱着小伟回来,他们更是不快,说着要把我嫁到外地,再也不要见我!我一狠心,干脆直接带着小伟走了!小伟什么都吃不了,我便去求那刚诞下小孩的妇人,为他们家里做事,换小伟一口奶吃!初时还好,小伟能够吃上一些奶,可后来,一整日的叫唤,也是什么都不吃了,最后奄奄一息,眼看就要死了!这时,我们姐弟二人遇到了生命中的大贵人!贵人那时喝醉了酒,他见着我抱着快要断气的小伟,一把抢了过去,我扑上去与他厮打,却被他一掌推开!他把脸贴到小伟头顶,一手轻轻拍着小伟的后背,然后抽泣起来,口中还说着些什么,我听到这句,‘小家伙,你若是想活啊,就叫唤一声,叫唤一声!’小伟本来已经没有气息,被他这么一揉一弄,竟是‘哇’的大哭了一声!我兴奋坏了,抢上前去,贵人把小伟递还给我,然后叫他的手下为我们安置下了住处,又送来了好多好多日常用品。小伟自那日起,便又开口吃起奶了!他虽然吃得少,个子比起同龄人来小了许多,但他头脑清楚,也还算健康。贵人经常会带着东西来看我姐弟二人,我们也就那儿安定下来,平日小伟睡了,我也会帮人缝缝补补,赚些家用钱!” 月儿道, “那贵人真是大大的好人!” 小乙却道, “可你们姐弟二人现如今为何又会小心翼翼,东躲西藏?!” 青芒道, “这,这就说来话长了,我能告诉你们的,就只这些,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还有,我告诉你们这些,就是想让你们打消顾虑,若是能够收留我们,我们……” 梁多赶忙回道, “青芒姑娘,你尽管住下,我这地方大得很,我回来的时间也不多,空着也是浪费!” 里屋的林梵大笑不止, “梁兄弟,你啊,肯定是别有用心吧!” 梁多一听,想要辩驳,可嘴巴不听使唤,也就不再开口了。 青芒道, “我是信得过梁大哥的人品的!不用多久,等我寻到了安身之所,便带着小伟一齐过去!” 梁多不敢说话,还是小乙替他回答, “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只要你们姐弟不嫌弃就行!” 小乙能感觉到梁多不住点头,想必心里也是欢喜得很,只是一面之缘便邀众人回来停下,这梁多可真位好客之人! 月儿拍手笑道, “这样最好了,青芒姐就安心在此处住下,等小伟大些,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青芒道, “嗯,遇上你们,真好!” 小乙道, “这驿馆之中还有三间客舍,你们姐弟二人挑上一间,我去收拾收拾!” 梁多也道, “对,对,对,你随便挑,随便挑!” 青芒道, “那,那我就要最角落的那一间,尽量少些影响大家!” 青芒怀中的小伟始终不发一言,月儿温柔对他讲道, “小伟,你不用怕,这里的哥哥姐姐都对小伟好,小伟快些长大,帮姐姐干活好不好?!” 小伟竟是嗯了一声,看来他也是听懂了的!这孩童的学习能力极强,他虽然不说,可心头却也明白得很!月儿听着他嗯了一声,也很是欢喜。她本就与青芒紧挨着坐,此时便趁势伸过手去,把小伟接抱过来!小伟没有拒绝,月儿将他抱在怀中,甚是得意, “姐姐肚子里也有个小可爱,等他出生之后,你可要好好对他,还要带着他一齐玩耍哟!” 小伟竟是开口说话了,叫众人好不惊喜, “姐姐,弟弟什么时候出来?!” 青芒惊道, “小伟,你,你会讲话?!” 她说了这一句,竟是捂嘴哭泣,最后泣不成声! “姐,你别哭,别哭!” 这小伟还真是聪明得很,他懂得在紧要关头闭嘴不言,已是大大出乎小乙意料!见着姐姐哭泣,他也会想着出言安慰。 青芒把小伟抱了过去,一阵抚弄。月儿嘻嘻笑道, “小伟真厉害,竟是说得这般清楚!哦对了,姐姐肚里的宝宝,再有五个多月便要出来见小伟了!” 小伟咯咯笑起,拍掌回道, “真好,真好!” 几人又闲聊了一阵,里屋传来林梵巨大的呼噜声,看来,他对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真没什么兴趣。 小乙笑道, “你姐弟二人住在此处,还是要受些折磨的!” 青芒回道, “能够有个安身之所,就已是最好的了!” 困意来袭,众人很快各自回了屋去,青芒带着弟弟进了最里的一间,那里边也并不太脏乱,她不想影响到众人,也只用湿布擦拭了一下就此睡下。 小乙回到屋内躺下,却是一点儿也睡不着,他翻了好些次身,又坐了起来,把半睡半醒的童陆也给弄了起来,在他耳边轻声说话, “陆陆,你有没有觉得青芒有些不大对劲?!” 童陆含含糊糊回道, “一个二十初头的姐姐,带着个三岁弟弟躲避仇家,有什么可稀奇的?!” 小乙道, “仇家是谁,难道你不想知道么?!” 童陆声音显得十分无力,轻声回道, “他是谁,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小乙又道, “你有没有觉得青芒非常精明!” 童陆点头道, “是很精明,不过这又与我有何关系!不对啊,小乙哥,你还叫不叫人睡了!” 童陆被小乙这么一折腾,竟是又没太多睡意了,他呼呼出着气,听着旁边的巨大声响,真是郁闷至极。 小乙道, “陆陆,你听我说,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童陆闭上眼来,轻声回他, “有话快说!” 小乙慢慢道来, “这青芒,已经早就藏到了这驿馆之中,若不是我们过来,那梁多怕是再过半月也不一定能够发现得了!她为何会选在此处,正是因为梁多是城守大人的外甥,有这层关系大,想必没什么人会进来捣乱,所以住在此处,应该比外边更加安全!” 童陆点头回他, “这点倒是说得在理,嗯,再说说看!” 小乙接着道, “她在水边看了好长时间,又在这儿住了许多日,怎会不知这水深浅!她不顾一切跳入水中,便是早料到我们会下水救她,这么做的目的,便是叫我们对她产生同情之意!” 童陆睁大眼来,小声咦了一下,瞬间睡意全无, “照你这么一说,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而她接下来的一阵痛诉,也是在向我们展示她与小伟的悲惨境遇,好叫咱们自愿收留她!” 小乙点头道, “正是如此!你想想,她说能告知我们的就只这些,这可不更加引起我们的注意么!谁都能猜到她在躲着什么人,她这般说,便是要叫我们替她保密,别叫他人寻着!” 童陆轻轻捏了捏大腿,兴奋道, “小乙哥,你还别说,你的分析还真是头头是道呢!不过,那青芒若是真有这般心思,是不是太过可怕了!” 小乙摇头道, “我看她不像是坏人,这一切,也都只是为了生存罢了!” 童陆叹道, “世间苦痛太多,怎能消除得干净!” 小乙又道, “哎,不管怎样,咱们能够帮上些忙,便尽力帮上些吧!” 童陆本在惆怅,又想起一人,笑了起来, “小乙哥,你有没有觉得月儿越来越温柔了!” 小乙也有同样感觉,回他道, “可能是因为腹中有孩子的关系吧,她对任何人都更温和了一些!我想,可能也因为她的原因,青芒才会这般相信于我们吧!” 童陆点头道, “若那青芒真有这般心思,又怎会对我们不设防!有月儿在,咱们软硬兼施,就没有干不成的事!” 小乙皱起眉头,回他, “什么好事,在你的口中说来,都会变了味!” 童陆嘿嘿笑个不停,换了个话题聊起, “小乙哥,你有没有想过那小家伙的名儿?!” 小乙回道, “想是想过,可总是定不下来!” 童陆嘿嘿笑起,又道, “能不能让我来取!” 小乙想了想,还是松了口, “只要不是太过难听,倒也不是不可!不过,这名儿,还得经过月儿审核通过,那才作数!” 童陆好不欢喜, “嘿嘿,这事儿就交到我这儿,保证让所有人都能满意!” 童陆正欲讲说他早就备好的名儿,刚一张,却又听到了外边的点点开门动静,他抓紧了小乙胳膊,凑上前来,把声音极得极低,问道, “我没听错吧,这外边又有人来?!” 正文 七三 真情流露婉婉道来,历经磨难枯木逢春 这一声虽小,小乙却也是听得真切,二人无需商议,已然定好了计策。小乙悄无声息打开了门,摸了出去。外边一团漆黑,什么东西也看不清楚。但他能够感觉得到有人躲在某处,因为他早已闻到了异常味道。那人似乎还有些气喘,深吸了两口气,这才又恢复了平静。小乙不动声色,轻轻往那方移步过去,里屋林梵的呼噜声大起,响彻整个驿馆。 小乙已经能感觉得到那人了,根据对方呼吸判断,饶行到了那人身后。那人呼吸慢慢平稳下来,小乙能感觉得到他放松了不少,心中也是好笑得很。忽的,前方有人大叫起来, “哪来的小贼,竟敢私闯民宅,还不束手就擒!” 这一声如晴天霹雳那般,把那人吓得大叫起来,他哇哇大喊两声,跳蹿起来。他飞也似的往后逃去,却是撞到了一堵内墙之上,差点儿没把自己给撞晕!当然,他撞到的那堵墙正是小乙,而出口吓他的那人,也只能是童陆了! 这人竟是如此胆小,这还真是大大出乎小乙意料。经这一下,那人似乎也头脑发懵,再也动弹不得!小乙把手探了过去,触及到那人面门,那人身子一颤,惊声叫唤起来, “别杀我,别杀我,我只是路过而已,路过而已!” 小乙呵呵大笑起来,正欲说话,却听得背后有人说起, “小乙,他,他不是坏人!” 说话之人正是青芒,她这般说来,难道是认得这人的?小乙正要问他,她却又道, “让我慢慢与你们说道吧!” 青芒抱着小伟,慢慢走了过来,经过大山身侧,来到了那人身边。有了青芒 在,那男子也是有了主心骨,渐渐不那么怕了。 月儿、清玄,还有这里的主人梁多,也都听到了外边动静,先后出了屋来,众人围聚过来,想要听听她又要如何解释。 青芒先道了声对不住,这才慢慢说来, “我想大家对我姐弟二人定是充满了疑惑,我本不愿把所有事情都告知于你们,因为此事牵连颇多,实在不足与外人道。可,可今日又被你们撞着,哎,我也索性就告知你们知晓了吧!” 众人洗耳恭听,青芒长舒一口气,轻声说道, “我之前与你们说过的那位恩人,便是他了!”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由青芒口中讲出,还是稍显意外,这青芒如此精明,怎会在还未完全了解众人之前,便把所有心事全盘托出?!小乙倒很好奇,她又会如何来说起二人之事。 青芒又道, “我与弟弟的事情都是真的,而我们长久以来没有固定的安身之所,也是事实!后来,弟弟眼看就要不行了,我求医无门,最后偶然遇到也喝醉酒的恩人!恩人一番言语,把弟弟从鬼门关唤了回来,而后,又花费颇多,为我姐弟二人置办好住处,还时常叫人送来各类吃用!恩人从来不求回报,我真是难以承受得住!可小伟身子好了起来,我可是再不敢冒更多的风险,于是,便死皮赖脸住了下来!” 众人听得认真,这青芒说这般话时的语气语调实在叫人信服,众人听得十分认真,把她每一字句都记在心头。 “我一直想要报答,可又不知要做些什么!恩人救了我们之后,好长时间不曾过来,忽有一天,他出现在我面前,我没有丝毫准备,竟是手足无措,连口水也未给他端去。恩人简单问询了几句便走,更是叫我无地自容!我后来想起,都恨我自己为何这般不懂事,这样做,可不是让他人寒心!” “那晚我一夜未眠,也想清楚了很多事情!从那之后,我每日都盼着恩人过来,心想,若是再见着他,我会向他磕头,向他问安,又或是为他张罗一桌好餐!每日都这般想,却始终等不到恩人再来!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小伟长大了不少,像个人样了,我心情大好,便带着他出了门!进了城,来到大街之上,哇,那人可真多,我好些年没见过这么多人了!小伟很是开心,点点这个,又指指那人,我见着他的欢喜模样,也是高兴得很,一时大意,后退时来不及收脚,便硬生生踩到了一人脚面之上!我大惊不已,立时弯下腰去,想要向那人陪礼,同时也想看看是否真的伤到了人家!可令我没想到的是,他竟是上前把我扶了起来,我好不感激,抱着小伟向他磕下头去。起了身一看那人,竟是我每日念着的恩人!我双腿一软,又是跪了下去。恩人有些不喜,叫我再别这样!我被他说了两句,心里却是高兴得不行!恩人有朋友在,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吃些东西,我谢绝之后,再无心思闲逛,于是带着小伟回到了屋里。我第一次清清楚楚的见到了恩人面孔,便深深喜欢上了他,他是有家室的人,但我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与他无关!” 童陆搭腔道, “呵,好一个与他无关!” 青芒轻笑一声,又道, “第二日起,恩人便来看我和小伟,还带了好多东西过来!这次我是早有准备,因此丝毫没有事到临头的那种慌乱,恩人在家中吃了酒菜,能看得出,他十分的满意!后来,恩人隔三差五会过来一次,每次都会待个小半日,我也每次都会换着花样讨他欢喜!我在忙活的时候,小伟便交到他的手上,他很喜欢孩子,小伟也很喜欢他,他俩很是投缘,更是让我欣喜不已!” 那小伟醒来,认出了那恩人,立马伸手过去,那人抱住小伟,二人虽然没有说话,却也能够感觉得出二人的亲密关系。 童陆笑道, “我看啊,那位恩人也是被姐姐的美貌所折服,这才背着自己的媳妇过来偷会情人!” 童陆这话说得倒是有些严重了,那男子想要说上两句,话在喉头咕噜一阵,还是没能说出口来。青芒倒也自然,笑着回他, “我对他有情,对于这点,我自然也是知晓的,当然,也不会对任何人隐瞒。我不愿让他为难,可我又忍不住想要每日都能见到他!我虽然不愿打扰到他的家庭生活,可谁都知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童陆问道, “所以,那正牌夫人亲自上门,然后捉奸在床?!” 童陆这话真是伤人,月儿连忙道, “陆陆哥,你今日怎的吃了呛药不成?!” 童陆回道,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看,这男人都被她拐到这儿来了,你们还以为她是个好人么?!” 童陆说的,倒也有些道理,这种女人,最是难以捉摸,再加上之前小乙说的那些可能,童陆对她的好感度也是大大降低! 青芒笑了笑,好似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轻声回他, “说出来,可能你们不会相信,我与恩人之间,却是从未越过雷池半步!可是这事任谁听来,都绝难相信!一个有家室的男人,在外边安置了一处小宅,里边住着个长相还算过得去的女人,那女人又带着个孩子,每次男人过去,与那孩子玩得不亦乐乎,若说不是亲生的,又有谁能相信!” 青芒歇了歇,又道, “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与恩人之间的事情,最终还是被夫人知晓了!夫人大怒,不过还是给了恩人薄面,叫他带我回家,做个婢女。恩人不愿,说是怎么也有个名份,夫人却是大为恼火。二人针锋相对,大吵一阵,恩人一气之下,竟是搬到了我那里长住下来!夫人多次派人来叫他回去,他却坚持不肯!我苦心劝说,恩人方才同意回去与夫人讲和,好生赔个不是,这事也算是过去了!” “夫人也不是诚心要与恩人为难,恩人一怒不再回家,这事做得也不太理智,二人各退一步,这才是最好的结果。至于我,有没有名分,有没有机会与恩人成就一段姻缘,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童陆冷冷道, “可最后,他还是被你带走了不是?!” 青芒没有直接回他,而是继续接着说道, “这事就先搁置下来,一去就是将近一年!恩人来的次数少了,不过每个月也还是有个一两次,对于我来说,每月都能见着他,都能有个盼头,这也就足够了!我的生命之中,恩人当然不会是我的全部,我还有小伟,还有那无限可期的未来!而我更不是那只等着吃喝被人花钱养活的女人!” 青芒停了停,声音也是低沉下来, “有一日,小伟与邻里孩童玩耍,见着对方父母对其的疼爱之色,从那之后,他闷闷不乐好长时间!我看到眼中,疼在心底!我虽然与爹娘再不来往,但小伟还小,他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我挣扎了好长时间,最终还是决定带着小伟回去看看父母,若是他们愿意留下小伟,而小伟也是同样愿意的话,那我也绝对不会阻拦。于是,我带着小伟回到了家里,由于路远山多,我们足足走了半个多月!回到熟悉的家中,却是没能见着人来!呵,爹娘带着自己喜欢的孩子搬走了,四处打听不着他们的下落。我早看透了,没有什么情绪,可我能感觉得到小伟心中无比失望,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不过还好,我们还是有家可归的!我们原路返回,可又有谁能料到,我们的‘家’也在一夕之间被他人给摧毁了!” 童陆问道, “这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那夫人报复于你?!” 青芒回道, “不是,是场可怕的战争,我虽然未能亲见,但只要有人提起它来,也都会伤心落泪。听说,双方战死的加在一起,怕是有万人之众!万人啊,多么恐怖!” 童陆深吸了一口气,问她, “咦,莫非,莫非你是说贵州城的那场攻防大战?!” 青芒略微迟疑,回问道, “你们也知晓得?” 问完她又接着说来, “哦,也对,这事如此轰动,听人说起也很正常!” 童陆道, “我们并非听人说起,而是亲身经历了一切!所以说,你与小伟便住在那贵州城外?!” 青芒回道, “是啊,离城还是有些路程的,但也不是太远!我们的住处已然被人烧毁,成了一片废墟!我整个人都傻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原来这一路听到的说法都是真的,我还以为是有人编来调侃的故事!我带着小伟飞奔进城,目的只有一个,便是寻到我的恩人!几经打听,方才知晓他被关到牢里去了,真好,他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了!我带着小伟去往大牢,那儿也早被烧得干净!我一见那场景,忍不住大哭起来,小伟听着我哭,也是陪我放声大哭!我们就在大牢处哭坐了整整一夜!有好心人为我们送了些吃的来,我也只是让小伟吃了一点,自己一日未吃,却是一点儿胃口也无!我以为,从那之后的日子之中,也只有我和小伟相依为命了!第二日,我才想了起来,去到了恩人府上。府上挂满了白布,人人戴孝,我想要进去再看恩人一眼,可又怕被人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也只远远的在那儿为恩人默哀祈祷。我虽然很是小心,可还是很快被人认出,立时有人带刀过来,我和小伟没能力反抗,只有跟着他们去了。” 童陆问道, “所以,是那夫人令人将你姐弟二人捉了去,是把你们私禁起来了么?!” 青芒回他, “我们被关在茅房边上的一间,原来是用来装些洁具之类,臭气真不比那茅房之中少多少!小伟一进到那屋,便大吐起来,我也一时没能忍住,把腹中仅有的一些全都吐将出来!虽然臭些,但多适应一会儿,感觉也是好了不少!门被从外锁着,我们根本无法出去,只能听到府卫走动的声音。小伟大哭不止,我无法让他停下,也只能陪着他一同哭泣。临近天黑之时,有人送来的饭食,是些残羹剩饭,小伟不能不吃东西,我还是挑了些喂他吃了,自己仍是一口没吃。” 童陆叹道, “那夫人也是够狠的,不过,他失去了丈夫,自然会想着找人出气,你早就是她的眼中钉了,没对你下死手,已然是手下留情了!” 青芒回道, “是啊,她确实是手下留情了,否则我与小伟,也早就没命了!我们被关在那儿足有半月之久,这期间,实在难熬,若不是有小伟在,我怕是很难能够挺得过来!再见天日之时,那贵州城又是变了一个模样,整个街道都焕然一新,只是被烧毁的弃屋一时半会修整不来!我与小伟走在这大街之上,是那般渺小与无助,我也知道,他人的悲伤,也是丝毫不比我们少些!我把小伟抱得极紧,我知道,我要活下去,要带着小伟好好活下去!我们出了城,走在了荒野之上,那儿的草木原本繁茂至极,可现如今,却只是一片灰烬,被风一吹,飞入口鼻,好不难受!走出几里地去,便听着身后马蹄声起,我回头一看,竟是有人骑着大马,拿着战刀,朝我们这边过来!我被吓坏了,我想,他肯定不是冲我来的,于是往侧方奔走,想要让开路来!可那人没有丝毫犹豫,又是直直往我这边扑来!他,他是来杀我们的,我们已然无处可躲!” 童陆道, “在那开阔之地,若是没有防护手段,确实只能任人宰割了!那后来,你们又是如何逃出生天的?!” 青芒回道, “我把小伟按到身下,希望那人把我杀了便了,若是有人发现我的尸首,见着还活在人世的小伟,没准还能救他出去!” 童陆道, “若真是来杀你二人,他又怎会再留下小伟性命!” 青芒叹道, “是啊,那也只是我一相情愿罢了!那人大刀飞快朝我们这边奔来,我知道,我就要死了,于是闭上了眼来等待一死。可那刀迟迟未曾落下,我浑身的冷汗瞬间凝结住了!我身后人仰马翻,好大声响,我睁开眼来,回头一看,那马儿狂暴站起,四蹄乱蹬,然后疯也似的跑开了去。我能够看得出来,马儿受了伤,虽然不致伤其性命,但也叫它痛苦不堪,再不听那人驱使。那人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战刀扔出老远。我试探着问询几句,那人始终没有动弹,也没有一句言语,难道是被摔晕了过去?!我想要赶紧走,却又想着,若是他还活着,自己走了,没准他会因为无人救治而死在此处!所以,我壮胆走了过去,看看他伤势如何。可我还未走近,便见着了他后脑之上的一把飞刀!天啦,头上插了这把飞刀,又怎么还会有活的机会!那人,那人定是死了无疑!” 童陆对这青芒的敌意似乎小了不少,说话也不再咄咄逼人, “哎,人家要你性命,你却想着是否能够救他!若真如你所说,那你也应该算得上是个善良之人!你可看清楚是何人帮你除掉了那人?!” 青芒直摇头,回道, “我见着一人走远,往那贵州城方向而去,只是他是谁,为何又要来帮我,真是一点儿也猜不透!有人死了,我哪敢再待下去,赶紧抱着小伟走开,直到体力耗尽方才停了下来。我知道,从那以后,我和小伟只能过那东躲西藏的日子了!” 童陆奇道, “那人竟有这般势力,可以随意派人追杀于你?” 青芒回道, “这是自然,他们家中势力极大,可不是容易惹的!加上,已有一人身死,他们必会把这算到我的头上,我和小伟啊,怕是无法安宁了!” 童陆问道, “那后来,那助你逃生的那位再次回来了么?” 青芒道, “我行事小心,几次差点儿被人追到!好在贵州城外山多林深,比较容易藏人,我与小伟这才没有被人发现!我猜测得不错,夫人确实要置我于死地,来寻我们的人马一波完了又来一波,似乎没见着我和小伟的尸首,绝对不会放弃那般!我害怕极了,小伟却是给了我莫大的勇气!他从入了林子,便再未哭泣过一声,我若是怕得很了,他会来亲我一口,或是捏紧我的双手,给我他所有的力量!我振作起来,只要有我一口气在,便要让小伟活下来!这林里野果不少,倒是不用担心没有吃的,只是越往里走,越是怕有野兽出没,所以我还是尽量在林子外围活动,没想竟是起了更好的躲避了追兵!” 童陆点头道, “这林子外边已然搜索过多次,他们要再寻找,定会继续进入到林深之处,这反倒是正中你的下怀!” 青芒又道, “我带着小伟走了好久好久,终于到了一个似乎是夫人势力无法到达的地方。一连数日未见有人追来,我开心至极,与小伟疯狂庆祝!可就是这小小的放肆,却是差点儿给自己若上杀身之祸!” 童陆问道, “难不成,是暴露了自己,被夫人的追兵找到了!” 青芒回他, “不是,是引来了恶虎,你们也都知晓的,若是遇上了恶虎,便没了生还可能!何况我们还没有任何的防护手段,也就只有一条死路了!我看到了虎头,足足比人的大出数倍,那血盆大口,一口便可将我的头给吞下,那牙齿,一颗咬下,就能把我的头给弄出一个窟窿来!我,我和小伟都被吓坏了,我的双腿没有一丝力气,连一步都迈不出去!等死吧,被这虎吃了,总比被人胡乱砍死的强!我抱着小伟,等待最后的决断!可是,老虎在距离我们只几步远处,竟是嗷的一声,奔跑开去了!我看着它跑远,茫然若失,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我往四下看去,又是未见得有人!我跪倒在地,拜天又拜地,因为我实在不知该去谢谁!磕完了头,我带着小伟起身,刚一转头过来,却又被吓瘫在地!” 童陆奇道, “难道那恶虎又绕了回来,从后方袭来?!” 青芒轻笑起来, “这次的惊吓,却是让我好生欢喜!原来,原来我的恩人未死,此时,他就站在我的面前,微微笑着对望着我与小伟!他看我跌坐下来,便迎上前来,伸手把小伟接了过去,还说,以后再也不要与我分开了!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是,并非如此,这一切都是那般真实,周围的事物也全都存在,我笑着大哭起来,直到眼中没了泪水,方才收住。” 童陆问他, “你那恩人竟然没死?!这倒是奇了!我想,他那夫人有如此权势,他却舍得放下一切,与你私奔逃走,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不过,那夫人做事太绝,这样想来,也在情理之中。” 青芒道, “可不是么,我这一生,只会认他一个男人!” 青芒身边的她的恩人终于开口说话,他言语之中,激动非常 “谢谢你青芒,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小乙一听这话,大跳起来,喝道, “我的老天,怎会是你这家伙!” 正文 七四 夜黑相会事出有因,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你,你,你……” 那人一听小乙声音,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小乙迎上前去伸手摸到那人额头,在上边狠狠弹了一指, “谁能想到,竟然会是你!你这小子,不好好带家带孩子,竟在外边惹事生非,这下好了吧,被人家正主赶了出来,落得四处奔逃的下场!” 那人的声音小乙太过熟悉,二人在贵州城结识,也曾一同历经生死。他虽然不会武艺,但对朋友热忱,性格豪爽,算是个有趣人物!他叫白尺,是那贵州城大首领的女婿,女方势力自然了得,白尺想必一直以来也都承受着不小的非议,所以,这一次的出逃,应该也是被逼入了绝地! 小乙问道, “不是说你死了么,怎会能出声?!” 青芒替他答道, “是我弄错了,他们是为大首领守孝呢!恩人只是被人软禁起来,不能出来见人罢了!” 白尺憨憨说道, “我,我也是被逼无奈,这才与她分道扬镳的!” 小乙又问, “她岂会轻易放你走?” 白尺回道, “当然不会,我,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小乙呵呵笑道, “偷跑出来?!那还想要回去么?!” 白尺语气很是悲伤,看来这个决定对他来说太过残酷! “不回了,再不回了!” 小乙又问, “那你的孩儿怎么办?!都不管了么?” 白尺伤心至极,洒泪回道, “我,我的孩儿们,都,都在大战之中死光了,全死了,没一个活下来!” 白尺说完,大哭不止,他怀中的小伟感受到他的悲伤,也一齐哭喊了起来。小家伙一直没作过声,却是在白尺哭后与之一同大哭,二人的亲密程度可见一斑!几人听了他的话,也都很是难过,这战事影响太大,如同白尺家这般权势都无法避免灾祸,何况是普通的百姓呢! 小乙安慰他道, “白兄,请节哀!” 青芒也去安慰,白尺见不得小伟与他一同难过,于是很快平息下来,小伟见他再不哭后,这才转悲为喜,抱住了白尺。 白尺轻声回道, “我的孩儿死后,夫人彻底疯了,她把任何人都视作仇敌,当然我也未能幸免!我被她关了到了地窖之中,每日只能吃些猪食,甚至连猪食都不如!那地窖之中还算干爽,但是见不着天日,若是多住些日子,定会把人逼疯!我没甚武艺,反抗不得,按每日两餐送食计算,应该被关了两个多月!这两个多月,算是我这辈子最黑暗的时光了!除了冷冰冰的守卫,和发臭的猪食,我再见不着外边的任何事物!就连拉屎,也只能拉到地窖里挖出的坑中,时间久了,便觉得猪食也没那么难闻了!被关了一个多月后,每日有人过来斥责于我,我无力反驳,也就习惯了,便任他们如何去骂,他们每日三次,准时得很,也没有一日断过!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也再没了心气,整个人似是游魂一般,神绪飘至天外,留下的也只是一具腐尸而已!” 小乙问他, “所以,当青芒也被抓进去时,你已然被关到地窖之中?!” 白尺回道, “没错,但我不知道青芒也会过来。她,她应该带着小伟远走的!她,她也是受尽了折磨!” 青芒道, “不,不,和你相比,我们受的苦,实在不足为道!” 白尺轻叹一声,又道, “被夫人折磨的也不止我们二人,这事情传到了铃儿耳中,她带着人进到府内,把所有人都放了。只有我一人被关在地窖,也因此错过了逃生的机会!夫人把所有的气全撒到了我身上,所以后来我的日子更加难过了!” 小乙问他, “那你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白尺回道, “还不全靠着我家老太爷!” 小乙道, “你说的可是白老?!” 白尺道, “是啊,除了他,还能有谁!” 小乙点头道, “我自第一日见着白老,便知他不是普通人。说说看,他又是如何救得你的!” 白尺叹道, “他,他趁守备不住意,偷了钥匙,打开地窖门,便带着我出去了!” 小乙咽了一口唾沫,问他, “这么简单?!” 白尺回道, “就是这么简单!你可不知,我家老太爷,年轻时候也是江湖上一把好手!只是后来厌倦了世俗之事,所以选择隐退!他与我家亲爷同辈,年纪也要稍长一些,所以也算是我的爷爷了。我成婚之时,他与我一同来到贵州城,说是要换个地方住住,我让他搬来与我一齐,他却不愿,只是每日守着那宅子,听邻里老太说上几句,便很满足了!我平日结交之人甚广,偶尔带回他那儿住下,他见着生人,很是高兴,所以我以后带人过去,也都不用与他招呼了!一切都很平静,忽的有一天,贵州城乱了,敌人杀进城来,我自保尚且不能,又如何能管得了他!可我知道,即使是所有人都死了,他也绝对不会有事!” 小乙问他, “白老竟有这么厉害?!” 白尺回道, “当然,你没见他那神情自若的样子,一点儿也不担心战事发生,因为他行走江湖久了,早就作好了万全准备!” 小乙又问, “那我就不太明白了,既然白老这么厉害,为何不早些过来救你,害你多吃了这许多苦!” 白尺笑笑,回他, “我初时想,他应该是没能找到,所以才没来救我!可后来一想,没道理啊,他如果来了,以他的见识阅历,找出关押我的地方定然不是难事!他没来,绝对是有事耽搁了!” 小乙笑道, “依我看,白老是想让你多吃些苦,让你以后学乖一点罢了!” 白尺回道, “后来我问过他,他也是这么说的!哎,也是,多受了这许多折磨,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小乙问他, “你来了桂州城还要走么!” 白尺回道, “老太爷说不走了,他说年轻时候来过这儿,山美水美,独享天赐之福,在此处安老,是最好的选择!” 小乙道, “那你不怕夫人再派人来捉拿你们么?!” 白尺道, “怕啊,可是老太爷说待在这儿,一点儿不用担心!不过,我和青芒觉得不大可信,所以还是很注意的!” 小乙道, “你在贵州城这么些年,相识遍天下,在此处只怕也会有不少熟人,这消息传播极快,没准过两日就有人闻着风声过来了!” 白尺道, “乱说,乱说,可别要乱说了,我这小心肝啊,可是受不住这般惊吓了!” 小乙问他, “那你打算如何处理与夫人之间的关系?你二人也算得上是夫妻一场,你这一走了之,她以后又该怎么办才好?!” 白尺长叹一声,回道, “我与她的缘分已尽,出贵州城时,罗平已然为我处理好了一切,我们已是连名份也没了!只是夫人仍旧不愿放手,所以还是要花钱派人来找我们麻烦!我虽然心疼她,但也是无能为力啊!” 小乙明白,叹道, “哎,任谁遇到这种都不好处理!哦对了,白老应该是与你一同过来的吧,那他现在又在何处?” 白尺道, “他啊,城外找了个位置不错的临水小院,一住进去,便再也不想出来了!” 小乙笑道, “那你今夜是偷摸出来,便是来私会青芒的么?!” 白尺道, “不算私会,不算私会,不是,不是还有小伟的么?!” 小乙呵呵直乐,又道, “那你们以后可有什么计划,总不能只出不入吧?!” 白尺道, “我们早就想过了,等夫人那边消停之后,便自己开上一家酒馆,招待往来侠士,那感觉,定然痛快无比!” 青芒笑道, “我倒没什么意见,他愿意怎样我都支持!” 白尺接着道, “不过,这事还得看老太爷的意见,我现在身无分文,只能靠他资助了!” 几人都笑了起来,小乙又道, “原来都是靠白老养活啊!难怪你叫白尺,可不如你名儿一样,白吃么?!” 白尺呵呵一乐,继续小声回话, “我已经不叫白尺了,请叫我百尼,百是千百的百,尼是罗尼山的尼!” 小乙问他, “为何变成这个名儿?!” 白尺道, “让以前的自己随风而逝了吧!如今叫了这名儿,也当是重新活过罢了!” 小乙想了想,明白过来,赞道, “哦,原来是在你原有的名儿上各加了一笔!白加了一横,成了一个百字,而尼呢,也是加上一画,再变了个形状而已!” 白尺道, “就是这样!” 一直在说白尺二人之事,交待清楚之后,白尺又来问小乙几人为何过来,小乙把来到桂州城之后发生的事情与二人说了,也算是解了他的众多疑惑。这夜已然极深,小伟趴在白尺怀中睡着,众人把心事说来,也就再无心结了。这驿馆之中还有空屋,小乙便叫白尺也大此处住下,等到明日,再与他一道前去拜访白老。计议已定,各人回去歇息。 刚一睡下,大大的打了个哈切,小乙又是听到外边有些动静,那动静不大,却不像是脚步声音。童陆坐立起来,怒道, “他娘的,还有完没完了!” 这一声又把众人叫醒过来,林梵大骂起来, “到底是谁,给我拿来,一刀砍死!” 小乙心头好笑,你这家伙,现在手脚都动不得了,还要这般逞能,再说,即便拿到你面前,你又能够怎样?! 小乙开门出来,开口问话, “是谁,速速交待清楚,否则有你好受!” 外边动静不减反增,小乙大为好奇,往前走上几步,竟是闻到了木头灼烧的味道!小乙大惊道, “不好,有人放火,快起来,快起来!” 驿馆外边火光乍现,大火窜起老高,烟尘不断往里涌入,直呛人喉!火光亮起,众人的脸也都被印照得通红! 梁多摸着后脑勺,问道, “哎呀,谁这么丧心病狂,全在这儿放火!” 小乙苦笑回他, “你竟是一点儿也不担心?!” 梁多尴尬一笑,回道, “我只是好奇而已!” 小乙笑道, “看你一点儿也不惊慌,这驿馆应该是有后门的吧!” 梁多摸着头,回道, “这是自然,就在这边!” 梁多指着后方角落,轻声回道, “咱们还是快些出去,偷藏起来,看看放火的会是何人!” 这外边的火势渐猛,整个驿馆之中也很快燥热起来,不过那火未在后门方向燃起,小乙几人从那出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小乙进屋背起了林梵,林梵直乐, “小乙兄弟,遇上你后,也是什么事都能遇得到啊!” 小乙呸了一口,回他, “还是好好想想自己怎么办才好!” 几人跟着梁多撤退过去,那是个极为隐蔽的所在,若不是梁多带着,只怕也是无人能够发现!梁多开了机关,门慢慢往外倒下,贴到了水面之上,另一头,则是落到了水中的石块上边。石块连成串,通向了驿馆旁的长草之中。几人慢慢朝这边看来,只见得一人抱起柴火,还在驿馆外边四处奔走着添些柴火! 小乙把林梵放下,瞪大了双眼, “咦,怎么会是他?!” 童陆也已看呆, “小乙哥,他不是被人抓进大牢了么?!” 小乙回道, “谁知道呢,若是量刑,他若不死,那后辈子也该是在牢中度过的吧!” 月儿咬牙,眼中含着泪水,悲愤道, “他,他为什么要来害我们?!” 小乙叹道, “谁知道呢,不过背后肯定还有他人指使!” 梁多等人完全不知他三人在说什么,梁多问道, “你们说的又是何人?!” 小乙回他道, “以前认识的一人,犯下了滔天罪行,本该被关入大牢,秋后问斩。他与我们虽然没有什么仇怨,但也是因为与我们相见,才暴露了自己,被人抓了起来!” 童陆补充道, “他啊,奸 淫妇女,无恶不做,自称黑狗,做恶留名,可是大大的坏人哦!” 梁多咦了一声,回道, “哎呀,黑狗!我也曾听过他的!啧啧,没想到他竟是长成这个样子!” 童陆笑道, “是长得很丑的吧,所以说被他轻薄过的女子,对他也只有厌恶了!哎,谁叫他父母不给他生得好看一些!” 梁多道, “他与你们有仇么?!” 童陆撇了撇嘴,回他道, “也没什么仇吧,只是他看上了我们的月儿,可月儿又不爱理他,所以他心头受了伤吧!” 月儿见着黑狗,心情复杂至极!其实这黑狗对她倒还真是不错,她不知黑狗为何会来害自己,一种失落之感遍及全身。 “哥哥,他,他,咱们,咱们现在怎么办才好?!” 小乙拉住月儿双手,回道,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既然咱们没事,我们也就不与他追究了吧!” 小乙指着远处,又道, “不过,咱们的邻里街坊,守军城卫,可不会轻易放过他了!” 众人看向远处,好多人带着木盆水筒之类往这边赶来,救火队伍更是装备齐全,冲到了最前后,后方的守城兵士紧跟在后,随时准备支援。他们人数可是不少,算起来,怕是不止百人!那黑狗武艺其实稀松平常,这么多兵士带着武器过来,他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小乙几人就在此处待着,看这事态如何发展! 黑狗还在那儿扔着柴火,真是叫众人哭笑不得!火是放了,但他自己又该如何逃走?他如此恶人,若是再被抓到牢里,怕是再难出来!难不成,他就是一心想要烧死小乙等人,也不曾为自己安排下退路! 七八个兵士冲到最前,围攻了上去。黑狗把手中所有干柴全部扔出,这才抽出刀来抵档!这一下稍稍晚了一些,那刀差点儿脱手,不过他还是很快调整过来,往侧方退了几步,稳住了身形。 有人大喊, “哪里来的恶贼,竟敢放火行凶,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否则乱刀砍死,绝不容情!” 黑狗竟是大笑起来, “若有本事,尽管上来,我黑狗怎会是那贪生怕死之人!” 小乙心头好笑,这已经没了退路,还这般说话,真是太过自不量力了!不过,这黑狗看起来倒还真是一点儿惧色也无,他刚才小露的身法,也是很叫人意外,难不成,这么长时间未见,他竟是武艺大增,与岳麓山时的黑狗不可同日而语。 “该救火的救火,兄弟们,把他捉拿归案!” 一人这般说了,数十位兵士齐齐围攻了上来!黑狗一点儿不悚,反而是向人群之中杀去,他一刀猛扫,竟是又稳又狠的砍断一人两只手指!手指飞出老远,扑通一声,落到了水中。那人痛得大喊,身子乱撞,也是影响到了旁边人!黑狗趁机弹跳起来,在那人肩头借了一力,竟是一下飞跃到了众人身后!他一刀砍下,将一人后背砍开一条大口来,虽然没有伤及内脏,但后脊背已然被他砍断,只怕是难以恢复了! 童陆惊道, “这黑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小乙握紧双拳,怒道,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把他拿下!” 月儿道, “哥哥,你可要当心一些!” 小乙拍拍她手背,认真点头, “别担心,绝对不会有事的!” 月儿点头,那林梵嘿嘿笑起, “小乙兄弟,你用用我平日的招数呗,这也算是我俩一齐教训他了!” 小乙没理他,抽出长棍攻了上去。黑狗伤了两人,好不得意,其余兵士亲眼见着他的身手,也都被惊在当场,两人来不急防御,黑狗的刀又已然到达,眼看便要砍到一人脖颈之上,那刀却被一硬物弹开,他握刀不稳,差点儿放开手来。 不用说,只能是小乙入了场。小乙大喝一声, “黑狗,还敢在此行凶!” 黑狗一见小乙,身子一颤,他望向已经被救火军民扑灭大半的驿馆,咬紧了牙关, “你,你,算你命大!” 小乙轻笑一声,把棍抬起指向了他, “你果然是冲着我来的!” 黑狗好不凶狠,回道, “总有一天,我会把你碎尸万段!” 小乙道, “我与你并无大仇,你为何如此针对于我?” 黑狗道, “我与你无话可说,拿命来!” 黑狗说完这句,持刀攻了上来,小乙抬棍一档,想要拨开他的刀来,可黑狗那刀却是变换了路数,绕着小乙的棍子直向小乙胸口而来。小乙也早有准备,长棍首尾相换,一拨一弹,又与黑狗拉开了距离。长棍横扫过去,直往黑狗双腿上攻去,黑狗侧身躲开,跳跃着又往小乙身上扑来!小乙好生无语,这家伙见了自己,更是把命给豁了出去!既然已经这样,那自己也没什么可保留的了!小乙往回退走几步,长棍折返而去,连点数下,打得黑狗毫无还手之力。黑狗只顾往前,哪会防到小乙有此一招,在盛怒之下,动作变形再所难免,也很容易被对手抓到漏洞!小乙长棍两下点到黑狗刀刃之上,叫他那刀势一滞,而后一下点到他手臂,打到筋上,让他再使不出力,另一下则是直直捅到了黑狗胸口。黑狗来得很猛,小乙这一下力道也是不轻,只这一下,黑狗一时之间喘不上气来,趴倒在地下缓和良久。 小乙长棍拍到他肩头, “你服是不服!” 那方大火已然被人扑灭,只因驿馆就在水边,各人取水也很方便,再加上众人早有准备,各式救火装备齐全,又来得及时,这驿馆虽然遭受重创,但也算是保住了。救火完毕,众人也是齐齐围拢了过来,看着小乙只是几招便将黑狗打翻在地,也是赞叹不已,又见地上的黑狗虽然受了伤,却仍是不服,还想着要歇息好了,再与小乙一战! 黑狗说不出话来,满脸憋得通红,小乙又道, “是谁派你来的?!” 黑狗身子颤抖起来,大嘴咧开,口水牵起线来,不住往下流。围观众人指指点点,也不知是在痛骂这黑狗,还是在夸赞小乙的勇猛。 没过几日,黑狗慢慢战了起来,小乙倒也没有拦他。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小乙不知他为何对自己有这般深仇大恨,而他也不想与他再多交流,只道, “你若要来,那我奉陪到底!” 黑狗还未喘匀气,便提刀砍来,可刀还没出到一半,小乙的长棍已至,直把那刀击飞出去!黑狗跌坐在地,双手嵌入地下,用力撑着身子,他全身青筋暴露,双眼瞪得血红,看似还要再来!小乙看了他模样,也觉心惊,不知他为何对自己有这般仇恨,竟是一时不知怎么才好了! 黑狗挣扎着起身,又要朝小乙扑来,可他听到有人说了一句,整个身子立时松软下来,跪趴到了小乙面前。 “黑狗大哥,你别要再打了!” 正文 七五 恶行既止复归平静,恭请一叙笑脸相迎 黑狗挣扎着抬起头来,双眼迷离看着月儿,他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月,月儿!你,你没死?你没死?!” 月儿轻声回他, “当然了,我这不是就在你面前么!” 黑狗眼睛翻转数次,看得真切,他不管不顾大哭起来,手脚乱挥乱打,似个顽劣的孩童那般! 月儿关切问他, “黑狗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黑狗折腾了好久,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他们说,他们说你死了,我,我也就不想再活了!” 月儿近到前来,问他道, “黑狗大哥,是谁与你说的,他定是不怀好意!” 黑狗沉默下来,思索良久,然后忽的抱住头来, “他们骗我,他们骗我!” 月儿还要再问,可黑狗双手抱头,用力狠抓,竟是扯下了一大块头皮,血淋淋的,怪吓人。小乙怕月儿被他吓着,也是挡在她身前,让她稍稍靠后一些! 小乙问他道, “黑狗,你先停下,听我说来。因为有人对你讲说月儿死了,你认为是我保护不力,所以要来杀我,是与不是?!” 黑狗头上流血不止,闭口一阵,终于还是开了口, “是,他们放我出来,就是想要让我来杀你!” 小乙又问, “那人又是谁?” 黑狗道, “我并不知他是谁,只知他也被关入大牢,只是他的同伴前来救他,也顺带把我给救了出来!” 小乙好生疑惑,又问, “你可记得那人长相有何特别之处?!” 黑狗回道, “他长相普通,行为举止也都正常,没什么特别的!” 小乙还要再问,那几位被黑狗伤到的兵士大声叫唤起来,旁边人检查之后,大声回报, “有毒,刀上有毒!” 小乙心头一惊,黑狗的刀上竟是喂了巨毒!受伤的几位满地翻滚起来,血水开始不住涌出,任你如何作为都无法将其止住。闻讯而来的几位大夫也都一一看过,竟是毫无办法!这般流血,让小乙想到了自己几月前中的那破血之毒,头皮也是瞬间发麻,脑中一片空白! 黑狗惊道, “毒?我刀上有毒?!” 小乙回他, “你自己看看便知了!” 黑狗立起身子,往那方看去,可被人挡住,没能看得真切。有人朝黑狗大喊, “把这恶贼拿下,把这恶贼拿下!” 立时有人围拢了过来,此时黑狗再无心气反抗,三下两下便被对方擒下,拴了个严实。小乙正欲再问,却又有重要人士前来,那人身边数十之守卫,皆是小心翼翼打着小灯笼,看他们在这黑暗之中由远及近走来,显得十分稳重肃穆。 “黄大人来了,黄大人来了!” 有人呼喊起来,所有人都往后退走,给黄大人让开一条道来。黄大人走上前来,观瞧了一阵现场,又招了一人过去了解真实情况。那人小声汇报着情况,黄大人的双眼在黑狗和其他人身上游走,看到小乙时,小乙莫名其妙觉得有一丝凉意传来,也不知是不是那黄大人的眼神过于犀利,方才会有种奇怪感觉。黄大人清楚了一切,又把梁多招了过去问询一阵,这才开口说来, “这么晚了,大家先行回去歇息。地上这人我们会带回去严加盘查,定会给大家一个妥善交待!” 黄大人都这般说了,也是无人敢再有异意。他的手下押送着黑狗走了,小乙几人本还想要再问上几句,却又不好在此时开口了。看着黑狗被押走,月儿反倒是有些心疼他了,在小乙身边轻声说道, “哥哥,你说他们会怎么处置他呢?!” 小乙回道, “若是翻出旧帐,他可是重犯,逃狱又是罪加一等!这次纵火,虽然没有伤及人命,但也影响颇大,那梁多可是黄大人的外甥,想必黄大人也不会轻饶了他!” 月儿道, “那咱们请梁大哥帮着说些好话可要得?!” 小乙叹道, “月儿,你真有个菩萨心肠!好,等梁多回来,咱们与他说说!” 黄大人与梁多详谈一阵,便带着人走了,他走时往小乙这方点头致意,也不知是不是在感谢小乙今日出手摆平局势。梁多送出几十步,然后飞快跑了回来,拉住小乙,问道, “小乙,我原先便知你有武艺傍身,可没想你竟是这般厉害!” 旁边的林梵嘿嘿笑起,插嘴说道, “梁兄弟,小乙兄弟是厉害,可比起我来说,还要差上那么一点点!” 梁多不住眨着双眼,一点儿也不敢相信,回问他道, “林大哥,你,你比小乙还要厉害?!” 林梵哈哈大笑起来, “小乙兄弟刚才制住那家伙的招数,便是由我亲自作过指点的!嘿嘿,我们在一起时日久了,也向对方学了不少东西!” 这林梵手脚尽断,虽然听他说话不大像是在说谎,可梁多也不敢轻易相信。他望向小乙,小乙对他点了点头,道, “他受伤之前,确实比我要强上一点儿,可现在嘛,随便找个五六岁的孩童也能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梁多这才点头相信,又道, “哎呀,我怎么这般糊涂,这么晚了,得先找个地方歇息一下才是!舅舅府上宽敞,又几乎没什么人住,不如咱们就到他那先歇上一晚,明日再寻个客栈住下!” 小乙道, “住大官儿家,我可不敢!” 当然,其余人等也同小乙一样看法,只是由小乙代为说出口而已。梁多摸头,咬牙道, “那咱们先去找个客栈住下!” 小乙知道他囊中羞涩,当然也不愿道出,于是指着白尺说道, “我们去他那儿就成了!他那老太爷与我们也是旧识,见了我们,定会欢喜!” 梁多思索片刻,回道, “这,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白尺道, “梁兄弟,你这里已然成了这般模样,不如就与我们一道过去,我们还有不少话想要与你说道呢!” 说完,白尺上前拉住梁多,走到了前边,其余人等依次跟在后头。那拉车已然被烧毁,也只有小乙来做这苦力了,林梵被小乙背着,心情大好,竟是开口为众人高歌一曲,引得四处家犬狂吠不止。 小乙赶到前边,对梁多说道, “梁大哥,我看你舅舅倒是很有威严啊!” 梁多确认道, “这是自然,舅舅做这桂州城城守的二十多年,为这城中百姓可是做了无数好事,现如今此地一片繁荣安定景象,他可是居功至伟哦!百姓们都认得他,当然也都很尊敬他。” 小乙又道, “今日那黑狗你也是见着的,他以为月儿不在了,所以才想要来向我索命,你能不能在黄大人面前说上几句好话!” 梁多明白小乙用意,回道, “小乙兄弟,人家要你的性命,你却反倒要为对方求情,你这胸襟当真宽广,在下佩服的很!与舅舅说上几句,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舅舅极有主见,可不是我三言两语便能影响到他的决定的!” 小乙当然知晓,他刚才与黄大人眼神接触,便已然知道黄大人精明睿智。黑狗本就是重犯,若是被黄大人知晓了他的案底,只怕黑狗小命也就交待在这桂州城了! 小乙回他道, “梁大哥,我有许多疑惑,需要亲自向黑狗问询,不知可不可以劳烦你……” 梁多道, “这个我会与舅舅说的,你们与他相熟,对于审讯极为有利,我想舅舅也不会反对的!” 林梵道, “小乙兄弟,你说,若是那黄大人知晓了我的身份,他会如何作为?!” 小乙回道, “那你啊,就和黑狗一样,这后半辈子就全交待在桂州城了!” 林梵哈哈大笑,身子扭动起来,回道, “快走,快走,别让那黄大人见着了!” 小乙无奈笑笑,快走了几步,这才叫林梵满意。 走了好长时间,方才到达一处临水的宅院,几人一齐停了下来,便再无一丝声响。没有风,静得出奇,叫人心头慌慌。小乙问道, “白尺,你干嘛,怎么还不开门让我们进去!” 白尺把手指放到嘴边,示意小乙禁声,他趴在院门处听了一阵,这才轻声回话,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可不能让老太爷知晓的!” 小乙呵呵笑起,问他, “你怎的不把青芒接到院里住下,她不用躲躲藏藏,又能帮着照顾白老,何乐而不为呢!” 白尺道, “我倒想啊,可是青芒,青芒她说想带着小伟先在外边住上一阵!我,我也没办法啊!” 原来这都是青芒的主意,看来,她也是怕自己连累到这祖孙二人,她能有如此心思,又怎会是个坏人! 小乙催促他道, “快些开门,咱们进去了,我自会向白老说明一切!” 白尺笑道, “等的就是你这句了!来,来……” 这院门从外边轻轻别住,应该是白尺出门时干的,他熟练的打开了门,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门大打开后,他向众人招手,自己则先行进到院中。 可他刚进入院中,只走了一步,身子却是往后反弹了回来,一屁股跌坐到了小乙身前。白尺捂着肚子,说不出话来。小乙抬头一看,那门后边竟是站着一人,在这弱光环境之下,也能见得他头上毛发尽白。 童陆哈哈大笑起来, “哎呀,白老,咱们可是好久不见了呀!” 那人一脸褶皱,满面的红光,虽然被白尺撞了一下,却仍然没有一丝怒意, “哦哟,我说今日怎的心情大好,原来是有小友前来!快快,快些进来,进来!” 白老当然是见着林梵清玄等人,可他却是一句话也没问,便将众人让进了院中。这院子只是单独一家,地方虽然不甚宽敞,却还是十分精致。这院中有溪水流过,绕行几圈方才流转出去,白老当然不怕起火,吩咐白尺挂起灯笼,把这小院照得如那白昼一般!白老兴致颇高,自己又回去取了两坛酒来。 “这可是我珍藏多年的好酒,几位小友好好尝尝!” 小乙把林梵放下,由清玄照顾着,自己靠近过来从头到脚好生看了看白老, “白老,没想到,你竟是一位武林高手啊!” 白老手捻胡须,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那皱纹更是聚集到了一堆,反倒是不显得那么老了, “年轻时候的事啦,现在嘛,就只知道吃吃喝喝了!” 白老打开一坛,那酒香立时飘散开来,他把鼻头凑到坛口,大吸两口,然后递给了小乙。小乙接了过来,也不客气,喝了一大口, “白老,你怎的不喝?” 白老回他, “我啊,年纪大了,每日只能喝一点点,今日子时刚过,我便已经喝过,所以不能再喝了!” 小乙笑道, “怎的算计得这般清楚,照你这么说,下一次喝,不得到明再下一日夜里?!” 白老直点头,回他道, “这是自然,现在可比不得当年喽!” 小乙把酒递给童陆喝,童陆喝下一口,又传给梁多,然后传给白尺,最后由小乙接过酒来,灌给那林梵喝下,林梵大叫不过瘾,白老心情好,也是把另一坛酒赏给他喝,清玄一个劲儿的感谢,也让白老十分受用。 小乙问道, “白老,你们怎会到这桂州城来的?!” 白老回道, “因为不想再去其他地方了呗!人老了,能找个自己喜欢的地方安心等死,也是一种幸福啊!” 童陆笑道, “白老,我看你这身子啊,再活个几十年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白老回他, “几十年怎么能够,再活他个一百年!” 小乙道, “我听白尺说起他夫人的事,此处现在可是安全了?” 白老回道, “我说安全了他们又不信,哼,小娃娃就是没什么见识!” 白尺和青芒不敢说话,白老拉住小乙,又问, “说说你们,如果过来这边?” 小乙回道, “这就说来话长了,咱们不如先睡上一晚,待到天明之后,再说于你听!” 白老不肯,小乙向他解释那两个大肚子挨了一日,已然承受不住,白老也觉不妥,于是让白尺带着众人下去歇息,只把小乙一人留了下来,非要他把之后发生的事情说给他听!小乙当然不会违他的意,便把这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挑重点给他说了一遍! 小乙有种感觉,白老似是变了个人,与他之前的表现大不一样!贵州城的白老,与世无争,日子过得清闲,但来到了这桂州城,却是变得活泼起来,不仅话多了,性子也急了不少!按理来说,这桂州城景色美,气候也更加宜人,却反倒让他变得心急了!还有,在贵州城时,他似是白尺的老佣人那般,此时,却变为了老太爷,白尺在他面前都不敢大声说上一名,真是怪得很啊! 折腾了一夜,快要天亮之时,小乙这才诉说完毕,白老意犹未尽,还在问东问西,小乙不再说话,白老最终还是受不住,这才回去睡了。 待到第二日正午时分,众人方才起来,青芒早已为众人准备好了吃食,众人也不客气,大吃起来。没想,这青芒的厨艺真是不错,难怪白尺老到她那吃喝。正吃着,有人过来敲门,白尺不敢去开,白老骂了两句,叫下人开了。回来禀报,说是那黄大人派来的,不找梁多,却是要来见小乙!小乙好生奇怪,不过还是跟着下人出了门去。 出了院门,见着一位官差,见了小乙,立时开口说话, “少侠,黄大人有请过府一叙!” 小乙问他, “不知黄大有找我何事?!” 那人恭敬回道, “小人只负责传话,至于所为何事,小人不知!” 小乙当然不会勉强他,回去与几人说上一声。童陆死活要一齐跟来,小乙没办法,也只好把他给带上。月儿虽然担心,但黄大人毕竟是一方城守,又是明里派人请人过去,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小乙与童陆一齐出来,跟着那位官差回去。 官差带着二人径直来到黄大人府上,无需通报,三人进了府中。这一方城守的宅院倒是气派得很,进了院子,走了好一阵这才到达会客厅。还未进去,黄大人竟是迎了出来,他十分亲切的拉住小乙二人,让二人好不惊讶。黄大人只是笑着,也不说话,更是让二人尴尬不已! 茶水早已备好,主客分坐之后,黄大人这才开口说话, “两位少侠夜里歇息得如何?我本交待了外甥请你们回府,可一直没能等到你们回来,不知是不是嫌弃我这地方太过俗气?!” 小乙笑着回他, “我们只是不习惯与官家相处罢了,更何况,看着你这宅院,我们怕是要睡不着的!” 黄大人哈哈大笑起来,慢慢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又轻轻放下。小乙这时才好生注意这黄大人,只见他一副国字脸型,双眉似把小剑,异常锋锐,侧脸没什么肉,稍稍有些凹陷,却是显得格外精神。他一身休闲服饰,却仍然能见出官威来! 黄大人问道, “你们右知我为何寻你们过来?” 小乙回道, “难道是因为那黑狗?!我正欲向你说明此事!” 黄大人显得有些意外,难道他并不知那就是黑狗,他寻小乙过来,也并非是为了黑狗!黄大人笑道, “那你倒是说说看,这黑狗又是怎么回事?” 反正迟早也要与他说的,小乙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回他道, “没错,他就是四处祸害良家女子的淫贼黑狗!我们与他相识,是在岳麓山的武林大会,他无竟中暴露了自己,被人抓了起来。我们分开军后,直到昨夜方才再次见着。我一直以为他早就被人砍了头,可没想到,竟又在这城中相见!更可笑的是,他竟是要来杀我!可他的计划不够精细,没能得逞,反而是被我们擒下。” 黄大人听得认真,不住点头, “他为何要来杀你?” 小乙回道, “他对内子充满敬意,却从他人口子知晓她离世的消息,悲痛难忍之下,对我也产生了敌意,想要杀泄愤!他自知与我正面对敌,绝无胜算,因此才会想到火攻之计!可是他过于草率,没能伤到我分毫!” 黄大人道,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最有心机的却是那假传消息之人了!” 小乙回道, “正是正是!昨夜我们正要问那黑狗,大人便来将他带走了,所以,所以小乙斗胆,想请大人容我们再见他一面,问清楚缘由!” 黄大人道, “这倒没什么要紧!待会儿我叫人带你们过去便是!哎,算了算了,干脆把他带到这儿来吧!” 黄大人说完起身,走至门口,招手下过来,吩咐了几句,又回到他的位置上坐下。 小乙问他, “黄大人,不知你又要如何处置这黑狗?” 黄大人笑道, “他做的孽,够杀上十次的吧?!” 也是,黑狗作恶多端,死上十次也是不为过的,只是不知他的小命最终又要交待到谁的手里。 小乙又道, “黄大人,若是这黑狗有意改过自新,是否能给他一个机会?!” 黄大人叹道, “自己做错的事,当然要由自己来承担,你知道我的意思么?!” 小乙点头,回道, “是这个道理!但若是他以后成了个好人,此时杀了他,岂不是江湖的损失!” 黄大人笑道, “你这说法倒是新鲜,我可不敢用万千百姓的身家性命作为赌注。人都说狗改不了吃屎,你又如何能够保证他能戒掉恶习?!” 小乙道, “据我所知,黑狗在遇到内子之后,便再没祸害过任何一位女子,这点大人自可派人查查!” 黄大人摇头笑道, “少侠无须再讲,他的命,由不得咱俩说了算!” 黑狗被人带了过来,他双手被绑得严实,双脚之上上着铁镣,行动极曾不便,当然,这是只有重型犯才会有的待遇! 不过,黑狗却是显得十分轻松,似乎很享受当下的状态。他脸上似乎带着笑意,眼中尽是温柔。见了黄大人,一点反应也没有,他迅速把眼神转移到了小乙这边。押送者放开手来,黑狗则自己挪步向前。因那铁镣十分沉重,他走得极慢,响声也是极大。 黄大人知他有意与小乙交谈,也是没有开口打扰。 黑狗,慢慢靠近过来,咧嘴笑了起来。小乙第一次见到他笑,心头竟是有些慌乱。黑狗在距小乙三步远处停了下来,然后微微一揖,开口说话, “我只求你一事,便死而无憾了!” 正文 七六 改过自新为时已晚,邪魔之火死灰复燃 小乙问他, “有何事相求?!” 黑狗道, “照顾好月儿,不能叫她受到一丁点儿伤害!” 小乙认真回他, “即便你不说,我也会这样做的!” 黑狗面色凝重,咬牙说来, “若是你对她不起,我即便是死,也会化作厉鬼来来索你性命!” 黄大人很是疑惑,开口说道, “黑狗变了秉性,倒是让人惊奇!” 黑狗对小乙的警告已毕,此时方才转向黄大人, “黄大人,我早听说过你的名声,也算得上一位好官,我落在你手上,死也死得服气!” 黄大人微微点头,回他, “你为何对那位女子如此特别?!” 黑狗眼神迷离,似在回忆曾经种种,片刻之后方才回他道, “你没有见过她的眼睛,是那么的干净透彻,我见过之后,这辈子都无法忘怀!” 黄大人又问, “那你对以前做过的恶事,可有一丝悔意?!” 黑狗摇头微笑, “后悔?从来没有!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在有生之年,能够知道自己的使命所在!” 黄大人挺立起身来,问他, “使命所在?你指的是?!” 黑狗微笑眨眼,慢慢回来, “便是用这一生来守护月儿,其他所有的一切,我一点儿也不会在乎!” 小乙听了这句,也觉十分震惊,月儿在他心中,竟是这般的重要!谁敢相信,一个视女人为草芥的淫贼,竟会因为一位女子看了他一眼,而改变了自己的一生! 黄大人道, “我昨夜也是见过那月儿的,长得确实乖巧清纯,任谁见了都会喜欢!你若是早些遇到月儿,是否也会少犯下一些罪孽?!” 黑狗笑笑,回他, “我都说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黄大人叹了口气,转向小乙,问他, “小乙,那月儿是否已然有了身孕?!” 黑狗双眼放光,急切看向小乙。小乙微微点头,却是童陆抢先说话, “嘿嘿,月儿可是有了四五月的身孕,不过她人瘦,不太显怀!再过上两个月啊,就很明显了!” 小乙只顾傻笑,对于每一个男人来说,当爹都会是一件意义非凡之事情,小乙偶尔会想着,有个小家伙抱着自己的腿,甜甜的叫上一声爹,那该多美!小乙满脸的幸福,而那黑狗一听这喜事,竟比小乙还要激动,他泪流满面,微微颤栗, “什么?月儿有了身孕?月儿有了孩儿?!” 童陆笑问他道, “怎么?你这是不大高兴?!” 黑狗连忙摇头,回道, “我高兴,我怎么可能不高兴!月儿有孩子了,嗯,月儿有孩子 了!她的孩儿,肯定和她一样,长得又健康又漂亮!只可惜,只可惜……” 童陆问道, “只可惜什么?!” 黑狗喃喃自语,回道, “只可惜我罪孽深重,看不到那孩子出世了!” 童陆回道, “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不过,不过咱们倒是可以求求黄大人,让他多留你些日子,待到小宝出生,拿来给你看上一眼!月儿特意嘱咐过,要替你向黄大人求情,也不知黄大人会不会满足她这点小小的要求?!” 黄大人笑道, “这点小小的要求?!呵呵,这可难倒我了!不过,这黑狗作恶多端,如何处置,还不能由我一人说了算!我暂时不会杀他,这点儿你们大可放心!” 小乙道, “多谢黄大人,你真是一个好官!” 黄大人大笑起来, “就这一点儿,就能看出好来?!” 小乙呵呵直笑,黑狗也道, “黄大人,我相信,在你的地盘上,定能护得月儿周全!” 黄大人回他道, “这点你大可放心!我先让人带你下去,你好生交待一下以往犯下的事,至于如何处置于你,那就要再另行商议了!” 黑狗点头回他, “多谢黄大人,我能够记得清的,会一一讲述清楚!” 黄大人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那你先下去吧!” 手下人上来,并未动粗,黑狗自行动作,场面倒是十分和谐,他转向小乙,笑了起来,这笑容轻松自然, “月儿肚子里边,定会是个男孩儿!” 说完,他大笑不止,迈动双腿,转身朝外边走去,铁链响声清脆,节奏极强,似是在演奏乐曲那般!两位官差慢慢跟在后头,没有多说一句。 黄大人看着这般情景,笑道, “这黑狗还真是有趣啊!” 童陆笑道, “这都是月儿的功劳!” 黄大人笑而不语,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茶汤中有些碎末,他也一并吃下肚中! 小乙问他, “黄大人,这黑狗的事情说完,咱们是不是也该回归正题了!” 黄大人点头回道, “我正欲说这事呢!” 童陆急道, “我说黄大人,你这茶都快要喝完,可别再卖关子了!” 黄大人淡淡一笑,回道, “叶大人走时吩咐过的,你们来时,定要好生招待!” 童陆奇道, “叶大人?你说的可是叶风叶老叔?!” 黄大人道, “正是,他曾经驰骋江湖,从未有过敌手,声名流传至今,我们也都是佩服得很!现如今,他带着一帮好手出入江湖,为国尽忠出力,让这四海之内的百姓能够远离战争,安居乐业,更是叫人叹服不已!这等豪情,我黄某人这辈子都无法企及!小乙,你是叶大人的徒弟,也立志惩奸除恶,与你的师傅如出一辙!你们做的都是天下的事,我当然会无条件的支持!” 小乙受宠若惊,回道, “黄大人说得严重了!这都是我们江湖之辈应该做的,算不得什么!” 黄大人笑道, “小乙不必自谦!你一路之上做的大事,我也了解了不少,你是个好样的,没给你师傅丢脸!” 小乙有些不大好意思,童陆却是大笑不止, “黄大人,你老是说小乙哥,怎么不说说我呢?!” 黄大人笑道, “你个小机灵,也是好样的!” 童陆呵呵笑着,又问, “叶叔给我们留了话,说是我们的同伴在这桂州城,不知黄大人是否知晓她在何处?!” 小乙很是紧张,他一路过来,每日都在想着白青,他有太多的话要与她说,有太多的苦要与她诉!她还在不在这城中,若是知晓了自己也在这儿,她会愿意再见着自己么?!小乙脑中念头极多,竟是一时捋不清思绪! 黄大人微笑看着二人,淡淡一笑,回道, “我叫你们过来,正是要说起此事!那白青姑娘见过叶大人,叶大人走后,她也就跟着走了,不过他们并未一路,至于去了什么地方,我也不得而知!” 小乙一听这话,好不失望! “黄大人,白青,白青她都说过什么?” 黄大人回道, “我只与她客套过几句,并未有过多沟通。我看她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没什么兴致,整个人松松垮垮的,没有一点儿精气神,眼中迷芒,像她这般年纪,不应该这是这个样子!” 小乙很是难过,童陆安慰他道, “小乙哥,这不是你的错,是她自己的选择!” 小乙闭口不言,黄大人也开口安慰, “这事我也听叶大人说了,这世事难料,因缘难解,若你们真有缘,那定然能够再见!” 童陆也道, “对啊,咱们三个一齐出来,便要一齐走完这一路!” 黄大人道, “小姑娘那匹马儿脚力极佳,她又走了好几日,你们若此时再追,只怕连影子都寻不着!所以,不如就在城里住下,等我的消息。我当了这么多年城守,也算是朋友遍天下,寻个人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童陆笑道, “这样最好,免得我们四处乱走,反而错过了她的消息!” 小乙本想骑马去追,但从桂州城出去,有太多方向可走,白青究竟会走向何方,他又如何能够断定!再者,月儿数月身孕,实在不好再多劳累,自己又不能放心将她留下!黄大人既然这般说了,那也就听他之言,怎么也好过自己乱走乱寻。 小乙终于妥协,回道, “那就有劳黄大人了!” 黄大人笑道, “小乙,不得不说,有这么两位绝代风华的女子相伴江湖,真是羡煞旁人也!” 小乙尴尬一笑,回道, “黄大人莫要取笑小乙了,小乙已是手足无措了!” 童陆笑道, “黄大人,你可有什么好的姑娘,也给我介绍介绍?!” 黄大人眯起眼来,不住点头, “哎,我还有个小女儿尚未出嫁,你若有心,不如就留下做我的女婿?” 童陆一听,大感兴趣,问道, “黄大人,你这般大人物,真能看得起我这穷小子?嘿嘿,嘿嘿!” 黄大人笑道, “你可不是穷小子,你怀里装着的,寻常人家,怕是一辈子也挣不来哦!” 童陆拍着腰间鼓起来的几块,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黄大人,那咱们就一言为定了!” 黄大人也笑个不停, “一言为定,一言为定!” 小乙心情稍好一些,只道, “黄大人英伟非凡,女儿定然也是貌美无双,陆陆,你可是赚大发了!” 黄家小姐的家世二人当然知晓,人说女儿随父亲长相,就此看来,黄小姐无论如何也差不到哪去。童陆吵嚷着要见黄小姐,却听得门外脚步声传来,还未见人便听到了人声, “舅舅,你们还没说完呢!” 会客厅中进来一人,那人手中还抱着一个什么东西,仔细一看,竟是一个小小婴孩!婴孩双手上举,摸到那人脸上!那人叫黄大人舅舅,不用想也知是梁多了! 梁多任那孩童摸脸玩耍,笑着回道, “舅舅,你看妹妹多可爱,几日不见,可是又长大了不少哦!” 童陆站起身来,笑道, “这小孩子呀,一天一个样儿,真是可爱得很呢!” 他迎上前去逗弄那孩子,孩童一见这生人面孔,也是把小手往他这边伸来,童陆抓起那小手,轻轻揉捏一阵,又把小孩的脚握到了手中,道, “这小孩的手脚,实在是好玩!” 把玩一阵,童陆忽的愣住神来,他瞪大了双眼,紧盯着小孩儿瞧看, “黄,黄大人,你这,这,你……” 黄大人只是眯眼笑着,喝了一口茶,小乙也已然猜到了一切,打趣童陆道, “陆陆,这便是黄家小姐,你以后可要好好对她哟!” 童陆转身过来,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有气无力道, “我说黄大人,你可真会戏弄人啊!” 黄大人笑道, ”我说话算话,怎么能叫戏弄人呢!只是,你等的时间稍稍长些罢了!” 童陆直摇头道, ”你看啊,小乙哥已经快要当爹了,若真等到那个时候,我的娃可不要小这许多虽,肯定是要被欺负了!” 黄大人笑道, ”当哥哥姐姐的,疼他还来不及,又怎会欺负于他!” 童陆回道, ”不行,不行,肯定不行!” 黄大人叹了口气,回他道, ”哎,看来还是没那缘份啊!” 梁多听了一阵,也总算明白了过来,笑道, ”原来你们在说这事啊,哎,我这小妹好不可怜,才这么点儿大,便要被人推来让去!” 几人正说笑间,外边有人匆匆而来,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来人近到门前,大声禀报, ”大人,属下有要事禀告!” 黄大人凝神看向那人,问道, ”有何要事,近前说话!” 小乙心中感激,这黄大人没让自己和童陆回避,显然没把自己当外人,不过,这多半是由于师傅的原因。 那人慢慢靠近,附耳说话,声音不大,小乙没能听得清楚。黄大人听得认真,双眉微微蹙起,不住点头。那人说完,黄大人便让他退了下去。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竟是黄大人满面愁容。 小乙轻声问话, ”黄大人,究竟发生了何事?!” 黄大人思索片刻,回道, ”这事倒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说于你们知晓也没甚要紧!最近,桂州城中来了些邪教徒,四处招摇撞骗,我早就已经来历打击过了,可他们潜藏下来,继续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不,刚才有消息称,昨夜有两户人家被人威胁,说是必须要信服神教,否则便要全家死绝!你说这邪教徒也真够张狂的,竟敢做出这等事来!” 小乙奇道, ”邪教?又是何种邪教?!” 黄大人轻声回他, ”拜火教!源于西域,传播甚广,虽然严厉打击,可在我大宋之地,仍有他们不少的残存势力!” 小乙二人心头一震,怎么,拜火教在这偏桂州城也有分布?小乙似没事人一样,回问黄大人, ”拜火教?我们一路过来,也曾听过,他们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势力,为何又被称作邪教?” 黄大人道, ”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多年之前朝廷有过明文禁令,只不过,我们这儿离京城西域较远,拜火教并未传到此处,我也就没太在意了!我以为拜火教已经销声匿迹了,可去年这个时候,却是突然兴起,他们组织严密,行事低调,还真是不好对付!” 小乙又问, ”不知他们来到桂州城,所为何事?!” 黄大人摇头叹道, ”谁知道呢,这种神教徒,最是难以理解!他们来我桂州城,说是要把教义发扬光大,造福世人。可我专门派人了解过,他们真正的目的,是骗取信徒的钱财,换来自己的荣华富贵!所以,我派人清剿,把他们全抓了起来,到现在还没一个能够逃出大牢的!今日再次听到了拜火教的消息,还真是有些意外!” 小乙二人也都与拜火教徒接触过,无论如何,也与黄大人口中的招摇撞骗之辈联系不到一块儿去!小乙肯定这些人便是打着拜火教的旗号来骗取利益,绝对不是拜火教本来该有的样子! 小乙又问, ”黄大人,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可否说于我们听听?” 黄大人让梁多把妹妹带了下去,这才说来, ”刚才听手下人讲,这拜火教的残存势力还要我桂州城中,他们试图迷惑纯良百姓,让他们心甘情愿受他们奴役驱使,为他们作掩护。若是听话,那还罢了,若是不听,那便要受到恐吓威胁,甚至危险身家性命!许多百姓怕惹恼了对方,便花些钱求个平安,更是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昨个儿夜里听着那人,硬逼着人信教,若是不从,便要杀光他们全家,他们只有三天的时间考虑,时间一过,便要受到严惩!你说,这些邪教人物,是不是太可恶了?!” 小乙点头回他, ”确实有些可恶!黄大人,你接下来又要怎么办?” 黄大人道, ”安抚百姓,加派人手保护,再把这些恶徒清扫出来!” 小乙笑道, ”大人,我呢正好没什么事,如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吩咐!” 黄大人道, ”这是自然,有你帮忙,更是如虎添翼!不过小乙,这些人手段凶残,你可要当心一些!” 小乙点头回他, ”大人放心,我怎会多加留意,绝对不会有一事!” 黄大人把那茶碗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这才继续说来, ”往北出了城去,江边有一个小村子,住着十来户人家,你见着那远离其他屋舍单独的一间,便是昨夜被人威胁的人家了!” 小乙点头,又问, ”也不知那人家又有几口人?!” 黄大人道, ”只一人而已,不怎么说话,但为人倒是随和!你去见了,自然就知道了!” 小乙明白,童陆和他一样疑惑,也是想着早些过去了解情况。于是,二人站立起身, ”黄大人,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过去见见那人!” 黄大人示意二人坐下,又道, ”你们也不必心急,不是说了有三日时间考虑么?我已然让人备下了宴席,咱们吃饱喝足之后再去,也是不迟!” 小乙不好再说什么,这黄大人如此精明,若是表现的太过心急,难免不会被他发现异常,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二人同意留下吃些再走。黄大人还真是下得大手笔,这一餐相当的实在,不过小乙二人心思并非在此,称自己起床后吃了太多,以此为由,先行告辞去了。 出了大人府,二人总算是轻松了下来。这黄大人一双眼睛极是有神,被他看上两眼,也会觉得压力倍增,终于不用在与他正面相对,二人也不必再装得那般辛苦! 二人边走边说, ”小乙哥,你说这真是拜火教干的好事?!” 小乙摇摇头道, ”咱们也曾见过真正的拜火教,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 童陆同意小乙的看法,也道, ”是啊,这些人定是借着拜火教的名头,到处招摇撞骗,也正因为这些人的存在,反过来影响到了拜火教的声誉!” 小乙点头,也道, ”是啊,所以,朝廷也有理由剿灭他们!哎,这小人,真是防不胜防!” 童陆道, ”那咱们现在还要去城外找那人么?” 小乙回道, ”当然,既然已经答应要彻查此事,咱们也得抓一些才是!” 童陆点头,正要再说,身后却是听到了脚步声,二人回头一看,却是梁多。梁多是跑步好手,只这一小段距离,连喘都不会喘上一下,见了二人,亲切笑道, ”舅舅怕你们找不到,特意叫我过来带你们去!” 小乙二人相视一眼,咧嘴一笑,童陆开口回他, ”哎,我们正想着回去给月儿他们说上一声呢,你来了正好,就不用我们专程跑上一趟了!” 梁多当然知道童陆在说话,他拍着胸脯回道, ”你们先走着,我去去就来!” 童陆赶忙拉住他,补充道, ”梁小哥,你可千万别把我们此目的说露了嘴,月儿有孕在身,还是不要让她担心的好!” 梁多摸了摸头,有些不解, ”这,这,我还是不大懂唉!” 童陆笑道, ”你就按我的话说,就说黄大人留我们吃酒,得晚一些才能回去!” 梁多抓下几根头发下来,似懂非懂的模样,甚是可爱。虽然不解,可他还是点下了头来。继而转身跑远,跑速之快,小乙也都自叹不如! 童陆哎了一声,说道, ”这梁小哥还真是有趣!” 小乙也道, ”是啊!不过,他这么单纯,真是担心他会被有心人利用!” 童陆笑道, ”吃一次亏,便长大一次,这便是成长的代价吧!” 二人相视一笑,往北而去! 正文 七七 山水之间纵情挥毫,元神归位不食自足 “这山这水,果真是个养人的好地方,难怪这许多人住下便不再愿意走了!” 童陆立在水边,看着远处绝美山水,忍不住叹息出声。热风从水面上吹来,带着些许湿气,也算是稍稍缓解了一些燥热。 小乙回道, “是啊,这水在山中,山在水里,却又显得这般和谐,我只来 了这一会儿,也都不大想走了!” 童陆又道, “你说,他能画出这山水的神韵么?!” 小乙看着不远处外的安静作画的男子,直摇头道, “似乎是个高手,画作出自他手,也应该不会太差!咱们啊,还是等他画完,再去与他说道!” 童陆抬起头来,看着顶上的树叶,并不太多,因而阳光也是寻到不少缝隙直透下来,仍能把人的头皮晒得发烫! “哎,还好有这树,要不非得晒脱一层皮来!” 这天气实在太热,可作画那人却是在日头底下挥毫,动作幅度不小,似乎是那狂野画派!那人纸莫二十来岁年纪,虽然穿着普通渔人服饰,但整个人看起来却是精神得很!他向前支起的小桌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二人这般守了少时,梁多便赶了过来,见二人躲在远处,也没上前打扰那人。三人躲在树下,觉得热了,便去水边轻轻洗个头脸,又回到树下斜靠起来。没一会儿,童陆和梁多都睡了过去,只有小乙一人清醒而已。小乙眼皮直往下掉,不过还是强忍着没有完全闭上。那人全身湿透,又被那烈日晒干,他竟然还能够忍受得住,真是叫小乙钦佩不已! 也不知这瞌睡是要传染还是怎样,过了半个多时辰,小乙两眼再也睁不开来,沉沉睡了过去。三人互靠在一起,大睡起来,这树干上坑坑洼洼,三人却是睡得极好,也是头一夜发生太多事情,没能好好睡上一觉吧!也不知睡了多久,小乙忽的醒了过来,他下意识觉出不好,轻喝一声, “哎呀,怎么睡着了,天都快要黑了!” 童陆和梁多被他这一声惊醒,努力睁开眼来,也都很是吃惊,没想,他们三人竟在此处整整睡了半日! 童陆指着那方,说道, “你们看,那家伙还在那里画呢!” 果然,那人还在水边作画,不过,他此时动作极是轻微,似是在进行细致雕琢! 童陆一脸无力,又道, “这家伙不会一直这在那儿画着的吧?!” 小乙回道, “我也睡着了,哪里知道!” 天色渐暗,那人终于完成了最后一笔,他往后后退了两上,哈哈大笑起来, “完美,完美!哈哈,哈哈!” 他把手中墨笔往地上一扔,双手摊开,弯下腰来,往他那小桌边缘扶了过去。小乙三人已然来了跟前,童陆笑着说来, “大哥,你这画的什么呀!” 那人被这一声吓得够呛,双手一紧张,竟然把那画作从中撕扯成了两半!小乙三人被惊得不轻,这家伙怎么这般胆小,竟是被这一句吓成了这个样子! 小乙连忙赔个不是,说道, “真是对不住,我们也是无心!” 那人一手拿着自己今日辛苦所作,各看一眼,然后双手放了开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天不吭一气。小乙把那画作拾起,递到他面前, “多少钱,我们赔,咱们明日再画上一幅,我也一并收了可好?!” 那人听了这句,抬起头来,似乎有话要说,可又没能说出口来!小乙直摇头,看了一下手中画作,差点儿没把自己噎着!童陆和梁多在旁偷笑,小乙又把两边合在一处,他仔细看了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人坐在地上,看着远处发呆。小乙把那画放到桌上押住,往后退了老远方才停下。 童陆有气无力道, “这就是他忙活了一天的成果?!” 梁多回道, “真是叫人叹为观止啊!” 小乙也道, “今日还真是长见识了!” 三人各说一句,一齐咬住了嘴唇看着前方。那人还在桌旁难过,看他那模样,是真的伤心了,不过,这也是三人无法理解的地方。 眼看这天就要黑了,干天不叫人随意点火,所以还是早些回去才是!小乙见那人还没有起身的意思,正要上前帮他收拾东西。可刚走出两步,旁边传来叫喊之声, “范小哥,天快黑了,该回家歇息了!” 小乙往那边一看,见着一位三十来岁的妇人往这边赶了过来,她身着寻常妇人衣装,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她一眼见着小乙三人,也是笑着向他们打了个招呼。那人听到妇人说话,并未有何反应,小乙三人迎上前去,想从那妇人口中了解一些那人的情况。 妇人稍显肥胖,看来日子好了,百姓也能多些油水了。妇人笑起来,双眼便成一条线,小乙三人还未开口,她却是问出口来, “你们是来看他作画的吧!” 小乙点头道, “是的大姐,我们在这等了他半日,他刚画完,我们虽是无心,但真是把他吓着了,他一紧张,把自己的画作给撕毁了!” 妇人听了,微微一笑,却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小乙不知他二人间的关系如何,也是不敢胡乱猜测。 妇人回道, “他是个怪人,不过人倒真是不错!他每日都在作画,这画也没什么人要,我们邻近的这些人家中,谁没个几十张的!他现在这个样子,并非在与人生气,而是在进行思考,咱们现在过去说话,他也是听不进去的!” 小乙问她, “他不是本地人?” 妇人点头回他, “当然不是,他来这儿几年了,我们只知道他姓范,除此之外便是一无所知了!他每日坚持作画,在我看来,真是比那干苦力的还要辛苦!” 小乙又问, “那他的画,也都是那个样子?” 妇人呵呵笑起,拍打着肥胖肚皮,回道, “他现在画的,也差不多都是这样!” 小乙又问, “听你这话,难道他以前画的,与这有些出入?” 妇人道, “他刚来的时候,画的画那叫一个精致,简直就是把这山水拓印下来一般!他说可以送我们这些邻居一些,只是换点吃的便好。我们当然愿意啊,这画若是拿到集市上去,可是能值不少钱的!我家男人拿了一幅过去,竟是换了二两银子,对方还道若是还有,那便有多少收多少!他们既然这般说,那这画可绝对不止值这二两!所以后来,这邻里各家也都换着来为他送菜送饭,他也毫不保留,把每日画作全部送掉,一件不留。有时他一连数十日才作下一幅,被赠之人,可是连做梦也要笑醒!没过多久,我们也都清醒过来,若是靠他来赚取钱财,既不是长久之计,又把自己变成了无用之人。所以,我们不再卖画,他赠送过来的,便小心收好,若是有朝一日他需要换钱救急,那便全都还给他,我们只是当帮他保管了!当然,我们答应过的事情,当然也必须要做下去!邻里算了算日子,又商议一番,最终定下了半月轮换照顾范小哥。现如今大家的生活都好了,一年供他免费吃上两月,都没什么困难,何况只是这半月呢!” 小乙赞道, “大姐,你们可真够义气!” 妇人听了,哈哈大笑,又道, “也不知他是吃错了什么东西,还是受了什么打击,他画的画,越来越叫人看不懂了!” 小乙笑道, “我怎么看也不像是画的这山这水!” 童陆补充道, “还有,从这画里如何看得出画功来?就是个三岁小孩,只怕也比他画得要好看一些!” 梁多笑道, “我看啊,说不定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画的是什么了!” 童陆也呵呵笑了起来, “是啊,最可爱的是,他那作画时的表情动作,与他的画作相对比,这种感觉,真是太过诡异!” 妇人笑道, “梁小哥,你舅舅可还好啊?!” 妇人突然插上这句,倒是让小乙颇感意外。梁多当然知晓她早把自己认了出来,倒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回她道, “舅舅身子一向安好,有劳大姐挂心了!” 妇人又道, “你可不知,当年我们是多么贫苦,多亏有了你舅舅,我们才能有这等好日子!既然今日见着,你们啊,便随大姐一齐回去,让我好好招待招待你们!” 梁多想要拒绝,可手臂已然被妇人牢牢捉住,妇人的笑容很是自然,真是让人无法拒绝!梁多干笑两下,也就从了她了。小乙和童陆当然也是沾了他的光。 童陆指着那范大画家,问道, “那他怎么办?” 妇人道, “那就说好了,一定跟我一齐回去!这天眼看就要黑了,我去背他,你们呢,帮着收拾一下东西便好!” 小乙自告奋勇道, “大姐,这等粗活,交给我便是了!” 妇人没有反对,小乙则走上前去,把那范大画家背了起来。他一点儿都不重,背在肩头,显得十分轻松,妇人看了,也是对小乙大为欣赏。几人把这里的东西收拾起来,由那妇人带着,往远处的那一点儿星火行了过去。 童陆边走边问, “不是说不让点火么?” 妇人回道, “这灯点在水边,没甚关系,更何况这边住的人少,即便是烧起来,也不会波及到他人!” 几人很快到达,那江边摆着一张小桌,桌上摆有四五个小菜,份量虽然不大,却是十分精致,一点儿也不像是普通农家平日所食,看来,这是妇人专为范大画家特意准备。妇人让几人坐下,又回家取了些冷食美酒来,几人倒上酒,却只有小乙童陆各喝了一口。 妇人劝道, “梁小哥,你倒也喝点儿啊!” 梁多双手拦下,回她道, “千万别要!我酒量甚浅,一喝便醉!明日便要继续干活,可是一点儿马虎不得!” 小乙问他, “怎的,才歇息一日便要再去,这也太过辛苦了吧!” 梁多笑道, “每十日歇息一日,算不上辛苦!比起舅舅全年无一日来说,又怎么算得上辛苦呢!” 小乙问他, “黄大人竟是这般勤奋,真是叫人倾佩!” 妇人道, “可不是么,黄大人便是我们的青天,有他在啊,我们便什么都不怕了!” 小乙又问, “对了大姐,你们可曾听过那邪教之事?” 妇人开怀笑起,回他, “可不巧了,昨夜有一个家伙过来劝我,说了好长时间,我不应允,他竟然要来威胁我,我哪受得住这气,便将他一通好打,那家伙怕是现在还起不得身呢!” 小乙奇道, “咦,不是说是这范大画家被人欺负了么?” 妇人笑道, “那家伙是先找了范小哥,再来寻我的!我男人没在家,以为我好欺负,嘿嘿,可他没想到,我一个就能打翻他这样的三五个!他吃了大亏,我也不想再与他为难,也就没留下他来!后来问了范小哥,他竟是被人威胁了,我这才有些后悔放他走了,所以才报了官!” 小乙问道, “那你可曾记得那人长相?” 妇人摇摇头,回道, “我与他相会是在夜里,他蒙着面,只一双眼珠子露在外边,看他眼神,倒还真不像是个坏人,所以我才听他说了这么长时间!” 妇人看众人都不曾动筷,急道, “怎么,这小菜不合胃口?那我再去弄上几个来!” 小乙赶忙拦下, “我们只是听得入了迷,忘了吃罢了!” 几人开始吃东西,这胖妇人做的小菜倒还真是可口,没几下,几盘菜便都被清理得干净!妇人见几人吃得欢喜,也是打心底里的高兴。那范大画家用筷子支起下巴,盯着前方,不过,他的眼神始终没有动弹过一下,也不知他是否真的见着!众人正在说话,他却突然觉醒,双手拍到桌面之上,差点儿没把那小桌打翻过来! 几人一齐看向他,很是不解,不过,胖妇人却似早就习以为常了,只道, “他很快就能恢复了!” 果然,胖妇人这句说完,那范大画家醒转过来,看着空盘空碗,却是一脸的满足, “哎呀,这一顿吃得可真够痛快的!” 他什么东西都没吃,却是这般说话,而且从他的言语之中,似乎也听不出假话来!小乙几人直盯着他瞧看,他挨个看过了几人,并无任何抱怨,似乎对之前发生的事没了任何印象。 “嘿嘿,我说今日吃得这般痛快,原来是有这许多新朋友在啊!来,来,咱们喝上一个!” 胖妇人给他倒上一小口,那么一小口,怕是还不够小乙塞牙缝的。他一口喝完,深感痛快! “我姓范,不知几位如何称呼?” 他还是没透露自己真名,小乙几人倒也不多加追问,也是简单介绍了一番,众人方才聊起了今日前来的目的! 小乙问他道, “范兄,听说有大胆的邪教徒想要蛊惑于你,若是不从,还要用强制手段威胁?!” 范大画家笑道, “是有此事,不过,你们又是如何知晓的?!” 胖妇人笑道, “你与我说了,我想着他们既然能够找上我们,必然还会牵扯到其他人,这样一来,岂不是会有更多受害人了么!所以,我去报了官,让他们彻查这些人!” 范大画家不住点头,回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可是要多谢胖大婶了!” 胖妇人笑得合不拢嘴,又道,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先等会儿,我再去弄些吃的过来!” 范大画家回道, “我今日吃得甚好,不用劳烦了!” 胖妇人示意小乙几人与他先说着,自己抚着肚子,往回走去。 小乙问他, “那人长得哪般模样,你可曾记得?!” 范大画家回道, “我也不知,夜里极黑,我哪里能够见得清楚!还有,他似乎从头到脚都用黑布包裹着,即便能见着,也是看不出任何东西!” 小乙点头,回道, “与你胖婶儿说的一样,看来那人可早就有备而来!那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范大画家自己倒了半杯酒,这次不敢一次喝完,只是小抿了一口,方才回他, “他与我说了好些拜火神教的教义,我可是一句没听懂!不过我这人有个缺点,但凡别人有什么观点,我都会附和几句,所以,我们的对话似乎进行得相当顺利!听他的言语,似乎也很是欢喜。最后,他拉着我,向火神宣誓,又是要死,又是要活的!我哪里会信那什么教,所以没有同意。他大怒起来,竟是把刀架到了我的脖颈之上!我只是一个作画的啊,与所有人都无冤无仇的,我真是太委屈了!既然以命相要挟,那我也就顺着他来了,可那家伙却是翻脸了,说我糊弄他,对不起火神怎样怎样!你们说,我同意也不是,不同意也不是,这可如何是好。我与他商量了好长时间,他终于松口,要我三日给他一个明确答复,若是不能让他满意,他便要对我用强!我说好,让他等着去吧,到时他若真的来了,我便虔诚一些,应该能够把他糊弄过去!他走后,我却是难得睡了个好觉!胖婶儿白日里过来问我,我把这事告知于她知晓,没想到,她也是遇到了那人,还把人家打了个半死!我想啊,既然他受了伤,那三日之约自然而然也就作废了。心情一好,今日作画真是信手拈来,浑然天成!” 小乙几人忍住不笑,童陆认真问他, “我说范大哥,你这画作太过深奥,我们可都看不大懂哦!” 范大画家回道, “哎,我就奇怪了,我的画越画越是精练,为何所有人见了,都说看不懂呢!” 童陆半眯着眼,问他, “如何个精练法?!” 范大画家笑道, “这个就要用心来体会了!” 胖妇人回来,带着些冷食, “邻里就这只这些了,你们将就着些!哎,年轻果然好啊,一人顶得上三四个!” 几人谢过之后,又是吃喝了起来,小乙对那人仍有不少兴趣,又问胖妇人道, “胖婶儿,你可知那人往哪个方向去了?!还有,你是用什么东西伤着的他,具体伤处又在哪儿呢?!” 胖妇人回道, “那家伙出了门去,好像是往城里去了,你们也知道的,城里人口密集,随便猫在一个地方,只怕也很难发现得了!至于我嘛,也就是用双拳打的,他一只手被我掰了一下,胸口挨了一拳,哦对了,脸上也被我糊了一下,听着响声,他的牙应该是断了!” 小乙又问, “刚才你们都说,听了那人说了好些话,也不知是否真被教义感动?” 胖妇人道, “我哪里听得懂,他说的话,从我左耳进去,立马又从右耳出来!他说得太过乏味,差点儿没把我给说睡着!后来我们意见不同,这才起了冲突!” 小乙看那范大画家也是频频点头,想必二人的体验也都差不太多!哎,小乙始终坚持拜火教绝对不会是人们口中经常提起的邪教,而他们的教义之中,也必然会是如何教化世人! 胖妇人想了想,补充道, “哎,你不说,我还真是忘了!似乎他说的,也都是劝人向善之类的话!嗯,没错,就是这样!不过具体有什么话,我可就记不起来了!” 小乙又问, “他可曾说过,若是你们加入到教派之中,是否需要为他们提供好处?” 胖妇人立时回话, “这倒没有,如果说过这话,那我肯定会有印象,他呢,一个劲儿的说着好处,什么生啊死的,把我头都给说晕了!” 有了他这句话,小乙心头也是好受了许多,他早就明白,若是那人真是拜火教徒,定是其中的激进之徒!从二人的描述来看,那人绝不会是教外人士假扮,他定是个虔诚的拜火教徒,只是他发展教友,宣扬教义的手段实在是太过拙劣!小乙心道,那人既然与范大画家定下了三日之期,以小乙猜想,即便是他受了伤,又或是明明知晓有官兵在此处候着他来,他也绝对不会失约! 不再提那拜火教之事,几人又说了一阵,小乙三人方才告辞,摸黑回走!走了一阵,夜里的繁星明亮起来,照亮归家的路,没有一点儿问题。 正文 七八 一无所有欢乐依旧,大千世界知己难寻 回到白老的院中,他可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不过,见了小乙三人回来,也是立时笑眼相迎。又是一通招待,把小乙弄得很是不好意思。梁多只是回来打个照面便回去了,他这第二日又要出工,小乙当然也不好挽留。 白尺和青芒也一齐搬回来住了,只因从黄大人那里得到了肯定答复,白尺的那夫人,已然与他再无任何关系,而黄大人也答应为二人作主。不过,青芒并不愿意立时与白尺成就一番好事,说是要等弟弟稍稍大些再说!白尺开心得不得了,自己终于摆脱了那罗氏家族的纠缠,于是把自己灌了个大醉,倒在院中便睡死了过去。童陆把今日见闻会声会色说于众人知晓,直把众人说得一愣一愣,若不是天色太晚,这便要赶去看看那大画家又是何许人物!说到极晚,众人方才散去,白老精神太好,又拉着小乙说了一通,方才放他回去。 第二日大清早,天都还未亮起,小乙便出了院子,来到江边练武。没练几时,却是见着一人飞奔而来,引得周围家犬狂吠。小乙一见那人,停了手脚,叫住了他, “梁兄,你这是又要去往何处?” 来人正是梁多,他略微有些气喘,不过看起来状态不错,应该是跑步刚入佳境,他往小乙这边过来,停在了小乙面前, “小乙兄弟,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小乙问道, “慢点儿说,不急,不急!” 梁多平复下来,这才慢慢回他, “那个,那个范大画家的家里昨夜着了火,被烧了个干净!” 小乙惊道, “这又是怎么回事?人呢,有没有事?!” 梁多回道, “人倒是没事,只是整个人又是疯了!” 小乙疑惑问他, “又疯了?又是呆滞了不成?!” 梁多道, “与昨日很不一样,房子被烧了,自己却是高兴得乱蹦乱跳,对着谁都是又搂又抱的,像个傻子一样!” 小乙笑道, “这家伙真是奇怪得很!咱们再一齐过去看看?!” 梁多摇头道, “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陪你去啦!” 小乙明白,于是让他快些去了,自己回到白老的宅院,与他们说上一声。除了三个女人起了,其余人等仍是睡得正香。月儿听了小乙说话,也很好奇,非要跟他一齐过去。小乙心想,多活动活动也好,于是带着月儿一齐去了。到了那范大画家的房子,果然被烧了个干净。十来位乡亲正在忙活着清理烧剩的黑灰,那范大画家却笑呵呵待在不远之外,还拿着一根烧断的木棍,在空中不停的比划,似乎是在以这场景作画。 二人慢慢来到他身后,他竟是一点儿也未能发觉。 月儿呵呵笑起,说道, “哥哥,这便是那姓范的画家了么?” 小乙笑道, “正是正是,你看看他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月儿认真看了看范大画家,笑着回他, “我想,能够在某一领域登峰造极的人物,可都不会简单,当然,个性鲜明,并非是坏事!” 小乙笑道, “你怎知他已登峰造极!你若是见了他的画作,便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了!” 月儿眯起眼来,看着那初升的红日,是那般的圆润自然,又道, “这太阳真是漂亮!若是能够将它画下来,那该多好!” 小乙点头道, “是啊,从这山山水水之中冒出头来,还真是别有一番韵味!” 那范大画家似乎也被这红日吸引了过去,他眼望红日发起呆来,那烧断的木棍仍旧停在半空,只是不再动弹了!这般过了好长时间,那光线越发强了,小乙多看上一眼,便已然承受不住了,可范大画家却仍那般立着,微微抬头看天。小乙从侧方看他,两边脸颊已然有泪水流了下来。小乙心想,这家伙怎的这般能忍,他再这般看下去,那也离瞎眼不远了!小乙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最后整个遮住,片刻之后,范大画家这才反应了过来。他双眼一睁一闭数十次,这才看清了小乙, “哦,小乙啊,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小乙回道, “我们来了好长时间了,就在你身边,你一点儿也没发现?!” 范大画家看着小乙身边还跟着个乖巧美丽的女子,女子小腹微微隆起,他双眼放光,喜道, “小乙,你有孩子了?” 小乙点头,笑着回他, “是啊,再过几个月,我的女儿可就要出世了!” 范大画家直摇头,回道, “什么女儿,什么女儿!定然是个儿子!” 月儿轻轻抚着肚腹,笑着问他, “范大哥,你是如何知晓的?!” 范大画家呵呵浅笑,得意说道, “你要相信我的眼力,嘿嘿,是男是女,从这肚形上展露无疑!这样,我与你们打个赌,若是生个儿子,便叫我来为他取名如何?” 小乙笑道, “取名儿这事儿,可早就答应别人了!” 范大画家又道, “那就让我为他取个小名儿!” 小乙看着月儿的肚子,心里暖暖的, “那就一言为定!” 范大画家大喜过望,把那木棍往远处一扔,兴奋的大喊大叫起来。他口中说的什么话,却没有人能够听懂。他乱逃乱蹿,把那双手摊平,上下摆动,似是自己身上长了一对翅膀,正在那天空翱翔一般! 月儿嘻嘻笑起,轻声说话, “这范大哥,还真是有趣得很呢!” 小乙笑道, “又遇到一个怪人!” 二人看着范大画家发了一阵狂,再看他自己的屋舍,已然被乡亲们铲平,现如今,以往是何模样,也是一点儿也看不清了!小乙看到了胖妇人,便带着月儿一齐过去了。胖妇人很喜欢月儿,拉住她的手,一个劲儿的说这说那,又是要留人家吃饭,又是要介绍乡亲们给她认识,还有一大堆孕期的注意事项和带孩子的经验总结,直把小乙听得一愣一愣!月儿却听得极为认真,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她可绝对不会放过!二女这般说着,小乙倒显得有些多余了! 小乙让她二人说着,自己来到刚被铲平的房屋旧址,乡亲们见他过来,也很是热情,与他说聊起来。没想这些乡亲竟是如此能说,真是叫小乙好不惊喜。正说着,小乙见着有人抬了一个小竹筐出来,竹筐之中装有飞灰,看那残存的形状,似乎是些字画!小乙请那人停下说话,问他道, “这位大哥,你这筐里也不知是些什么东西?” 那人哎了一气,小乙见所有人都很是惋惜,于是又问, “这字画,可是十分值钱?” 那人回道, “哎,这可是范小哥多年的心血啊,却被这一场大火给烧了个干干净净!还好他整日疯疯癫癫,不知道心疼,否则还不得难过死啊!” 小乙看了,也觉难过,再转头看那范大画家,他仍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欢乐至极,小乙都不知道该不该要同情于他了! 那人又道, “我们这些人啊,每家都珍藏有不少范小哥的画作,可是值不少钱呢!他对我们有恩,那我们当然也要报答于他!” 另一人道, “现如今正是闲时,咱们一齐再给他建起一间房来便是!” 又有一人道, “他这房子太小,咱们给他换间大的!” 众人一齐附和,商量着这建房的细节,好不热闹。 小乙再看那范大画家,他却已然近到了前来,笑眯眯看着众人,问道, “哎,你们都在说些什么呢?!” 提筐那人把筐往身后藏去,范大画家哪能见不着,指着他,大笑起来, “哎呀,全没了,哈哈,全没了!” 这家伙古怪得很,看了那东西尸骸,却是欢乐无比!小乙问他, “我说范大哥,你的大作全烧没了,你竟一点儿也不心疼?!” 范大画家奇怪回问, “我又没死,再多画几幅不就是了!” 他这说法倒是新鲜,小乙笑着又问, “那你若是有空,也给我画上两幅,哦不,是三幅,替我那小家伙也要上一幅!” 范大画家拍着胸脯笑道, “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 小乙又问, “范大哥,你这屋的收藏的,只有自己一画作么?” 小乙知道,像他们这类人,应该也会收藏些他人的心血,这里边若是有这类画作,被烧了,怕是要比自己的作品没了还要叫人惋惜!范大画家嘿嘿笑起,斜眼说来, “当然有啦,当世前朝名家的大作,我也是收藏了不少的!” 众人大惊,谁能想到这家伙竟是这般厉害,更叫人不可思议的是,他说这话时,一点儿没听出心痛惋惜,这些东西在他看来,怕是连个茶碗都不如! 小乙奇道, “那些东西,若是出售,可是要值不少钱吧!” 范大画家笑着回他, “那可不,怕是能买半座桂州城了!” 众人被吓得不轻,好家伙,买上半座桂州城,那得要花多少钱啊,这可是让人想都不敢去想的,却是如此这般轻描淡写般从他口中冒出! 范大画家看着众人既是不解又是钦佩,立时来了兴致, “嘿嘿,今日心情大好,咱们来画上一幅如何?!” 他又要作画,众人当然也不会阻拦,只是现如今没了纸笔,他又如何来画?乡亲们说着回去取来,他却抬手示意无需多说,只道, “这地上已然清理干净,咱们就在这地上画来!” 范大画家的屋舍已然被烧了干净,经过乡亲们的归整,现如今只是一片翻新过的新土而已,一点儿看不出之前模样!范大画家把刚才扔下的那根烧了一半的小棍拿起,往地下一戳,然后往下划拉了一条道来!众人明白,他这是要以平地为纸,小棍为笔,画一幅大作!小乙二人赶巧遇上,倒也新奇得很。 乡亲们送来吃的,范大画家却是一点儿没吃,此时,他的眼中只有这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小乙和月儿借了把大伞,撑在这“画纸”旁边,看他如何作画。乡亲们见得多了,也都没什么兴趣,于是给小乙二人拿了一条长凳,二人坐下撑伞,也不觉得难受。 那范大画家手中长棍变换不停,有时只是轻轻挑起一小撮泥土,反反复复只此一个动作,小乙好生奇怪,你用些力气,不就能够一下翻起更多么,何必这么麻烦!不过,他也知道,这画家的心思和行为,不是正常人能够理解的。范大画家从那平地中央开始作画,然后慢慢往外围延展,他用了两个多时辰,画出了脚盆那般大小的一块!小乙看得无聊,若不是月儿想多看上一会儿,他也早就走了!现如今,他才能够明白体会乡亲们的感受,这烈日当头,范大画家仍旧一点儿不觉得热,还在那里发力作画! 胖妇人来了,他手中拿着装饭食的竹篮,放到了小乙二人身边,然后把之前没有吃的那此拿了回去。 她很是好奇, “你俩不觉无聊?” 小乙正要回话,月儿却是先开了口, “我觉得很有意思啊,你看看,范大哥画的万物生长,真是厉害得不得了呢!” 小乙和胖妇人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二人盯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脸盆大小的一小块土地,看了好长一阵,二人对视一眼,也明白对方与自己一样,什么都没看出来过!小乙咽了一口唾沫,问月儿道, “月儿,你,你竟是能看懂他的画?” 月儿眯眼笑着,双眼紧盯着那方,回他道, “是啊,我觉得也不难理解的嘛!” 二人很是无语,这乱遭遭的一团,能看出什么东西来?!小乙正要继续追问,那范大画家却是弃了他的画作,跑到了跟前,笑嘻嘻看着月儿, “哎呀,你能看懂我的画呀!” 月儿点头笑道, “我能看懂呀,你这画就是这起势最为要紧,等到伸展出来,那可就要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范大画家大喜过望,抢着说话, “对,对,哎呀哎呀,终于有一个能看懂我画的人了!哈哈,哈哈,我太幸福了,我太幸福了!” 他手舞足蹈起来,疯癫状态更甚之前,月儿笑看着他,又道, “这天太热,不如去到树下歇息一阵,吃些清水再接着画来!” 范大画家一听月儿这般说话,也是立时停下,极尽讨好模样赶了过来,他主动拾起装有饭食的篮子,跑到了前头领路。胖妇人更满脸的惊讶,也是迈步跟到了后边。小乙二人慢慢行了过去,那范大画家已然把吃的喝得整整齐齐摆好,只等月儿过来。 妇人笑道, “他这模样,这么些年,我还真是从未见过!” 小乙也道, “若是以往都是常态,今日才像是疯了一样!” 范大画家却没理二人,把一碗清水递到了月儿身前, “天太热,快些喝点清水消消暑气!” 月儿接了过来,喝掉一半,看着范大画家无比期待的眼神,她抿嘴一笑,又喝一口,把水喝完。范大画家殷勤至极,双手伸了过来,把空碗取回,又忙活着准备吃的! 月儿笑道, “范大哥,你不必这么客气,这样倒是让我很不自在哦!” 范大画家双手立时不知如何摆放,手上一抖,那装着饭食的碗摔落在了地上。胖妇人笑得合不拢嘴,轻轻推了他一把,笑道, “这事让我来,你呀,等着吃就好了!” 妇人过来把散落的饭食收到一边,重新给几人盛来吃的。 月儿也过来帮忙,把第一碗递给了范大画家。范大画家受宠若惊,点头哈腰接了过来, “这饭菜可真是香啊!把我的馋虫都给勾起来了!” 月儿笑道, “有胖婶儿每日为你来饭菜,范大哥,你可真是有福!” 范大画家用手抓起饭菜塞进嘴中,大嚼起来,口里也未停下, “是啊,是啊,我每日都盼着饭点到来呢!” 胖妇人呸了一口,道, “每次送来都是凉了以后才会吃下,一两日不食,也是常有的事,你还好意思说这话!” 范大画家笑道, “胖婶儿,虽然有时没吃,但我心里也都是知晓的呀!” 胖妇人也只是说说,并不真的挂在心头,只道, “你赶快吃吧!” 说完,她递了一双筷子过去,范大画家笑呵呵接过,转而用筷子扒饭吃。 月儿也端了一碗,不过她刚吃过一些,并不太饿,小乙和她一样,所以,二人也都把他们的一份儿留给范大画家。范大画家傻笑着边吃边道, “我太饿了,三人份量,我也能够一下吃完!” 范大画家从昨日到现在已然有一日未曾进食,此时腹中空空,也是该多吃一些才行! 月儿笑道, “范大哥,你慢些吃,这么多吃的全是你的!” 范大画家满口的饭菜,咕噜咕噜回道, “我不急,我不急!” 他果真慢了下来,用筷子夹起饭菜来吃,每次只那么一点点,只够塞牙缝的!三人看他这般表现,也都笑个不停。既然他如此听月儿的话,月儿当然就有话可说了! “范大哥,你能不能听月儿说说?!” 范大画家立时回她, “当然,当然,你说的,我都听,都听!” 小乙心头好笑,这家伙怎的成了听话的仆人了! 月儿轻声说来, “范大哥,你每日废食忘寝作画,对身子太过不好哦!” 范大画家眯眼笑起,回道, “那你可有好的办法?” 月儿笑道, “只要合理安排,也是不会耽误作画的不是?!” 范大画家直点头,回道, “你说的太对了,嗯,那我每日又该如何安排呢?” 月儿回道, “每日吃饭的时间是一定要留出来的,不仅仅补充了体力,也让你自己能够放松一阵,更利于画作之时集中精力!每日正午太阳似火那般,在那个时候作画,我想效果也不会太好吧,所以干脆利用这时间好生歇息歇息,待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创作!依我看来,突发的灵感对你来说,应该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若是长时间执着于眼前,是否反倒是阻碍了创作效率,所以,在灵感枯竭之时,不如先行停下,好好捉摸一般,没准能有新的收获!” 范大画家激动得差点儿把那碗筷扔掉,若不是胖妇人拦着,他就又要疯跳起来。他想要大叫,却又怕吓着月儿肚子里边的孩子,于是强力憋住,只敢轻声说话, “说得太对了,说得太对了!就这么办,就这么办!” 小乙笑道, “我说范大哥,是不是月儿让你去吃上一坨臭屎,你也会毫不犹豫!” 范大画家嘿嘿笑起,回他, “若是月儿姑娘愿意,我尝上一尝,也不是不可!” 这般回答,又叫小乙如何回他!胖妇人哈哈哈笑个不停,小乙能见她腰间肥肉上下狂颤,可爱至极! 月儿想起了当前的画作,指着那方问他, “范大哥,你这画,怕是两三日画不完吧!” 范大画家还在挑着饭菜吃着,他把眼神转向刚才作画的地方,认真思索了一阵,这才回她, “我估摸着,怕是要花上一个多月吧!” 小乙很是不解,问道, “竟是要一个多月?那也太难成形了吧!你想想看,这幅画画在地上,一场大雨便能将它冲散了去!或是哪个不懂事的小孩儿跑到里边去踩上一圈,你半个多月的努力也就全都白费了!” 范大画家却是不以为然,道, “没关系啊!若是有雨,我便等它下完,然后慢慢修复,若是有孩童进来捣乱,那我便从他们留下的脚印之类为基础作画,没准能有更好的效果哟!” 月儿笑道, “范大哥,你可真是厉害!我真想看看,你这画成了之后,会留给世人怎样的震撼!” 范大画家自信满满,回她道, “我震撼不了世人,只要你能见着,那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小乙笑道, “我在想啊,若是按你这么来,说不定等我的孩儿出生,你的画还完成不了!” 范大画家想了想,回道, “你说的也是!嘿嘿,那我可得小心一些,争取在小家伙出来之前画完,等他睁了眼,一眼便能见着这幅大作,哈哈,真好,真好!” 月儿也道, “若是孩儿见着,也定会开怀大笑的!” 月儿微笑着闭上眼来,心头想着孩儿出生之后的场景,那该是多么幸福的时刻啊!小乙知道她心思,静静陪在她身边。小家伙也似是知道父母的心意,左右不停踢着,小乙伸手探到,乐得合不拢嘴!胖妇人蹲坐下来,笑着看着他们,似是在看自己的孩子那般。而那范大画家,在这最热的时候,也是一改往常,斜靠在树干之上,大睡了过去。 正文 七九 江面来人气势汹汹,兵戎相见柔情制敌 自那范大画家醒来之后,已然没了他人,他很快进入了创作状态,看他的样子,可比之前还要专注许多!小乙月儿远远看着,也是替他高兴。 小乙问道, “月儿,你为何能够看得懂他?!” 月儿笑着回他, “我也不知,只是心里有种奇怪的直觉罢了!” 小乙抬头看天,万里无云,只是现在日向西斜,比起正午时分,也是要温柔了许多,他不由得笑出声来, “希望这老天赏脸,叫他能够画得完全!” 二人说着回去,由于走得不快,到了白老院中,天色已然暗了下来。众人再次聚在一处,说些今日城中见闻。原来童陆等人也是没有闲着,在城里可是下了大手笔,买来的东西,直把一间小屋填满,小乙月儿过去一看,竟有大部分是为小孩准备的玩具之类,大大小小数不胜数,有些品类怕是要小孩十来岁才能用得上,呵,童陆可不管这许多,只要是小孩子用的,统统拿下,只差没把这城中所有全部搬来,真是叫小乙二人哭笑不得!二人心中当然感激,可也知道,对他而言,并不需要说出口来! 这夜很快过去,第二日众人都起了个大早,除了白老之外,其余人等头一日便商议好了来看那范大画家作画,就连那无法走动的林梵也要一齐过来凑凑热闹!小乙为清玄另做了一个拉车,只清玄一人拉他,也是极为轻松。 来到那江水边上,远远的便见着了那位大画家,朝阳初升红胜火,下笔苍劲如有神!众人慢慢靠近过去,他却一点儿没有发现。林梵觉得无趣,便叫清玄带着他往一边去了,二人单独相处,也是叫小乙等人舒服许多。只有月儿能够看懂,可她又不知如何表达,因此其余人等看了一阵,也觉无趣,除了小乙陪着月儿外,童陆等人则去寻条船儿,去江水这戏水去了。小乙弄来一条木块,让月儿坐着,他则在身后为她揉捏肩膀。 “月儿,这等专注度,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月儿回道, “是啊,所以,能有大成就之人,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小乙哥,你说这范大哥能不成为一代画圣!” 小乙回道, “这还真是说不准了,不过就我看来,从他的怪异程度来看,倒真有可能成就伟大事业!” 月儿也道, “是啊,我昨日见他,便知绝不简单!” 小乙又道, “他虽然不说,但也是有一定家世的!” 月儿疑惑问道, “为什么这般说来?” 小乙回道, “他来了这许多年,人们只知道他姓范,至于其他则是一点儿不知了!他说自己有许多名家收藏,如若只是普通人,谁能相信!” 月儿点头道, “这么说来,倒还算有理,不过他为何要隐瞒自己身份,在这里一待就是许多年?!” 小乙回道, “我想,兴许是他还有什么疑惑未能解开,在这里,只是为自己寻找一片静谧之所在。” 月儿道, “应该就是这样了吧!” 二人静静看着范大画家作画,一切有如这平静江水,是那么的温柔和谐!不过,这样情形没能坚持住多久,便被江中一声暴喝破坏了干净, “好家伙,你果然是在这儿!” 范大画家沉迷画作,哪里能够听到这声响。小乙二人转头看去,只见江水之中乍现一条竹排,一名紫衣女子站在排头,另一边则是一位精壮汉子。汉子身形魁梧,应该是个狠角色。小乙能够听得出来,刚才那声响是女声,也只能是从这女子口中发出了。女子一身紫衣,头发虽然散乱下来,但却仍是极为柔顺,不过,就这发丝挡住了大部分脸面,小乙二人也是见不得她真容。 那竹排来得极快,离岸还有一丈多远,那女子便飞身而起,跳上了岸来。而她在落地之时,也早就把腰间的长剑拔出来,握到了手中。那剑十分精致,穗子摇摆起来,发出清脆声响。一位女子,竟有如此身手,真是难得一见!小乙不由多注意她几分。竹排之上的男子,见着女子上了岸,也是立时追赶上来,这男子更是厉害,身子带风,呼呼作响! 小乙二人呆呆看着那两人,红衣女子来得极快,那长剑直指前方,略过小乙二人,竟是直往范大画家而去!小乙大惊,这范大画家虽然善画,可身手却是一塌糊涂,就刚才女子下船那一下,便知她的能耐,只怕有那十个范大画家,也是不够她杀的! 还是救人要紧吧,小乙长棍祭出,直往那长剑而去。女子立时发现了小乙,长剑往侧方一甩,便躲了开去。小乙心道不好,这女子竟是如此厉害,而她身后的男人更是高手中的高手,自己若是与他二人对上手,可是绝对占不得便宜!更何况,月儿和范大画家都是无力反抗之辈,他二人如若使下奸计,那自己可不大好办了!不管了,趁那男子还未过来,自己干脆先下手为强,把这女子擒下再说!小乙长棍一抖,又往直往那女子面门而去,他计划好了,这一棍乃是虚招,下一招的擒拿绝技大大出人意料,必能一击即中! 一切都如小乙预想的,那女子抬剑格挡,腋下出现了一个大空当,小乙的左手顺着长棍飞抓过去。可女子也是经验丰富,身子向下一转,另一只手中的剑鞘又往小乙手腕削了过来! 小乙大惊,这女子果真了得,若是她使的双剑,可是要把自己手给砍了下来。小乙那手飞速收回,长棍继续往前,重重击在那女子的长剑之上,他借势往后退了几步站定。抬头一看,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女子冷笑起来, “呵,我以为是哪个不要命的呢,原来是你这小杂毛!” 这女子,小乙竟是认得,他见了她,鸡皮疙瘩洒落一地。 男子飞奔过来,身法极为轻盈,他挡到了女子身前,不过他极为懂事的往侧边让开一些,好叫女子能够正眼看到小乙。不用说了,这男子便是女子的护卫,要想伤到女子,那得先过男子那关!小乙瞟了他一眼,只觉他虽然肤色黝黑,但长相还算清秀,与他的魁梧身形相比,显得稍稍有些不大协调,他双眼无神,一点儿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小乙没有答话,那女子把剑指向小乙,又道, “小子,你是想死不是?!” 小乙回过神来,说道, “活着多好,干嘛想死?!你跑这么快,也不怕扯到大腿?!” 女子冷冷道, “上次算你走运,今日便要好生羞辱你一番!” 小乙笑道, “也不知你哪里来的胆气,你若真有本事,尽管来战!” 女子大怒, “不长眼的小贼,今日便要叫你知道本姑娘的厉害!” 女子说完,持剑便要冲来,男子却是移动身形,将她挡在身后,女子一见,怒不可遏,大骂道, “狗奴才,连你也要来欺负我不成?!” 男子声音有些发抖, “主人,你,你消消气,消消气!” 果然,小乙所料不错,这男子正是女子的奴仆,只是她如此刁蛮任性,任哪个做她的仆人,也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女子喝道, “狗奴才,快点儿给我让开,否则我连你也一齐杀了!” 这话一出,那男子立时转身过去,双膝一弯,跪倒了下来, “主人,将……老爷说不让你与他人斗武,我,我,只能,只能……” 女子怒道, “连话都说不清楚,有什么用处,还不快些给我滚开!” 女子说着,那长剑从上而下,直往那男子头顶劈来!小乙大惊,这女子,竟然连自己人也是说杀就杀,当真是怕人得很!那男子眼看便要被一剑砍死,小乙怎会让这事发生,于出击出长棍,挡在了那男子头顶。长剑哐啷一声,砍在了黑棍之上,竟是来真的! 小乙怒道, “你真是连自己人也要杀?!” 女子也是大怒, “他是我的人,命也就是我的,我想杀就杀,你管不着!” 小乙又道, “有你这样的主人,也不知他上辈子是作了什么孽!” 女子喝道, “哼,你别得意,待我清理了门户,再来要你的小命!” 女子长剑后撤,再次直往那男子面门刺来。男子一点儿不曾动弹,看这情形,若是小乙不来帮忙,他也就要被这女子一剑穿脑了!哪有这样道理?!不管了,先救下男子再说! 小乙飞身往前,一棍往前捅了过去,然后棍尖轻挑,与那长剑交织在一处。棍身擦着男子肩膀绕动,男子也是没有一丝反抗!棍和剑就在男子眼前交战十多个回合,竟是没能分出胜负来!小乙的棍法月儿也是知道的,可这女子竟能与他占个平手,也真是那不好惹的狠角色,她不由得为小乙捏了一把汗!有这男子挡在中间,的确也是不大好出手,二人往侧方移动,那男子却是站起身来,跟着二人一齐移步,这样一来,二人又似之前那般,隔了一人而战,又哪里能够打得痛快! 女子有些气急败坏,大声吼叫起来, “猫奴,你给我滚开,滚开!” 原来这男子名叫猫奴,只是这名儿听起来,真是不大文雅,而他在女子心中地位,也是可想而知。女子虽然厉害,可小乙这些日子武艺精进,此时对付她,胜算也是极大,那猫奴挡在中间,二人你来我往,也是伤不到对方。 小乙笑道, “我说大师姐,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这女子正是岳麓山上与小乙交过手,小楠的厉害师姐!小乙完全没想到,竟然能在此处再见着她。她曾经说过,不论小乙走到何处,都会找到他,将他碎尸万段!没想到啊没想到,本以为只是说着玩的一句,却真的发生了。这次见着小乙,师姐立马下了杀手,这等狠辣,直叫人心颤不已! 师姐怒道, “得罪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你,很快就能能尝到世上可怖的滋味!” 小乙嘿嘿笑起,又道, “哎呀师姐,你如此厉害,难怪公子不喜欢你了!” 师姐更是怒不可遏,挥剑砍来,猫奴侧身让过,一手扶住师姐外肘,另一手则已然握在了那长剑剑柄之上。他稍一用力,竟是把那剑给夺了下来。 师姐大喝一声, “猫奴,你是要造反不成!” 这师姐对猫奴不防,所以才会让他得了手。可猫奴这一下,确实是惹到了她,她腰间还有一只短剑,已然出了鞘,直指猫奴心门。猫奴身子一转,长剑碰到短剑之上,将其格挡开了去。 小乙笑道, “我说师姐,咱们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么,使刀弄枪的,一点儿不叫人省心!” 猫奴不敢回手,只是奔走躲避,师姐更是招招凶狠,看这架势,不把猫奴杀掉,那是不可能把气消了!小乙看他二人打斗,慢慢退回了月儿身边。 小乙笑着说来, “月儿,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那大将军的千金小姐,可是不好惹的!” 月儿笑道, “这位姐姐长得真美,我想她也只是性子急了些,并不是存心要找人麻烦!” 小乙嘿嘿直乐,又道, “美什么啊美,比起月儿来说,真是差了千倍万倍!” 小乙这般说,当然是故意要让她听着!师姐听了这话,不再去追逐那猫奴,却转而往小乙这边过来。小乙哎呀哎呀叫了两声,让月儿稍稍后退一些,然后抬棍捅了过去,二人又是交上了手,很快赶到的猫奴此时已然插不上手了!猫奴不敢再出手,急得在旁直转! 小乙还有心情说话, “猫奴,你先让开一些!相信我,我是绝对不会伤害到她的,只是今日要给她一点点教训,叫他知道这世上还有人能管得住他!” 小乙手上加力,那师姐只一把小小短剑,攻不上来,退又更加是吃亏,她本就是急性子,这般斗法,脾气上来,便是再也不管不顾了!她的杀招,小乙刚才已然见着,可此时的使出的这些,却是完全不要命的打法,即便她真的伤到小乙,那自己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小乙心道,这师姐如此搏命,难道就是为了出上一口气?今日若不趁机教训教训她,可是对不住自己的良心!他手中加力,身子往后退走,但那长棍仍在不停轻点,刚好能够化解师姐的剑招,小乙利用这兵刃之利,与她保护一定距离,真是占尽了优势,不用多想,师姐绝对没有赢的可能! 小乙还在激她, “我说师姐,你就这点儿能耐?依我看啊,你比起小楠来说,可是差得太远了!” 师姐当然也是聪明人,自己兵刃不趁手,劣势尽显,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她急步停下,又后退几步站稳,短剑停在半空,指着小乙,说道, “你这小子,从哪里学来的奸邪招数!” 小乙笑着回她, “你这话说得可不大对了,这可是实打实的正经功夫,以前没见过,那是你见识短罢了!” 小乙看师姐眼珠子乱转,应该是在想找机会偷袭,或者采用那最为卑劣又最是有效的一招,挟持月儿!小乙当然知晓的,于是又道, “师姐,你若是向我道个歉,我便不再追究了!” 师姐又怒了,转向指向猫奴, “猫奴,你没见他这般欺负于我么,还不出手把他给杀了!” 猫奴支支吾吾回她, “老爷不让,不让猫奴出手,猫奴,猫奴不敢,不敢!” 师姐喝道, “难道要我被他杀了之后,你再出手为我报仇?!” 小乙摇头叹道, “我说师姐,谁像你一样,动不动就要杀人,我呢,今日心情好,不想与你追究!得了,看在猫奴的份上,我便不再与你计较了!” 小乙说完转身,师姐却是看准时机,人剑一同飞来,小乙当然早有防备,他看也不看,长棍往后一荡,竟是稳稳的击中那短剑,师姐持剑那手被振得虎口欲裂,差点儿连这小剑都握不住! 师姐又喝一声, “你这半年多,进步怎会这般明显!” 师姐当然能够感觉得出!那日与小乙比试,小乙虽然稍有收敛,可也算得上是尽力而为,师姐剑招咄咄逼人,还是占了优势。可今日二人对上,却已然差了太多,师姐若没有绝对机会,应该是绝难再伤到小乙的了!小乙没有理她,慢慢来到月儿身边,月儿双手扶在她腕部,微微一笑,转而又看向了师姐。 月儿开口说话, “师姐,我们与你并无仇怨,不如就此说和?!” 师姐今日真是倒了大霉,不仅没能伤到小乙,更是叫他羞辱了一翻!更可恨的是,本是她父亲派来保护他的猫奴,却是一个没用的家伙,一点儿不听使唤!她心有大火,恨不得把眼前几人一齐砍了才能出上这口恶气! 师姐这才看清了月儿,她身子略微有些晃荡,轻声回道, “你,你,你有身孕了?!” 月儿眯眼笑起,回她, “是啊,已然有了四五月身孕,每日都能感觉到孩儿在腹中翻转呢!我也问过好些怀有身孕的姐妹,她们的感受可是没我明显,看来呀,我的孩儿真是调皮得很呢!” 也不知是女人之间的特殊气息在起作用,那师姐竟是温和了不少,温柔说来, “孩儿,孩儿。有了孩儿,也不知是怎么样的感受!” 月儿笑得很美,回她道, “他正在里边打拳呢,师姐你想摸摸他么?” 小乙轻声说来, “月儿,你,可不能让她近身!” 月儿转向小乙,温柔一笑,回他, “哥哥,不要紧的,师姐若是感受到孩儿,也会打心底里高兴的!” 小乙虽然担心,但是还是同意了。不过,他就站在月儿身边,严阵以待,若是师姐趁机要对月儿母子下手,那自己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猫奴一见这情形,也是靠近过来,他当然也是知晓师姐脾性,所以还是靠近一些,作好万全准备。 月儿笑着张开了双手,似乎是在等待着拥抱师姐,师姐看着她,眨了几眼,然后把目光集中到了月儿的小腹。她手上一松,把短剑扔到了地上,然后慢慢靠近过来。 师姐边走边道, “这么小的孩儿,也会有这般大的力气么?” 月儿轻声回他, “可不是么,哎呀,他知道有人在说他了,又踢了我一下!” 师姐满眼惊喜,竟是露出了笑容,着实让小乙大感意外!见到她这般表现,小乙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他想,这师姐即便再多少任性,想必也不至于对一个孕妇下手! 师姐已然到了月儿身前,她伸出手来,指尖有些发抖,靠近过来,刚要触及,却又是缩回手去,她的呼吸竟然有些急促,看来是紧张得很!师姐还需要深呼吸几口,方才能够缓和过来,她再次伸出手来,还是未能碰到。 月儿道, “师姐,你不用担心,绝对伤不到他的!嗯,我看他很喜欢你呢,正在肚子里手舞足蹈呢!” 师姐笑出声来,她一狠心,双手一齐伸出,最后把手掌轻轻探到了月儿的小腹之上。月儿腹中的小小孩儿,竟是感受到了师姐的双手,立时向她手心踢了两脚。师姐激动得不停跺脚,双手却是一点儿不敢使力, “他踢我了,他踢我了!” 师姐想要大叫,却又怕惊吓到孩儿,她几滴眼泪落下,还唔唔叫唤着,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 “他又踢了,又踢了!” 此时的师姐,却似个顽皮的孩童,你又如何敢把她与刚才那个动不动就要人命的大小姐联系到一处!小乙与那猫奴对视一眼,各自咽下一口唾沫来! 月儿道, “看吧,我就说他喜欢你呢!” 师姐蹲下身形,把耳朵贴到了月儿小腹之上,听得一阵,又道, “哎呀,咕噜咕噜,好好玩呀!” 小乙插嘴道, “是你自己肚子叫的,与他什么关系!” 师姐一愣,再次感受,哎,果然是自己的肚子在叫, “哈哈,原来是我啊!” 她拉起月儿双手,笑道, “月儿妹妹,我知道这城里有个酒楼菜品极佳,咱们一齐回去尝尝如何?” 月儿看了小乙一眼,微微点头,转而回她, “姐姐若是喜欢,那咱们就一齐去吧!” 师姐牵起月儿,二人走在前头,剩下小乙和猫奴面面相觑。尴尬一阵,竟是猫奴先开了口, “我,我能不能也摸摸那孩儿?!” 正文 八〇 单恋无果不尽人意,江湖宵小防不胜防 小乙盯着猫奴看了良久,淡淡说了一句, “自己生一个摸去!” 说完,他转身跟了上去,猫奴呆在当场看了好久,这才回过神来,然后屁颠屁颠跑着跟上。 看这情形,师姐对这桂州城倒是熟悉得很,四处街道都能叫得上名儿来,来到一座酒楼,店招上三个大字 ,“醉春楼”,这酒楼规模挺大,一路过来就没有见过比它大的!能够被师姐挑中的,怎么也得有些气派才行! 师姐扶着月儿一齐走入楼中,伙计立时迎了上来,不用开口,便带着众人一齐上到二楼雅间之内。刚一落坐,便有各式果点端上,随意拿出一个,都是个中精品。当然,酒也是少不得的,虽然只是本地烧酒,却也不比那名酒差多少! 师姐心情不错,给月儿拿了一块松软可口的点心,月儿接过,抿了一口,瞬间满嘴香甜, “谢谢师姐!” 师姐嘟起嘴来,回道, “不是说了别再这般叫我了么?!” 月儿嘻嘻笑着,回道, “我又给忘了,瑶儿姐姐,你也吃,你也吃!” 月儿也拿了一块回敬给她,她轻轻接过咬下一小块下来,吞入口中,用舌头慢慢碾磨。小乙也尝了一块,香软可口,当真是美味至极,略带些青豆香味,也不知是怎么做成。小乙此时方才静心观察这师姐瑶儿,她若不是老凶着脸,倒也有几分姿色,双眉似剑那般凌厉,也与她的脾性相合。猫奴守在瑶儿身边,若是瑶儿喝下一口水,他立时便要为她续上。或是什么果品离得远些,只需瑶儿往那儿看上一眼,就只管等着吃了。看这猫奴面像,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实人,若就这般混到人群之中,也是没人能够将他认得出来,他做事认真实在,算是个极好的奴仆!小乙看看猫奴,又望望瑶儿,笑个不停。 “笑什么笑,再笑把你舌头扯下来炒个菜吃!” 瑶儿又是瞬间炸了毛,这一声吼,还真是出乎意料,小乙正在喝酒,差点儿没被呛着! 小乙回道, “我说大师姐,你能不能收敛一下脾气,这一惊一乍的,想吓死个人啊!” 瑶儿瞪了小乙一眼,又道, “我今日心情好,先不与你计较!可你也别得意得太早,下一次再见着,定要把你从头到脚收拾一遍!” 小乙故作害怕,回她, “师姐,你大人大量,就放过我吧!我下次不敢了,不敢了!” 瑶儿怒道, “还敢有下次!” 小乙赶忙回她, “不敢,不敢!” 月儿笑着来打圆场, “瑶儿姐姐,你就放过他吧,他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惹着你了!” 瑶儿立时换了副嘴脸,笑着回她, “今日看在你的面子上,便不与他计较了!” 小乙呵呵笑着,问她, “师姐,你怎会来这桂州城的?看你对此处这般熟悉,应该不是第一次来吧!” 瑶儿瞪他一眼,转向月儿说话, “我这是第三次来了,这里山好水好,又是一方重镇,更是战略要地,所以我来也很正常啊!” 小乙又问, “是你爹让你过来的么?!” 瑶儿瞟了小乙一眼,回道, “这与你何干!我就不能自己来么?!” 月儿笑道, “瑶儿姐,你这次来了,要玩多长时间?!” 瑶儿笑着回她, “这可没个定数,不过,至少要待个一两月吧!” 月儿又问, “姐姐可有住的地方?” 瑶儿点头,回道, “我便住在黄大人府上了!他特意把整个后院都清理了出来,让我一人住着!” 小乙道, “哎呀呀,黄大人的后院可是不小啊,你一个人住,夜里不会害怕么?!” 瑶儿双眉立起,怒瞪他一眼,说道, “关你什么事!我们姐妹二人说话,你不要插嘴!” 小乙吃了瘪,只好认真对付这一桌好菜了。小乙瞟了猫奴一眼,他竟是面露一丝笑意,小乙立时正眼看他,他却很快收了表情,弯腰低头服侍瑶儿。 月儿嘻嘻笑着,又道, “姐姐既然对这桂州城如此熟悉,不如闲时带着月儿四处转转,我们刚来,对这里的一切都新鲜得很!” 瑶儿笑着, “这当然好了!我的事啊,也办得差不多了,不过,还要等着爹爹的安排。” 小乙吃得满嘴流油,还是忍不住问她, “我说师姐,你与公子的好事将近了么?!” 瑶儿身子一颤,不再说话,小乙似乎是说到了她的痛处,她狠狠咬住嘴唇,竟是咬出了血来! 小乙咽下口中吃食,又道, “师姐,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瑶儿两眼泪珠儿直转,好长时间,方才憋了回去!她伸出手,拉住月儿,轻声说来, “我和师哥,已经是没那可能了!” 月儿奇道, “为何会这样?!” 瑶儿回道, “爹爹的意思是,除非把我扶正,否则绝对不会让我嫁给他!” 小乙道, “嗯,没错,皇后又是岂是普通妃嫔能够比得了的!” 瑶儿不看小乙,又道, “还有,师哥也明确与我说了,他与我只有兄妹之情,绝对没有男女之意。他让我想开一些,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 月儿双手轻轻握住她,安慰道, “姐姐能够把这事说出来,看来也已想开了吧!嗯,当个皇妃有什么好的,不如找个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享一辈子的福!” 瑶儿伸手在月儿鼻头上刮了一下,笑道, “就你嘴甜!” 小乙又来插话, “难得你想得通!不过师姐,我还有一事不明,真是不吐不愉快啊!” 瑶儿也没看他,月儿在旁偷笑,猫奴也是抿起了嘴来,小乙吐了吐舌头,又接着道来, “我本以为你要对月儿不利,可你又为何突然对她这般好了?!” 瑶儿这次倒是痛快,立时回他, “你想说,当日师哥对月儿万般讨好,我定然对月儿产生敌意,是与不是?!嗯,没错,那时我也的确是这般想的,恨不得一剑把月儿杀了才好!可后来,我知道与师哥再无可能,这一切也都看淡了!而对月儿,却反倒有些心疼了!我本以为师哥早就得逞,把月儿带了回去,可没想却是在此处见着了她。更叫我惊讶的是,她竟然已有了数月身孕,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小乙笑道, “你说,若是他现在知晓此事,会不会气得死去活来!” 瑶儿轻呵一声,回他道, “你想太多了,师哥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月儿虽然长得美,却也并非绝色。师哥一时对她恋恋不忘,可时日一久,便会把她给全部忘掉!” 小乙点头道, “嗯,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所以,你放弃了他,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瑶儿问月儿道, “对了,我听说师哥把你给抓了起来,你又是如何脱逃的?!” 月儿把之前发生的事,挑选一些可以讲的说于她听,至于那些计谋之类,便是打烂了全咽在肚中。瑶儿虽然有些疑惑,也是大致明白了过来。 瑶儿眯眼看着月儿,又看看她小腹隆起的那处,笑道, “这孩儿的名儿,可否让我来取呢?!” 小乙张大了嘴巴,急忙回她, “呵,这是怎么回事,我家孩儿惹着谁了,怎么是个人便要来为他取名儿!” 瑶儿怒视小乙,小乙气势立时降下许多, “说了让你闭嘴,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小乙端起酒碗,挡住半边脸,这才不至于太过尴尬。 月儿笑道, “瑶儿姐姐,我这孩儿当真有福气!” 瑶儿又道, “反正今日定下了,他的名儿便由我来取,除了我,不论谁人,敢来和我抢的,我可绝对不会放过他!” 瑶儿说着说着,竟是转而看向小乙,小乙心道,这瑶儿好不强势,难不成自己连给孩子取名儿的权利都没了?他又想,此时顺着她一些,到时有了孩儿,她还不一定在哪儿呢! 于是,小乙回了她道, “师姐,你若是想为他取名儿,那也不是不可,不过,可不能取得太过难听哦!” 师姐又瞪了他一眼,回道, “我取的名儿,怎么会难听?!” 几人吃着喝着,时间过得极快,小乙忽的想到什么,一拍脑门,道, “哎呀,咱们来得匆忙,都没来得急与陆陆他们说上一声!” 月儿此时也才发现,身边似乎少了什么人,听小乙这般说话,也立时反应过来! “哎呀,真是的,与瑶儿姐姐说话好不舒服,竟是把他们给忘了!” 瑶儿问道, “是你们的朋友么?” 小乙点头道, “正是,他们去找船,想要去江水之中走走看看,也不知回来没有!” 瑶儿点头道, “不如这样,我让猫奴去寻他们过来,这一桌子酒菜,不吃了,也怪可惜的!” 小乙笑道, “这样最好了,那就有劳猫哥了!” 小乙不知如何称呼他,叫他一声猫哥,却感觉怪怪的。猫奴没什么反应,想来对这叫法也不大反对。小乙呵呵笑着,又道, “哎,对了师姐,咱们不如把那范大画家也一齐叫来吧!” 这范大画家,又是瞬间将她激怒,她暴躁起来,拍着桌子喝道, “我怎么把他给忘了!猫奴,你顺带手,把那小贼也给我一并带来!” 猫奴犹豫了片刻,又看了看小乙,他应该对小乙二人也是比较放心,这才慢慢退了出去。 小乙问道, “哦对了,我一直忘了问你,那范大画家又是怎么回事?怎的你一见到他,便要拿他命来?” 瑶儿回道, “我就是气不过他,还有他那该死的大哥!” 小乙笑道, “这又是为何,他们如何惹到大小姐你了?!” 瑶儿道, “他那该死的范老大,一点儿不给爹爹面子留,让爹爹丢了人,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这范老二,就更不是东西了,竟敢对我冷嘲热讽,还要我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你说我又怎么能够放过他!” 小乙呵呵笑着,又道, “你这脾气,只怕别人没什么其他意思,你也会把火撒到人家头上!” 瑶儿怒道, “你说什么?!” 小乙连尽快摆手,认真回她,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瑶儿缓和下情绪,拉着月儿咧嘴笑道, “这范家兄弟二人都善于作画,范老大可是当世大豪,多少人排着队求他的墨宝,可他却宁愿把自己的画作毁掉,也不轻易送人!我爹给足了他脸面,他却当众把画给烧了,你们说,是不是太可恶了?!” 小乙点头道, “确实是有点儿古怪,那范老大最擅画什么?” 瑶儿回道, “画景画物,画山画水,当世无人能够出其左右!” 小乙奇道, “果真有那么厉害?” 瑶儿认真点头, “果真这么厉害!范老爹也是个中好手,两兄弟从小耳濡目染,也都先后沉浸于画作。范老大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是比他爹厉害多了!他爹有时没有酒钱,便把儿子的画作拿去卖了,自己一年半载,便吃喝无虞了!” 小乙又问, “那这范老二,又是什么个情况,我看他大方得很嘛,可不像是那种爱藏着掖着的!” 瑶儿回道, “范老二确实有些不大一样,他也善绘山水,只是功力比起范老大来说,还是要差上不少的!他最最可恶,竟是要我,要我当众为他捏脚,才肯为我画上一幅!我早就与人打过赌,定能要他画上一幅,可却遭他如此羞辱,我恨不得抽他的筋,剥他的皮,把他丢进水中喂大鱼!” 小乙笑道, “我道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原来只这点点小事!他行事本就怪异,你真没必要与他置气!” 瑶儿道, “我早就憋着这一股怒气,不发作了,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好受!” 瑶儿拳头捏紧又松开,如此反反复复,叫小乙也为那范老二捏把汗来。猫奴身手如此了得,范老二绝对没有还手之力,小乙倒是很想看看,他过来之后,瑶儿又会如何收拾他!瑶儿和月儿说着话,小乙实在是听不下这女人之间唠叨,于是来到窗边往外眺望,这雅间位置实在不错,从这窗口便能见着小半个城来,小乙把酒拿在手里,边喝边看这外边的情景。 日头太猛,把行人都给晒没了,街道之上显得有些冷清,被这太阳晒得白晃晃的,直叫人睁不开眼来。小乙瞧看一阵,也很是无聊,刚要回去,却又见着远处有人往这边行来。小乙觉得那人好像有些不大对劲,而在他身后,似乎还另有他人跟着。小乙把身子往回收了收,叫那方看不着他,然后仔细观察这些人的动静。 果然如小乙所料,那人后边果真跟着人,粗略算算,只怕是有一二十人,不过,这巷道又多又深,没准还有更多藏在里边。这些人直往小乙这方过来,也是叫小乙起了疑心。难不成,他们是来酒楼的,会不会与自己也有关系?!正这般想,那些人四散而去,隐藏了起来。小乙心惊不已,果真没有猜错,他们就是来醉春楼的!他们所为何事,难不成真与自己有关?又或是这里还有什么特殊的目标?小乙思索片刻,转头一眼见着瑶儿,他立时想通,这醉春楼正午本就没太多人光顾,若是此时过来,那多半是为了瑶儿了! 小乙过来坐下,问她, “瑶儿,你在这桂州城里,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遥儿一愣,小乙可是第一次这般叫她,让她好不习惯, “这,这……倒是教训过一些流氓无赖!你为何这般问来?” 小乙笑道, “没事,没事,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小乙并不想立时告诉于她知晓,以她的脾气,扯开嗓门儿一喊,便能把人全都吓走。他倒是很想看看,接下来又会有何事发生!小乙慢慢吸着酒水,侧耳倾听外边动静!此时并无什么异常,可他知道,这事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又过一阵,一队伙计挨个排在门口,依次进来为众人换菜,每放下一道,自己吃上一块,以示无毒。这一大桌子,并未动过几下,此时却又要更换新的,当真是浪费至极!不过想想,这大将军的女儿,也得有这派头不是!一一试过之后,伙计们挨个儿退了出去。面 对这一大桌子新菜,小乙却是再无一点儿胃口了! 小乙轻声笑道, “你们说,若是这里边有毒,又会如何?” 瑶儿不屑回他, “你没见他们都试过菜的么?!若真有下毒,那不是先把自己人给毒死了!” 小乙回她, “还是小心一些才好,猫奴把大小姐交给了我,我可不敢有丝毫大意!” 月儿看着小乙,明白他必是发现了什么,也道, “瑶儿姐,小乙哥的直觉总是极准,咱们小心一些,总不会有什么坏处吧!” 瑶儿听月儿这般说话,也是不住的点头, “好,好,就听月儿的!” 她又转向小乙,凝神问他, “你倒是说说看,什么人会来害我?!” 小乙笑道, “这点儿你必我要清楚得多吧!你想,你爹如此权势地位,想要巴结的人多如牛毛,可另一方面,眼红的他的人,只怕也不会在少数!你出门在外,没有万全的保护,现在猫奴又不在你身边,可真是那千载难逢的机会!” 瑶儿冷笑一声,伸手摸摸自己腰间一长一短两把剑, “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有何能耐!” 小乙笑道, “大小姐,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还是少动些刀剑才是!” 小乙把刚才见着的异常情况告知于二人知晓,瑶儿也是聪明人,当然不会拿自己开玩笑,她屏住呼吸,感受着周围的一切。小乙用银针试着毒,可却没有任何收获,他心中不定,难道是自己猜错了?!也许是吧,是自己多心了。 小乙忽然觉得困倦至极,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他心道不好,难道是中了什么迷药。可是,三人在更换了菜品之后,便再未吃喝过一口,怎会被人下药?!他看了看瑶儿,她双手使劲儿撑着眼睛,表情甚是辛苦!看来,果真是中毒了!小乙好不难过,自己已是十分机警,可仍是被人暗算,他心中实在不服!他想站起身来,却是连自己的双脚都感受不到,又如何能够使得上力?!小乙看向月儿,他心头一惊,月儿竟然一点事儿都没有! “哥哥,瑶儿姐,你们,你们怎么了?!” 月儿很是聪明,她这问话,也是压得极低,也只够二人刚好听着!小乙张嘴回她,却只是开了口,未能说上一句!月儿问那瑶儿,也是一样回应,她立时明白,二人这是中了毒!可是,她自己却是一点事儿也没有,这又是为何?!月儿专注着眼前事物和自己,搜索一阵,然后从脖颈之上取了一个吊坠下来。她把那吊坠放到鼻间闻了闻,仔细辨别一翻,然后轻轻移步到小乙边, “哥哥,我没有中毒,兴许是有这东西的缘故!它是小二黑留给我的龙檀香,说是可以守护心脉!我戴上它后,真是觉得精神许多,所以很少取下!你先试试,若是有效,我再拿给瑶儿姐用!” 小乙努力眨眼,月儿把那香送到小乙鼻下,小乙用力吸气,只觉一股清幽的奇香顺着气管慢慢渗透入自己的身体之中。哎,有感觉了,自己能感觉到口中滋味了,接下来身体有了知觉,手脚似乎也能够活动了,又过一阵,喉头解封,竟然能够开口了, “月儿,这东西真有效,你快些给瑶儿用!” 月儿大喜,这东西果然有用!瑶儿见着小乙恢复了神智,月儿还未到便已经大口吸了起来。月儿眯眼笑着靠近过去,俯身把东西送到了瑶儿口鼻之处。 “瑶儿姐,你先别急,很快就能把毒给解了!还有,瑶儿姐,你可千万别要冲动,莫要打草惊了蛇!” 瑶儿明白,此时若是冲了出去,必然会把下毒之人吓跑,倒不如横下心来,与小乙月儿一同演上一出好戏!她呼吸缓和下来,心情也是平静了许多。 月儿很是高兴,她无意之中救了小乙和瑶儿,也算是有些用处了!她正欲说话,却是听得门外有些动静。她再也不敢开口,顺势匍匐到了地上。 有人趴到了门上,朝里问话, “大小姐,大小姐,你听得到么?听得到么?” 正文 八一 将计就计深入虎穴,一言不合前功尽弃 “大小姐,大小姐,你在么,你在么?” “……” 外边那人反复说了好些次,小乙三人当然听得真切,只不过,三人很有默契的不吭一句,便是要看看到底又是何人做的好事。 那人问询了一阵,然后听到了推门声,脚步虽然极轻,但小乙还是听得清楚,瑶儿应该也是一样。咦,不止一人,竟是一连走进了四五人!小乙立时觉得这雅间之内气味难闻,好不憋闷。 另一人好似有些埋怨,忙着说道, “我都说了,绝对不会有问题,还这么小心干嘛!” 之前那位仍是低声说话, “你们可不知道大小姐的厉害,只她一人,我们已然不是对捭,此时再加上这个拿棍的家伙,可不要小心一些才是!” 又一人说来, “快些动手,把他们绑了,带回去给大哥看看!” 另一人回道, “怎的?还要带这一对男女回去?不是说好,只带这女的回去么?” 那人回他, “别废话,不就是嫌这男的太重么!哼,大山吩咐过了,要把他二人也一并带回!” 小乙疑惑重重,心想,他们口中的大哥又会是何人,怎的会来抓瑶儿,更奇怪的是,他们还要把自己和月儿也一并带回,难不成,那位大哥与自己还有些关系? 一人道, “别愣着了,快些动手,别一会儿把人招来,咱们怕是一个都走不成了!” 这些人迅速动作,小乙三人既然已经装死,那就继续演吧。小乙身子本就极重,还又加上了包袱武器之类,这种睡死的状态,要想把他抬起,着实不易,对方竟是用了四人,分别抓住四肢,这才把他抬出门去。很是奇怪,这楼中似乎早没了人,他们进进出出,竟是没听到其他人的声音。小乙能感觉到自己被抬到了马车之上,然后手脚都被绑住,而他身边那熟悉的味道,便是月儿了。他们安排的如此周密,想必也是早做过了精密计算。 马车行进起来,稍稍有些颠簸。小乙能感觉到这车里还有一人,应该是对方派来监视三人的。三人虽然都被绑住,可他们也是知晓小乙和瑶儿的能耐,所以绝对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小乙确认月儿和瑶儿的安全,因此也不可能暴露自己。三人仍旧如同死尸那般躺着,小乙唯一担心的,便是月儿腹中的孩儿,会不会因此受了惊吓。不过,他还是相信,孩儿也定然不会如此的脆弱,他还在娘胎之时,便能与父母一同经历这等大事,实在是难得! 马车行了许久,各方绕了好久方才停下,小乙清楚得很,马车正是在城中转悠,绝对没有出城!与之前一样,小乙被四人抬了下来,进到了一间屋内。小乙能够感觉得到这屋内气息,这酒味极浓,咦,怎么,难道是个酒馆?!正思索间,有人开口说话, “这家伙真是够沉的,差点儿没把兄弟几个累死!” 另一人道, “别说话,大哥马上就是来了!” 没有人再敢说话,看来这大哥倒是满有威严的!没过几时,一阵杂乱的脚步之声传来,小乙能够辨得清楚,来的一共四人,三人有些蹑手蹑脚,脚步略显局促,另一位,则是大步流星,若是猜得不错,此人便是他们口中的大哥了! 那人一来,冷笑了两声,说来, “还以为能有多大本事,原来如此的不堪一击!” 小乙心头一震,这人的声音,他是再熟悉不过了!这些日子也是见过他几次,本以为他早就战死杀沙,没想却是跑到了这儿,做起了大哥来!小乙知道这家伙的厉害,于是早计划好了一切,绑住他手的绳子已然被他割掉大半,若是他敢来硬的,那自己稍一使力,便能脱开束缚,到时,他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大哥又道, “这次做的干脆利落,每人都立下了大功,我也绝对不会亏待于众们兄弟!” 其余众人齐声回复, “多谢大哥,多谢大哥!” 大哥很是满意,问道, “他们竟是一点儿防范也没有?” 一人回道, “确实一点儿防范也没有!大哥的手段举世无双,这些贩夫走卒,又岂会是大哥的对手!” 又有人道, “没错,没错,大哥一出手,他们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了!” “……” “……” 一时间,这酒馆之内,尽是谄媚之言,听得小乙好不难受。那大哥听了几句,示意众人禁声, “兄弟们稍安勿躁,待我检查一番再说!” 他应该是去到了瑶儿那边,也不知他做了些什么,引得众手下哈哈大笑不止,难不成,他是对瑶儿动了手脚?不对,若是真动了手脚,以瑶儿的脾气,可不要一剑把他给刺死方才能够罢了! 大哥道, “早就听闻过她,今日见了果然与众不同!” 一人笑着附和, “可不是么,普通女子,哪会有她这筋骨!大哥刚才也摸了摸他的手臂,真是比大多数男人还要结实!” 小乙心头好笑,原来这大哥只是捏按了瑶儿的四肢,没有做出太过分的举动。瑶儿从小习武,四肢自然会比普通人坚实许多。不过,那大哥已然这般对待瑶儿,她竟然还能够忍得住,真是叫小乙刮目相看了! 大哥又道, “嗯,有了她,就不愁咱们的大事不成!” 众人欢呼起来,似是得到了这天底下最好的礼物。很快,众人又停了下来,听这大哥继续安排, “先把她关起来,待时机成熟之后,再拿她作为筹码!” 有人领命去了,这样一来,小乙与瑶儿便要分开,不过,小乙并不担心瑶儿,因为他早就把锋利的小铁片送给了瑶儿。小乙能够清楚感觉到,有人把瑶儿带走了,而那位大哥目送着手下人离开之后,便慢慢往小乙这边过来,月儿在不远处,也是在他的保护范围之内。 大哥来到小乙这边,用手在小乙身上脸上揉捏了一阵,几下用了大力,小乙差点儿没忍住要起来将他暴揍一顿!好在并没持续太长时间,小乙便强忍着咽下这口恶气! 大哥又去检查月儿,疑声问道, “这,这女的有了身孕?!” 手下有人抢着回他, “回禀大哥,这女子是有了身孕,看这情形,只怕已有四五个月了!” 大哥冷笑一声,又道, “哼,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我倒要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惨死!” 手下人还在附和, “大哥好手段,就是要叫他好生看看!” 这大哥竟然如此恶毒,连孕妇和未出世的孩儿也不放过!没什么好说的了,时机到了,也就是他的自由的结束!小乙已然准备好挣脱束缚,然后将这一群恶徒一举歼灭!可他刚要动手,却是听到门外有人敲门,敲得又快又重,差点儿没把那门给敲坏! 大哥大吼一声,问道, “什么人,什么人?!” 对方没有回话,仍在敲门,而此时,敲门之人,可又不止一位了!大哥小声说来, “兄弟们准备准备,若是真打起来,咱们也不会藏着掖着,尽管招呼便是!你们先把这两个抬下去,待把这事摆平之后,再来计较如何处置他们!” 众人齐声说好,很快有人过来带着小乙二人下去。这是一间小屋,里边没有窗户,黑得吓人。月儿就在小乙身边,小乙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摸了摸她的小腹,小家伙正自兴奋,狠狠朝小乙手上踢了一脚。小乙示意月儿先不要说话,听听外边发生何事,再找准时机一击制敌。 小乙耳朵灵敏,他们抄家伙的声音也是听得一清二楚。只是小乙还是有些奇怪,此处既然是他们的据点,对方却选择亲自到这儿来找麻烦,那可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可偏偏对方就是这样,一齐上门找事来了! 大哥吩咐道, “开门,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何能耐!” 话音一落,立时有人上去开门,听得那门吱呀响起,有人冲进屋内,双方虽然没有说话,但这进来了十余人,气势竟是能叫小乙也感受到。 “让你们老大出来说话,若是再不听劝,那就一齐打死!” 对方的话语骄横,没有一点儿商量的余地。大哥就在当场,听到这话,也是大怒起来, “你们可别给脸不要脸,若是再有无理要求,可别怪我们翻脸不认人!” 那人大笑起来,回他, “我还说你不在呢,原来换了身打扮,看不出人样儿来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给脸不要脸?你再说上一声试试!” 大哥似乎底气小了许多,思索一阵,方才回他, “你们又要如何?!” 这一句的气势明显小了许多,看来对方的实力远在这方之上,若是起了冲突,这大哥占不到任何便宜。而他之前对手下说过的话,就当是个尼给放掉了吧! 对方回道, “我们教主说了,你们在我们的地盘,就得听我们的话。之前说好的十两银子的分子钱,今日便要再番上一番!嗯,每月二十两!” 这二十两实在不是个小数目,听大哥手下们的反应,为了这二十,只怕也是愿意因它而搏命了! “你莫要得寸进尺了!” 手下人当然不服,立时这般回应。对方却是提高了嗓门儿,尖声尖气回来, “怎么?你们还想反抗不成?” 又有人道, “你们人多是不假,可我们又岂会是那贪生怕死之徒?!” 对方大笑起来,回道, “好啊,好啊,不给你们一点儿颜色,你们可是不知道我们的厉害!来人,把这些个家伙教训一番,好让他们长长记性!” 立时有人嚷嚷起来,听这气势,怕是不少于三四十人!他们果真是占尽了优势,这才如此肆无忌惮!双方吵闹起来,刀剑砰砰作响,随时能够暴发冲突! 大哥还是大哥,不会叫自家兄弟吃亏,他大喝一声, “兄弟们住手,这钱我们出,我们出!” 手下人急道, “大哥,这怎么可以,一月二十两,这可不是小数目啊!” 大哥回道, “钱财乃生外之物,兄弟们不必太过执着于此!” 手下人虽然不服,可既然大哥都这般说了,自己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小乙能够听出外边空气之中的两种别样情绪,一方满是憋屈,另一方得意至极。 “那就把这月的份子钱交了吧!” 对方咄咄逼人,立时要人拿钱出来,他们今日集合人马,应该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大哥回道, “可否容我三日,三日之内,必会将钱奉上!” 那人道, “可以,只不过每多一日,便要多加十两!你可要想好了哟!” 这方手下大怒,回顶道, “你这狗日的贼货,怎的这般无耻,已经答应给钱了,连三日都等不了?!” 那人大怒, “你敢骂我?!是想死了不是?!” 手下人也是不怯,大喝回应, “我这命就放在这儿,看你有没有本事来拿!” 没想,这位手下竟然如此的无畏,他嗷嗷叫喊起来,竟是把那人气势压了过去。这么一来,双方对峙起来,大战一触即发,小乙听着那大哥高声叫唤,也是没能把手下人的怒意压下。在小乙二人门外守着的那位,也是抄上家伙过去,小乙这方无人把守,于是趴到了门边,偷偷往外张望。只见得双方以大厅中央为界,分守住一方,靠近小乙这边有个二十人上下,对面却是足足多出了一倍,他们守住了大门,似乎还留有不少人在外保护。双方人手看起来,也都不是特别强悍的人物,因此哪方人多,便多是他们获胜了! 对方那位脸极长极白,两只眉毛轻挑,一双贼眼滴溜溜乱转,月儿说一见他就知道他不是好人!小乙心想,不如先静观其变,待那必要之时,再行出手。外边众人都关注到了对手身上,哪有精力来管小乙等人。小乙贴到门缝边上,往侧方看去,从隔壁窗户缝里见着了一只人眼,不用说,也只能是瑶儿了!她也是不动声色,观察着外边事态发展。小乙向她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转移到了那大哥身上!这么长时间没见,他的样貌却是一点儿也没变,似乎连衣服也没换过一次! 大哥奔到了两方人马中间,转身过来面向自己的弟兄,大声说来, “兄弟们,不可,不可!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么?这天下之大,总有能够容得下我们的地方!” 他似乎是认了输,听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要带着人远走高飞了?!这可不像是这家伙应该有的表现,这些日子他又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长脸往后退了一步,让两人护在他前边,这才笑着说来, “见着钱,我们便走,你们若是想要反抗,那也奉陪到底,如何选择,你可要快些做出决定哟!” 大哥立时回他, “我出钱,我出钱!” 他在腰间摸了一阵,拿出两块十两的银锭,握在手中,往斜后方伸手过去,说道, “拿去!” 长脸并不敢亲自来拿,叫了手下取了,擦拭干净之后,方才接到自己手中把玩起来, “哎呀呀,大哥果然是大哥,出手就是阔绰,真是让小弟们佩服!来,来,兄弟们,咱们一齐谢谢大哥!” 对方四五十人大笑起来,然后由一人领头,齐声喝道, “多谢大哥赏钱!多谢大哥赏钱!” 大哥脸色并不好看,但也没到翻脸的地步,他轻轻调整自己心情,挤出笑来, “咱们以和为贵,兄弟们,先把刀放下,放下!” 这些手下个个怒气冲冲,若不是有大哥在中间拦着,早就上去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了!虽然心头怒意极甚,可大哥已然不顾自己情面,花钱买个平安,众人倒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好吧,眼不见心不烦,就让这些贪得无厌的人拿了钱滚吧! 大哥伸出手来,高声说来, “各位,不送!” 这一声很是干脆有力,倒还真是有个大哥的样儿! 长脸哈哈笑着,抱拳回道, “多谢大哥赏赐,咱们下月再见!” 大哥咬紧了牙关,眼中露出了杀意!不过,这杀意也只出现了一瞬,并没有停留太长时间! 那些人正要撤走,却是有人轻唤了一声, “大哥,大哥!” 长脸刚要撤离,却又停下了脚步,他倒是想要看看,又能有什么大事发生! 说话那人是个二十上下的青年,看他的模样和穿着,与其余人等并无太大区别,他飞快跑到了大哥身边,附耳过去,说着些什么。他这般小声,除了大哥之外,应是没给他人知晓!大哥听那人说了两句,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一会儿红紫一会儿土灰,似乎受到了某种打击! 听完之后,他憋足了气,转过身去,朝着对面怒吼一声, “把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小乙听到这声,也是颇感意外,这家伙装了这许久,怎会突然撕破脸皮!对面的长脸被他这一吼吓了一大跳,连忙躲到了旁边一人身后,待了好一会儿,方才从那人一边肩膀探出头来,说道, “把人交出来?什么人!” 大哥情绪极坏,手下人不用动员,也是一齐持刀聚集过去。 “我再说一次,把人交出来,否则一个都别想走!” 长脸不甘示弱,喝道, “呵呵,好大的口气,你倒是试试看!别说我们没抓人,即便是抓了,不还给你,那你又能怎样!” 大哥怒道, “我能怎样,我能叫你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长脸捂住腹部,哈哈大笑起来,似是听了个可笑无比的笑话。 “哎哟哟,兄弟们,你们可听到了,这家伙说要弄死我们,我可真是怕得要死哦!” 那方人手一听,也都一齐大笑,似乎这大哥说的,连个屁都不是!小乙心道不好,这家伙若是真的起了杀意,那可不好收拾。 小乙拍了拍月儿,轻声说道, “月儿,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月儿道, “哥哥,你别去,我看他们马上就要打起来了,你出去,也是起不到太大作用的!” 话音刚落,外边已然交上了火,能见着两人被大哥的飞刀射中胸口,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也尽是黑色。小乙刚一推门,想要出付出,便有一人朝这边大喊, “他们要跑了,他们要跑了!” 不好,被人发现了,几人一持刀往这边过来,个个面露凶狠之色。小乙看他们这个模样,也是后悔想要出来调解。他把拦在月儿身后,让她退回屋内,那几人大刀还未能砍到,小乙也已然进到了屋内,用门梢把门别住,对方踢了两脚,也就没再执着于此处,又加入到了那边的恶战之中。 小乙二人又趴了过来,看着外边动向,小乙恨恨道, “早知就躲在这里边看场好戏得了!” 月儿也是冷汗直冒,回他, “他们看起来,还真不是普通的地痞流氓!” 小乙点头回道, “来人要吃大亏了!” 月儿问道, “哥哥,那位大哥你是认得的吧?!” 小乙回道, “认得,这家伙善用毒物,可是厉害得很!” 月儿道, “所以,他的飞刀上也是喂了毒,对方即便没有被刀刺死,也会因这毒而气绝身亡!” 外边已然没了他人,小乙又推门出来,虽然被人见着,却是无人再有闲暇功夫来理这边!二人就这般立在边上,看这双方杀在一处! 相当的惨烈,虽然规模小些,可若是以同等比例推算,绝对不比贵州城那一战差上多少!地上已然躺下了二三十人,再也没有动弹的可能,头颅四肢砍得到处都是,有一人被砍断了腰,血流完之后,又被补上一刀,头也被砍了下来。由于腰上流血太多,头被砍下之后,竟是没有太多血水流出!那头被人一脚,踢飞老远,滚到了小乙这边。月儿被吓得不敢看,小乙把她头按到自己胸口,然后一脚把那头踢飞。 “还都是些不要命的主!” 小乙不由得叹道。 再看那大哥,浑身是伤,一条胳膊被砍,能够清晰见着白骨!对面的长脸早被吓出屎尿,躲到角落之中,丝毫动弹不得!他伸手想要叫他人扶他一把,先行退出门外,可没有一人有那闲功夫来理他,于是,他便就这缩着,就似个可怜的小丑一样! 双方死伤都极为惨重,小乙不忍再有人流血,想要上前阻止众人。他正要说话,却又忽的听到头顶有人嚎啕大哭,他仰起头来一看,二楼竟是有个孩童,张大了嘴哇哇叫唤,她小小也身形,应该也只三岁而已! 正文 八二 得意忘形自寻死路,风雨已过难解难圆 这孩童一哭,整个酒馆之内的气氛瞬间凝固,大哥回头看她,却被前方一刀砍中了前胸,不过好在这使刀人离他太远,也只是划开了半寸左右皮肉,把粗布衣衫也嵌进了肉里。他也顾不得这许多,转身便要上楼,后方大刀又至,只不过他走得快些,那刀没有能够够得到他! 小乙护着月儿,没有动弹,大哥的手下都愣在当场,本就没剩下几个活的,此时这般愣住,便挨个儿被对手一刀刀砍死当场,他们眼里并没有任何恐惧之色,只是略微带着一些遗憾罢了。 大哥飞快蹿到了楼上,扑向那小小女孩!可他还未到达,小孩却被一人抱起,退到了后方,女童在那人怀中,竟是瞬间停了哭泣。大哥已然是用尽了最后气力扑了过去,再无力起身,他扑倒在地,伸手够向那边,手上带血,滴得满地都是。他仍在挣扎,一点点往那边挪步, “你是谁?放开她,放开她!” 抱着女童这位,脸色惨白,身子有些颤抖,双腿摇晃起来,差点儿站不稳当,她又往后边退了两步,方才回他, “你这恶贼,还敢来伤人么?!”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与小乙一同被这大哥手下带来的瑶儿,她虽然平日凶得很,可真正见到了这等惨祸,也是被吓得不轻。她在最最紧要的关头,还是克服了恐惧,冲出门外,把女童抱起,躲开那凶恶贼人沾满鲜血的大手! 大哥周身都是红色,眼中竟是看不到一丝眼白,他的双手抓在地上,怒力向前, “她,她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这一句,也实在叫人难以相信,瑶儿怒道, “你定然是在撒谎,这女孩长得这般好看,哪有一点儿像你之处?!” 大哥的手下全都被解决了,而大哥此时也成了这般模样,一切也都成了定数。哦不,还没完,小乙心头冒起冷汗,自己三人在这酒馆之中,没准会被对方视作敌人!还未能开口解释,几人手持刀剑,已然往小乙这方过来!小乙早把自己的长棍找回,而对手大都受伤,自己守住这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长棍连点数下,弹开几把刀剑,对方一见此处竟是有高手在,也都不敢随意向前。那长脸把自己收拾干净之后,又站到了最前, “你们是什么人,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小乙不想惹事,只道, “我们三人被他们迷晕了过去,刚才醒来,便见到了你们互相厮杀起来!大哥,我说的可是句句属实,绝对不敢有任何隐瞒。更何况,大哥你聪明绝顶,我们又如何能够瞒得过你!” 那长脸一听这话,立时心花怒放,忍不住的笑意挂在脸上,他指着楼上,又问, “你们两个,还有上边那个女的?!” 小乙点头说是,又道, “大哥,我们都是好人啊,莫名其妙被人捉来,还好有大哥带着各位兄弟前来解救,哎,我们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才好了!” 长剑笑道, “好说好说!” 他的手下也是死了二三十个,其余的也大都有伤,他却是轻描淡写,说得这般轻松,看来这家伙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小乙这般想着,长脸却是抬起头来,盯着楼上的瑶儿,他双眼放光,表情十分猥琐, “这位姑娘,别怕别怕,大哥现在就来救你!” 长脸抬起手来,往上一甩,手下立时明白,都各自站住,两人走在前边,护送着他上楼。他笑得淫邪无比,小乙和月儿见了都觉浑身不舒服,更别说瑶儿了! 大哥流血太多,早已昏厥了过去,长脸身前二人检查一番,知道他再无反抗了能力,长脸哈哈笑着,一脚踩在大哥头上,怒道, “我就说嘛,你们能够出得起这么多钱,干的也绝对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哼哼,叫你这般死了,算是便宜了你!” 他嘲讽了一阵,又笑着看向瑶儿, “妹妹别怕,哥哥救你来了!” 这长脸绝对不是好人,小乙和月儿慢慢挪到了另外一边,倒想好好看看这家伙是如何死的! 瑶儿瞪了他一眼,冷笑一声, “你想要做什么!” 长脸色眯眯笑起,双手摸到一起,不住的抚摸起来,又道, “妹妹,哥哥对你好,你想要什么,哥哥都一一满足你!” 小乙心头好笑,这家伙也是不长眼,竟敢对瑶儿说上这些,今日应该是没救了!瑶儿却是换了副面孔,眯眼笑起,温柔回他, “哥哥,你过来,叫妹妹好好看看你!” 瑶儿刻意这般说来,小乙听到耳中,也觉十分难受!可长脸并不这般想,他在这满屋的尸身之中,竟还有兴趣调戏女子,这等能耐,小乙也是自愧不如! 长脸慢慢朝瑶儿靠近过去,把眉头紧紧锁住,又道, “哎哟哟,这小小姑娘,真是太可怜了!” 他伸出手去,看似要摸摸女童,小乙却能猜到,他这是要趁机蹭蹭,占那瑶儿的便宜!瑶儿依旧笑着,任他那魔鬼之手往自己胸前伸来!长脸好不激动,这女子难不成这般容易得手?他正自高兴,那手迅速往前,直直抓了过去,可他并没有能够抓到瑶儿,而自己的三根手指,却是因此掉落在地! 原来,瑶儿早准备好了,若是他的手不规矩,便要好生惩罚一下他!瑶儿手中的短剑锋利至极,小乙也是见识过的,用它砍断人的脖子都不用太费气力,又何况是这小小手指呢!长脸整个身子僵住,他一时间,竟是连哭也哭不出声来!片刻之后,方才听到他的鬼哭狼嚎。他的两个护卫本以为这女子没什么能耐,于是退到后边,听到了长脸叫唤,这才跳将过来,一人将长脸扶住,另一人则持刀往瑶儿这方攻来,他倒是不管瑶儿是不是女子,也不会管她怀里还抱着一位小小女童。 女童自从被瑶儿抱起之后,便没再哭喊过一声,这点,着实让人意外!这一刀砍来,便是直往她小小头顶上砍来。她虽然只是在两岁,却是一点儿惧意也无,似乎被瑶儿抱住之后,便得到了无穷的信念与力量! 瑶儿抱着女童侧身,紧贴着围杆错过了这一刀,而那短剑也是同时攻向了那人手腕!那人虽然魁梧,力道十足,可是在这等狭小空间之中,又如何能够施展得开!他本就不把瑶儿放在心上,心想只用一刀,便能将这一大一小一齐砍死。可他万万没想到,瑶儿竟是个高手中的高手,他这一刀,连人家一根毛发都没能碰到。他手腕处冰凉一片,已是没了手掌,血水从断腕处喷涌而出,激射出老远处!他见着自己的手掌带刀一齐落地,这才觉出痛来, “啊,啊,我的手,我的手!” 他跪倒下去,伸出另一手,想要把断掌捡起,可他还没能够着,瑶儿的短剑已然从他后颈处直直插了下去。短剑直没入剑柄处,把他的身子穿了个通透! 瑶儿这一招太过迅猛,众人还没来得及看出门道,那汉子已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她把剑拔了出来,在那人身上擦拭两下,抹去血渍之后,前方那二人惊诧莫名呆立当场,他们还未反应过来,瑶儿的剑也已到了面前。护卫张大了口,大刀刚刚半举,可短剑已然从他口中捅了进去,把他头给扎了一个小洞,不用想,舌头喉头之类,也都不会完整了!只这一下,也是没有活的可能了!小乙月儿直接看傻,他们都知瑶儿的厉害,可谁人能够想到,瑶儿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那就是要了他人性命! 那长脸早被吓得上下牙咯咯作响,如此这般,那脸就显得更加长了。瑶儿短剑已然到达,直指那人额头中间,她眯起眼来,弯下腰,故作温柔言语, “哥哥,你还想要么?” 长脸立摆头,被瑶儿的短剑划了一下,他吃痛,却又不敢作声,只道,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小的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也不知他为何会吼出“娘娘”二字,小乙心道不好,这一声,只怕又是触碰到了瑶儿心事! 果然,瑶儿听了他的话,整个人沉默下来,盯着长脸好长时间,方才继续说来, “你说说看,想怎么死?!” 长脸的屎尿可多,此时竟是又拉了出来,气味难闻至极,小乙二人隔了这么远,也觉恶心。瑶儿憋得好不难受,终于,她还是没能忍住,侧转过身,朝着楼下大吐起来!小小女童当然也没能受住,与瑶儿一同呕吐,场面显得十分尴尬。呵,这长脸竟然因自己拉屎撒尿而暂时躲过一劫,这又朝谁说理去! 小乙看着这楼下众人动作,似乎也没有人愿意上楼再去救那长脸,看来,长脸在外边耀武扬威,对自家的兄弟,也没见得好到哪儿去!今日真真遇上了事,也是没有一人愿意帮他,真是可悲! 瑶儿,吐了一阵,那长脸连滚带爬逃走。小乙觉得恶心,月儿又在身边,他当然也是不愿冒这风险,于是没有上前阻挡。瑶儿吐完之后,那家伙已然到了门口,瑶儿剑指那方,怒道, “狗贼,你往哪里跑!” 她正待要去追击,那小小女童却是紧紧抓住了她的衣衫,用那稚嫩童音说来, “姐姐,爹,爹!” 对方见着长脸走后,也是出奇的一致,把自己人尸首抬起,一齐往门外退了出去。他们没来为难小乙几人,小乙当然不会出手拦阻,至于他们做的恶事,自有黄大人亲自派人处置。小乙拉着月儿上楼,他们也很是好奇,难道说这女童的父亲,当真就是昏死过去的这位! 瑶儿问道, “娃娃,他真是你爹?!” 女童不住点头,她略一挣扎,瑶儿便抱不住了,于是把她放了下来。女童小跑着过去,来到了那大哥身边,然后伸出手来,拉了拉他被划开的衣衫。她没有说话,只是这般轻轻拉拽着。 小乙叹了口气,道, “哎,无论这人有多邪恶,对自己的孩儿,却也是温柔得很的!” 这一对父女好生安静,小乙没说一句,还是上前为那大哥止血包扎,虽然捆绑得难看些,但好歹帮他暂时止住了血。瑶儿对这弱小很是同情,他不愿打扰女童,于是慢慢退到了月儿身边。 瑶儿轻声问来, “怎么,这人你们认得?” 小乙回她, “认得,认得!这家伙善于用毒,又格外的心狠手辣,可是个大大的恶徒!” 瑶儿吸了一口凉气,回道, “我刚也见他的飞刀绝技,若是对上普通人,杀死一人真有如踩死一只蚂蚁那般!你倒是说说看,他到底有多恶毒。” 小乙点头道, “可不是么,我第一次见着他时,就只一瞬间便要了数人性命。后来将他捉住,一不小心又被他逃了出去,哎,我当时便知,由他逃走,以后定然会更多从受他迫害!果然没错,在那贵州城一战之中,他便是敌人的帮凶,用那毒水帮着夷人攻城,真是恶毒至极!我亲眼见过那毒水的厉害,沾上了,便会从那处开始腐蚀,唯一能够解救的,便是把整块肉给切下来,方才能够保住性命!因他而死的守军,真是不计其数!大战之后,我便再没见过他,以为他早死在了战场之上!没想,今日过来这边,竟然又遇到了他!” 瑶儿听得咬牙切齿,低声怒道, “这人,就应该好生折磨折磨,把世上最痛苦的刑罚全都叫他尝个遍!” 小乙叹道, “这家伙油盐不尽,你想着要他痛苦,他却越发兴奋,真是一个怪胎!” 月儿关心的,却是另有其人, “他这般恶毒,黄大人绝对不会饶得过他,那这女孩,又该怎么办呢?” 小乙摇头叹气,看了看瑶儿,立时想到方法, “对了,我们的大小姐能耐如此大,安置好一个女童,应该不会有什么困难!” 瑶儿看着女童,也是心疼得很,她是这般的小,也很快就要失去父亲,迎接她的,会是怎样的明天?!不过,她运气好,今日遇到了小乙三人,他们是绝对不会不管她的。 瑶儿认真回道, “黄大人府上宽敞,就把她安排到那里去吧!” 小乙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说瑶儿,你倒是很会推让啊!” 瑶儿没理他,握紧了月儿的双手,月儿知她难过,也是轻轻捏着她手掌,以示安慰。 刚才这酒馆如此大的动静,怎么可能避开所有人的眼睛!早有百姓前去报了官,这不,已经有人带队前来!领头那人,小乙也是见过的,头一日在黄大人府上,便是他来与黄大人报信!那差人一进酒馆,见着这一二十条死尸躺满地,也是忍不住捂住了口鼻,他让手下清点一下,四下查探。偶得一抬头,见着小乙几人,也是顾不得那许多,踩着尸体冲到了楼上。 一见瑶儿没事,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大小姐,你怎么会在这儿?!没有受伤吧?!” 他好不紧张,瑶儿这等身份,若真在这桂州城出了事,那可不得了了!瑶儿轻轻摇头,回他, “没事,没事,你先忙你的去吧!” 那人还想再说,可又不敢,一见地上的那父女二人,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他们,是,是?” 小乙回道, “是一对父女,不过这父亲作恶太多,定要承受应该有惩罚!哎,我们还是行行好,让他们再多待上一会儿才是!” 那人一见瑶儿的表情,也知这也是她的意思,于是回道,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那我先去忙了!” 瑶儿轻轻点头,他方才弯腰后撤,下楼忙活去了。 瑶儿突然问道, “小乙,你说,他纠集这许多人手,是有什么大事要办?不会就只单单针对我一人吧!” 小乙回道, “我想,他们也是偶然遇到了你,觉得你有很大的利用价值,所以才会不顾一切把你抓来!” 瑶儿点头道, “是啊,把我捉了,的确是有些用处!” 小乙又道, “我本以为他只是一人,没想竟然还带着许多手下,这些家伙也是个个不怕死,与他实在相像!他们在这桂州城中,也不知在图谋些什么,竟是愿意每月交上那许多份子钱!依我看,他这酒馆除了各项开支之外,只怕还够不上那一成的份子钱,实在是想不通啊,想不通啊!” 瑶儿道, “这点我也很是不解!还有,对方又是何人,黄大人治下,竟然还有这般恶势力,真是难以想象!” 小乙道, “我初时看那些人,以为就只是些小混混,没想,他们也都是见过真仗的,打起架来,也都不含糊,个个都是不要命的主!哦对,除了那个大长脸外!若是因为势力范围重叠,双方有此冲突,也就能够说得通了!” 瑶儿不住点头,回道, “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我总觉得这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话音刚落,酒馆外边奔进一人,老远便能听到呼呼声响,小乙嘴角带笑,轻声说来, “人家的猫儿走路一点儿声响也无,可你这猫奴却是气势惊人!我看啊,还是给他改个名儿才好!” 来的正的猫奴,他浑身是汗,想必也是不见了瑶儿,四处奔走找寻,此时终于见着,却仍是没有一丝放松!他从头到尾仔细打探,好长时间之后,终于大大缓了口气。 小乙笑道, “你多虑了,凭大小姐的身手,这世上可没几人能够降得住他!” 猫奴盯着小乙瞧看,看得小乙怪不好意思,好一会儿他方才眨了一眼,低下了头去。 小乙问他, “猫哥,我的同伴们呢?” 猫奴压低了声音,回他道, “他们正吃着呢!” 小乙呵呵笑了两声,道, “他们倒是一点儿不担心啊!那范大画家可有一齐过来?!” 猫奴回道, “他一听说月儿在这边,也是屁颠屁颠跑来,我是一点儿也没出力!” 这猫奴心里定是藏了好多秘密,小乙没事可做,正欲问问他,那瑶儿却是突然开口说话, “走吧,咱们带她回去!” 瑶儿转头看了猫奴一眼,猫奴立时心领神会,侧身移步过去抱那女童。女童抬起头来,见着猫奴,二人对视,猫奴竟是呆立当场,忘了自己要做些什么。小乙好生奇怪,瑶儿也是满脸的疑惑,看来,猫奴平日从未有过违逆之举,此时见他这般表现,当然会觉得意外了! 女童脸上有些痒痒,抬手去抓,可她手上早就沾满了血水,这一抓挠,也是把血弄得满脸。她看着猫奴,好生不解,继续抓挠。猫奴直到此时也才有了下一步的动作,他伸手过去,轻轻抓握住女童的小手,然后另一手搭在那双小手之上,轻轻拍着, “不怕,不怕,我带你回家!” 女童看了看他,又低头瞅了瞅地上的父亲,她摇了摇头,努力挣扎起来。猫奴抓得稍紧,也是把她弄得疼了。猫奴赶紧脱手,任她去了, “好,好,你愿意怎样,咱们就怎样,我就在这儿守着你,好么?” 女童没有拒绝,一屁股坐到了父亲头边,她轻轻拔着父亲的头发,她平日里应该没少这么做,所以才会如此的熟练!小乙几人看在眼里,也都难过至极! 瑶儿问道, “小乙,不如把她爹也给一齐带回去吧!” 小乙回道, “我倒是无所谓,反正又不是要我来照顾他们!” 瑶儿怒瞪了他一眼,哎呀,这瑶儿已经好一会儿没有用过这等眼神了,这乍一出现,又是叫小乙头皮发麻。不过这也只是一瞬而已,比起之前来说,可是要好上太多! 瑶儿又问, “他会不会死?” 小乙换了副严肃表情,回道, “一时半会儿,怕是死不了的!” 瑶儿哼了一声,又道, “猫奴,既然你这么喜欢这小女孩,那你就在此处陪着她吧!黄大人的手下一会儿会过来把大人带你,小女孩也就交给你了!” 猫奴没有回话,只是傻愣愣的看着女孩,谁又能知道他心中所想呢!瑶儿扶着月儿走了,小乙也是紧紧跟上,猫奴仍旧待在那儿,静静的陪伴着女童。临出酒馆大门之前,小乙不时回头看他,一种特别的情绪油然而生,难不成,他是见到了曾经的自己,他也是一人守住自己亲人,也如这女孩那般,对接踵而来的一切,没有一点办法! 正文 八三 安然无事一切如常,出招狠辣禀性难移 小乙和月儿准备回那醉春楼,瑶儿当下却是不想过去,说是要先去黄大人府上办些事,小乙直把她送到门外,这才与月儿一同回走。也不知怎的,经此惨案,各人心中最关心的却是那个小小女童,可能也都知道,那些恶徒实在是死不足惜! 来到醉春楼下,街道被晒得极烫,隔着布鞋也能感觉到热来!街上没有行人,小贩更是没有踪影,醉春楼中还有几桌,算得上是生意最好的了。伙计歪倒在门边,伸出舌头喘着粗气,若是爱开玩笑的客人来,怕是要叫他一声看门狗了! 小乙二人上来,他立时认出,把二人迎进楼内,带到了二楼雅间之中。伙计轻轻开门,弯腰将二人送了进去,虽然明白他是在故意讨好,可从他的肢体表现来看,又是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二人进来,所有人都在,那范大画家也是撸起了袖子,直接上手抓拿。他一见月儿,立时兴奋起来,从桌上捡了一只羊腿,飞快冲来,递到月儿面前, “你怀了孩子,可得多吃一点儿!” 小乙笑道, “那了不能多吃啊,这腿子啊,就由我来代劳了。” 小乙接过羊腿,扶着月儿找处空位坐下。 对面是林梵和清玄,林梵一人便占了三个位置,说是这样躺下才叫舒服,清玄在旁伺候着,不时到桌边为他取些吃的喝的。白尺、青芒和小伟三人中规中矩,一边吃着一边笑眼相迎。童陆自小乙二人进来,也是不发一言,不过,他也猜到了些什么,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小乙见他这般,也是懒得开口问他,最后还是童陆忍不住开口问话, “我说小乙哥,你又哪里认得这等有钱有势的人物?!你看看,这一大桌子,可要管不少争子呢!” 小乙嘿嘿笑着,回他道, “这人啊,你也曾见过的,你这么聪明,肯定能够猜得着!” 童陆问道, “给个提示!” 小乙回他, “武林大会!” 童陆嘿了一声,回道, “难不成是遇到了马老爷?这么长时间没见,我还真有些想他了!” 童陆看小乙脸色,知道没有猜对,于是继续猜测, “白眉仙翁或是他的两个徒儿?” 小乙摇头,他又接着猜, “哎呀,我知道了,定是小柴和小楠!” 小乙还是摇头,童陆半眯起眼来, “你不会说是明了和浪哥儿吧,又或,又或是……” 童陆一边嘴角扬起,做了个十分讨厌的表情, “是公子?不会吧,他几次想要杀你,还会有这肚量请你吃饭?!” 月儿呵呵笑着,小乙也不想再戏弄于他,于是回道, “倒是和公子的关系匪浅,算了,直接说了吧,是公子的师妹,好凶好凶的那位!” 童陆差点儿没把刚吃进胃中的东西全喷出来, “怎么会是她?!她和月儿,和你……哎哟,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小乙也未作隐瞒,从遇到瑶儿到几人一齐回到醉春楼,简单说于几人知晓。童陆思索了一阵,灵光一现,笑着说来, “哎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站起身,来到小乙身后,一手扶在他肩头,这才说来, “你们想啊,瑶儿一心想要嫁给她师兄,可那个家伙一见到月儿,便再挪不开眼。只是见过几面,就要娶她回去!哼,他以为他权势地位高,就能为所欲为了么!呸,没门儿!哎哟,不好意思,说偏了,说偏了!你们看啊,自那公子起了歹意,月儿和他的师妹便成了情敌,她那么凶,一见月儿,还不得一剑把她给杀了!后来我们走了,她这才没有机会行凶。这一次再见到月儿,我想她也是怒不可遏,一心想要杀了月儿吧!嘿嘿,不过啊,月儿现如今已然有了身孕,那师妹一眼见着,便看了出来,这孩子是小乙哥的,与那公子一丁点儿的关系也没有,所以,她反倒觉出高兴来!她这般性子的人,若是敌手,那真是要恨死个人,可反过来,若是与人要好,那也是叫人喜欢的很!” 月儿嘻嘻笑着,回道, “陆陆,你前边说的乱七八糟,也只这最后一句还算有些道理!” 童陆呵呵笑起,又问, “那我们过来之后,却又不见你们人影,到底是去了什么地方?!还有,那女阎王又跑哪里去了?!” 小乙道, “你也不怕这话被她听了去,那她走遍天涯追打的,可就要多上一人了哟!” 几人笑起,小乙心想,今日之事,已然传得满城风雨,倒也没什么可隐瞒大家的。于是又把后来发生的一切说于众人听,众人也觉奇怪,在这黄大人的治下,竟还有这等大案特案,真是叫人不敢相信! 童陆问道, “咦,那家伙的命也真是够大的!他是毒神的手下,莫非跟着他的,也都是那毒神的人?!” 童陆这一句,说到了痛点之上,这些人的身份很可疑,他们潜伏在桂州城中,定然也是有所图谋。不过,他们万万没想到,本来可以花钱办好的事,却因一个小小的插曲,愣是弄个了全军覆没,哎,这又朝谁说理去! 小乙道, “那毒神真是恶贯满盈,若是留他在世间,定然还会有更多人受难。我看那家伙还没死,若是能够从他口中得到一些线索,咱们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找到那毒神,为民除害!” 林梵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小乙兄弟,你可真是可爱得很!毒神可不好惹的,你啊,还是远离一些才是!对了,这黄大人不是有那通天的能耐么,把这事交到他手上,岂不更好?!” 小乙心想也是,不过,自己若也能够帮上一把,那也不错! 童陆又道, “对了,那家伙和他的手下只这一二十人,便能干出这么厉害的事,真是不简单啊!” 小乙点头道, “我刚才进来之时,仔细观察了一番,他们都似没事人一样,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看来还真是不知今日发生了什么!他们应该也是被人迷晕了,这才能够说得通!这迷药厉害得很,若不是月儿,我们可都要被人生擒了!” 童陆道, “我现在更是对小二黑佩服的五体投地了,他没在我们身边,一样能够救得了我们的命!” 月儿摸着那小小吊坠,对小二黑也是相当的感激。 小乙道, “小二黑也是救了我好几命了,哎,也不知如何报答他才是!” 童陆笑道, “嘿嘿,有杜若陪在他身边,他现在定是活得滋润得很,用不着咱们再做什么了!” 说到了小二黑,小乙又想起那许多朋友,不由叹了口气,说来, “哎,也不知浪哥儿他们现在都怎样了。” 童陆呵呵笑起,回他, “没准人家浪哥儿也是快要当爹了!还有其他人,嘿嘿,个个都能有个完美结局!” 小乙忽的想到那拜火教之事,也是不经意问众人道, “这些日子可是听说过那邪教之事?听说他们日益猖獗,现如今可不都在地下做事了!” 林梵和清玄都是第一次来,当然不会知晓。白尺青芒虽然多来了几日,可他们平日难得出来,也很少与他人接触,对这些事情当然一无所知。这屋内,有个长住人,而他又是亲身经历过,所以小乙问的,也只能是他了! 范大画家抬起头来,挨个看向几人,然后嘴角略微动了一动,这才回道, “小乙,你是想说,那些故意去找茬的,会不会就是邪教之人?!” 小乙点头回道, “我认真看过,他们绝对不会是普普通通的小混混,自己人死了,连眼都不会眨上一下,你到哪里去寻这许多能人!我又想,这桂州城中出现了邪教徒,他们二者又会不会有什么牵连?!” 范大画家不住点头,又道, “不错不错,没准真像你说的,啧啧,这样一来,可就热闹了!” 小乙道, “若真是他们,那可不是一件好事哦!你想,他们已经如此的明目张胆,大白日的便要收钱杀人,应该已有了相当的势力,才会这般肆无忌惮!” 童陆道, “若真是这样,那咱们待在这桂州城中,岂不是有很大危险?!哎呀,不行,不行,咱们还是快点儿走吧!” 林梵吃了一大口酒,哈哈笑起,胡乱说来, “什么邪教这么厉害!我看啊,他们就是毒神的人,只是内部的争斗罢了!” 这一点儿倒是提醒了小乙,这毒神的势力遍布极广,真是不能排队此种可能性! 小乙道, “林梵,你可是与那毒神的手下有过接触?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线索?!” 林梵又叫清玄给他送了个鹅肝块,吃了一半,方才接着说来, “我是接触过一些,不过都不是什么狠角色,应该没什么用处。我也没亲眼见过毒神,只是听过他说话而已,若是他现在静静站在我面前,我也是没办法认出来的!” 小乙道, “哎,当日程辉说起,那毒神的爪牙已然到了岳阳城中,如今桂州城也有了他的人,他的心思,只怕不只要成为一派之主了!” 童陆哎了一声,接过话来, “小乙哥,你的意思是,他,他想做皇帝!” 小乙笑着回道, “每个人都该有远大的目标嘛!” 童陆皱起眉头,来回走动,不住把右手击在左手手掌之中,砸得啪啪直响。 “让我捋捋!你们看啊,毒神的爪牙活动范围不断扩大,影响力也是急剧增加,若是他真的揭竿而起,兴许还真有不少人来响应!我总是在想,毒神为何会离开他的巢穴,后来又帮着那帮夷人攻打贵州城,现在想想,只怕是他与夷人首领达成了某种协议。若是攻下了贵州城,或是占为已有,或是抢掠一空,然后退出自立山头。这西南边陲之地,若是真与其一齐退守,罗平等人前往攻击,要想获胜,还真不一定能够轻易拿下!” 小乙点头,补充道, “没错!罗戎战死,这夷人的实力也是可想而知!夷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毒神竟在最为危急之时弃他们而去,直接导致了他们全军覆没!若是那夷人首领早知道毒神如此不守信誉,可能也就没有那贵州城一战了!他们既不会损失这么多武士,又不会招来杀身之祸!还有,以他们的实力,完全可以占山为王,在朝廷面前,也能说得上话!哎,可现在,成了这个样子,可悲啊可悲!” 童陆点头道, “若真是这样,那毒神倒也确实配得上他这名儿!” 林梵心情不错,接话道, “我看你们也太抬举那毒神了,若他真有这么大野心,倒是叫人刮目相看了!” 几人又说一阵,忽的有人推门进来,小乙一看,竟是瑶儿回来了!猫奴低头跟在她身后,他的事应该也已办完。瑶儿看了小乙一眼,然后扫视众人,最后把目光落到了范大画家身上,她嘴角一扬,轻声说来, “你这胃口倒是不错!” 范大画家那边吃得四杯盘狼藉,谁知道他是不是饿得太久,今日突得解放,于是大吃特吃起来。他听到瑶儿这般说他,呵呵一乐,回她道, “多谢大小姐款待!” 范大画家竟是一点儿惧意也无,难道他不知他惹到了这活阎王?!小乙看戏的不怕事大,抿了一口酒水,静看他二人如何分解恩怨! 瑶儿忽的上前,一把揪住了范大画家的衣领,直把他给揪了起来。这么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女子这般戏弄,可真不大好看。可范大画家却很受用那般,呵呵笑起,双手很自然的伸到胸前,抓到了瑶儿的衣袖之上。那满手的油污,立时弄脏了瑶儿的衣袖!瑶儿大怒,放手一推,范大画家整个人往后飞了出去,跌坐在地上,那势头未能止住,后脑触及地面,然后身子继续往后,倒翻了一圈,才勉强停了下来。 范大画家刚一停下,瑶儿的长剑剑锋已然到了他眼皮底下,他瞪大了双眼,一点儿不敢动弹。 瑶儿气不大一处来,脸色红成一片,由于剑指在前,她一眼便能见着那些油污,更是怒不可遏, “混帐,你是想死不是!” 范大画家双手比划在脸边,张大了嘴,呃呃叫唤着,不知他究竟想要说些什么!瑶儿那剑已然触碰到他的眼睛,还好她武艺精湛,持剑那手纹丝不动,暂时还是不用担心把人家的眼睛戳瞎!看来范大画家还是被吓得不轻,瑶儿稍稍放松了些,把剑往后回收了一点,范大画家一口浊气呼出,终于出得了声, “大小姐,我是无心啊,无心!” 瑶儿喝道, “那日你是如何羞辱于我的,你可记得?!” 范大画家摸着头,好似不知那事一般,只道, “我羞辱大小姐?!呃,应该不大可能吧!” 他缩了缩脖子,终于露出一丝胆怯。 瑶儿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咬紧牙关,又道, “想就这样糊弄过去?!呵呵,没门!你不是爱画么,那我把你的手指砍下几根,我倒要看看你再如何作画!” 手起剑落,范大画家眼睛顺着那剑看了下去,却只见到自己右手食指脱离手掌,随意那剑往下,然后掉落在地,那手指截面平齐,这剑的锋利程度可想而知!他还没反应过来,那剑向上一抬,又把那手的无名指切下,无名指飞到他眼前,方才下落。他此时方才觉出痛来,另一手伸过来按住早已血红一片的手掌!可瑶儿的剑还没停,飕飕几下,另一手却是只剩下了无名指和食指了! 这几剑真是大大出乎意料,小乙本以为瑶儿见了月儿之后,就似换了个人一样,应该也不会再如何强势,因此刚才都抱着看戏的态度。可谁能料想,她这一出手,便是如此的狠辣,竟是一齐切下了范大画家五根手指!看来,不论范大画家如何解释,也是没有一点儿用处!众人见了这一幕,也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小乙也是呆立当场,张大了嘴!范大画家满地滚起,连喊都喊不出声来,当真是惨痛至极! 还是月儿先行开了口, “哥哥,快,快救人啊!” 小乙这才反应过来,抢到瑶儿身前,用力按住了范大画家的腕部!他已然流血过多,脸色白得吓人,那汗水大滴大滴冒了出来,又被他蹭到了地上的血泊之中。瑶儿十分平静的站在后头,没有一点儿情绪,冷冷的,让人看了很不舒服。她把那剑往侧方一扔,自已坐下,喝起了茶来!猫奴一把接过那剑,拿出干净白布,将剑擦拭干净,然后收到剑鞘之中。 青芒清玄二女也来帮忙,林梵够着来看,见到这血水,实在让他兴奋不已!二女也是多有经验,配合着小乙来做,很快为范大画家止住了血,而那范大画家初时还挣扎几下,此时已然昏死了过去。 小乙终于大舒一口气,起身面向瑶儿,怒道, “你怎的如此凶残!他手无缚鸡之力,只是个画画的而已,你有必要这般对他么!” 瑶儿哼了一声,也不看他,只道, “你要为他出头?” 她竟这般说话,小乙真是怒了,喝道, “是又怎样,别以为你是大将军的女儿,我就不敢拿你怎样!” 瑶儿一掌拍在那桌上,直把那桌打翻过来, “咱俩今日还没分个胜负,正好继续来个你死我活!” 小乙拳头攥紧,恨不得一拳把她脸给打烂,看她以后还有什么面目见人!瑶儿也是不甘示弱,抄起了短剑!二人眼看就要打起来,却是有人挡在了中间,当然,能够同时压住二人怒气的,也只能是月儿一人。 月儿一手抓住一人,轻声说来, “哥哥,瑶儿姐姐,咱们不要动怒,静下心来好好说话可好?” 月儿也是被瑶儿吓得不轻,待到她反应过来时,无论如何也已经晚了!她眼见二人就要开打,便用自己的身体来化解情绪了。小乙和瑶儿立时停下,他们可都绝对不会伤到月儿,更何况,她肚子里边还有个小家伙,可是经不住折腾! 二人停下手来,隔着月儿怒视对方。 小乙道, “改天再收拾你!” 瑶儿回道, “不用改天,待会我便把你胳膊卸掉一只!” 月儿轻喝一声, “好了,好了,莫要再吵了!” 月儿难得这般说话,小乙听了,立时住了嘴,瑶儿张口欲言,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说来。猫奴站在中间,满头大汗,他可真是怕这大小姐和小乙打起来,那可就要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林梵哈哈大笑起来,他若是双手能动,怕是要拍个不停了, “哎呀,厉害厉害,这等折磨人的法子,倒是出奇得很啊!小姑娘,在下佩服,佩服!” 小乙和瑶儿齐声喝道, “闭嘴!” 林梵吃了瘪,伸了伸舌头,呵呵笑起看着众人,那表情真是欠揍,小乙差点儿没忍住冲上前去打他两个耳光! 又过片刻,小乙终于平静了下来,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之上,月儿靠在他边上,双手扶到他的肩头。小乙茫然看着前方,问道, “为什么砍了他的手指?!” 瑶儿也是稍适缓和一些,冷冷回道, “他叫我失了面子,我就让他失了手指,有来有回,何错之有?!” 小乙冷笑一声, “人家哪有伤到你的身子,你可倒好,唰唰几下,他便成了残废!你现在痛快了么?!” 瑶儿轻笑一声,回道, “还好还好,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 听她这话,该是一点儿悔恨之意也无,小乙对她,真是再没一丝好感, “我听人说,大将军性情温和,宅心仁厚,也不知他上辈子是造的什么孽,才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瑶儿一听,立时暴跳如雷,大吼一声, “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猫奴挡在她身前,挤出各种奇怪表情,这是在求小乙少说一些,可小乙又如何能够闭得上嘴, “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大将军生了你这女儿,真是倒是八辈子的血霉!还有,还有,我现在真是怀疑,你根本就不是大将军亲生的,你就是个外边抱来的野种,不配拥有与大将军相同的血缘!” 这话真是说得够狠,瑶儿听了,立马大哭起来,她早拔出了剑,疯狂往这边砍来。 正文 八四 紧急送诊全力治伤,事态多变另有隐情 猫奴连忙上手,将她隔开,他真是不知如何办才好,只能先挡在中间,叫二人不能伤到对方。小乙把月儿往侧方推向童陆,童陆很自然的把她拉了过去。小乙当然不会怕她,你就是皇帝的老子,自己也不会有一点儿惧色! 月儿知道形势不好,大声叫唤了一声, “猫奴,快带瑶儿姐姐走,快带瑶儿姐姐走!” 猫奴瞬间被她点醒,趁瑶儿还未防他,一把夺过了那剑。瑶儿想要回击,自己身子却是一轻,手脚被人缚住,在空中转了两圈,然后被禁锢到了肩头!猫奴一招得手,也是侥幸,他哪敢再待下去,急忙扛着人往外奔走。听到打斗声的围观人士张头探看,没留心眼儿的几个,被猫奴一撞,跌得老远,屁股也是开了花了! 屋内有人大笑不止,不用想,就是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林梵了,他一边喝酒,一边言语, “我说小乙兄弟,这女的可是蛮横得很啊,我看你是治不住她的!” 小乙回道, “没教养的女人,我懒得答理他!” 林梵嘿嘿笑着,还要再言,却被清玄掐了一下,他这才住了口,只顾自己喝酒了。 月儿来到小乙身边坐下,轻声说来, “哥哥,你刚那话确实是说得太重了!” 小乙怒气难消,回道, “我也只是说说,她呢,一言不合,便切了人家五根手指,像个什么样子!” 月儿道, “瑶儿姐姐脾气确实大些,与她对着来,定然不会收到好的效果,咱们得换种温和方式与她相处,我想,她也定会有所改进的!” 小乙直摇头道, “哎,我是不相信她能改得了!” 青芒唤几人过去, “快来看看,范大哥是不是撑不住了!” 小乙几人赶忙围拢过去,只见范大画家身子靠在墙壁之上,虽然止住了血,但整个人都在不住的颤抖,被人轻轻一碰,更是抖得厉害了。 小乙把他眼睛翻起,仔细看了看,回道, “应该是失血过多导致,现在止了血,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不过,咱们还得快些找个像样的大夫才行!” 小乙上前把范大画家背起,叫童陆捡起被砍下来的手指,若是大夫有过人本事,没准还能把这手指接回,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一厢情愿罢了,除非,除非再见到小二黑,他总会有出人意料的手段!哎,不想这许多了,小乙揪住伙计,叫人带着一齐出了醉春楼。伙计一见范大画家的惨状,也是被吓得不轻,不过,他还是很明事理,带着几人去往他认为最好的那位大夫! 那大夫的医馆离醉春楼不远,送到之后,伙计便屁颠屁颠回了。这医馆门半掩着,小乙赶忙上前,推门而入, “大夫,大夫,快来救人,快来救人!” 进了门,便能见着那大夫坐诊之处,用一碎花帘子隔开,看不清里边状况!小乙背着人冲了过去,掀开帘子,正要诉说,却是傻愣在当场!童陆也跟着过来,一见那大夫,也是不由张大了嘴, “怎么,怎么会是你!” 那大夫瓜子脸型,一副仙风道骨模样,几根胡须异常扎眼,两指停在胡子尖部,不再有所动作。他蹭的站了起来,指指小乙,又指指童陆, “你们,你们,真是,真是!” 童陆冷冷道, “真是冤家路窄吧!小乙哥,咱们走,这家伙没什么本事,把范大哥交给他,他也治不出什么名堂来!” 童陆过来拉小乙,小乙背着人,便要往外走,那大夫却是一声暴喝, “给我停下,给我停下!我一代神医,绝对不能再次栽倒在你们手里!” 童陆转声回他, “神医?呵,你也真够不要脸的!这病你治不得,还是不要给你看才好!” 那大夫哇哇叫喊着冲了过来,小乙二人并未动弹,他便趁机跑到了前方,怒道, “进了我的医馆,便是我的病人,我就是死,也要把他救活!” 小乙犹豫一阵,问童陆道, “要不,要不咱们让他试试?!” 童陆咬紧牙关,考虑一阵方才回话, “好!既然你说自己是神医,那就让我们看看你的本事!你若治不好他,那你干脆也别要再行医了,再继续下去,也只是辱没先师!” 那大夫高声回道, “把人抬进去,平躺下来!” 大夫急步往里走去,看起来,那腿脚有些不大方便,小乙向童陆眨了眨眼,与他一齐跟了上去。这诊室边上便有一处宽敞屋子,里边横放着三张木床,那大夫指着一张,叫小乙将人放上去。小乙刚把人放好,便见得两位十三四岁的小童拿着各式工具过来,看那阵势,实在吓人! 童陆把手里断下的手指送到那大夫身前,说道, “喏,五根手指,你看看还能不能接上!” 那大夫满脸疑惑,接了过去,然后放到小童带来的一只小小盘子当中,一一摆放整齐! “你们可以出去了!” 那大夫竟是这般说来,小乙童陆虽然有些不大愿意,但这家伙已经有了两个帮手,自己留下,应该也起不到太大作用。于是,二人慢慢退了出来,来到医馆门外的树荫之下,在这炎炎夏日,竟然还有这等凉爽之地,实在难得。 除了清玄带着不能动弹的林梵回去,其余几人也都在此,问着里边情况,童陆也是故意卖着关子。 童陆道, “小乙哥,你还记得这家伙姓什么么?” 小乙笑道, “好像姓李吧,咱们可都是老相识了!” 童陆呵呵笑着,月儿听了很是高兴,只道, “哎,真好,咱们遇到了旧相识,他必能尽全力救治范大哥了!我刚听那伙计说,这位大夫医术精湛,是这桂州城中数一数二的神医!” 小乙笑道, “神不神不知道,不过这次,他应该会全力救治,不会有任何保留!” 童陆看众人疑惑,于是把遇到这李大夫前前后后说于众人知晓。这李大夫,当然就是在大理丽水镇时,小乙等人让其出了洋相,又在岳麓山顶见过一面的那人。他与小乙几人,虽然认得,却不是那友人关系,这倒是大大出乎了月儿等人意料。 月儿听得极是认真,她当然明白童陆的用意, “所以,陆陆哥这是故意激他,要他使出全身解数救治于范大哥!” 童陆点头回她, “月儿就是聪明!嗯!没错,我们正是故意激他!我一直在想,这家伙若不是真有些本事,怎会被人传得那般厉害,连丽水镇肖家老爷,也会愿意花重金请他治病!我仔细回想,肖老爷那病,我们也只是知其心中烦事,对症下药罢了。如果真是一点儿未知他心结所在,只怕结果也与这李大夫说得差不离了!后来,我们又在岳麓山的武林大会见过他一次!这次可是不得了,马家老爷通神,能被他邀来的,又岂会是普通人物!所以,我断定,这家伙确实是有真本事,咱们在这桂州城中,他应该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小乙笑道, “这家伙虽然对我们还有些芥蒂,但对病人倒是实在得很!” 童陆吸了一口气,问道, “小乙哥,你说咱们会不会看走了眼?!今日过来,竟是一个病人也没见着,他若真是神医,又岂会这样?!” 小乙笑容停滞,慢慢回来, “这,这倒是!呃,不然,咱们找别人治他!” 童陆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 “哎,咱们就信他一次吧!” 既然认准了,那就别再乱加怀疑,否则倒是显得自己小气了!月儿听小乙童陆描述那大夫,也是对那大夫充满了信心,她想起范大画家承受的痛苦,也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范大哥真是可怜,竟是遭此横祸!他,他本是个画家,这下失了五根手指,以后又该怎样过活呢!” 小乙叹道, “没办法,事实已然如此,咱们无法改变!现如今,只希望这李大夫能够有些用处,尽力为他把指头接上,即便无法全部接好,接上一根两根的,那也不错!” 月儿点头,又道, “哎,瑶儿姐姐,这,这也太狠了一些,她与我一齐时,可不是这个样子啊!” 小乙哼了一声,回道, “这才是她真正的面目,月儿,你可千万别被她蒙蔽了!你有孕在身,更得多防着她点!咱们不如早些离去,省得再与她见着!” 童陆也道, “我也觉得,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么!不过,她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仗着他爹的厉害,所以才会对任何事情都这般肆无忌惮!” 小乙又道, “不过,她的武艺倒是不错,若在这女子之中算来,只怕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了!” 童陆问道, “小乙哥,你确定她有这般厉害?!” 小乙认真回道, “我确定,她这天赋,应该是在我之上的!我现在能够稍胜她一招半式,也只因为我是男子,天生的力道较她强上一些罢了!她若是真的不要命,我也没把握一定能够胜她!” 在童陆眼中,小乙已然是江湖中的绝顶高手,他哪里想过,竟然还能有一女子有这般能耐。正凝神思索,他抬眼一眼,立时惊掉了下巴,他手指向前方,有些微微颤抖, “不,不好了,她,她,她又来了!” 小乙往那方看去,果然见到了瑶儿,她早就见到了众人,正急步往这方过来!小乙心头暗骂,这女人真是恶心,都已经把人伤成这样,还想要怎样?!不对,小乙又想,她只怕是冲着自己来的,哎,自己怎么惹到这个活阎王,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猫奴紧跟在身边,有他在,小乙倒是不那么担心她会乱来!二人没走几步,身后巷中又现出了一队人来,有个六七人,当头一位气宇轩昂,神彩奕奕,不是那黄大人又能是谁!呵,没想到,黄大人也一齐跟来,待会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瑶儿近到前来,却只看月儿一人,小乙怕她伤着月儿和孩子,想要拦下,可月儿却示意他无须如此。小乙看瑶儿似乎平复了不少,也就没有再防着她。 瑶儿走到月儿面前,轻声问话, “月儿妹妹,那范老二怎么样了?!” 月儿回她道, “人应该是死不了的,不过,他伤势太重,需要很长时间休养。至于那手指嘛,自称神医的那位正在尽力救治,能不能成,可就不大好说了!” 瑶儿冷冷一笑,回道, “哼,我本想着砍他一掌下来,后来想着还是发发善心,留下手掌吧!哼,斩了他五根手指,加起来也能凑成一掌,也算是出了气了!” 如此凶狠的作法,在她口中,却已然发了善心,小乙听得心中火起,不过,此时与她争执也没什么意义,所以他也没再多说什么。 月儿回道, “神医,神医似乎有些把握,若是真接上了,瑶儿姐姐,你不会还要取他手指吧?!” 瑶儿笑着,伸手刮了月儿鼻头,回她道, “我已经解了气,就不会再为难于他!” 月儿这才放心下来,瑶儿拉着她到一旁说些悄悄话,小乙也任她们去了。那黄大人带着几名手下也很快赶到,见了小乙几人,郑重问他, “那范小子怎么样了?!” 小乙回道, “人倒是没有性命之忧,只是,那手指能不能接得上来,可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黄大人看了看那医馆,认真点头,又道, “我也是听说这个大夫的,本事不小,眼看就要死的人,他只一副药,一扎针,便将人救活过来。这可传得桂州城老少皆知,玄乎得很!不过啊,这人诊费相当之高,普通百姓哪里负担得起,也只有到了死马当活马医时,才会过来找他治治!不过,来这儿看病的,无一例外都被他给治好了,神医的称号便由此而来!” 哎呀,原来这家伙果真有些本事,小乙几人可是看走了眼! 小乙回道, “百姓看不起病,那他还当个什么大夫。若是有人快要死了,来他这里看病,可是一时半会又凑不齐钱来,他也是无动于衷?” 黄大人道, “有本事的人,也许都是这样吧!不过,听人说起,他半月前突然变了性子,只收很少的诊银。虽然如此,可百姓们早就对他避而远之,因此还是没有什么人来看病!” 小乙摇头叹道, “这种人,就是贱得慌!” 说完了这大夫的事,小乙低声问来, “黄大人,你是专程陪这大小姐过来的么?她这么残暴,你也怕她再惹事吧!” 黄大人微微点头,看瑶儿和月儿离得远些,这才敢轻声回话, “可不是么,这姑奶奶可是不好惹的!若是依着她的性子来,那我这桂州城可是要被弄得鸡犬不宁了!” 小乙笑个不停,童陆在旁也是嘿嘿直乐,小乙又问, “话说这姑奶奶什么时候能走,她若不走,我们可要先走了!” 黄大人道, “应该就在这几日了!她的事情办得差不多,将军也是有其他事情交于他来处理!哦对了,梁多明日应该就会把消息带来!” 小乙长叹一声, “好,好!” 童陆还有话问,小声说来, “黄大人,你与将军很熟么?!” 黄大人点头回他, “当然,我们当年战场之上一同历经生死,有过命之交!后来各方带兵从政,如今虽然相隔千里,但也算得上是同僚!” 童陆又问, “所以,你也算得上她的叔伯,你说的话她还能听进去一些的吧!” 黄大人道, “这是自然,只是她性急手狠,若没一直跟着,断难阻止!” 童陆又道, “这也奇了,她这般作为,难道大将军不管?!” 黄大人道, “怎会不管,可他军务繁忙,一年到头难有时日陪伴她母女二人。他对瑶儿啊,心中亏欠得很,又哪里忍得下心说她一句!其他我也知道,他是很想管管的,但他从小溺爱于她,手下人也是看得清楚,所以大情小事也不会说于他知晓,瑶儿变成什么样子,他其实也不太清楚!” 童陆皱起眉头,这又是什么跟什么啊!他忍不住又问, “这就奇了,黄大人既然是将军的生死之交,这实话也能讲讲吧!” 黄大人眼神复杂,叹个不停, “她每次见我,嘴都甜如蜜般,我,我又如何忍心说她!我以往也只是听说过她的恶行,今日真见了,其实,其实还是有些不大敢相信的!” 小乙叹道, “长辈太过宠溺孩儿,实在是容易把人惯坏!黄大人,你那小女儿,可是不能这般惯着哦!” 黄大人认真点头,回道, “这个自然,你那个小小子,也是一样哦!” 小乙呵呵笑道, “你怎知道是个小子?!” 黄大人笑着回他, “相信我的眼光!” 几人说了一阵,小乙又想到一事,问黄大人道, “黄大人,你是否已经查明了今日斗殴的双方来历?!我以为,他们的来历绝对不会简单!” 黄大人有些疑虑,回问道, “你们都知道些什么?!” 小乙回他, “猫奴应该把那半死不活的带回去了吧?!嗯,那人我们也都认得,是那无恶不作的毒神的手下!他们性情残暴,几月前的贵州城屠城之事,也有他们的参与!” 小乙既然能够说得出这些,当然不会是信口而言,黄大人也是放下了芥蒂,回道, “你们说的那人,我已经查过许久了,今日这事情败露之后,我们才实打实查到了他们的底细!如你所言,他们便是毒神的爪牙,在我桂州城中发展自身势力,他们要的人,条件颇为苛刻,第一没有至亲,第二不怕死敢担事,第三服从一切指挥。这至于回报嘛,当然也是丰厚至极,一月所收银钱,人家三年都不一定能够赚得回来!” 小乙很是吃惊,这家伙竟是在这里“招兵买马”,怕是想要有朝一日揭竿而起,为毒神大人摧城拔寨!小乙心头一阵凉意,难不成,那毒神真是想要大干一番! 小乙开口问话, “黄大人,他们究竟发展到了何种程度,还有,他们又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黄大人道, “哎,也不瞒你们,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大哥本已发展了数百人众!可后来他再也支撑不住,于是钱越发越少,因此人也慢慢走了,留下的,也只有这么一二十人,不过这些人,也都对他死心塌地,倒是他真正需要的!” 小乙又问, “你是说,那大哥本来只是一人,他来了桂州城后,愣是凭借一己之力发展起了这许多手下?” 黄大人点头道, “据我的了解,确实是这样!只是他从何处得来这许多钱,真就不得而知了!” 小乙叹道, “没准是他抄了那夷人的家底,所以才会这般有钱!黄大人,那他们的对手,又是什么人呢?!我看了他们的身手,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的小混混!” 黄大人道, “他们大都是本地人士,平日纠集在一起,替人讨债之类,后来百姓生活好了,他们便没什么事干,于是合伙开起了酒楼,这城中大大小小的酒楼,也都与他们有所牵连!虽然他们偶尔会有些出格之处,可大都没有伤及性命,加之他们又有合理的说辞,我们有时也只叫赔一些,轻微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是今日,他们竟是突然冒出这许多‘打手’来,还伤及了人命,实在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想我桂州城,已然有多年没出过这么大的命案,今日这一出,实在是叫黄某人脸上无光了!” 小乙叹道, “黄大人,你已经做的够好了,看看这城中的百姓便知!他们突然起的冲突,谁又能制止得住,再有,我看他们都不是好人,死了也就死了!” 黄大人道, “可不能这么说!谁人都是娘生父母养的,我想,他们也都是能够改邪归正的!” 小乙点头道, “嗯,我说这话,确实有些欠考虑,黄大人还请不要介意!嗯,黄大人,你这次过来,应该也是想着顺带了解一下今日那酒馆之中发生了何事吧!” 黄大人微微一笑,回他道, “确实是这样,瑶儿只是随意说了几句,我知她心情不好,所以,还是跟着过来,向你了解个清楚!” 黄大人敞开心扉,小乙当然也不能藏着掖着,把今日之事前前后后说于黄大人知晓,黄大人听得认真,如遇不明之处,也是一一问了个清楚。 正文 八五 手法细腻技艺超神,暗夜无影独行无声 这一等,足足等到了日落时分,除了黄大人令手下人回去通报办事,其余人等没有一人离开。这大树之下确实凉快,几人待在此处,倒也算得上舒服。偶尔有人过来,一见这般阵势,也都远远的躲开了,因而大部分时间内,也都只是这十余人。其间,小乙也曾去医馆查探,怎知里边回应,说是只需要在外边等候便可,小乙再说几句,里边人竟是破口大骂,把小乙骂了个狗血喷头。你既然选择相信人家,那就好生待着吧! 那艳红艳红的夕阳总算全部落下,可热气仍就环绕四周,各处散发出腐臭味道,叫人直犯恶心!小乙瘫坐在树下,把舌头伸得老长。忽的听到木门开启之声,小乙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我的个天,终于好了么!” 治了这许多个时辰,此时方开了门,怎能不叫人惊喜!小乙往那医馆飞奔过去,果见门开两道,从里边探出一个头来。是之前见过那两个小童之中的一个,他脸红成一片,嘴角还带着些血渍,见到小乙,立马立起身,往外走出了几步!小乙正要上前,便与他正面相对,那小童立足不稳,往前扑倒,竟是跌到了小乙怀中!小乙将他扶住,问道,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小乙努力咽了口唾沫,有气无力说来, “接好了,都接好了!” 可看他样子,却是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这么长时间,怕是连口水都没能喝上一口,确实有些难为他了!小乙好生感激,将他扶坐下来,轻轻拍他肩头, “小兄弟,多谢,多谢!” 小童倒了下来,半眯着眼,立马就要睡着。月儿见他口 唇干裂,于是把自带的水喂给他吃下,他一口气吃完,这才稍稍清醒一些! “哎呀,哎呀,师傅和师兄还在里边,快,快,快救他们出来!” 这小童挣扎着要起身,可腿上没力,一连试了几次都没能起来。 小乙问他, “他们不是在救人么,怎会还需要我来救治!” 小童眼泪婆娑,哭着回他, “师傅和师兄,他们,他们都昏死过去啦!” 小乙一听这话,赶忙把这小童交给童陆,飞奔进了医馆。一到那间屋内,见了这一幕,实在是忍不住想笑。只见范大画家两手的手指分得极开,一一被竹条白布固定得结实,从脖颈往下,也尽被绑缚在了床上,叫他一点儿不得动弹!他此时已然睁开了眼,正努力看着旁边的李大夫,一见小乙,那眼神是那般的无助,真是叫小乙终身也难忘! 李大夫确实是昏了过去,可他的姿势相当的妖娆,他身子往左侧弯下,左手自然下垂,左侧脸颊为了止住身子倒下,努力贴在了墙面之上,双腿虽然弯着,但是仍然有力,配合着脸面,支撑住了整个身形。一旁的小童则来了个狗吃屎的姿势,脸面着地,他嘴角处躺着口水,睡得正香! 小乙看着范大画家,呵呵直乐, “这体力也太差了吧!” 黄大人也带了人进来,一见这情形,也立时明白过来,安排手下将他们平放在地,给他们喂些清水吃下。 黄大人过来检查范大画家伤势,仔细观瞧一阵,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哎,这神医果然是神医,看起来真像那么回事!” 小乙笑道, “我也没想到,他竟然还能有这本事!我们的大画家的运气真是太好,被人砍了,还能有人接上!哎,你看看那位,手筋脚筋都被挑断,可是遇不到这贵人!” 小乙看向这屋门口处,林梵被人抬着进来,没办法,他吵嚷着要进来,清玄也只能求人帮忙,把他抬进了医馆。一见这里边情形,竟是兴奋得不行, “哎呀,厉害啊!小玄玄,你说这神医能不能把我这手脚也给治好呢?!” 清玄一听这话,从那骨子里透露出激动来,她一手握紧了林梵,另一手则是捂在肚腹之上, “是啊,是啊,神医定能治好林大哥,定能治好林大哥!” 她说着说实,也是流下泪来,一边流泪,还在一边笑着。 林梵哈哈大笑, “小玄玄,你应该高兴才对啊,等我这手脚好利索了,咱们一齐游山玩水,逍遥世间,再生上十七八个娃娃,啧啧,那日子,想想都有趣!” 清玄哭中带笑,用手擦着眼泪。 小乙瞥他一眼,笑着回来, “人家范大画家可是刚断了便来接续,而你呢,已经废了这么长时间,应该是没什么希望了!” 林梵却不这么认为, “小乙兄弟,你啊见识还是少些,这世间奇人数不胜数,即便这位无法治好,那也必然有人能治,我们再寻下家不就是了!” 哎,这话从他口中讲出,实在是叫人大感意外,小乙这时也是对他另眼相看了!清玄听着这话,也是不住的点头,更是把握住林梵的那手攥紧! 黄大人见这许多人聚到了这屋,于是安排下去, “无关人等全都出去吧,让病人好好歇息!” 黄大人留下两人照顾这范大画家,又叫了人把那昏睡过去的师徒二人抬到了医馆外边的大树之下。歇息一阵,师徒三人也都渐渐恢复了气力,不过仍旧不愿动弹,靠着大树歇息。 小乙问道, “有这么累么?竟是还要昏倒过去!!” 李大夫哼了一声,不屑的看了他一眼, “无知之辈,当然无法理解!” 小乙笑道, “好,好,我是无知之辈,那是否能够请教一下,那五根手指,是否能够复原?!” 众人也都是一样的问题,李大夫虽然不喜欢小乙,但也没有拒绝回答, “你们送得及时,再加上我的妙手回春,这指头算是保住了!” 众人都很是兴奋,若真的接上了,那小乙自愿叫他一声神医,再郑重其事向他道歉,也并无不可! 小乙又道, “哎呀,果然是神医,当年真是瞎了眼,得罪了神医,还请神医见谅啊!” 李大夫听到这话,很是受用,手捻着胡须,半眯着眼。丽水镇发生事,或许是他行医生涯之中,难有的受辱事件,因而他也格外的上心,今日能够彻底叫小乙等人心服口服,可是要比数钱还要开心! 李大夫捻了一阵胡须,又道, “不过,别要高兴的太早,这指头虽然全都接上了,要想恢复到之前状态,几乎是没有可能的!若是保护得好些,待伤好些之后再每日勤加练习,有个三年五载的,恢复个七八成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小乙拍着手道, “厉害厉害!这样看来,咱们的画范大画家以后还是很有希望作画的了!” 黄大人听了李大夫说的这些,也是高兴得合不拢嘴,瑶儿惹下的大祸,总算是有个最好的收场! 他走上前来,握住了李大夫的双手, “多谢李神医,有你在我们桂州城,真是百姓之福啊!” 李大夫乐得两眼眯成一条线,只道, “好说好说!黄大人,你也真是太客气了!” 林梵旁听了好一阵,此时方才开口问话, “李神医,你倒是说说看,我这手脚有办法治没?!” 李大夫晃眼一看,问道, “你,你这是?!” 林梵呵呵笑着,回道, “手脚都是伤到了筋骨,一点儿动弹不得!” 林梵的手脚已然有些萎缩,好在清玄每日都会替他揉捏,这才不至于迅速恶化。李大夫咦了一声,近身瞧看。天已然黑尽,黄大人叫人生了火,为他照亮。李大夫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不住的咂嘴,似乎不大乐观, “伤了多久,我看筋肉已经快长合,可是不好再进行治疗了!” 林梵听了这话,倒也不觉难过,回道, “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吧!李神医,我这身子都交给你来处理!我这手脚是不指望能恢复个七八成的,只要双脚能够自行走动,双手能拿起筷子吃饭,那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李大夫思索一阵,咬住了嘴唇,回道, “这个,这个难了,难了!” 小乙注意看他,他眼珠子飞快晃动,应该是在认真思考。小乙心中想着,他能接得上断指,因那手指刚断,没有一点儿耽搁、可这林梵的伤,可是已有半月之久,若是他接下此活,又没能把林梵治好,那可又要丢了脸面,真是不知他如何作出决定。 李大夫最终还是牙齿咬紧,点下头来, “好,好,让我试试,让我试试!” 小乙听这语气,似乎信心不足,也是,这么个难事放在他面前,接也不好,不接也不好,倒是有些为难他了! 林梵大笑起来,把黄大人都吓了一跳,他挤眉弄眼一阵,才道, “李大夫,想要什么,尽管跟我说来,除了我的小玄玄,其他的,我绝对不会犹豫一下!” 李大夫没有回应,小乙却是陪笑起来, “你好好看看自己,除了你的小玄玄之外,你还有什么可以拿出手的东西!” 林梵嘿嘿直乐,又道, “没关系啊,只要想要的,我就都能给你弄来!我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绝对不会食言!” 几人围着这神医说到大半夜,这才各自回去,那范大画家就留在这医馆之中养伤,看他模样,似乎还很是喜欢! 夜已然深沉,小乙与月儿等人一齐回到了白老家中,白老拉着摆谈一阵,这才放小乙回去。小乙靠在床上,回想今日所见所闻,心潮起伏,哪里能够睡得着觉!既然睡不着,他便来到院中打起了拳来,弄得满身是汗,舒爽至极。回屋之后,刚一闭眼,却是听到了一声犬吠,声音很快平静下去,可小乙却又突然起身。他来到童陆那屋,伏到他耳边说话, “陆陆,陆陆,你睡了没?!” 童陆鼾声大起,被他这么一说,立时小了许多,过了一阵,方才慢慢眯起眼来, “小乙哥,你有没完啊,今日累得半死,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小乙呵呵直乐,回道, “陆陆,我突然想到一事,咱们一齐去看看如何?!” 童陆被人吵醒,有些生气,呜呜回他, “不去,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吧!” 小乙叹了一口气,回道, “好,好,我自己去吧!” 他转身便走,可童陆却慢慢清醒过来,一下叫住小乙, “小乙哥,你等等,你这又要去哪儿?!” 小乙呵呵笑起,回道, “你跟来便知,今夜没准真有好玩的事发生!” 童陆飞快穿好,推搡着小乙往外,小乙心头好笑,这家伙竟是比自己还要着急!二人出了门来,走入大街之上,童陆辨不得方向,也只是跟在小乙身后。借着那星光,这路倒也好走,偶尔遇上一条恶狗,小乙一块石头过去,便把它打走。转了好一阵子,二人来到一棵树下,童陆此时方才惊觉,低声叹道, “哎,这树哎!小乙哥,咱们是来这医馆?!” 小乙轻声回话, “可不是么!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咱们先进去等着!” 说完,小乙先行一步,飞快来到医馆门外,尝试着推门,那门应从里边别上,如此用力哪里能够推开。这种门只是简单别上,并不难解,小乙用一把小刀,便将里边的门栓划拉开。二人开门进入医馆之中,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二人都很兴奋,不过还是不敢大口出气。 因为严禁生火,里边一团漆黑,二人缓和了好一阵子,方才继续往前。小乙先行,童陆拽着他的腰带,二人摸黑往里,要去到范大画家那间!还未到那屋门,便听到范大画家不住的哼哼,这十指连心,他一口气丢掉五根手指,不叫唤几声那才是怪事了!可这屋里也是奇怪,只听得他的叫喊之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二人便在这门外停了下来,躲到了角落之中。 “范公子,真不用我们唤那神医过来为你止痛?!” 突然有这么一声,二人也被惊着,缩在那边,更加不敢动弹。说话之人应该是黄大人留下来照顾他的,这人倒也心好,黄大人看中的人,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 范大画家嗯嗯叫了几下,回他道, “不用不用,我忍忍也就过去了!” 小乙哪里能够想得到,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画家,竟是有这般超乎寻常人忍受力!不过回想一下,倒也不难理解,这范大画家能够不吃不喝,在那炎炎烈日之上画上整整一日,这忍受力,可想而知!小乙此时也是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黄大人的手下又道, “哎,我们听着你叫唤,又帮不上一点儿忙,真是急死个人了!” 范大画家声音有些发抖,却仍故作平静, “二位大哥今日好生辛苦,我看还是先行回去好生歇着,我这有时忍不住叫唤起来,倒是影响到二位休息了!” 那人回道, “范公子,你这话已经说过好些次了,我们若是真把你一人留下,那又成什么了!” 范大画家回道, “哎,那好,那好,只要你们不嫌我吵闹,那便随你们了吧!我看这样,你们到隔壁屋去歇着,我若是有什么事,便大叫一声,你们再过来帮我,可好?!” 那二人思索一阵,方才回他, “这,这样也好,也好!不过范公子,有任何需要,定要与我们说来!” 范大画家道, “这是当然,我现在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也只能靠你们二位了。这夜太晚了,二位大哥还是早些过去歇着吧!” 那二人说了声好,这才起身,出了屋门。 小乙能够清楚辨认出来,这医馆之中应该只有这三人,如此寂静的夜里,小乙连他们的呼吸之声也都听得一清二楚。待那二人出来,收拾妥当之后,很快便听着呼噜声起。二人呼吸快慢不同,那声音交错起来,却也没见得有多么不和谐。屋内的范大画家还在哼哼,小乙知道他已然极力压制,为的便是不影响外边二人歇息,倒是极有风度! 小乙二人听着这些声响,哪里还有其他动静,童陆很快承受不住,打起了瞌睡来。小乙不时捅他两下,他这才又保持了清醒。他心中定是在念叨,难不成来到此处,便是要蹲坐在此处,听他们打呼噜和呜呜叫唤么!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小乙也惭惭没了耐心,哎,也许是自己直觉错误吧。他正想拉拉童陆,却是听到门外有脚步之声,声音极轻极细,小乙若非常年习武,只怕也是发现不得!睡熟的那两人当然没有察觉,呼噜声更比之前还要大些! 小乙轻轻掐了掐童陆,童陆虽然快要睡着,但也是有所警觉,被小乙这么一掐,立时清醒了过来。他虽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可小乙既然有些表现,定是有异常情况发生。二人全神贯注看着那医馆大门,想要看看究竟是又会是何人!二人刚才进来之后,又是把门拴给别上,这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那门却是轻轻往内侧开启,由于外边有些星光,二人方才能够看清。这家伙也真够厉害的,把门打开,竟是一点儿声音也没发出,手段可比小乙要高明太多!小乙心想,还好那人之前露出了一点儿破绽,否则他进了医馆,二人只怕也是无法发现他来! 小乙认真记起这医馆的布局,二人所在之处是个墙角,后方透不出任何光线,应该不易被人发觉。更重要的是,这屋里有那二人作掩护,自己二人应该安全。小乙看不见任何东西,却只是听到那二人的呼噜声慢慢小了下去,最后只剩下轻微的声响。难不成,这被人下了迷药?屋门没有关闭,小乙凭直觉感受,那人已然进到了里边!他为何大半夜来到这儿,应该就是为了这范大画家了! 小乙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更别说还在受着痛苦的范大画家了,他还在哼哼个不停,又怎会注意到身边已然站了一人! 又等了好长时间,那人终于开口, “你想通了没?!” 范大画家被这一句吓得不轻,他大叫一声,伤口撕裂,痛得死去活来,嘶吼了好长时间,方才平缓下来。他忍住巨痛,回那人道, “是你,你,你竟然真的来了!” 那人冷笑了一声,又道, “你想通了没有!” 范大画家强忍住疼痛,声音颤抖不止,含含糊糊说来, “我,我哪有心情想那事!” 那人道, “若是成我教友,有火神相助,便不会再有这许多痛苦了!” 童陆一听这话,立时明白过来,难不成,这人便是要来劝服范大画家信教,与他定下三日之约的那位!他心头暗道,今日可真是糊涂,若不是小乙想起,还真把这事儿给忘了!二人丝毫不敢动弹,只静静听里边二人如何说话。 范大画家回道, “我信不信教,真的有这么重要么?!” 那人回道, “是,真有这么重要!你是我见过最有潜力之人,若你不从,那我便一刀将你杀了,免得你再在这世间受苦!” 范大画家听了这话,直笑起来,这一笑又把伤处扯到,再次痛得死去活来!缓和过后,他才回话, “是我在受苦,我都没抱怨什么,你有什么可操心的!再说了,我是生是死,是受苦是享福,又与你何干?你可别再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那人回道, “我是为你好,希望你能明白!” 范大画家突然惊道, “哎,不对,不对,你,你是怎么进来的?!外边,外边两个大哥,他们,他们……” 他想到此处,竟是挣扎起来,这次可是连巨痛都给忍住了。 那人冷冷说来, “两人睡得像猪一样,我进来之后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他们只是中了迷药,若是在半个时辰之内,服下我的独门解药,那便没有大碍。若是超过了这时间,哼,那便是神仙也救他们不得了!” 范大画家怒道, “你,你快些把解药交出来,交出来!” 那人干笑两声,回道, “这倒容易,你只要点头,与我一同侍奉火神,这解药要多少有多少!” 范大画家回道, “卑鄙无耻,卑鄙无耻!什么拜火教,我看就是专收恶魔的邪教!我就是死也不会与你们有任何关系!” 那人声音变得极尖极细, “那就休要怪我手下无情了!” 范大画家没有回话,小乙能够听得刀剑出鞘的声响,他哪敢再有犹豫,手里石子激射而出,重重击到了医馆大门之上。那人听了这声响,也是立即安静了下来。 正文 八六 红烛遍布无所遁形,干柴烈火一触即发 又没了动静,一片漆黑之中,哪里能辨别得出人来!小乙无声无息来到门外,换字体头进去,当然,他仍是一点儿也不矢这里边状况。 “谁,是谁?” 那范大画家问话,小乙当然不会轻易暴露自己,因此也没有开口回应。 范大画家又道, “有人么?有没有人?两位大哥,是你们么?” 没人回应,外男似乎的些风起,吹得门窗轻响,范大画家哦了一声,又道, “原来是风啊!” 他又想到了那人,于是开口寻问, “你到哪里去了,你不是要我的命么,还不快些来拿!” 还是无人回应,范大画家又问几次,皆是一样,他呵呵笑了两声,也就不再多言了。 小乙知道那人定然是躲在了某处,可无论他如何尝试,都无法辨别出那人动向。他自己也只能轻微移动,免得被那人发觉。小乙继续往前,已是有半个身子进入屋内,他正想往侧方移步,脖颈之处却是隐隐感到了一丝寒意! 来不及多想,小乙飞速撤回,定住之后长棍已然往那方反攻过去,棍子捅到了一把铁器之上,只听得铛的一声,那铁器掉落在地,听这声响,应该是把短刀! 这一声之后,就再没一点儿动静,小乙知道自己已然暴露,也就懒得再躲了,他轻声说话,当然,同时也在四下搜寻那人踪迹。 “只敢在黑暗之中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有回应了,不过并非那人, “小乙兄弟,你怎么来了?” 范大画家的话音之中尽是兴奋之意,似乎对之前身处危险之境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 小乙笑道, “我的范二哥啊,我可是救了你一命,你又要怎么谢我才好?!” 范大画家也笑了起来,回他, “待我这伤好了,为你好生画上一幅可好?” 小乙知道那人还躲在某处,心想,既然发现不了他,不如就明着来!他伸手进怀,摸出火折,把火给点上。这火虽然不大,可在这极黑的环境之中,也是瞬间让整个屋子都明亮起来。 “小乙兄弟,可是不敢点火的啊!” 范大画家如此这般说来,而那黑夜行凶之人却已然暴露无疑,他在小乙侧方几步之外,见着火光,便不顾一切扑了过来!那人全身上下尽是黑色,难怪能与这黑夜融为一体,他只有两眼露出,即便是手指也都被黑布包裹得严实。 小乙轻喝一声, “嘚,来得正好!” 长棍调转方向,朝那人攻了过去,那人身手也是了得,侧向一闪躲开了这一击。小乙心惊不已,这家伙身法轻盈,这么一闪却仍未发出太大声响,被那风声一掩盖,你又如何能够发现他来!看来这选择是对了,管他禁不禁火,若是在黑暗之中被他偷袭受伤,岂不是太过划不来! 小乙一手执棍一手点火,那人再难逃出法眼!那人还想再来扑火,可小乙手中火苗正旺,自己的长棍也是防得严密,那人又如何能够近身!这下好了,那人已然成了瓮中之鳖,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小乙呵呵笑着,把棍往回一收,露出好大破绽,想要吸引那人过来,那人当然知晓这是诱敌之计,可他还是不顾一切冲来,小乙没有用棍,把那火朝前一送,竟是又把那人给吓退回去! 这一下倒是让小乙有些意外,这家伙怕火!嗯,小乙正想着干脆利落将他拿下,身后却是有人声响起,这声音太过熟悉,不是童陆又是何人, “哈哈,好戏开始了哟!” 小乙见得这屋内又更亮了一些,童陆笑呵呵进来,手中还握着一只红烛!那人一见这光亮,啊啊叫唤起来,四处寻找躲避之处,最后,全身躲到了床下,这才稍稍安心一些。 童陆大笑起来, “我说你怎么老是在夜里出来,原来是怕光怕火啊!嘿嘿,你快些求饶,否则我把这屋内点上百只烛火,叫你一次性看个够!” 童陆找到了对方痛点,当然要得寸进尺一番才好,他往前走了几步,又从腰间摸出几只红烛, “嘿嘿,你降是不降?再不开口求饶,我可要过来了哟!” 小乙从童陆手中拿了一只烛火过来,将其放在较高的地方,这样一来,屋内所有都能够看得清楚了。小乙能够看着那床不住的抖动,想来也是那人怕得很了! 童陆又点一支,送了过去,那人更是把身子往里直钻。 童陆在这床前立起一只,蹲下来年他, “嘿嘿,怕了吧!这样,如果你坦白交待,那我便把这烛火撤走,若是还要继续顽抗,那我便用烛火把你包围起来!我真是会说到做到的,这点你丝毫也不用怀疑!” 童陆手中把玩着两根未用过的烛节,笑眯眯看着那人颤抖不止的后腰。小乙心中好笑,这家伙也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烛火,用它制敌,倒是专攻其软肋,当真好用得很! 那人没答,童陆隔上两步,又点上一只,这屋内又是明亮了几分。童陆呵呵笑着,又道, “好,那你就在床底多待上一会儿吧!” 说完,他站起身来,移步到范大画家这边,笑着说来, “我说大画家,今日救你,也要算上我的一份功劳哦!” 范大画家回应道,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陆小哥聪慧过人,竟能想出这等办法,真让在下大开了眼界啊!” 童陆呵呵直乐,又道, “对了,你那手现在感觉如何?” 范大画家挤出一个笑来,回道, “巨痛无比啊!这滋味,实在不好受啊!” 童陆道, “哎,你惹谁不好,非要去惹那阎王爷,可不是要遭罪了么!” 范大画家回道, “我啊,真是记不清当日发生了何事,可能是酒后失了态吧!” 童陆笑道, “你也琥运气好,遇上了这李大夫,若中换作他人,你这手指可就再无用处了!” 小乙也道, “范二哥,你那几根是否有些感觉了?” 范大画家摇了摇头,回道, “只有钻心的疼痛,哪里还能感受到其他!对了,你们二人怎会突然出现,救了我的小命!” 童陆道, “我们可早就来了,在外边待了足有一个多时辰,嘿嘿,你也是一点儿也没发现我们吧!” 范大画家很是吃惊,双眼瞪得老大, “你们三人进屋都是没有一点儿声响,想想还是怪吓人的!” 童陆问道, “大画家,那李什么什么时候走的?我还以为他要好好把你守着呢!” 范大画家回道, “李大夫又检查了一番,说是只需好生静养就好,他今日累极,也该好生歇息不是!更何况,还有两位大哥好生照看,李大夫当然也就放心去了!” 说到此处,范大画家忍不住叫唤起来, “哎呀,两位大哥中了迷药,那人说了,若是不及时解救,可是在性命之忧啊!啊,小乙,快,快救救他们,快救救他们!” 还好有他提醒,小乙也是差点儿把外边两人忘却, “我先看看去!” 小乙让童陆守着,自己出了屋去查看那二人情况。童陆手执两根火烛,自信那人不敢出来! 小乙仔细检查了一番,只觉二人脸色正常,呼吸平稳,脉象也是温和,一点儿不像是中了巨毒,应该只是被迷晕了过去,睡上一觉醒来,应该就能复原。 他回身进屋,把这情况告知于范大画家知晓,他这才长舒一口气,把心给放了下来。 几人说笑一阵,又才想起了那人,小乙近前查看,那人抖动幅度明显降低,应该也是抖动得太厉害,气力有些不足。小乙对着他后背,轻声问话, “怎么样,还没想通?你若快些交待清楚,也要少受些折磨不是?!” 那人口中呜呜,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小乙又问, “你这是在向我求饶?” 那人酝酿了好一阵子,这才说得清楚了些, “无知小儿,无知小儿!” 呵,这家伙到了这个份上,还要逞那嘴舌之快,小乙只是摇头,童陆却是赶了过来,把手中木棍捅到了那人屁股之上, “你小子真是大言不惭啊!不给你上些手段,你是不知道我们的厉害!” 童陆一连捅了数下,却似乎没有起到一丁点儿的作用。 那人又开了口, “无知小儿,无知小儿!” 童陆一听他又在这般说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把那木棍扔掉,又把身上最后两根红烛掏出,然后一一点上, “算你厉害,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童陆把那烛火放到床边排起,站起身来,抓住那床布一角,用力一扯,那床便只剩下木头架子和上边满铺着的干草了!之前那床布还能为那人多挡上一些光亮,此时被童陆拿走,那床上也成变得一片明亮! 童陆冷笑一声,又道, “痛快了么!哈哈,哈哈!” 那人慌乱至极,四下寻觅黑暗之处,可这屋内已然燃起十数只烛火,他又要到哪里寻去!他很是不安,身子越发难以移动,就似要死了那般! 范大画家起了怜悯之心,轻声说来, “我感觉他快要承受不住,不如,不如把火灭了,让他缓缓?!” 童陆笑道, “我说大画家,你倒是好心,可他对你却没有一丝怜悯哦!” 童陆正说着,突然手中床布一紧,只觉有人抓住了它,往后一扯,他拿它不住,竟是被人给夺了过去! 童陆大惊,回头看时,那床布已然被那人包裹在了头上,他想着用这样的方式躲避烛光,叫人看了忍俊不禁!童陆指着他哈哈大笑起来,又道, “瞧你这样儿!摸黑久了,也多见些光亮才好嘛!” 正说着,小乙闻着了一些焦糊味道,仔细一看,那人蒙头的那床布竟是不经意间触碰到了火烛,一角已然被火烧着!小乙大呼, “不好,快些把它灭了!” 说着,他已然抢上前来,想把那床布夺下,将火灭掉!可那人感觉到了危险,不顾一切往墙角处冲了过去,小乙这一下没能抓着,脚步一缓,那人已然到了那边。那里放了些干物,这火一到,立时便将其点着!那人也已被火烧痛,可他仍是不愿把那床布扔掉,仍是希望这东西能为他多挡下一些光亮! 小乙急道, “你不要命了么,快些把东西扔掉!” 那人哪里会听!没办法,小乙只好用强!长棍已到,从那人肩头穿越而过,撑住了那床布。小乙狠狠一用力,想要把那布从那人手中抢夺过来!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人双手攥得太紧,小乙竟是连人一同带了过来!火已然把那人后背烧着,可他仍是不愿放手!小乙怒道, “好,算你厉害,算你厉害!” 小乙狠狠踩踏在那人身上,把火踩灭了一半,便又听着童陆高声叫喊, “小乙哥,那边烧起来了!咱们快跑,快跑!” 小乙抬头一看,这屋内一角果真是燃了起来!他在那人身上又狠狠踩了两下,这才回转过身来, “陆陆,你先出去,这里交给我!” 小乙知道童陆气力弱,留下来也不帮不上什么忙,于是让他先行出去再说。他首先冲向了满脸错愕的范大画家,他被绑到了床上,可不好解开,小乙只好用暴力解决问题,那长棍用力击出,一下便将两只床腿打断,另外两只也是如法炮制。如此这般,范大画家便只躺在了床板之上!小乙从下方将床板背起,夺门而出!还好这门较宽,小乙出来倒也没费什么气力! 这火烧得太快,眼看一半已然被烧着!小乙又抢到屋内,把黄大人的两位手下也搬到了门外。此时也有不少乡亲得知消息,围拢过来救援!这邻里百姓也都抢了出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小乙让众人帮着照顾,自己又是冲入了医馆之中。 童陆大喊, “小乙哥,那家伙是个恶贼,你救他作甚!” 那火已然蹿得老高,直把这屋顶全部淹没,邻里的房舍也或多或少受了影响。乡亲们也都大叫起来,想要将他唤回,可小乙没有来得及回上一句,还是不顾一切冲入了火海之中! 小乙还是没法把那人丢下,虽然这火是因那人而起,但他身上还有很多秘密,若是就这般死了,那又有谁能知晓其中隐情,还有,无论如何,他也是个活人,小乙即便不喜欢他,也仍是不忍心看他就这般被大火烧死! 小乙冲到了屋中,里边早已遍布浓烟,小乙根本不敢呼吸,眼睛也是眯起,丝毫不敢睁开!小乙能感觉到四周的炽热,那人现在又在休息,那也只能凭感觉来寻。小乙用棍在地上探寻,凭着刚才的回忆,他终于寻到了那人,那人竟是从未移动过一步!小乙伏下身来,拿块布捂住了那人口鼻,然后双手一举,便将那人抬到了肩头!刚一起来,小乙便觉得面门一烫,头顶有着火的东西落下,差点儿没打到他头顶之上。小乙跨过脚前的障碍,凭着直觉往外而去!那门已然被乡亲们拆下,小乙出来倒也容易了许多。 小乙缓了好长一阵,方才慢慢睁开眼来,他肩头的那人始终没有动过一下,他把那人轻轻放下,平展开身形。小乙此时方才张开了嘴,痛快呼吸起来,他往脸上一抹,尽是黑灰。童陆等人也赶了过来,看看小乙二人是情况如何。小乙虽然脸面花了,但应该没什么事,可地上的那位却是不同,似乎早就没了呼吸! 小乙俯下身来查看,捏了捏那人的嘴,那人口鼻之中没有多少烟灰,似乎也没被呛着,既然这样,那他为何不跑,却只是那般干躺着!小乙从乡亲们手中拿了水来,浇在那人面门之上,这般清理了一下,众人也才看清这人面容。 童陆不由惊道, “哎呀,这家伙可真是白得吓人啊!这天底下,只怕没有比他还要白的了!” 如童陆所说,那人脸面惨白至极,小乙从未见过有谁这般白过!不过回头一想,那人竟是连烛火的光亮都见不得,又怎会见得日光,皮肤这般惨白,也就能够想得通了!小乙又再查看了一下他的手脚,也是同样的白晰。 童陆又道, “小乙哥,这家伙是死了不是?!” 小乙回道, “尚有心跳,只是他一直憋着一口气,不愿呼出来!他若是再不吐气,怕是要把自己给憋死了!” 小乙让围观人等分散一些,给那人多留出一点空间出来。 那火烧得太大,已经没有烧灭的可能,邻里几位哭成泪人儿,因他们的家用之类,没那机会搬将出来!众人就这般聚集在外边,看着那大火燃烧,没有一丁儿的办法。大火把这四周照亮,明晃晃的,叫人不敢直直看他。那热气扑面而来,所有人也都离得远了些,只是这般静静守候。 黄大人来了,还带着许多人,不过,这火已然烧成这个样子,人再多又能如何,还不是只有等着。呵,那瑶儿也来了,小乙一见她,顿时心情坏极,他干脆直接退到了外边,以免与瑶儿正面相对。可黄大人眼力极好,还是一眼见着了他! 黄大人径直走来,开口便问, “小乙,你脸花成这样,是进去救人了么?” 小乙点头回道, “里边烟灰太多,倒是沾了不少。黄大人,今日这事,怪我们,怪我们!还好没有人伤亡,否则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安心!乡亲们的损失我们也会一一赔偿。” 黄大人道, “既然没有人伤亡,那便是好事。到于那赔偿之事,咱们稍后再议,这火到底是如何起的,说来听听!” 小乙把这夜里发生的事情告知于黄大人知晓,黄大人听得不住皱眉,他看看地上那人又看看火焰之中的医馆,不住的摇头, “这么说,地上这人便是那拜火教徒?!你不是说他怕光么,又怎会是那拜火教徒?!” 小乙也是摇头,回道, “这就不知道了,我们刚点了一只烛火,他便承受不住。我听人说,那拜火教徒会参拜火神,可是免不得看那大火,他又如何能够承受得住!” 黄大人问道, “他还没死吧!” 小乙点头,回道, “应该没死,只是一直憋住了气,再不吐气,只怕要被自己活活憋死!” 几人一同过去那边,瑶儿也跟了过来,一见那人模样,也是被吓了一跳。她白日里心中有些不痛快,此时仍然没有消散,于是便把那人当了出气桶! “你这大白脸,想吓死个人么!” 小乙正要说话,瑶儿却已然出了手,她那长剑出鞘,已是拍到了那人脸上! “怎会这么白,真是奇怪了!” 小乙看她只是拍了拍那人,倒也没有真正伤到他,也就没再管她,只道, “他不敢见到光亮,所以才会如此之白!” 瑶儿听了,呵呵笑着说来, “一个大男人,竟是不敢见光,倒是奇了!你这白脸,我看了实在恶心!” 说着说着,他剑身一侧,竟是在那人脸上划了一道口子出来!血水立时流了出,红了一片。 小乙喝道, “你干嘛要伤他!” 瑶儿冷笑一声,回他, “我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管得着么?!我看着这白脸就是不舒服,给他上点儿颜色,你看,这不好看许多!” 这瑶儿的脑袋里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竟是说出这般话来。黄大人叹了口气,出言制止, “瑶儿,不得胡来!” 瑶儿看来也是十分尊敬黄大人,他既是开了口,她也不再说些什么,把那长剑收起,别在腰间,眼睛一眨一眨看着那人,嘴里还呜呜噜噜说着些什么,一句也听不清楚。 那人脸上被划了一道口子,虽然不深,但也是流出不少血来。那血水顺着沾到了嘴角之处,竟是被那人吸了进去! 瑶儿见了,惊呼一声, “哎呀,你们看,你们看,他把自己的血给吃下了!” 话音刚落,那人身子一动,大咳起来!这几滴血,竟是为他通了气!他咳嗽不止,却仍不忘躲那光亮!他挣扎着起身,却是一连摔了数下,他想要往那黑暗之中躲去,四周却都围满了人,他也只能往人缝里钻去。小乙哪会让他逃走,长棍一出,挡在那人身前,手上一弹,便将那人反弹回去,那人摔倒在地,缩成一团,把头埋下,用双手包住。 瑶儿一见他这般表现,也是拍手大笑起来, “大白脸,你这么怕光呢!嘿嘿,那可是有得玩了!” 正文 八七 阴毒入骨并非虚言,恶徒伏法重归平静 瑶儿玩心大起,立时拿了火把过来,那人更是缩在一处,整个秃子都在瑟瑟发抖! 瑶儿大笑起来, “大白脸,可真是好玩!” 她把火递送到那人眼前,小乙都闻到了焦糊味道,黄大人一见,也是立马制止, “瑶儿快些信托,此人虽是要犯,也不能动用私刑!” 瑶儿玩了一阵,也就停下了手来,也不知她是突然没了兴趣,还是真的听了黄大人的话。她又瞥了几眼,然后走了开去,看看其他地方还有没有什么好玩的!黄大人当然不放心,还是派人跟了上去。 黄大人道, “这人极为古怪,我看还是带回大牢之中严加盘问地才好!” 小乙点头回他, “也好,以黄大人的能力,必然能够从他口中得到想要的线索。还有,他若是进了暗无天日的地牢,没准会更加自在!” 黄大人又道, “是啊,这拜火教怂恿此人劝人入教,若是不从,竟然还要杀人,真是可恶至极!我必会将这股恶势力连根拔起,彻底剿灭!” 小乙虽然不愿承认拜火教乃是邪教,但今日亲身经历,实在是不如何为他们辩解!黄大人办事,小乙也是信得过的,若那拜火教真的是被人冤枉,那黄大人也定会为他们主持公道!若他们真的干了这许多不法之事,那受到律法严惩,小乙也不会觉得怎样!总之,就让黄大人带回去好了,至于结果如何,也就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黄大人令手下带了那人回去,又来主持安抚之类的工作。小乙童陆自愿拿了银两出来,邻家几位在黄大人的劝说下收了,也算是尽了心意了。那边大火已经烧得差不多了,火焰渐小,不过仍就热得不行,常人无法靠近半分。众人就这般远远看着,静待那火熄灭。 小乙与黄大人正说着些什么,却是听到了一声惊呼, “来人啊,来人啊,李勇他们,他们,一点儿气都没了!” 小乙大惊,在外边待了这么长时间,竟是没想过要看看那二人,他们被人迷晕过去,虽然被小乙救了出来,却始终没能醒来。小乙听到这一声,也知事情怕是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般简单! 几人一齐冲到了那边,二人脸色铁青,没有一丝血色,一看便是中了巨毒!小乙伸手探他们鼻息,果然是没有一点儿进气,出气,也只有极细微的点点而已! 旁边那位向黄大人说明情况, “我一直守护着他二人,一直好好的,呼吸平稳,也就是平常睡着一样!就刚才,二人脸色突然阴晴不定,形势转直下,没几时便成了这般颜色!我吓坏了,伸手一探,已经没了呼吸!” 黄大人咬紧牙关,虽然愤恨不已,却还是极为镇定说来, “快去把李大夫找来,他定有法子救人!” 黄大人话音刚落,那李大夫却已然立在了跟前,看着小乙几人和地上躺下的两位,冷冷道, “呵,现在想起我了,烧我医馆时,又可曾想过我来!” 小乙哎呀一专用,弹跳起来,一把将李大夫抱住,扔到了那二人边上,道, “都是我们的错,我们会负责任,不过这可得稍后再议,咱们先救人要紧!” 李大夫不肯,小乙死活按着,他没见过这么蛮横的主,也是气得两眼歪斜! “放开,放开,你不放开,我又怎么来看!” 小乙大喜,放开手来, “快快!” 李大夫飞快把手撤回,然后轻轻搭到了躺着的一位手上,小乙能见得他的表情玩味,似笑非笑,像哭又是没哭!他很快转向另外一人,相同手法再施一遍。还是一样,他缩手回来,揣入怀中, “已经是死人了,还有什么可看的!” 小乙急道, “刚才,刚才还有些出气的啊,怎么会,怎么会!” 李大夫有些走神,可仍是下意识说来, “死没死绝,你自己看!” 小乙再试一次,确实如李大夫所说,一点气都没了!他立时瘫坐在地,不知如何是好!他也是见识过这李大夫的厉害,若是他去看电影了没什么办法了, 童陆凑皮 到前边看了一阵,忽然开口,话音十分急促,也是着急得很了! “小乙哥,黄,黄大人,快把怕光的那人叫来,他不是明确说他有解药了么!” 小乙一拍额头,大喊一声, “咱们都以为他只是说着玩,要吓我们一吓,没想到,那药竟然真是毒药!” 黄大人已然下了令, “快,叫那人速速交出解药,若是不从,尺度自己拿捏!” 手下立时去了几位,如此救命之际,他们也都没有任何保留,疯也似的往对了大牢方向跑去! 小乙又来看那两位,全身铁青,身子已然有些僵硬,叫小乙都不敢碰他们! 李大夫道, “别费劲了,即便真有解药,那也无济于事了,现在要做的,便是为他们换了衣裳,免得身子硬了,也就不好操作了!” 黄大人也是老江湖,知道他说的不假,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令人取来干净衣衫,亲手为二人换上!他表情痛苦至极,想来这两位生前也都是他最为得力的手下,这般莫名其妙没了,又叫他如何能够相信! 瑶儿过来看了一眼,听说二人已然死绝,吐了吐舌头,走了列去。黄大人的手下很快回来,脸色也是铁青,从这表情也知道结果如何, “大人,他死活不开口,无论我们做什么,都没有一点儿反应!我们看来软的不行,于是动了刑,又在他身上从头到脚搜了一遍,仍然是一无所获!” 听了这话,这最后的希望,也已然破灭,怎么不人难受! 李大夫叹道, “我就说嘛!哎,这人眼看着便没了,实在是令人惋惜!” 小乙很是难过,回他道, “李大夫,你有法儿知道下的什么毒么?” 节大夫倒也没有藏着掖着,立时回道, “这毒种类太多,有相似中毒迹象的也是不少,因此很难断定毒物成份!我倒是能够猜测一下,他二人应该是在睡梦之中被人灌入了迷烟,然后喂他们服下了真正的毒药!这毒来得极快极狠,到了毒发之时,便再无解救可能!哎,这种毒,只怕不是普通人能够调制得出的!” 小乙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可服知晓的,最善于使毒的,只在毒神一要,可这人却似乎又是拜火教徒,他真的与毒神没有关系?小乙当真无法相信! 李大夫又道, “好了,好生为他们安排后事,然后找出真凶,将他绳之以法,便是对得起这两位了!” 李大夫站起身来,腿脚更是瘸了,他一步一摇,走出十来步去,又停下身形,回头说道, “我的医馆,你们可要赔我!” 小乙没有回话,黄大人认真回他, “这事就交给我吧!” 李大夫一瘸一拐往外走去,很快合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小乙心中乱极,良久方才平静下来,他知道,这事绝对不会简单,从他手入,定会有巨大收获。 小乙还是开了口,对黄大人说道, “黄大人,你若查明了事情原委,可否告知于我知晓!” 黄大要道, “小乙,这不是你的错,你千万别要放在心上!我答应你,若是有什么重大发现,第一时间通知于你!” 小乙道, “多谢黄大人!如若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小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黄大人不住点头, “好样的,年轻人,是个干大事的样子!” 有人过来通报, “那范二公子听说勇哥他们死了,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小乙慢慢站起身来,移步到了范大画家那边,范大画家整个身子抽动不止,早就已经泣不成声。见了小乙过来,哭丧着脸说道, “都是我,都是我,我若是答应他,做了那拜火教徒,两位大哥也就不会因此丧命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小乙摇了摇头,回他道, “你啊,别把什么责任都安在自己身上!从始至终,你都没的一点儿错!” 范大画家仍旧哭泣不止,那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了床板之上,湿了好大一片! 小乙好生劝慰一阵,他方才慢慢平静下来。他这一日受了如此重伤,夜里疼得动弹不得,直到此时,方才闭起眼来,睡了过去。小乙寻了一位,与他一同抬起这床板,安置到了近处乡亲家中。再出来时,那火已然全被扑灭,不过,现如今剩下的,也只剩黑灰而已了! 黄大有把这里的一切都安排妥当,被大火波及的乡邻,被就近安排到有客舍的人家里,前来帮忙的乡亲们也都慢慢散去,这夜又慢慢恢复了平静,可这平静之下,又会有怎样的汹涌,又有谁人能够知晓! 黄大人带着瑶儿和手止众人也起来晚了退了回去,这整个街巷之中,便又只剩下了小乙童陆二人。风儿吹过,略微带着些凉意,本来应该有个好的体验,可此时,小乙却是觉出了一丝寒意! 这夜静了下来,静得出奇! 小乙二人回到白老小院之时,已然快要天明,那青芒正在准备一早吃食,见着二人回来,便迎上前来,她一见二人表情,觉出不对,所以也并未开口。二人径直回到屋内,倒头便睡,想着一觉醒来,一切也都会好了。没有人来叫醒他们,他们直到日落时分方才醒转过来。 虽然遭了一场大火,但对于这诺大的桂州城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反倒是那两位官差被人毒死的事,被人们传得有声有色!不过,没几日之后,人们又被那新的传言吸引了过去! 拜火教忽然从暗地里蹦哒出来,人人一听到它,都会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有的孩童不听话,大人一讲让拜火教徒将他捉了去,他便立时变乖,再不敢无理取闹了。 这些日子以来,黄大人可是成了大忙人,以往他几乎每日都会回家,可自从那事件之后,回家的次数减少大半,有时回来看看小女儿,喝上一口热茶,又回去处理政事了!小乙不用问也能猜想得到,黄大人这一连串事件当中,已然发现了重大秘密,而从这里入手,已经大致摸清了当今局势。分虽然没有太多动作,但小乙也知黄大人早已暗地里安排好的天罗地网,一声令下,便能将这些恶徒一网打尽!黄大人并未来找小乙帮忙,也许是因为自己对拜火教的态度有所不同,所以黄大人才会这般待他!也好,正好得个清闲,在这山山水水之间悠闲度日,静待孩儿出生,也是一点儿不觉无聊! 瑶儿在那场大火之后几日,得到了大将军的书信,当然,这书信正是由那跑不死的梁多亲自带回。收信的第二日,瑶儿便带着猫奴走了。瑶儿虽然不放心那小小女童,可她不能将她带在身边,于是只好请黄大人代为照顾,黄大人当然不会拒绝,于是又请了一位妈子单独照顾。猫奴几日以来,与那女童形影不离,当然也是瑶儿的特意安排,只是几日,二人感情已然好得像是一对父女,要他离她而去,真有万般不舍。不过,照顾女童并非他的使命,他还得陪在瑶儿身边,做她的猫奴!小女童很快也就习惯了一切,天真快乐的过着每一天。 再说那白老,个性越发的强了,不过毕竟年纪大了,许多事情心有余而力不足,也只能说说而已,所有人都明白的,因而每次也都认认真真听他说完,之后,一切也都好了。 白尺突发奇想,想要开个酒馆贴补家用,可人人都知道,就他这性子,开个酒馆不赔个底朝天才是怪事!可白老一听,却是高兴得不行,他说他有的是钱,也不在乎赔上几座酒楼。小乙知道,白尺不再游手好闲,实在是让白老心中舒畅,开个酒楼,无论如何也算是有个正经事干,于是大把银子甩到白尺面前,叫他自己好生置办!白尺屁颠屁颠去寻个好位置,整日不着家,小乙都不知他每日跑了多远,夜里回来,都是痛得走不了路!最终,他寻到了一处,带着小乙等人过去一看,真是叫小乙哭笑不得,原来这处正是那日小乙三人被擒过来,而后两方械斗,死伤数十人的小酒馆!白尺兴奋不已,绘声绘色为众人讲述他将来的规划,小乙心想,虽说死过人,但清理完毕之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更何况,开的是酒楼,并不供人住宿,即便闹鬼,也不有什么影响吧。所以,没有人反对,他也就开始张罗这酒馆的各项事宜了。 再说说这青芒,对这白家的爷孙二人,真是做得不能再好了。可白尺每日忙着自己的酒楼,也是忽略了她姐弟二人。青芒当然也是有气的,虽然嘴里不说,但小乙也是能够感觉得。后来也不知二人如何商议的,把双方的婚事往后顺延了许久,听说是要等到小伟年满十八之时,方才正式举办婚礼。小乙心头好笑,这两人倒像是一对孩童,这事也能如此商议?应该也只是玩笑,说说而已吧! 童陆突然转变了性子,竟是爱上了作画,他每日待在那范大画家身边请教,范大画家也私服喜欢他,于是把所能教的,慢慢教授于童陆。童陆底子不行,大都听不懂,所以学来学去,也没能学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不过,他也算聪明,现如今画上一幅山水,也能有点模样了,假以时日,怕是也能以这作画为生了!哦对了,这范大画家的断指竟然一一长好了,他戴上些小小饰物,也是很难看得出来。不过,虽然是长到了一起,可那五指当中,也只有两指恢复状况好些,能够受他控制,其余三指没有烂掉已是侥幸,又怎么能再奢求什么呢!那水边的地一直为他留着,他伤势好些之后,也是每日前往作画,日复一日,那地上的画,也是初具了规模,连小乙也能看得出一点点的门道了。小乙怕他的努力白费,也是在场外围安置了一道围栏,以免牲畜之类误闯进来,破坏了他的杰作。范大画家沉浸在了他的画作当中,哪里有时间来回忆那悲伤之事! 李大夫偶尔过来看看范大画家的恢复情况,那三指没能接好,他也是遗憾不已,不过,能恢复两指,都是那天大的本事,所有人对他的医术也是都要竖起大指哥来!他的医馆重新选址开馆,生意可是要比之前好上百倍!他每日看这许多病人,有时也会觉得无聊,于是就让两个徒弟盯着,自己则去各处游玩。偶尔遇到小乙等人,也会远远的打个招呼。小乙本来想着,若是他能留下,月儿生孩子时,也或多或少能够多些保障,可三个多月后,他便让其中一个徒弟留下照顾医馆生意,自己则带着另一个走了,这可是大大出乎众人意料!要知道,清玄请他为林梵治伤,已然有了很大的进步。 林梵手脚的烂肉都被清理了干净,虽然没有想过还能再站起来,可不必每到阴雨天疼痛发作,那也是好的呀!清玄坚持要去寻那李大夫,小乙劝她不住,也只好任她去了。小乙置办了一辆车马,还专程为服二人请了一位老老实实的车夫。有了这车,追上那李大夫,应该也要容易许多!他们走后,小乙总觉心里空落落的,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一样! 月儿的肚子越发的大了,小乙也不忍心让她再奔波劳累,于是也就在这桂州城中住了下来,待这孩儿出生之后,再作另外打算。反正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做,也就安心下来了。小乙每日与月儿闲逛,把这桂州城各处风景看了个遍,在不经意间,也是深深爱上了这儿!难怪那范大画家一住下来,就不愿再走了! 平日行走不少,如今已是九月身孕,月儿却仍然不显多笨。小乙不让她再劳累,可她却总说没事,还不时帮着青芒做这做那,小乙也是没有办法,只好一齐过来帮忙。这日,几人正在厨房准备晚间饭菜,却是听着院门被人敲响,那人很是着急,听那动静,怕是要把门给拍散了!小乙赶忙过去开门,月儿主青芒等人也都一齐跟了过来。 小乙一开那门,面前一位满头大汗,脸上红成了一片,不是那梁多又能是谁。 小乙奇道, “梁多,这么长时间,你都去了何处,竟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梁多已然有一两个月没有现过身,此时过来,忆不知有什么要紧事。他挤出一个笑来,有些勉强,小乙知道,可能是他这些日子做的乃是机密之事,不便说于他人知晓。 小乙又问, “看你这么着急,不知所为何事!” 月儿补充道, “先进来,喝口茶,咱们慢慢来说!” 小乙把人让进院中,几人来到石桌旁边坐下,梁多本来早就要说话,可一见青芒手中的茶水,也是等着吃完方才开口, “今日乃是舅舅让我过来告知于你,此外,还有,还有一事相求。” 小乙问道, “有什么事,尽管说来!” 梁多道, “那黑狗你们也是多次为他求情,加之他确实有悔过之意。舅舅也派人调查过,许多案子其实他也并非真正伤害到那些女子,也只能算是图谋不轨罢了!所以,所以,舅舅免了他一死!” 小乙一听,大喜过望,月儿也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太好了,太好了!他定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梁多点头道, “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他马上便要被发配边疆,再也不许踏足中原半步!” 小乙问道, “这是要送往何处?” 梁多回道, “送往琼州蛮荒之处,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本是死刑,能够宽恕至此,已然是仁至义尽了,小乙还能说些什么! 小乙心里高兴,不由得过来抱住了梁多,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对了,梁多兄弟,你今日怕是还有其他事要与我们说道吧!” 梁多认真点头,回道, “当然,这可是你们一直在寻找的那人的消息!” 小乙咦了一声,又听那梁多接着道来, “小乙兄弟,你可千万别要激动,我们,我们有白青姑娘的消息了!” 正文 八八 事发突然匆匆别过,老友再聚惊吓连连 小乙月儿都是一惊,月儿挺着个大肚子,起身问话, “梁多大哥,你说的可是真的?!那白青姐现如今又在何处?!” 梁多没有犹豫,立时回她, “舅舅托人寻了许久,在雷州城中发现了她,她正在与人治病,不经意间说露了名儿,这才被我们的人发现。我们不敢声张,怕她听到风声,再次不告而别!小书兄弟,你若是想要寻她,可是要抓紧一些哦!” 小乙点头回道, “没想到,黄大人竟是一直把这事放在心上,真是叫小乙好生感动!还有,梁多兄弟,我都不知如何感谢你才好了!” 梁多回道, “你可千万别要这么说,我这人没多少朋友,你便是其中一个,你对我一样毫无保留,所以不必说这许多!” 小乙认真点头,拉住他一只手来, “嗯,我明白的!” 月儿心细,听着梁多之前言语,似乎还有话没有说完,于是问他道, “梁多大哥,你刚才说还有什么事要相求?” 梁多点头道, “嗯!舅舅这次可是费了极大的气力,集结了所有可以利用的力量,要把那些恶贼一网打尽!他怕行动一起,对方强烈反扑,因此想把可能会受到影响的地方尽力安排一下。这其中,便有将部分囚徒送往琼州去!” 月儿立时明白过来,接着说道, “黄大人的意思是,我们若是要去寻白青姐,正好可以与他们同路,小乙哥身手不错,也能帮着照看一下,是与不是?!” 梁多狠劲儿点头,回道, “正是,正是!去往琼州,需要先到雷州,这一路有小乙兄弟在,必然出不了什么乱子来!” 小乙道, “依你所言,这黄大人此番动作倒还真是大得很啊!也不知他是否需要我留下帮忙?!” 梁多回话, “舅舅早知你会这般问来,因而特意交待,说是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还有,月儿姑娘过不了俩月也要生了,留在这儿,若是被惊扰到,那可不太好!这样看来,去往雷州,便有了这三大好处,这也就是舅舅所愿意看到的!” 小乙思索片刻,看向月儿,月儿也是认真点头,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回话, “好,那些人什么时候出发,我们也好准备一下!” 梁多回道, “明日便走,为了保密,所以舅舅没有提前通知任何人,这次托我过来传话,也是要不想让其他人知晓此事!小乙兄弟,到了海边,自会有人前来接应,接下来,也就没咱什么事了!” 小乙问道, “听你的话,你要与我们一同过去?!” 梁多点头道, “我第一次执行这般重大任务,真是一点儿把握也没有,若是有小乙兄弟在,那我也会安心许多!” 小乙又道, “这雷州可是白家的地盘,可这一老一小都不愿回去,咱们也不用再麻烦了他们吧!” 月儿同意小乙看法, “若是白尺大哥和白老与我们一齐回去,那还好说,咱们自己过去,确实不宜多加叨扰。” 梁多也道, “咱们还是先把正事办好,所以尽量不要与无关人等接触吧!” 小乙月儿都认同,又把这第二日出行细节商定,梁多方才告别了二人。他还有诸多事务要办,小乙这边也需要时间准备。小乙二人本来就没多少行李,小乙只是小半个时辰便连同童陆的东西一并收拾妥当,待到童陆回来之时,告知于他知晓,他却也没多少意见,估计也是每日跟着范大画家作画,已经画烦了! 三人一同去寻那范大画家,他收了笔,正自歇息,看着几人过来,也是高兴得不得!听说三人第二日便要离开,心情一下跌落谷底。小乙知道,他这画还未作完,可能连一半都未能完成,他想要把这画给月儿腹中孩儿作个见面礼,都已然没有可能了。唯一懂他画作的月儿便要离去,怎么不叫他伤感!不过,他还是很快调整好心情,与三人热情道别。小乙知道他心中不舍,可又不知如何安慰于他,月儿与他最后一次交流此幅画作,二人说了好久好久,他怕月儿累着,这又催着三人回去。 不论这天气有多热,这桂州城始终与那青山绿水一样,平静而温和,让每个到过这儿的人心生依恋。小乙三人也是这样,在那江边坐着,看着不远处的青翠山峰,层层叠叠,几只渔船从江面飘过,留下一阵欢乐歌声。这就要离开了,那就多看上一眼吧! 直到天黑之时,三人方才回到了白老的小院之中,与白老作别,这么大年纪,竟是哭成了小小孩童,青芒和月儿一见这情景,又如何忍受得住,跟着一齐哭了起来。童陆好说歹说,把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这才让白老停了下来,众人又是一阵倾吐,直到夜深人静之时,方才各自散去。小乙回到屋中,却是久久无法入睡,只觉刚一闭眼,却已然天明。 车马早就准备好了,计定的时辰也是极早,也是想着趁白老睡着,自行走了,以免他再看见三人,又要大大的难过一场。小乙执鞭催马,三人就此出发,城门刚开不久,马车出了城来,在那约定好的地方,梁多的人已然在此等候多时,他稍稍打扮了一下,与平日装束有很大的不同,似个商贾一般,若不仔细看来,倒还真不一定能够认出!梁多这边便是一个商队,有个十来位,带着十辆马车,其中五辆装着货物,其余五辆则是装的人。小乙与梁多一齐过来看过,装人的马车之中各有四人,三名囚徒,一名看守,囚徒双手背起,被绑缚在车里。看守严肃认真,从那双眼之中便能见出其精明与能干。 小乙见着了黑狗,黑狗却并没有看他一眼。那毒神的手下未在其中,可能对他来说,发配边疆完全不足以抵消他所犯下的罪恶!小乙还见到了那个大白脸,他在最里处缩着,看守还算友善,为他盖上了一条毯子。小乙心中感叹,竟是有这么多囚徒,看来这世间也并非像想象之中那么安宁。他回头看向桂州城,里边暗流涌动,也不知道结局又会怎样!不过,他相信黄大人的能力,有黄大人在,便没有什么事解决不得! 走了,走了,离开桂州城,去往遥远的南方,那里会有什么人、什么事等候着小乙,他一点儿也不知,不过,这一路必然不会平静,就似这天上的黑云那般! 自上次见着雨落,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这桂州城被水包围,因而无论再热,只要不在那烈日下边死晒,倒也不会觉出多么难受,实在不行,往江水之中一跳,痛痛快快洗上一洗,立时便会舒爽。这刚一出城,却似是惹怒了雷公电母,头顶上的乌云一阵飘忽,便四处都有电闪雷鸣!那声响极大,也不知惊醒了多少醉梦着的人们!狂风卷起灰土,漫天而起,竟是与那黑云连到了一处!小乙只能半眯着眼,看这风云激变! 童陆坐在车马,看着这一切,大发感慨, “范二哥这几个月的辛苦,就这般没了!” 小乙叹道, “是啊,他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却仍然那般用心作画,我作为一个门外汉,也都是钦佩至极!” 月儿也道, “不知范二哥接下来又会怎样?!” 小乙道, “希望他能早日克服伤病,振作起来,成为这世间最好的画家,我相信,总有一天他能够展露头脚,赢得生前生后名!” 月儿道, “嗯,哥哥说的是,范二哥一定会的,一定会的!” 一滴雨水滴落到了童陆脸上,他用上的抹,雨水之中带着好些泥土,他赶忙缩回到车中, “这雨来得也太快了吧,难不成是这老天爷不想要我们走,便让这风雨前来阻拦?!” 这雨点极大,砸到马车顶部,砰砰直响。小乙与梁多等人商议好,把车马聚集到一处,将马儿拴好,待这雨停了再行赶路。小乙回到童陆月儿这车上,只是片刻时间,身上已然全都湿透,月儿赶忙找来干爽衣物给他换上。雷雨之声太大,三人在这车内说话,也得提起嗓子来!好一阵子,那雨仍是没有一点儿停下的迹象,小乙看看外边,水淹过一半车轮,那马儿也都被吓坏,竟是一点儿不敢乱走乱动。 童陆大声叫唤起来, “喂,老天爷,你还有没有完啦!这么几个月不下雨,这一下就要把城都给淹了才行?没道理啊,对吧?!” 小乙笑道, “就你话多,这么大的雨,应该也下不了多长时间,咱们再等等便是!” 小乙这话说完,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那雨仍是未停,看这情形,似乎也没有一点儿减小的趋势!小乙不住摇头,摊到在马车之上。 忽的,马车帘布掀起了一个角来,小乙一眼见着,坐起声来,大声问道, “是谁?是梁多兄弟么?!” 外边那人继续掀起,把头凑了过来,雨水太大,那人满头乱发,水顺着脸躺个没完,也不知他还能不能呼吸得过来!小乙正想着他是谁,月儿却是先开了口, “范二哥,你,你怎么来了!” 那人把头往前伸了伸,一手挡在额头前边,另一手在脸上一抹,虽然把多数雨水刮了,那水却仍是直线流下,不过,几人此时也都清楚见着了他!果然是范大画家,他竟是冒雨前来,也不知所谓何事。小乙看他被淋得极惨,也是一把拉住他手腕,将他拖入了车中。那范大画家背后竟然还背着个书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小乙问他, “我说范二哥,你这是唱的哪出?!” 范大画家回道, “我本想着留下来把那画画完,哎,你看看,这天公不作美啊,一场大雨便把它毁了个干净!我又一想,你们一走,这天公都要发了脾气,可别要吓着月儿肚中的孩儿了!所以,我冒雨赶来,也是要为他保驾护航!” 小乙哈哈大笑起来, “所以说,你要跟我们一齐走了?!” 范大画家嘿嘿直乐,那水仍是滴个不停。月儿拿了干布给他擦拭,他把头发理顺之后,方才又道, “这么大的雨,我就知道你们没能走远,嘿嘿,果然不出所料!” 小乙道, “这样也好,换个地方,换个心情,没准你还能再多些灵感呢!” 范大画家笑道, “是啊,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 谁都能看出来,他这是舍不得小乙三人,特别是月儿这难得的知己,他那书箱似乎也只带了些纸墨毛笔,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童陆打趣他道, “我说范二哥,你身无分文,这一路之上可是要蹭吃蹭喝到底了哦!” 范大画家呵呵笑道, “童陆老弟说笑了,我这一手还能画些画,也能养活自己不是!” 童陆又道, “你这手现在握笔都难,我看啊,还是让你蹭蹭得了!” 几人说笑一阵,外边的雨慢慢小了些,不过待那过膝的积水排尽,可是又过了好长时间。与梁多商议好,正待要走,小乙往那桂州城方向一看,立时又拉住了缰绳。童陆见他动作奇怪,也是探头出来瞧看,他这一眼,也是不禁开了口, “哎,那,那不是罗五大哥么?!” 月儿也来瞧瞧,那人与之前打扮没有一点儿差异,手中的流星锤还是那般醒目,不是罗五,还能是谁!童陆连忙向他那边招手,大声呼唤他来, “罗五大哥,罗五大哥!” 罗五边跑边往这边挥手, “兄弟们等等我,等等我!” 这地上尽是稀泥,水坑四处都是,可罗五却不管这许多,大步往前,踩踏出一路脚印,那泥水飞溅出老远,把他全身也都弄脏。小乙不由笑道, “罗五大哥,我们等着你啊,你怎的这么着急!” 罗五跑到了跟前,上气不接下气,他扶着马车喘了好一阵子,这才平静下来,抬起一手,比划到嘴边,咽了口唾沫,方才回话, “哎,我还以为赶不上了!” 小乙问他, “罗五大哥,你这是要去往何处,怎的这般着急?!” 罗五回道, “我本是来寻人的,可刚到这桂州城,便下了大雨来,真是把我给淋坏了!后来我到了黄大人那儿,却是见不着人了!我们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却是没有发现一点儿踪迹!” 小乙问他, “你往我们这边过来,也是为了找他?” 罗五点头道, “这雨下得太大,我在这边寻了好一阵子,仍是什么都没见着!这不,远远见着这方有些车马,于是飞快赶来,没想竟是遇上了你们!” 小乙哦了一声,笑道, “呵,我还以为你是专程来寻我们的呢!你要寻的又是何人,我们这边都是在下雨之前就在一起,该是没有你要找的人吧!” 罗五点头,回道, “嗯,我知晓的了,那我再去其他地方找找!” 小乙一把将他拉住,疑惑问道, “罗五大哥,你倒是说个清楚啊,你要寻的又是何人,我们没准还能帮得上一点忙!” 罗五显得很是犹豫,想说却又忍住不敢言语。童陆看出他很为难,于是说来, “罗五大哥,不如这样,咱们先行上路,我们车马远远跟在车队后边,不就没外人可以听到了!” 罗五对小乙三人应该没什么戒心,可这车中还有范大画家,二人未曾见过,有些拘谨也是自然。范大画家咧嘴笑开,说道, “我,我也是会驾马车的,你们有话车上说,驱使车马,便交给我好了!” 这范大画家,除了画画,再无他念,小乙三人也是清楚的很,所以,对于他,也都不会有丝毫的戒心。既然他都这般说了,那小乙也就任他去吧。他跳下车来,与梁多等人一齐商议了几句,队伍很快开行,小乙这辆车马离了前方队伍数丈,不快不慢的跟在后头。小乙也没想到,范大画家竟然真有这般能干,所以他也就放下心来入了车中。 小乙三人信得过范大画家,罗五自然也不会再有猜疑,他整理了一下思路,慢慢说来, “铃儿受了重伤,需要长时间静养,我本来是想帮她做些什么,可她却是要我来找人,我不肯,她气得差点儿昏死过去,我也只好答应下来。” 童陆道, “这人竟是铃儿要你来找,此人对她来讲,应该也是特别的重要吧!” 罗五回道, “当然,这人是这世间对她来说,最为重要的一人了!” 童陆咦了一声,又道, “那还能是谁?” 罗五抿嘴道, “是,是,是个孩子!” 童陆一听,蹭的跳起,头撞在车顶之上,直把头顶撞了一个大包起来!即便如此,还是他抢话说来, “孩子,莫不是只三两岁,住在黄大人府上的那位?!” 罗五认真点头,回道, “就是她,你们既然与黄大人相熟,自然也是见过的!” 童陆接着问来, “这孩子与铃儿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难不成是她与私下生的?!哎,不对,不对,铃儿看起来光明磊落,不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罗五急了,脸色立马青紫一片,回道, “当然不会,你想什么呢!” 三人睁大了双眼看他,他平静下来之后,这才解了迷, “这女童,是,哎,是,是高大强的女儿!” 这次换作是小乙蹦哒起来,与童陆相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头顶差点儿没把车顶撞出一个洞来! 小乙慌忙说话, “罗五大哥,你再说一遍?那女童,那女童竟是高大强的孩子?!我,我,我没听错吧!” 月儿也是被吓着,死死抓住了小乙的胳膊。 罗五叹道, “可不是么,我乍一听着,也是一点儿不敢相信啊!” 罗五整理了心情,长舒一口气,这才接着道, “那日,铃儿身子弱极,看她那模样,也就没几日可活了!她叫我一人过去,把这埋藏心底秘密告知于我,这,这高大强,有一个女儿,长得乖巧伶俐,身形也与平常人家没甚区别,一点儿也不像她爹!” 童陆问道, “真是看不出来,这高大强竟是在外与人私生了孩子,亏得我们如此信任他,没想他竟是这般人物,啊呸,呸!” 罗五也道, “我听了那话,也如晴天霹雳一般,这高大强放着家中贤妻不顾,竟是干出这等事来!想着下次再见着他,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解气!可铃儿接下来的话,更是叫我难以相信!那孩子,竟然,竟然是高大强与他的夫人亲生!我的个天啊,我可从未听过高夫人生子的消息,难不成,她躲起来把孩子生下,没叫他人知晓?” 童陆哎呀呀叫唤个不停, “我的个神仙啊,铃儿与高夫人要好得很,她在感觉自己要死之时,才把这事说了出来,这,这很有可能是真的了!高大强也真是,自己的夫人怀孕生子,他竟是一点儿也不知晓,还是不是个人了!” 罗五咬牙道, “可不是么!我按照她的指示去寻那孩童,她被寄养在一户农家,初一见面,便对我开怀一笑,我可是喜欢得很呢!” 童陆又问, “那你又如何把她给弄丢了?!” 罗五简直快要哭出声来,回他道, “我万万没想到,那个用毒的家伙竟然跟着我一同过来,他对我下了药,竟是把孩子抢走了!我四处寻觅,差点没把腿给跑断!直到半个多月前,终于从黄大人这里得知那孩子的消息。知道她平安无事,我真是快要疯掉,不顾一切赶了过来!可是,可是今早刚到,孩子又不见了!” 童陆紧咬牙关,又问, “这么大雨,她这么小个人,又能跑到哪里去?!” 罗五直摆头,神色暗淡无光, “可不是么!黄大人派人把府上里里外外能藏人的地方统统搜了个遍,仍是没有发现一点儿线索!我连那茅房都捅了几遍,哪里能够寻到人来!后来,后来黄大人的手下来报,说是,说是这雨把牢房冲开了一个大洞,那家伙,那掳走孩子的家伙也是一同不见了踪影!” 小乙三人惊得无以复加,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来,难道是那人逃脱出来,趁着大雨,再次把那孩子给抢走了不成?! 这车中的几位心潮起伏,而外边的范大画家似乎没有听到车里的谈话,他此时心情舒畅,悠然自得,仍是稳稳的驾车前行! 正文 〇一上 真相大白难以置信 “什么?你,你说什么?我和他,他,怎么,怎么可能!” 哼哼姑娘被惊得无以复加,她双腿一软,倒了下去。高大强也被大山所讲吓到,竟是忘了去扶哼哼。青芒过来扶住哼哼,想要把她拉起来,可哼哼一点儿没有意愿起身,她尝试了几下都未成功,也就不再勉强了。 所有人都清楚的,大山应该不会说慌,不过高大强竟是哼哼的生父,真是好难让人相信。 高大强声音有些颤抖,身子也是不住的晃动,说道, “小乙,小乙兄弟,你说的,可是,可是真的?!” 大山与白老喝上一口,方才回他, “我说的,可有过一句假话?!” 确实如此,大山讲述的故事当中,高大强也是经历其中,虽然有时听起来有些夸张,但事实也都是如他所讲!高大强嘴角抽动起来,看看大山,又望向众人,最后还是把眼神留在了哼哼那里! “哼哼,我,我,你,你,我,我对不住你!” 哼哼怒道, “你别自作多情,我跟你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 高大强欲言又止,再次看向大山。大山笑着来到哼哼身边,轻声说来, “若换作是我,我也很难接受,但,这就是事实,没有人能改变得了!你好生想想,多站在他的立场上看待此事,也许就要容易许多!” 哼哼哇哇哭喊起来,双手揪住大山衣袖,大山也就任她作为,只听得嘶的一声,那袖口被撕开了一条口子!这一声后,哼哼却是平静了一些,大山伸手摸摸她头,笑起说来, “我也曾这般摸过你的,可你意是一点儿也记不得我了,哎,这是什么世道啊!” 哼哼泪水流得缓慢了许多,眨眼看着大山,似是在努力回忆当年情形,可谁都知晓的,她若是还能记得,又怎会不要命的来杀大山。大山伸出去的手本来还要再摸她一下,可看着她这般眼神,也是立时收了回来。 大山转向那高大强,又道, “高大强真不是个东西,我想,你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高大强不住点头,悔道, “我,我怎会不知夫人已然有了身孕,还,还为我生了个孩儿!我,我真是该死,真是该死!” 他伸手出来,在自己脸上重重打了一记,直把自己打得眼冒金星,那边脸上立时红肿起来,与另外一边形成了鲜明对比。而这种状态并未维持多久,那另外一边脸上也是同样受了一击,而后两边便没了任何区别。 大山笑道, “我倒是挺佩服你夫人的!你这般对她,她还愿意为你生下孩子!” 高大强眼巴巴看着大山,他张开嘴说话,却因脸上肿起而显得不那么方便, “她,她为什么,为什么会那样做,为什么不把这些事告知于我!” 大山反问他道, “高大强,这都是你自己的问题啊!你好生想想,你有几时在家,在家时,又可曾关心过她,她大了肚子你都发现不了,可以想象她有多么伤心!她不愿意叫你知晓你还有个孩子,可能也是受不过这气吧!” 高大强喃喃自语, “还有,若是那孩儿的伙伴知晓她爹是这么个小人,也定会瞧她不起,所以,所以还不如找个好人家,让她安安稳稳长大成人!” 大山摇头叹道, “我可不那么想,若是一个孩儿知晓养育自己的并非自己的亲生父母,那才是真的悲剧!你可以不完美,但请不要放弃自己做父亲的责任!” 高大强眼中朦朦胧胧,泪水不停的打转,他慢慢走近哼哼,伸出手来擦了一下眼泪和鼻涕, “哼哼,我,我……” 哼哼打断他道, “要我认你当爹,绝不可能!你害了我娘,害了我,害了所有人的人,我不会原谅你,一辈子都不会原谅!” 哼哼起身跑开,青芒赶紧冲了出去,又叫了人一齐跟上,免得她一人出事!大山也站起了身来,双手一摊,笑着说来, “这姑娘个性太强,我可拿她没什么办法的!” 高大强一脸的忧郁,问道, “小乙兄弟,你说,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大山笑道, “给她一些时间吧!还有,若是想要认亲,那也该学学怎么才能当个称职的爹爹吧!” 高大强这辈子,一半时间被人推搡瞧看不起,另一半则是毫无人身自由,其实也算是非常坎坷了!他本就对生活没有希望,更别说激情了!若是没有大山,他便会长久的待在那里,然后孤独的老死在属于他一人的树屋之中。对他这么一个身子残疾之人,能有那般归宿,其实也算得上是幸运了。他这次误打误撞出来,又听到了这辈子最让他铭心刻骨的话语,便叫他的生命瞬间充满能量!他有个女儿,一个活生生的女儿,她竟然已经长这么大了,自己却是要叫他人说起才知晓二人之间关系,真是不配做个父亲! 大山把高大强提起,放到长凳之上,笑道, “你要给哼哼时间,也要给自己一点儿放松的机会嘛,来喝酒,喝酒,大醉一场,明天的事,明天再来解决!” 高大强的急促呼吸慢慢缓和下来,他端了酒,一连干了三碗,然后一头砸在桌角之上,撞起一个大包来,可他已然醉得不省人事,白尺叫人抬他下去,他也一点儿没有感觉。 七子早就有一大堆的话想要问大山,此时终于找着了机会, “大山哥,你不会搞错吧,高大强真是哼哼的亲爹?!” 大山笑道, “若是由你来讲述于我听,我也很难相信,可事实就是如此,想赖也赖不掉的!” 七子不住叹气,一连喝下好几口酒, “谁能想到,高大强生出来的孩子,竟是一点儿不像他!我想他定是以为他这小身子会传给子女,所以才不愿要个孩子,这一来二去,他便更加自悲了,所以不愿回家,不愿与外人接触!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竟是偶然得了一女,生得还如此的健康!” 大山道, “可不是么,所以说,无论是谁,都不能随随便便放弃自己,若是对自己都没了希望,那又叫他人如何看你!” 七子点头,回道, “大山哥这话说得对,我也定会谨记于心!” 大山看着白尺,问他, “我这次过来,也没好生与你说上几句,你这家伙,怎的还是那般不顾家里人,再这般下去,可不太好!” 白尺嘴巴张合一阵,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只听得大山又道, “青芒是个好姑娘,你以后可要好生对她!你也知晓高大强身上发生的事情,本该是幸福,却被他亲手给丢弃了,这样的悲剧,我可不愿再见一次,白尺老兄,你可懂得?!” 白尺直立起身子,认真点下头来, “我知晓了,知晓了!” 白老也是年纪大了,体力已然不知,又过一小会儿,便被人搀着回去歇着了。再看白尺这边,实实在在学那高大强模样,把酒当了水喝,没两下便把自己灌醉,然后被人抬了出去。 七子看着这画面,也是忍俊不禁, “他俩还真是可爱!若是论起亲来,他俩当年也算得上是一对担挑,可是亲近得很,今日又是一齐把自己灌醉,果真算得上是有缘人了!” 这一大堆人很快便只剩下了大山与七子二人,大山心情尚佳,又道, “不说这了,七子,这昨日在桂州城玩得可好?!” 七子点头道, “这里山清水秀,气候宜人,百姓安居乐业,军民亲如一家,商业繁荣,人丁兴旺,还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宜居之所!我算理解了大山哥口中的范大画家,为何一来到此处,便再也不愿离开!” 大山点头道, “喜欢便好,不如咱们就多待上一阵子!” 七子问道, “那又要待到什么时候才好?!” 大山眯起眼来,笑道, “待到哼哼不再跟着我们再走!” 七子哈哈大笑起来,回问大山, “大山哥,难不成你还是怕了她不成?!” 大山道, “咱们两个大男人,老是被个女的跟着,真是浑身不自在!咱们还是要把这事儿解决了才好!” 七子道, “那又该如何解决?!” 大山嘿嘿笑起,回道, “这不是有高大强么,这事啊就交给他来处理,咱们什么都不用做,只管四处游玩便好!” 七子也笑了起来, “哼哼若是被高大强缠着,想也烦也烦死了,又哪里会有时间来管我们,嘿嘿,此计甚妙甚妙!” 大山端起酒来,半眯着眼,又道, “只是,玩归玩,咱们可别要忘了,这暗地里,还有不少人想要来拿我们的脑袋!” 七子立时收住笑意,严肃问他, “大山哥,你是察觉到什么异常了么?!” 大山摇摇头道, “这桂州城,如同当年一样,表面平静,暗里却是浪潮汹涌!” 七子哎了一声,回道, “大山哥,我知晓得了!哎,对了,那位黄大人可还在这里为官?!” 大山反问他道, “你认为呢?!” 七子呵呵笑着,回道, “若是真有本事,只怕早就高升,去京城当大官儿去了!” 大山哈哈笑起,与七子碰杯,二人说笑一阵,窗外已然天明! 正文 〇一下 此身已老不恋虚名 大山与七子一同出来,看那天边慢慢亮起。青芒勿勿赶回,一见二人,便过来招呼, “你俩这是还没休息吧?!” 大山问她, “怎的这般匆忙,这外边可有什么好事发生?” 青芒呵呵笑起,回道, “可不是么,这可是大事,黄大人今日便要回来了!” 大山哦了一声,又道, “他这是被人逐了回来,还是功成名就荣归故里啊?!” 青芒笑道, “当然是回家来了,我们可是听人说了,他这些年操劳过度,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两个月前便听说他要辞官回来,可把这城中老老少少高兴坏了哟!” 大山哎了一声,回她道, “这还真是赶巧了,我们刚一来,就又遇上了他,缘份这个东西,实在是难以说清!” 青芒道, “听说他会在天黑之前回来,到时我们一齐迎接他去!” 大山点点头,回道, “反正闲来无事,去走走看看也好!” 青芒又道, “一夜未睡,你俩是先回去歇息一会儿,还是先吃点东西再睡?!” 大山回她, “刚吃了这许多,我看还是出去走走才好!” 七子听了一夜的故事,刚才还有些困意,可现在却又是十分的精神,他笑着问来, “芒儿姐姐,哼哼跑哪儿去了?!” 青芒回想起哼哼,也是抿嘴笑起,回道, “她呀,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娃娃,自己个儿跑到水边扔石头去了,扔了一夜,我看她没有跳水的意思,这才让人守着,回来给大家张罗吃食!” 七子道, “芒儿姐姐可真是贤惠,哎,这白尺大哥这是积了多少福,才能遇上你啊!” 青芒笑笑,回道, “可别要这般说了!你们去吧,随意逛逛就回来哟,我可是叫人准备了好东西呢!” 七子呵呵直乐,回道, “好的,青芒姐,放心好了!” 大山与七子告别青芒出来,顺着江水四处闲逛,反正也不着急,二人行得极慢,在这清早时分,空气之中带着些水气与泥土芬芳,叫人身心倍感舒爽!走逛了好一阵子,那日头起来,甚是毒辣,二人顺着江边柳荫而走,倒也不觉晒得慌! 不知觉间,二人又走了好远,已然快到了正午时分,这处没什么人,二人寻了个水边的大石坐着,说些闲话。只说了一阵,远处却是出现了几位,直奔二人这方而来,七子奇道, “这里如此偏僻,也见不着什么景致,竟然还有人过来?!” 大山往那边瞥了一眼,回道, “谁说没有景致,只要心中有景,哪里都是壮美山河!” 七子笑道, “呵呵,这话倒是说得有理!” 那几人衣着普通,也就只是乡野的村夫而已,不过,看他们脸上表情,似乎是认得大山!七子好生奇怪,问道, “大山哥,他们是认得你哟!” 大山站起身来,往那方摆了摆手,大声叫喊出声, “喂,有好吃的没啊?!” 七子笑笑,说道, “大山哥,你不说还好,一说,我这肚子就咕咕叫个不停了!”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然过了半日,也难怪会觉出饿了! 那边人一听,立时停下对旁边人讲,然后就有两人往回奔跑了回去,这剩下的三人,继续往前,不多时便到了小乙二人面前。 带头那位五十上下,一脸的正气,眼神犀利,在他面前,竟是立时觉出不安。他笑眯眯盯着大山,问道, “嗬哟,看起来日子还过得不错嘛!” 大山笑道, “拖你的福,一切都还可以!” 那人眼光一下变得柔和起来,看了一眼七子,向他点头致意,然后很自然的跳到石上坐下。另外两人守在他身边,观望着周围。七子一看便知,这二人是他的护卫,看他二人身形,可不是普普通通的武士,自己学武不久,若是与二人任何一位对上,应该都撑不住多少下,所以他们要保护的人,也必然不会简单。 那人又道, “听说很多人要来杀你,你这般明目张胆的四处走动,是不是有点儿太嚣张了!” 大山笑着说来, “那还能怎么呢,难不成去山里挖个洞,然后把自己埋进去不成?!” 那人大笑起来, “和你们这些小朋友说话就是有趣得很!” 大山嘿嘿笑起,把七子介绍给那人认识, “他叫七子,与我一路过来,也是吃了不少苦哟!黄大人,来到你的地盘上,是不是要表示表示呢?!” 七子惊道, “你,你就是黄大人?!” 大山口里说出的,应该不会假了,可就他这般打扮,又如何能够猜得出来!七子咽了口唾沫,又道, “黄大人,我听人说,你可是要晚些时候才能到了啊,怎的这时便出现在了此处?!” 黄大人眯起眼来,回他, “我也听说了,百姓们自发要来迎接于我,哎,我最受不得这场面,所以故意放下话来,要在晚间回城,其实我一早便到了,便是要躲他们一躲!” 七子明白过来,点头道, “原来如此,黄大人真是有心了!” 黄大人笑道, “我本来想找个地方安静安静,怎知往这边过来,竟是见着了你们!” 大山道, “那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么?!” 黄大人拍着大腿,不住叹气, “人老了,不中用了,只是走这些路,这腿脚便不听使唤了!皇上虽然耳根子软,但也算得上个爱国爱民的好皇上,他身边良臣众多,当然不会缺我一个,所以,这一回来,便不再走了,就在这里终老,了此一生!” 大山呵呵笑起,说道, “怎的说得如此伤感,这里山水多美,你再活个三五十年,应该不在话下。” 黄大人道, “那就借你吉言喏!” 七子看向远处,黄大人的手下回来了,二人双手各提一只篮子,二人奔走如飞,可那篮子却是稳稳的荡在空中,没有一点儿晃动,一见便知是那高手中的高手。二人很快过来,打开篮子,把里边的酒肉之类尽数端出,七子一看,竟是摆了好大一圈! 几人一齐吃喝起来,黄大人只吃少许,多数则是大山和七子吃了,黄大人叫那四人也一齐吃些,四人很是听话,围拢过来,三下两下吃完,又再次直立起身,站到一旁去了。 大山边吃边道, “你这脾气,应该是得罪了不少人吧,这一回来,再无权势,可是要小心一些才好!” 黄大人笑道, “我都这把年纪了,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大山又道, “话虽如此,能多活几年,不是更好?!嘿嘿,反下我啊,活得越久越好!啧啧,你想想啊,你若是把所有的对头和对头的儿子都耗死了,那该是多么爽快的一件事情!” 黄大人大笑起来, “你这话说得不错,那就与你一样,不等那对头们死绝,我可是不能先死!” 大山与黄大人吃了一碗,又道, “这边城守可是认得你?回来难不成还住回他府上去?!” 黄大人道, “哪能呢!我买下一座民宅,连带着二十来亩良田,嘿嘿,这后半辈子,便与这庄家打交道咯!” 大山道, “不错不错,多做做活也好,省得你没事到处惹事!” 黄大人笑个不停,好久才停了下来, “这话说得,好像也有些道理啊!” 七子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大山看了看头顶正中的日头,叹了口气, “盛极而衰,黄大人,你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黄大人也抬头看了看天,慢慢回他, “我当然知道,可是,这便是那天道,又有谁能阻挡得了!” 这话更是叫七子听不懂了,他正欲问询,远处却又有人过来,他仔细瞧看,竟是一位女子,女子往前又走了几步,忽的停了下来,她转身往后招手,哎呀,这可不得了,只怕是全城的百姓也都出来了!那人头密密麻麻,连成了一片,然后上下微微动起,直往这边靠近过来! 大山一见这架势,迅速站起身来, “嗬哟,黄大人,你不愿打扰百姓,可他们却是日日夜夜盼着你来啊!” 黄大人眼中泪光闪烁,那眼眶包含不住,有几滴已然掉落了下来,他声音有些颤抖,慢慢说来, “百姓们也是我的父母亲人啊!” 他张开双手,迎向了来人方向,急步往前走去。 七子来到大山身边,轻声说来, “这当官的若是对百姓好,百姓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看来,黄大人还真是一个好官呢!” 大山笑道, “那可不是,不过七子,百姓们这般对他,你可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七子道, “受百姓爱戴,多好的事啊,又会有什么后果?!” 大山呵呵笑着,回道, “你想想看,如今桂州城的城守,可早就不是黄大人了哟!” 七子立时明白过来, “哦,我明白了,现任城守见着百姓们如此对待黄大人,虽然他不一定会说得出口,但心中定然也会有些梗塞,毕竟现在桂州城现如今是他的天下!” 大山笑着,看向远处,黄大人已然与百姓们融为了一体,四个护卫挡在中间,却又如何能够完全隔开! 大山叹了口气,说道, “走咯走咯,让他们好生聚聚吧!” 二人顺江而走,直到回了白老的小院,也是再未遇上一个人来! 正文 〇二上 时光匆匆转眼即逝 白尺与青芒的婚事想着简简单单置办一场便是,怎知回乡养老的黄大人上门道喜,于是从各处又聚了数百人过来,真是把这主人家弄得满头大汗!最后白老发话,直接请人到那酒楼吃去,这才缓解了危机。黄大人哪里想到,他这一来,竟是给白家人带来如此大的麻烦,也是不停的表示歉意。不过,这人一多,热闹至极,倒把这婚礼气氛推向了至高点。 大山与七子乃是上宾,也是的机会与黄大人同桌吃席,真是让人羡慕不已!众人从午间一直吃到夜里,这才互相道别,慢慢散去。 这桂州城气候宜人,实在是个赋闲养生之地,七子多住些时日,也都不想再走了,所以大山没有开口说走,他自然也不会问询。 哼哼姑娘那日出走,在江边打了一夜的石头,第二日太阳出来后不久便回来,任人如何叫喊都不起来,直睡到了第二日天明!高大强不愿回屋,只要外边守着,说是想多尽点力,好好陪陪他这个新得的孩子!众人看他如此坚持,也就不再说些什么了! 婚事结束之后,一切又都恢复到往日平静,二人一连住了两个多月,每日早出晚归,把这周边所有能走的地方跑了全遍,实在是赶不回去时,也会在外边住上一晚,等第二日天亮之后再走。 七子惊奇的发现,哼哼对大山和自己的态度好像有了非常大的转变,她有时会骂骂咧咧说上几句,但七子能够辨别得出,这与以往的语气可是大有不同!但反过来,她对高大强的态度,却是变得更糟,甚至有时还会忍不住出手! 高大强看起来好生可怜,那小小的身子从来都只是被人愚弄,好容易有了个孩子,却仍是不把他当人看大山。大山也是劝过高大强的,说这事急不得,他毕竟是当父亲的,完全没必要如此这般低三下气。可他回道,这么多年,他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职责,让她发泄一下,也是理所应当!大山说,这更是助长那女子的脾气,可高大强却说,他怎么以前从未发现她这般好看!哎,既然劝不了,那就再不管了,你们爱怎么办怎么办,到头来别说我们的不是便好! 二人倒也时常过去与黄大人说话,不过他那里访客不断,平日也都只是随意说上几句便好。黄大人本想清静的,可他又不好闭门不见,反倒是把自己弄得忙碌非常。于是后来,他便经常与大山七子一同出门游玩。拜访之人老不见着他面,慢慢的,也就很少过来了。黄大人也终于能够睡个安稳觉了。 这日正午时分,整个江面被那骄阳晒得狠了,似是生了一层雾气那般,七子在江边抄起水来,洗了一大把脸,那水都是温热的,这太阳有多厉害,可想而知! 大山懒懒靠在柳条之下,那树十分高大,枝条也是多极,因而在它脚下,也是极为凉爽的!大山已然睡了一觉,他猛的惊醒,突然坐起,看着眼前的柳枝儿,和柳枝之前张大了嘴的七子,轻轻摇了摇头,慢慢说来, “原来是做了个梦啊!” 七子奇道, “大山哥,你做了什么梦,竟是出了一身汗!” 大山抚了扶面具,伸了个懒腰,回他, “也没什么,至于这汗嘛,只是因为这天气太热罢了!” 七子道, “这几日怎的突然如此炎热,真是要把人热疯才行么!” 大山看着那水面,眨了眨眼,道, “七子,咱们待了有两个多月了吧!” 七子点头回他, “是啊,真是待挺久了呢!” 大山轻轻哦了一声,又道, “那好,咱们回去收拾收拾,明日就走吧!” 七子奇道, “大山哥,为何突然说到要走?” 大山道,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天太热,热得实在受不住了!” 七子笑着回他, “其实我早就想问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可我又见大山哥在这儿很是放松,因此才没有开口。” 大山道, “有时累了,停下来歇歇也好!” 七子听到侧方有些动静,侧脸看了过去,有人过来,一大一小,一齐往这边过来。不用想,只能是高大强和哼哼了!二人一齐过来,立在大山面前,哼哼伸手一指,声音拔高,道, “你们要走了,是与不是?” 大山没有隐瞒,故作严肃表情, “是啊,小姑娘,你还想要跟着够我们?!” 哼哼道, “呵,你看你看,我猜得不错吧!你认不认输!” 咦,这哼哼和高大强竟是打了个赌,这倒是难得!高大强低下头来,显得有些沮丧。 七子问他, “高大强,你这是怎么了?!” 哼哼抢着回话, “我与他打了个赌,若是你们要走,他便在我眼前消失一日,如今我赢了,哼哼!” 她转而看向高大强,轻蔑说来, “好了,你可以消失了,明日这个时辰之前,我不想再见到你!” 高大强欲言又止,犹豫了一出,不过,最终还是转身走了。他不时回头张望,那小小眼神之中透露出来的悲哀,真是难言说! 哼哼看着高大强走远,嘿嘿笑个不停,大山忽的开口说话,她便住了嘴! “他是你爹,你实在不该这样!” 哼哼怒道, “要你管!” 大山直摇头,又道, “人都会犯错,可他愿意去改,难道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哼哼回道, “你别再跟我说这些,我只知道,现在一见着他,就觉得烦乱!” 大山笑道, “好好,那就先别看他吧!正巧想要与你说些正事!” 哼哼问道, “你竟然还能有正事?” 大山道, “我们准备明日走,你是否还要与我们一齐?” 哼哼睁大了眼,整个人愣在当场,好容易嘴巴才能动弹, “不是吧,你们,你胶真是要走?” 七子笑道, “你刚不是已结猜到了么,怎的还要这般问询?!” 哼哼道, “我只是,只是随意说说罢了,没想到,没想到!” 七子又道, “明日一早便走,若是要一齐,那就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可别把重要的物饰扔下了!” 哼哼愣了半晌,忽的蹦哒起来,然后拍着手狂跳不止! 七子觉得奇怪,问道, “我说你这兴奋个什么,咱们也不止一次说走就走了吧!” 哼哼回道, “嘿嘿,高大强今日输给我了,他如此的听话,明日此时之前,绝对不会出现在我面前!嘿嘿,咱们正好可以趁他不在之时,远远的跑开,让他再也寻不着!” 七子叹道, “你就这般不喜欢高大强,他毕竟是……” 七子被哼哼打断,只听她欢喜说来, “毕竟是我爹对吧?!这话我可是听过千次万次了,我也回过无数次,我不认他这个爹,不认不认!” 七子很是无奈,双手一摊,回她, “好,好,不认就不认,反正不是我爹,可是与我半点关系也没有!” 哼哼又拍了两下手,笑着说道, “你俩没什么可收拾的,就多在这儿耍上一会儿,至于我嘛,可是要先行回去了!” 七子道, “快去快去,把你自己也收拾收拾!” 哼哼欢喜去了,这处又只剩下了二人! 七子道, “大山哥,你说这父女二人会和好么?!” 大山回道, “这女子个性太强,高大强却是懦弱无比,他想要偿债,却是越来越让哼哼看不上他!这一来二去,反倒是将二人关系恶化,实在是得不偿失!” 七子也道, “哎,有时候看着高大强,觉得很是心酸!他两鬓已然白成一片,似乎就是在这一两月间长起的!” 大山道, “这是他们之间的结,只有他们自己能解,咱们啊,做个安静的旁观者便好了!” 七子点头,又问, “大山哥,我听你当年的行进路线,咱们这便要去到那雷州了么?!” 大山回道, “正是,这路应该好走了,咱们弄上一辆车马,没几日便能到了!” 七子虽然喜欢桂州城,可他也期盼着那种餐风饮露的日子,这么一说,他还真是恨不得马上就走! 七子又道, “那,那女子真要与我们一齐走么?!” 大山笑道, “你还敢扔下她不成,别到时候把所有的气撒在我俩身上,那可不好受的!” 七子又道, “那我去与高大强知会一声,即便不与我们一齐走,那也得让他知晓我们去了哪个方向!” 大山四肢伸长,舒展了身子,然后扶着树皮站起身来, “走啦,走啦,为平静的日子,也是到头了哟!” 二人先去跟黄大人说了几句,这才回到白老院中,与各人道别。二人虽然住得久了,但这院中也都是好客之人,哪会嫌弃他们住得太久。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既然要走,那便开开心心的走! 青芒为二人张罗了一大桌好餐,白尺也把自己手中事放到一边,与二人吃酒道别。白老虽然舍不得,但也并未说出口来,他只是不住劝二人吃洒吃菜,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哼哼当然也在酒席之上,她心情欢畅无比,也是多吃了几杯!至于那高大强,说到做到,也是再没见着! 正文 〇二下 双手叉腰坐享其成 车马早就准备妥当,三人起了个大早,把该带的东西带上,没有人来相送,只因头一夜早就与人说好,这样最好,省得叫人伤感。哼哼看起来心情不错,七子竟是有些难过,她对高大强,真是没有一丁点儿的留恋?!高大强知道三人走了么,他若后来知晓,三人也不知走了多远,他是否还会追来,继续让哼哼姑娘当个小小出气筒?!七子摇头叹气,不如,就别要来了吧,来了也是伤心。 出了城门,便一路往南了。这方多山多水,道路还算好走,有这车马,也能省上不少气力!那日头渐起,马车之中渐渐闷热起来,哼哼也是挤到了外头,大口喘着热气, “这天也真够热的,干嘛等天凉一些再走呢?!” 七子笑道, “不如你先回去,然后与高大强一齐来找我们!” 哼哼道, “谁,谁要与他一齐?!哼,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他了!” 七子歪起嘴来,笑了一声,又道, “好,好,不见最好,不见最好!” 哼哼心头有气,又退到了车内,自己闷着去了。 大山七子一路说着闲话,倒也不觉无聊。来到一处险要之所,七子突然见得路边草木之中有些暗影,他仔细观察一阵,确信无疑,轻声道, “大山哥,你看这里竟是有不少伏兵!” 大山当然也早就发现了,只是笑笑,回他, “咱们只是过路,与他们无怨无仇,该是没什么事的!” 七子心头还是有些虚,问道, “大山哥,他们,他们不会是劫匪吧?!” 大山道, “谁知道呢!不过,咱俩没什么可截的,倒是里边那位,似乎比较容易吸引到人来!” 哼哼听得真切,他二人竟是在调侃自己,她探出头来,喝道, “说什么呢,吸引什么人?!” 她往四周张望一阵,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哼哼几下,正想要退到车里,却一眼见着路边突现数人出来,他们衣着一致,应该是同一组织的人物!哼哼被他们吓了一跳,哎呀叫唤了一声。 大山大笑起来,把那车马停了,说道, “看吧看吧,你一出来,便把人给招来了!” 车马停下,周围人等即刻现身,七子如临大敌,这些位看来都是个中高手,若是与己方对阵,即便是大山,一真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 七子大喝一声, “你们是谁,到底想要做甚?!” 那些人也不理睬,继续往这车马处围拢了过来,大山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淡淡笑着,把玩着手指。 七子又道, “速速报上名来!” 对方还是没有回应,大山却是笑着回他, “七子,你省着些气力吧,他们看起来并非敌人!” 七子咦了一声,问道, “大山哥,你怎么能够辩认得出?!” 大山回道, “若是敌人,直接乱箭射死,又怎么会刻意现身,慢慢靠近过来,还有,你再看看,他们没有手拿武器,像是要与人拼命的样子么?!” 七子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 “哎呀,原来如此,那,那这些位,都是朋友了?!” 大山耸了耸肩,笑着回他, “谁知道呢!” 对方加在一处,足有百人之众,隔着些许距离,将这车马围堵得严实。哼哼被吓得不轻,躲在车里不敢出来。他们近到前来,虽然只有百十来人,可这种威严肃杀之感,实在是叫人心生寒意! 七子轻声问道, “大山哥,你说他们想要干什么?!” 大山道, “可能,可能是要请咱们吃个便饭吧,哎,正好也饿了,吃饱了才好赶路嘛!” 大山摸起肚皮,按上两下,又顺着揉上几圈。 七子正疑虑间,却忽的听到一声令下, “杀!” 这一声如晴天霹雳那般,直击中七子心口,本以为能是好友,即便成不了好友,作个过客也还可以,可这一声令下,明明是要来拿自己的性命!这百十号人也是用最为迅速的手法取出武器,然后直直攻来。 七子喝道, “来啊!谁怕谁!谁怕谁!” 七子横棍胸前,正色而立,等待着那最先到来的一击!是正面这位,他虽是使用长刀,但速度并不比那些短兵差,长刀噌噌直响,直奔七子眉心而来!七子正待御敌,却又听到了另一声令下, “停!” 七子心里咯噔一下,但前方的长刀却已然收了回去,这危机暂时解除了警报! 七子大声说道, “你什么人?!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对方终于有人开口了,那人拨开人群,慢慢走到了跟前,七子看他只是二十来岁,身形消瘦,眼神不大自在,却又不知哪里不对劲!那人身上穿的与其余众人一样,只是一身干练的武士服,他们之前应该也是淋过雨,这时仍然还有小半没干。不过,只他一人光着膀子,这倒是有些与众不同。七子看那人表情,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实在是叫人看不上眼!他临到了跟前,与大山对视几眼,七子刚想问他话,他却是没绷住,噗嗤一下笑出来声来。七子满头雾水,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大山呵呵笑起,问他道, “小哥,可是来送我的?!” 那人摸起头来,尴尬回道, “不是 ,不是送行,而是迎接!” 大山哦了一声,又问, “迎接?这倒是奇了!” 那人放开了一些,又道, “这一路有我们保护,大哥只管放心!” 大山点头道, “好,好,你既然不愿说,那便算了!你说是迎接我们,那就前方带路吧!” 七子知道大山认得的人多得数不胜数,有人愿意派人邀请,实是再普通不过之事!可这些人如此大阵势,为何又要闹这一出,双方差点儿没动起手来! 那人听完大山的话,立时回道, “好,我这就去安排!” 那人开始口传命令,这百十来人十分听话,他只要有所要求,所有人都不会有任何的抗拒!队伍分了前后两队,人数各有一半,马车两边也各有三人同行,用人头把这马车的包裹了起来!七子直是摇头,叹个不停!所有人听了出发指令,然后整齐化一绕到山里去了。大山七子完全不必再驾车,因是有人牵住了马儿的鼻环,也好,省点儿心,多歇息一下才好! 七子心存疑问,大声问那人,道, “这位大哥,咱们这是要去往何处,可否告知一二?!” 那人笑着回道, “小哥,去了就知道了!” 七子很是无语,收起了一只脚撑住了下巴,想要看看他们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不过,这一行人等走得不快,倒是把自己的瞌睡虫叫醒了过来!七子强撑开眼,问道, “大山哥,难道你也不知是何人要来接我们?!” 大山回道, “我当然不知了,我在这一带,似乎也不大认识太多人哇!” 七子奇了,口中念叨起来, “会不会是黄大人或者白老派了他们来保护我们?!” 大山道, “谁知道呢,应该对我们没有敌意,咱们呢,正好得个清闲,何乐而不为呢!” 七子笑出声来,道, “哎,那我也不管了,他们爱怎么的,就怎么的!” 哼哼也探头出来说话,她刚才还以为是自己惹到了外人,此时见众人相安无事,也终于放下心来, “可是把我给吓坏了!他们到底是谁,怎么会这般吓人!” 七子与她说明了情况,哼哼姑娘虽然觉得被人带着回去有些不爽,却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建议,于是也就不再说些什么。 七子忽的愣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之后便轻声说来, “大山哥,我怎么感觉他们是在押送犯人啊!” 之前还不怎么觉得,哼哼听了这话,也是立马同意,她也补充道, “哎呀不好,咱们别是被人绑了吧!” 大山回道, “别一天疑神疑鬼的,若真是被人绑了,我和七子啊,现如今都不值什么钱了,比你可要差好远了!” 哼哼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喃喃自语,好在对方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敌意,她这才强近自己放心。 这百十来人护着小乙三人的车马,一路往南绕山而走。不知道翻越了多少山,也不知跨过了几条河,这时间实在是走得太快,这都一个多月了,竟然还未到达目的地! 七子和哼哼每日都在问询,可却始终无人与他们讲说,他们问来问去,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最后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这些人每日都会送来好吃好喝,慢慢的,也把七子和哼哼的疑惑给消磨殆尽!高大强始终没能见着人影,也不知他去了何处!哎,这一对父女,好容易聚在一处,可又没有缘分再续,怎不叫人惋惜! 还是如以往那般,众人护着三人车马行路,他们每日辛苦,却是一点儿也不觉累!沿途偶有见着村落,不过也都不大,偶尔见着小城,进去看看,也就只三五条小街而已,没什么看头!大山七子闭眼歇息,哼哼把自己闷在车中,这一天都没听她说过一句,也不知他究竟在做些什么。 突然,马车晃动起来,差点儿没把七子给晃荡下来,他睁眼一看,也是被眼前的情形吓个不轻, “我的个天,咱们,咱们怎么上船来了!” 正文 〇三上 船行稳健暗藏杀机 大山睁开眼来,并不十分惊讶,哼哼一见这情形,初时还有些担心,不过多看上两眼,也就适应了过来。 这船实在是大,装下这百十来号人,甲板之上竟然不显拥挤!大山起身走动,七子和哼哼跟在旁边,他们对大山都很恭敬,七子和哼哼之后便再无任何惧意了。 三人来到了船檐,看着一望无际,蓝莹莹大海,心中豪情顿生!七子问道, ”大山哥,咱们不是要去雷州么,怎的直接上了船 ?!” 大山回道, ”咱们现在就在雷州啊,只是未有停留,直接走了罢了!” 七子明白过来,又道, ”那咱们现在又要去往何处?!” 大山看着哼哼,笑眼问她, ”大小姐,你可知晓得?!” 哼哼回道, ”我怎么会知道,对我而言,去往何处都可以,只要别让我再与那高矮子见着!” 七子听她这话,很不痛快,回道, ”我说哼哼,你可别要得寸进尺!说话做事,可都要凭良心的,高大强如何对你,我们可都看在眼中,你再这般,真是有些过份了哈!” 哼哼怒道, ”我的事,用不着你来管!” 二人呛上了火,大山出言制止, ”你俩少说一些吧,这般吵来吵去,也没甚意义!” 二人停下,却又互相看不上眼!大山笑笑,接着说来, ”这大海无边无迹,宏大至极,咱们在海上行船,可得做好万全的准备,否则它什么时候心情不好,略微起了些风浪,便要将咱们连人带船一齐吞入腹中!这大海的胃口可大,咱们加起来,也不够它塞牙缝的!” 七子道, ”大山哥,我听人说,那南海之上,有世外仙境,那里住着神仙,有不死之身,若是凡人见着,他赐上几颗仙工,便也能长生不死了!” 大山呵呵笑了两声,回道, ”这可不好办了,仙人见了我啊,想必也不会喜欢我,他便拿个毒药给我吃,吃完就一命呜呼,死翘翘了!” 哼哼也道, ”这世上哪有什么仙人,都是骗人的!若真见着,也要让他尝尝我那飞刀的滋味!” 三人正闲聊着,那船儿拔猫起航,船身一晃,哼哼没扶稳,一个屁蹲坐在了地上!她挣扎着站起身来,又若无其事的扶住围栏,望向远方。 ”三位看起来很是精神啊!” 三人一路之上,一点儿也不觉劳累,精力当然是充沛至极!不过,又是谁人这般问话?!那声音就从三人身后不远处传来,七子与哼哼一齐回头,却只见得一位四十上下的男子,他个头并不太高,比七子矮了半个头来。他没穿上衣,身上肌肉紧实,皮肤黑得发亮,想来也是常年在这船上做活,因而晒成了这般模样!七子一见到他,真是打心底里的佩服,也立时觉得自己白了许多! 大山没有回头,哼哼先行问话, ”你是何人?可是认得我们?!” 七子也想这般问话,可被哼哼抢先,心头有些不大痛快。 那人双眼有神,轻眨几下,回道, ”认是认得,当然认得,化成了灰,我也能够认得!” 他这话有些奇怪,二人都不如何接话了,也是此时,大山开了口, ”我说,你这是没正事干了么,竟是当起了水手来?!” 大山转过头来,脸上早就带着笑意,与那人正眼相对,二人情不自禁拥抱在一处,久久不愿分来!那人捏紧双拳,不住击打在大山后背,砰砰直响,若不是知晓大山骨头极硬,还真会担心他被那人打坏了身子。 那人很是激动,呜咽出声, ”苦了你了,苦了你了!” 就只这一句,反反复复说了数十遍!大山就这般任他抱着,脸上也是满挂着笑容。 二人抱在一起好长时间,哼哼看不过眼了,问道, ”我说,你俩有没有完,我们都还在的啊!” 那人狠狠抱了一下,这才放开了手,往后退了两步,在双手向前刚好能够够着大山的位置停下,然后上下打量一番,说道, ”人没死就好,人没死就好!” 大山哈哈大笑,一手拍到那人肩头,他没使什么气力,却差点儿把那人打倒, ”我命这么大,哪有这么容易死去?!” 那人又道, ”你的事,我都知晓的,你无须向我解释,我知道,你已经做到最好了 !” 七子和哼哼定然是听不懂的,不过他们也没开口打断二人,只是想尽量多了解一些,因为,在他二人心中,大山始终是那个最为神秘的存在。 大山回那人, ”有些事情,很难说得清楚!既然说不清,那咱们也就别要再去提它了!” 那人点头回道, ”是啊,是啊,不提它了,不提它了!” 大山问道, ”刚才我问你的,你可还没回我!” 那人呵呵笑着,回道, ”你知道我的,离了水,浑身都会难受,正事做久了,也想要过来找找乐子!” 大山大笑起来,把身子靠在围栏之上,有些许海风吹过,把这燥热难当的盛夏吹凉了一些。 ”人家找乐子大都是去了青楼,你可倒好,竟是干起了苦力!也不知道你心里如何想的!” 那人回道, ”人嘛,总有自己最愿做的事,真正用心去做,当然就是找到乐子了!” 这话说得,倒也在理,大山听了,也是不住点头! 大山又道, ”对这里的一切,也都习惯了吧?” 那人点头回他, ”这么些年都过去了,怎会还不适应!在这海上漂泊的感觉,越发的亲切了!有时做梦都在行船,身子不由自主的摇晃起来,已有两次把船摇散,直直摔落到了地上!” 大山咦了一声,回道, ”这可厉害了!” 二人这般说了许久,七子和哼哼听得一头雾水,实在不知他二人说的什么。七子刚要问话,却是大山把二人介绍给那人认识。 大山问道, ”七子,你能猜到他是谁么?!” 七子摇头道, ”我可猜不出来!大山哥,你就直说吧!” 大山觉得无趣,只道, ”你想想看,我讲的故事之中,水性最好的又是何人?!” 七子无须太多考虑,立时回话, ”哎呀,难不成,难不成是白青姐的,表哥?浪里小白龙?!” 大山笑道, ”可不就是他么,看来,还是挺容易猜的嘛!” 七子口里念叨, ”表哥为了引开宁大人,只身到了琼州,这雷州,琼州,哎呀,我明白了,所以,咱们这便是要去往琼州!” 大山点头,表哥笑着拍了拍他右肩,说道, ”身子不错,是个人才!” 七子有些不好意思,抱拳回道, ”表哥真是多誉了,我只是跟在大山哥后边,不给他添麻烦就算是好的了!” 哼哼姑娘哼了一声,接话道, ”听你说话,怎的这般不舒服,有时候,谦虚过了头,可不是什么好事!” 表哥笑眯眯看向哼哼,他虽然听过大山此次一路过来发生的大事,可却从未听过有此一号人物,于是问她, ”姑娘,我看你俩男才女貌,可是一对?” 哼哼愣了愣神,有些气急败坏,道, ”我和他?啊呸!怎么可能,我就是这辈子嫁不出去,也不可能和他相好!” 七子听了这话,也是气不大打一处来,回呛她道, ”这世上女子千千万,就数你来最看难,脾气还差,送我我都不要!” 哼哼大怒,指着七子鼻尖,喝道, ”你那双狗眼长在尼股上了么?我最难看?这可是我这辈子听到过最大的笑话!” 哼哼虽然不能说是绝色,但也算得上标志,七子这话还是有些不大符合事实。 七子回道, ”呵,人家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反过来,你在我眼中,就是最丑的那位,可有什么问题?!” 哼哼跺脚,想要去踩七子的脚面,可七子身手比她好上太多,她一连数次踩踏,没能碰到七子半分!七子哈哈大笑,往一侧退走,哼哼立时追拿上去,二人又是斗在一处! 这些日子以来,哼哼与大山七子算得上是朝夕相处,对彼此也都了解颇多,本来哼哼的脾气已然小了许多,怎知大山把实情讲出,又把她的生出了更多怪毛病!七子今日便不想再让着她了,叫她把气撒出来,再原样还给她!这船极大,加之海平十分平稳,二人在这大船追逐打闹,就似是平地上面那般! 表哥看着他二人,出言问询, ”咱们,咱们是不是把他们分开,别一会儿闹出什么事来!” 大山笑着回他, ”也闹不出什么事,就让他们自己去吧!” 二人说着些闲话,这船划开水面还是有些杂音传来,二人也只好加大出声,才能听着对方!二人又说一阵,大山突然讲出一句, ”表哥,你有没有觉出哪里不对劲?” 表哥低头思索,直是摇头, ”哪有什么异常,咱们的船平稳至极,没有一点儿异常1” 大山笑道, ”你现在仔细看看呢!” 表哥听了,认真起来,环视四周,想要寻出与往常不同之处,可他努力一阵,仍是没有收获! 大山又道, ”你看看这外边!” 表哥探头出去,猛的惊跳起来,他大吼一声,把这船上众人都吓了个不轻! ”船在下沉,船在下沉!” 正文 〇三下 深潜无果落水逃生 这一声吼,引来好些人,他们都往这一侧聚集过来,那船儿哪里承受得住,立时便要倒下,表哥大喊, “后退后退,别过来了!” 他们倒也听话,很快分散开去,那船儿摇晃几下,这才平稳下来。七子看那船身,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不过表哥对这船熟悉,是否有问题,他一眼便能分辨得出!七子又回头看来处,此时也已是一片汪洋,哪里还能见着陆地! 七子问道, “离岸这么远了,若是船没了,可怎么办才好!” 哼哼冷笑一声,道, “胆小鬼,就这小事便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七子想要反驳,却是表哥开口说话, “小乙,你帮我留意一下,我到下边看看!” 大山眯起眼来,回道, “你小心一点儿,这海上可不比你那江中!” 表哥点头,回道, “放心吧,你帮我照看着船上!” 大山点头,表哥双手往胸口上一拍,一个健步踏上围栏,他纵情一跃,在空中变换了一组优美姿势,然后身子拉直,双手先合并一处,连带着身子一齐直直入了水中,令七子惊叹不已的是,他这般下去,竟是没有激起多少水花来! 这船上人果然都是身经百战之辈,很快便平静了下来,看他们脸色,也无法看出一点儿慌乱。 七子来到大山身边,问他道, “大山哥,表哥下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大山回道, “若是没人动过手脚,想必也是难他不住!” 七子问道, “会是什么人做的呢?他这是想要我们全部人的命啊!” 大山笑道, “谁知道呢!你说,那人会在何处?!” 七子想了想,认真回答,那哼哼姑娘也是一反往常,静心听他如何说道, “这船并非普通船,能上到船来做手脚的人,定然不会是普通人!” 哼哼姑娘听着,接话道, “你是说,有可能是自己人做的,而那人,也许还和我们一同在这船上!” 七子重重点下头来,又道, “没错,很有可能就是这样!” 哼哼姑娘的眼神忽然变得不在对劲,她眼珠子乱转,看向这船上众人,似乎就要用这双眼睛把那家伙给抓出来! 大山呵呵笑着,也不回他,七子疑惑问道, “大山哥,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么?!” 大山摇头道, “说得倒是不错,只是你忽略了一点,若真是高手,想要上船,那不也是容易得很么!若是个内鬼,那他留在船上还情有可原,但若不是,他干嘛跟着上来,难不成还要与咱们一同藏身大海么?!” 七子与哼哼都把目光转向了这边,大山说的,也并无道理,七子又道, “可是这船又为何在行出了好远之后才出事,他又如何计算得如此精准?!” 大山回道, “要想让这船定时出事,方法可是多了去了,难就难在他能得知我们出行的确切时间!你看看这四周,可知何哪里是那最近的登陆之地!” 七子与哼哼环视四周,便由哼哼来答, “我看了,这远处都有雾气,可能是天太热的原因,所以无法辨得清楚!不过,我看咱们行进方向的,那海天之间似乎有些阴影,我想,咱们继续往那边行去,应该就是最佳的路线了!” 大山没有回话,他把看着那水面,微微合了一下眼睛,七子和哼哼姑娘也见出不对劲来,各自向下边张望,想要寻出表哥的踪迹来。而一不留神,水面扑通一声,又有一人跳了下去,这次下水动静颇大,也是激起了一大片水花! 跳下海里去的,正是大山,他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如此着急,七子自认水性极佳,也要下去,却被哼哼姑娘一把拉住, “得了吧你,你若是下去,就是给人添麻烦,所以,你还是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儿!” 七子被他说得有些恼怒,这个时候,确实也不是发火的时候,所以还是强制自己忍住,不与她来计较!二人往这水里张望,可除了大山入水的那水花之外,再也瞧看不出什么异常!七子心头着急,他晃眼见着哼哼姑娘,冷冷说道, “你紧张个什么,你不是希望见着大山哥出事么,这个时候,又来假作慈悲?!” 哼哼姑娘一听,也是火起, “我是要杀他不假,但他必须要死在我的手上!你这人,真是恶心,与你离得近些,都会觉得难过!” 哼哼姑娘瞪他一眼,再不管他!他二人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老是互相针对,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到一处! 七子奔走起来,想要看看大山与表哥是否从船边的其他位置冒出头来。哼哼也一齐动了起来,不过,她是绕行的另一方向,并未与七子一同前往。二人走了一圈,仍是没有见着人来!二人很是着急,可又没有任何办法! 这大船上边缚有逃生小船,不过这船太小,哪里能够装得下这许多人!此时正是紧要时刻,也是有人用上了它,想要看看是否能够帮得上忙!那小船儿绕着大船行进,没能发现水中二人,后来便拴在大船之上,与之一同前行,待有需要再行救援! 七子此时方才看清,原本还在水面之上两尺的地方,此时也已然被水浸着,看来,这船果真是在下沉,而这下沉速度也是惊人!照这样下去,过不了半个时辰,船儿便要被完全淹没下去。这船上的百十来人,也许真要被喂了鱼吃! 哼哼姑娘怒吼起来, “你们上来啊,快些上来啊!” 她很是着急,那眼泪竟是哗哗流了下来,她也不用手擦,只是摇头将那泪珠儿甩开,弄得七子一脸!七子突然觉得,这女子似乎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可爱之处,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停留了一瞬而已!他紧盯着水面,直差没把眼珠子瞪将出来,他觉得眼中温润,突然觉得好生难过!但是,他知道,大山不会死,绝对不会死! 又过一阵,七子与哼哼姑娘的心情都跌倒了谷底,忽然有人惊叫一声, “在这里,在这里,快,快来,快来!” 七子与哼哼姑娘一听这话,立时飞奔了过去,其余众人留下些压船,其余的也是立马放绳救援,虽然此时船头水面,也只比那水面高出数尺而已!二人奔来,大山已然一抓住了放下的绳索,而他的另外一只手,则是死死抱住了表哥!表哥晕厥过去,不过看他样子,应该还有活的机会! 待上到船来,七子哼哼看着表哥,他的状况似乎不大好,大山带着人上了船来,立时将表哥翻转过来,他腹部向下,被放至在大山的膝上,大山轻锤几下,表哥口中吐出几大海水。大山把人平躺着放下,然后按压胸部,按压几下,又稍适缓缓,嘴对着嘴,给他吹上几口气,然后再次按压,如此反复进行了好长时间!终于,听着表哥干咳起来,身子蜷缩,还有喘息之声后,才算是真的活了过来!七子二人始终在旁守着,看他醒来,也是开心得落下泪来! 大山一屁股坐在地上,抱怨道, “你他娘的不要命了么?!有这时间修理,不如好生准备一下海上逃亡!” 表哥还在不住的咳嗽,哪里能够回话,又听大山道来, “你看看,你这手下倒是要明白许多,早把能够搭人的东西卸了下来!” 七子与哼哼往后方一看,也都是一惊,没想到,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这船已然被拆解成了这个样子!那船仓的顶部,桅杆之类,也都全部被分解开来,大块的木板之上,已然装上了人,啧啧,难怪感觉这后来觉出船儿下沉得慢了许多,原来是因为把人分散了开去!七子二人没能帮上忙,心头当然多少也是有些抱歉。 表哥咳喘了一阵,脸色也从乌黑变为了纯黑,他开口说来, “还好有你,要不我今日便要喂了鱼了!” 七子问道, “表哥,这船下究竟有什么,竟是把你给困住了!” 表哥正要回答,大山却道,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先把命给保住再说!” 确实,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寻个能够承载几人的木板之类,即便无法承载,那能够助着浮在水面,也总好过自己游水。 不用多说,大山起身,向人借了刀来,三下两下,便将那围栏砍了几块下来,他把衣衫划来布条,让七子把它们交错重叠着拴起,最后搭了一大块木板在上边。哼哼与表哥也来帮忙,几人动作也算麻利,很快把这救生筏子搭好。几人倒也无须再将它扔进水中,只因那船儿已是几乎全部都入了水中,四人一抬脚,便上到了那筏子之上。 大山上了筏子,哈哈大笑起来, “本想着一路会风平浪静,没想到竟是差点儿把命给搭上!表哥,你这安全工作做的不太理想啊!” 表哥淡淡笑着,那一口的白牙格外明显, “小乙,这次定是被你害的,哈哈,你可别要再怪到我头上来了!” 大山嘿嘿笑着,回他, “不过,也就只有这样,那才会好玩嘛!” 这船上百十来人,也都有东西抓着,有些人好些,趴在木板之上,有些人没寻着东西,只抓了一根圆木,不过这些人的水性看来都很不错,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哼哼看着几人搭好的这筏子,相当的满意,说道, “嗯,咱们这个,算得上是最上等的了吧!” 大山没有回她,他忽的站起身来,脸色异常凝重,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 正文 〇四上 无路可退拼死一战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哼哼一手指着水面,不由得惊叹出声。七子往那方看去,果见水中隐着些什么东西,数量还不少,那东西背鳍似把利刃,将这海水划开两道。有人认得这东西,大喊起来, “鲨,鲨鱼!有鲨鱼!” 这也奇怪,若是与人对杀,他们即便是死也是毫无畏惧,可对这水中的巨 物,却是害怕至极!一人好生慌乱,抱住一根圆木,狠劲儿划水,想要划开一些,远离那群鲨鱼,可他这一动作,却反倒是把鲨鱼给引了过来!一条巨鲨背鳍巨长,似把刀般向那人冲了过去,它用力 一顶,便将那人顶飞了去,然后脸面朝下,重重摔到水里。那巨鲨兴奋无比,接连撞开两人,然后再次直奔刚才那人。这次可是用上了致命武器,它那锋锐獠牙,一口死死咬住那人胳膊,然后往左右狂甩两下,便将那人一手扯了下来!血水立时冒了出来,把那一片海水染成了红色。接下来一幕实在是惨不忍睹,那人竟被另一头鲨鱼咬住,拽入了水中,从七子这方能够清楚见得,在那水里,十数条鲨围绕住他,疯狂朝他进攻,他的骨肉被咬住,然后从身上撕扯开来,然后对方肆无忌惮吞咽起来,很快吃完又来!那人身子也就那么一点儿,哪里经得住这么多鲨鱼吃的,没几下,便只剩下几小块衣布了。 哼哼被吓得捂住嘴巴,一点儿开不得声!七子也是咬住了牙,恨不得下海与那鲨鱼搏命!表哥两眼含泪,拍打着脚下的木筏!大山却是极为镇定,眯眼看着前方。 “快跑啊,快跑啊!” 双脚都未能着地,你又如何去跑!在这水中,踩踏不实,任你武艺再高,也是使将不出来!这群鲨数量之多,实在罕见。它们一见到血,更是发了疯,在这一片水域之中暴走起来。落水之人不断挣扎,想要逃离,却更是强烈刺激了鲨群,它们疯狂撕咬,很快又分解了十余人! 表哥水性极佳,但在这海中与鲨鱼搏斗,实在没有什么胜算,可他仍想要下去,虽然手中只有一根短小木棍!大山抱住他,他在大山怀里挣扎,却始终无法挣脱,最后,哇的一声哭出声来,一屁股坐到了筏子之上。 “我没用,真是太没用!” 表哥大声哭喊不止,哼哼和七子也是过来安慰,大山放开表哥,轻声说来, “再怎么,也要比都死在这儿强!” 哼哼姑娘也是满脸泪痕,抬头看着大山,道, “能不能,能不能救救他们!” 这海水里尚有许多人,若是能够多救一些,那也是好的呀!可如今连个反击武器都没有,又如何能够做得到! 大山淡淡说来, “把你的飞刀给我试试!” 哼哼慌乱之际,也是忘了自己身上还带有利器,她在腰间摸索一阵,取了十来只飞刀出来,她反手便要一掷,却被大山握住了手腕,只听大山说道, “还是我来吧!” 哼哼姑娘尚有自知之明,她这飞刀技艺,实在不值一提,所以,她虽然不甘,但仍是毫不犹豫把飞刀给了大山。大山全收过来,看也不看,便往那水中扔去,一条狂鲨正在欲攻击前方落水之人,刚要触及,大山的飞刀已至,不偏不倚,刚刚好击中它鼻眼之间。狂鲨吃痛,身子大摆过来,把那人推开来去,自己潜入了海里,很快消失不见!那人死里逃生,但也被吓得不轻,他抱住圆木,再不敢动上一下! 哼哼姑娘大喊, ”好,好,打死它,打死它!” 那海水之中又多了些血色,这次,可不只是人血了! 大山再次出手,一刀飞向迎面而来的一条,这条稍小一些,也是没甚眼力劲,竟是主动过来送死,这一刀直直而去,正正好击中它的眼睛!这鲨鱼狂燥起来,它在水里翻滚,激起了一股浪来。 哼哼姑娘再吼一声, ”好唉,杀死它,杀死它!” 这飞刀确实是伤到了鲨鱼,可那鲨鱼如此厉害,即便是被弄瞎了眼,也无法立时将它杀死。这一条鲨鱼潜入水中,却在水中盘旋,看那架势,竟是要冲上来,将几人的筏子顶翻,然后将几人一同撕碎! 大山大喝一声, ”抓住筏子,别让它顶了下去!” 七子一手抓住哼哼,另一手则是死列抠住了筏子,表哥一听这话,也迅速把重心降了下来,准备迎接这狂暴一击!大山俯下身来,紧盯着水中那凶物! 鲨鱼全力加速,朝着筏子直撞过来,这筏上之人,受限于海水阻力,很难再次对它产生杀伤,还有,大山手中也只一些小小飞刀,根本无力与它一战!没办法,只能先接一招,再想他法! 那鲨鱼顶到了筏子下方,而大山也是正好在那时跳起,如此这般,稍稍卸去一些鲨鱼冲力。其他三人抓得极牢,加上这筏子本就十分结实,又有四人重量压在上边,所以才没被这鲨鱼给撞散!不过,这一击力量也是极大,筏子下方木条也是被撞断了几根。若是这鲨鱼再来两下,那这筏子也只有散架的份了! 那鲨鱼再次潜入水中,还要继续来攻!大山却是不理它,只因他发现了更加恐怖的敌人!七子与哼哼一同顺着大山眼神看去,那边的一只狂鲨,可是要比刚才这只大上好几倍!它已然发现了大山这边竭力反击,于是调转身形,往这边过来!七子心道不好,刚才这一下,自己的手已然被震得痛极若是换作这头,筏子又如何能够承受得住! 几人看的心惊,可它要来,又如何能够阻止!还未想好应对之策,那巨鲨已是到了跟前,大山的飞刀祭出,由于它来势过快,只是在它头上划上了一道口子。 而伤到它的同时,筏子已然被它顶到,整个往后倒了一圈!紧抓住筏子的三人还死死攒差点,绝不放手,因此也是一齐被掀到水里,反被筏子扣到了水中!因这巨鲨攻来的角度不佳,竟没把这筏子打散,也算是一个奇迹了! 大山并未入水,他在最佳时机弹跳起身,落下时,正好踩到筏子另外一面,如此这般,他便是站到了三人对面,与那巨鲨对峙起来。 那鲨鱼见大山这般身手,狂怒起来,在水中蹿了两下,转身又往大山这边冲来! 大山在那筏子一边重重踩了一脚,然后身子倒了下来,一手抓住另筏子底部另外一侧,手脚一同用力,筏子便往他这方歪斜过来。筏子下方的表哥等人也感受到了这力量,他们用力把筏子往上顶。忽的,这筏子巨裂震动起来,已然到了散架边缘。若是这筏子有那自知之明,也要庆幸,那巨鲨的两次攻击,竟只是将它翻转了两次! 原来,那巨鲨此次的目标换作了大山,大山当然明白这一点,于是故意做此姿态引它过来,它用力一撞,大山却早就闪到了一旁,巨鲨再次撞到了筏子之上,筏子又一次被掀翻过来,而上边与最初一样,仍是四人! 巨鲨怒不可遏,再次潜入了水中,它这是想从下方攻来,把这筏子彻底摧毁!说来也巧,这筏子边一漂来一根圆木,上边似乎还沾了些血渍,想来抱着这木头的同伴,也已然填了鲨鱼肚子! 大山见此圆木,也没多想,立刻飞身上去,两脚一前一后踩到圆木之上,圆木往下沉下几分,水面男上只留分毫,差那么一点便可沾湿大山的鞋子! 大山双手各拿几把飞刀,在空中摇晃起来,然后大声说来, “它会冲着我来,你们快些把筏子弄远一些!” 三人还来不及多想,大山已然飞身跃起,而那圆木也是紧跟着飞起,荡开老远过去!巨鲨这一下来势极猛,若是被它撞个正着,定要被撞得肝胆俱裂,可偏偏遇上了大山,被他耍得团团转,你叫它如何受得住这等侮辱,也难怪它会突然变了目标,转向了大山这边! 大山似是早就猜到那圆木会飞向何处,他落到水面之时,那圆木一头也是正好落到了他的脚面下!来势有些不稳,大山双手连摆,稳定下了身形,鞋子也只是溅到了点点水来!七子三人眼都直了,这等场面,可不是谁人都能见着! 那巨鲨被戏耍多次,狂暴起来,在这水面之上激起好大浪花!它如此厉害,即便是它的同伴,也是尽力远离开去!如此甚好,正合大山之意,大山自信能够与之周旋,而其余众人也能趁机准备御敌之策,增加一些活命的机会! 哼哼大声叫喊, “小心,小心!” 大山俯下身去,竟是捞起了一只船桨!七子虽然紧张,但大山已然有了武器,定能制住那巨鲨! 大山看准了对方来势,用力划桨,圆木立时飞射出去。那巨鲨未能击中目标,身子飞出了水面,又重重砸回水中,掀起好大浪来!大山奋力平衡,才不至于与它一同入水。 众人看清了这巨鲨,足有两丈长,鱼鳍纯黑,肚腹纯白,整个身子由银色渐变成白,竟是无比的美艳!只是它那一嘴的锋锐牙齿,任谁见了都会心惊不已! 巨鲨再次攻来,可大山却没有躲闪,巨鲨心中定然也是狂喜,它身子出了水面,直往大山身上扑来,想要一口将他的头给咬下来!可是,它没想到,从它侧面,竟也蹿了一个巨 物出来,直直顶在了它的身上! 正文 〇四下 灵物相助转危为安 那巨鲨身子被顶开,从大山身侧飞跃过去。大山手中也未闲着,那飞刀虽然小,但也十分锋利,他不用动作,只是稳住飞刀,便将巨鲨的身子便被划开好长一条口子!巨鲨遭此重创,在这凶险无比的海洋这中,只怕很难再活下去了!血水染红一道,直往远方散了过去。它这一逃走,这方仍在对众人发起攻击的群鲨也是四散逃开了去!想来,那巨鲨便是这群鲨的首领,它一走,其余众鲨也是没有留下来的道理。 海水之中仍是血红一片,也不知要到何时方能全部消散!刚才七子等人也是看得真切,助大山击败巨鲨的,是一种比那巨鲨体型更大的凶猛动物,那巨鲨与它相比,小了不止一倍!它是什么,七子哼哼哪里会知!表哥却是兴奋异常,大声吼叫起来, “狂龙,狂龙!这,这是南海之王,南海之王!” 二人一同看向他,想要听个明白,表哥却是欢腾跳起,手指那鲸,叫喊道, “看,看,他要去追杀那巨鲨!” 果然,那鲸转向在大山身边绕行了两周,朝他喷了几次水,这才潜入水中,往那巨鲨游走的方向去了!再看一齐上船的百十来人,死的死伤的伤,安然无恙的也就只一小半而已!众人忙活着救人,即便还有一口气在,那也仍有希望不是! 大山划着那圆木,回到了七子这边,哼哼流泪不止,说道, “我要把它们全部杀光!” 大山只是摇头,回道, “这就只是天性罢了!” 七子也道, “对啊,有的人,可比这鲨鱼还要可恶得多得多!” 哼哼点头,忽的又想起什么,反而怒视着七子,恨不得吃他的肉,啃他的骨!七子被她看得心跳不止,也是不再看她。他与表哥一同划水过去救人,哼哼姑娘方才不再那般看他!初时,她一能忍受得住,可见着一个肚肠流了一滩的,便再也承受不住,直把那苦胆都要吐将出来!大山让她闭上眼来,一呼一吸调整了好长时间,这才慢慢缓和了过来。 哼哼闭眼问道, “表哥,咱们,咱们还有机会活下去么?!” 表哥坚定至极,回她道, “当然,这里离对岸也只数十里地,只要对了方向,必然能够到达!” 哼哼点头,难得见她如此认真, “哼,咱们一定能够活着上岸!” 七子趁机问话, “大山哥,刚才救下咱们的是?” 大山还未回话,表哥却是先行答话, “是狂龙,是狂龙,它是这南海的主人,在这南海之上,他就是王!” 大山笑着摇头,表哥又道, “它是上古神物,与天同岁……” 他越说越不成样子,大山也是咳嗽两声,将他的话打断,表哥呵呵一笑,这才认真说来, “这是一类鲸,生性凶猛,比起那鲨鱼来说,有过之而不及!但说来也是奇怪,它很少袭击渔民,甚至有时人们被那鲨群围攻,它会自发前来帮忙,将那鲨群驱走!他们身体健硕,牙齿锋锐,鲨鱼又如何是它的对手,若是它想,怕是也能每日以这鲨鱼为食了!” 七子哼哼听得仔细,哼哼啧啧赞叹,道, “哎呀,原来如此,难怪这群鲨见了它,便是耗子见了猫那般,只有逃走的份了!” 大山笑道, “不过,这耗子若是急了,也会与猫干上一场不是!” 七子问道, “大山哥,那鲸可是认得你的?我看他绕着你游了好几圈,这才转身去追那巨鲨!” 大山慢慢坐了下来,眼神深邃,凝望着远方, “应该是认得我的!没想到,这都过了十多年了,它还能记得我!” 哼哼问道, “十多年前,它又是如何认得你的,说来听听!” 大山也没看他,轻轻拍了拍手,说道, “你们说它还会回来么?!” 这明显就是不愿说事,哼哼与他们走了一道,当然也是知晓他的脾气,所以也没多问。既然如此,那便问些其他,于是七子开了口,道, “大山哥,你说是不是有人故意将这船弄沉?!还有,我想,他们这也是他们对我们的特意关照!” 大山回道, “很明显是冲着我们来的,哎,连累了这么多兄弟,我都不知怎么说才好了!” 表哥道, “小乙,你无须自责,我们既然选择入伍,就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 大山长叹一声,回道, “没战死杀场,却是被这群鲨杀得七零八落,实在是难以叫人相信!” 表哥也叹了一声,回道, “不说这了!小乙,你可知道他们是如何让船沉下的!” 大山回他, “我似乎闻到了一些火石味道,那船底破洞也十分奇怪,似乎是有人使用了某种特殊物品,它能慢慢腐蚀船木,在一定时间之后,这船底便被蚀穿!他早就算好了时间,在我们上船之时,将这东西放下离去,便神不知鬼不觉了!” 表哥道, “若真如此,那人可是难对付得很啊!” 大山道, “他若始终藏在暗处,确实是极难对付!哎,不过也没办法,咱们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大山看着表哥,又是有话要说, “表哥,你想着用身子挡住那破洞,可真是太过愚蠢了!” 表哥尴尬一笑,摸了摸头,回道, “我哪里想到吸力会如此巨大,身子没调整好,又使不上力,所以,也不能怪我啊!” 大山拍了拍他,笑道, “以后可要多留心一些,别把小命给藏送了!” 表哥点头认同。 七子问道, “大山哥,你说那人既然能够在这船上设下机关,定是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哎,想想也真够可怕的!” 大山道, “咱们一路之上,并未有过躲藏,被人跟踪也很正常!只不过,这次咱们遇上的,绝不会是普通的江湖人士,也不是谋财害命的亡命之徒!他与我,定是有着血海深仇,因此才会这般不择手段!” 哼哼道, “这人真是可恶至极,我看那群鲨也是他刻意引来,为的便是把我们的活路堵死!当真是可恶至极,可恶至极!” 大山笑道, “你倒是观察仔细,确实如你所说,这群鲨也是他刻意引来的!这船下可是装了不少鲜血,那巨鲨在数里之外便能闻到这血腥味道,因此才会这般迅速带着手下赶来!” 哼哼本来只是猜想而已,大山却把这猜想作实,反倒是把她吓了一跳, “哎呀,真是这样?!这,这人,这人真是太可恶了,他以后定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大山笑道, “不过好在,咱们还有这许多人活了下来!表哥,你快些与兄弟们安排一下,咱们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才好!” 表哥当然明白,这海上天气变幻莫测,若是起风起浪,那这小小筏子、木板,又能撑得几时!还有,若是到了夜里,便又要多上几分危险。所以,赶紧撤走,才是正事! 表哥与众人说起,众人怎会有异议,于是由大山这只筏子带头,其余人等相互协作,很快组成了一只队伍,虽然寒酸一些,但也算有了些样子! 刚行不远,七子忽的发现大山眼神不对,他顺着看去,不由得叫喊出声, “是那狂龙,是那狂龙!” 表哥也看到了,果然是那巨鲸,它在海面之上悬浮,喷起好高的一只水柱,然后来回游走一阵,再次停下,然后把水喷向这边。所有人都明白,它应该是在向众人示好! 表哥扑通跪了下来,朝它磕起头来,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其余活着的人见着他如此,也纷纷学样子,跪倒下来,朝那巨鲸不住磕头。它救了众人性命,向它磕几个头,也是应该。众人磕了一阵,再次抬头,却哪里还能见着它的踪影。 大山轻声说来, “起来吧,它走了好一会儿了!” 表哥抬起头来,再次看向那方,果然,巨鲸早就离去,回到属于它的海洋世界去了。 这一行人虽然划水辛苦,但好在都有了生的希望,所以一点儿不觉得累!也算得这大海极尽温和,海面平静非常,众人在那黑夜来临之前,都上到了岸来。从桂州城过来,越发的炎热,到了此处,更是热得难受!七子想要学表哥样子光起身子,又怕那哼哼说些闲话,也只好忍住了。众人决定在这岸边住上一晚,待到第二日天明再继续赶路! 好容易生起了火来,让这夜里没那么黑,人们也就不会觉得害怕了!众人围坐在这一堆堆火边,想着各自的心事。哼哼累得不行,倒在火边很快睡着。七子与大山来到海边,踩着白日被晒得滚烫的细沙,不由得心生感慨。 “大山哥,在这大海之上,人是如此的渺小,它只需随意给些教训,便能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大山笑着回他, “但是,人又是那般伟大,大海如此广渤,却仍是无法阻挡人们砥砺前行!” 七子点头,看着这漫天的星辰,那海面之上出奇的平静,直把这星空给倒印了下来!七子看向远方,心中却是久久无法平息! 正文 〇五上 穿山入林云雨骤降 这夜似乎过得比往常要快上许多,凉意还未退却,太阳却又升了起来,大清早的,便似处在那蒸笼之中,叫人好不难受!夜里,七子去到那海水之中泡了几次,却反倒把自己弄得浑身不自在。 所有的东西都扔在了海中,不过还好,还有这许多人活了下来,虽然失去了战友兄弟,可在他们的脸上,却只有些淡淡的忧伤,他们的感情,从来不会心情抒发,但不代表他们心中不会难过!这些,七子都懂,他尽量不再去提那惨痛之事,把精力全都集中到了赶路上边! 众人往这边上岸,并非直接到了海港,听表哥说,此处离那海港仍有十数里路程,若是绕到那边,虽然后程会要好走一些,却是又要多浪费不止一日!于是众人决定徒步穿行,总体而言,应该会少走半日!大山等人当然不会有异议,来到他们的地盘上,便听他们的了! 这里树木繁茂非常,大都是树干伸得老长,顶部隆起好大一片,看上去,便似是在相互攀比谁能长得高些,谁又能遮住更多的光亮!走在这林中,潮湿无比,被这草木包裹其中,再被这太阳一晒,整个人身上都在流汗,没过几人,便似要虚脱了一般!还好表哥经验丰富,从一些枝滕树木上边划开口子,给弄了干净的清水过来,才叫七子与哼哼舒缓了许多。 走了两三个时辰,众人体力已然消耗大半,于是停了下来,在这林子之中寻些能吃的东西补充补充!虽然无法填饱肚子,但也多少能够缓和一下,众人稍适歇息,正要继续赶路!已经过了下午时分,那天上黑云突然压顶,只是片刻,便将这白日变为了黑夜!豆大的雨滴开始落在,打在这树叶之上,哆哆直响!表哥迅速寻到一处稍适宽敞的所在,那儿林木长得高大,草木稀松一些,虽然仍是爬满了蔓藤,可拉拽几下,便露出一片空地来!众人聚到此处避雨,想着待这雨下完再走! 七子看表哥仰起头来,大口喝着下落的雨水,看他的满足样,实在是可爱得紧。表哥把肚子喝得圆滚滚,这才回到大山这边。雨声实在太大,他也只能扯着嗓子喊话, “这雨好大,不过也下不了多久,咱们等等,今日天黑前,定能到达下一站!” 大山高声回他, “表哥,依我看啊,这雨一时半会儿可是停不下来了哟!咱们还是早作准备才好!” 表哥道, “这不大可能吧,这么些年,此种天气也是见得多了,相信我,只一小会儿便好!” 大山笑道, “好,好,听你的,听你的!” 众人就在此处停了下来,静待雨停,虽然下雨,却仍是闷热而熬,再加上这人里人多,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表哥与几人说着一些水里的趣事,算是帮着众人消磨消磨这难挨的时光。 足足半个多时辰,这雨仍是没有一点儿停下的迹象,表哥反反复复起身查看,这雨却仍是下个不停,甚至比之前的势头来得还要凶猛!大山笑嘻嘻看着他,他终于承认自己判断失误,然后与众人商议着今夜留宿此处!其实并不是非留不可,不过前方不一定能够寻到这么好的落脚之地,所以还是稳妥起见,先在这里挨上一夜,再说其他! 大山真是神机妙算,七子也是佩服得很!这大雨竟是足足下了三个时辰,之后虽然小些,但那雨量也足以汇成一条小溪!这天就似很快要天黑那般,却是一直坚持了这么些个时辰,但真是到了天黑时分,却又在极短的时间之内黑了下来!众人早就做好了准备,冒雨在周围找来枝条叶片,搭起一个个小小“居所”,大山几人是一齐来的,当然也是一挤到了一处!生火是没有可能的了,想睡,却又如何能够睡得着,于是只好说些闲话,打发时间。 七子问道, “表哥,咱们这里,离那目的地到底还有多远?!” 表哥回道, “若是走得快些,半日足够到达小路之上,步行两日,便能到了!” 七子吸了口凉气,回道, “竟然还有这么远!这里气候多变,若是没有人引领,进了林子,只怕很难出去!难怪官家会把犯人流放到此处,他们若是跑了,只怕也不容易生存下去!” 表哥点头,回他道, “这雨林之中确实危险重重,所以我们若不是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在夜里赶路!” 七子问道, “表哥,你来这里这么些年,就不想回去看看么?!” 表哥听了这话陷入了沉思之中,七子自知说错了话,却又不知如何缓解气氛。还是大山开了口, “表哥,这么些年了,你仍是一个人么?!” 这话实在是出乎他人意料,难不成,表哥如今仍然没有成婚,那大山曾经讲过的那位女子,后来为何没与他成就一番好事,哎,他此时仍是独身一人,这后来定是又发生了些什么!七子哼哼伸长了脖子,听他如何说来。 表哥淡淡一笑,轻声回道, “习惯了,也就好了!这世间,能有一个容身这地,便是天大的造化了,我又如何能够奢求其他!” 大山道, “表哥,人总要向前看的,你看看我,不也是一样么!” 表哥盯着大山瞧看,微笑着点了点头,回道, “是啊,我们都是一样!” 七子与哼哼听得一头雾水,哼哼实在受不住,大声问来, “你俩到底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明白!” 大山双手一摊,倒靠在一旁,回她道, “哎,今日累得慌啊,还是早些睡了才是!” 大山打了个哈切,不再多言。 表哥也道, “今日也是累了,又没吃上什么东西,实在是辛苦!我看这雨现在小了些,趁机歇息歇息吧!” 哼哼怒道, “哪有人说话说一半的,你俩,你俩,哼,真是气死我了!” 哼哼生起了闷气,表哥陪笑道, “待咱们到了地方,再来说道也是不迟,快些睡下吧,明日一早,咱们还要接着赶路!” 表哥走了,哼哼骂了七子两句,这才闭了嘴。七子心中不爽,又不好在众人面前回骂,于是眼不见心不烦,躲到了其他雨棚之中。正与他人说笑间,却是听着外边人声沸腾起来,紧接着,便是一年轻女子的高声叫唤, “史小龙,史小龙,你给我出来,你给我出来!” 哎呀,这女子叫的这史小龙,不就是表哥么?七子大疑,这一路之上,也就只见过哼哼一个女子,这大雨天,又是从何处冒出了一个女人出来!他不由得站起身来,虽然四下无光,却仍是往那声音传来方向不断张望。 听闻这一声,四周众人言论纷纷,七子仔细听说,却又没能听清一句!他正待要问身边那位,却又听到了表哥的回话, “你,你,你怎么来了!” 那女子一听这话,立时辨清了方位,七子能够清楚听到她一路跌跌撞撞行来,满是委屈, “史小龙,你怎么不去死啊!” 女子已然到了史小龙跟前,本以为她要出手教训教训表哥,怎知她到了这边,却只停下说话,真是叫七子大感意外。不远处哼哼有了些动静,反倒让七子心生厌恶! 表哥回那女子, “我,我差点儿就回不来了!” 女子一听这句,立时崩溃,大哭起来, “我早说过不让你去,不让你去,你偏要去,你要是死了,那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表哥温柔回她, “我们,我们俩不可能,不可能的!你,你还是别要,别要……” 七子刚才还在想,表哥不是说他仍是独身一人么,为何突然又出现这么一个女子,而且听她言语,似乎与表哥的关系很不一般!看这情形,只要表哥点头,这事就能成! 那女子哭嚷道, “我不,我不!我把命都豁出去了,为的就是来见你,你怎么可以对我说这样的话!你还有良心么,还有良心么!” 七子能够感觉得到,这其余众人也是认得这女子的,可他们也都十分识趣,没有一人打扰。 表哥回道, “我,我这么大年纪了,实在是没有资格……” 女子上了手,不过却只是抓住了表哥的手, “我不管,我不管,我这辈子只会嫁给你一人!” 表哥言语之中,尽是无奈心酸,七子不知他为何会拒绝这女子,是她长得不够美丽,还是她性子太过暴烈?! 表哥又道, “我,我,我真的,真的……” 他结结巴巴,一句也说不上来!女子又道, “你若愿意,我与你一同远走天涯,再也不为这世俗牵绊,你看可好?!” 表哥沉默了,他不知如何回她!兴许,他正在努力编造一个借口来拒绝她,又或是已到了最后做出决定的一刻!七子听到他呼吸之声变得不大顺畅,即便是他差点儿被水淹死时,也未曾有过这般急促! 周围突然静了下来,二人也都没有继续说话,不过,总会有个不适时宜之人来将这平静打破, “我说表哥,你要不要这般纠结,人姑娘家都这般主动了,你还要她怎样?!年龄不是问题,出生也不是问题,只要你俩互相有意,一切不就都好了么?!” 正文 〇五下 有女初成自持己心 女子问道, ”你,你又是谁?!” 大山笑着回她,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劝他从了你1” 女子大喜过望,回道, ”真的?你说的可是真的?!” 大山道, ”当然是真的,我哪有说过假话!” 女子往大山这边过来,又道, ”那你,你说,快说!” 大山呵呵笑着,回她道, ”先别急嘛,你先说说看,你是如何过来的!” 女子有些着急,道, ”你究竟想要做甚?!” 大山道, ”我好想知道,你这小小女孩,是如何在这大雨之中找到我们的,这可真是不简单啊!' 七子知道,要想跟着一路过来,实在不易,女子也定是受了不少苦,表哥若是能够体会得,必然会对她多生一些好感。女子思索片刻,方才回他, ”我早在那边等行船归来,却始终无法等到。从昨日起,我心中便好生不安,今日更觉有异,直觉告诉我,他们是出事了!我起了船过来寻找,远远的见到他们离岸徒步往回赶路!果真是出了事,看来我的直觉很准!我跟了过来,可你们已然走了很久。还好这行走的痕迹容易辨认,这才没有走散!谁能想到,突然下起了暴雨,我在雨里迷失了方向,好容易雨小一些,又是凭着直觉寻到了你们!” 大山哎了一声,道, ”啧啧,你也不怕这林子里边有什么厉害的东西?!我这一路之上,可是见了不少虫蛇鼠蚁,它们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女子自信回他, ”我才不怕它们呢,我在很小的时候便在这些林子里边于耍,它们遇上了我,可都要躲着一点儿,否则定然没个好下场!” 大山哈哈大笑,又道, ”你这女孩着实有趣!说说看,他有什么好的,能叫你如此待他?!” 女子喝道, ”他就是好,什么都好,他就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嗯,我的男人!' 七子与哼哼的着,不由得笑出声来,女子转而朝他们说话, ”有什么问题么?” 七子回他, ”我听你声音,应该年岁不大,竟是这般主动,实在是难得,难得1” 女子回道, ”追逐自己喜欢的,又有什么难得!倒是你们,老是用那异样眼光看人,这早就改朝换代了,女人自己就能作主!” 这话倒是新鲜,七子也是不由得拍了两下手。哼哼听了这女子说话,也很是欣赏,摸索过来,轻声说话, ”妹妹,姐姐支持你!表哥就是有些害羞,咱们好生与他说道说道,再多给他一些时间,你俩的事啊,也就水到渠成了!” 女子很是欢喜,问道, ”表哥,难道你们是远亲?!” 哼哼挽住她来,回道, '可不是么,表哥这么些年没回家看我们,我们这便主动过来看他!” 女子将信将疑,问道,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哼哼寻了个能坐的枝干,让她坐下说话,女子慢慢坐了下来,他全身湿透,哼哼难得如此体贴,与他紧挨起来,相互取暖。女子心头还是有些忐忑,可一时之间,又不是如何办才好。表哥立在那边,一动不动,似个石像那般。大山盘腿坐下,呵呵笑个不停。 女子问他, ”你,你笑个什么?!” 大山瘪嘴,乐呵呵回她, ”我正想看看你长成个什么样子,若是长得太丑,我可是不愿把表哥交给你的!” 女子有些恼怒,站起身来,怒指前方, ”本姑娘从小到大,从来只有人夸我长得好看,你竟是如此说话!” 大山慢慢回道, ”你别急啊,我只是想看上一看,好认个亲嘛!” 这话说到女子心坎之上,她便放松了下来,哼哼把她拉回身边坐下,女子也是没有反对。 忽然,一点星火亮了起来,竟是有人存着火种!哎呀,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有了这火,各人心中,都会安定许多! 大山笑道, ”表哥,你说可有能烧着的东西?!” 表哥立时回他, ”有,有!这雨季刚才,这里的枝干应该还不至于太过潮湿,我,我这些摸黑弄来,看看是否能够生起火来1” 不用表哥吩咐,立时有人起身帮他,众人拾柴火焰高,果然不假,表哥很快带回了引火之物。有些从那树干之上刮下来的干爽碎末,很是容易点着!虽然湿气极重,但有这许多引火之物,也是很有机会将火点燃,等到火大起来之后,也就容易续上了! 待准备好了足够的引火之物,大山这才再次点火,虽然不很顺利,但最后还是慢慢燃起了火来!众人欢呼起来,这林子也都震颤起来!能够听得那林子深处希希嗦嗦声响,应该是有什么东西,被众人的声响吓着! 这火好容易燃起,而那雨也是合乎时宜的停了下来。众人分别点上几堆火,各自围成一团,把这林子照得亮极!火光闪闪,周围人的脸都被印得通红!七子终于见着那女子,虽然不很惊艳,但也绝对算得上是美人一个!年岁不大,也就十六七的样子!她被这雨水浇了半日,此时身子僵硬,笔挺着胸膛,有了这火,这才慢慢放松下来。七子看她模样俊秀,竟是有中似曾相识的感觉。 大山开口说话, ”啧啧,不错不错,长得还算标志,就是今日淋了太多雨,气色稍稍差些,若是好生打扮打扮,那可不得了了!我说表哥,你这可是艳福不浅啊1” 表哥脸色绯红,只是盯着那火瞧看,不发一言,他不时往火里扔上两根湿柴,想要用这来掩饰自己心中复杂情绪。 大山摇了摇头,又问那女子道, ”哎,你年纪也不大,有这般魄力,实在叫人佩服1” 女子回道, ”这没什么,从小爹爹便告诉我,自己想要什么,便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去争取!” 大山点头,那黑色面具之上没有一点儿光亮,看起来反倒是有些瘆人!大山扶了扶面具,又问, ”你和你爹可都黄?!” 女子回道, ”你这是什么话!我爹姓黄,我当然也姓黄了!” 七子听着这话,也是大惊,这女子,这女子竟是姓黄,他立时联想到了桂州城见过的黄大人,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 ”我说好像在哪儿见过呢,原来,原来是黄大人家的千金大小姐啊!” 女子疑惑问他, ”这又有什么不对的么?!” 七子连忙摆手,笑着回她, ”没什么不对,没什么不对1” 大山笑道, ”哎我说,你俩若是成就了好事,这辈分可就乱了啊!你们想想看,我与黄大人算是上是好友吧,只能算是同辈,表哥的身份自然也是改不了的,若是你二人成了,那黄大人不就长出我一辈了么?!哎,不好不好,这可不大好了!” 女子立时回道, ”我才不管这许多,我只要我们能够一起天长地久,至于其他,对我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 大山轻声哦了一下,回道, ”我算是有些懂得你了!” 他转而对着表哥说话, ”表哥,你什么个态度,说说呗!” 表哥很是扭捏,半天只挤出几个字来, ”我还是觉得我们不太合适,我比你大二三十岁,也比你爹少不了多少了!若是嫁给我,还不常被他人打趣嘲笑!” 女子坚定回他, ”我不在乎他人看法,我只知道,我这辈子想要与你一齐度过!” 大山拍起手来,肯定道, ”好,好,表哥,你看人家姑娘都这样了,你不想给她一个交待?有些东西,可是要好生珍惜的哦!” 表哥支支吾吾回道, ”我,我,她她,她,我如何,怎么,哎^” 他竟是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大山叹了口气,又道, ”有些东西,是该放下了!背负着这许多伤感,不累得慌么!' 众人不知他为何这般说来,都心生疑惑看向表哥,表哥情绪稍显低落,没有一句话说!女子咬住了嘴唇,目光温柔看向了表哥,这个比她年纪大出一倍不止的汉子,浑身黝黑,又不善言语,要文没文,要武没武,要钱更是没钱,实在不知哪里吸引得她! 大山叹了口气,说道, ”其实我也不大能够明白,可我看你对表哥确实是真心实意,作为家人,我便是举双手双脚赞成!黄小妹,你可曾与你爹讲过,要与表哥定下终身?!” 女子抿起嘴来,坚定回他, ”我与爹爹讲过的,爹爹初时不愿,但看我如此坚持,后来也就不再为难了!” 大山点头,赞道, ”黄大人果然是深明大义,这也是我最为佩服他的地方!那,那你又可曾想过,何时与表哥完婚?!” 女子眼神放光,从圆木之上弹跳起来, ”哎,自然是越快越好啊!” 众人听了,也是忍不住大笑起来,各处火堆噼啪作响,似乎也是为之欢呼。女子双眼未曾离开过表哥,表哥似笑非笑,似哭又未哭,脸上都是这般表情,话就更是说不出来了! 大山来到他身边,用肩头撞了他两下,只道, ”表哥,你不着急回答,但一定要认真考虑!黄小妹是个好姑娘,你一把年纪,算是便宜你了!” 表哥听完,抬起头来,与那女子对视一眼,又赶忙闪避开去。大山看得直摇头,慢慢悠悠接着说来, ”黄小妹,我给你讲个故事可好?” 女子转而看向大山,回问道, ”什么故事?!” 大山回她, ”关于我,嗯,还有他的故事!” 正文 〇六上 此去一别来日方长 ”小乙兄弟,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梁多抱拳,与小乙等人道别!这一路虽然辛苦,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月儿挺着个大肚子,与小乙童陆一齐送梁多等人上船。这是早就准备好的船儿,为了不那么起眼,也是有不少往来百姓。这船儿是年初下水的巨船,可是宽敞得很,装他个百十来人,一点儿问题也没有!船儿也是装了不少货物,可仍未见船身下沉多少!小乙等人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船儿,也是上了船观瞧一阵方才下来。几人计划着先去雷州寻找白青,因而选择在此处道别。 梁多等人上了船,时辰快到,船儿这就要起航。梁多站在上边,挥手示意,不过,他挥了几下,却又是停下了手,然后又是满脸的惊愕看着小乙身后!小乙不知发生了何事,转头一看,哎呀,怎的又是那活阎王! 童陆也见着那位,嘿嘿直乐,说道, ”小乙哥,看来咱们真是与她有缘啊!”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切断范大画家手指,连眼睛都没眨上一下的瑶儿姑娘!说她是姑娘,也算是给她面子了!小乙不住的摇头,拉着月儿,退到了一旁! 那猫奴死死跟在瑶儿身边,他好不紧张,生怕再起什么乱子!瑶儿先他一步,径直往小乙这方过来!小乙心头叫苦,可她却没往他身上看上一眼。近到前来,瑶儿双唇微启,轻声说来, ”哎呀,挺着这么大个肚子,怎的还要四处奔波!快些寻个清静的地方,好生养着才是!” 月儿双眼眯起,仍是那般可爱俏皮,回她道, ”瑶儿姐姐,我可是一点儿也不觉辛苦。对了,你怎么也来了?!' 瑶儿撅起嘴来,有些小情绪, ”还不是被我爹叫来的,让我,让我来给这,这家伙赔礼道歉!” 瑶儿手指着范大画家,眼中却仍是那船狂傲。范大画家一听这话,赶忙摆手,回道, ”不用道歉,不用道歉,你看我都是好好的,一点儿事儿也没有!” 范大画家这般说,也是不想再与瑶儿有更多牵扯,她若是心时不服,没准还会闹出什么事来!瑶儿瞪他一眼,然后双手抱拳,弯下腰来,范大画家一见,把身子压得更低,反倒像是他在向瑶儿赔礼那般! 瑶儿有些恼怒,喝了一句, ”你给我站好了!” 范大画家这才站直了身子,好生受了瑶儿一礼!瑶儿始终没看他一眼,小乙心中也是有些不大痛快,你道歉又没甚么诚意,不如什么都别说别做的好! 行完了礼,瑶儿一手指向那大船,问道, ”月儿,你要不要与我一齐出海玩上几日?!” 月儿当然知道与她一路多有不便,于是回道, ”瑶儿姐姐,我们要往雷州城去寻个故人,就不与你一同过去了!” 瑶儿点头,回道, ”好,好!看你这样子,也是快要生了吧!哎,可惜我现在有要事需要处理,不能一直陪你!你这大肚子,不方便再多行走,依我看,不如就在这雷州城长住下,我大概一个多月便能回来,希望这小小子别要那么着急!” 月儿甜甜笑着,回道, ”瑶儿姐姐,你自去忙你的正事,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瑶儿与月儿又说几句,这才欲走,她转身往那船儿走去,小乙几人也是大松一口气!可她没走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一眼直直瞪向小乙,直把他看得头皮发麻! ”你好生照顾月儿,若是有什么地方没能照顾好,我可会一一找你算账!” 小乙哪能回嘴,只是把头歪向一旁,童陆呵呵笑着,回她, ”大小姐放心,我们定会照顾得周道!你看看,那船儿就快走了,大小姐还是抓紧一些才是!” 瑶儿眼神冷冰,淡淡回他, ”我没上去,他们可有这胆子开船?” 童陆吸了一口气,回道, ”是我多虑了,是我多虑了!大小姐,你请吧!” 瑶儿再一次扫视众人,最后向月儿点了点头,这才上船去了!猫奴一直跟着,却是从未说上一句。待见着他二人上了船去,几人方才松了口气。 童陆道, ”这瑶儿,脾性实在难测,咱们以后还是少与她接触才好!” 范大画家刚才也被吓得够呛,此时恢复过来,回话道, ”是啊,我可没那么多手指再给她砍了!” 小乙笑道, ”有时候,不是你想避开就能避开得了的!' 月儿道, ”咱们这便回那雷州城去么?!” 小乙看那般上早不见了梁多影子,于是回她道, ”嗯,咱们这就往回走吧!” 车马就在一旁,几人上了车,慢慢往雷州方向赶去。还是那范大画家驾车,这些日子每日行路,他这车驾技术,可是不比那专职车夫差上多少了!因为不用太赶,所以车行得不快,也就比步行快上一些而已!几人在这车上说此闲话,倒是自在得很。 童陆叹道, ”早就听闻这大海无边无际,今日只在这港湾看了看,已然被它的博大所震撼!等咱们在雷州城中安定下来,我定要再来好好看看!” 小乙当然也是第一次见这大海,心中所想,与童陆是一致, ”有人说,这大海无边无际,你永远无法到达对岸,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若是有机会,我倒真想去一探究竟!” 月儿道, ”我也想去,哥哥也要带上我哟!” 童陆看着月儿挺大的肚子,笑道, ”我老是在想啊,这小家伙在肚子里就已然这般调皮,长大之后,会不会和他爹一样,整日想着打打杀杀1” 小乙笑道, ”人的天性,实在难以说清,没准他以后改了性子,去向我们的范大画家学艺,以后成个举世无双的画家,那也真是光宗耀祖了!” 这话说得大声,范大画家也是听得一清二楚,他真是高兴坏了,竟是把车停了下来,挤到了车里, ”我早就想与你们说了,我虽然失了几根手指,但画功尚在,教他学个画来,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月儿笑道, ”当然可以了,我的孩儿,不仅要学武强身,还要通晓一些文学艺术,别你他爹一样,整日都只知道练武!” 小乙呵呵直乐,回道, ”我也曾学过一些文的,可你知晓的,这东西,可不是人人都能学得好的!对于我这样的,勉强去学,真是痛苦至极,还不如叫我练上两个时辰棍法来得爽快!” 童陆哈哈大笑,回道, ”人家说狗改不了吃屎,果然不假!” 范大画家又道, ”我看离这孩儿出生,也不会太久了,咱们还是在雷州城里寻个好点儿的住处才是!” 童陆打趣他道, ”这是自然,不过啊,现在手头有点儿紧,一时之间又不知去哪里找钱,苑二人,不如你先画上几幅,我拿到集市里卖个好价钱,咱们再去寻个好住处!” 范大画家一拍胸脯,回道, ”这就包在我身上了!嘿嘿,现成的也有哦!” 范大画家把手伸进衣衫之中摸索一阵,好容易摸了个油布出来!这半个来月,几人朝夕相处,竟是从未发现他在身上藏了这东西!童陆凑到他身边,啧啧不停, ”我说范二哥,你可真是藏得深啊!” 范大画家呵呵直乐,小心翼翼把那油布展开,众人满心期待,想要看看这里边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到了最后关头,范大画家竟是一些手抖,口里还在说话, ”这东西我可是藏了好些年了!还好我把它藏在了身上,这才没有被那大火烧掉!” 童陆有些疑惑,问道, ”难不成洗身子时也带在身上?!” 范大画家回道, ”这倒没有,不过定会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才会放心!” 童陆又问,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倒是打开给我们看看啊!” 范大画家双手有些发抖,声音也是颤颤巍巍, ”这,这是吴道子的遗作,世上只此一份,再无复本!为了月儿,我心甘情愿把它交出来!” 几人反应不大,小乙问他, ”这吴道子,又是何许人物?!” 小乙当然也是听说过吴道子,可他偏要这么说,逗他玩玩。月儿笑着看那油布,范大画家咽了几口唾沫,不知如何回话。坚持了一阵,他终于打了开了最后一层。那画纸卷得整整齐,可看起来,似乎受了些潮。范大画家一见,直喘粗气,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这东西藏在身上,很有可能被汗水浸湿,可他包裹得这般严实,里边的几层油布干纸,也不像是漏过水的! 童陆咦了一声,说道, ”我说范二哥,你看这墨是不是散开了!” 范大画家的心都快要蹦了出来,他手实在抖得厉害,于是还是叫月儿来开启。月儿慢慢展开,众人见了,也都无话可说。范大画家呆在当场,似是失了魂儿那般! 良久,月儿方才轻声安慰, ”范二哥,没关系的,我看你的画技绝对不在那吴道子之下,你自己画上一幅,也能值上不少钱!” 月儿当然知晓这画的意义,它可不是简单能用钱来恒量的,可现在她又能说些什么,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说法罢了。 范大画家手捧着那模糊成一团的所谓吴道子的画作,身子瘫软下来,似个泄了气的皮球那般! 车中无人言语,气氛尴尬至极!忽的,这车子动了,然后马儿嘶鸣起来,竟是发了疯的奔跑起来!还好小乙眼急手快,这才稳住了月儿,没让她撞到后方。 正文 〇六下 马头回转奇人再现 难道是那马儿受到了什么惊吓不成,小乙让童陆扶住月儿,自己往外冲了出去。怎知,他刚一掀帘,一人便却是从外边钻了进来。二人都没防备,头撞到了一起,差点儿没把小乙撞晕过去!小乙捂着头,大声喝斥, “谁,你是谁?!” 小乙眼都快睁不开了,他极力观瞧,见着一名男子,那男子也是捂住了头,双手遮住了脸,看不清楚真实面容!小乙正要说话,那马车来了个急转,他身子不稳,被晃到了一旁,砸到了范大画家身上,范大画家手一紧,那幅吴道子的遗作也立时变作了两半!刚才闯进的那位也是没有立稳,差点儿摔到车外去,还好他身手不凡,在最紧要关头伸出一手,拉住了车帘! 小乙怒道, “你们是什么人,快些停下,快些停下!” 那人手上用力,整个身子又探了进来,而迎接他的,正是小乙的拳头!小乙早就看透他的动作,这拳出去,那人便是避无可避了!那人没有来得及躲闪,也有可能是,他想躲也实在是无法躲开,不论如何,他也只有挨揍的份了!不过,那拳锋到达那人面门之时,却是戛然而止!月儿等人好生奇怪,却听小乙大声说来, “辜炎,怎么会是你!” 这人小乙竟然认得,而且私交颇深,自从成都一别,已是好久不见,也不知他都去了何处!谁能想到,今日却是用这样方式再见! 童陆也认出了辜炎,大声问他, “我说辜老兄,你先把车停下来啊,我们这儿还有个大肚子呢!” 辜炎认出了小乙童陆,只是他嘴笨,一时不知如何回他!小乙看他呆在当场,一把将他拉进车中,自己抢了出去!咦,这外边竟然还有一人,满头爆起的白发,像个绒球那般!仅凭这一点儿,小乙便能确定他是谁,他伸手来抢牵绳,大声说道, “蒜头前辈,停下,停下!” 那人正是蒜头,小乙一见到辜炎,也是早就有了心里准备,蒜头应该也就在附近了。他没想到,这车竟是蒜头亲自驾驶,看他这手法,还真是熟练得很!他转头过来,脸红成一片,开口说话,嘴里喷出水来, “哎呀,是小乙啊,我借你车马一用啊!” 小乙问道, “什么事这般着急,这车里还有孕妇,你跑这么快,若是把她伤着,可如何是好!” 蒜头仍旧不停抽着那马儿,马儿吃痛,跑得越发的卖力!还好这一阵子没怎么下雨,路也还算好走,加之蒜头的驾车技术实在不错,这才没觉得太多颠簸。 蒜头抽空说道, “小乙啊,我这技术如此了得,怎会伤得了她!还有啊,我这可是去救人,若是晚了,怕是又有不少人要死于非命了!” 小乙急忙问他, “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话音刚落,这马车轮子碾过一块石头,那石头虽然不是很大,可这车速极快,就这一下,差点儿没把车给弄翻!小乙身子一轻,然后又重重落到了马车之上。他担心月儿,回来看她,辜炎与童陆一齐护住了月儿,月儿虽然受了一些惊吓,不过看她面色,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月儿宽慰他道, “哥哥,我没事,没事!” 小乙点头,又返回到了蒜头这边,他知道无法阻止蒜头,所以也只有陪在他身边,叫他能够小心一些。 小乙问道, “蒜头前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又有什么人需要你亲自来救?!” 蒜头笑了两声,抹去满脸的汗水,回他道, “这小瑶儿啊,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哦对了,你可能不认得她,她是……” 小乙打断他道, “我认得她,怎么,有人要来害她?!” 蒜头略一思索,又道, “呵,你认得的人倒是不少!我和小辜炎本来是来游玩,却是遇到了小瑶儿。她爹与我有些交情,我也去往她家中好些次,因此认得她!她说还有要事需要处理,便走了。我和小辜炎偶然间听到了一些对她不利的消息,哎呀,我这人啊,最是好心,于是就带着小辜炎一起来了!谁能想啊,这小丫头竟是走得这般快,我紧赶慢赶,这才快要追上!可谁能想到,她竟是要出海去!我的个仙人啊,这船一起,我们又如何能够赶上!” 小乙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只道, “可是,我们回来之时,她们好像已经快要开船,都这个时候了,怕是已经走了很远哦!” 蒜头不住吹气,那嘴皮子嘟嘟响起,然后回话道, “不管啦,不管啦,先过去再说,先过去再说!” 小乙看着前方有快大石,不由得叫喊出声, “有石头,有石头!” 蒜头这时方才见着,来得太快,又发现的过晚,若是转向,便有侧翻的危险,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冲过去。马车再次飞了起来,小乙倒没什么,就是怕月儿承受不住,待落地之后,小乙再来查看,月儿惊魂未定,真是快要流下泪来! “辜炎兄,你快去帮帮蒜头前辈,这里让我来处理!” 小乙知晓,蒜头是说一不二之人,他是绝无可能停下马车!自己也绝对没有把握能把车马控制权夺回,他又担心月儿,所以只能叫辜炎帮着些了。他来到月儿身边,一手揽住她,一手死死扣住马车。 “别怕,很快就到了!” 几人往回走,并未用了太多时间,以这般速度过去,应该很快能到!小乙回来,童陆终于舒缓了些,开口说话, “我的个神,他俩这是要把人吓死不成!” 小乙苦笑一声, “说是要赶着去救瑶儿,所以,咱们也只好先忍忍了!” 月儿一听是去救瑶儿,很是担心,抓住小乙衣角问话, “这,这是怎么回事?瑶儿姐姐,她有危险么?!” 小乙耸了耸肩,回她道, “谁知道呢,不过,她得罪的人太多,就当是给她一个教训罢了!” 月儿道, “不,不,哥哥,瑶儿姐姐只是脾气急了些,对人还是很好的,我们,我们也一齐去帮帮她可好?!” 小乙叹了口气,回道, “你总是这般好心!好,好,既然让他们带了回来,那咱们也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月儿很是感动,把头靠在了小乙胸膛之上,这胸膛结实有力,实在让人放心!小乙微微笑起,又道, “月儿不用担心,那猫奴不是与她一齐的么,凭他的身手,普通人想要近他身都难!” 月儿这才稍稍放心。 那范大画家的墨宝被撕坏,神智已然不清,他口中说着些什么,然后不断将那两半画作拿起放下,他就这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再未与他人交流。小乙等人都知他心头难过,安慰过几句,而他似乎也没有能够听得进去,于是三人只是看着他,叫他不要做出危险动作便是! 童陆思索了好长时间,此时车马平稳,他才开了口,道, “小乙哥,我刚才也听着你们的对话,你说这蒜头前辈怎会与大将军认识!我还以为他就是一个纯粹的江湖中人,不与这官家为伍呢!” 小乙回道, “大将军在江湖中,也是极有威望,而他也是江湖出身,与江湖中人交好,也是在情理之中。” 童陆又道, “也是,这蒜头前辈神神叨叨的,他的事,谁能预料!哎,对了,咱们上一次见面至今天,已有两年了吧,他们去了何处,也不知他们去了何处,经历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小乙道, “谁知道呢,听说他们是往北边去了。不过,有蒜头前辈便有好玩的事情,这点儿我倒是一点儿不用怀疑!” 童陆哎了一声,又道, “我忽的想起小和尚来,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两年时间,也不知他长成了什么样子,咱们是否还能够认得出来!” 小乙也道, “我也好想他的,待这车马停下之后,咱们好生问问,若有机会,去看看他也并无不可!” 童陆不住点头,身子稍稍放松了一些,斜斜躺了下来, “哎,粗略估算一下,咱们应该已经快要到了吧!蒜头前辈这驾车手艺,我看比起范二哥来,还是要差上半分哦!” 话音刚落,这马车猛的来了个急刹,正是童陆放松之际,他身子不听使唤,直往那车门处摔了过去。碰触到帘子,却是被一人大手挡住。辜炎没这么厉害,那也只能是蒜头了。小乙一手抱住月儿,双脚则是盘住了范大画家,三人一切安好,只是苦了童陆一人而已。 小乙大声问道, “蒜头前辈,到了么,到了么?!” 外边没人回话,童陆趴在地上,把那帘子掀开,奇道, “哎,人怎么没了!” 小乙赶了过来一看,却是在侧方发现了二人,他们正疯狂奔向那边,只是这少许时间,就已然到达了岸边。那船儿竟然尚未起航,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在等待这二人。那边聚集了不少人,个个手持棍棒,围成一个大圈,哇哇叫唤不止! 小乙叫童陆照顾这车马,自己飞奔过去,想要看个究竟!还未近到前来,却又听到了一阵低沉嘶咬之声,哎,这人群之中,竟然还有一条狗哎! 正文 〇七上 弃车登船身不由己 小乙挤了过来,一看这里边情形,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这大船停靠在岸,为了防止挣脱,因此用几条粗大长绳拴在岸边大石之上。这船儿本来早就该走了,可有人过来解绳,却是遇上了这狗。它凶悍非常,獠牙外露,看上去好不吓人!来人上前,都被它一一咬了回来。人家拿棍棒来打,这狗又是机智无比,每每躲了开去,不时攻来,又把人给吓退回去。 这狗小乙当然也是认得的,他大声呼唤它, “嘿嘿,大将军,咱们可是好长时间没见了!” 那狗也认出了小乙,微微收敛起獠牙,向他颔首示意。而后,它又慢慢移步,不时瞪上两眼,以示警戒! 蒜头站在边上呵呵直乐,辜炎也是一脸的严肃,紧紧贴在他身边。小乙来到蒜头身边,笑问他道, “怎么,你还要叫大将军演到几时?!” 蒜头,拉住小乙,嘿嘿笑起,回他道, “我说小乙,这海上可是好玩的很啊,你跟我们一齐去吧!” 小乙连忙摇头,回他, “这可不行,月儿他们还在等我来着!” 蒜头脸上红得发紫,可是不听小乙说话,他掐住小乙一手,轻轻一转,小乙那手再无力支撑,整个身子也被他翻转了过来,小乙又如何会与他动手,只好大声求饶, “好,好,咱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蒜头嘿嘿笑起,竟是伸出一指刮了一下小乙鼻头, “这才像话嘛!” 他放开小乙的手,小乙立时转身挤到人群之中,想要制造混乱,逃开他的魔掌!可是,谁都能想到,蒜头这等身手,小乙又如何能够逃脱得了!他没跑几步,腰带便被蒜头拉住,再也无法往前一步。 蒜头大笑不止,空闲的那手在脸上摸了一把,抹去了好多汗来, “你可不能走啊,你走了,我再找谁玩去啊!” 小乙知晓再走不了,只好回道, “蒜头前辈,我没想走,只是要回去与陆陆他们说上一声!” 蒜头哎了一声,回道, “这好说啊,小辜炎,小辜炎!” 他急喊几声,那辜炎屁颠屁颠跑来听训。 蒜头对他讲道, “你去把他们全接过来,就说小乙和我一道上船去了!” 辜炎听完,立时奔了过去。那车马离此处只有数十丈远,辜炎没几下便跑到跟前,童陆探出头来,与他说了几句,然后他便拉着马车,慢慢往这边过来了。 蒜头很是高兴,又道, “小乙,嘿嘿,咱们今日定要大聚一场!” 蒜头拽着小乙腰带,径直往登船的地方走去,他把三指放在嘴中,身子一晃,发出一声长长尖锐响音,然后大吼一声, “大将军,咱们上船啦!” 只听得那方人群一阵慌乱,然后便让出一条道来,大将军从中蹿将出来,能够听得众人一阵惊呼,然后便只敢低声议论纷纷。这大将军比起当年来说,更加威风霸气,那眼神盯着一人瞧看,若是胆子小些的,怕是要被他吓得拉了裤子!小乙也是不敢上手摸它,只是轻声说道, “大将军,你可真是威风八面啊,这么多人都耐何你不得!” 大将军似乎早就习惯他人恭维,也是没有太多反应,他好似与小乙打了个招呼,然后又慢慢去到蒜头身边,并不贴得太紧,有个两步左右距离。 蒜头心情大好,拍着肚子说道, “快,快,咱们快些上船,大吃一顿去!” 小乙刚要回话,那腰带被蒜头一扯,声音只到了嗓子眼儿,没能发出来,身子则是猛的向前,差点儿没摔到地上。蒜头很是着急,直冲了过去。有人上前拦阻,却被他一掌推到了海水之中,于是便没人再敢挡路了!小乙被他连拖带拽拉上了船,这甲板倒还宽敞,已然有了二三十人,看他们装束,大都是些商贾,也有几个官差模样人物,看起来并不那么招人待见。 蒜头终于放开了小乙,在这大船甲板之上跑了开去,众人为他让道,有时碰到他人,也没个说法,引得对方骂上两句。没办法,既然上了船来,那便一齐玩玩吧!他看向岸边,辜炎扶着月儿下了车,童陆和范大画家也相继下来,几人慢慢往这边靠了过来。 要上船的也都上了船,有人向童陆要这船钱,童陆也很是大方,还赏了对方不少钱,这下待遇又变得完全不一样了!除了蒜头,其余众人也都是第一次坐这海船,因此都觉兴奋。范大画家把那残破的画作整齐收好,塞进怀中,然后趴在船 边,一动不动看着远方。童陆则是找到一位能说会道的行商,二人攀谈起来,聊了个不亦乐乎!至于那辜炎嘛,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安安静静站立着,似乎在想着些心事。大将军与辜炎待在一处,它趴在地上,闭眼歇息,兴许也是因为它,辜炎这边才没人再敢过来。月儿则是拉着小乙四处瞧看,也是欢喜得很。二人说着话,只觉船身微微一动,船儿缓缓离开岸边,往大海之中驶去。 月儿看着远方,不由赞叹道, ”这海真是一眼望不到边啊!” 小乙点头回她, ”是啊,从这船上看来,却又是另外一番感觉1” 月儿又道, ”哥哥,这船儿是要去往琼州吧?!” 小乙回道, ”是啊,也不知这琼州离这多远!” 旁边有人答话, ”若无大风大浪,只需要三四个时辰便能到了!” 小乙看这人面相亲善,眼神亲和,个头与童陆一般,只是稍稍魁梧一些,他一身精干装束,举手投足之间又是格外洒脱,不得不说,算得上一位美男子了!他手中还捏着一本小书,上边密密麻麻的字,若是叫小乙来看,定要头疼了! 小乙向那人点头,回他道, ”兄台看来是常在这水域往来了,可否与我们说道说道这海上趣事?!” 那人咯咯笑起,把书放到身前,然后往一侧绕了半周,又收回到怀中,这才道来, ”此处距琼州数十里,水深百丈有余,平日大都风平浪静,偶有大风起浪,寻常小船哪里能够经受得住!” 这人姿态有些怪异,似乎是故意展示自身风彩给他人看,小乙看他如此,也是有些不大舒服,但也不大好说些什么。那人手拍船木,赞道, ”也只有这般海船才不惧这风浪,正如我谦谦君子,遇到任何艰难险阻,都能临危不惧,巍然而不动!” 小乙听得想吐,月儿却是笑着问他, ”这位小哥,这船儿与那江湖之中的大船相比,又有什么不同呢?!” 那人回道, ”不同不同,大不相同!那些船儿似是燕雀,而这海船则像鸿鹄,哪有可比之处!” 月儿一听,呵呵笑起,又道, ”好像还是有些道理哦!” 小乙很烦这人,于是拉着月儿走了,那人拿书的手抬了起来,欲要挽留,可小乙二人已然走远,他犹豫一阵,还是把手收了回去。 二人正偷笑,那蒜头却是猛的蹿了过来,见面开口道, ”哎呀呀,我说小乙,你这,这,是你把人家姑娘的肚子的搞大的吧?!” 这话不大好听,可也算是事实,小乙不知如何回他,只是傻傻摸起头来。 蒜头围着月转了几圈,咬住一指,哇哇哇叫喊了起来, ”是月儿啊,哎呀,这么长时间没见,你真是大变样了哦,竟是一时没能认出你来!” 月儿眯眼笑了起来,回他道, ”蒜头前辈,这些年你过得可好啊?!” 蒜头嘿嘿笑起,把肚皮往外撑,似乎要与月儿比比谁的肚子更大! ”啧啧啧,瞧你这肚子,也差不多足月了吧!哎呀,可以和小娃娃玩耍了,开心,开心!” 蒜头手舞足蹈起来,兴奋一阵,方才慢慢停下,他看小乙的眼神有些不对,他双手叉腰,疑惑问道, ”我说小乙,青青跑哪里去了?你跟月儿好了,就把她x给抛弃了?!” 小乙咬了咬牙,解释道, ”这中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三言两语实在难以说清!” 小乙没有再说,蒜头看了他一会儿,又瞅了瞅月儿,然后后退几步,从远处看他二人,最后绕着二人走了两圈,还不时指指点点,最后停下,正对二人说来, ”嗯,看上去倒也般配!嗯,这样也好,等我下次再见着她,让她跟我家小辜炎凑成一对!” 童陆见他三人在这边说话,也是辞别那人走过来,听到这话,也是来打个圆场,他满脸的喜气,对蒜头讲道, ”我说今日怎么感觉要有喜事发生,原来是因为蒜头前辈你啊!” 蒜头嘿嘿直乐,踱着碎步来到童陆跟前,回他道, ”小陆,嘿嘿,我一见你啊,也是格外的精神!” 蒜头满脸红润,此时消散了些许,不过仍是红得那般可爱,童陆也是忍不住要说上两句, ”蒜头前辈,你这脸可是抹了两斤红粉不成?” 蒜头挺直肚子,咬住下嘴唇,支支吾吾回他, ”我这可是一连跑了几十里地,红些点儿,也是正常!” 几人正说着,听着身后有位女子高声呼喊了一句,这一声铿锵有力,清脆悦耳,直把这船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去。 正文 〇七下 无人可挡将军威风 小乙抬头一看,虽然早就有了准备,可仍是有些不大舒服。说话之人正是瑶儿,她是这船上的正主,她一开口,便只见得她一人表演了! 瑶儿微笑着走近,这才又道, “世伯,你怎么也来了,正好正好,刚才有人送了我好些头美酒,我尝了一口,实在好喝得很哟!” 看来这蒜头好吃好喝的名头还是有的,瑶儿这么一说,蒜头当然是乐得合不拢嘴,立马将她拉住,陪笑道, “好姑娘,我这肚子啊,早就呱呱直叫了,你可快些拿来哦!” 瑶儿呵呵一笑,回他道, “我刚见着你啊,便叫人去准备了,很快便能上来!” 她话音刚落,已然有人端了桌凳过来,安置好后,各种吃的喝的也一并上来。这船上尚有他人,见着这阵势,也是议论纷纷,不过瑶儿可不管这许多,就此处招待起蒜头来。小乙童陆也是沾了月儿的光,有幸分到一个座位,至于范大画家嘛,自然也是不会少了的!不过,小乙并不想吃喝,也只是陪着月儿而已。 瑶儿问道, “世伯,你也一齐去琼州玩玩么?!” 蒜头一大块鸡腿堵住了嘴,含含糊糊回道, “还没去过那边,正好过去玩玩!” 瑶儿笑道, “那里可没太多可玩的哟!不过第一次来,四处看看也是不错!” 蒜头又道, “这船上的人,你可都认得?!” 瑶儿回道, “认得几个,其他的,看上去都好生奇怪,没一个人长得像人的!” 月儿听了这话,不禁笑出声来, “瑶儿姐姐,你连看都没看人家几眼,怎就觉得人家不好了!我刚才可是好生观察了一下,他们的眼神可都一直落到你的身上,怕是对你有点儿意思哟!” 瑶儿转头看向一位,那人一惊,随即收回了眼神,然后很自然的摆出一个奇怪姿势,他神色之中略带一些忧郁之色,叫人一见也会多留意上几分。 月儿看了,呵呵笑道, “你看,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他们都对你有意思哟!” 瑶儿又试了两位,虽然表现不大一样,可仍是极力的表现自己。瑶儿吸了一口凉气,回道,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不都是普通的客商么,怎会都是这个样子,恶心死了,恶心死了!” 童陆心中好笑,也是开口打趣她道, “哎,男人啊,对这美人哪有抵抗之力!我说瑶儿姐姐,你以后还是少要出门,叫这些位争风吃醋,若是惹出什么乱子,那可不大好了!” 瑶儿听了这话,竟然没有一丝不喜,实在是让小乙好生奇怪。她瘪起嘴来,喝了一口酒,回道, “该要把这些登徒子都丢进海里喂鱼才好!” 月儿笑道, “不过啊,还是有些与他们不太一样!” 瑶儿笑着问她, “谁不一样呢?!” 月儿嘟嘴回她, “喏,那个与狗待在一起的家伙,嗯,还有你身边这位,不都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么?!” 想来也是见怪不怪了,瑶儿连看都没看猫奴一眼,她眼神转向了辜炎,却是没能马上离开, “这,这又是谁,长得不错嘛!” 童陆噗的喷了一口,然后慌忙把身上擦拭干净,瑶儿问他, “你有什么意见么?!” 童陆连忙摆手回道, “没,没没,我只是看了他与那狗,怎的越发相像了,这才忍不住笑喷出来!” 瑶儿一听,轻拍了一下桌子,大笑起来, “哎呀,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像极了哟!哈哈,童陆,你可知道他是谁?!” 童陆见她高兴,也是接着说来, “他可是蒜头前辈的高徒,武功厉害得很,将来啊,定会名满江湖,成就一番事业!” 瑶儿转而问那蒜头, “咦,世伯,你是刚收的徒儿么,上次咱们见面,我可是没能见着哦!” 蒜头回道, “跟着我有个几年了,人笨得出奇,不过还算好学,现在能够用上几招,教训个小毛贼什么的了。” 瑶儿奇道, “世伯的徒儿,怎会是普通人,嗯,我得去领教领教才行!” 说着,她已然站起,飞身扑了过去,蒜头也未拦阻,想着她武艺精湛,应该不会伤着辜炎。辜炎正自发呆,手指还在动弹,怕是在想着如何使上一招,可他哪里能够想到,这位说一出是一出的主,立时便要找他麻烦!然反应过来时,瑶儿已然到了跟前,一把小剑直往他面门而来! 小乙本以为瑶儿会看在蒜头的面子上,只是与他切磋一下,若是对方不敌,也不至于下个杀手,怎知这瑶儿这一招,却是丝毫没有收手的迹象,若是辜炎没有出手,那还真有可能被她一剑刺死! 小乙大声叫唤, “小心,小心!” 辜炎一见这小剑,哪里能够想到该出哪一招抵挡,竟是直直愣住,丝毫不能动弹!小乙心头着急,可离得太远,哪里能够顾得到他!正不知如何办才好,瑶儿的手却是猛的往上一抬,一缕发丝缓缓掉落在地,瑶儿身型往后一转,剑划了一个大圈,稳稳停在辜炎身前十步左右。小乙心跳不已,不过一都安好,他也就放下了心来! 瑶儿指着前方,怒道, “哪里来的恶狗,竟来拦我!” 原来,瑶儿这一下根本没有收手的意思,辜炎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他既然是蒜头的徒儿,必然会有些本事,若是连她这一招都接不下来,真是不配再跟着蒜头学艺!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招竟然被一条狗给轻松化解了,如何不叫她恼怒!那狗挡在辜炎身前,口中呜呜低吟,也是同样怒视着她! 小乙笑道, “瑶儿,你可知这狗名儿?!” 瑶儿喝问道, “我才没兴趣知道这畜牲叫什么名儿!” 小乙叹道, “大将军,她胡言乱语的,你可千万别要当真!” 瑶儿一听,转头回来,质问小乙, “你说什么,什么大将军!” 小乙双手一摊,回她道, “这狗的名儿便是大将军,我可没乱说话哦!” 瑶儿那小剑抬起,指向小乙,喝道, “你竟敢给他取这名儿,是想死不是!” 瑶儿她爹便是大将军,这狗也叫大将军,她听了,当然会觉得辱及父亲,所以才会这般恼怒! 小乙忙道, “你可别要乱想,我们给它取名大将军,可是因为它的无敌勇猛,并无羞辱大将军的意思!你刚才也见识到它的厉害了吧,寻常的狗,哪里能够与它相提并论!” 瑶儿再看那狗,果然与众不同,它那咄咄逼人的眼神,让人见了心颤不已!可瑶儿还是有些气不过,指着小乙道, “以后不准再叫它大将军,否则我把你和它一齐杀了炖肉吃!” 小乙慌忙闭嘴,这表情甚是搞笑,把童陆也给逗乐,瑶儿转而对着童陆,童陆心中大呼不好,立时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蒜头与他的酒肉纠缠结束,这才开口解围, “好女子,这狗与我朝夕相处,我可一日都离它不得!这大将军也是叫了千遍万遍,实在难改了哦!” 瑶儿听蒜头这么一说,显得极度为难,蒜头吐了吐舌头,嘿嘿笑起,又道, “它就是我的兄弟,可是不大一样的!” 瑶儿想了想,终于还是妥协, “那,那,只你一人能叫他大将军,你,你,你还有你们,若是被我听到,我便与你们没完!” 小乙赶忙表态, “好,好,不叫,不叫,再不叫了!” 瑶儿警示过后,终于缓和下来,坐到了凳子之上。大将军那边却是又有了新的动静!只见几人手持棍棒,还有人拿起了鱼网,正是要去对付大将军!小乙一见,也是不由得站起身来。 只听得那边人道, “这恶狗竟敢咬人,不给它一点儿教训,真以为咱们都是吃素的!” 另一人道, “这种恶狗,就应该直接打死,免得它以后再出口伤人!” 又有一人道, “你从正面上,我在侧方支援,咱们一齐上去,怎会怕它!” 大将军可比一般的狗大了许多,肌肉线条明显,可是力量十足!它的眼神犀利,牙口更是锋锐至极,叫人正面与它对阵,又有几人能够做到!现下这位,占据了中间位置,却是打了退堂鼓,只道, “我这棒子太短,我看还是这位兄台打头阵才好!” 他身子侧移,把位置让给了一位持棍的家伙,那人被推到正中,立时满头大汗!他再想让位,可是被他人堵住,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我上了啊,你们,你们可要跟着啊!” 他上前一步,把棍子捅了出去,大将军一点儿不曾动弹,只是静静看着他们表演!这一下没有遭到反击,那人胆子粗了一些,又往前两步,然后举起了棍来。正欲劈下,大将军却是猛的蹿了过来,他那棍子停在空中,竟是再也无力往下,只因身子已然被大将军一撞,失了平衡。人倒坐在地,那棍子也是脱手,掉在了一旁。众人本已说好,关键时刻却是没有一人上前协助,见了大将军这般勇猛,也是纷纷往后退走。 大将军口里叼着一块衣布,正是从那人身上撕扯下来,大将军并无意伤人,于是只是采取了这等手段,也算是对众人的一种警告吧! 瑶儿见了这一幕,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大喝一声,直把那些人吓退了回去! “废物,都是废物,给我滚,都给我滚!” 正文 〇八上 来者不善提问缘由 她这一声,也是把人吓退了回去,大将军眼见众人退散,也不再多追究,回到了辜炎身边,趴到地上打起了瞌睡来。辜炎蹲下身子,轻轻抚摸它的头,口里似乎还在说着些什么,若是猜得不错,应该是些感谢的话吧。 瑶儿看了几眼,问道, ”世伯,他怎会是你的徒儿,真是太丢你老面子了!” 蒜头不以为然,回她道, ”面子值几个钱,我一点儿也不在乎!” 瑶儿又道, ”若是没那狗,他此时脑袋上定是要被我捅了个窟窿出来,若我真的伤了他,世伯,你可会伤心?” 蒜头回道, ”江湖中人,死伤难免,死就死了呗!” 这话倒是说得轻巧,不过小乙能够看得出来,在那关键时刻,蒜头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瑶儿让猫奴去请辜炎过来吃些,辜炎却只道他一点儿不饿,于是仍旧待在那处角落,四处人等都远离开去,便只他一人孤孤单单伴着一条熟睡的狗。瑶儿虽然有些恼怒,不过看在蒜头的面子上,还是没有对他如何。与辜炎之事便到此处,也就没有更多可说的了。 瑶儿突然皱起眉头,问道, ”这船上之人如此奇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1” 童陆道, ”我的想法定然没错,他们都是为了见你,想着有一朝一日攀上大将军这高枝呢1” 瑶儿问他, ”这倒是稀奇,你可有何证据?' 童陆回道, ”首先,你看他们的着装打扮,哪像是普通经商之人,所谓才不露白,他们既然出门做生意,又是去往那荒芜地界,谁会把自己打扮得如此光鲜亮丽,故意显摆,怕是要招来麻烦哟!' 童陆这话说得不假,这些所谓的商贾确实打扮得极为抢眼,恨不得把别人全都比下去。他们故意彰显自身财气,目的只怕不太单纯!众人都觉有理,又听童陆道来, ”他们不时盯着瑶儿姐姐瞧看,那眼神,可不一般,应该都对你有所企图!” 瑶儿一听这话,立时便要发飙,却被蒜头按住,蒜头嬉皮笑脸说道, ”咱们听他说完,陆小子说话我可爱听!” 瑶儿这才压制住怒火,接着听童陆道来。 ”他们努力在瑶儿姐姐面前表现自己,我们也都亲眼所见,实在是恶心至极!不过,我也能够理解他们,瑶儿姐姐可不是一般人,普通人哪有机会她见着,更别提长时间相处了!他们上了这船,也就有了见面机会,只是,是否能够把握这难得的机会,便要看他们各家的本事了!哎,不过话说回来,咱们瑶儿姐姐是什么人,哪会看得上这些庸脂俗粉,凡夫俗子!” 瑶儿想了想,冷冷看了几人一眼,也是表示认同, ”我这般儿可是认下许久了,又如何会被他们知晓的?! ” 童陆回道, ”这还不简单,当然是有人走露了风声,把这消息散播出去,于是招来了这许多不速之客!” 瑶儿咦了一声,回道, ”若是被我查出是谁干的好事,我非要亲手把他的皮给扒下来不可1” 童陆笑道, ”这很容易啊,你随便抓 个过来,好生质问一翻,立时便能找到那人!” 瑶儿将信将疑,问道, ”有这么容易?!” 童陆呵呵笑起,故作深沉抿了一口清酒,回道, ”当然,你看看他们,这么多人面对大,哦,面对那狗,手里还拿着棍棒,都不敢上前一步。瑶儿姐姐随便吓他一吓,还怕他不从实招来!” 瑶儿频频点头,回道, ”好,就依你的计策,我现在就找一个过来1” 瑶儿站起身来,环视四周,这二十来位,个个人模狗样,她竟是一时之间无法选出一位来!童陆笑个不停,提示她一下, ”不如,不如就手里拿书的那位,把他叫来,先考考他手时这书上写的什么,若是答不上来,嘿嘿,那就叫他好看!” 瑶儿也是笑出声来,回道, ”是个好办法,猫奴,你去把那人叫来,我们与他好生说道说道!” 小乙心头好笑,那家伙自己也是接触过的,若是他在瑶儿面前仍是那般表现,那可有得看了!猫奴去了,那人一听瑶儿唤他,喜不自禁,差点儿没把鞋子蹦落下来,猫奴引着他往这边过来,他得意之形溢于言表,恨不得去到每人身边嘚瑟嘚瑟才好!不过,他可不知,他即将面对的,与他想象里的可是大相径庭!众人羡慕嫉妒也是展露无疑,可是,他们仍是没有一人敢说些什么,不用想,个个都盼着这家伙在瑶儿面前栽了跟头才好1 猫奴很快带人过来,瑶儿让他坐下,猫奴也十分自觉的退到了瑶儿身边。 瑶儿笑眼相随,问那人道, ”这位公子,你可是认得我的?!” 那人兴奋过头,身子一挺,腿脚撞到了桌腿之上,痛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回话道, ”男女之间的情爱就是如此美妙,我并未认得姑娘,但从见着姑娘第一眼起,便失了心魂,再也不像个人了!” 这话说得好不恶心,小乙也是浑身起鸡皮疙瘩,冷的瑟瑟发抖!那人却很是得意,见着瑶儿笑眼看他,更是没个正形!他竟是向小乙眨了下眼睛,似乎在感谢小乙为他引荐! 瑶儿只是微笑,似乎还想听他多说一些,那人大喜,趁热打铁,急忙说来, ”自今日见着了姑娘,我在的生命之中,便只有你一人了!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日子,那对我来说,是何等残酷的折磨!我已经发过誓了,我这辈子若是成婚,新娘也只会是你一人!” 瑶儿拍着桌子,大笑起来,那人以为有戏,含情脉脉看着瑶儿,又道, ”只要你想做的,我便陪你一齐去做,只要你想^^^' 瑶儿笑着差点儿喘不过气来,好长时间方才平静,然后回道, ”那你也定然不会骗我的吧!” 那人拍着胸脯回道, ”这是自然,我怎会骗你,只要你嫁给我,我家里的万贯家财也都任你驱使1” 这明摆着要拿钱堵人嘴,可他怕是太过低估了瑶儿,瑶儿笑过之后,眼中带泪,好似被他感动了一般,更是叫那人激动万分! 瑶儿问他, ”你与我实话实说,你在上船之前,真的没见过我?!” 那人认真点头, ”绝对没有见过!” 瑶儿点点头,又问, ”那你可曾听过我的名儿?!” 那人摇头,回道, ”我哪会听过姑娘名号,不过对我来说,你家中是富是贫,一点儿关系也无!” 瑶儿哦了一声,盯着那人手中书本瞧看了一阵,又道, ”你这手中拿的是什么书?” 那人摊开手来,把书合上送来,封面之上写着两个大字,《春秋》!这书小乙当然听过,只是它太过晦涩难懂,小乙也只是知晓很少的一些! 瑶儿把书接了过来,翻上几页,看她那装模作样的神色,表演天赋可是相当了得! 瑶儿问他道, ”我可听说了,这《春秋》语句精练,能省则省,若无相关解析,实在难懂,不知先生对它研究到了何等程度?!” 那人似乎是早就准备好了答案一样,把这春秋来历与注解之类一一解释了清楚。小乙心道不好,这家伙竟是真的有些文墨,瑶儿这般问法,不就是正中他的下怀么! 瑶儿看起来也是一惊,没想这人竟然真的懂得不少,最着急的是,她自己对《春秋》知之甚少,因此也是问不出什么门道来。她暗自使劲,想要寻个突破口。瑶儿竟是不家这耐心与他说谈,这倒是大大出乎小乙意料!她咬住牙,翻到了第一页,一见头几个字,忽的有了灵感,问道, ”公子,这头一句里的王是指的谁来着?” 那人笑着回她, ”是隐公,乃是一代贤王!” 瑶儿又问, ”孔夫子作这《春秋》,为何是从这一年开始?” 那人笑脸立时僵住,这问题问得奇怪,他竟是一点儿不知如何回答!小乙憋住笑意,看他如何继续! 那人支支吾吾好一会儿,还是没能说个清楚,他满头大汗,最后还是打了个马虎眼儿,回道, ”隐公开乃是承上启下的一代明君,孔夫子从他继位那年开始记录,当然也是有道理的!” 算是被他糊弄过去了吧,他看着瑶儿没有异议,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瑶儿翻看着那书,不住的摇头,又道, ”哎,看这书,实在是头疼得很!我以后都不要再见着它了!” 那人一听,立时把书收了回去,又道, ”姑娘不愿看见它,我便再不拿它出来!” 瑶儿本想逗弄人家,可人家倒是真有些本事,她当然没什么耐心,很快换了副嘴脸,恶狠狠瞪向那人,那人一见她这般模样,竟是被吓得快要钻了桌子!不仅是小乙,其余几人也是憋得好辛苦,此时见她摊了牌,这才放松开来。 瑶儿提起嗓门,轻喝一声, ”你这小毛贼,还不快快从实招来!若是被我发现哪里说得不对,哼哼,便叫你好好尝尝我的手段!” 正文 〇八下 大嘴不严和盘托出 那人一听这话,立时腿软,若不是小乙眼急手快,他这便要钻了桌子。瑶儿看他这表现,更是不喜,说道, ”你先别急着下跪,若是老老实实交待清楚,我便不多为难于你1” 小乙心头好笑,这瑶儿也真是奇怪,你要用强,那又何必装模作样找那其他戒口。不过,这人也真是可以,瑶儿只是说上两句,便把他吓了个半死,真是没用至极! 那人战战兢兢坐着,问道, ”我,我交待,我交待!” 瑶儿笑开了花,叫猫奴为他倒了杯酒,说道, ”你啊,喝杯酒壮壮胆子,有什么说什么,一点儿也不能保留1” 猫奴为他倒上一大碗,他怎敢不喝,再难受,也得一股脑全喝进肚中。他喝得太急,差点儿没吐将出来,看他憋得如此难受,小乙还是作个好人,为他端去一碗清汤。他喝了那汤,舒服了许多,这才开口说话, ”我,我叫白喜,是雷州本地人士,家中有几个钱,在这一带,也算是一方豪族。” 小乙不禁打断他话,问道, ”你竟是姓白,可是认得白尺?!” 那人一惊,看这表情,应该是认得的了!白尺说过,自己是雷州人士,也是一方大族,二人同出一脉的可能性极大。 那人回道, ”他是我堂兄,你们也认得他?!' 小乙哦了一声,回道, ”有过几面之缘罢了!” 那人还想再问,瑶儿却是清了清嗓子,他又如何敢再多问什么,只得接着说他自己的事情! 白喜接着道, ”我今年一十有八,尚未婚配,家中给我张罗过许多次,可我对那些庸脂俗粉,可是一点儿也看不上眼!我,我一直幻想着我的妻子是何模样,今日见着了姑娘,我,我便觉得你就是我梦里的那人!” 童陆嘿嘿笑道, ”我看你说的话一套一套的,哪会像是不经世事之人!你定然是在那花街柳巷待久了,这才能够讲出那般恶心言语!” 那人脸色一下红了,没过几时,又转成了惨白,童陆这话也定是说到了他的痛点之上,他屁股不听使,开始扭捏起来,本来对他尚且有些好敢,这下可好,全没了! 瑶儿呵呵笑道, ”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若是再敢欺骗于我,那我可得要使些手段!你说的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可又是青楼常客,你说想过自己的妻子是何模样,今日见了我,便套用在我的身上,这定然也是假话!还有,你故意装作不认得我,嗯,算得上是第三个慌话了!” 童陆哈哈笑道, ”说得多,错得多!越加掩饰,可就越发难以收回!我说白喜,你可得想清楚了,咱们这位姑奶奶可不是好惹的,你若是想要戏弄她,自己可是要遭罪的哦!” 瑶儿罕见的给童陆一个笑脸,问他道, ”我说童陆,你帮我想想看,给他什么惩罚才好?!” 白喜眼巴巴看着童陆,他还不知厉害,所以还未有太多担忧。童陆看了白喜一眼,故作思考态,想了片刻,方才回他, ”瑶儿姐姐上次不是切了人家五根手指么,今日是不是想要换个法子!” 白喜一听切掉手指,立时昏死了过去!猫奴在旁守着,给他捏弄了几下,他又才睁开了眼,脸上瞬间湿成一片,哭成了个泪人儿! ”大小姐,不要啊,不要啊!我,我只是个凑热闹的,凑热闹的!” 瑶儿呵呵笑着, ”你是个男人,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这样吧看在你初犯的情况下,就免了你一次!” 白喜好不激动,颤声回她, ”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 瑶儿哎了一声,回道, ”你先别谢我哦,你刚才说了三个谎,免了一个,这不还有两个么!” 白喜一听,猛跟跪下,不过有猫奴在他身边,便一把将他给提住,他即便想要下跪,也是不能了!白喜嚎道, ”大小姐,我再不敢了,再不敢了!我说,我说!” 几人静听他还有何等说法。 白喜犹豫一阵,最终还是开了口, ”大小姐,大小姐要行船出海,这一带的富家子弟早就得到了消息,我们一齐赶来坐这船儿,便是想要有个机会与大小姐相处,如若能够得到大小姐青睐,那可是要飞黄腾达!” 瑶儿怒道, ”都想着我爹的好处,可恶,真是可恶!看来,我不斩掉你两指,是对不住我爹的威名了!” 白喜又是哭喊起来, ”大小姐,不要,不要!” 瑶儿听得烦了,这才说道, ”我最讨厌人说不要,你若是再讲出不要来,我便把你手指全部斩下来,丢到这大海之中喂了鱼1” 白喜哪敢再说,他们当然也曾听过这大小姐的厉害,可从前都是听说,各自想着凭自己的魅力,大小姐如何会对自己下手,他们实在是把自己看得太高! 白喜慌忙回道, ”我不说了,不说了!刚说到,哦对,说到了我们得到大小姐的消息,于是准备着来这船上,与大小姐亲见一面,若是大小姐能够得看得上我,那可就要赚大发了!” 童陆拍起手来,不住的叹气, ”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统统被我猜中,服不服,服不服?!” 众人哪会理他,瑶儿又问那白喜, ”这消息是从何处得来?!” 白喜闭紧了嘴,好一会儿方才回话, ”这,这可是要保密的哦,若是说出来,那可绝非君子所为!” 童陆呸了他一口,说道, ”你好意思说君子所为,你干的这事,可是君子所为?!若是我猜得不假,你可是花了大价钱,才换得这消息!” 白喜回道, ”确实,确实,我是花了不少钱的,不过,若是真能见着大小姐一面,这点儿钱,也是花得值的!” 瑶儿瞪他一眼,他把头又缩了回去。 童陆又道, ”你看看啊,这船上像你这样子的,怕是不止二十个,他们也都得了消息,所以一齐赶来!嘿嘿,若我猜得不假,卖消息给你的那位,本来向你保证过,只会把消息卖给你一人!你傻呼呼的以为自己是唯一一个,怎知一上到船来,却是发现了有这么许多拥有相同目的之人!” 白喜显得有些沮丧,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是啊,我一上到船来,也是立时明白了过来。不过,那人虽然骗了我,但这消息也的确是真的,所以,我也就不再纠结于此了!” 小乙心想,这家伙果然是个败家子,买这消息,定然是花巨大,可在他看来,这钱便只如废纸那般! 白喜接着道, ”我最初说的,也不全是假话,第一次见着大小姐,我的心可实实在在被打动了!” 小乙一口酒喷了出来,差点儿没喷到酒菜之上,他转向月儿,憋住笑意。 瑶儿把那小剑握在手中把玩,又道, ”好了,你可以说了,消息从何处得来?!” 白喜忙道, ”我,我只知道人们叫他黑风,从他口中透露出来的消息,从来不会有假!我也是四方问询过,觉得有理,这才花钱买来消息!” 童陆呵呵笑道, ”你姓白,他姓黑,看来,他是吃定你了!” 瑶儿问他, ”那黑风现如今又在何处?!” 白喜回道, ”这个,这个我就不大知道了,与那黑风作的交易十分的干脆利落,他戴着面具,我可是连他的正容也没能见着!” 蒜头听了这许多,此时方才说话, ”卖消息,消息还准确无误,莫非这黑是那隐门之人?!” 小乙刚才也是想到这出,回他道, ”蒜头前辈,你可是认得这隐门之人?!” 蒜头直摇头道, ”我可没与他们接触过,知道的也并不比你多多少!” 小乙点头道, ”这隐门之人,实在诡异,想要查人,实非易事!” 瑶儿问道, ”有这么复杂?隐门,我可从未听过有这门派,他们又是做什么的?!” 小乙回道, ”他门中人遍布天下,有着这天底下最为准确,最为庞大的消息来源!我听说,这官府有些也会向他们购买准备消息!可是不简单啊!” 瑶儿哦了一声,点头道, ”那好,我们便从这黑风着手,查上一查,若真是那隐门中人,那便顺藤摸瓜,把他门人全都给抓了,然后关到大牢之中,看你还如何私传消息!” 小乙直摇头,也是没再开口。 白喜此时心绪稍稍平静,问话道, ”大,大小姐,我的话说完了,可以,可以走了么?!” 他当然知晓得,待得越久,越是危险,不如早些寻个缘由退出! 瑶儿想了一阵,再次看向了他,说道, ”这样吧,为了表示惩罚,就切了你两只耳朵吧,我听人说,把这耳朵切掉,一样能听着见人话,今日正好试上一试!” 这话一出,又是差点儿把白喜吓得背过气去!他哭爹告奶好一阵,瑶儿却没有什么动作。看来,她这话也只是想要再多吓吓那白喜! 又过一阵,没有人有过防备,一只耳朵飞到了半空,直直落到了桌上的汤菜之中,紧接着,又是另外一只,一样的高度,一样的落点,溅起的水花,也是差不了太多!那双耳朵之上,血迹仍是鲜红,应该是刚被切下不久! 正文 〇九上 一言不合拔刀相向 这船立时响起了那白喜的哭喊之声,声音之大,把那海浪之音也给盖了过去。远处众人一直都关注着这方,这一见到白喜遭此大难,也都被中得不轻,慢慢往最远端聚集了过去,船儿稍稍有些偏斜,不过,倒还不至于让船侧翻过来。他们定然也是庆幸,自己没有被瑶儿选中,而被她削去了耳朵。 小乙怒道, ”你怎的又胡乱伤人!” 瑶儿淡淡回他, ”这家伙满嘴的慌话,也不知骗过多少女子,我留下他性命,已然是对他网开一面了!这次算是给他一个教训,叫他以后多记得一些!” 小乙回道, ”你打他几板子便是,削去他耳朵,可是再也生不出来了!” 瑶儿竟是大笑起来,还有心情抿口酒水, ”我就是要让他尝尝这般痛苦!嘿嘿,上次范老二被我砍了指着,竟然还找着人帮他接上,哼,我倒想看看,这白,白什么,还有没有这等运气!' 这话说着,范大画家都不由得把双手收了回去,他可是担心,这瑶儿心情多变,说不定什么时候又得来所他其余几指砍将下来。 那白喜痛得厉害,呼喊了好一阵子,却已然发不出声响!早就有人在为他治伤,可那血好难止住,小乙又来帮忙,忙活了好一阵子,方才把血给止住。瑶儿自砍了他双耳,便再没正眼看过他一次,本是满心欢喜上船,却是得了这下场,怎不叫人唏嘘! 处理好白喜的伤势,有人带他进了船舱好生休养去了,当然,一并带去的,还有那双在汤水之中浸泡了好一阵的耳朵!这船上连个像样的大夫都没有,又如何会有神医,所以,这白喜的耳朵,算是彻底没了1回去以来,怕是没脸再见人了!小乙心中恼火,真想寻个机会好生教训瑶儿一番,只是现如今月儿这个模样,自己也不好再多惹是非。 蒜头发话了, ”哎呀,我说小瑶儿,你可真够狠的啊!” 瑶儿笑着为他倒上一杯酒来,回道, ”世伯,让你见笑了,这种臭男人,就该好好教训教训,他才能够长些记性!” 蒜头不住点头,加回道, ”也是,那家伙一见就不像是个好人!” 小乙接话道, ”蒜头前辈,你这话可说得不对啊1你想想看,他在众人面前受了此等屈辱,可是会善罢甘休?” 瑶儿冷笑一声,回道, ”他还能怎样?还敢怎样?!” 小乙呵呵笑了两声, ”他现在是不敢对你如何,但是他家里有钱啊,花钱办事,可是再正常不过了,你以为有猫奴护着你,便再无任何危险了?!可笑,可笑!更何况,你爹能够保证永远当他的大将军么?若是有朝一日,他没了支撑,没了实力,你又能仗着谁四处去耀武扬威?到头来,别反被你来祸害了才好!” 瑶儿一听,怒拍桌子,那一桌酒菜被她打番在地,还好小乙机敏,把月儿带开了去,月儿身上这才没有沾上酒水汤汁。蒜头当然不会有事,抱着喊着头疼,然后跑到辜炎那边,童陆被他大手一拉,也是躲过了这一劫。范大画家全身都是油汁,好不尴尬,他又不敢多言,只好默默清理身上污秽。 瑶儿那长剑直直指向了小乙,她气得不成样子,竟是不顾女子形象,嚎叫起来,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我要杀了你!” 小乙知道她性子,若是自己后退一步,她可是要得寸进尺的!所以,此时坚决不能退让, ”我说的话都是事实,你着急个什么劲头!呵呵,你自己好生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人说风水轮流转,皇帝滑无法保证能够一直安坐龙椅,难不成你家还能永在高位么?” 瑶儿那剑已然刺出,直向小乙面门而来,可她身形刚往前一步,却是骤然停下,她狂怒起来,恶狠狠说道, ”猫奴,反了你不成?!' 正是猫奴拉住了她,猫奴脸上十分平静,没有丝毫的波澜,他面无表情看着瑶儿,轻轻摇头,回她道, ”大小姐,不可,不可!” 刚才瑶儿出手欲伤辜炎,后来又是干脆切下了那白喜的双耳,猫奴一点儿动作也无。可现如今,瑶儿一剑指向了小乙,他却是出了手,实在叫人不解。 小乙呼出一口浊气,说道, ”我可早就看出来了,你完全不把他人看在眼里,你是如此的自私,连你的跟班,你的父亲也是一样!刚才你说的那话真是可笑,想要叫他人长长记性,依我看啊,最该要长记性的就是你自己!还有,你别老叫嚷着打打杀杀,你还真别不服气,若没猫奴的帮忙,你绝计不是我的对手!” 瑶儿回身一剑,刺向了猫奴,猫奴轻巧侧身,躲过这一击,身子一转,又到了瑶儿侧后方, ”大小姐,你消消气,不如你把猫奴打上一顿,气消之后,一切也就都好了!” 瑶儿却道, ”打你一顿?哼,我杀你才好!” 瑶儿把火气又转而发到了猫奴身上,猫奴只是避上,却不还手。瑶儿岂是那普通江湖人士,被她如此砍杀,赤手空拳又能躲得过几时。没几下,猫奴便被那剑花笼罩其中,他这处境当真十分危险。小乙让童陆护着点月儿,自己持棍上前。 三人再次战到一处,就似在那桂州城中相遇时那般!小乙稍稍占了上风,猫奴在中间调和,最是危险,而那瑶儿杀红了眼,完全不分是敌是友,把这二人看作了仇敌那般,招招凶狠非常1 月儿在外边唤道, ”你们别再打了,别再打了!咱们有话好好说呀,伤了谁都会有很多人难过的啊!” 童陆却道, ”月儿别管他们,这事只靠人说,怕是解决不得!所以,干脆 让他们打,打到个天翻地覆才好1” 月儿把手握得极紧,童陆的胳膊怕只也是一片青紫了。童陆说得也是不假,小乙与瑶儿,已然不是第一次结下梁子,虽然瑶儿与自己有些要好,但这程度也是有限,自己的话,她可没有理由会听。她见着三人斗在一处,似乎维持在了某种平衡之上,所以也不再多讲,只希望他们能够早些打完,大家化干戈为玉帛。 蒜头屁颠屁颠跑了过来,来到月儿身边,指着场中打斗的三人,大笑不止, ”哎呀,不得了,不得了!这三个可都是武林高手,如此这般斗在一处,倒是好看得很啊!” 童陆笑着回道, ”我说蒜头前辈,你可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啊!” 蒜头竟是捂起嘴来偷笑,那满头立起的头发不时晃动起,好生可爱, ”你可不知道,有时候看人打架,比自己打架还要好玩哦!” 童陆又道, ”那你说说看,他们三个谁能赢?!” 蒜头把右手食指放到了嘴里吮吸起来,与那孩童吃奶样子无异!一指还不够,另一手的食指也一并过来,小乙那方打了多久,他这手指也是吃了多久, ”啧啧,不好说啊!若是小乙与小瑶儿一对一,小乙有七成胜算!若是小乙与猫奴一对一嘛,小乙有六成胜算!若是猫奴与小瑶儿,嗯,应该也是六成!可他们三人打斗,没有太多保留,却能维持住此种局面,实在难得,实在难得!” 童陆手拍大腿,喜道, ”哎呀,没想到小乙哥竟是这般厉害了!猫奴都很有可能不是他的对手了!啧啧,再假以时日,可不是能去争夺争夺天下第一了!” 蒜头回道, ”这可说不准哦,我也只是凭现在他们三人的斗法来看的!若是真的到了搏命相杀之时,各人爆发出来的极限能力也是不同,谁输谁说谁赢,真的很难说清!” 童陆还未回话,却有人先行回了话, ”师,师傅,你,你怎不上去帮忙?就叫他们三个一直这般打下去么?!” 童陆转头一看,说话之人正是辜炎,他身边跟着一条狗,那狗即便毫无情绪,却仍是叫人害怕!这狗叫大将军,不过刚才遥儿说了,就只让蒜头如此叫它1大将军来到边上,匍匐到地上,半睁着眼看着小乙三人。它那眼神好生平淡,仿佛三人在它眼中,都是不值一提! 童陆不由得踮起脚来,反过来抓住了月儿衣衫, ”哎呀,这大,呃,这么长时间没见,它可又厉害了许多,我看着它这样子,都不敢再往前一步了!” 辜炎老老实实回他, ”它还是它,只是孤傲一些罢了!” 童陆问道, ”它吃了没有,我这里还有些鸡腿什么的,给它弄点儿?!” 辜炎回道, ”我刚才已然给它吃过了!” 辜炎说话,又闭上了嘴,童陆觉得他好生无趣,也就不再与他说话。他又转而向蒜头,问些其他的事情 , ”蒜头前辈,你也来这船上好一阵子了,是否发现了想要害人的家伙?!” 蒜头被他这一提醒,也是想了起来, ”哎,对啊,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童陆笑道, ”这事你都能忘?蒜头前辈,我可真是服了你了!” 一旁的辜炎开口说话, ”我已然一一看过了,这甲板之上,绝对没有我们要找的人!若他还在这船上,便只能在那船舱里边了!” 正文 〇九下 暂搁争议入水救人 这辜炎虽说做人沉闷一些,可心里却是明亮得很,众人上了船来,好似都忘了本是有事要来,也只有他始终记得自己要做的事情,就像他每日都坚持重复去练习那本来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剑招!小乙一向对他颇有好感,也坚信他必会有一番成就! 蒜头嘿嘿笑着,拍着辜炎的肩膀给几人介绍道, “这是我收的徒儿,看起来不错吧!” 童陆笑道, “不错不错,就是不大爱说话,与蒜头前辈你倒是颠倒了个个儿哦!” 蒜头又道, “哦对了,你们可有寻到那青丫头?!” 童陆半眯着眼,有气无力回他, “我们这不刚要去找,便被你给拉上船来了么!” 蒜头哦了一声,回道, “嗬哟,瞧我这记性!不管了不管了!反正现在没什么大事,我啊,找个地方先睡上一觉!” 童陆拉住他道, “蒜头前辈,他们三个打成这个样子,你竟然说没什么大事?!这,这可不大好吧!” 蒜头嘴角带着些笑意,回他道, “没事没事,让他们打去吧!” 说完,蒜头打着哈切往那船舱走去。 “我与师傅一齐过去看看,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童陆忙道, “什么叫交给我们了,你们两个神神叨叨,到底搞得什么鬼!” 大将军跟在辜炎身边,童陆也不敢上去拉他,辜炎也没回应,跟着那蒜头去了,留下童陆几人呆立当场,不知要做些什么才好! 童陆悠悠然说来, “都跑了,这算怎么回事!” 月儿回道, “我看蒜头前辈身子好像有些不大舒服,不知是不是跑得太累了!” 童陆摇头叹气不止,回道, “谁知道呢!哎,不管不管,咱们也不管了!” 童陆拉了根长凳过来,叫月儿先行坐下,自己又抬了一条过来,侧躺在上边,用手支着头来,看那三人打斗。 “我看他们一时半会是结束不了,我先睡上一会儿再说!” 范大画家手中紧握一只桌腿,横举在胸前,守在了月儿的侧前方。他本就毫无缚鸡之力,却仍有这般表现,实在叫月儿感动不已。月儿说了好些次,他才放松了些,不过还是坐在月儿侧前方向,若是有什么凶险,便能第一时间为月儿挡下。 童陆笑道, “我说范二哥,你无须如此,他们三个都是厉害得很,若是真的过来,你哪有还手之力!所以啊,还是放松一些,咱们闲聊几句,看他们打打便好!” 范大画家没有听话,仍是保持那般姿势,倒是倔得很啊! 看那场中,三的大战已有小半个时辰,初时围观众人离得老远,不少怕伤及自己,还躲到了船舱之中。可三人打了老半天,仍是没有分出胜负,还有,三人打斗范围只是固定的区域,没有作及他们可能,所以,他们又全都出来,远远看着三人移步换位,斗了个难解难分,有胆子大些的,也开始指指点点,管他是否能够真的看懂此时战局,先开了口,便把自己突显了出来!现如今,三人反倒是像那卖艺杂耍的,极尽自己能力来取悦大众了! 又打了一阵,凶险不小,月儿手心冒汗,整个身子都紧张的不行,她当然不愿看到小乙受伤,可瑶儿和猫奴如若有晚上开始操作,她也定然不会欢喜。可她又帮不上什么忙,劝说好些次,也都没什么用处。反观童陆这边,看了一阵,便觉得无趣至极,竟是就在这长凳之上睡着。今日虽然炎热,但有些海风吹着,倒还比较舒爽,他睡得哈喇子直流,把那甲板都弄湿了一大滩!他嘴唇不断张合,似乎在吃着什么好吃的东西。猛的一下,他整个人从那长凳之上飞了下来,重重摔到地上! “哎哟,哎哟!” 童陆立时被摔醒,他翻爬起来,抱着摔痛的胳膊,气急败坏说道, “哪个不长眼的干的好事!” 可一句刚说完,还要接着再讲却是不能,他身子竟又往另一侧倒了过去。他此时方才看清当前状况,原来是这船儿开始摇晃起来!他好容易抓住了一个能吃力的东西,稳住了身形。月儿也被甩开,不过还好,那范大画家死命拽住了她,此时看来并无大碍,谁能想到,关键时候,范大画家还真能起些作用! 船儿摇晃了好一阵子,这才平稳了下来,童陆大声问道, “怎么回事,这船怎么回事?!” 有人大声回他, “海里有巨鲸,正正好撞到了船上!” 那人说他亲眼见着,很是肯定,其余人等无话可说,所以暂且相信他的话了。 小乙担心月儿,脱身赶了过来,瑶儿也被这一下弄得发蒙,一时之间竟是忘了还要与人战斗,猫奴自觉来到瑶儿身前,一副如临大敌模样。 “月儿,你没事吧?!” 小乙将月儿扶了起来,关切问道。月儿双手捂住了大肚子,大口呼吸好长时间,方才缓和过来, “没事,没事,还好有范二哥在,否则我就摔出去了!” 小乙好生感激,范大画家却是抢先说道, “不必谢我,不必谢我,我也就只这点儿用处了!” 瑶儿也很快赶了过来,拉住月儿的手,急急问她, “有撞到哪儿么?!有撞到哪儿么?!” 月儿握紧瑶儿的手,回道, “瑶儿姐姐,你们别打了好么,就算,就算是打了个平手!” 瑶儿怒视小乙一眼,又转向月儿,温柔回话, “好,好,今日我便不再理会他了!你先坐下,好生调整一下!” 月儿心中欢喜,不过这瑶儿看上去像是那随时都会翻脸的主,实在难以猜透她的心思! “哎,快救人啊,有人掉进海里去了,有人掉进海里去了!” 小乙见月儿暂时无事,瑶儿猫奴在此,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于是,他便起身去到那方看看情况,童陆好热闹,也是一齐跟了过来。 只见有三人落了水,正在这海中扑腾!刚才那两下冲击力实在太大,差点儿没把这大船撞翻,只摔了三人下去,已经算是幸运的了!三人看起来不大会水,若是无人救援,只怕坚持不了太长时间!其中一位刚才还能摆几下手,此时却已然没有任何动静了,再多耽搁,必死无疑! 小乙大吼一声, “把船停下稳住,水性好的,朋友来上几个,跟我一齐下去救人!” 立时有不少人响应,有人去停船有人光着膀子赶了过来。小乙三下两下除去衣物,便直接跳了下去!这甲板离水面有个两三丈高,小乙连想都没想一下,就这般不假思索跳了下去,引得众人惊呼不已。有人赞叹不已,也有人跟在他后头跳了下去,入水点不错,并没被摔痛多少! 那溺水之人已然沉了下去,从他的位置不容易看清,好在船儿慢慢停下,又往这边靠了过来,船上之人为他指引,他才认清了那人位置。小乙看到了那人,他头发散乱,飘散在这海水之中,他正在慢慢下沉,看他脸上已是变形,这也就是那死亡表情了吧。小乙来得极快,一把揪住了他的长发,然后双腿下蹬,将他往上拖拽上来。那人已然没了任何反应,只是任由小乙动作。 在这海水之中把人拖到海面之上,倒也不大费力,只是这人早已晕厥,是否还有救活机会,可就不好说了!管不了那许多,小乙拉着他头发,仰面往那船儿游了过去。 这人的求生欲望,真是难以估量,那人在此关头,竟然又醒转了过来。觉出自己头发被人扯住,于是双手往这方狠命抓来,小乙本在游水,那人胡乱一抓,竟是抓住了小乙的腰部,小乙只觉一阵巨痛,那人的双手指甲已然狠狠抓入了皮肤之中!小乙不住挣扎,可那人死活不放,又是趁乱盘住了小乙的双腿!这可不太好了,小乙这样如何游水,又如何能够把那人带出水面! 童陆见着这情形,在那甲板之上大喊, “快去帮帮小乙哥,快去帮帮他!” 下水救人的本就不多,其余几位都在忙着求助他人,小乙那边相隔较远,若要赶过去,也是要多费上一些功夫! 小乙知道,这时求不得他人,只得自己想办法!他长长吸一口气,然后往那水里潜了下去,那人下意识间觉出自己在往下沉,可仍是没有放开手来!小乙气不大一处来,此时也只有一只手能用上些力气,他使力往那人胸口击打了过去。可是,在这海水之中打人,又用不上全力,即使打中,那也是伤不到对方!果然,那人没有任何反应,小乙吐出一串泡泡,一手抓住那人衣领,用尽全力往自己身上拉扯了过来。 那衣衫经不住小乙这般拖拽,竟是从中撕裂开来!说来也怪,小乙撕烂了那人衣衫,那人却是放开了手脚来!小乙趁机调转身形,来到了那人背后,用手肘从后扼住那人脖颈,双腿一蹬,浮上了水面! 船上人惊呼不已,紧接着便是大声的鼓掌与欢呼! 小乙用力划水,那人的脸面也是露出了水面,不过是死是活,可就要看老天爷的心情了!游着游着,小乙忽觉这海面之上有些异常,仔细往一处看去,竟是有一条鱼鳍突出海面,破水而来! 正文 一〇上 狂鲨肆虐危在旦夕 童陆大叫一声, “小乙哥,有鲨鱼,有鲨鱼!” 小乙也是听人说过这鲨鱼,便似水中的猛虎那般,没有什么是它的对手!自己若只是一人,怕是都难对付,更何况还有另外一人!小乙看那船儿离得尚远,若以现下游速,没等自己游到,可是早喂了那鲨鱼!可又有什么办法,此时身上并无其他防身之物,难不成还能用这双拳与之斗法?! 想不了这许多,小乙下意识的转身,要与它正面对敌!可那鲨鱼来得太快,立时便到了小乙前方。小乙猛的一转身,带着那人直往侧方让开,那鲨鱼看起来似乎没有攻击意图,只是随意冲撞过来。小乙虽然让了开去,却仍是被鲨鱼蹭到,二人一齐被撞飞出去。小乙手中用力,把那人腰间的什么东西给扯落了下来。 那东西似是个铁片,十分的坚硬,小乙把它拿出水面,竟是一面铜镜。镜面呈圆形,有一处突起,中间有一个小洞,洞中穿上一条红绳,方便拿用。这红绳被小乙扯断了,绳子另一头应该还拴在那人腰间! 那鲨鱼打了个转身,又往这方过来,小乙哪敢再想,只是现在手中有了个硬物,也只好用它来对付敌人了!那鲨鱼来得迅速无比,小乙自知难以相抗,于是还是准备躲开这一击。可这一次,那鲨鱼早就有明白他的动作,临到前来,猛的一转头,身子碰到二人,直把二人从那水中掀出了水面。二人砸回水面,那鲨鱼却又已然到达!小乙已是见着它的两排尖牙,那般锋利,若是被它咬住,立时便要被它咬成两断! 小乙把那铜镜往前一掷,想要争取一些时间,好想下步的办法。铜镜直飞过去,那鲨鱼张大血盆大口,竟是一口将那铜镜给吞了下去!说来也怪,那鲨鱼吞下铜镜之后,竟是猛的往下,直潜入水里去了! 童陆大喜过望,撕扯着声音叫喊起来, “小乙哥,快,快些上来!” 那船慢慢往这方靠近,已然离得不远了,几条长绳从船上放了下来,绳子一头落到了水里,另一头则是由人拉住。小乙躲过一劫,哪里还敢再留,于是拼了命的蹬水,那人小乙扼住,一晃一晃,竟是猛的吐出一口水来!小乙心道这家伙好像还活着,命也是够大的!眼看便要摸到绳子,小乙狂喜不已,他正伸手去拿,怎知眼前竟是从水里冒出了一片鱼鳍,怎么样般眼熟悉?!不就是刚才那鲨鱼,哦不对,这条可是要小了许多! 小乙哪管得了这许多,趁它还未发动攻击,抓住绳子再说!他手往前伸了出去,已然牢牢抓住!上边人看着绳子吃了劲儿,迅速把绳往上拉!小乙一手拉绳,另一手抱住了那人腰间,这么一勒,那人圆滚滚的肚皮又是吐了好些海水出来!那鲨鱼还未动弹,二人已然半出了水面,小乙只盼它多犹豫片刻,待二人完全离了水面,那一切也都好了。 二人直往上行,脚尖已然出水,小乙喜不自禁,大笑起来, “哈哈,命可真是大啊!” 上边人也都擦了把汗,可小乙没能高兴多久,只因他发现这绳子带着二人上行!上边人应该都要使劲,可绳子没有动弹,必是出了什么问题!小乙暗叫不好,难不成这绳子另一头被那鲨鱼给咬住了不成?!小乙手中还抱着一人,一手哪里能够用得上力,即便他想爬上去,却也是不能了!正思索着如何办才好,那绳子却是猛的往下一扯,小乙二人重回水中,那绳子另一头也是一齐往下,竟是又带了四五人下来! 童陆哇哇叫喊起来, “说了别放这么多下去,你们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吧,大家都得喂了鲨鱼!” 小乙好生无语,本来眼看着就要逃脱,此时却又再次陷入绝境,怎不叫人恼火!而且,此时可是不止二人,连同之前下水的几位,怕是十人不止了!小乙看着那方仍有两条长绳,于是大吼起来, “快,快,快去抓住绳子,能跑一个是一个!” 他话音未落,眼面前那人正发力往那边游过去,可只划了两下水,便被一条巨鲨鱼咬住,然后拖入了水中。这鲨鱼太大,掀起的浪也好不吓人,直把二人往后推了出去!这一片海水被染成了红色,叫人心碎不已!船上众人不断扔些石头碎铁剑弩之类下来,又哪里起得到任何作用! 童陆大喊大叫起来, “小乙哥,快,快走啊,快走啊!这鲨鱼好多,好多!” 小乙也已然看着,这四周都出现了鲨鱼,粗略一算,也足有二三十条!这群鲨只怕早就在此处盘旋,此时出来,也是大大出乎众人意料!没办法,只有逃了,可那人实在是碍手碍脚,小乙一点儿使不出劲来! 童陆又在叫唤, “小乙哥,你把那家伙扔了,他早死了,别把你也给连累了!” 正说着,那人竟是又吐了一口水出来,然后身子颤抖一下,咳嗽了一声!这人真没死,小乙又如何能够弃他而去!哎,带着一齐走吧,没准还能多救一人!小乙不相信自己会简简单单死掉,即便被这群鲨包围,也是一样充满着生存希望!他狠命蹬腿,带着那人往长绳过去。旁边一位哇的叫唤一声,在水面上折腾了两下,然后便被三条较小的鲨鱼扯到水里去了,小乙能够想象,他被那几条鲨鱼扯成了几块,然后慢慢被它们吃掉!小乙还是有些抱歉,他是为救自己而死,实在是死的冤枉! 虽然死了人,若是还有人能活,那也是好事一桩!小乙哪管得这许多,继续往那绳子过去!刚要抓住那绳,水里有些动静,小乙立时收了手,只见得一头鲨鱼直直咬住了绳子,往那水里一钻,上边人哪敢再吃力,只得放手!绳子被拖拽了下来,被址到深海里去了!另外一条长绳也没幸免,被另一头鲨鱼扯了下来。这下好了,一条绳子都没了,岂不是断了众人后路! 水里有人大哭起来,他实在是被吓得不轻!可哭有什么用,只是先一步把那鲨鱼招来,他被那头巨鲨一口咬住了头,然后拽到水里。小乙心想,这一下,只怕是把头也给扯了下来!想着自己也许会有同样下场,心中难免有些酸楚。自己的妻子还在船上,还未能见着小家伙一眼,若是就这般死了,岂不太冤!小乙大脑飞快运转,思索着求存之道, 他灵光一现,大声喝道, “陆陆,扔块大木板下来,然后把棍子枪尖给我!” 刚才也是急坏了,竟是忘了拿个防身武器,童陆也是一样,听着小乙这般说话,也是抓紧去办。小乙看着水面又少了两人,加上自己这边,已然只剩下了五人!大家伙都各自逃命,哪里还能有个商量! 猛的一张大木板砸到水面之上,就落到小乙身边不远,与此同时,童陆也是大声喊道, “小乙哥,快些上去,我把棍子扔给你!” 小乙带着那人,狠劲游了过去,小乙一手拉住那人,另一手探到了木板之上。在水里不大好用力,小乙也只好先上去,再将那人拉起来。他身手极佳,猛的一用力,便上到了木板之上,木板不小,承受他二人重量应该问题不大。小乙伸出两手抓住那人衣衫,用尽全力往上一拉,怎知,那衣衫品质太差,竟被这一下扯大一大条来!小乙身子往后一倒,木板也跟着后退,那人衣衫破了一半,没了小乙使力,便慢慢沉了下去! 童陆在船上急得团团转,小乙却一心想着救人,双手不住滑水,木板靠近过来之时,那人已然完全沉了下去。一团散发 漂起,小乙伸手一捞,抓住了那人一撮头发,往上一提,那人慢慢浮了上来,小乙另一手接着抓住另外一撮,这才不至于把之前的那些扯下头皮来! 那人身子已然被小乙拉到了木板之上,眼看大功告成,可身边又突然出现了两片鱼鳍,小乙哪敢停留,用尽全身的气力把那人往木板上拖拔!只觉得那人沉重无比,他不顾一切的继续,猛的一下,那人似是拔断了双腿那般,只是身子跟着小乙往后倒了下来!木板剧烈晃动起来,差点儿没把二人倒翻过去! 小乙整个人躺倒在木板之上,那人却是以一种奇妙的姿势骑在了自己脖颈之上。那裤腿被扯断,看来都是些次等货,不过,也正因为是次等货,这才留下了他的小命,不过这命还能活上多久,可就不好说了!小乙抓住那人大腿,想要把他翻转过来,怎知刚一碰触,却又停了下来,他心中一惊,自顾自道, “这个这个,这细皮嫩肉,白花花的大腿,哪会是个大老爷们儿的!哎呀,难不成,这,这是个女的?!” 正想着,船上的童陆大吼起来, “小乙哥,你在干嘛,还不快点儿想办法逃命啊!” 小乙猛的回过心神,翻转过身子,将那人平放到木板之上,然后站了起身来。与此同时,上方落下一只长棍,黝黑黝黑的,看上去平凡无奇。棍子一头装上了一只枪尖,这枪尖之上黑气游走,反倒像是个神物! 正文 一〇下 天神眷顾小命留存 除了木板之上的小乙二人,其余落水的,已然先后被那群鲨撕扯成了碎片,船上人不敢下来相助,又没有更多长绳备着,实在是于是只有干着急的份!童陆哇哇叫喊一阵,又叫人把那衣服脱下来,结成一整条,送下来。只是哪有这许多时间等他,小乙这时已然被那群鲨包围!一片片鱼鳍在水面划来划去,随时都能向小乙这方进攻! 小乙手中有了武器,稍稍安稳一些,只是一人对付这许多鲨鱼,绝计没有一丝胜算!再加上木板之上还有一人,不仅丝毫帮不上忙,反倒是给他添了不少乱!小乙看那人一眼,叹了一口气,却仍是一点儿没想过要将他抛弃! 木板猛的被顶起,小乙早有准备,于是往那反向跳了过去,这样一来,正好是卸了那力道,加上这木板极为厚实,并未被那鲨鱼掀翻!不过躺着的那位却是被顶了起来,身子飞起两尺来高,然后重重砸到木板边缘。这一下受力不轻,也是把他胃里的水给颠簸了一些出来!那人鞋子早就不知去了何处,此时两只瘦瘦小小的白嫩脚掌露到了木板外去,若是有鲨鱼发现,岂不一下将它双脚咬下!果然,已然有鲨鱼飞速游来,张口便咬,还好小乙眼急手快,一把揪住那人头发,把他扯了回来。水里鲨鱼失手,怒气上涌,更是疯狂撞击着木板! 小乙大声唤道, “陆陆,你快着些!” 童陆回他, “小乙哥,接着!” 用众人衣衫结成的衣链被童陆扔了下来,正好甩在这木板之上。小乙抓住一边,用力一扯,还算结实,不过要想承受两人重量,怕是不能!小乙低头一把抓起那人,把他拴在那衣链之上,试过稳妥之后,方才对上方叫喊, “快拉上去,快拉上去!” 童陆知道小乙不会放弃这人,于是大声叫道, “快把人拉上来!” 众人一齐使力,那人身子轻盈,很快便被拉了上去!小乙注意着自己脚下,绝对不能叫那鲨鱼把木板给掀翻过来!还好木板极为实在,应付这点儿攻击倒还不在话下! 那人被拉到了边上,众人伸手来拉,却是没能拉住!那衣链不甚结实,竟是断裂开来!眼看着便要救下一人,怎知又是前功尽弃,怎不叫人伤感!那人跌落下来,小乙在正下方看得真切,口中忍不住大骂起来, “你这挨千刀的,是要把我害死才满意?!” 不过,骂归骂,人还是要接住的!那人从这么高下来,力道可想而知,小乙接住他也是费了不小的力气!这木板也是猛的往下一压,差点儿没翻过来! 小乙大喊, “陆陆,你倒是弄结实一点儿啊!” 童陆怒道, “哪个臭狗屎穿的破烂货!” 他转向小乙这方,又道, “小乙哥,你坚持住,很快就好,很快就好!” 童陆又把那衣链扔了下来,小乙一把接住,如之前那般,将那人拴了个结实,这才示意众人向上拉!这次大家都有了准备,也是顺利的将那人接了上去! 小乙长舒一口气,可身下的木板被一股怪力顶起,竟是把他自己也给弹起老高!小乙心惊不已,这次的力道,可是比之前的强上太多,这木板再结实,也是经不住它再来几下!还好这次是顶到了木板偏中间的位置,这才没把木板掀翻,若是往外侧偏些,此时小乙只怕已是落入水中! 小乙落在木板之上,仍旧心有余悸!木板被顶开了去,船上抛下的衣链小乙也是再够不着,他心头乱极,若是那东西再来一下,自己怕是再难抵挡了! 小乙正思索着如何防御,这海面却是突然平静了下来,紧接着,一片巨大的鱼鳍冒出了水面,离小乙两三丈远,如此之大,世所罕见,叫小乙震惊不已!小乙能够想象得到,这是一条巨鲨,刚才这一下,应该也是出自它手!它这般厉害,却为何突然停下,难不成是想要看看这木板这上又是什么样的人物?!小乙长棍指向那巨鲨鱼,怒吼一声, “想死么,今日便成全了你!” 不论如何,还是要给自己多些信心! 那巨鲨似乎是在观察小乙,好一会儿后,方才慢慢开始游动起来,它先是往侧方游出数丈,然后猛的回头,往小乙这方直直冲撞了过来!小乙咬紧牙关,早做好了准备!你不是要掀翻我,把我吃掉么,那好,我这一枪下去,也要在你的头上戳出一个大洞来!于是,小乙长枪略往回收,随时准备一击制敌! 那巨鲨来得极快,霎时间便到了跟前,小乙正要去刺,那巨鲨身子却是窜出了水面,擦着小乙身子砸到了木板之上!小乙此时见着了巨鲨,被惊得无以复加!这鲨鱼足有数丈之长,身形修长,极尽完美,那狂放至极的牙口,怕是能一口将小乙吞入腹中!船上人见了这般情景,也都是惊呼不止,这么一下,小乙又要如何逃脱! 木板被掀翻了,小乙脚下一滑,可他的危机关头,把棍子往那木板身上一杵,枪尖直直插入了木板之中。这么一来,能吃上些力气,也就多些办法了!还好那巨鲨没有落在木板边上,这木板并未瞬间翻转过去,因此小乙才有这机会,在那木板立起之时,翻到了最上边去!只见一人手提长棍,踩着海水之中竖立着的木板,傲然立于水面之上。 所有人都惊叫起来,竟是有人能有此般能耐!还有人竟是大吼起来, “这是天神下凡啊,天神下凡啊!” 小乙心跳急速,听了这句,也是怒气上涌,大声回他, “去你娘的天神下凡,快些给助我上去才是!” 那人被说了一句,却是更加欢喜。 木板翻转了一面,小乙一气呵成,顺利踩到了另外一面之上。脚下能够吃上力,心头也是踏实了许多!船儿很快靠近了过来,衣链也已然吊了下来。小乙三步两步飞蹿过来,一把拽住了尾端。 吸取了之前的教训,这衣链此时被加固过,承受小乙重量,应该不成问题!小乙也是这般想的,抓到了这个,就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这条命啊算是保住了!可他哪里能够想到,那巨鲨也不是省油的灯,竟又飞身而起,直往小乙这方撞来!众人还未来得及往上拉,小乙身子未稳,哪里能够躲得开去!他没有其他选择,只有放开那一端,往后退走方才躲避开去! 与之前一样,那木板再次被掀翻过去,只是这一次翻转速度快上许多,不过也是因为刚才的经验,小乙飞身过去,死死按住了木板边缘。木板起来,小乙也是顺势向上,在临到最高处时,猛的一用力,翻转到了上边! 众人欢呼雀跃,刚才那一下,已然折服众人,若说那还有些运气成份,可这一次,则是完完全全展示出了实力!小乙哪里敢再多留,长棍往那船上一指,枪尖没入船身。 那木板又翻转了一面,砸到水中,弹起好些浪花来!小乙此时已然不在上边,他双手紧紧抓住长棍,轻轻一用力,身子便已然到了那棍子上方。那衣链已然摆到了他身边,他却并没用手去抓,只是背靠着那船,慢慢坐了下来! 众人不知他为何这般,也都伸头出来瞧看。童陆急道, “小乙哥,你在做什么,快些上来啊!” 小乙大声回道, “只要船不翻,我是死不了了!陆陆,你可看到,有什么东西在帮我们么?!” 童陆被问住了,问道, “哪有什么帮忙!咱们是自己救了自己,快,快些上来,我才能够放心!” 小乙又道, “这巨鲨第二次出现,我发现它身上受了伤,绝对不是被我或是那木板伤的!” 童陆问他, “这能说明什么?它兴许是被船身挂了一下!” 小乙摇头回道, “不,不,你看这水面,是不是有些不大对劲!这许多鲨鱼,怎会瞬间全部走光?!” 正如小乙所说,这水面之上忽的变得不一样了,似是那狂风暴雨之前的宁静,叫人心生寒意!小乙集中精力,想要看看这水下究竟发生了何事,可看了好一会儿,却仍只是见着那人血慢慢淡了过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小乙仍未离去,他要再等上一等! 又过一阵,小乙警觉起来,只因那水面突然翻起了好多水泡出来!船上众人见着,也是安静了下来,不敢发出一声响动! 小乙手指那方,兴奋说道, “看,看,它来了!” 话音刚落,那水中猛的翻了一个巨大水怪出来!这东西比起刚才的银白色巨鲨来说,还要大上几分,那背鳍也是要大上许多!它如此这般巨大体型,竟然还能跃出水面,着实厉害得紧!小乙也是看得清楚,它身上有些血痕,只怕也是与那巨鲨搏斗之时留下的印记! 有人大喊, “这是虎鲸,海中霸王啊!” 说时迟那时快,这巨鲸钻入水中,那巨鲨也是跟在后头跃了出来!看这情形,这两个超级霸主,便要在今日一分高下,能够亲见这等奇观,怎不叫人兴奋!也不知是故意要叫众人见着还是怎样,这两位竟是在这水面下方不远打斗起来,海水清澈非常,围观众人也都看了个一清二楚!小乙见这两位都受了伤,却仍是没有丝毫的退让,相互撕咬,极尽所能! 群鲨露出海面,慢慢围拢了过来,难不成想要一齐过去围殴那虎鲸?! 只听得有人大吼一声, “好鲸哥,我来助你!” 正文 一一上 并肩作战不落下风 说话之人,当然只能是小乙了!他已然脱离了危险,却又要把自己置于险境之中,实在是叫人难以理解!童陆哇哇大喊,他却没有听进去一句,他心中只有一个念想,既然这巨鲸救了自己的命,自己又岂能让它独自面对这么多凶残对手! 那木板慢慢稳定了下来,由于木板太重,加上小乙的重量,普通的鲨鱼还真没法将它掀翻!小乙拔出那黑棍,枪尖仍似那从未用过一般!他手持长棍,稳稳落到了木板之上,木板稍有晃动,很快平静下来! 那群鲨往那方围拢了过去,只有近处几头注意到了小乙这方,可它们也没来阻止,仍旧朝那巨鲸处挤了过去,明知没有更多空间,却仍要如此,看来这巨鲨在它们心中的地位可见一般!巨鲸一甩尾,把身后两条鲨鱼弹飞开去,又与那巨鲨正面对敌,双方打得难解难分,把浪也给掀起了老高! 小乙用棍划水,往那边靠了过去。终于有一条鲨鱼发现了小乙,直往小乙这方过来,它虽然身子小些,但速度奇快,眨眼便到了跟前! 小乙大笑一声,回道, “来得正好,吃我一枪再说!” 那鲨鱼本以为水中便是它的天下,因而对小乙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它猛的朝小乙撞来,想着一口便能将小乙棍子咬住,然后轻轻松松把他带到水里!它张着大口飞身出了水面,正欲去咬,怎知小乙手上一抖,那枪尖划过那张血盆大口,嘴角处被划开一条口子,然后枪尖一收一去,直直刺入了那鲨鱼眼中!那鲨鱼哪里能够想到能吃此大亏,狂性大发,鱼身连摆,激起好大浪来!小乙这方早有计划,长棍前后一转,狠狠在那鲨鱼身上点了一下,然后木板往后退走,这浪便再无任何威胁了! 小乙这一招得手,船上的各位看客也是连连鼓掌,那些位人模人样的世家子弟见了这般情形,怕是比瑶儿看上他们还要高兴! 童陆大声叫唤, ”小乙哥,小心,小心!” 那鲨鱼受了重伤,可仍是不愿放弃,此时从另一侧冒了出来,继续向小乙发出攻击,它那只眼被戳坏了,鲜血流出,又被这海水吸收了去。木板抬起好高,不过仍是没能翻转过来,小乙的枪尖,再一次击中那鲨鱼,这次换作了另一眼!双眼失明,说起来也真是够惨,不过它吃人之时,可又曾想过这些,这也算是对它的报应了吧! 这一条鲨鱼双目受伤,然后在这片水域之中疯狂游走,把这群鲨的队形完全打乱,水面之上顿时混乱了起来。两王者之战仍旧不分胜负,周围却是乱作了一团!小乙趁乱划水靠近了过去,又是伤到了一条白鲨!那鲨鱼肚子被戳了一个洞,慢慢流了好些东西出来!它可不像是人,有这大夫替你包扎疗伤,这大海之中凶险非常,受了这伤,只怕再无活的可能了! 巨鲨暴怒,发起了猛烈攻击,巨鲸也是毫不退让,与之正面对敌!这一下没用上致命的尖牙,却是正正头头相撞,发出了好大一声响,两位落入水里,巨浪紧接着狂卷而来,差点儿没把小乙身下的木板掀翻!小乙稳住木板之后,仍是心有余悸!要知道,他现在可不能有丝毫的差池,否则落入水中,便再无生还可能! 群鲨乱了起来,它们似乎是少了指挥,不知如何继续。那条被小乙打爆双眼的鲨鱼回来了,它四处乱撞,更是把这队伍弄得不可开交!似乎是引起了公愤,开始有其他鲨鱼向他展开了攻击,它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自己没了双眼,劣势相当的明显!小乙看着这一幕,真是感慨万千,这鲨鱼连自己的同伴都不放过,可真是凶残至极!这样也好,叫他们互相残杀,省得小乙再多费一些手脚! 仍就没有鲨鱼来关照小乙,这更是叫小乙信心倍增!他把木板划到了一条落单的鲨鱼边上,它竟然没有多少反应,也不知道是被这场面吓着,还是惊讶于伙伴们的举动,从而忽略了小乙这边!小乙手法娴熟,一枪狠狠刺入了它的眼中,拔出来时,连那只大眼也一并给带了出来!鲨鱼此时方才回过味来,身子一摆,钻入了海水之中。小乙再次得手,真是把这一船人的面子都挣了回来! 这鲨群也不傻,哪会任小乙这般张猛!这不,已然有几条直往小乙这方过来!它们并没直接攻来,而是从四面慢慢靠近过来!小乙深呼一口气,往一方跳出一步,那鲨鱼身形一转,钻入水中,另外几面的鲨鱼看准机会,狠狠冲撞了过来!小乙哪会不知它们的策略,立时停下,回转过身形,往前重重的踏出两步,然后一跃而起。长棍狠狠往下,正好捅入了那鲨鱼头顶!也不知这枪尖是什么制成,竟是如此的厉害,鲨鱼头骨极厚,可枪尖穿透它,似乎也没费什么气力,更厉害的是,小乙抬棍仍是那般顺畅,实在是有违常理了! 小乙脚面用触及到了水面,还好仍有一半脚留在了木板之上,他迅速调整,身子一转,后退到了木板正中央去!小乙再次得手,群鲨意识到了危险,于是全都往这方围拢了过来!小乙心道不好,本就想着要在外围趁乱猎杀几条,此时却把它们全都招了过来,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这么多鲨鱼折在小乙手上,群鲨也是不敢随便过来,它们一阵试探之后,觉得小乙也并没那么可怕,这才跃跃欲试起来!小乙环视四周,足有二三十条,浑身的汗水,整个身子都在发亮,不过,此时更多的只怕是那冷汗了! 也是亏得群鲨多翻探查,这才给了小乙机会!那船儿已然靠近,船身极大,群鲨没这力能耐顶得动它,所以小乙这时已然有了后盾,不用再面对这四周的敌人!实在不行,如刚才那般逃生也没什么问题! 小乙大声笑道, ”你们想要我的命,可还没这能耐啊!” 童陆在这船上回应道, ”小乙哥,你快些起来了,别再叫我们提心吊胆了!” 小乙笑道, ”现在这局势,我可一点儿也不担心了!你们等着我,待会瞧准机会,再杀他几条,拿上几条上船,大家一齐分了吃肉!” 这话说了,真提士气,船上众人也是哇哇叫喊个不停! 忽然,一物从船上激射下来,它后方连着好长一条绳子!这东西来得迅速,直入水中!上边有人大喊, ”中了,中了!快提上来,快提上来!” 小乙这才明白过来,这是一只巨锚,这船的之人正是用它来射杀鲨鱼!那绳子被拉得笔直,水面有条鲨鱼扑腾个不停,不过不论它如何游走,还是无法逃脱!被这锚伤着,可是要比小乙这一下强上太多,鲨鱼挣扎一阵,便再无力反抗!船上数人同时使力,那绳子带起了鲨鱼,慢慢提了上去! 众人欢呼不已,又有人大喊, ”好,好,再杀一条,再杀一条!” 谁能想到这船上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东西,之前这般危险没有拿来帮忙,倒是此时派上用场! 小乙呆在当场,童陆当然知晓他的心思,于是大声回他, ”咱们这船里竟是还藏了这东西,我们也是弄了好长时间,才知怎么个用法!嘿嘿,小乙哥,你就先歇息一阵,后来便叫我们来表演!” 那锚再次破入水中,又是带了一条鲨鱼起来!这锚接连两下得手,也是叫众人杀心大起,他们纷叫喊着要把这水里的群鲨全部杀死!好生奇怪,这些鲨鱼被人这般猎杀,竟是不知逃命,仍是在这边盘旋!小乙唯一能够想象得到的理由,便是那带头的巨鲨了!巨鲨与巨鲸搏斗,斗了个难解难分,此时应该也并未走远,所以它们也是不愿就此离去! 小乙就这般待在木板之上,看这大锚飞射入水,又提出水面,带起一条鲨鱼起来!虽然它们之前想要自己的性命,可此时见着被人无情猎杀,心中却又起了怜悯之心!小乙心中突然觉得好生困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人一旦得了势,便会变成另外一个人!这感觉实在不好,叫小乙直犯恶心,可他忽又想到自己,难道自己也是这样的人?想到此处,他又觉得好生难过!在这江湖之中久了,是否也会变了初心?是否也会在那潜移默化之中,变成了原本自己十分讨厌的样子!好乱,好乱,小乙抱头靠在船身之上,木然看着前方。 童陆大声问话, ”小乙哥,你怎么了,若是没什么事,就先上来可好?!' 小乙仍旧保持那般姿势,过了好一阵子,他坐了下去,这才回他, ”陆陆,我突然觉得好累,让我歇息一会儿!' 童陆又道, ”你倒是先上来再说!” 小乙只是摇头,并未回话!这四周的鲨鱼被杀了好些,虽然未走,但也开始惊慌起来,它们不再往小乙这方靠近过来,危险应该也是少了许多! 小乙抬头看天,这天蓝的出奇,他从未见过这样蓝色,这一看,便再也移不开眼!不知觉间,自己似是灵魂出了窍,身子变得轻盈起来!哦不对,小乙猛的惊醒,身子却已然在了空中! 正文 一一下 一击致命干脆利索 小乙立时反应过来,身下的木板带着自己飞了起来,不用多想,只能是被那水下的怪物撑起!小乙哪里还能多想,手中长棍往船上一扎,枪尖刺入船身,手上吃力,翻到了棍子上边。这一下好生凶险,那木板往外边飞了出去,在海面翻转了好几下方才停稳,若是小乙仍在上边,也只有被它甩入海中。 果真是那互斗的鲸与鲨,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正好一齐从小乙身下冒了出来,把木板和小乙掀飞。小乙看得真切,两位都受伤极重,身上尽是伤痕,不过相对而言,巨鲸的伤似乎稍少一些,应该还是略微占得了上风!周围群鲨一见两位出来,也围聚了过来,这般以多敌一,这巨鲸再厉害,只怕也不是对手! 小乙想着如何帮那巨鲸才好,那巨鲨却是猛的往水里钻去,然后很快又现出了身形!小乙眼珠子瞪得老大,它从自己不远处的水面冒了出来,竟是往自己这边攻了过来!血盆大口张得老大,好不吓人!若是小乙不闪不躲,那便只能被它一口咬死了!说时迟那时快,小乙一点儿不敢多想,只能飞身跃起,先躲开这一口再说!不过,这样一来,也只有落水的份儿了! 巨鲨未能咬住小乙,但却是把那黑棍给带了下来,它身子撞到船上,整个船大晃一下,不过还好,没有带下人来!虽只是一瞬,小乙却早就想明白了,待会若是落了水,也只有那木板能够救他,他只盼那群鲨动作慢些,叫自己有时间游到那木板之上,只要是上了木板,那便有机会翻盘! 可小乙太低估那群鲨的游水能力!他尚落到水面,有那么三五条鲨鱼已然到了跟前!小乙手中又无武器,立时便要入了鲨鱼之口!哎,自己身处这半空之中,又如何能够躲得开去!小乙双拳紧握,只能与它们肉搏了,水里是它们的天下,可自己也绝对不是好惹的! 双脚刚一入水,那鲨鱼想要来攻,却是纷纷弹了开去,小乙身子竟是神奇的往上抬身!他低头一看,自己竟是踩到了一物头顶,被抬出了水面! 小乙大笑不止,说道, “好鲸兄,你可救了我一命!” 原来是那巨鲸,他见着小乙受险,也是脱身来救他,他身形巨大,小乙与它相比,真是小得可怜!小乙看着它身上的伤,也是有些心疼, “等咱们杀退敌人,我再为你好好治伤!” 这话音一落,巨鲸身子猛的一颤,差点儿没把小乙给摔了下来!小乙长舒一口气,四肢扶在巨鲸身上,随时准备迎敌!巨鲸开始在水面游走,直往那木板方向而去!小乙知道它的用意,于是双腿紧绷,随时能够飞身而起跃上那木板! 那木板也真够结实,刚才这么大的冲击,竟仍是没有伤到它多少!临到不远处,小乙轻轻拍拍那湿漉漉的鲸头,大声说道, “好鲸兄,我先上去!” 小乙飞身而起,稳稳落到了木板之上!他回头一看,巨鲸尾部被那巨鲨偷袭,竟是被咬下了一块肉来!小乙怒极,这巨鲸为了救自己,竟是接连被那巨鲨暗算,他两位本就相差无几,这样一来,倒是那巨鲨更占便宜了,而它还有这么多手下,胜算真是大大增加! 巨鲸疯狂甩尾,摆脱了那巨鲨纠缠,它钻入水中,溅起大片水花!群鲨看准了机会,也是一齐钻入水中,便留了小乙一人在这水面之上。小乙四处看瞧,却是看不着任何东西。它们到水里打杀去了,自己一点儿忙也帮不上,真是令人难过!船儿又靠近了过来,为小乙挡住了后方,小乙忽的发现水下有些动静,于是弯腰准备。 果然,有东西上来了,看这水规模,定是那巨鲸无疑了!小乙大声唤道, “好鲸兄,你快些跑,不必再与它们继续纠缠!” 以一敌多,即使能胜,那也定是伤痕遍身,实在不划算,因此小乙方才这般说话。那巨鲸冒出水面,口中竟是咬着一物,小乙一看,大惊, “鲸兄,多谢多谢!” 原来,这是小乙的黑棍,棍尖还装上了枪尖,这可都是他最重要的宝贝,弄是弄丢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安心!在这生死关头,把它们弄丢了,也算是情有可原,本以为它们便要沉入海底,再也没有可能回来,可此时却被这巨鲸拿了回来,怎不叫人激动!巨鲸浮在水面,身子略微有些晃动,它正是等着小乙去取。小乙当然明白,伸手去拿,正要触及,却是见着巨鲸身后再次现出了群鲨踪影,那巨鲨正自往这方赶来,看来今日是非要与这巨鲸来个你死我活方才能够罢了! 巨鲨来速极快,把这水面分开了两道水墙,气势磅礴,威猛非凡!群鲨跟在后头,也是一齐往这方赶来!小乙深吸一口气,大声吼道, “好鲸兄,叫他尝尝咱们的厉害!” 小乙看准了那巨鲨方位,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朝着巨鲸飞奔过去,他一手抓住棍子一端,翻身上了巨鲸头部,而巨鲸也是极为配合的摆头,小乙双脚顺势再在它头上一点,然后直直往那巨鲨来的方向飞了过去!巨鲸潜入水中,与小乙一齐往那方赶去!此时,一人在空中,一鲸在水里,便要给那巨鲨致命一击! 那巨鲨正面与巨鲸对上,哪有精力来管小乙,小乙这般直冲向它而去,它也并未觉得能有多大威胁!更何况巨鲸过来得也是极猛,若是专心对付,那也必会遭受重创!于是,便给了小乙大施拳脚的机会! 小乙卯足了劲儿,把那棍子握得极紧,双方对冲之速极快,因而他只需要把棍子握住方可!那枪尖也实在不负众望,正正好点中巨鲨头顶!双方之势互消,而最先触碰到了枪尖也是瞬间刺入了那巨鲨的头颅!小乙手里丝毫没有放松,那棍子竟直几乎完全没入巨鲨身体之中!这么一下,可是叫它好受了! 小乙这一枪似乎击中了巨鲨的要害,它立时停滞了下来,不过,仍是借着这势头将小乙推向了大船。小乙一双脚掌没入水中,踩到那巨鲨头顶,然后慢慢将那黑棍拔了出来!巨鲸也来帮忙,大口将这巨鲨嘴脸撕烂!小乙看准位置,弹跳起来,飞回了木板之上! 小乙把那黑棍往头顶一举,怒吼一声, “尽管过来,叫你们一个个有来无回!” 这巨鲨已然没了反应,头顶正中一个大洞,里边不住冒出血来,这血似乎也比寻常之人的血更加艳红!它撞到船身,已然起不了太大作用,而后,便再未动过一下,只是随那海浪起伏了!童陆哇哇大喊大叫,兴奋得像个孩子那般!其余人等也都欢呼起来,众人都知晓,这是怎样一场惊心动魄的胜利!这般巨大的一条鲨鱼,又有几人能够亲眼见着,更别提看它被人宰杀了!亲眼见着这一幕,也实在是幸运至极! 这巨鲨被小乙杀死,他的伙伴们见着,也是立时没了斗志!这巨鲸在它们中间肆虐,实在找不出任何一条能与它进行对抗!既然带头的都没了,那还留在此处干嘛?!一阵慌乱过后,群鲨组织不起攻势,于是开始四散而逃。 小乙大声叫唤, “鲸兄,莫要追了,莫要追了!” 那巨鲸咬死了一条较小的鲨鱼,这才停了下来,它的口齿也是厉害无比,把这围观众人吓得不敢出声!此时看这一片水域,再也见不着活的鲨鱼,这战事也终于告一段落! 小乙兴奋不已,招呼着那巨鲸过来!可它却是浮在水面,静静看着这方,没过几时,它慢慢潜了下去,再也不见任何踪影! 小乙唤道, “鲸兄,你这就要走了么?!” 没有回应,这一切都回归了平静,却是让小乙有些不大习惯了!小乙看着远方,心中仍是久久不能平静! 童陆大声说道, “小乙哥,它走了,你就快些上来吧!” 小乙又待了一会儿方才点头, “陆陆,放绳!” 童陆笑道, “早就放到你身后啦!” 小乙一看,果真如此,一条无比结实的大绳从船身之上悬挂下来,就这么一条,承受自己十位重量,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他笑自己刚才太过入神,所以连这都未能发现。小乙把那绳子往手臂之上一缠,然后两手握紧,朝着上方喊道, “拉我上来!” 小乙此时便是那大英雄,想要迎他上来之人可是不少,小乙手臂猛的一抖,身子随着绳索往上而去!只是片刻,就上了船,所有人都围拢了过来,想要近距离与他会面,小乙尴尬笑笑,拍了拍身上的水,然后来到了童陆身边。 童陆竟是没看小乙一眼,兴奋的指向远处,大喊道, “小乙哥,你看,你看,是你的鲸兄哦!” 小乙顺着他手看去,果然,那巨鲸已然游得老远,此时正浮出水面,一股水柱喷射得老高,看来身体该是无恙! 小乙微笑说话, “咱们有缘再见咯!” 这大海无边无际,任它无尽徜徉! 小乙看了看周围众人,开口问话, “陆陆,月儿她们呢?” 童陆还在那儿招手,听了这话,却是僵住,再不动弹,他猛的蹦起来,一把抓住小乙, “小乙哥,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你,你可是马上就要当爹了!” 正文 一二上 好事将近心急火燎 周围众人等还在那儿吵嚷个不停,小乙怒吼一声, “闭嘴,闭嘴!” 众人瞬间停下,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小乙双手有些颤抖,紧紧握住了童陆,问道, “陆陆,你刚才说什么,再,再说一遍!” 童陆被他捏得好痛,几经挣扎仍是未能挣脱,只得咬牙回他, “我说,你马上就要当爹了,听到了么,马上就要当爹了!” 小乙这么大个人,一听这话,眼泪竟是忍不住往外蹦哒出来,他又哭又笑,急切问道, “难怪一直没见月儿呢,她现下又在何处?!” 童陆指着里方,大声说道, “瑶儿姐姐带着去了船舱里边了!你快去看看,没准已经生下来了!” 小乙哪里还敢那许多,拨开人群,直奔那处!这船上甲板被卸了好大一块,应该就是与小乙一同战斗的那个了,他想也不想,直接跳跃了过去。来到船舱处,几人守在入口处,其中一位正是范大画家。他一见小乙过来,也是大喜过望, “小乙,小乙,你终于来了!月儿之前的情况可不大好哦!” 小乙欲要进去,范大画家却将他拦住,回道, “这里边已经好些人了,还有,可是有神医在的,所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小乙回道, “我,我这怎么能够不担心!” 范大画家又道, “放心好了,大夫说了,绝对不会有事!月儿刚才见你在海里与鲨鱼博斗,紧张过度,所以动了胎气,孩子感受到了,干脆就先出来与爹娘见面了!” 他说得倒是轻松,可小乙知道月儿所受痛苦必然无法用言语衡量!他听着月儿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把手都给攥出了血来! 小乙大声叫道, “月儿,月儿,我回来了,你坚持住,坚持住!” 小乙知道她是担心自己,所以也得向她报个平安,他在门口来回走动,紧张得不行!月儿听到了他的声音,叫声也要稳定了许多! 范大画家却是带着笑意说道, “别紧张,别紧张,生孩子总是要受些苦痛的!” 小乙问道, “咦,你刚说的大夫,不是说咱们船上没大夫么?!” 范大画家回道, “有大小姐在,怎会没有大夫?!更何况,还有一位大夫在这船上,月儿似乎还认得,对他也是十分信任,我虽然没见过,但也是绝对相信月儿!所以,我才与你说,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小乙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 “哦,原来这样,月儿认得的,又会是谁呢?!” 正思索间,偶然发现远处有个异样眼神看向了自己,小乙转头过去,瞧见一人头顶胡乱缠满了白布,成了好大一砣!双耳位置都有些血迹,脸色白的吓人,这天热得厉害,他却浑身发抖,似是身处寒冰之地那般!那眼神好生幽怨,却又不敢有更多发泄! 小乙轻声问道, “范二哥,那白喜怎么跑到那边去了?!” 范大画家道, “月儿进了船舱待产,大小姐便把里边儿的人全给清了出来,你看这门口守着的,也都是她的人!这白喜正在治伤,却是有人冲进他房中,他这头还未包扎妥当,也是被人胡乱一裹便拉了出来!我问他几句,他却只是怒视于我,我也就没与他再接触过了!” 小乙道, “这家伙似乎是个小气人,将来怕是要来报复的!” 范大画家却道, “看他这样子,有这心也没这胆吧!还有,他要报复的是大小姐,与咱们可没什么关系!” 小乙轻轻摇头,回道, “这小气之人,最是难以说清,你看他瞧我的眼神,啧啧,枉我刚才还想要为他出头!” 正说着,那瑶儿竟是从里边出来,手中端着一只大盆,里边是些热水,她见二人挡住了门,大声喝道, “堵门口干嘛,给我让开一点!” 小乙二人赶忙让开,瑶儿出门一步,顺手便把那盆水给泼了出去!几位本要来与小乙攀谈的,可是被她泼淋了个透,他们虽然恼怒,却仍是不敢多说一句,擦了擦脸,让了开去。 小乙问瑶儿, “大小姐,月儿,月儿怎么样了?!” 瑶儿原本不想回他,可月儿肚子里毕竟也是他的骨血,所以还是开口回道, “有人伺候着,你慌张个什么!还有,生孩子哪有这般快的,你就在这等着,不许进来!” 小乙靠近过来,又问, “大夫可有把握……” 瑶儿一把将他推开,喝道, “别碍手碍脚的,你给我让开一点!” 瑶儿不再理他,端着空盆进去了。小乙一头雾水,听着月儿不断叫唤,心里真是空落落的,恨不得自己去承受那般痛苦! 范大画家当然也是明白,把小乙往外边拉了拉,说道, “小乙,你看大小姐的面色,月儿应该一切正常,没什么危险的!所以,咱们就在此处等着孩儿降生便好!哎,这孩子啊真真是那上天的恩赐,我这一想到马上就能见着他,也是紧张得不行!” 小乙也是一样,不过他更关心的是月儿,她受了这般痛苦,他的心也一齐碎了! 二人随意说些,却是有人直冲了过来,他难道是想要冲到船舱里边不成?!小乙想也没想,伸出一手,抵住那人胸口,那人胸口硬硬的,似乎是穿了不少衣服,这大热天的,也不嫌热?令小乙没想到的,那人不是要入船舱,却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人比小乙矮了半个头,手也要短上许多,小乙这般按住他胸口,他伸手来打,却是打了个空。然后猛的发现小乙的手所处位置不大对劲,于是收回手去,护住了胸口。 那人怒道, “你,你这个臭流氓!”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小乙满心疑惑,问道, “你谁啊,我又不认得你,一见我便又打又骂的,还讲不讲理了?!” 那人眼中恨意渐浓,又道, “你,你刚做的好事,立马就能忘了么?!” 小乙一手摸头,眯起眼来看他,仔细打量一翻,长长的哦了一声,回道, “你,你,你是掉下水里那个?哎呀,没错,就是你了!” 小乙绕着那人走了一圈,然后深吸一口气,回问道, “不对啊,我这是拼死把你给救了上来,你不对我感恩戴德,却是要动手打我,这又是何道理?!” 那人脸色有些黑,此时却转变为了紫色,他欲言又止,眉头皱起,倒是显得有些可怜!小乙看他长得倒是十分标志,若是个女子,定然能够有那么几分姿色!不过,她那眼神有些恍惚,一时清明,一时又很浑浊,不知为何如此!哎,不对,不对,若是个女子,那,那!小乙明白过来,这人不是男的,竟是位不折不扣的女子,因为只有这样,一切才能够说得通!他刚才还一把按在人家胸口处,可不是要被她称作流氓了! 小乙咽了一口唾沫,又道, “你,你是个女的?!” 那人狠狠呼吸几口,算是承认了!范大画家睁大了双眼,他上下打量一翻,仍是不敢相信! 小乙陪笑道, “这,这,你打扮成这个样子,我哪里能够辨别得出!我可不是故意的,姑娘千万别要放在心上!” 小乙心回想之前在水里的情形,自己撕扯她的衣服,她虽然晕厥过去,却仍有意识想要保护自己,这是其一。而后在她身上摸出一面铜镜,这大老爷们儿,哪会随身带着这东西,这是其二。再有,她那白花花的大腿,又怎会是个男人!之前为了活命,哪里想得这许多,此时回头想想,心中也是颇感有趣! 小乙关切问她, “姑娘现在好些了么?!” 这女子被小乙救上船来,立时有人进行施救,此时他清醒过来,只是神智仍是有些不大清楚,不过,看现下情形,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了! 女子头脑似乎有些发蒙,好一阵子方才反应过来,回道, “哦,有点儿头晕,倒是没有什么事了!” 小乙回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姑娘还是快些找个地方歇息一下,你这刚恢复过来,可不能太过劳累的!” 女子似乎敌意渐消,点下头来,她刚转身,却又回转了过来, “哎,不对啊,我是要来找你麻烦的啊!” 小乙苦笑道, “姑娘,你就大人大量,绕过我这一次,好不好?!” 女子眼珠子转了几下,回道, “好,那好吧!” 她又转身过去,却又如之前那般很快回转过来, “哎,不对啊!” 小乙嘴角抖动几下,满是尴尬,又问 “又出什么事了?!” 女子回道, “他们都跟我说了,在水里时,你可是把我全身都摸了个遍,然后把我衣衫全扯烂了,这可是所有人都见着了的,你可别想耍赖!我,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人前露过大腿的,所以,你,你可是要对我负责的哦!” 小乙面目扭曲起来,又问, “负责,这个,这个又该如何负责?” 女子乐了,慢慢靠近过来,一手拍向小乙胸口,嘿嘿笑道, “还挺结实的,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就便宜你了!” 不知怎的,小乙反倒是有些紧张,又有些担心,问她道, “姑娘要我做什么?” 女子又捏了捏他的胳膊,点了点头,道, “也没什么,就只要,只要你娶了我就行!”  正文 一二下 避之不及麻烦上身 小乙一听这话,双腿一软便要跌倒,还好范大画家全力扶住,这才不至于那般狼狈, “姑娘,你是在开玩笑吧?!” 女子瞪大了双眼,连眨几下,回道, “我怎么会开玩笑,就是这话,你娶了我就行,这次可是听清楚了?” 小乙连忙摆手,回道, “这可不行,咱们可刚见过一面,如何能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女子双手叉腰,咬住了下嘴唇,那一排白牙十分整齐,极是漂亮, “刚见一面,你便把我全摸了个遍,我这都算便宜你了,你怎的还不愿意了!” 小乙大呼冤枉, ”姑娘,我那时怎会知道你是女子,更何况,那样危急关头,怎会顾及到这许多!” 女子呵呵笑起,过来想要拍拍小乙胸口,小乙转到范大画家身后,躲了开去,她一手拍空,却仍是笑意连连, ”别怕,别怕,以后跟着我啊,便由我来保护你!” 小乙向范大画家求救,范大画家却是偷笑不止,二人低声说着,手里不断推搡,女子看他二人动作有趣,也是笑着说来, ”这位范兄弟,哎,咱们以后也是一家人了!” 范大画家傻呼呼回她道, ”好啊,好啊!” ”好个什么啊!” 小乙一把推开他来,正面望着女子, ”姑娘,你又何必如此呢!我看你长得标志,性子也好,要相找个男人,那还不任你挑选呢!” 女子笑得合不拢嘴,又道, ”对呀,我现在不就是挑中你了么?!” 小乙张大嘴,竟是再讲不出话来! 一阵欢呼,船声也是一晃,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小乙没心情理那边之事,只是呆立当场,想着如何摆脱这女子才好!没过几时,小乙亲见那巨鲨被人抬到了船上!这巨鲨如此之大,竟是把这甲板占了大半去!小乙也能感觉得到,这船身也是下沉了许多!哎呀呀,在那水里还不怎么看得出来,真正抬上船来时,可着实让人大惊不已! 小乙不防,女子却是一把抓住了小乙胳膊, ”哇,这鲨鱼真是太大了,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小乙拨开她手,回道, ”你去吧,你去吧,这里边还在生孩子,我得等着!” 女子又来抓他,小乙躲过,她干脆扑上前来扯他衣衫, ”人家生孩子,关你什么事,那边好玩,到那边去!” 小乙被她揪住了腰带,这次要想脱开,却是不能!女子狠劲拉扯,差点儿没把那腰带给扯落下来。范大画家在旁看着,忍不住掩嘴偷笑,而后说道, ”去吧,去吧,这里有我看着,有事叫你便好!” 小乙一心只有月儿和孩子,哪有心情看那鲨鱼,可拧不过这女子,也只好跟着去了。 童陆一直没过来,原来是在指挥众人打捞那巨鲨,这时大功告成,他也是沾沾自喜,在那巨鲨头前牙间,拿匕首划个不停。看着小乙过来,仍是忍不住的兴奋, ”小乙哥,你看看,这鲨鱼可真够大的!你看这牙齿,哇,若是被它咬着,那还不把人一口咬碎!” 说了这话,他方才看着那女子,略一思索,便猜到她是女人! ”咦,这位姐姐,你这是做甚?” 女子笑道, ”我带着我男人过来看看这鲨鱼啊!” 小乙满脸苦闷,只是摇头,童陆一听,立时笑成个泪人, ”什么?你男人?小乙哥什么时候成你男人了?!他刚才救你上来,所以你便要以身相许?!” 女子笑道, ”我们刚才已经说好了的,就这样办了!” 小乙叫苦不迭,回道, ”什么叫说好了,我连你姓甚名谁都不知晓!” 女子咦了一声,问道, ”哎,我刚才没与你说过我叫什么?!” 小乙尴尬一笑,点了点头,女子这才郑重其事说来, ”嗯,我叫兰羽,羽毛的羽,你可以叫我小羽!我爹娘早死了,无牵无挂的,以后啊,你便是我在世唯一的亲人!” 小乙双眼无神,望向童陆,童陆却是百般嘲笑, ”小乙哥,你这女人缘也真够可以的啊!哎,你也别老吃独食,下次再遇上,也分一两给我呗!” 兰羽道, ”你以后就是我的男人了,我这里有块铜镜,是娘死前给我的遗物,我一直带在身边,从未离开,今日便送于你了,你以后可不能负我!” 兰羽伸手摸那铜镜,立马变了神色,大呼大叫起来, ”我的镜子呢,我的镜子呢?!” 她过来拉住小乙双手,不住的摇晃, ”我的镜子不在了,是不是,是不是掉海里去了?!不行,不行,我得下海去找,我得下海去找!” 兰羽放开小乙,直冲出去,小乙愣了片刻,童陆大喊, ”小乙哥,你快些拦住她呀1' 小乙这才回过神来,飞快冲了过去!兰羽身子已然腾空,还好小乙来得及时,在她即将完全脱离开去之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兰羽吊在船边,小乙边拉边喊, ”你不要命了么?!” 兰羽已经哭成了泪人儿,还在拼命挣扎,回他道, ”它若是没了,我也不要活了!” 小乙大喊, ”我知道它在哪儿,你先上来再说!” 兰羽一听这话,也是放松了许多,问道, ”相公,你真的能把它找回来?!” 这一声相公,直把小乙头皮叫得发麻!童陆在旁听着,也是咯咯笑个不停!管不了这许多,小乙还是先把她拉上来再说,他用力一抬,兰羽终于被他拉了上来, ”相公可不敢当,至于那铜镜嘛,我还真是知晓它在何处!” 兰羽眼巴巴看着小乙,问道, ”难道,难道它不在海里?!” 小乙摇头回她, ”它已经被捞上船来了!” 兰羽站起身来,四处张望,没能看着什么,抓紧了小乙,好不用力!小乙也不忍心再瞒她,指着那巨鲨尸首,回道, ”那东西被这家伙吃到肚子里边了!' 兰羽一脸的不可思议,回道, ”啊,它竟要吃我的铜镜,真是太神奇了!” 这其中缘由又有谁能说清,不过事实如此,也就只能这样了1 兰羽脱开手来,眼睛连眨数下,又道, ”相公,你等我一会儿,我把铜镜取来给你!” 说完她便转身跑向了那巨鲨,小乙愁眉苦脸回道, ”我都说不是你相公了,你怎的还没完没了了!” 童陆憋笑一阵,这才说来, ”小乙哥,这兰羽倒是有趣得很啊!” 小乙瞪了他一眼,回道, ”你若是觉得有趣,便让他叫你相公好了 !” 童陆笑道, ”我倒是愿意啊,可人家能够同意么?!” 童陆说完,笑嘻嘻走上前去,要去帮那兰羽的忙!小乙看着这家伙极尽讨好之能,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心里挂欠月儿和孩儿,于是不理这边,回到了那船舱入口处! 兰羽与童陆大声讨论着如何取那铜镜,童陆先道, ”不如这样,用大刀把这肉给切开,挖个大洞进去拿来!” 兰心却道, ”它这身子如此之长,你又如何知晓那铜镜到了何处!我看啊,还是从他嘴巴里边钻进去,连路摸索,定能很快找着1” 童陆哎呀叫道, ”这个,这个可是有些恶心啊!” 兰羽回道, ”没什么可恶心的,更恶心的事我都干过,这不算什么!这么大的鲨鱼,我应该能够钻得进去!” 兰羽手摸着那鲨鱼牙齿,与自己的身子对比一下,这般说来!童陆听了,立时举起了大拇哥, ”哎呀,果然是女中豪杰,佩服佩服!” 兰羽淡淡一笑,回他, ”你找人帮我把这大嘴拉开一些,我这就进去看看1” 童陆忙叫来几位,把这鲨鱼大嘴掰开,兰羽把头探了进去,整个身子也只占了那大嘴一半,进入还算轻松,她屁股留在外边扭了几下,然后双手用力,慢慢爬了进去。童陆这边也不敢放松,怕这鲨鱼合上之后,就再也掰不开了!所有人都围拢了过来,倒是要好好看看这女子如何钻这鲨鱼肚! 这鲨鱼太大,兰羽在这鱼腹之中动作,从外边一点儿也看不出来!这已经进去好久,童陆跑前跑后叫唤了一阵,却是没有一点儿回应,他有些担心,大叫唤着小乙过去, ”小乙哥,她已经进去好久了,会不会有事啊!” 小乙本不想管她,可这真是有些危险,所以还是赶了过来, ”她这么厉害,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童陆急道, ”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救人要紧啊小乙哥!” 童陆好不紧张,一直催促, ”小乙哥,你快点想想办法才是!” 小乙无奈道, ”想办法,想什么办法?!还不是只有硬着头皮钻进去把她给拉出来!” 童陆推着小乙过去,道, ”那快些点啊1” 小乙回道, ”陆陆,不对啊,你这么着急,应该你去才对啊!” 童陆委屈道, ”我也想去啊,可是我受不住那般恶心!更何况,更何况人家是叫你相公,又不叫我!” 小乙一听这话,更是不愿的,怎奈众目睽睽之下,他可是不好再多退让! 最终还是拧不过童陆,他把衣衫脱下,学着那兰羽样子钻入了鲨鱼口中!刚一进去,却是被人踢了一脚,正正好踢中了头顶! 小乙立时退了出来,呸了一口,道, ”你看看,她这不是出来了么?!” 果然,那兰羽往后退了出来,一身脏兮兮的,泛着股恶臭,童陆隔得老远,都受不住大吐出来。 兰羽笑着出来,第一眼便见着了小乙,立马举着个东西飞奔了过去, ”相公,你看,我找到它了哟!” 正文 一三上 身心紊乱时日难熬 “我不是你相公啊,不是啊,你饶了我好不好!” 小乙抱头退让开来,可那兰羽却仍是不断往前,众人闻着这恶臭,也是纷纷避让,这场中便只剩下了他二人了! 兰羽咧嘴笑起,她那新换的衣衫此时湿哒哒的,脸上也是黏糊糊的一团,她用手把脸上清理了一番,这才又道, “相公,你也不必害羞啦,以后多听听就好了!” 她小心翼翼把擦拭那铜镜,可她手里极脏,又如何能够擦得干净?!弄了一阵,她还是放弃,笑道, “相公你等我一会儿,我先洗洗再来!” 说完,她匆匆跑开,躲到一边冲水去了。 童陆过来,拍拍小乙,乐得合不拢嘴, “小乙哥,这姐姐还满可爱的哦!” 小乙把他手拨了开去,回道, “可爱?!一言不合便要叫你相公,这叫可爱?!” 童陆嘿嘿两声,又道, “你看啊,平常那些女子,若是见了这鲨鱼尸首,避之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像她这般,直接钻它肚子里边去!还有,刚才我看她看你的眼神,啧啧,还真有种那妻子对丈夫的感觉呢!” 小乙呸了一口,道, “感觉你个头,我现在都不想睬你了!” 小乙说完便走,童陆屁颠屁颠跟在后头,二人一同来了那船舱门前,童陆听着里边月儿的叫喊声,轻叹一声,又道, “哎,小乙哥,看你惹的祸,月儿可是疼了好长时间了!” 小乙回道, “我这心啊,都到嗓子眼儿了,恨不得马上过去看看她现在如何!” 童陆倒很是镇定,只道, “没事,没事,有神医在,她又怎么可能有事!” 小乙正要问他,月儿的叫喊之声却是陡然提高,撕心裂肺,痛得那叫个死去活来!刚才小乙听她叫唤,还稍显平稳,所以还算能压制心中惊惧,而此时,却是再也忍受不住!他抬腿便往里冲,可门口拦着好些人,哪里会让他进去!小乙也不管那许多,非要进去才好,双差立时起了冲突,还好有人挡在了中间,小乙这才没有下手。 “相公,你干嘛这么激动啊!” 这兰羽动作也真够麻利,她见小乙在这,也是赶了过来,双方正要动手,她却是赶到,挡在了中间!兰羽听着月儿高声哭喊,也是同情心起,接着说道, “哎呀,我可听人说了,这天底下最最痛苦的事情,便是这女人生孩子了!” 小乙想要拉开她来,可她反倒是凑上前来,小乙被逼无奈,也只好往后退了几步, “我说兰羽,你让开些,我要进去!” 兰羽回道, “他们又不让你进,你干嘛还要自找麻烦!” 她上了手,一把推在小乙胸口,竟是那面铜镜,此时被清洗干净,也是好看了许多。小乙把它推回,兰羽却是先行放了手,小乙手一松,那铜镜差点儿没掉落下来!他赶忙握住,然后递上前去, “你快些收好!” 兰羽背起了双身,笑着走开, “你已经收下了,我怎会再将它收回!” 童陆此时听着月儿叫喊,也是有些担心,他双手攥在一起,问道, “这女人生孩子,果真有这么痛?!” 小乙一时进不去,牙都快被他给咬碎,他此时冷静下来,生怕硬闯与人起了冲突,会影响到月儿生孩子,所以也只好安下心来,守在外边。听着童陆这般问话,他当然也是无法回答,于是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脚尖。 兰羽来到童陆这边,回道, “可不是么!有些女人生孩子,痛得死过去又活过来,还有些,昏死了过去,便再醒不来了!” 童陆一手砸在另一手手心,那手心全都是汗,这一声响也显得十分清脆!他口里念叨, “月儿定会没事,定会没事!” 兰羽问道, “月儿便是要生孩子的这位?!” 童陆回她, “是啊,本以为她还有个把月,没想她肚子里的小家伙却是急着想要出来!” 二人后来说些什么,小乙便再未能听进去了,可能还是在说些生孩子相关的事吧。他脑子里边全是月儿,他想着自己若是能在月儿身边,那该有多好,他能握紧她的手,给她力量,可是,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真是没用至极!小乙站起身来张望几下,而后又蹲坐下来,继续发呆。如此这般过了好久好久,终于听到那最尖锐的一声,这一声持续时间极长,终时,却似是脱离了苦海那般! 小乙立马跳将起来,童陆也是大喊大叫, “哎呀,哎呀,生出来了么,生出来了么?!” 他双手抓住了兰羽,好不用力,直把她捏得鼻歪眼斜, “生了,生了!哎呀,生了,生了!” 童陆已然听到了婴儿的啼哭之声,小乙当然也听到了,他本来要冲进去的,可听到了这婴儿哇哇啼哭,立时走不动路!他双腿有些颤抖,一句话也不讲,只是侧耳倾听,似乎这婴孩儿的哭泣之声,便是那天底下最美妙的声音! 童陆也是泪流满面,过来拉住小乙, “小乙哥,小乙哥,你听到了没,听到了没?!” 另外一侧双手锤在胸口的范大将军,更是以泪洗面,激动得已然不成人样!小乙嘴唇不住颤抖,却仍是没能说出话来,他也伸手抓住了童陆,二人拉在一起,倒是让一旁的兰羽好生不解!她正欲问些什么,船舱之中却是出来一人,竟然还是个男的。童陆一见那人,立马放开小乙,过来将他拉了过来, “辜炎兄,你一直在里边么?月儿和孩子怎么样了?!” 看得出来,辜炎心里也是欢喜得很,可他不善表达,这表情便是做得好生难看!他慢慢回道, “生了个男孩,我虽没有见着,不过,听大小姐说了,像他娘,好看得很呢!” 童陆不住点头,不住抽泣, “月儿呢,月儿现在怎么样了?!” 辜炎回道, “放心吧,一切都好,大小姐叫我出来,也是要向你们报这喜讯!不过,里边还要收拾一下,需要等会儿才能叫你们来看!” 童陆大声说好,又忽的收住声音, “知道了,知道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小乙听到母子平安,把眼睛闭上,深深呼吸几口,慢慢平静下来。 童陆又问, “他们都挺好的?” 辜炎点头,并未回话。 童陆道, “这就好,这就好!” 几人在外边等着,只觉这时间过得太慢,童陆最是着急,话当然也是最多,他想着找些其他话说,来缓解一下众人心头紧张,于是说道, “哎,对了,怎的这么长时间不见蒜头前辈?!小乙哥刚才如此厉害,可真比他老人家还要威风了!” 辜炎回道, “师傅,师傅他老人家身子不大舒服,所以我们一直都待在船舱里边。刚才,小乙以做了什么?!” 他问完这句,猛的发现眼前趴着好大一条巨鲨,那双眼比那装菜的盘子还要大,头顶之上一个大洞,血渍已干,身子占了大半个甲板,不少人正在它身上比划,也不知是要做甚! 辜炎口齿有些不大清楚了,问道, “这个,这个,不会是小乙杀了吧?!” 童陆一跺脚,双手拍得老响,回道, “可不是他么,这么大一个怪物,被小乙哥轻轻松松杀掉,你说说看,是不是厉害得不行!” 辜炎直点头,感觉要把脑袋都摇坏那般!他又观察了好一阵,方才收回了眼神。 童陆又问, “蒜头前辈怎么会不舒服?他可是一等一的江湖好手啊!” 辜炎略微皱眉,回道, “我也不大清楚,只是他上了船后,整个人都不大对劲了,我也看过他吃的喝的,并无下毒痕迹,真是奇怪!” 童陆也好生奇怪,又道, “哎,对了对了,这次见着蒜头前辈,他便是满面的红光,难不成是因为身子出了什么问题,这才如此的红润!” 辜炎回道, “哎,你不说,我还真没太注意!师傅自从来到雷州,脸上便一直是红色,难道他早就出现问题了?!” 辜炎有些担心,转身想要回去看他师傅,可瑶儿的手下又已把这船舱门口堵住,所以出来容易进去难,他现在也是没有任何办法了! 童陆大声朝着里边说话, “哎,好了没啊,可以进来看小家伙了么?!” 几人跃跃欲试,连那兰羽也是踮起脚往里来看,只是她矮了一些,更是什么都看不着!月儿和孩子没事,小乙提着的心也是放了下来,他们让人进去,也只是让他多等一会儿,并无什么要紧,所以小乙也只是站住,并未往里去挤! 童陆又喊一句, “喂,瑶儿姐姐,让你的手下放我们进去吧,他们老守在门口,算怎么回事啊?!” 童陆一连说了好些话,可里边人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守住船舱的几人,当然也是不愿拦着几人,可瑶儿没有发话之前,他们又如何敢私自放人进去。 心里着急,实在难过得很,不过,几人也没多等几时,便听着里边人说话, “让他们进来吧,不过丑话先说在前面,进来之后,千万别要大声说话,否则我飞起一剑,切掉他的舌头!” 正文 一三下 欣喜若狂母子均安 众守卫听了这话,对着小乙几人尴尬一笑,然后退让开一条道来,让几人一齐进去!小乙心头多少还是有些不爽,自己的女人生孩子,竟还要被个外人挡在外边,小小子最先见着的,却没有他这当爹的!不过,好在一切都好,他也顺利当上了爹,这些小事嘛,也就不用再去与她计较了! 小乙一马当先挤了进去,童陆紧跟着,却被那兰羽挤到了后头,她既然这么想看,那让让她也是无妨!众护卫见兰羽与小乙好像还有些关系,既然是他的妻儿,也就没有拦她。童陆和辜炎跟了进来,范大画家却被挡在了外边,他大声呼喊,童陆这又折回来带他进去! 小乙冲了进去,稍稍靠里的一间房,较其余几间大上许多,门口站着两个护卫,手里拿着些衣物之类,正在附耳似语,见着小乙过来,也被吓得了一跳。小乙也是见过他们的,他们当然对小乙也是熟悉,一人轻声说道, ”快进去吧,小家伙刚才还大哭呢,现在好像又乐得欢了!” 小乙向二人点头,以示感谢,然后推门而入。 只见这屋内点上了数十根烛火,更是显得宽敞亮堂!往里一个屏风,之后才是主人床位。小乙转了过来,便见着了众人!床上躺着的,正是月儿,瑶儿坐在她边上,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其余还有几人,也不知是何来历,正围在一处,逗那小子玩耍!几人身子挡住,小乙也没能看着那小子的样儿!这小子刚一出世,竟然已经能够小声呵呵,实在是叫人惊喜。那几人逗弄一阵,又返被那小子弄得哈哈大笑。跟在后头的兰羽一见有小孩子在,哪里不管这许多,凑上去便与小子对话说笑,更是把众人逗得大笑不止。 小乙没管那小子,径直来到了朋儿身边,他双腿跪倒在地,把头靠了上去,轻轻吻了月儿脸蛋。月儿虽然还未能恢复体力,可她脸色稍显红润,已经好了许多。那一头乌黑秀发扎成了一团,发根处仍是湿的,这般痛苦可想而知!这刚产下孩子的妇人最不宜受风,所以即便天气如此炎热,月儿身上仍是盖了一层薄被。 小乙双手紧紧抓住了月儿的手,又放到了唇边亲了一下, ”月儿,辛苦你了!” 月儿微微笑起,那眼中尽显母爱,回他道, ”大家都说孩儿长得好!” 小乙笑得眼泪直流, ”好,好,他长得像你,当然好看得很啦!” 瑶儿这次倒是自觉让了开,与那小子玩耍去了。 小乙道, ”你先别讲话,好好歇息才是!” 月儿却是摇头,回道, ”孩儿他爹,你先前与那群鲨搏斗,真是把我的命都给吓掉半条了!快让我看看你有没受伤!” 这”孩儿他爹”,真是戳中了小乙的软肋,他心一下酥了,好生受用!他把月儿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回她道, ”你摸摸看,我一切都好好的,我与那巨鲸一齐,把它们杀得片甲不留,真是痛快至极,痛快至极!” 月儿看他这般讲述,也知他是故作轻松,可她没有戳破他,只是眯眼笑着回他, ”孩儿他爹,你可是当爹的人了,以后可千万不能再逞强了!” 小乙连忙点头,回道, ”我知晓得,知晓得了!” 月儿眼中好不温柔,又道, ”你不去看看咱们的孩子么?!” 童陆等人逗得正欢,也是挤不过去,小乙便道, ”你往那边看看,哪里还有我的位置,等他们玩够了,我再去看他吧!现在呀,我可得陪在你身边,与你好好说说话才是!” 月儿笑出泪来,把头微微转向这边,又轻声说来, ”孩儿他爹,你可知晓是谁来为我接生的么?!” 小乙一直都有疑惑,不住摇头,回道, ”我哪里会知晓,陆陆也是吞吞吐吐,不肯说个清楚!” 月儿笑道, ”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 正等继续,却被另一人打断,那人有些惊讶,开口问道, ”相公,你这是在做什么?!” 小乙根本不用猜想,便知是那兰羽说话!他转头过来,回道, ”我与月儿说话,可有什么问题?!” 兰羽朝着月儿甜甜一笑,然后蹲了下来,把小乙双手从月儿手里拉开,然后又道, ”恭喜恭喜,生了个这般可爱的男孩!嗯,他长得这般漂亮,以后还不得把那少女迷得神魂颠倒!” 月儿没把这话听进去,只因刚才她叫了小乙一声”相公”! 月儿口中喃喃,望向小乙, ”哪里,哪里来的相公?!” 小乙苦笑,正要解释,却又是兰羽抢了先, ”我们已经有肌肤之亲,他便是我的相公了!” 兰羽呵呵笑着看向小乙,小乙心头叫苦,解释道, ”月儿,你听我说,这人便是我从水里救上来的那位!你应该也是看到的吧,他穿着男人衣服,谁知道她是个女子!更何况,那样情况,能活命就算不错了,还如何能够讲究这许多!” 月儿听了这话,也大致明白过来,这女子也是奇怪,如此便认了小乙作相公,实在是叫人哭笑不得。 月儿轻声说来, ”姐姐,你可是认定此事了?!” 兰羽笑道, ”当然啦,我可听说了,有人拉了拉手,便做了夫妻,我们又摸又搂又抱的,当然能够光明正大成这好事!” 月儿忍不住笑了笑,咬了咬嘴唇,看向小乙,问他, ”孩儿他爹,这事儿你怎么看呢?!” 小乙没想月儿竟然这般问话,也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月儿,我,你,你,这玩笑可开不得!” 兰羽正自笑着,好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她咦了一声,伸手拉了拉小乙,又看看月儿,问道, ”什么,什么?孩儿他爹?谁是孩儿他爹?!” 小乙这次来了劲,坐立起来,双手指向自己, ”当然是我啦,当然是我啦!” 兰羽整个人都懵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见她不停眨眼,好长时间方才回道, ”相公,你,你,这是你的孩子?!” 小乙嘴角上扬,回她道, ”不然呢?” 兰羽弹跳起身,双手叉腰,面色有些凝重,她来回走了几步,然后过来捏住小乙的脸,仔细观察一阵,然后又跑到那边看那小子。来回对比了好几次,这才吐出口气,瘫坐下来,说话, ”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这下半辈子便指望你了!” 小乙回道, ”当时那般混乱,我哪里来得及与你说道!不过,现在叫你知晓也是迟!” 兰羽又问, ”你看看你,你的女人生孩子,竟然叫人把你挡在外边,我又如何能够想到!还有,你进了这屋,却是不去看那孩子,哪像是你亲生的嘛!哎呀,不行,我得好好捋捋才是!” 兰羽双眼无神,靠在床边盯着小乙瞧看,小乙被她瞧得好生难受,也是刻意抬手躲避她那尖锐目光。 没过几时,兰羽似乎想通了,心情大好起来, ”嘿,你们这儿什么规矩,怎么拉拉手就要成亲?真是太可笑了!” 她变化如此之大,却反倒让小乙后背发凉,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 兰羽伸手过来拍拍小乙,笑道, ”我说啊,以后咱俩便成了好兄弟,不再是夫妻了!小乙兄弟,还有弟妹,恭喜恭喜啊!” 小乙本以为这兰羽会闹出事来,怎知她听到了实情,竟然如此快便把此事放下!哎,早知如此,哪会有这么多事! 小乙吞吞吐吐道, ”好兄弟?!” 兰羽拍着小乙肩膀,认真点下头来, ”对,对,好兄弟!” 月儿笑道, ”真是一桩美事!” 小乙哈哈笑起,然后双手合拍她双肩,道, ”好兄弟,好兄弟!” 月儿笑问, ”姐姐,我刚听你说起,我们这边人拉手成夫妻,难道说你不是这里人?!” 兰羽点头道, ”嘿,我这弟妹可真是心细如发,这都被你发现了!是的,我不是这儿人,我的老家啊,离这可有万里之遥远,若是叫我现在回去,只怕我都不一定能找着路呢!” 小乙问道, ”有这么远么?难道你不是宋人?!” 兰羽淡淡回道,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只知道我家住在大草原上,那草毯,便如这大海一样,一眼望不到头。那里的云朵洁白无暇,和草原之上的羊儿一样!哎呀,那儿还有雄鹰,展开翅膀,能有这么长,这么长!我的名儿里有这'羽'字,所以也要和它一样,在这天中腾飞翱翔!” 兰羽双手伸得老开,比划起来,他眼中明亮清澈,应该是到了动情之处! 原来兰羽来自草原深处,可她为何又来了这海上,还与众人一齐上了这船,小乙也是满心的疑惑。他正要问,却又见着她眼神涣散开来,然后身子没了力量,瘫软了下去! 小乙连忙上前将她扶住, ”她晕过去了,大夫,大夫在哪儿,快来看看啊!” 小乙也搞不清楚她为何这样,所以也不敢轻易为她诊治,既然有神医在此,那便叫神医来看看! 瑶儿听着他说话,也是过来瞧看,紧接着便听她淡淡说来, ”神医去里边儿了,我这就叫人找他过来!” 瑶儿吩咐下去,立时有人照办。 没过几时,那人把大夫带回,刚一绕过屏风,小乙双手再也无力,兰羽身子往前瘫倒,额头撞到地板之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只见对面那人笑容平静,温柔说来, ”小乙哥,你倒是扶着些呀!” 正文 一四上 故人再见物是人非 小乙整个人愣在当场,一点儿不能动弹,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怎么会! 那人笑着说来, “怎么,这么快便把我给忘了?!” 小乙上牙齿打颤,仍是说不出话来!那人朝他做了个鬼脸,然后走近前来,俯身查看兰羽情况。 “没什么大碍,多休息一会儿便是!小乙哥,你总得搭把手吧,我一人如何扛得动她!” 小乙这才慌忙起身,将那兰羽抓了起来,然后由那人引着,将她放到隔壁一间小屋之中,安顿好后,二人才又一齐回来。这期间,小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心头乱极,实在不知如何说来!小乙跟着回来,童陆嘿嘿跑跳过来,轻声说道, “青青,你现在可真是神医了哟!” 不用说,这人便是白青,衣着打扮与她出走之前一模一样,即便没见着她的脸,小乙也能一眼认出她来!你说巧是不巧,几人阴差阳错上了这船儿,竟然又在船上遇上了白青,更让人不敢相信的是,月儿在这船上生了,而接生的竟然是她!小乙自知对不住白青,可白青一走了之,也是叫他一通好找!本来有无数的话要对她诉说,可今日真的见着,又是一句讲不出来!本来二人成就好事,可这孩子却是小乙与他人所生,你又叫白青作何感想?小乙实在不知如何与她讲说,于是便只这般缩着不敢出声。 童陆嘿嘿笑道, “小乙哥,惊不惊喜,快不快活?!” 小乙尴尬一笑,仍就呆在当那边不敢过来。 童陆把白青拉了过去说了几句,又朝小乙招手,道, “小乙哥,你进屋这么长时间,还不去看看那小子么?!” 小乙听了这话,才想起自己冷落了小子,不过,那小子有这么多人围着,也许同样不想见他! 小乙艰难咧开嘴来,说道, “我,我过去看看啊!” 他往那边走去,却是同手同脚,白青童陆还有躺着的月儿,都是乐开了花。小乙满头大汗,挤到了那几位女人当中,也不知这些人都是哪里来的,当然,他也没心思去管这许多。 几人看他过来,也是让了开一个位置,小乙凑到近前,一眼便见着了那小子!那么小小一个,被裹在一个极为艳丽的襁褓之中,只是露出了一张皱巴巴的小脸出来!小脸儿粉嫩粉嫩的,嘴巴一张一合,里边没有一颗牙齿,两个眼珠子黑溜溜,左看看,右看看,猛的一见小乙,便停了下来,盯着他瞧看!果真是像极了月儿,这般刚出生的孩子,能像他这样不哭不闹,还与人挤眉弄眼的,实在是少见得很! 哎呀,这就是自己的孩子么?小乙真是不敢相信,他揪了自己一下,觉出疼痛,方才伸手去抱他。他是这么小,也许只和小乙的巴掌差不多大小,小乙小心翼翼抱指尖放在他身下,双手合拢,然后轻轻抬了起来。 ”你怎么这样抱的,来我教你,这样,用手臂拖着,他才会舒服!” 有人看不下去,也来教小乙如何抱这小孩,小乙谢过,忽觉那人又有些熟悉,仔细一看,竟然又是个熟人! 小乙不禁脱口而出,道, ”杜若姐,你怎么也在这儿?!” 这人真是杜若,没想到,这船上竟是这么多熟人!杜若是与小二黑一齐走的,她既然在此,那小二黑只怕也是跑不远了!小乙正要问她,杜若却是喜上眉梢,凑到近前看那小子,还道, ”哎哟哟,你们快来看看,这小子要可是要拉屎了吧!” 小乙低头看自己战战兢兢抱着的小子,心里也是一动,只见他脸上红润颜色从双腮起,然后迅速遍及到整个脸上。只听得”噗”的一声,小子放了个屁,能够听出这屁带了些东西出来。他小脸做出一个奇怪的表情,然后又十分享受的平静下来,继续盯着小乙瞧看! 小乙大笑起来,道, ”哎呀,他拉屎了哟!没想到第一眼见到他爹,却是先给来了一泡屎!” 众人都乐了,几人早准备好了换洗的尿布,杜若把孩子接抱了过去,然后手把手教小乙更了一次,小乙知道,以后这事,便要由他亲手来做了,所以还是学得极为认真! 换好之后,小乙便再抱不得,那小子似乎是看烦了他,再见着他,便哭闹不止,小乙躲开,他便立时停下!更让小乙郁闷的是,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能与那小子玩耍,实在是太不给面子了!小乙无奈,也只好退了出来,叫他人陪着他玩耍。他把杜若也拉到了白青这边,问她道, ”杜若姐,你怎么也在这船上?!” 杜若过来挽住白青,笑着回他, ”我们与白青妹子遇着,然后便一路同行,我们正打算出海看看,见有这只大船,便来问问是否可以上船,他们竟然没有拒绝,所以就一齐上来了!” 小乙点头,回道, ”你们,你们不会是在桂州城中遇着的吧?!” 杜若回道, ”正是正是,你也去了桂州城?!” 小乙道, ”是啊,我们就是知晓青青去过那边,所以才往那里去的。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月儿肚子大了,所以才没来前来追赶。” 小乙双眼看着白青,话音越发小了,他知道孩子这事儿,便是白青的一个心结,今日她真见着了孩子,会不会有要多想。小乙心头打鼓,可却听白青说来, ”小乙哥,你不必自责啦,你看看,现在多好,你已经有了孩子,我也会安心不少了!” 小乙道, ”青青,我,我,你,你跟我们一齐走中吧?!” 白青摇头道, ”我这一人出来之后,才发现行走江湖的乐趣,不像你那般打打杀杀,一路行医救人,反倒是安逸的很!嘿嘿,我想啊,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原来离开小乙之后,她便一路治病救人,发挥她所擅长,去帮助那需要帮助之人,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修行呢! 小乙又道, ”青青,你不恨我?你,你不,你不怨我么?!” 白青笑着回道, ”小乙哥,我早就想通了,也不会去怪什么人,更不会去恨任何人!我现在与杜若姐姐她们一齐,别提有多快乐了!” 小乙疑惑看她,心中仍是好痛, ”青青,你的身子现在如何了?!” 白青回道, ” 初时还常有疼痛,这些一两个月来,倒是好了许多!这都是多亏了小二黑的神药,才让我少了许多痛苦!所以,我与他们一齐,就更加不用担心了!” 小乙问道, ”小二黑,小二黑!他也在这船上么?!” 杜若抢话道, ”我们本来是想躲些清闲,没想上了船来,又是为人接生,又是要救那垂死之人,哎,这命运啊,怎么这般忙碌!” 小乙吸了一口气,问道, ”什么垂死之人?之前几位落入海中,只有那兰羽活了下来,怎么,还有垂死之人?!” 杜若笑道, ”可不是么!那满头花白头发立起的老头,差点儿一口气喘不上来死了!还好有我那口子在,他才有命活到现在!” 小乙大惊不已, ”什么,你说的是蒜头前辈,他之前还好好的,怎会怎会成了那般模样?!” 小乙完全不敢相信,这蒜头可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怎么可能说死就要死了呢?! 杜若看他不信,指着外边说道, ”你若是不信,大可亲自去看看!” 白青向小乙重重点了头,小乙这才确信无疑。他回忆起之前之事,蒜头脸色一直红得吓人,那就是征兆,可大家都以为他是被热的,也是没有一人放在心上!后来他虽身子疲累,回去歇着,大家自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再后来,小乙一人在这海里与群鲨搏斗,本以为蒜头前辈会出手相帮,若是有他助力,小乙也绝对不会打得这般艰苦!想必那个时候,蒜头前辈的身子已然出了问题,所以才没有出来相帮!这一切,也就都能说得通了! 小乙问道, ”青青,你可知蒜头前辈是出了什么问题?!” 白青摇摇头,回道, ”小二黑只讲说十分严重,并未解释清楚!我也去看了看,也实在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小乙又转向辜炎,他立在屏风侧面,想要去看那小子,脚下却又是犹豫不绝!小乙来拉他,他却是往后退了开去,小乙迎上前,笑道, ”你这小侄儿不哭不闹的,很是乖巧,你不过去看看?!” 能看得出辜炎十分想要看看孩子,可他脸皮子薄,那边有这么多女人在场,他又如何敢过去!小乙倒也不勉强他,只是问道, ”对了,蒜头前辈的事,你可知晓的?!” 辜炎眉头紧锁,认真回来, ”我以为师傅只是累了,歇息一阵便好,没想到,竟是这般严重!还好有小二黑在,现如今已然脱离了危险!” 小乙点头道, ”咱们一齐去看看你师傅可好?!” 辜炎连忙摇头,回道, ”不行不行,小二黑说了,除了白青,谁都不能进他那屋,待他治好了师傅,自会带他出来见人!” 这辜炎还真是可爱,谁人说话,他都能够认真对待! 正说着,屋门打开,进来一人,使劲儿吸了几下,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揉了揉鼻子,这才说来, ”这么多人待在屋里干嘛,没事的赶紧出去,出去!” 正文 一四下 丹心妙手起死回生 小乙笑看那人,身着一身布衣,普普通通再寻常不过,他脸色比起之前来说,可是要黑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连日辛苦,被那太阳晒成的这个样子!眼神还是一样的温柔,叫人一见便觉亲切。 小乙笑着说来, ”小二黑,怎么又遇上你了!” 小二黑没有一点儿惊讶,只是淡淡一笑,回他道, ”来了啊,没去与你的大鱼一齐玩耍么?!” 小乙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道, ”你这说笑了,我也只是尽力帮忙罢了!” 小二人走近,来到杜若身边,满脸的恭维之色, ”这里人多嘴杂,咱们回去歇着吧!” 杜若一手抓住小二黑,两只眼儿笑得弯起, ”你这是要撵我出去?!” 小二黑慌忙摆手,道, ”没,没,我只是想着这娃娃刚生下来,人太多了,屋里气味难闻,惹得他烦乱罢了!” 杜若把小二黑拉到那边,指着那孩儿,又道, ”你看看他,被这么许多人伺候,高兴得不行,又怎么烦乱?!” 小二黑尴尬一笑,作了妥协, ”哦,哎,这孩子倒是不怕人啊!” 那小子嘴巴不时张合,眼珠子四处瞧看,不时咯咯笑起,声音倒还真是不小!二人一齐逗他一阵,这才又回到了小乙这边。 小乙问道, ”小二黑,这次多亏有你!我是说陆陆一点儿也不紧张,原来是有你在呢!” 童陆拍着马屁道, ”有小二黑坐镇,怎么可能会有事嘛!再加上还有两位得力助手,杜若姐和青青,嘿嘿,更是如虎添翼啊!” 小二黑笑道, ”这次接生,我可一直待在外边,一切全由白青和小若张罗的哟!” 白青补充道, ”虽是我们来做,但有小二黑指点,我也是信心更足了些!” 小乙看着二人亲昵举动,当然知晓这两位已成好事, ”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多谢!对了,你们两个,如今又是什么个情况?!” 小二黑笑道, ”什么情况?就两口子,搭火过日子呗!” 杜若呵呵笑着,也没反驳,小二黑拍拍杜若的手,好不温柔,又接着道, ”不然还能怎样?!我这是撵都撵不走了!” 杜若正自欢喜,小二黑补充上这一句,却是把她立时惹怒,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小二黑慌忙回她, ”没没,什么都没说,没说!” 杜若往他胸口轻拍两下,这便算是给他小以惩戒了!他俩这般恩爱,小乙看在眼中,也是满心欢喜。 小二黑看着众人待在这里,月儿哪得歇息,于是说道, ”咱们先行出去,让月儿好生歇息一下,她这出生入死一场,咱们不得多照顾一些?!” 小乙来到月儿身边,与她说了几句,月儿乖乖闭上了眼,小乙方才退了回来。除了两个瑶儿的手下帮着照顾月儿和孩儿,其余众人也都退出了屋外。猫奴带着四人把守住门口,不让他人靠近。小乙看有猫奴在,也很是放心。 瑶儿出来便拉住了小二黑,急忙问他, ”我差点儿忘了,世伯现在怎样了?!” 小二黑回道, ”没什么大事了,好好睡上一觉,也就好了!” 瑶儿又问, ”他为何会生出这怪病?!” 小二黑回道, ”奇人有自己天生的能耐,可也会有相应的缺失,有得必有失,这也很自然!” 小乙插嘴问道, ”什么叫有得必有失?!难道说,蒜头前辈天生的体热,受不住这等炎热天气?!” 小二黑点头回道, ”嗯,有这个可能!” 小乙又道, ”此处虽热,可也比以往夏日强不了太多,这么些日子他都过来了,怎会一到此处,便再受不住,甚至小命都要玩完!” 小二黑双手一摊,回道, ”谁知道呢,依我看,他应该早就有这毛病,集中到了此时发作,所以才会这般厉害!他这体子火热,实在不宜再待在酷热之地,所以咱们上岸之后,还是立时送他回去才好!” 这倒不难,瑶儿只需要一句话便能办到,她立时应了下来,回道, ”这倒好办!现在咱们能去看看世伯么?!” 小二黑道,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别太多人一齐过去!” 瑶儿正要走,小二黑又补充一句, ”你先慢着些,还是让辜炎带你过去吧,那狗厉害得紧,若只你过去,怕是靠近都难1” 瑶儿一听这话,立时把脚收了回来,那大将军的威猛她可是见识过的,她可不想再与它再有任何冲突1 辜炎缓缓走来,轻声道, ”我也正想去看师傅,大小姐与我一齐来吧!” 瑶儿点头,跟在身后,小乙三人与蒜头有些交情,也是一齐跟了上去!来到里屋,过道之中有些昏暗,不过几人已然见到了里边大将军发亮的双眼,这最可怖的不是它猛的现身出来,而是如此这般,只用眼神,便能将你击退! 辜炎先行过去,伸手摸向大将军的头,温柔说来, ”你是认得他们的吧,都不是坏人!师傅病了,他们来看看便回!” 大将军看只这四人跟来,他也确实认得,于是昂首挺胸退到了一边,辜炎招几人过来,说道, ”来吧,没事了1” 瑶儿与大将军过过招,于是不敢先走,小乙看出她的担心,于是先行走上前来,大将军趴在地上眯眼看着几人,好似是放了他们一马。辜炎轻轻推开门来,把几人挨个让了进去,看看后方再无他人,这才关了门。这屋内只一支红烛,不甚明亮,几人行走都要小心一些,生怕踢到什么东西,打扰到蒜头前辈歇息。 这屋比起月儿住的那间,可是要寒酸了许多,进了屋便能见着床来!没走几步,几人都被吓了一跳,因那呼噜声陡然而起,如惊雷那般!辜炎想来也早就习惯了,所以并不似其余几人那般表现。他过头过来,向几人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往前。 童陆偷笑,小声说来, ”嘿哟,这蒜头前辈果然是一等一的人物,连打个呼噜都非同凡响啊!” 小乙小声回他, ”轻点儿,别把他给吵醒了哦!” 几人跟着辜炎来到了蒜头前辈床边,辜炎把那烛火拿近一些,几人见着蒜头,也是大惊不已! 童陆忍不住问道, ”我说辜炎兄,蒜头前辈之前好像的头发好像没有全白的吧?!” 只见蒜头摊开了双手双脚睡着,肚腹上边盖了一张两尺长宽的薄布。他脸色已然恢复了往常,嘴巴还不时张合,呼噜声起时,那双唇也是同时震颤起来,好生可爱!只是,不久之前的花白头发,却是变成了满头银丝,虽然还是那般傲然挺力,但也已经带走了不少精气。额头皱纹隆起,加上这一头白发,真是老了二十虽不止! 辜炎在流泪,小乙能够听着他眼泪落到地上的声响,他与蒜头形影不离,时日已久,只是一两个时辰,自己的师傅一下变成了这个样子,换作任何一人,都是难以接受的吧! 小乙叹道, ”辜炎兄,你也不必难过,蒜头前辈只是大病初愈,多给他一些时日,便能恢复如前了!” 辜炎知道这可能极小,但他也愿意去相信,他轻轻抬手抹去泪水,跪到了床边。 瑶儿有些自责,说道,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若不到处惹是生非,世伯也不会为了救我上船,他不上船,也就不会出这档子事儿了!” 小乙回她道, ”你无需如此!我们见着蒜头前辈之时,他已然是满面的红光,当时我以为他是只是由于跑得累了,所以才会那样!现在想想,遇上他时,他的身子已然出了毛病,只是无人发觉而已!” 瑶儿泪眼婆娑,问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 小乙回她, ”我可没这心情与你说笑!不过,蒜头前辈上了这船,也不一定是坏事!你想,他若是没上船来,没遇到小二黑这等绝世神医,如若发了病,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瑶儿这才止住了哭!这世上之事,本就难说,这机缘巧合没准真反倒是把人命给救了! 小乙又道, ”我看蒜头前辈睡得正香,应该没什么大事了!咱们先出去吧,别打扰他歇息才是1” 辜炎当然不走,他轻声对几人道, ”你们先去吧,我就在这儿陪着师傅,等他好些了,我再扶他出来见你们!” 小乙点头道, ”好,好,你就在这里陪着他!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辜炎认真点头,又道, ”小乙兄弟,谢谢你!” 小乙朝他笑了笑,抬手示意几人慢慢后退。 没走几步,这屋内烛火猛燃熄灭,立时再不见那光亮!童陆白青都吓了一跳,立时伸手死死拽住了小乙!小乙很是警觉,已然发现了身后有些动静,只是这是什么情况,一时之时哪里说得清楚!难不成,那想要刺杀瑶儿之人躲在了这屋内?!他看几人没有防备,于是痛下杀手?! 一阵风起,直向瑶儿后背扑打过去,小乙听声辨位,已然认出那人,他大声叫唤起来, ”蒜头前辈,不要,不要!” 正文 一五上 招招致命无人可挡 袭来之人竟是蒜头,这真是让人大感意外。小乙哪里想得这许多,此时又无更好办法,于是把身子往瑶儿后背移了过去,蒜头的一拳刚好打中他后背,正正砸在了黑棍之上!蒜头是何等人物,这一下若真是击中瑶儿后背,瑶儿没有防备,结结实实受他一下,只怕是小命难保!还好打中了黑棍,力道分散开去,可小乙仍觉得胸口憋闷,他缓和一下,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直把瑶儿喷了个满头! 童陆大喊一声, “蒜头前辈,你这是疯了么?!” 辜炎待在当场,似是被吓傻了一般,见着小乙被打得吐血,又听童陆大声叫唤,这才清醒过来,冲上前来要来拉开蒜头!可蒜头身手可是他能想象,略一侧身,便把他让了过去,然后轻轻往他后背上一推,辜炎飞向侧飞,撞烂一块座椅。 小乙回身过来时,蒜头又已然到达,他一拳从小乙侧方击了出去,直往瑶儿心口而去!小乙双手一抬想要拦阻,蒜头的拳势却仍未减,一点儿不受小乙影响!瑶儿呆住,一点儿不知逃跑,小乙把自己身体迎了上去,想要将他隔开,可他撞到蒜头身上,却似是撞到一块山石那般!小乙身子往后弹起,他趁势用双手抵住蒜头,然后屁股往后一顶,正好顶在瑶儿后背之上,瑶儿被顶了个踉跄,也是正正好躲过了那一拳!瑶儿一阵后怕,这才回味过来,她后退几步,正面看向这方。 “世伯,你这是怎么了?!” 蒜头没理她,双手一抬,将小乙手臂弹开,然后低下身形一转,便绕过了小乙,又直奔向了瑶儿! “快跑快跑!” 童陆大声吼叫,辜炎也已赶到,他额头被撞了个大包起来,不过这个时候,又哪里能够觉出痛来, “师傅你醒醒,你醒醒!” 他相信蒜头并非真要杀那瑶儿,只因昏睡之中,神魂紊乱,这才会下这重手!他飞身起来,蒜头一闪,他又是飞出老远,稳住身形再来,蒜头已然到了瑶儿身边!蒜头侧身外倒,已是双拳齐出,分别击向瑶儿肚腹和面门!瑶儿没有拔剑,只用双手迎击,可她赤手空拳,哪里会是蒜头对手,这一下若是击中,那是必死无疑!正此危急关头,一根长棍竖起,格挡在了他二人中间!蒜头的双拳不偏不倚,刚好击打在那黑棍之上,小乙一时拉他不住,也是一齐往瑶儿那方泄力,瑶儿没能躲开,被这棍子击中,不过此时力道少了许多,也只是将她击退两步而已! 瑶儿退到门口,又问, “世伯,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认得我了?!” 蒜头哪会回他,又要再来,可小乙已然转到他身前,若是不把小乙打倒,那是绝难有机会将瑶儿一击致命。转而攻向小乙,小乙此时正脸见着他,也是立时起了一身的冷汗!蒜头整个脸红得发紫,像是充满了淤血一样,他的一头白发晃荡几下,竟是甩出一串汗珠下来!那双眼睛瞪得老大,里边也是血红一片,分不清黑白来!若不是他仍在动弹,哪里能够觉出他是个活人! 小乙大声说来, “蒜头前辈,你冷静点,冷静点!” 蒜头此时还真似个活死人那般,一点儿听不进话去,他那双拳直往小乙身上砸来,气势汹汹,好不吓人!小乙把长棍挡在胸前,蒜头也不理会,直往长棍上砸,小乙只觉双手一颤,竟被震得酸麻!只是招架哪里能行,小乙双腿往地上一蹬,迎了上去。 “瑶儿姐姐,快跑,快跑!” 童陆大叫起来,只有他还算冷静,晓得小乙只能勉强阻挡一时,蒜头一旦突破出去,瑶儿怕是很难招架!瑶儿看着小乙不顾一切扑向蒜头,稍有犹豫,那蒜头又似要出来,她知道蒜头只是针对她一人,因此也算识趣,立时退到了门外! 蒜头真似个泥鳅那般,辜炎过来帮着小乙,二人联合一处,都没法将他拉住,从二人之间的空子轻轻一闪,便逃了开去!小乙大呼不好, “瑶儿,快跑快跑!” 瑶儿刚出了门去,没跑几步,蒜头已然窜到了门口,他身手太过敏捷,小乙辜炎后边追赶,却仍是差那么一点儿才能碰得到他!只是瞬间,蒜头与瑶儿之间的距离便只剩下了三五步,小乙辜炎被落在身后,已然无法追上!蒜头起势,双腿一蹬,飞身而起,这一下乃是全力一击,这就能够要了瑶儿性命!瑶儿惊恐万分,仍大喊道, “世伯,世伯!” 没人能够阻挡得了蒜头,所以也只希望能够叫醒他来!可这一下出手,丝毫也未留情,这一点儿希望,也变得毫无意义了! 眼看便要追打上瑶儿,蒜头腿上却是受了一击,身子不由得晃动一下,待到击下那拳,瑶儿正正好躲了开去!瑶儿已然能够感受到划过后脑的拳风,若真被打着,怕是再无活的可能!她一阵后怕,丝毫不敢停留,拼了命的往处跑去! 蒜头这一下全力而出,却是被人坏了好事!他稳住身形,小乙的长棍也是掉落下来,碰到了他的脚边!原来刚才是这黑棍击中了他的左腿,他在空中无法躲得开去,身子也因这黑棍变换,所以才让瑶儿有机会逃走!小乙也是情急之中,没办法才出此一策,没想还真的起到了效果!蒜头往低头看了一眼,抬腿拨开那长棍,又继续往前而去!小乙辜炎扑将上来,只是手尖碰到他的足跟,一点儿影响他不得! 童陆在后边大喊, “我的个神啊,这还是人么?!” 见着此番情形的几位,心中也是一样想法,只是童陆先行说出了口来!小乙和辜炎飞快起身,又追赶了上去!这辜炎多日不见,身手倒是好了不少,真是让小乙刮目相看了!小乙只觉身边有东西赶了上来,往侧方一看,竟是大将军!它也是见着了这恐怖一幕,此时应该是回过神来了,冲上前去帮忙!它比二人跑得快些,若是有它帮忙,也许会好上许多! 小乙二人仍未停留,可抬头往前方一看,蒜头又已追上了瑶儿,一拳又已击出,直往瑶儿后背过来!二人离得远些,已然赶不上了,即便是大将军,也是无可奈何!正自担心,瑶儿后方却是闪出一个人影,将她护在了身后!那人是从后方赶来,蒜头这一拳,正好击中那人左胸!那人来势也极迅猛,被蒜头击中,又是加了些力道! 那人来势停下,又往后方飞了出去,他身后的瑶儿也是被他带着扑倒!二人一同扑到了月儿那屋门外,这一倒下,便再起不来!瑶儿没事,可替她挡下这一击的这位,应该是凶多吉少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常伴瑶儿左右的护卫,瑶儿称他猫奴,具体名儿,也许没人知晓! 瑶儿知道猫奴替她挡下这一拳,立时泣不成声, “猫奴,你不能死啊,你不能死!” 她被猫奴压在身下,也已然感觉不到猫奴有一丝动静,应该是立时没了性命!她大哭起来,也不再想着逃跑了!几个守门的护卫拔刀过来,可蒜头抬腿轻点几下,那几个便再无力反抗! 蒜头扒开猫奴的头,飞快砸下一拳!可这一拳却是擦着瑶儿耳朵,狠狠砸到了船板之上,直把船板砸出一个窟窿出来!小乙一看,这是大将军飞身而起,撞在了蒜头的手臂之上,方才叫这一拳偏离了方向! 小乙辜炎已然赶到,二人分别攻向蒜头一手,想要以二人之力挡住他来!可他二人没想到,蒜头却是猛的回头,分别向二人击出一拳!二人只有伸手来挡,蒜头这两拳反倒是把二人击退回去!大将军又来骚扰蒜头,可蒜头双腿变换,也是骗过了大将军,最后一腿将它踢飞老远,待它再赶来时,蒜头已然掐住了瑶儿喉咙,然后将她举到了空中! 所有人都不敢再动,包括大将军,因为再怎么样,都没有可能救下她了!现在,蒜头只需要轻轻一用力,便能将她杀死,唯一的可能,也许就是他猛的回过神来吧! 也是奇怪,刚才蒜头还说打就打,此时却是不急着处决瑶儿!小乙心想,没准这就是机会!小乙心跳得厉害,呼吸也是急促起来,他轻声说道, “蒜头前辈,你醒醒,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们待会儿一齐去打鱼可好?!” 蒜头一动不动,抬起头来看着瑶儿,他的头左右摇晃几下,然后竟然咧嘴笑了起来!没有出声,更是叫人心生惧意!忽然,他嘴角开始抽搐起来,然后脸色变幻起来,那暗红这中,竟是有股血色在游走!没过几时,蒜头身子猛的一颤,然后似是坚定了意志,手上青筋暴起,这就要痛下杀手,要了瑶儿性命! 小乙大呼, “不要,不要!” 可他又哪里阻拦得了! 眼看就只有替瑶儿收尸的份儿了,却又是新生了变故!这么一下,实在叫众人惊诧莫名!只见得月儿那屋门虽未开,却是破开一个洞来,一只手掌猛的从中穿出,它四指并拢,轻描淡写的击在了蒜头的后脑之上! 正文 一五下 轻描淡写转危为安 瑶儿被蒜头扼住了脖颈,已然无法挣扎,眼看就要断气,可那一指过后,蒜头竟是身子僵住,再不可动弹!小乙辜炎见势,立马冲上前来,小乙紧抓住扼住瑶儿的那手,辜炎则是抓住了另一只!小乙另一手抱住瑶称的腿,向上一抬,另一手再去掰蒜头手指,稳稳将瑶儿放了下来。 瑶儿瘫倒在小乙身上,不住的咳嗽起来。她双眼充血,早已不成人样!小乙虽然与她有些不对付,可此时牵扯她性命,当然也不能不管!待瑶儿稍止了咳嗽,小乙方才将她放了下来,白青过来照看,小乙这才回到蒜头那边。 辜炎抱住了蒜头,不住问话, ”师傅,师傅,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蒜头整个人都无法动弹,脸上青一片紫一片,眼中尽是血红,好不恐怖!小乙探了探他鼻息,回道, ”别急,蒜头前辈还有出气的!” 辜炎道, ”师傅这是怎么了,像是定住了那般!” 小乙正要回话,那屋门往内开启,一人笑着出来,手中还端着一大碗水! 小乙转而问他道, ”小二黑,这是你捣的鬼吧,快些过来看看蒜头前辈怎样了!” 来人正是小二黑,看他眼中并无惊恐,应该早知这外边发生了何事!他慢慢走上前来,把碗递给了小乙,小乙端了过来,闻了一闻,有股骚臭味,怪恶心的! 小乙又问, ”这是什么东西?!” 小二黑双手从上到下,在蒜头身上连点带按好一阵,这才慢慢回来, ”这是药啊,蒜头先生吃了这药,就能好了!” 小乙疑惑问他, ”真是良药?!蒜头前辈似是失了心智,仅凭这药便能治么?!” 小二黑笑笑,轻轻在蒜头肩头一拍,蒜头僵住的身子立时软了下来,还好辜炎抱住了他,这才稳稳坐到了地上!这小二黑果然是有此手段,仅揉按了几下,便让他身子瘫软下来!小乙知道,刚才从这屋内出手的,必然也是小二黑本人了!他这个人,实在是深不可测,小乙虽然信任他,却又无法看清他来! 杜若等人也是凑到了门口,看这外边发生何事!小二黑嘿嘿干笑两声,又道, ”来吧,把这药让他吃下,过不了多久便能好了!” 现如今也只得听他的,辜炎把蒜头抱在怀中,将他的头轻轻拨靠在自己肩头,然后助他将嘴张开,蒜头虽然睁着眼,但却丝毫动弹不得,也就只有任他摆布了!小乙把碗端了过来,轻轻把药倒入蒜头口中,蒜头无法吞咽,辜炎又伸手替他张合,为他疏通咽喉,这才叫他吃了下去!待这药吃完,蒜头身子动了一下,然后憋住一口气,好长时间方才呼出。而在这口气吐完之后,他那双眼慢慢合上,呼吸也渐渐匀称,脸上的黑紫之色,也是慢慢减退! 小乙奇道, ”小二黑,你这可真是神药啊!” 小二黑呵呵直乐,把手背到了身后,回道, ”这药可是要坚持服用,每日三次,一连三日,三日过后,他便与常人无异了!” 小乙问他, ”那蒜头前辈还会不会如今日这般迷失了心智?!” 小二黑道, ”按理来说,今日已然耗费了他太多精力,他即便还想行凶,那也不用这般厉害了!” 小乙点头,又问, ”这药你可是调配妥了?待会儿拿给辜炎兄,叫他每日监督蒜头前辈吃下!” 小乙看那门里几人窃笑不止,也不知是在笑个什么!小二黑却是不急不忙从怀里摸了一小包药粉出来,递送到辜手中,道, ”辜小兄弟,这个你拿好,三日的量,你可要分得清楚!” 辜炎认真点头,回道, ”好,好,多谢神医,多谢神医!” 他看了看那一小包药粉,又问, ”这个,这个是用清水送服还是似刚才一下,将它融解到水中喝下?!” 小二黑笑道, ”这个嘛,若是有小乙的公子帮忙,那药效更能充分发挥出来!” 辜炎转而看向小乙,满眼的疑惑,小乙也是一头雾水,不过,他很快明白过来,惊讶道, ”小二黑,你不会是想说,这药,这药是要配合那小子的尿来吃才有最佳疗效?!” 杜若等人笑个不停,看来小乙是猜对了!难怪他刚才闻出一股尿骚 味呢,原来是那小子的童子尿! 小二黑补充道, ”那小子也真够能忍的,这小小身体,竟是一次尿了这么许多出来!若是不是洒了一些,可还要多不少呢!” 小乙也是笑个不停,再要问那小二黑话。可身后瑶儿咳嗽渐止,却是大哭起来, ”猫奴,猫奴!” 小乙身子一颤,他们说了这许久,却是忘了地上还有一人,他静静躺在角落之中,一点儿也无法引起他人注意!他被蒜头狠狠击中左胸,活的可能,实在是微乎其微了! 小二黑叹了口气,说道, ”哎,不用看了,胸口都被打碎,又如何能活!大小姐,请节哀!” 小乙也是亲眼见着,蒜头那一拳,实打实把猫奴的胸口打碎,拳头也是完全陷入胸内,里边的脏器哪有可能完好无损!小乙虽然不精医术,可也是清楚这五脏位置,此处正是心之所在,这一下,定是把心都给打烂了!猫奴中了这一拳,便再未动过一下,这就是最好的说明! 看着一动不动的猫奴,小乙心头难过,他这一生只能为奴,为主人而死,可能是从出生这时便已注定的了!他明知自己会死,却仍是毫不退缩,也正因为他舍身忘死,这才救下了瑶儿一命,哎,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猫奴的黑色衣布凹陷到了胸口之中,正是一个拳头模样!小乙不忍再看,伸手欲将他那圆睁的双眼合上。没有成功,猫奴竟是不愿合眼!小乙眼中含泪,难受至极! 瑶儿连滚带爬来到这边,拉住猫奴衣角,大哭起来。 小乙叹了口气,劝道, ”他为了救你而死,也算是完成了他的使命了!我不知在你眼中,他是否就只是一个家奴,一个随时能够为你而死的低贱仆人!不过,无论如何,他死时,你还能为他哭上一场,他也算能够明目了吧!” 瑶儿痛苦不止,这在场所有人都是悲从中来,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弹一下!瑶儿不知是否听到这话,她眼泪滚落在猫奴身上,沾湿了他大半个身子! 小乙道, ”哎,好好将他安葬了吧!” 小乙正要起身,瑶儿却是尖叫起来, ”不,不!猫奴没死,猫奴没死!” 她整个人扑到了猫奴身上,不住晃动他的身体! ”不,他没死,你们快来救救他啊,他没死啊,没死,没死!” 小乙一股悲痛涌上心头,他不忍再看这一幕,慢慢走了开去!尚未走远,他立住身形,急急转过身来, ”什么?!” 瑶儿也是惊叫不止, ”你也听到了,你也听到了!猫奴没死,猫奴没死,快来,快来救救他!” 小乙实实在在听到那声音,虽然微弱,但是绝对不会有错!他心潮起伏,正欲说明,小二黑却已然奔走了过来,他身子轻盈,竟是没有一丝声响! 小二黑过来,将瑶儿一把拉开,说道, ”你让开一些,叫我看看再说!” 瑶儿还要凑到前来,小二黑却是脸一黑,厉声道, ”不想他死,就快点儿滚开!” 这世上怕是没几人敢对瑶儿这般说话,被小二黑这么一骂,她一时之时竟是反应不过来。小乙上前将她拉起,劝道, ”他的手段你也是见识过的,放手让他来治,没准还能起死回生!” 瑶儿身子一软,小乙将她拖到一丈之外,让白青继续为她查看伤情! 小二黑双手在猫奴身上按捏,神情十分专注,小乙晃眼见着杜若,那满眼的迷恋与爱慕,真是羡煞旁人!小乙也曾听人说过,女人最爱自己的男人,对自己的事业全情投入,而这时的小二黑,便是杜若最爱的男人! 众人看着小二黑,真是比他还要紧张!他拿刀切开衣布,小心检查起来!猫奴的血流了出来,已然不是鲜红之色!瑶儿直勾勾盯着地上的猫奴,她知道他还没死,所以满心期待,她也相信小二黑能够把他救活,因此不敢再出一声! 小二黑忽的哈出一口气来,他竟是在笑!这笑虽然诡异,却是给众人带来了希望!小二黑抬头看天,大笑不止, ”哈哈,哈哈,这天底下,竟是真有这样的人!哈哈,哈哈!” 小乙不知他为何如此,不过听他这放在,猫奴必然是有某些奇特之处!小二黑大声叫道, ”小乙,这里不需要他人围观,快些取大张布条过来,把我们围在当中。小陆,把你的刀剑匕首借来一用,还有,到里边拿几支烛火出来!小青,把你的药箱取来,再叫人烧些热水!” 三人听完,立时照办去!小乙进屋那那帐子之类扯下,再用长钉钉住,将小二黑和猫奴包围在了其中。童陆白青也很快把事办好,这屋外隔开这一处,是否能够起死回生,便要看那猫奴的造化了! 小二黑只让白青留在里边作他助手,二人身影印在帐上,正在忙活。其余人等,只能乖乖等在外边。瑶儿守在帐边,不时往里张望,满心期盼,她对猫奴看来也是有真情谊的,小乙明白,若是猫奴知晓,他也定会开心不已! ”你也受了伤,快歇着点吧!” 小乙不知他为何会说出这句,也许,是替那猫奴讲的吧! 正文 一六上 命不该绝一息尚存 小乙守在这帐帘外边,不让他人靠近过来。他虽然也是好奇那小二黑究竟如何救人,可既然他早吩咐过不让他人打扰,自己也不好进去查看。白青进进出出忙活个不停,如有需要,瑶儿也是立马叫人下去准备,可她忙得不可开交,却仍是不让任何人进去,白青一连数个时辰未吃未喝,也叫小乙好不心疼! 日落再起,又是天明!这白日黑夜时辰相差无几,白日里的热气尚未散去,却又迎来新一天的阳光!小二黑与白青开始医治猫奴之时,太阳临近了那海平面,而此时,它从另外一面升起,算起来,怕是有六七个时辰了!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离去,只是偶尔屋里的小子吵闹一阵,由他娘安抚睡下便好。 小乙只觉身子一晃,有人叫唤起来,听了人们言语,应该是到了对岸。那帐帘此时打开,小二黑先行走了出来,小乙要去扶他,他却示意无妨!小乙见着他,也不得不佩服,他脸色如常,竟是没有一点儿疲态,着实让人难以想象。 小乙问他, ”小二黑,人可是救活了?!” 小二黑把双手背到后头,用力伸展了一下,方才回道, ”他底子好,应该是死不了了!” 所有人憋了一夜,此时听了这句,也都忍不住欢呼起来。小二黑连忙摆手,道, ”刚有些起色,可是又不想让他活了么?!” 这动静确实有些大,众人一听这话,也是赶忙住了嘴。杜若迎上前来,从头到脚为小二黑整理一番,然后一手挽住他胳膊,满眼的崇拜之色, ”我的男人就是厉害!” 有人端来吃喝,小二黑随手拿了些吃下,对小乙道, ”小乙,你去帮着点小青,把人抬到屋里去!” 小乙明白,进了帐帘之中。只见猫奴身上被裹得严实,之前的血迹也被清理了干净,他虽然脸上仍不好看,可也算平静了下来,以他的身子骨,活下来该是不成问题了!白青正要一旁收拾,看小乙进来,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小乙哥,小二黑的手段,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小乙过来帮忙,问道, ”究竟是怎么做的?!” 白青两眼放光,竟是见着了世上最好的东西那般,兴奋回他, ”你可没见着,这猫奴的左胸可是被蒜头前辈一拳给砸烂了!拳头陷入里边,乍一看,便像是捅了一个大窟窿!我也见过,这位置便是人心之所在,普通人受此一击,任那大罗金仙也是无力回天!可这猫奴实在与众不同,他的心竟是长在了右侧!我也曾听人说过,今日却是第一次见着!哎,若是没有小二黑在,这世上只怕也是无人能够施救,可偏偏小二黑就在跟前,这也算是猫奴的命大了!” 小乙道, ”原来如此!我说呢,小二黑之前说再无活的可能,后来仔细检查过后,却又改了口!不过,这等伤势,他又是如何施救的呢?!” 白青回道, ”烂肉全切了,能接的骨头也都接上!还有,那肺片也是切掉大半,我也问过小二黑,他说只要猫奴能够挺过七日,便能活了!他又说,猫奴身子骨硬朗得很,他开上些药与他吃了,挺过七日,应该不是难事!” 白青此时对小二黑早已佩服的五体投地,从她的眼神之中也能看得出来!小乙见了这表情,心里竟是有些泛酸,可他又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淡淡说道, ”青青,你有没有想过拜小二黑为师,若是他把这些医术全传于你,那你也能成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神医!” 白青笑道, ”我现在跟着他,便是在不断学习,小二黑说了,拜不拜师,也是没所谓的,只要我愿意去学,他也愿意教我!不过,他也说了,他只会说一次,至于我能领悟到什么程度,就全靠我自己了!哎,怪我太笨,与他学了这许久,不懂的地方却是越来越多!” 小乙道, ”青青别急,咱们慢慢来,总会完全领悟的!” 白青轻轻摇头叹气,看来还是对自己不够自信!二人把周围清理好,又将木条支好,慢慢把猫奴身子移了上去。童陆也来帮忙,小乙抬一边,白青童陆抬另外一边,把这猫奴送到了里屋。收拾好后,瑶儿一人进来,换了三人出去。她守在床边,静静看着猫奴,后来似乎在说着些什么,小乙出了门,也就没听见了。 白青出了门来,便累得不行,整个身子瘫软无力,连走都快要走不动了,小乙伸手持住她,她才稳住了身形, ”小乙哥,我太累了,我得去歇息一阵!这船儿会在此处停留几日,咱们不用着急!” 小乙回道, ”你先吃些东西再睡!” 白青摇头道, ”一点儿也吃不下了,小乙哥,你拿些到屋里,我睡醒之后,怎会取来吃!” 小乙点头道, ”好,好,就依你吧!” 小乙把白青扶到一间空屋住下,看她闭眼睡着之后,方才出了门来。月儿轻轻抱着孩子到了门口,见着小乙过来,便要出门相迎。可她还未能出门,却被杜若一把拦下, ”不是跟你说了么,要满月之后才能出门!” 月儿眯起眼,咬住下嘴唇道, ”杜若姐,你不是说不要吹着凉风么,这里一点儿风也没有,怎的也不能出来?!” 小二黑在旁边欲言又止,似乎对杜若的说法有些不大同意,可他又是处处护着杜若,又哪会真的出言反对。 小乙笑道, ”杜若姐姐也是经验丰富,她既然说不行,那咱们就依她所言吧!” 月儿点头,呵呵笑了两声,那孩儿似乎见着娘亲笑起,也是开心的哼哼起来。自从他出生之后,小乙也只是看过几眼,这时得了闲,也总算有功夫好好看他。 月儿把孩子递给小乙,小乙也曾帮人带过孩子,因而抱他姿势很是标准,那小子入了他怀里,也是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小乙低头,在这小子额头之上亲了一口,那小子竟然嘟起了嘴,以示抗议!小乙大笑起来, ”哈哈,你们看他这小模样,真是笑死个人!” 几人围拢过来,看这小子表演,他眼珠子转了几下,把这几人全都看了个遍,然后长长的打了个哈切,听得一小声屁响之后,那眼皮子再撑不住,慢慢合了起来! 小乙乐得不行,却又不敢笑出声,只道, ”这小子出生之后,不会到现在才睡吧!” 月儿看着小乙怀中那红扑扑,皱巴巴的小脸,朝他做了个鬼脸,终于放松了下来, ”可不是么,有这许多人跟他玩耍,他才舍不得睡!我们想了多少办法,他却是越发的兴奋,我也真是一点儿办法也没了!呵,你看看他,在爹爹怀里,睡得真是香甜!” 杜若笑道, ”原来是在等他爹来!嘿嘿,小乙,你以后可是要多辛苦了哦!” 小乙又亲了小子一下,闻着那婴儿你体香,也是兴奋得不行! ”嘿嘿,不辛苦,一点儿也不辛苦!他若是每日都要见了我才睡,那我便每日陪着他,这样一来,月儿也要轻松许多不是?!” 杜若点头道, ”不错,不错,像个好男人!” 月儿轻声道, ”孩儿他爹,把孩子放下,你一夜都未合眼,先去睡会儿吧!” 小乙回道, ”我可是老早就想着抱他了,现在终于抱上了,又哪里舍得放下!” 杜若帮着月儿道, ”你快去歇着,这里有我看着,出不了什么岔子。再说了,这孩子是你的,你以后有的是时间照看!” 小乙正欲回话,小二黑却是近到前来,插嘴道, ”这孩子很有个性,以后定会是个人物!小乙,你可千万别要对他过多管束,任他自在成长,将来必成大事!” 小乙笑道, ”小二黑,你还会看相呢?!这小子现在这个样子,看得准么?!” 小二黑嘿嘿笑起回道, ”当然看得准啦,若是成不了大事,那也必然是你的问题!” 杜若上前把孩子接了过去,又道, ”让我来,你们快去歇着吧!” 小乙又再看了那小子几眼,眼睫毛好长,真是像极了月儿,他终于还是松开了手, ”好好,那就辛苦杜若姐了!” 杜若把孩子抱了进去,月儿也是被她死活拉回了床上。童陆拿了吃喝过来,小乙便与他一同出门,找了个空闲的房间住下。 二人一齐吃喝,童陆口中说个不停, ”小乙哥,这外边正想办法把那巨鲨抬到岸上呢!呵,那家伙真是大得出奇,我都不敢相像它是如何被你一击致命的!哦,对了,梁多他们为了不让人起疑,停了船便走了,他本想与我们打声招呼,可又是急着赶路,所以只是托人带话过来!还有,还有,兰羽也走了,我刚才去拿吃的,在船上看着,她已经走了很远!不过,她仍是不时停下,回望这边,哎,难不成,她真的爱上了你,舍不得就此离去!” 小乙喝了一大口水,回道, ”别乱说了,她不是也讲了,我们是好兄弟!” 童陆摇头叹气,道, ”好,好,既然这样,那就先睡个饱再说了!” 童陆张大了嘴,舒舒服服打了个哈切,然后身子往后,倒在了床上,没两下,便已睡着!小乙踢他一脚,他没有任何反应,小乙笑笑,困意上来,便再也睁不开眼了! 正文 一六下 四散而去各奔前程 小乙好长时间没有睡得这般香过,这一睡下,就再感受不到周围。也不知过了多久,小乙慢慢睁开了眼,屋里没人,也不知童陆去了何处。他走出屋外,已然天黑,没走几步,便见到了童陆,童陆稀松,匆匆而来,他也不看路,竟是一头撞到小乙身上,他猛的醒转过来,看清小乙之后,方才开口, “小乙哥,你也不多睡一会儿!” 童陆打了个哈切,似乎还未睡饱。小乙拉住他,笑道, “睡一天了,还没睡好么?!” 童陆白了他一眼,回道, “你倒是睡好了,我啊,还得回去补上一会儿!” 童陆歪歪斜斜走了,小乙也没管他,过来月儿这边,刚要敲门进去,却是听着远处一声鸡鸣,小乙好生奇怪,这时间怎会有鸡在叫,难不成它也睡了个倒觉?! 正思索着,小乙却是觉出不大对劲,他没进那屋,转而跑到了甲板之上。没有太多风浪,船儿稳稳停在岸边。小乙四处看看,又抬头看天,那东方一颗星,格外明亮,格外招摇,小乙一拍额头,惊道, “哎呀,这是清早啊,我怎的睡了这么长时间!” 小乙平日习惯早起,今儿个竟是没能起来,更要命的是,这是从昨日上午睡下,算起来,差不多要一日一夜了!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他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乙兄弟,你起了啊!” 身后一人淡淡说来,小乙知道他是谁,转头回他, “辜炎兄,你早啊!” 辜炎淡淡一笑,慢慢靠近过来,回他道, “你这一觉睡得可真够踏实的!” 小乙笑道, “我也不知怎的,睡得那叫一个昏天暗地!” 辜炎点头,又道, “我师傅的事,也不知道如何感谢你才好!” 小乙连忙摆手,回他, “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蒜头前辈现在怎样了?!” 辜炎轻声回道, “小二黑的药果真是灵验,他吃了之后,神智也已清醒,他对自己做过的事,一点儿印象也没有,我们也都商量好了再不与他说起那事!对了,昨日晚间还吵嚷着要吃酒吃肉,依我看,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小乙问道, “希望他别要再来一次!哦对了,小二黑可有说过他为何会会做出这反常之事?!” 辜炎回他, “他说自己也是猜测而已,师傅怕是中了蛊毒!那下蛊之人的手段也实在高明,竟然能够在不知觉间给师傅下了蛊,更可怕的是,师傅中了这毒后,竟只专杀大小姐一人!” 小乙吸了一口凉气,回道, “蛊毒,还能指使人做事,哎,真是太可怕了!有了这毒,就能指使他人干坏事,到头来又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辜炎点头,叹道, “确实是相当的恐怖!不过,小二黑也说了,依他判断,要制这毒,可是要用到绝世的奇药,即便你再有钱,也不一定能够得到!所以,倒也不必担心他四处害人!” 小乙道, “希望别要再有此类事件发生才好!哎,对了,那猫奴又怎样了?!” 辜炎认真回道, “他的伤势极重,可没那么容易恢复得了!不过,大小姐真是不惜血本救他,叫我一个外人看来,也觉感动!” 小乙叹道, “这还不是她自己作的孽!你想,她若不是四处惹事,又如何会引来杀身之祸!” 辜炎皱眉道, “这也不尽然!想要扳倒大将军的,也不在少数,从大小姐这里突破,也许是比较容易的点!” 小乙没想辜炎竟是如此机智,也是让他大感意外, “你说得倒是有理!咱们以后还得小心一些才是!” 二人吹着海风,略微有些凉意。太阳很快升起,又把这凉意给按压了下去!辜炎虽然不善言语,但与他谈心,却是格外的清楚,他也能够感受得出,辜炎也是真心与他交好,对他也是极为信任。小乙喜欢这种感觉,不知觉间,那红日已然闪出金光。 小乙问道, “哎,已经这么晚了,怎的没见几人起来?!” 辜炎回道, “这船上除了咱们和大小姐的护卫,已经没有更多人了!” 小乙奇道, “那瑶儿也走了不成?!” 辜炎点头回道, “大小姐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昨日连夜走的!不过,她可是把手下人留下了多半,说是一定要保全猫奴安全!” 小乙问道, “那她就不怕再有人来加害于她?!” 辜炎道, “大小姐也说过此事,她以为,这琼州境内,除了师傅,再无人能够伤得到她!还有,她仍有好些个护卫,必然不会有事!” 小乙笑道, “呵,她也算有些本事,咱们也就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辜炎重重点头,回道, “现如今最重要的便是等着师傅他们把伤养好!” 小乙问道, “对了,小二黑又去了何处?!” 辜炎满眼疑惑看他, “刚才不是说了,他们早就走了么?!” 小乙惊道, “他也走了?!” 辜炎道, “是啊,还有那叫杜若的女子,哦对了,白青姑娘也跟他们一齐走了!” 小乙惊跳起来,双手抓住辜炎双肩, “什么,白青,白青也走了?!” 辜炎尴尬一笑,回道, “是啊,全走了,只剩下我们几个了!” 小乙头脑发懵,刚与白青见着,却转眼再次分开,她难道真不愿意再和自己一齐了么?!月儿跟了自己,她去寻找属于她自己的路,也是合情合理,只是小乙心中仍放不下她,短时之内,绝对难以想通! 辜炎看小乙这般难过,也是出言安慰,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我看白青姑娘走时,眼里充满了欢喜与期待,我想,她已经放下了,而且正要追寻她自己想要的,十分的满足!” 小乙长叹一气,低声说来, “希望她一切都好吧!我现在可算知道为何一觉睡到此时,应该是她们故意做的,为的便是少些离别伤感罢了!” 有人送来吃喝,十分周到,小乙二人随意用些,便回去看那几位。猫奴身边有三人陪护,这待遇可不得了,他没有醒过,不过渐渐能探明呼吸了!来到蒜头那儿,蒜头呼呼大睡,鼾声没完没了!他脸色已然恢复正常,只是此时仍然嗜睡,一时半会怕是醒转不过来!二人退出,回到了月儿这边。 之前因有太多人在,所以辜炎才敢进屋,此时再要他进这女人住处,他又如何敢进去。里边仍有两位妈子,月儿也是好说一阵,可辜炎仍是死活不肯进来!他想看看那小子,小乙抱到门外,他双手发抖,不敢接过,于是只好由小乙抱着,让他十分尴尬的逗耍一番!那小子似乎挺喜欢辜炎的表演,也是咯咯笑个不停!与孩子玩了一小会儿,辜炎也就告辞,回去照顾蒜头去了。 小乙抱着孩子,与月儿一同回屋。没走几步,那小子竟是又睡着了,月儿笑道, “你看你看,他一见到他爹,心头安稳,便好睡许多!” 小乙大笑两声,那孩儿却是睡得更香,嘴巴抿了几下,又继续睡了过去。 “我看啊,他就是不愿跟我玩!” 小乙把孩子轻轻放到床上,示意那两个妈子回去歇息,两人谢过,匆匆离去。他自己坐在孩子旁边,仔仔细细观察自己的孩子,嗯,他像他娘,皮肤白皙,好看得很! 月儿看出小乙心事,问他道, “孩儿他爹,你知道白青姐走了吧?!” 小乙点头,伸手在那孩子鼻头刮了一下,叹道, “又是不辞而别,你叫我如何感想?!” 月儿轻扶他肩头,把自己的下巴靠了上去, “白青姐与我说了,也算是跟咱们道过别了!” 小乙问她, “她可是给我下了药,所以我才一觉睡到清晨!” 月儿抿嘴笑道, “并非是迷药!这都是杜若姐的想法,小二黑又怎会违她意,所以就给你下了些舒缓筋骨的小药,你实在太累,所以吃了这药,便一觉睡了这么长时间!” 小乙苦笑一声,道,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被他们暗算了!” 二人正说着,屋门被人敲响,然后一个熟悉声音响起, “月儿,月儿,我换了些小菜回来,已经叫人去做了哦!” 这人正是范大画家,小乙本以为他早走了,没想竟然留了下来。月儿起身,隔帘回道, “范二哥,真是辛苦你了!” 范大画家笑道, “这点小事,不足挂齿,不足挂齿!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来!” 月儿回他,声音之中也是带着笑意, “好的范二哥,我跟你也是用不着客气的!” 这是把他当作自己人,范大画家听了,也是欢喜得很,于是屁颠屁颠去了! 小乙笑道, “这范二哥,还真是有趣得很!” 月儿坐下,轻轻贴靠在小乙左臂之上,她双手握紧小乙,这才说来, “我只是随意说这船上好像没什么新鲜蔬菜,他便上岸去寻,我以为这里没什么人,很难寻得,没想他竟是真的换到一些过来!” 小乙笑道, “范二哥的情谊,咱们是要记下的!” 月儿点头,又忽的起身,来到孩子另一边,趴下身来,在他额头亲了一下,好不温柔! “孩儿他爹,你可想好要为他取个什么名儿了么?!” 正文 一七上 名儿自选早有安排 小乙也曾想过的,只是太多人说要为这孩儿取名,后来他便再不想这事了!这名儿只是个称呼,对他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只要别那么繁复难听便好!月儿这般问他,他反倒是不知怎么回答了!他盯这孩子看了好一阵,似乎永远无法看够那般, “月儿,他皮肤白皙,像你,真是好看!这名儿嘛,还是由你来取吧!” 月儿笑道, “这么多人都要为他取名儿,倒是难为我们了!不如这样,咱们把各人取的名儿一一记下,然后叫孩儿自己来挑选!” 小乙如获至宝那般,拍起手来,差点儿没把那孩儿吵醒,他安静下来,笑着说来, “好,好,你这办法当真是好!” 月儿从怀中取了几张裹紧的布条出来,道, “我已经准备好了,等孩儿醒来,便要孩儿来选!” 小乙粗略看下,一共四块,每个都被卷起,然后用小绳拴得严实,也看不出里边写了些什么。它们颜色各异,倒是很好辨别! 月儿讲道, “我也不知答应过多少人,可孩儿总得先有个名儿才好!现在拿到手的有这四个名儿,你看,这白色是范二哥取的,这黄色是陆陆哥的,还有这个紫色是瑶儿姐姐的,至于这个红的的,便是白青姐取的了。” 小乙好不惊奇,只道, “你竟然已经准备好了,哎,倒是我睡得死去活来,显得不那么上心了!” 月儿笑笑,靠在他怀里,闭上眼来。二人憧憬着未来,孩子不时嘟嘴打屁,这种场面实在温馨。这孩儿一睡就是几个时辰,就如他醒时一点儿不想睡觉那般,期间拉屎撒尿也都只是红一下脸,拉完便又继续睡去,连眼睛都不带睁一下的!这样也好,每日也算能够得个清闲,小乙希望这小子别把昼夜给颠倒,叫人夜里难眠! 待那孩儿清醒过来,那日头已然西斜,小乙很是无奈,这小子白里睡饱了,夜里肯定要闹腾了!小乙与众人讲了选名儿这事,童陆和范大画家早就守在外边,一听孩子出声,便兴奋得停不下来!小乙抱着孩子来到门口,童陆便把手中的四个选项递送到了孩子面前,孩儿眼珠子随着它们移动,身子也是轻轻晃动起来! 童陆哈哈大笑, “你看你看,他倒是心急得很了!” 范大画家道, “快些点儿吧,我可是等了一天一夜了!” 辜炎也来凑热闹,不过他只是守在一旁,半未靠得太近。小乙把孩子举平放在手臂之上,然后抓起他的小手,移到那四个选项前,孩子似乎一见这四个,便认定了那般,待小手移动到那红色之时,小手便是一抓,死死将其拽住! 童陆瞬间没了兴致,慢悠悠道, “这青青也真是,人都走了,还要抢我的名儿!” 范大画家也是满脸的失望,不住的摇头! 小乙伸手去拿那红色布条,孩儿却是死活不放,只见他脸色憋红,要想让他放手,那是门儿都没有!众人一见这情形,也都大笑起来,就连那最严肃的辜炎,也是露出了难得的微笑!孩子拽得好紧,小乙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月儿虽然没有出门,却也是看得真切,孩儿自己选择了白青给取的名儿,这就是那天意了吧! 月儿伸手过来,对着孩儿说话,声音实在温柔,小乙听了,心里也是有些酥麻之感! “乖乖,你给娘看一眼好不好,就看一眼!” 那孩儿立时懂得,竟是自行放开了手!哎呀,这朝谁说理去!小乙干笑两声,道, “看来还是娘亲管用!” 月儿在孩儿脸上轻轻划了一下,孩儿好不享受,咯咯笑了两声! 童陆早等不及了,催促着说, “快些点儿啊,这孩儿究竟叫个什么名儿?!” 月儿也没卖关子,把这红色布条展开,众人凑到跟前,那辜炎也是忍不住垫脚来看。月儿把这布条一摊,只见上边用黑墨写了两个大字,一笔一画都写得极为清楚。童陆一见,便念出了口, “安然,安然,嗯倒是个好名儿!” 范大画家听了,也是不住点头, “这名儿取得不错,虽然比我的差上半分,倒也不错!” 这范大画家平日都很正经,偶然说这一句,倒是把众人逗乐,这孩儿,哦对,他已经有了名儿!安然也是笑个不停,看来他对自己的名儿也是十分满意! 小乙本姓安,大家也是知晓的,这安字取名儿,不比寻常姓氏,要想顺口,并带有些美好寓意,也并非一件容易之事!安然这名儿简单好记,寓意颇佳,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名儿!小乙十分喜欢,不仅仅是因为这名儿取得好,更因为是白青留下的,这也算是天意了吧! “安然,安然,小然然,你小子以后就是然然了,我是你陆陆叔,你可记住了哟!” 童陆逗弄着安然,小乙干脆把他递到他手中,童陆一阵慌乱,一下变得正经起来。小安然刚一上他手,便是咯咯笑个不停,然后在童陆手里留下了印记。 童陆那面色好不嫌弃,说道, “这小子竟然撒尿了,小乙哥,你是故意的不是?!” 小乙大笑,回他, “看你这模样!小孩子的尿又不臭,要你这般嫌弃!” 童陆把孩子递还回去,又道, “赶紧的,赶紧的,把他收拾干净了再来!” 小乙正要接过,可一阵风吹来,再看童陆手上,竟是什么都没了!小乙惊道, “蒜头前辈,小然他可经不住折腾啊!” 能有这般身手的,也只有蒜头一人了,谁能想到他能在此时醒转过来,他的蛊毒是否解清,他神智是否清醒,会不会伤到小安然?!小乙不敢乱动,只是慢慢移步过去,然后问他, “蒜头前辈,你看他可不可爱?!” 蒜头抱孩子的姿势倒是极为自然,哎,这倒是奇了,不过此时谁又愿意注意此事,只要他不伤着孩子,那便一切都好了!蒜头噘起嘴来,用口水吐出几个泡泡,小安然一见便笑个不停。蒜头满头银丝晃动不止,他扯下一小撮,用之前那红布条包裹好了,然后放在小安然怀中, “你叫安然呀,我的乖乖,名儿真是好听!等你长大一点儿,我教你武功,然后把你爹打得落花流水!哈哈!哈哈!” 小乙已然到了跟前,他见着蒜头眼中清明,也是放下心来,笑道, “蒜头前辈,你看小然是像我多点,还是像月儿多点!” 蒜头用极快的频率摇头,回道, “他长得这般漂亮,又怎么会像你这黑炭!像月儿,嗯,像月儿!嘿嘿,我的小乖乖,你长得真是漂亮!” 蒜头看着小安然,高兴得不行!蒜头把鼻子凑近到小安然身上,用了极大的气力嗅了一阵,小安然被他举动逗乐,笑得身子直颤抖,蒜头闻了阵尿臭,也是颇感亲切, “哎,就是这味道,就是这味道!” 童陆笑道, “蒜头前辈,你说的可是小安然的体香?!这孩子从小便有体香,可是金贵得很哦!” 蒜头乐了,笑道, “对喏,对喏,就是体香,就是体香!” 蒜头又与小安然互动一阵,天色稍暗了一些,他才开口叫小乙过去, “小乙,你来,他好像撒尿了!” 小乙笑着走上前来,把小安然顺利接了过来!蒜头手上全是液体,应该就是小安然的尿了!他这尿了两次再来收拾,好像也没发什么脾气,不过这泡尿也着实厉害,竟是湿了好大一片!月儿把小安然抱回去收拾,小乙则是留在外边与几人说话。 蒜头立时变换了表情,把伸手了出来,嘿嘿笑道, “这里还有三个布条,也不知都有些什么好名字!” 童陆急忙上前,回他, “蒜头前辈,你别念了吧,我们这些名儿已经用不上了,不看也罢,不看也罢!” 可蒜头哪会依他, “哪有哪有,我先看这一个!” 童陆欲要上前抢夺,可手还未伸到,蒜头已然打开了一张布条!童陆咬了咬牙,把手伸了回来! “安然,咦,怎么又是安然!” 蒜头拆得是黄色,里边如蒜头所念,写得仍是安然二字。小乙好生奇怪,正要问他,那蒜头又是把白色的布条打开,紧接着又听他道, “咦,怎么还是安然,到底有没有完了!” 童陆已经放弃,他无奈笑笑,轻轻摇了摇头! 蒜头把那最后一张展开,不用想,仍就是两个字--“安然”!小乙又怎会不明白,他们便是想着法子让这孩子叫人名儿,可他们为何又要演上这一出,实在叫小乙想不明白!小乙苦笑问道, “你们这又是何苦呢?!” 蒜头呼呼吐了几个泡泡,接话道, “全是安然,全是安然!没劲,没劲,我到外边玩去了!” 说完便走,立时便没了他踪迹!不过,没几下,他又是出现,凑到小乙面门之上,说道, “到吃饭的时候,可要叫我哦!” 说完,又是立马不见了人影!辜炎连忙赶上,大将军也是不急不缓跟在后头,看它的表现,这蒜头应该是的的确确没甚大碍了! 等他们走后,小乙方才拉住童陆,轻声问话, “说说看吧,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正文 一七下 看似平静风波不停 童陆呵呵笑起,回他道, “好吧,好吧,都是我们的安排!” 小乙看那范大画家,那家伙也是眼神闪躲,看来他也是参与其中。小乙心里已然明了,看来众人也是早就安排好了,便要用上白青取的这名儿!小乙问道, “这是白青取的名儿吧?!” 童陆点点头,笑着回他, “是啊,我们三个可是早就碰过头的,没让青青知晓,也是不想叫她多想!小乙哥你想,你本是与她结为夫妇,可后来她却因自己无法生育离你而去,现如今你有了孩子,她却仍要独自浪迹天涯,这老天对她实在有些太过狠心!所以我们三人在一起商议,便要让她来取这名儿,也算是对她的一点儿补偿吧!” 小乙心中有些难过,回道, “你们也是有心,我都不知如何回话了!” 童陆笑着,又道, “这样岂不正好,这孩儿刚好也选了青青取的那名儿,正合我意,正合我意!” 月儿从屋里出来,也是听着了一半,她这般聪明,当然也是猜了个七八分,她疑惑问道, “原来都是安排好的呀!” 童陆看着她,有些抱歉,回道, “月儿,是我们骗了你,是我们不好!” 月儿想了想道, “不过,孩儿确实也是选了白青姐的那名儿!” 童陆偷笑起来,又道, “嘿嘿,我也曾听人说过,这小孩子最喜红色,所以让青青选这红色,哎呀,果然不出所料!” 小乙道, “你竟是这般阴险,看我不给你好看!” 小乙伸手来抓童陆耳朵,童陆早就看出,立时跑了开去,回头大笑, “嘿嘿,现在不是一切如意了么?!” 刚说完这句,他的身子却是反弹了回来,整个人扑到了地上!童陆摸摸摔痛的手肘,回头骂了一句, “谁这么不长眼!” 他嘴巴差点儿亲着那人,对方一双大眼与他对视,真是把他吓了个够呛! 童陆看清这人,这才又道, “蒜头前辈,你怎么老是神出鬼没的,想要吓死人么?!” 这人果真是蒜头,他也许是多日未动,所以一出了门,便疯跑个不停,此时脸色红扑扑的,头发尖儿上也是沾上了不少汗!蒜头咧嘴笑个不停,竟差点儿亲了上去,还好童陆早有防备,先行挣扎着站起。 蒜头摇头晃脑一阵,这才说来, “外边可真是太热了,实在是受不了了!” 此处有两层遮挡,所以显得并没那么热,不过,去到外边有什么感受,大家也是心知肚明。蒜头在外边跑上一阵,成了这个模样,倒也能够理解! 童陆笑道, “蒜头前辈也会有怕的时候啊!” 蒜头挺胸,立时反驳, “我怎么可能会怕,就算是那天王老子下来,我也要与他战个三百回合!” 童陆又道, “嘿嘿,我信,我信!蒜头前辈,你刚才跑哪里玩去了?!” 蒜头回道, “我就上到岸边,沿着海边跑了一阵,越跑越热,实在是受不住了,所以就回来了!” 童陆叹道, “哎,这大热天的,连动都不想动一下,实在无聊得很!” 蒜头笑道, “哈哈,我想起来了,刚才跑到一处,见着一人跳了海,他在海里扑腾几下,便再也起不来了!嘿嘿,看来这世间苦痛太多,想死之人真是哪哪儿都能见着!” 小乙赶忙过来,问道, “蒜头前辈,你说什么,竟然有人跳海?!你,你怎的不去救他?!” 蒜头皱眉道, “救他?!他想死,我救他做甚?!” 小乙急忙问道, “那人是在何处跳的海,我过去看看是否还有机会!” 蒜头摸摸头,扯大一小撮头发下来,有气无力道, “哎,今日怎的掉这许多头发!” 他突然又想起小乙问的话,于是回道, “就在那边,哦对那边,顺着海岸跑上两里便是了!” 蒜头说完摇摇晃晃往里走去,口中还在自言自语, “真是奇怪了,怎会这般累呢!” 小乙晓得,他这身子尚未恢复,今日这般狂奔,当然会有所影响。 “陆陆,你扶着蒜头前辈回去歇息,我去看看还能否帮得上忙!” 童陆应了一声,小乙飞快跑了出去,刚上到甲板之上,便见着辜炎背着一人上了船来!大将军慢慢悠悠跟在后头,上了船来,便找了个阴凉处趴倒大睡起来。 小乙问他, “辜炎兄,你背的是什么人?!” 辜炎与那人皆是浑身湿漉,一看便知刚从水里起来,辜炎气喘吁吁说道, “他,他跳海,我,我给救起来了!” 小乙忙着帮他把人放了下来,二人一同为那人复苏心肺,好长时间,那人终于稍适缓和,一口气吸了老长时间,方才吸了个饱!他口里仍有不少水,又是呕吐了一阵,方才平息下来。小乙当然知道,这人便是蒜头前辈提到过的那位,等他清醒了一些,小乙方才问道, “你是何人,为何会轻生呢?!” 那人脸色已然恢复如常,辜炎帮着他把散乱的头发梳理好后,还真变成了个英俊小生,那双眉直挺,似两把利剑那般!他干咳一阵,仍是说不出话来! 辜炎显得十分冷静,回道, “是师傅把他给推下海里去的!” 小乙一惊,辜炎不会说谎,这应该就是事实!童陆赶了过来,也是刚好听到这一句,于是赶忙迎上前来,问道, “什么?蒜头前辈神智还未清醒?!” 辜炎淡淡回道, “这,这人一见到师傅跑来,慌不择路,便要往水里跳,他刚跳起身来,师傅便在他屁股后边一推,于是他飞了老远出去。师傅大笑,说是帮了他一把,叫他下辈子记得还他!我也没想到会成这个样子,而且,而且这小子还不会游水,扑腾几下,便沉了下去!我跳进海里,好容易才把他救了上来!” 小乙听得清楚,点头回道, “原来如此,那咱们还真是对他不住了!” 那人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哑,但却格外的好听! “我,我没事,没事!” 小乙道, “这位大哥,那前辈只是好玩一些,并无恶意,希望你不要介怀!” 那人回道, “没关系,我也是被他模样吓着,这才慌了神,怪我,怪我!” 这人倒是十分好说话,小乙对他也是有了些好感! 小乙道, “我去给你倒些清水,再拿一套衣衫给你换上!” 那人谢过,小乙飞快拿来,换了衣衫之后,这小生也是越发的俏丽了,那一双眉眼实在精致,叫人一见便无法忘怀!小乙蹲坐在阴凉处,轻声问他, “这位兄弟不知如何称呼,这大热天的,又怎会在这海边散步?!” 那人大喝一口凉水,从头到脚也都舒服了,这才回话,道, “叫我小莺便好,我本是来琼州探亲,怎知沿路遇上打劫的,把我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件全都抢了去!他们想要把我抓回去,走到半路,我趁乱跑进林子里,这才逃了出来!我人生地不熟的,也只好顺着这海边跑啊跑,跑了有个一天一夜,这才遇上了那个怪人!我本能的转身逃走,却是被误认为要跳海轻生!呵呵,不过现在想来,也觉十分有趣!” 童陆守在边上,忙问他道, “哎,我听说这琼州人少得可怜,你竟有亲戚住在此处?!还有啊,又是何人劫的你,能不能描述一下?!” 这小莺立时回他, “我姑父在此处当差,我从家中带了些东西过来看他,那人些竟连小孩子的尿布都抢了去,真是丧心病狂!” 众人眼望着他,他咽了口唾沫,这才接着说来, “抢我的人,他们,他们好像与我们不大一样!” 童陆忙问, “有何不同?难不成他们长了三只眼,或是有四条胳膊?!” 小莺摇头回道, “这倒不是,只是他们,我,我看他们浑身都是黑色,实在是吓人得很!他们穿的衣服与我们相差太多,有些直接用那树叶制成,忽闪忽闪的,好生怪异,就像,就像是那没有开化的野蛮人!还有,还有,他们说的话,唔哩哇啦的,我是一句也听不懂!” 小乙奇道, “这里竟然还有这等人?倒是奇了!小莺,你能够逃脱出来,倒也不是一般人哦!” 小莺有些不好意思,略微缩了缩脖子,这才回道, “我,我其实也是运气好些罢了!” 小乙接着问道, “怎么说?!” 小莺犹豫一阵,方才说来, “他们,他们可不止抓了我一人,我数了一下,除我之外,不下十人!也正因为如此,他们要分派人手看管,我呢,又是手无缚鸡之力,所以才会对我放松了警惕!” 竟然还有他人被人抓住,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小乙又问, “你可知晓他们要被抓到何处去?!还有,被抓之人,又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小莺挠头想了一阵,双眉立起,噘起嘴来,慢慢回道, “这,这个,我光顾逃命呢,哪里还能分辨得出方位,至于去了何处,就更是不晓了!那些被抓的,哎,有个穿淡紫长裙的女子,长得很是俏丽,也许,也许是要被抓回去当个压寨夫人吧!其他的好似都是男人,拼命要去护那女子,可被绑得严实,哪里能够挣脱,最终换来的,也是一阵毒打罢了!” 紫色衣服?!小乙心头一颤,女子,紫衣,还有那许多人舍命保护,难道,难道是瑶儿被人抓了不成?! 正文 一八上 结伴出行一探究竟 按理来说,凭着瑶儿的身手,要想将她擒下可不容易,若是一对一比试,能胜过她的也是不多。若她真的被擒,对方应该有高手在,或是善于用技之人方可!听这人言语,那些人似乎不是普通人,为何会与瑶儿为敌,又有谁人能够说清! 小乙将那人安顿好,让辜炎看着些,自己回了月儿那边,与她商议一番。月儿一听瑶儿有事,也是紧张得不行, “孩儿他爹,咱们这儿有人保护,不会有事的,你就放心去吧!” 月儿知道小乙定然不会不管,他最大的顾忌也是这船上众人,所以让他没了后顾之忧,他方能安心去救人! 小乙把月儿抱入怀中,轻轻抚摸她那已经有些粘黏的长发, “月儿,你怎的这般善解人意!” 月儿把身子往小乙怀里钻了钻,笑着回他, “我便要做你肚子里的一条小虫,一辈子都不离开你了!” 小乙抱紧她,那种想要时时刻刻保护她的冲动依旧没有消去,他低头亲在她额头上,轻声叹道, “小然可就要辛苦你了!” 月儿笑道, “他啊,醒着时一点儿不肯停歇,可睡下之后,便无论如何叫不起他来,不过,这样一来,倒是有时间歇息的!再加上有几位姐姐帮着照看,我可是相当的轻松!” 小乙与月儿一同来到特制的小床边上,那小安然两只手举过头顶,睡得香甜至极!小乙摸了摸他头顶,极是轻柔的亲了他一下, “这小子可真是够幸福的,有这么多人关爱着他,哎,想想看,我们可真是太可怜了!” 月儿一手轻扶在那小床之上,手指微抬,又轻轻放下, “是啊,这孩子一定要像白青姐为他取的名儿那样,一世安然!” 小乙口中念叨, “一世安然,一世安然!” 月儿斜靠在小乙胸膛之上,轻声说来, “孩儿他爹,你去吧,这里有辜炎大哥和蒜头前辈在,一定不会有事的!” 小乙又与月儿说了一阵,方才出了门来。童陆手里拿着个包袱,背后又是背了一个,见着小乙出来,便抬头递了过来, “嘿嘿,小乙哥,又到咱们行侠仗义的时候了!” 小乙咧嘴笑笑,回他, “陆陆,这么危险的场合,你还要跟我一齐去?!” 小乙接过那包袱,童陆转身便往外走,边走边道, “没有危险,那也不用我出马了!再说了,有我在,也能多帮着你些!” 小乙与他一路同行,也早已习惯了,若是有一日没听着他说话,浑身都不会自在!这样也好,反正童陆也是闲不住的主,与自己一齐出去,他也能够更加放飞自我!辜炎本想要跟着小乙一齐过去,可他还要照顾蒜头,再加上新来的这位,也是抽不出身来!小乙当然希望他能留下来,这样也能保护月儿和猫奴!童陆给辜炎建议,若是有人骚扰,那便把船儿开远一些,若是他们再来,那便无须手下留情!小乙看辜炎认真点头,也是放下一万个心来! 小乙与童陆一同上岸,沿着那小莺最终确认的方向行去。沿着海岸行了好远,小乙回头,月儿站在船头,静静看着这边。辜炎离她有个三五步远,默默陪在她身旁。哦对,还有那范大画家,护着月儿的另外一侧。小乙知道,有他俩在,绝对不会让月儿受到任何伤害。他咬紧了牙关,继续往前行去。 这天上没有一点儿云彩,二人在这环境之中赶路,好生痛苦!童陆从未赤膊上阵过,此时也是再忍不住,把衣衫脱下拴在腰间, “小乙哥,这可不大好受啊,再过不了多久,咱俩就要被烤熟了!” 小乙也是气喘吁吁,回他道, “你看前方那林子如此茂盛,与那小莺讲得如出一辙,从这里过去,半个时辰足够,进了林子,一切也都好了!” 二人本是沿着岸边往西方而走,岸边也有不少树林,只是比起这片往南方延生林子,着实是小了不少!那参天的大树紧挨在一起,似是在抢夺这天空那般!若是那小莺说得没错,进了这林子,一路往南而去,便有机会找到对方!童陆一见到这林子,也是立马挺起身子,指着前方说来, “胜利就在前方,冲啊!” 他说完,脚下却仍是未动,应该是累得很,迈不动腿了!小乙伸手提住他的腰带,往前一推,童陆这才借这力量开始动弹!这一路也着实不易,开始是细沙碎石,走不了多久便要停下来收拾下鞋子。后来又是一片林子,树木间隔极宽,树叶熙熙攘攘,也是遮挡不住那太阳光芒!再后来是一片密集一些的小树林,林间潮湿非常,这日头太猛,林中水汽被这太阳一晒,蒸腾起来,叫人呼吸不过来。好在这延伸出来的林子并不太大,待进到了那大树底下,方才觉出一点儿凉爽之意! 茂林之中仍是水汽弥漫,各种藤蔓爬得到处都是,树木长得够高够大,也是因为如此,叫人感觉舒适许多。童陆出了一通汗,早已虚弱至极,若不是有小乙拉扶着,哪能坚持到此时,他看着一块青石,便瘫倒在上边,再也不想起来。 “小乙哥,水快吃完了,这可如何是好!我可听说了,不能随意吃水,否则吃坏了肚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小乙也没想到这一路如此难受,剩下一些水,却是要留到危急关头!小乙在童陆边上挤了挤,坐了下来, “没事,我带了火石,待会烧些水来吃,应该不会有事!” 童陆直摇头道, “你没见这水里好多东西,又如何能够吃得下去!” 二人一路也见过些流水,确实好多小东西游走其中,这样吃下肚子里边,后果如何实在很难说得清楚! 小乙道, “那咱们省着点儿吃,进了这林子,不比外边酷热难当,若是再下上一场雨来,也能补充上水来!小莺说他走了三日,若是以咱俩的脚力来算,应该两日足够!” 童陆指着天空,大声叫唤,把这顶上的飞鸟惊起,噗嗤噗嗤飞得老远! “天老爷,你快些下点雨来吧!” 小乙笑道, “这晴空万里,又怎会下起雨来!你还是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咱们还要趁着凉快赶路呢!” 童陆翻转过身,闭上双眼,回道, “我可不管,我先睡上一觉再说!” 小乙看他累坏了,于是也就随他去了!小乙轻轻闭上眼来,不知觉间,竟然也是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小乙只觉有些微风吹来,他猛的睁眼,看这周围一切,一手便把童陆给拉拽起来。童陆四肢乱伸,却是反抗不得, “小乙哥,让我多睡一会儿!” 小乙把他揪了起来,急道, “陆陆快些点儿,咱俩要成落汤鸡了!” 童陆听了这句,睁开了一只眼来,看清这一切之后,又才把另一只眼睁开, “我的个天,这天老爷还真是灵验啊!” 原来二人睡下的这半个多时辰,天空之中乌云密布,就似看准了二人头顶方向,专往之方集聚过来!小乙感受到的那微风,此时稍显大些,吹在身上也是有些凉了!天色暗了下来,再有这密林遮挡,竟似马上天黑那般!小乙拿着刀剑,想要砍些能挡雨的枝条叶子下来,可刚砍下一根,那雨点便已噼里啪啦打到了脸上。这雨点儿好大,竟然打得人脸上生疼! 童陆也来帮忙,可那雨倾泻下来,瞬间叫他睁不开眼,最后也只是凭着感觉与小乙一齐拽那枝条!二人早被大雨淋了个透心凉,又忙活了好一阵子,这才靠着大树搭起个稍微能够躲些雨的棚子来!棚外暴雨,棚内大雨,不过,也已经好上许多,至少能够睁得开眼了! 小乙看着童陆狼狈模样,笑了起来, “陆陆,这下可真的不怕没水吃了!” 这雨声太大,二人离得这般近,却仍要叫喊起来,方才能够听着对方。童陆冷笑一声,回道, “不受点儿罪,又怎么体现出本大侠的厉害来!” 小乙噗嗤一笑,回他, “好,好,我的童大侠,你说这雨能下多久,我算了一下,离天黑怕是还有一个时辰,是否还要继续赶路?!” 童陆噗噗吐了几口,回道, “算了吧,这天老爷可别一怒之下,不愿打雨停下,那咱们可是有罪受了!” 小乙忙道, “刚才就是你的乌鸦嘴若的祸,你现在还敢说来!” 童陆不服,又道, “我就是不服,哼,臭老天,你倒是下个三天三夜给我看看!” 小乙笑道,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说的这事,多半要成真!” 童陆指着天上,大喊, “你倒是试试看,看我童大侠是否会怕了你!” 小乙无奈笑笑,冒雨出去,再去寻些枝条和宽叶过来,他看寻头顶的黑云,知道今日再怎么也走不成了。小乙来来回回数次,把那小棚里里外外加固一番,此时能够挡下八九成雨水,已经是做到了最好!可这雨仍是没完没了的下着,直把人心头的火也给烧熄了! 正文 一八下 不速之客黑夜来袭 “小乙哥,咱们还出得去么?!” 童陆的心气也被这雨给浇灭,生无可恋的说出这样话来!小乙笑着回他, “本来是出得去的,可你刚才对天老爷不敬,这可就难了!” 童陆忙道, “我,我只是说说而已,哪能当真!” 小乙回道, “说出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哪能再收回来!” 童陆缩成一团,垂头丧气道, “哎,小乙哥,你说咱们这是为了什么?那瑶儿对你这般厉害,你还要去救她!别到时候人家不领情,还要对你喊打喊杀!” 小乙坐到他身边,回道, “有时候我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可一听着有人受了伤害,还是忍不住要出手相助!管他的呢,如若不是瑶儿便好,如若真是她,那便叫她欠我一个人情,以后也得注意一下和我讲话的态度!” 童陆呵呵笑起,又道, “我都没来得及问你,把月儿和小然留在船上,你真的放心?” 小乙轻轻摇头,回道, “哪能放心呢,不过有辜炎和蒜头前辈在,我相信不会有事!” 童陆又道, “我看蒜头前辈的神智似乎还有些问题,别要在关键时刻出问题才好!” 小乙道, “嗯!但我还是相信辜炎,他定会保我妻儿安全!” 童陆叹道, “哎,小然这么可爱,我还没抱过几下,就要与他分别,真是让人难过!” 这大雨下得这么猛,白日炎热也已然退去,反倒是有些凉了!天色暗了下来,又无法生火,二人便只在这黑暗之中相互依靠,当真可怜至极!那雨初时极大,此时虽然小了不少,可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二人白日辛苦,此时没被雨淋,也是闭起眼来歇息!这周围再无其他,只剩下了落水之声,二人靠在一起,很快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的听闻有些异样响动,小乙立马惊醒过来,他轻推童陆一把,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陆陆,你是否听到异常动静?!” 童陆睡眼稀松,不过他也是经历过大事之人,小乙这般说话,他也立时明白过来,这外边有东西,而且很有可能来者不善!他侧耳倾听,除了那雨声之外,确实是听到了不同声响,他捏了捏小乙手掌,予以回应! 二人集中注意力,静待对方过来。那声音越发大了,小乙听得真切,那走动穿梭之声,定然是人无疑!不对,对方竟是不止一人!小乙心想,莫非他们便是那群劫匪。他们朝这方过来,是否也是听到了二人刚才说话,待这雨小之后,才派了人过来查看!童陆与他想的一样,二人心意相通,早把武器紧紧握到了手中! 这黑夜之中待得久了,也能看到一些东西,若是经过特殊训练,在夜里做事也能得心应手!对方想来也是这样人物,他们已然发现了小乙二人临时搭起的棚子,在对周围清理过后,方才围拢了过来。小乙清楚辨别出了四个不同声响,而他们此时也已然到了棚子外边。 “呼呼,呼……” 在这关键时刻,小乙却是听到一连串鼾声,想都不用想,只能是童陆干的好事!他妆模作样打起呼噜来,难不成是想要迷惑对方,好叫他们放松警惕?!小乙心头好笑,也是跟着嘘了几声。对方听了他二人故意做出来的声响,也立马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静静守在外边,未敢动上一下! 过了好一阵,雨仍旧那般下着,小乙二人装得难受,对方当然更不好过!此时,他们再也受不住,终于围攻了上来,四人同时使力,那小棚哪里经得住四人摧残,立时被打烂,小乙二人也是暴露了出来。 四把大刀迎面而来,不过感觉似乎只是想要控制住二人,没有太多杀意。可小乙已然收不住了,迎面一脚便把来人踢飞出去。只听得一声闷响,那人竟是连喊都未能喊出一声,身子飞退出去,重重撞到一棵树干之上。这一下虽然没有使出全力,但也着实不轻,寻常人受此一下,也要缓和许久方可! 其余三人也是识趣,见同伴被人暗算,于是立马收了刀,退到了一处,将那受伤之人挡在后头!小乙也不想伤着他们,所以并未追击过来。 童陆不住叹气,说道, “真是败家玩意,我们好容易搭好的棚子,却被你们一下打翻,这夜里怕是不好过了!” 对方没有回话,仍是举刀朝向这边,小乙眼力尚可,勉强能够看到对方。 “你们是什么人,怎会在此处出现?!” 小乙这般问话,对方犹豫一阵,这才有一人开口回话, “你们,你们又是什么人?!” 小乙回道, “我先问的话,你倒是又推回给我了!好吧,我先说,我们是迷失了方向,进了这林子,运气不好,又是遇到了这大雨。所以,就搭了这棚子挡雨,先在这儿待上一夜,待天明之后再作另外打算。” 对方听了这话,沉默片刻,方才说来,这音调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勉强能够听懂, “我们是来找人的,以为,以为你们是坏人,这带了刀过来!都是误会,误会!” 小乙问道, “他没事吧,我这一脚,倒是用了不小的力气!” 对方检查一阵,回道, “他晕过去了!哎,你这一脚也真是太厉害了吧!” 小乙笑道, “我下脚的力道我是清楚的,多歇息一会儿便好了。这雨下个没完,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把棚子搭好,躲过这一夜的雨才好!” 对方也觉有理,于是留下一人照顾地上那位,其余二人过来帮着小乙一些。这几人还真够单纯,小乙只这般解释几句,他们便信以为真!不过小乙还是愿意相信,他们确实是没有心机之人,就像他始终相信人生来都心存善念一样! 几人一齐搭好棚子,较刚才那个可又要大了些许,几人一同挤了进来,刚好能有些活动空间。被小乙踢晕过去那位,被他的同伴扶着,替他揉捏着胸口。 小乙看气氛缓和下来,这才问话, “你们是来找人?找的什么人?!” 小乙刚才就在想这问题,只是几人忙活着搭棚子,也不好那时来问。对方沉默下来,未有人开口说话,小乙心头疑虑,难道他们也是要寻那些“野人”不成?!可对方闭口不言,实在不知如何才能撬开对方的嘴! 童陆笑道, “几位大哥别要紧张,我们可是大大的好人!哎,算了,我们就实话与你们说吧,免得你们对我们仍有许多芥蒂!” 对方看向童陆,倒是要听听他又有何说法。 童陆慢慢悠悠说道, “行侠仗义,惩恶扬善,便是我二人行走江湖的动力,若是哪有不平,被我二人知晓,那有人可就要遭殃了!嗯,就像这一次,我们听闻有人被恶贼掳了去,便立时赶了过来。遇到了这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我们也会抓紧时间,赶快救人!” 对方听得认真,不多时,便有人回话, “你们也是来救人的?!” 童陆“咦”了一声,回问他道, “也是?难不成,你们也是来救人的?” 对方似乎有些激动,兴奋回他, “是啊,我们的朋友被人捉走了,我们找过来,便是要将他们救回!” 小乙当然知晓,童陆这是猜中了对方心思,这林子里边能有什么东西,他们所要追寻的,多半就是同一伙人,所以他才会这般说来! 童陆故作惊奇,又道, “哎呀,咱们,咱们真是有缘,竟是有着相同的目的!” 对方回道, “是啊,没想到,竟然能够遇到你们!这小哥如此厉害,定能帮上大忙!” 童陆笑道, “既然如此,发生了何事,你们总得跟我们讲个清楚吧?!” 对方没有一点儿防备,竟是立马开始讲述,哎,还好没遇到坏人,否则他们被人卖了,还要替他人数钱!一人口齿清楚一些,说道, “他们打不过我们,便抓了普通人来作人质,想要以此威胁我们!我们派人四处搜寻,却仍是叫他们跑掉,真是没用,没用!” 童陆问道, “他们,指的是谁?!” 那人回道, “是老巫的人,有人反对他们,他们便要作法杀死别人,真是天底下最可恶的人!” 童陆又问, “他们为何会与你们结仇,又为何会打了起来!” 那人没有回应,难不成是问到了他们的痛点?!童陆想要保持对话,于是问了些其他, “他们把普通人抓了去,可是要好生折磨他们?!” 那人回道, “是啊,他们大都会被折磨得半死不活,最终能够撑住没死的,也会被作为人质拿来要挟我们!” 童陆恨恨道, “可恶,真是可恶,怎么能够如此凶残!那你们可知,这一次被他们捉去的又是何人?!” 那人正要回话,被小乙踢晕过去的那位慢慢醒转过来,这人倒是精明,一听他们在与人说这事,便撕扯着嗓子叫喊了起来, “不能说,不能说!” 童陆正笑着等他们回话,怎知这家伙说了这一句,把他惊吓个不轻。小乙一听这话,也是立马扑了过来,抱住那人双肩,左右摇晃起来, “表哥,表哥,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 这一声表哥,也是叫众人瞪大了眼睛! 正文 一九上 亲友相遇旧事重提 “表哥,哎呀,真是你啊,啧啧,真是不敢相信啊!” 童陆也是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那人。那人还未恢复过来,又被二人抱住,差点儿一口气喘不上来!小乙哈哈大笑,说道, “表哥,谁能想到能在此处见着你!嘿嘿,本以为你当了人家的上门女婿,日子过得舒坦!” 那人正是白青的表哥,当年行船顺流而下,将宁大人引到了此处,二人差点儿一齐死在这林子当中。听宁大人说,二人大难不死,表哥也是遇到了心爱之人,所以留了下来。小乙这次来到琼州,也是有意去寻找表哥,可谁能想到,竟是这般遇上了他,实在是叫人惊喜不已! 小乙笑眯眯问他, “表哥,你在水里厉害,可上了岸,还真不是我的对手哦!” 表哥也听出小乙和童陆来,他这么长时间没有见过往日亲友,这乍一见着,怎不感动,立时抱住了二人,痛哭起来!他越哭越是厉害,小乙心头也是难过了起来。二人不住安慰,表哥却仍是哭得那般伤心!良久,表哥方才停了下来,他身子仍是轻颤不止,叫人好不心疼! 童陆问道, “表哥,你怎的哭得如此伤心?!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么?!” 表哥没有回话,仍是不住抽泣,小乙知他想到了伤心之事,也是不愿打扰。又过了好长时间,表哥方才长长抽了一气,开口说话, “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们,有些激动罢了!” 小乙当然知道他在说慌,于是回道, “表哥,我们又不是外人,你究竟遇到什么伤心事,不能与我们说说?!” 表哥沉默下来,又过了许久方才想通。表哥的那三个同伴始终未发一言,只是好生听着三人说话,表哥想来也对他们十分信任,所以并未有所顾忌。 “这些日子以来,我都似个游魂那般!” 小乙与童陆过来表哥这边,一人一侧守在他身旁,静静听他诉说,除了这棚外不住的雨声,便只有表哥一人的话音了,只听他慢慢道来, “你们既然遇到了宁大人,那之前的事,他也应该给你们说了。我从未那样喜欢过一个女人,可第一次见到阿萝之后,便再也无法自拔了!她不是那种美艳的女子,又比普通女子黑了不少,可我一见她,便似失了魂儿那般!我知道,我这辈子都离不开她!我本以为她会喜欢上武艺高强的宁大人,可她却是选择了我,我心里不知有多高兴,那几日,真是做梦也会笑醒的!后来,她与我说,她最是羡慕能在水里来去自如的男人,所以才会选择了我!她还说,她不喜欢她的族人,也从未想过一辈子待在那儿,所以,她也不要与他们结为夫妻,她要自己选择,选择她自己喜欢的男人!她要自由,她要我带她走!” 小乙能够感觉得到,表哥此时一边说话,一边流泪, “宁大人走了,我哪里有这能耐带她出来,于是我便留了下来,与她一同计划逃跑事宜!后来我才知晓得,她是这族人未来的首领,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注意不会平凡,因此族人们对她看得很紧,她也从未离开过他人的视线!我知道,可能,我说可能,她是在利用我,利用我这外人,来助她逃离苦海!她之所以选择了我,舍弃了宁大人,只怕也是因为常人无法与宁大人沟通罢了!呵呵,但是,即使这是真的,那又能怎样,我只知道,我喜欢她,无论她要我做什么,我也都会去做,即便丢了性命,那也在所不惜!” 表哥有些激动,他努力平复好心情,这才继续说来, “她的族人虽然表面上对我还算敬重,可我知道,他们都想要让我离开阿萝。阿萝怕他们伤着我,也总是陪伴在我身旁,不敢离得太远。终于到了那日,说来也巧,本是祭天的日子,却是忽的下起了大雨!” 表哥抑头看了一会儿,又才说话, “就和刚才那雨一般,下得好大好大!即使正面站着一人,你也是看不清他的面孔!这就是我们一直在等待的最佳时机,若是错过了,待到下一次也不知又会到什么时候!我们早就准备好了需要带走的一切,只待她的族人放松了警惕,我们便能冒雨冲出领地!” “一切都很顺利,除了阿萝的几位亲信之外,再无人知晓我们已经冒雨混了出去!待到见着外边的村落,我们都是无比兴奋,阿萝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在这雨中,她吻了我,我像是被雷击中那般,脑子里边一片空白,浑身颤抖个不停!她说,她终于得到了自由,她要和我一齐,走遍大江南北,去往世上每一个角落!我答应她了,要永远陪着她,永远不守护着她,再也不离开她半步!她笑着说,谢谢我为了她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小乙感觉表哥手心里的温柔,那种情感,是那么的浓烈,直叫他醉死过去! “我快乐极了,我们换了一匹马,一路往北而去,我们知道,那里有船,能载着我们去往更加宽广的土地!已经见着船了,还有船上几许炊烟,可是,可是待我们回头一看,却有大批追兵赶来!他们发现我们逃走了,也知道我们要坐船走!人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眼看着自由便在眼前,伸手便能够着,可忽然有人挡在了中间,再次将我们分了开来!阿萝流泪了,自我遇到她开始,从未见她哭过,哪怕是暗自伤心也是没有过的!她没有哭出声来,但我知道,她心中的苦痛,远胜于立时叫她去死!追来的人太多,我们没有任何机会!我把马儿放走,与阿萝一齐藏了起来。他们没有发现我们,可却是留下了不少人守在船边。我又看了阿萝一眼,她眼中仍是充满希望,这也是给了我不小的力量!阿萝说,叫我带着她游到对岸去!她早知道很难逃走,若是可以逃过众人眼球,游水过去,便是最好的选择!我这才明白,她与我相好,刻意接近我,便是要利用我这优势,带她一同游到对岸去!不过,我已经不在乎是否被她利用了,只要让她高兴,我愿意去做任何事情!” “我与她藏在海岸边,只待那黑夜来临,便要直接游水过去。来时我也曾留意过,若是找到了最佳线路,这两岸之间只有数十里远,若是只我一人,这点长度不算什么,我能在海中吃饭睡觉,即便再多一倍距离,我也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只是现在多了一个阿萝,可就需要考虑更多!我找来一块圆木,把它改造一番,阿萝可以双手抓住它,然后借着它的浮力游水,这样便能轻松许多,再加上我用绳子将她与我绑在一处,若有危险,我也能赶来救她。即将面对的挑战如此艰苦,可我们都是信心十足,我相信我们能够成功,绝对能够成功!” “这雨还在下,不过还是小了许多,这满天的云,也是让这黑夜提前到来!我们下到水中,却觉十分温暖舒适,心情大好之下,很快游出了半里出去!我开心极了,因为没有人能发现我们,也没有人能阻挡我们!等待我们的,将是人世间最为美好的东西!” 表哥停了下来,情绪一下跌落到了谷底,小乙知道,他们定是遇上了麻烦,所以没能游到对岸!表哥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又接着道来, “在这大海之中,人是如此的渺小,我们只能期盼它别要被激怒,除此之外,又能多做些什么?!呵呵,我早知道没这么容易!我们躲过了追兵,却又败在了大海的手里!狂风,巨浪,瞬间便把我们卷入了大海之中,我憋住一口气,游向了阿萝,阿萝被巨浪拍晕了过去,已然失去了知觉。那条绳子未断,我们便永远会待在一起!大海狂啸,我们无力招架,只能顺着它来。我已然憋不住了,身子也渐渐发软,眼看便要和阿萝一同沉入海底,那巨浪却是猛的停了下来!我带着阿萝浮出了水面,水面之上漆黑一片,四面都是一样,如何能够辨清方向。一块木头浮了上来,打到我身上,我一阵欣喜,把阿萝仰面放了上去。原来阿萝怕丢了这木头,于是用绳子将它与自己连在一起,这样即便一时失了手,也能顺着绳子找回!借着这木头浮力,我开始对阿萝施救。那雨还在下着,也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我足足救了半个多时辰,阿萝仍未醒来,可我仍然不愿放弃,我只知道她没有死,一定没有死!” “我太累了,没有一点儿气力,可我仍就不愿松手,我其实是幸福的,与她绑在一处,生死都在一起,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我躺了下来,任那雨点儿打在脸上,然后轻轻闭上了眼。我心中明白,这辈子就这样吧,虽然没有做成什么大事,但也算是有始有终了!我死了,一定是死了,我竟是听到了阿萝的声音,她说,小龙哥,你睁眼看看,我们一齐逃出来了!” 正文 一九下 诸事转好无路可逃 表哥眼中略带些欣喜,不过又很快消散了去,他又接着道, “我努力睁开眼来,阿萝就在我身边,她的一手努力向前,摸到了我的脸上。她的手好冰,好凉,我以为地狱之中便是这般寒冷!我张开口,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的指尖触碰到我的眼睛,我努力睁眼想要看她,可这天太黑,什么都看不清楚!一个浪打来,把她推了出去,我身子一晃,也是向她撞了过去。我能感觉到她了,她身子靠着我的后背,也是冰凉冰凉,她一手抱住了我,在我耳边说话。她说,‘小龙哥,你醒醒,你醒醒,你别要吓我别要吓我!’我的身子凉透了,难道还没死么?!哎,不对,我有感觉了,我能感觉到她了!对了,我没死,我没死!我还活着,还真真切切的活着!我终于喘过气来,一手抓住了她,阿萝把我的手握得极紧,说道,‘小龙哥,我们都没死,没死!’我开心极了,我本以为与阿萝一同死了,也就只能在这黑暗之中作对水鬼,没想到,我们竟然都还活着,只要活着,那就还有希望!我用尽了全力,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可这水太凉,身子僵住,仍是不可动弹!我与阿萝抱住那木块歇息,只要她在我身边,我便有十足的信心!” 表哥说到此处,开始兴奋了起来,他胸口起伏,大口呼气, “又是一个巨浪袭来,虽然早有准备,可我们还是几乎被撞晕了过去!好长时间,才又钻出了水面!我拉住绑得严严实实的绳子,那边还有拉力,阿萝应该不会有事!我们又聚集到了一处,然后拥抱在了一起。这巨浪之后,海水却是变得温暖起来,你能感觉到被浪带着飞走的感觉。我不知你们可曾有过这等体会,就是在濒临死亡之时,又有老天相助,从而有了重生的希望!我们的身子暖和起来,手脚也不再那么僵硬,我开始划水,不停的划水,虽然不知道方向,但我知晓得,只要一直往前,便能到达对岸!到达对岸,我便能与阿萝远走高飞,一辈子快快乐乐下去!” “游了整整一夜,终于看到了光亮。我们终于辨认清楚方向,从东方亮起的一片,印出了小海边小山的轮廓!我兴奋至极,指着那方大声叫喊,‘阿萝,你看,我们逃走了,真真实实逃走了!’阿萝看着那方,眼中滴下泪来,她泣不成声,然后晕厥了过去!我观察了四方,也只这方能看到陆地,阿萝此时无法助力,我也只能选择先行上岸,把人救醒,恢复了体力之后再想其他!待到上了岸,我整个身子都快要散架,把阿萝安置到树下之后,我便再也动弹不得!我只是睁着双眼,因为,我怕一闭上眼,便再也见不着她!可那雨仍是下个不停,滴在了我的眼中,我眼里慢慢模糊,终于还是睡了过去。” “我醒来时,已然快要天黑,睁眼一看,阿萝趴在我的面前,笑嘻嘻看着我!都成了这个样子,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可我看着她笑,也是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我们就这般四眼相对看了好久,最终还是她先行开了口,‘小龙哥,其实,其实我是利用了你!’我没有回话,仍是那般笑着看她,她见我没有生气,这才接着说来,‘我曾经无数次做过这样的梦,梦里我被人扔到海里去,无论我如何挣扎,都会被那大海吞到腹中!我害怕极了,我有种直觉,有朝一日即便我能逃出来,也会被这大海淹死!所以,当我看到你在水中的本领,便想到,也许你能帮我!我故意靠近你,故意与你相好,便是为的改变我的命运!你,你不会怪我吧?!’我早知道会是这样,可我此时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只是微笑回她,‘我不怪你,而我,也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不是?!’她笑了,笑得泪流满面,‘小龙哥,谢谢你,谢谢你!’我伸手过去,轻抚她的脸,她没有拒绝,只是温柔看我。虽然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可就在当下,我却觉得无比的幸福!” “幸福之后,便是苦痛,因为我的一条腿被撞断了,能够坚持上到岸来,也算是拼尽了最后的气力吧!除了这腿,头上身上也多处受伤,只是还算幸运,没有伤及到性命!阿萝也受伤不轻,不过她还能够走动,情况比我稍好一些。于是从这时起,便换作她来照顾我了!我竟然觉得无比开心,说出来,还真是很不好意思!阿萝四处走动,发现这是一座无人的小岛,虽然不大,可树木却是极多,还有不少飞鸟,一片小小的沙滩,能够捉些青蟹海龟之类!因这雨一直在下,于是也就不愁那吃喝问题了!阿萝对我说,向北方向,也许只有十多里,便是广袤的大陆,等我的伤好了,我们便搭个筏子,去到那儿,然后再也不要回来!我听了这句,却是有些难过,我希望自己的伤慢些好,这样一来,我便能与她多些朝夕相处的机会!” “好日子没过几天,阿萝等不及了,她自己想办法搭起一个筏子,非常简陋,不过,若是海面平稳,也许还是能够坚持到大陆上去!我没有拒绝,跟着她一同上了木筏,她滑水,我轻轻出手帮她,由于速度极慢,筏子行得也算平稳,大陆就在眼前,海边沙滩之上几块巨石,似乎是在欢迎我们过来!有些小风小浪,筏子承受不住,也是散乱开来,不过我们早有准备,各自抱住最粗的一根,然后游水过来。有惊无险,我们上了岸。转身过来,坐在沙滩之上,我已经习惯了那雨,它早就影响不到我分毫!我背对着大陆,面朝大海,阿萝挽住我的胳膊,然后把头靠在了我肩膀之上。就这般,我们人头一晚直坐到了第二日清晨!” 说到此处,小乙都以为这有情人终成眷属,便是个完美的结局!可他也知晓得,表哥此时仍在这琼州,应该不会这么简单!童陆听得唉声叹气,搭了句话,道, “表哥,我猜,你们并非上了大陆,而是仍在这琼州地界吧?!” 表哥轻笑一声,回道, “你倒是聪明,一猜即中!我们确实仍在琼州,可我们也很疑惑,为何一夜之间,便飞跃了数百里,去到了那片荒芜之地,不过,这也是我后来才知晓的了!上了岸,想着一路向北,可我的腿断了,哪里能够走得动!我叫阿萝自己走,她又怎会是那样的人!哎,这腿没有及时医治,情况开始恶化,再加上这雨下个没完,更是不好处理。阿萝哭个不停,想着各种办法来救!我言语安慰她,她又是哭得更厉害了!我这时方才恍然大悟,她为何这般着急过来,便是想要治好我的伤啊,我还傻傻的想着她想早些远走高飞,真是太小看她了!也不知是阿萝的诚心感动了老天还是怎样,我在高烧七日之后,竟是醒转了过来,而那阴雨天气也似知晓我的病情似的,跟着晴朗了起来!经此一番过后,我却是觉得身子轻松不少,当真神奇!那腿慢慢长合,又过了一个多月,方才能够尝试着移动。阿萝很有耐心,让我非常感动,她对我说,她这辈子都要对我好,也说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嗯,她是爱我的,是真的爱我!我太幸福了,太幸福了!” 表哥哭了又笑,笑了又哭,小乙按着他肩头,轻拍安慰,又听表哥继续说来, “阿萝怕我再出事,便陪着我在那处受了三个多月苦,待我完完全全能够自行走路,这才同意往北而行!我们刚走出半日,这多少日子以来的欢喜,却是戛然而止!呵呵,阿萝的族人,竟是找到这里来了!我二人又不会武艺,没两下,便被他们拿住,绑了起来!我不知道他们把阿萝抓到了何处去,我只知晓得自己被打得好惨,我隐隐约约记得身上各处都是皮开肉绽,到后来,你都不知道是哪里在痛,或是哪里不痛了!终有一日,我被人抬到了海岸边上,我眼睛被打得血肿,看着外边的一切都是红色,不过,我还是认出了这个地方,几块巨石立在沙滩,沙滩之上还留下各种脚印,只是以往只是自己与阿萝的,现如今却是杂乱不堪!我看到了阿萝,她被提到了半空,紧紧绑在那巨石之上!她是晕了过去么?我拼尽全力叫喊,她却始终没有一点儿回应!她死了么?不,不,她不可能死!她还要与我一齐走遍九州大地,还要与我一同去到那天涯海角!他不可能就这般死了!” 表哥说到此处,抱头痛哭起来,这一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众人始终陪伴在他身旁,轻言宽慰! 表哥终于停了下来,把那泪水抹净,轻笑一声,继续说来, “我再没见过她,他的族人把我治好,临走之时给我留下两句话,他说,阿萝已经接受了惩罚,天神已经把她带去,让我不要再多执着!还有一句,我是永远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便是阿萝叫他们留给我的这句,‘小龙哥,我们已经到了属于我们自己的天涯海角,此生早就无憾了!’” 正文 二〇上 冤冤相报几时能了 众人听得好生难过,小乙只是握住表哥的手,不知如何安慰于他!表哥不再继续,只是不停的长叹! 童陆心中复杂,说话都有些结巴, “表,表哥,你别要难过,他们这般狠辣,定有老天爷来收他们!” 表哥竟是笑出声来,小乙知道这一声笑中包含着多少痛苦, “老天爷我是指望不上了,我便要自己来做这事!” 小乙奇道, “表哥,你的意思是??” 表哥认真点头,回道, “我,我便要做这惩恶使,把这些罪大恶极之徒杀个干净!” 小乙童陆齐声问道, “表哥,你来真的?!” 二人都很惊讶,表哥虽然水性极佳,但武艺却是稀松平常,否则也不会被小乙一脚便踢晕过去!他从不是那锱铢必较之人,此时竟是起了杀心,对那些人的憎恶程度可见一斑! 表哥斩钉截铁回道, “是的,我认得他们,他们每一个人的脸都深深刻画在我的脑子里,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小乙轻叹一声,回道, “表哥,你这又是何苦呢?!” 表哥厉声道, “你不知阿萝死得有多惨,他们真是丧心病狂,死他个十次八次也不嫌多!你若不信,大可问问他们三个!” 小乙没想到,这三人竟然也知晓此事,他正待要问,三人之中便有人回了话, “当时我们也是在场的!阿萝姐,阿萝姐被足足晒了三日,人都被晒干了!” 小乙紧咬牙关问道, “你是说,那阿萝是被活活晒死的?!” 那人竟是大哭了起来,另外两人听他哭泣,一时没能忍住,也是跟着哭出声来!三人好不伤心,哭了足足半个多时辰,方才停了下来,小乙二人听到心头,也觉难受得很! 那人终于停下,继续回忆那可怕的场景, “那日阿萝姐逃走,我们其实是为她高兴的,我们几人算得上是一同长大,她的心事,我们多少也是知道一些!她走的那日,雨下得好大,后来夜里整个世界都在震颤,人根本就无法站得平稳!听说那夜有大浪来袭,去寻阿萝姐的人,一个也没能回来!我们怕极了,可又没有一点儿办法!几个月后,忽然有一天,有同伴来报,说是看到了阿萝姐!我们听了,好不激动,可我们知道她不愿回来,所以也没想着要来寻她!阿巫知道了,还蜗居人来寻,既然这样,我们也就躲在暗中,一路跟了过去。后来顺利找到了阿萝姐,可一见面,她二人却是被抓了起来,他们哪有反抗之力,只能受人宰割!我们想要帮忙,可阿巫的实力太大,派出来的也大都是他的心腹,你们也能想象,反对之人又能有什么下场!我们亲见几人被他们处决,若我们冒然现身,那也只有死路一条!他们没想过,这荒野之中,竟还有我们暗藏其中,所以防卫并非无懈可击,我们去救阿萝姐,她却是要我们先把小龙哥给救出去,她还说,阿巫不敢对她怎样!我们心想,确实是这样,阿萝毕竟是我们将来的首领,阿巫即便再狠辣,也得考虑一下将来不是?!而且,此时的小龙哥也被打得不成样子!所以我们先去救小龙哥,可是,我们也没能救出他来!我们真是没用,没用!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阿萝姐被绑到大石之上,在烈日底下暴晒了三天!我们只能在阿巫的人手全部撤走之后,才现身救下奄奄一息的小龙哥!我们想要回去告知族人,却已然被族人通缉,进而不敢靠近领地半分!” 小乙童陆听得傻掉,直把他们都说糊涂了!这里如此炎热,寻常之人在这烈日之下直晒,怕是连一个时辰都待不住,而阿萝却是被晒了整整三日,又岂有再活之理?! 童陆问道, “所以说,你们三人是这阿萝的族人?!” 三人一齐回了个“是”,童陆又问, “后来,你们想要报仇,便结伴来找对方麻烦?!” 这次是表哥回的话, “没错,我们反倒是成了恶人,四处躲藏!后来我们遇到了官老爷,官老爷了解了情况,便要替我们出头,于是派人去与阿巫说明。可阿巫太过狠毒,他竟是信使杀了!我也曾听那戏里人说,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阿巫这般作法,便是把大人给惹恼了!本来睦邻友好的双方,从那时便针锋相对起来!我们本来应该要劝合,可私心作祟,却是觉得欢喜,于是应了大人要求,入伍参了军,帮着他一同对付阿巫!我们也知晓得,从那时起,我们与他们再不是一族,我们想要报仇,他们一见我们,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阿巫的人马现如今已然没了固定居所,他们进入林中,由于熟悉里边的地形地势,所以极难对付。大人这些日子派了许多人来剿灭,却都无功而返,有时还会折损不少在这林中,真是块难啃的骨头!” 童陆咽了口唾沫,支支吾吾道, “所以,那,那些野人,便是你们的族人了?他们把瑶儿姐姐捉了去,也是因为这双方对峙,拿了她去,能作个极有份量的人质!” 表哥道, “他们不思进取,又全都恢复了几十年前的装扮,实在是顽固不化,不可救药了!还有,你刚才说的瑶儿?这个啊,我可不大清楚,我只知道,这次又有许多人被捉了过去,我们四人一直以来都是一起,这次也是跟着足迹过来,没想到却是遇上了你们!” 童陆哦了一声,点头道, “哎,原来如此,这样也就能够说得通了!表哥,还有三位哥哥,你们怕是寻错了足迹,从这里出去的,只有一人而已,他是来探亲友,却被野人捉了去。途中,他趁机跑了出来,一路走到了此处,然后顺着海岸寻到了我们!” 表哥也想明白,回道, “原来如此,我说怎会在这儿遇上你们!” 小乙此时方才得空问话, “表哥,你刚才说的大人,又是何人?!” 表哥回道, “宋大人啊,他执掌琼州军务,也是个说一不二的大人物!” 小乙点头,又问, “表哥,你入了伍,便只为与那阿巫较量?!” 表哥认真回他, “没错,我只这一个目的!只要能够报仇,即便叫我当上一辈子的苦差,我也愿意!” 小乙轻轻拍拍他后背,无奈回他, “表哥,你这又是何苦呢?!双方对峙,各有损伤,如今到了威胁行路之人安全的地步,哎,叫我怎么说才好呢!” 表哥淡淡回道, “小乙,你无需再多说什么!更何况,此时的局面已然无法挽回,只有分出个你死我活来,方才能够平息!” 小乙长叹一声,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不过,他心头还是有些想法。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阿巫捣的鬼,若是把实情告知于他的族人知晓,便能有助于解决争端,让这双方再次言归于好!既然自己与表哥都要去寻那被抓之人,不论是否真是瑶儿她们,结伴而行总归是好的! 表哥忽的摇了摇小乙,问他道, “一直在说我的事情,表妹现在又在何处?!” 这可是小乙见到表哥史小龙之后,最怕他问起的事,他真是不知如何回他,不过还好,身边有个头脑灵光的童陆, “表哥,青青跟着人学医去了,这一去啊,可是要个三年两载的!这些日子她没时间理我们,我们也正好四处走走,行侠仗义,惩凶除恶!” 本来气氛有些凝重,可被童陆这么胡乱说上一句,便是要轻松了不少!童陆这话,应该也不算是撒谎,这也叫小乙心中好受许多! 童陆看众人不说话,于是接着说来, “对了,表哥,咱们接下来怎么安排?!” 表哥回问道, “你二人要与我们一同去么?!” 童陆当然知道,表哥是需要他们的帮助,于是拍起胸膛,回他, “当然要一齐过去!那阿巫太过可恶,我们得亲自去教训他一番!” 童陆讲些有的没的,谁人能当是真话,表哥当然也是将信将疑,于是小乙笑着接起话来, “表哥你放心,我们定会一帮到底!” 表哥当然是知晓小乙的本事,刚才那一下,即便有些收着,也是差点儿没把他给当场踢死,若是有他的帮助,那成功的机率便会大上许多! 表哥兴奋说来, “林子里四处都有危险,我们刚才冒险过来,其实也是犯了大忌,所以,以后也是要吸取教训!” 小乙不住点头,回道, “确实如此,表哥你请继续!” 表哥接着道, “咱们便在此处待上一夜,待天亮之后,再原路返回,从另外一处追踪上去!” 小乙担心道, “表哥,晚间的雨如此之大,只怕初时有些痕迹,现如今却是再难觅到了!” 表哥却很自信,回他道, “小乙,你大可放心,我们也是特意做了记号,只要这林子没全被毁掉,那我就能寻到方向!” 小乙不由赞叹,几人一齐商议着第二日行程,不知不觉,夜已极深!这雨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棚子开始漏水,不时打在几人身上脸上,除了小乙和童陆,其余几人,也都充满信心,仿佛已然得到了最终胜利那般! 正文 二〇下 林木纷乱无迹可寻 这第二日天明,众人便在表哥史小龙的带领之下往雨林深处去了,雨仍未停,好不难走,行进速度也是极慢!足足走了一整日,似乎也没能走出多远,这么一连走了三日,方才寻到一处干爽的山洞,山洞外边极为隐蔽,若是不仔细寻找,又如何能够发现得了!小乙拿了洞中的干柴出来,生上了火,众人也终于能够吃上一口热水了!这琼州地界,也是有些山脉的,现在几人所在位置,便是在这山脉之中,山脉从东往直往西南蔓延而去,也不知要到哪里方才能到头!史小龙与小乙一同去寻了些吃的,然后架在火上烧烤起来,虽然只是些能吃的植物,但闻这香味,也是令人口水直流! 小乙问道, “表哥,你竟是能找到这么个好地方,真是太厉害了!” 童陆也道, “是啊,你看这里边还有好些干柴,应该是表哥早就备下的吧!” 史小龙笑道, “这是自然,像这样的洞穴,我可是知道好些个!不过,非到不得以时,我们是不会到这洞中歇息的!” 小乙点头道, “也是,若是常有人来,很容易暴露自己!” 史小龙道, “咱们今夜好生歇息,明日抓紧一些,没准就能找到对方了!” 童陆问道, “表哥,你怎会这般肯定?!” 史小龙认真回道, “我也只是有种直觉罢了,他们带着人,定然走不远的!再加上这雨一连几日从未停过,咱们行得又是极快,很有机会追上他们!” 小乙道, “表哥说的对,咱们歇息好了,明日便一鼓作气把人给救出来!” 几人吃了些东西,又有这火温暖身子,别提有多舒服了!外边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儿光来。小乙怕有人从外边看到这方光亮,也是拾了好些宽叶挡上,一层不够,又给再搭一层,直到自己站在跟前都很难发现里边光亮之时,方才停下了手。他如此小心,当然也是怕暴露了自己,反而害了被那些“野人”捉去的几位!小乙回到火边,身子舒服得不行,大打个哈切,便忍不住要闭上眼来!可他刚一躺下闭眼,这洞外却是立时传来脚步之声,他猛的起身,已然把那黑棍握到了手中。小乙心想,难道是刚才出门去,暴露了自己?他飞快把火扑灭,这洞中立时恢复了黑暗本色! 外边有人低声说话, “我刚才看着这边有些光亮的,怎的一过来,却是再也见不着了!” 另一人道, “我也看着了,好像还有人在走动,哎,真是奇怪了!” 之前那人回道, “兴许是咱们太过疲累,花了眼吧!” 小乙听着那二人走了开去,方才长舒一口气, “表哥,咱们是被人发现了么?!那两人会不会便是阿巫的手下?!” 表哥却显得十分欢喜,闻声来而,一把抓住了小乙臂弯,说道, “不是,不是!小乙,这是自己人啊!” 史小龙拉着小乙一同往洞口过去,探出头来,立时被那雨水打湿了脸。史小龙轻唤一声,道, “乌木兄弟,我们在这儿,在这儿!” 虽然雨声仍旧很大,但对方也是格外警觉,飞速辨清了方位,二人很快赶来,临到近前,方才回问一句, “是哪位大哥在此?!” 史小龙欢喜无比,又道, “我,我,史小龙啊,乌木兄弟,你们快些过来避避雨吧!” 被史小龙称作“乌木兄弟”的那位迅速反应过来,惊喜道, “哎呀,原来是小龙哥啊,我说怎么听着声音这般耳熟!” 小乙与史小龙把二人让进洞中,小乙在洞外又布置了一番,这才回来。史小龙已然点上了火,又把没吃完的东西分给二人,二人一边吃着,一边与史小龙说笑。小乙看他们这般模样,似乎平日里很是熟悉!史小龙见小乙进来,也是招手让他过去,说道, “小乙,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乌木兄弟,这是乌然兄弟,他二人与我一同入的伍,也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好兄弟!他二人年轻有为,武功高强,在我军中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好手,所以深受宋大人常识!哎,相比这下,我就要差得远了哦!” 小乙向二位致意,二人长得格外精神,皆是宽唇大耳,双眼往外鼓起许多,不过还好,眉毛极浓极厚,也是叫这双鱼眼不至于那般明显! 也不知是那乌木,还是乌然说道, “小龙哥这说的什么话,我们二人只懂些拳脚,其他方面,不也是常受你的照顾么?!” 史小龙笑道, “这是当哥哥的应该做的,来,这里还有一块,趁热吃了!” 小乙注意观察这二人,正气是有,可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所以,他还是想着表哥别要对他二人太过亲近才好!小乙坐到童陆身边,童陆见这二人没甚威胁,便打了个招呼继续睡了。小乙则是与几人一起说些话,了解更多相关信息。 史小龙问那二人,道, “两位兄弟为这么晚了才过来?!” 这次是乌木,小乙此时已然能够认得清楚, “我们二人是来探路的,没想竟是能在此处遇上你们!” 史小龙奇道, “宋大人竟是派了你二人亲自过来,难道,难道被捉那人真的如此重要?!” 二人没有回话,想来也是上司早就打过招呼,不能随便乱说。小乙想多了解一些,于是赶紧说明自己身份, “那瑶儿便是大将军的女儿,我们与她也算是有过命的交情,还请二位别要藏着掖着了!” 乌木道, “你,你竟是晓得这许多!哎,这,这……” 小乙道, “她身边还有个厉害的护卫,名叫猫奴,我们前几日还在照顾他,偶然听到瑶儿被人捉去的消息,这才连忙赶来!” 乌木二人瞪大了双眼,那双眼珠怕是有一半露在外边,好不吓人,不过惊讶过后,他二人也是终于放下戒心。这次换作那乌然来说, “确实如你所说,被他们抓去的,正是大将军的千金瑶儿姑娘!我们其实也没见过她,只是听说她有些厉害,若是见着,便尽量躲开一些!呃,扯远了!这次我们过来,便是为身后的大队人马探寻敌人位置!所以我们要格外的警觉,一点儿蛛丝马迹也不能放过!” 小乙认真点头,回道, “真是辛苦两位兄弟了!哎,对了,两位是否已然寻到了对方踪迹?!” 乌然摇头叹道, “哎,本来是寻着一些的,可那一夜暴雨,将这林子摧残得不成样子,四处都是散乱残枝,又去哪里寻去!” 这几日小乙见着的也是一样情形,几人也只有凭着记忆来回想来时的路!小乙明白,回他道, “哎,也是难为你们了!我们一路过来,也是没能发现什么异常,希望那些恶贼别要伤到瑶儿才是!” 乌木不住摇头,回道, “希望如此吧,哎,他们生性凶恶,听闻那大小姐又是不能吃亏之人,哎,这个,这个只怕,只怕……” 小乙道, “两位大哥不必多虑,瑶儿也不是好惹的,若是被她抓住机会,那些人怕是没几个能够活下来!” 几人都有些不敢相信,小乙又道, “我见过的女子之中,瑶儿算得上是最厉害的一位,即使是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手,在她面前也是占不着太多便宜!” 乌木皱眉问道, “这,她竟是有这般厉害?!” 小乙认真点下头来,回他道, “非常厉害,这世上能打得过她的人,并不会太多!” 乌木大松口气,自言自语道, “哎呀,这就好,这就好,大将军的千金,果然是不同凡响!” 史小龙问道, “两位兄弟明日要往何处去寻?!” 乌然回道, “我们再往北方找找,若是明日再无收获,那便另寻去处!” 史小龙道, “我们正从那边过来,已经四处搜寻过了,两位兄弟再去寻找也是徒劳,不如与咱们一同往南搜寻!” 二人想了想,互看一眼,交换了眼神,便由乌木回答, “小龙哥的话,我们是绝对相信的。这样也好,咱们把精力集中到更有可能藏人的地方,才是最佳选择!” 小乙想了想,说道, “对了,我听表哥说过,他们以前有过定居,只是近来与官府抗争,所以才藏入了雨林之中。既然现在没有方向,不如回到他们之前定居的地方,没准还能有些收获!” 史小龙听了,也觉有理,那乌家兄弟也是齐声说好。史小龙虽然说了好,但也有些担心,说道, “那是在一处极深的峡谷的尽头,那里三面环山一面临湖,十分的舒适!不过,咱们要是去到那里,可不那么容易!还有,一路之上有不少险要之处,若是对方布有伏兵,还真是不容易对付的!” 小乙叹道, “哎,这么好的地方,竟是说放弃就放弃了,也不知道他们心头怎么想的!” 童陆还是忍不住在那睡梦之中回道, “他们都是野人,又哪里能够想到这许多!” 这一句话,也是把紧张的气氛缓解不少,众人说谈起来,也是更加自在了一些!详细计划一番,众人倒头大睡,没几下,呼噜声便已此起彼伏! 正文 二一上 溪谷幽长暗藏杀机 这连日大雨不止,把这林子都给浇透了,再加上白日里边仍是有些闷热,实在叫人难以忍受。不过,多待一阵,也就习惯了。谁能想到,这史小龙在短短的时间内,便把这林子了解得如此透彻,应该也是他报仇心切,所以才会这般投入!那乌家兄弟二人身手相当了得,走上一日,也一点儿不觉得累,小乙也是好生意外!这一行人穿林而走,足足行了两日,方才摇望着要去往的地方1 众人停下脚步,眼看着前方的幽深峡谷,里边一条溪水缓缓流出,峡谷之中郁郁葱葱,树森把它全都填满,两边的小山之上,也是看不到除了绿色之外的颜色。 史小龙长舒一口气,轻声说道, ”从这里进去,大约行个十里,便能到达!你们看,这峡谷之中长满了树,若是有人藏在其中,真是万难发现。所以,咱们可得小心一些才行!” 小乙点头回道, ”这两边的山势极险,若是安排下一小队人马,只怕要数倍于他兵力方才能够攻得下来!” 史小龙道, ”是啊,以往他们常住此处,每时每刻都有人守着,所以阿萝想要逃出来,实在是困难至极!那日逃走,也是趁着暴雨方才成功!” 小乙又道, ”表哥,我怎么觉得这里边有人呢?!” 几人一齐看向那边,却又没能看出什么名堂!小乙相信自己的直觉,说道, ”乌木大哥,要不咱俩从侧方绕到那边看看?!若是有人,也能多留个心眼儿!” 乌木很是干脆,立时回道, ”好,咱们现在就去1” 小乙二人往侧方绕了个大圈过去,其余各人留在原地,等着二人打探消息回来1 二人不敢有太大动静,因而绕行得极远,足足半个多时辰,方才有了更好的视界。二人攀爬上树,也是十分注意陷落,再加上这雨仍是下个不停,即便那方有人,也应该无法发现他二人! 小乙细细看了一阵,轻声问话, ”乌木大哥,你可见到什么异常?!” 乌木在临近的一棵树上,也是看了许久,他直摇头,回道, ”哪里有活物的影子!” 小乙大大吸了一口气,又道, ”嗯,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太平静了,真是太平静了!” 乌木皱眉道, ”听你这么说,我怎么也觉得有些不安了!咱们再观察观察!” 小乙点头,二人就这般趴在那腰枝粗细的树枝上,一动不动看着那方。小乙不敢眨眼,生怕忽视了一丝细节!就这样又是看了小半个时辰,身子又是被那雨水浇透了几遍,小乙刚想挪动一下身子,却觉得那边有了些不同,他立时停下,不再动弹。 ”乌木大哥,你可是见着了?!” 小乙压低嗓音问话,乌木仍是紧盯着那方, ”我看到那树枝动了几下,也不知是人还是野兽!” 小乙道, ”是人,肯定我已经看着四根手指了!” 那树后方应该躲着一人,那人没有注意,伸手抱住了树干,也是因此而暴露了自己!乌木也是看得真切,轻声回道, ”小乙兄弟,多亏有你,否则咱们可是要中了人家埋伏了!” 小乙又仔细观察一番,回道, ”乌木大哥,那边可不止一人哟!” 乌木当然也见着了,长长舒了一口气, ”好险好险!小乙兄弟,你说咱们现在怎么办才好?!” 小乙回道, ”咱们先行回去,与陆陆他们会合一处,再商量接下来如何办法!在地势方面对方占优,所以咱们定然不可强攻!” 乌木回道, ”你说得有理,此事需要从长计议!哼,我们已然派人探查过多次,没有见着人来,还以为他们跑到林子里边躲起来了,没想到,竟是又回到这里了!” 小乙点头道, ”所谓兵不厌诈嘛,他们回来此处,当然也会多加防备,所以咱们千万要小心才好!” 二人下了树来,绕着圈子往回走,童陆等人藏得严实,若不是他们出来迎接,二人怕是还要错过他们! 众人又聚集到了一处,童陆急忙问话, ”小乙哥,去了这许久,可有发现了什么?!” 小乙点头回道, ”我的直觉没错,那方果然有人守着,而且不止一人!” 乌木也道, ”咱们虽然在暗,可对方守着地利,咱们要强行过去,定会有些风险!” 童陆咬牙道, ”哼,这些家伙也真是可以啊,竟然又回到了自家巢穴!难道不怕被人一锅端了么?!” 小乙回道, ”陆陆,咱们可不能小看了这些人,我虽然没与他们交过手,可是,如果瑶儿真是被他们擒下,那可绝对不会简单!” 童陆想了想,点下头来,回道, ”这倒也是,瑶儿武艺算得上出类拔萃,能够生擒得她,可能还有高人相助,咱们可不得不防啊!” 乌然有些担心,问道,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才好?!” 童陆哎了一声,回道, ”咱们不如回去,把蒜头前辈给带来,若是有他在,对方再怎么厉害,我都不会担心!” 乌家兄弟不知这蒜头是何人物,也是齐齐看向童陆,童陆笑笑,回道, ”那可是江湖上一等一的人物,咱们这里八个人,加在一处,也不够人家打的!你说厉害不厉害!” 乌家兄弟双眼圆睁,张大了嘴,仍是不大相信。 小乙接话道, ”陆陆说得不假,咱们加在一起,真不一定是他对手!哦不,是真的不是他的对手!” 乌家兄弟这才信了,他们这两日也是见识过小乙的厉害,他们自信自身实力,若是三人加起来都打不过那蒜头,对方的实力可想而知! 小乙道, ”不过陆陆,你这一去一回,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别要错过了最佳的解救时机!” 童陆想想也是,回道, ”说的也是,嗯,要不咱们这样,派两人回去请他过来,其余的留下,伺机而动!” 乌木道, ”依我看,不如去找宋大人,让他派大军过来,咱们既然知晓了这些家伙的藏身之处,便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一个不留!” 童陆道, ”哎,我刚要说这事,却是被你抢先说了!现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派人去请援兵,再分派一人去请蒜头前辈过来,以备不时之需!蒜头前辈上这船,本就是要来保护瑶儿的,他若是听闻瑶儿有难,定会出手相帮!那宋大人那边,本就与这些'野人'对峙,得到了他们的消息,必然也会派兵前来。咱们到时候里应外合,给他来个片甲不留!” 小乙道, ”这样最好,你们如何看法?!” 乌家兄弟立时举双手赞同,史小龙与他的三个伙伴略微思考,也是点下头来,不过他还有话说, ”不论如何,我要留下来!” 小乙道, ”表哥,你熟悉这山里地形,若是由你带路,那可是要保险许多啊!” 史小龙直摇头,回道, ”不,不,我一定要留下来,若是有那机会,我便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了那阿巫!” 小乙叹道, ”表哥,你现在戾气太重,可不是好事啊!” 史小龙道, ”小乙,你无须再多说,我也只求你这次,以后若有其他吩咐,我都依你!” 童陆也忙道, ”我也不去啊,我这腿脚早就不听使唤了,若是再走一次,到了半路,那便小命不保了!” 童陆这几日也是辛苦,他那双脚早被水泡烂,血泡也是起了挑破,又接着长起,没完没了。可他一路之上,却是没有怎么抱怨过,实在叫小乙大感意外。他现在这般说,小乙当然同意,更何况,平日里他都在自己左右,还能帮着出谋划策,他若是走了,少了这参谋,也是少了些心思,当然,他若是去了,自己也定然不会放心! 小乙思索片刻,说道, ”好,表哥,陆陆,还有乌木大哥,我们四人留下,其余四位,由乌然大哥带队,出了林子,便分为两队,一队去找宋大人请求支援,另一队则去请蒜头前辈。嗯,还有,我的妻儿,是否也能一齐接到宋大人府上,宋大人一方大员,应该可以替我照顾好他们!” 乌然虽然有些不愿,可这般分配,确实是最佳方案,他也就没有再多说些什么。议定之后,几人便着手准备。眼看天要黑下,这林中夜里实在难走,危险大增,于是乌然四人还是先留一晚,众人双再商议一些细节,又到了极晚,方才睡去。 待到第二日天明,童陆醒来之时,乌然早就带着三人走了,小乙与乌木也是早早去探了前方情况回来。四人围拢在一处,商议今日办法。 小乙道, ”我们刚才又去看了一回,这谷口竟然有一二十人把守,咱们只有四人,表哥和陆陆又没什么武艺,要想一齐进去,怕是不易!” 史小龙立时回他, ”别想叫我俩留在外边,我要进去,即便是死了,我也不会有一句怨言!” 小乙叹道, ”表哥,你别要这样,待宋大人的人马过来,咱们要进这里边去,还不易如反掌,何必急在这一时?!” 史小龙不依,立时又道, ”不,我要与你们一同进去,任谁来说理,我也绝不会听1” 他为报仇,也真是有些失了心智,小乙正想着如何中回他,却听着远处有些响动,四人立时躲身于林木之间,倒要好好看看又是何人过来! 正文 二一下 众匪归位意欲何为 几人都十分小心,没有一人动过一下,从那枝叶缝中看着外边,虽然不能看得十分清楚,也是可以看个大概。 这一队人马不少,足有二三十人,他们都是从远处回来,直往那谷中去的,这么大阵势,也不知刚才是干什么去了!这些人有说有笑,好似刚刚得胜归来,小乙隐约见着还有些人被缚住了双手,由人拉着往里去。哎,竟是还有孩童哭喊之声,这些人难道真的这般可恶,连孩子也不放过?!不过现在不是时候,绝对不能暴露了自己,几人心头怒火,也是一齐咽入腹中。那些人还带了不少东西,磕磕碰碰一路,好似收获颇丰! 他们很快走远,几人又等候了好一阵子,没有发现其他人,这才放松一些,轻声议论起来。 小乙道, “你们可有看清被抓的是什么人?!” 童陆回道, “小乙哥,这么一条小缝,只能看到一只胳膊,即便知道那是何人,那也很难看出来啊!” 其余二人也是一样,并未真正见着什么。 史小龙道, “我看这些人又是去打劫过路行人,以往抢些东西便好,这次竟是直接把人给抓回来,实在是可恶至极,可恶至极!小乙,咱们赶紧潜进去,把人给救出来!” 小乙轻笑一声, “我说表哥,你这也太过心急了吧,你不看看那里有多少人,咱们现在过去,也难避开他们监视,若真的要潜入里边,那还是天黑之后行动才好!” 乌木觉得小乙说得有理,也道, “没错没错,白日里不易躲藏,也许还未能靠近谷口,便被人发现,他们对这林子可比我们要熟悉太多,咱们很难能够逃得出去!” 童陆道, “对啊,表哥,反正已经被这雨折磨了这么些日子,再多上一两日的,也没多大关系的!咱们现在只有一次机会,若是失败,那便把自己也给葬送进去,所以,还是小心一点儿才是!” 几人这般说话,史小龙想了想,也是同意了众人决定。缩在这林木之中,又有大雨不停拍打,实在难受得很,几人便说些闲话,打发时间。 小乙问道, “哎,表哥,你来了这琼州这么长时间,可曾发生过什么趣事?!” 史小龙被他这一问问着,好一会儿才回话道, “这个,除了与阿萝一齐,好像,好像并没有什么趣事了!” 小乙惊讶道, “不会吧,难不成这琼州只有你的阿萝不成?!” 史小龙有些尴尬,低头回道, “我也只有这点儿出息了!” 小乙摇头回道, “表哥,你可是浪里小白龙啊!你在水里,便化身成龙,是龙,又如何能够甘于平庸!” 史小龙眼神有些阴郁,看来小乙也是说到了他的痛处,他略微迟疑,方才又道, “小乙,你莫要再说了,我现在心里只想着一事,便是要了那些恶贼的性命!除此之外,我再无他念!” 小乙叹道, “表哥,你这又是何苦呢!” 童陆笑道, “这小白龙要在水里才能称作是小白龙,若是出了水,那便只能是条小虫了!” 史小龙呆住,不知如何回话,小乙拍拍他肩头,道, “表哥,不论如何,我们都会支持你的!不过,我还想再多说一句,这世上除了仇恨之外,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闲暇之余,咱们若是能够去到外边看看,那也是极好的呀!” 史小龙嘴里喃喃,说道,声音虽小,小乙还是听得真切, “去往外边看看,外边看看!” 小乙听得这句,也很是高兴,又接着道来, “对了表哥,你不是说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划上一条船儿,带上自己心爱的人,游走于江河湖海之中么?!虽然阿萝没了,但还有……” 史小龙打断小乙的话,道, “小乙,现在别要再跟我说这些,我现在只有一个念想,便是要杀了他们,为阿萝报仇!” 又回来了,小乙也不再尝试,他既然执意如此,对方看来也并非什么好人,教训教训他们也是应该。正闲聊中,又是听到有人声响起,几人不敢有所怠慢,赶忙隐蔽起来。 从外边竟然又来了一队人马,人数与之前那一队相差不多,不过,这次所带的俘虏倒是比上一队多了不少!小乙从那缝隙之中看出,这些俘虏可不比上一次的那些,个个被打得不成样子,那衣衫也被打破,每人身上都有数十个带血的口子。不过这口子上的血色裉去了一多半,也应是这大雨的功劳!他们浑身是伤,走路一瘸一拐,小乙心想,只怕也是因为这样,才会较之前那队慢了许多! 待这一队人马走完,林子之中又只剩下簌簌的落雨之声。四人围在一起,互看着对方,脸色有些凝重! 还是童陆先行开了口,道, “他们的人不少,俘虏也是极多,咱们四个怕是成不了什么大事了!” 小乙回道, “表哥,这谷中是否还有其他出路?!” 史小龙道, “据我所知,这谷中那湖水三面环山,山的外围都是悬崖峭壁,想要从那边进入,几乎没有可能!更何况,进了那林子之中,咱们更是占不到任何优势!” 小乙明白,又道, “这样来说,咱们也就这么一条路了!哎,即便来了援军。要想攻得进去,也不容易啊!” 乌木道, “这倒不用多虑,宋大人定有办法攻下这山谷!” 乌木对这位宋大人倒是崇拜得很,一说起宋大人来,也是满脸的喜色!小乙问他, “也不知这宋大人能派多少人来?!” 乌木回道, “宋大人手上足有三千精壮,分派到各处之后,所剩下只有一千多人。不过,宋大人也能调集其他战力,集齐三千之众,也不是什么问题!我们也曾了解过,这些‘野人’总计不过六七百,能够上战场的又要少上许多,咱们几千人过来,拿下他们可不容易?!” 小乙道, “虽然人数占优,但他们占尽了地势,咱们可千万不能大意!更何况,宋大人能够派多少人过来,那也是未知之数,咱们也不能开心得太早!” 乌木觉得有理,也是频频点头。 童陆嘴巴一张一合,吸一口雨水,又吐将出来, “这日子,真是难过啊!” 正说着,外边又是来了人!这些家伙真是没完没了了?!四人已然麻木,只是呆呆目送他们走入谷中。这一队人马稍多一些,有个三四十人,当然也有不少俘虏,好似大都是些女子,也不知他们从何处抢来! 待他们走远之后,几人又在一齐说谈,童陆道, “哎,看这架势,他们这是全都赶回来了,也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小乙道, “倒像是这么一回事!对了表哥,你可知晓他们平日有何重要集会?!” 史小龙仔细想想,还是摇了摇头,只道, “说到这大集会,我也只知道一年一次的祭天礼,每年的日子虽有不同,但也会避开雨季,大致是在十二月间!如今距离那日子,尚且有些时日,应该不会是它!” 小乙问道, “表哥,你说的这祭天礼,是所有族人都会回来么?!” 史小龙认真点头,回道, “是啊,所有人都会回来!这可是一年一度的盛典,谁都不会错过!” 小乙又问, “那这盛典之上,会做些什么事情?!” 史小龙回道, “祭天礼会持续三天,这期间阿巫会主持祭礼,男人跳战舞,女人做好各种欢庆准备,待那祭礼仪式完毕,便是狂欢!一连三日,彻夜不眠!我经历过一次,真是印象深刻!” 小乙点头道, “现如今这雨下得这般厉害,怕是连火都生不着,又何来狂欢!哎,他们集聚起来,也许是有什么大事需要商议!” 童陆攥紧拳头,狠狠拍到手心之中,道, “哼,这样也好,咱们不必四处去追拿他们,就在此处将他们一网打尽!” 史小龙也是这样想的,咬紧牙关道, “对,对,一次就把他们全给解决掉!” 小乙笑着摇头,拍拍史小龙,又道, “表哥,你可要千万要克制一些,千万不能打草惊了蛇,叫他们早有防备!” 史小龙认真回他, “小乙,我知晓的,我一定会小心行事!” 童陆算了一算,说道, “乌然大哥他们一去一回,把那援兵带来,怎么也要个七八日的,咱们这些日子,可怎么过哟!” 小乙笑道, “咱们今夜便潜入谷中,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吃他们的喝他们的,还叫他们抓不着,岂不美哉!” 童陆笑笑,回道, “别到时候被人看作饿狗一样,疯狂撵打才好!” 几人说谈一阵,便计划着就在今夜潜入其中。这外边的“野人”零零散散往回赶来,有时一队人手多些,有个一二十人,有些少的,也只是三五人而已!小乙略微计算,仅是今日回来的,便有近两百人,这样看来,他们果真是全都回来了!不过小乙心中也是疑惑,这些“野人”难道说都只愿做那恶人,还是他们受人蛊惑,方才干出这些恶事来,若是可以,能够化解这些恩怨,岂不是要比相互厮杀要强上许多! 正文 二二上 深入敌营伺机而动 几人白日里也是想办法多歇息一会,待到夜极深时方才行动,料想那守备再警觉,也不会想到会有人此时过来!小乙在前,乌木断后,四人紧挨着莫了过去。白日里已经观察的清楚,小乙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准确无误走入谷去!更何况,在这黑暗之中待得久了,也能多少看见些东西。 雨仍旧下个不停,几人也早就习惯,不过,它还是有些好处,雨滴打在林间叶上,也有挺大响动,正好作了四人掩护!四人小心行走,每走数步,便要停下来观察,确认未被人发现之后,方才又继续往前! 顺利来到谷口,抬头一看只是一片漆黑,什么都见不着!哪管得这许多,还是尽快通过才好!这山谷并不宽大,那水流因连日的大雨,也是疯涨了数倍,水声不小,几人涉水逆行,反倒是好走了许多!顺着这流水走了好一阵,前方隐约见着一片灰暗,几人知晓,这是到了那湖了!真没想到,这等天气,也能看得清湖水,它显得如此的平静,又是如此的包容! 这湖不小,果真如史小龙所说,除了几人进来这方,另外三面皆是环山!能够想见,有这些山在,寻常日子里,此处也很少会有大风,所以,史小龙说它如明镜那般,也是说得贴切。 那对岸的湖面之上,能够见得一处平台,规模似乎不小,也不知是做什么用!湖水周边也不知住下多少人,因而几人也不敢随意走动,还是潜到了林中,寻个能避些雨水之处藏下!这一躲,就又是两个时辰,待那天色起亮,已然全身酸痛难忍。 天亮之后,几人又往林深之处行了许久,方才停了下来。这处已然较那湖面高出许多,爬到树上,一切也都尽收眼底了。这湖水整体呈现出墨绿颜色来,不过无数雨滴落在上边,番起无数白点,因此也就减淡了许多!那湖面之上,搭起了一座平台,有个十余丈见方,平台尚未搭建完毕,此时也早就有人在那修修补补了!在这平台之上,已是立起了一块粗大木桩,怕是要几人环抱方才能够揽下,这东西好生奇怪,也不知是做何用处!小乙一想,兴许就是为那祭礼而安置的吧!湖水边上,能够见着不少人,虽然潮湿,但气温也并非太低,所以这些“野人”也大都裸露着身子。不少人就在近水的林间住下,小乙也是见得不少临时搭起来的棚子!有两队十来人的队伍开始巡视周围,可小乙更关心的,却是他们掠来的俘虏被藏到了何处! 小乙与乌木观瞧一阵,下了树来,童陆与史小龙急忙问这下方情况,小乙简略说了一番,反过来问这史小龙, “表哥,你对此处是否熟悉?!” 史小龙摇摇头,道, “我平日大都只在这湖岸边上活动,并未走远过,更何况,和这许多人看守着,他们也绝对不会让我随意进入林中。我啊,对外边的林子,倒是要熟悉不少!” 小乙笑道, “这么说,咱们这次过来,只有瞎闯了!早知这样,还是应该把那三位大哥留下一位!” 史小龙道, “没关系,咱们亲自去探探就能了解得清楚!” 小乙笑笑,对童陆道, “陆陆,你可有什么好点子?!” 童陆叹道, “我这人生地不熟的,又能有什么办法!哎,依我看啊,咱们就在此处躲起来,小乙哥你身手好些,偶尔前去探查一番,等到援兵过来,咱们再现身,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若是童陆和史小龙也一齐前去探查,暴露的可能性极高中,史小龙虽然极力想要报仇,但他也知道分寸,若是自己坚持,很有可能会坏了大事,到时自己搭进去不说,宋大人派来的人马也很有可能一齐遭殃!乌木没多大主意,也只听他们安排便是! 几人找到一处能多避些风雨的高地,若是从这儿往下张望,是否有人过来那是看得一清二楚,这里往后撤离也很方便,算得上个极佳位置!小乙让三人待在原处,自己一人进了林子。 小乙行得极慢,异常小心,说来也怪,这方方圆数十丈内,并未见到一个≈quot;野人≈quot;!小乙往那湖水方向移步,已然到了极近的位置,方才见到有人在这方巡逻,他们轻声说着些什么,小乙一句也未能听懂。小乙隐蔽起来,那些人也是应付应付,随意看看就离开了去,此处又只剩下小乙一人,好不冷清! 小乙心想,这些人也真够马虎的,这么大林子,若是藏了百十号人,他们这般检查,兴许一人都发现不得!正思索间,对岸出现了一人,衣着与众人大不相同,看不出是男是女,他头上还插着一只鸡毛,在他头顶弯成了一道彩虹!小乙心道,这人如此打扮,莫非就是史小龙口中提到过的阿巫?!那人行直走上了对岸水面之上的平台,然后一手扶在那巨大的木桩之上,又绕着木桩走了一圈方才停下! 小乙觉得这人有些奇怪,于是把精力全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果然,那人的地位极不一般,一连几人过来向他汇报,也都是毕恭毕敬!他倒是极为干练,三下两下便安排下去,效率极高! 又有人过来,这位带着笑,也不知他说了些什么,最后笑着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头顶鸡毛这位,轻轻点头,那人便欢喜去了!没过几时,他便押着一人回来,来到近前,将那人一脚踢倒在地,腰间的快刀拔出,笑意再次浮现。这笑容好生诡异,小乙离得这么远,也能感受出寒意来! 阿巫轻轻抬手,然后将五指按到了那人头顶,然后嘴里不知说了些什么,最后闭眼抬手放开那人!做完这一切,他便转身走了!剩下刚才那位,把刀比划到了那人脖颈之处! 小乙怒极,这家伙看来是要行凶杀人!自己想要阻止,可这么远,即便是飞过去,那也已然赶不及了!那人的刀已然插入了跪地之人心口,小乙能够见那鲜红血水从那伤口处流出,不过,过不了多久,它又会被这从天而降的雨给冲刷个干净!那凶手还未罢了,把将死未死之人拖到木桩旁边,然后拿出一个奇怪容器,把那血水盛了,倒在那木桩之上。有人过来帮忙,用那血水擦洗木桩,小乙看他们十分熟悉,看来也是经常这般清理! 这是什么道理,用活人血来刷洗木桩,难道就是为了那祭礼?!这般残忍手法,实在叫人憎恶,小乙恨不得现在就持棍上前,将他们一一打倒在地,然后各拍上几十大棍,叫他们也尝尝这等滋味!可他也知道,现在绝对不能暴露自己,否则不止自己,还会连同其他人一同遭殃!他强制自己安下心神,继续看那几人≈quot;表演≈quot;! 地上那位已然再无鲜血可流,凶手也就不再为难于他,往后一招手,两人上前,丝毫不用吩咐,便把死人抬了出去。进了林子,小乙也不知后来又将如何安排于他! 再看那杀人凶手,此时笑意仍在,刀上沾了些血,也被他用舌头舔了个干净!小乙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又是全身酥麻起来!哎,那人竟是在看小乙这方,小乙不敢动弹,因为他知道,若是自己一动,很有可能就会暴露自己!他只露出一眼在外,离得这般远,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那人看了几眼,终于收回了笑意,把那快刀放回它原有的位置上去!他又走到木桩旁边,看那两人清理,不住点头,觉得甚是满意之后,方才转身离去! 没过几时,那两位清理完毕,整个平台之上,又只剩下了几位修修补补了! 小乙仔细看对面林子,虽然雨雾不小,可仍就能辨认得出些许炊烟!哎,他们在烧火做饭?这连夜的雨水,难道还没把柴火烧了个透?!小乙回头一想,这里既然是他们长久的聚居之地,必然也会有所准备,挖个山洞存些干柴,也不是什么困难之事!小乙忽的想到,哎,既然山洞能存干柴,那藏上几个人,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若是藏到了那边,办起事来也会要方便许多! 这般想着,对面有人哇哇唤了几声,四周的≈quot;野人≈quot;便慢慢往那方赶了过去!咦,这是要吃饭了么?!小乙又听着对面说笑之声大了起来,待到几位用果壳装了满满的吃食出来,这才确认无疑!他们果然在吃饭,看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吃的东西,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看着他们吃东西,小乙忽觉饿极,这些日子本就没怎么好好休息,再加上身上的粮食已然所剩无几,一时之间又没有补充,所以连个半饱都满足不了!他不停咽着口水,希望能够稍稍缓解这饿意! 忽的,后方传来轻微脚步之声,小乙一惊,难不成是被人发现了?!不对啊,这里他可是仔仔细细检查过的,不可能藏人!他轻快回头一看,整个人便放松了下来。 原来,来人不是他人,正是童陆史小龙还有乌木,童陆半趴着凑到小乙跟前,开口笑道, ≈quot;小乙哥,饿得很了吧?!不如,咱们摸到对面去,吃它个肚腹朝天!≈quot; 正文 二二下 尾随而至内里藏人 小乙吃了一惊,没想他们也一齐过来了!他往四周看了看,问道, ≈quot;没被人发现吧?!≈quot; 童陆嘿嘿笑道, ≈quot;怎么可能被人发现,我刚才就想着,让你先行下来,我们跟在后头,若是你被人跟上,那我们还有弥补的机会!可惜啊,可惜,只见了那一队寻山的,照他们那搜法,再多上十倍人手,也不能发现我们!≈quot; 小乙轻轻摇头,回道, ≈quot;好,好,算你厉害!对了,你刚才说,咱们一齐到对面去,直接藏到他们身边去?!≈quot; 童陆笑道, ≈quot;正是如此!他们如何能够想到,咱们已经潜到了他们背后,随时能够给他们以致命一击!≈quot; 小乙有些犹豫,回道, ≈quot;好倒是好,可这林子里边也实实在在有这许多暗哨,想要过去,怕是不易!≈quot; 童陆笑道, ≈quot;小乙哥,你刚才也是见着了,人嘛,总是要吃饭的,此时也正巧是那吃饭的时候,咱们躲在暗中,将那暗哨位置一一记下,寻找到最佳的前进路线!待到他们放松了警惕,然后偷偷摸过去!还有,还有,这里的暗哨可不像谷口处那般严密,咱们的机会很大啊!≈quot; 史小龙也道, ≈quot;小乙,小陆说得对,我们相互配合,定能顺利到达对面!≈quot; 史小龙咬住了牙,腮部鼓起一大块来,小乙还是担心他一时冲动坏了大事,于是回他, ≈quot;表哥,你可别要意气用事哦,要不我才不会让你去冒这险!≈quot; 史小龙认真点头,回他, ≈quot;我有分寸,不会轻易把自己交出去,当然也不会连累到你们!≈quot; 虽然这般说,小乙还是有些不大放心,童陆与乌木倒极为信任史小龙,替他又说了些好话,小乙见史小龙态度诚恳,也只好应了下来! 他指向一侧树林,轻声回话, ≈quot;我刚才仔细观察了,这方守备聚集过去吃饭的人熙熙攘攘,应该也会薄弱一些,咱们便往这边去吧!还是老样子,我带头,陆陆和表哥一起跟上,可也别跟得太近,乌木大哥断后。若是出了意外,先隐藏起来,先把自己的小命给保住再说其他!≈quot; 三人当然没有异意,此时无须再说这许多,因为这时守备最是松散,几人便要趁此良机,抓紧时间过去才行!所以,不再逗留,几人便往小乙刚才指向的那方潜了过去。 这林子里果真没有太多的守卫,彼此之间隔得也是挺远,若是认真观察过,想要避开他们的眼睛也真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这时人手又少了一些,加上他们警惕性比谷口的那些位小了许多,所以四人从林中潜了过去,倒也轻松。直到将要到达对岸,守卫与四处活动之人方才多了起来。 先要避开众人,所以四人摸上了山,这山上也有不少人,不过四人极为小心,也是没让他们发现。待寻到一处极为僻静的位置,那儿长满了藤条,水便顺着那藤条直往下来,这样也好,淋落到几人身上的雨水也就少了许多!小乙见这方没有人行走的痕迹,应该十分安全。 童陆开口说话,极是小心, ≈quot;哎呀,差点儿就被人发现了,好险好险!≈quot; 刚才确实有几次,几乎就要与对方碰头,还好几人临危不乱,没有过激动作,这才没有引起他人注意。一直处于紧张状态,此时终于放松下来,方才觉出累来! 童陆已然瘫倒,翻着白眼,有气无力道, ≈quot;小乙哥,待会儿能不能吃个饱,就看你的了!≈quot; 小乙知他累极,也很是感激, ≈quot;陆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们在这儿多待一会儿,我去寻些热饭过来!≈quot; 史小龙眼神激荡,接话道, ≈quot;我也一齐去!≈quot; 小乙忙道, ≈quot;表哥,还是让我一人去吧,我自己留神一些,一定不会有事!≈quot; 乌木当然知晓小乙用意,他是怕史小龙冲动误事,所以也是帮着说话, ≈quot;小龙哥,你就让小乙一人去吧,咱们三个也趁机商议一下接下来的事宜!≈quot; 史小龙终于还是顾全大局,重重的把头点了下来!小乙轻拍他一下,说道, ≈quot;好,你们就在此处等着我的好消息!≈quot; 小乙一人去了,也不知这三人如何议论。 无需照顾他人,小乙的动作奇快,很快便到了那处烟火生起之地!还未到达近前,便闻着了味来,哎呀,他们这是炖了牛肉,这香味实在是叫人嘴馋,小乙闻着这味,也是忍不住咽起口水来! 还有人声,他们边吃边说着舒坦,个个欢喜非常!小乙心头想着,这些人也真是会享受,这普通人家都吃不起的牛肉,在他们这儿,竟是随便吃,难怪有股子蛮劲儿,连宋大人都拿他们没招!不过话说回来,这里怎会有牛,想了想,应该也是从外边抢来的吧!他又想,你们可少吃一些,别全都吃完了,叫自己空手而回! 正思索间,肚子咕咕直叫起来,小乙赶忙按住,伏下身形,有人好似听着动静,转头看来,不过小乙已然移开,那人也是没能发现他来! 吃饱的离开,又有新人过来,一顿狂吃,吃完便走,好不干脆!小乙继续等候,却是听着有人轻唤了一句, ≈quot;哎,那些该死的家伙还没吃,不如把这些骨头丢给他们,看看他们的牙口如何!≈quot; 其余人听了,大笑起来,那人好不得意,又扯着嗓子道, ≈quot;我一人拿他不动,哪个兄弟陪我一齐?!≈quot; 立时有两位附和,于是他们各自去捡那骨头,装进那用藤条编织起来的大筐之中,三人一齐使力,抬起大筐往那西边走了过去。 后方还有人在叫唤, ≈quot;哥哥挑两个牙口好的过来,叫我们也喂喂才好!≈quot; 那三位笑着应和,然后慢慢走远。 小乙此时也顾不得吃了,先把关押俘虏的地方找着,才好计划营救!他绕行过去,远远跟在了那三人后头!三人只顾着说笑,哪里发现得了小乙! 哎,这半坡之上,林木之间竟是有一处山洞,洞口足了丈余高,宽处也有个五六步,里边黑黢黢一片,看不清楚有些什么东西。山洞之外有个七八人守着,看着三人抬筐过来,便上前查看, ≈quot;这骨头叫我看了,也是口水直流啊!≈quot; 之前那位笑着回道, ≈quot;那边置下二十口大锅,都炖满了牛肉,这滋味,真是美得不成样子!快点去吧,我怕那些没吃过肉的一狠心,把你们的份儿吃了!≈quot; 那三人也是被安排在此处值守,他们先去吃了回来,再换这边人去。 ≈quot;这里有我们在,出不了什么问题,哥儿几个快些去吧!≈quot; 那人这般说道,那七八个早就忍受不住,把手中武器靠放在洞口的山石之上,然后匆匆离去。小乙大喜,此时这儿就这三位,实在是天助我也!而且,他们三人还想着要拿骨头给里边人吃,所以定会疏于防范,那还能管得住自己?! 正想着,那三位已然抬了筐往里边去了,小乙跟在后头,没有费一丝力气,便混了进去,回头想来,也是颇感意外! 这山洞再往里走不多远,便豁然开朗起来,小乙小心翼翼往里张望起来。虽然光线不佳,但适应一会儿后,也能看得里边的大致情形!只见这里边似个大殿那般,极长极宽,怕是容下一两百人,也不会觉得如何拥挤!石顶离地三丈有余,又有几处孔透着光亮,里边的空气,倒也不差,这些孔洞并不大,想要从那儿出入,绝不可能!小乙已然见着被俘虏起来的众人,他们几人一组被绑在一起,背靠着背坐在地上,似乎脚上也被缠住,所以很难起来!小乙略微数了一下,这里边竟是不下百人!这些家伙意是费了这么大气力把人拿来,也不知私下还有什么阴谋! 那人拿起一块巨大牛腿骨,他把它放到嘴边,大大吐了一口浓痰上去, ≈quot;真想不通为何要把你们拿来,还能住在这能遮风避雨的洞里,你们见我们在外边受苦,是不是也有些于心不忍呢?!≈quot; 这声音回荡在洞中,那人把骨头往里边一扔,小乙清楚见得,那骨头直往一人头顶砸去,那人动弹不得,也只好硬着头皮被骨头砸中。这一下正中额头,好似立马被砸出了血来! 那人故作惊疑,把手捂到嘴边,道, ≈quot;哎呀,真是对不住,我这没把握好力度,该死,该死!≈quot; 三人一齐笑起,然后各自捡了骨头,往这人群之中砸了过去。这些骨头都极大块,被它们击中,那还是有些痛的,这里边有些女人孩子,承受不住,也是大哭起来。这一哭,便有更多人呼喊起来,而这扔骨的三位,却是越发的兴奋起来。 这一大筐骨头,很快便被三人打完,他们意犹未尽,看那样子,似乎还想要回去再拿些回来。 那人冷笑不止,又道, ≈quot;快些吃吧,吃不着的,那便等着饿死吧!哼哼,哼哼!≈quot; 说完,三人拉着空筐往外便走,小乙早就爬到了高处,待三出去之后,方才进来。里边人发现有人进来,也是有些慌乱,小乙轻声说了一句, ≈quot;大家别要慌张,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quot; 虽然声音不大,但多数人等也都听得清楚,小乙说完这句,洞里也是立时安静下来! 正文 二三上 抚慰众生少安勿躁 众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这位不速之客,没有一人性出声响,就连刚才受伤嚎啕大哭之人,也是停下了哭来! 小乙轻声道, ≈quot;大家先别着急,我们自会想办法救你们出去!只是现在人马尚未到达,咱们势单力薄,暂时无法与他们抗衡。≈quot; 不远处一位开口说道, ≈quot;小乙,这是小乙!是咱们的大英雄,他可是在海中杀死了已然成精的恶鲨!咱们有救了,有救了!≈quot; 众人一阵喧哗,外边人听闻动静,立马赶了进来,小乙赶忙躲进人群之中,那几人观察好了一阵子,确认无事之后,方才又退了出去! 小乙待那几人出去之后,方才现出身形,轻声说道, ≈quot;咱们可是要小声一些,别叫人发现我的存在!我也不是什么大英雄,只是见着你们受苦,也是要尽力相帮!≈quot; 又有一人道, ≈quot;有小乙在,咱们定会无事!≈quot; 另一人道, ≈quot;小乙,你可见着我们大小姐?!≈quot; 这位定是那瑶儿的护卫了,听他这说法,瑶儿也铁定是被人擒到了这儿来!只是她并未与这些人关在一处,因而他们也不知她此时又在何处。 小乙仔细看看那人,满脸血红,脖颈之上也是多条鞭痕,也不知受了多少折磨。再看他面目,小乙确信在那船上见过他,应该是可信之人,于是咬牙问道, ≈quot;这位大哥,你们又是如何被人抓来的?!≈quot; 那人眼中杀气十足,只是现如今又没有太多办法,他好不恼怒,悔恨, ≈quot;我们没有保护好大小姐,真是罪该万死!≈quot; 说完这句,他便再不言语,小乙又道, ≈quot;大哥,这可不是自责之时,你快些与我说说当时究竟发生了何事?!≈quot; 那人把牙咬得咯咯直响,终于还是吐出心声, ≈quot;这些野人实在可恶,竟是在我们食用的水中下了毒,我们已然严加防范,却仍中了对方的道!我们又如何向大将军交待,如何向大小姐交待!≈quot; 小乙又问, ≈quot;你是说被人下了毒?!你们这一队护卫,也是身经百战之人,怎会叫人钻了这空子?!≈quot; 那人低头下来,好不难过, ≈quot;都是我们太高估自己了!≈quot; 小乙拍拍他,又问, ≈quot;你们是一齐被人带来此处的么?!还有,这儿是否还有你的同伴?!≈quot; 那人长叹一声,回道, ≈quot;我们是一齐中了毒,然后被这群野人抓来,大小姐当然也在其中。只是到了此处,大小姐便被他们单独关押起来,至于具体位置,我们也都不甚清楚!不过,大小姐对他们来说,尚且有些用处,所以,暂时应该不必担心!至于我的同伴们,大都被野人折磨死了,此时剩下的,也只我们五个了!≈quot; 小乙看了看周围,又见几位熟人脸面,心中立时难过起来。那人又道, ≈quot;这些人凶恶无比,不久之前又有一位兄弟被人带了出去,现在只怕也是凶多了!≈quot; 小乙神色凝重,回道, ≈quot;我亲眼见他被人杀了,鲜血还被用来洗那祭台!我没有能力救他,哎!≈quot; 那人倒是充满了希望,回道, ≈quot;有你在,我们便有了希望!待咱们脱离了束缚,便杀将出去,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quot; 小乙摇头道, ≈quot;不是我灭自己人威风,以咱们的实力,还真没有办法与他们相抗!咱们现在最好待在此处,待宋大人的人马过来,咱们里应外合,杀他个措手不及!≈quot; 那人一听,兴奋问道, ≈quot;你说什么?!宋大人的人马?!这是真的?这是真的?!≈quot; 小乙认真点头,对所有人保证道, ≈quot;我们已然派了信得过之人出去报信,少则五六日,多则半月,宋大人的人马必来!≈quot; 那人赞道, ≈quot;我就说嘛,小乙便是我们的大救星!≈quot; 众人都很亢奋,小乙怕他们又把人招来,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于是抬手示意众人禁声,然后说道, ≈quot;大家先别着急,我在这里保证,定会想办法救你们出去!我现在不能放你们,若是被他们发现,那咱们的计划便要泡汤!待到时机成熟,我必会前来相救!≈quot; 刚才那人回道, ≈quot;小乙,你有任何吩咐我们都照办,我们懂得,此时不动,便是为了找准机会,给对方致命一击!≈quot; 小乙点头,回道, ≈quot;没错,大家暂且再多忍耐一阵才是!为了避免受到更多伤害,大家还是别要过多与这些家伙起冲突!我呢,再去四处找找瑶儿的下落,她才是我们成败的关键!≈quot; 瑶儿的手下自然明白,其余人有些是过往客商,有些看起来也是军武出身,还有的老幼妇孺只是平民百姓,他们可不知道瑶儿有多重要,只是他们已然没了办法,此时从天而降一位救星,当然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了!小乙很是欣慰,这里边没有那不可理喻之人,所以自己救起人来,心情也要舒服许多! 小乙又去问了几位,都是迷迷糊糊,不知发生了何事便被抓来,真是猜不透这些≈quot;野人≈quot;目的何在!小乙安抚一阵,这才告辞出来。 外边有个有五六人在,小乙飞起一石子击中侧方树干,动静不小,也是把这几人的注意力转到了那方!小乙迅速转出,没有留下一点儿痕迹!待那几人检查完毕回来,小乙已然走得远了,他们怎会知晓,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小乙已然与里边被关押的众人确认了身份、取得了联系! 小乙躲在远处,把这处的地势地形记得清楚,这才又往林子深入去了!他心中想着,那瑶儿这般身份,这些≈quot;野人≈quot;应该也是知晓得她,所以把她擒了过来,却是分开来关押!瑶儿对他们来说,定然会有大用处!可他们到底在谋划些什么,他一时之间,又如何能够想通! 小乙小心翼翼在这林子之中穿梭,已然把这一片区域之内的守卫所处位置看得清楚,此时在他脑中,已然有了怎样通行的地图,有了这地图,那便事半功倍了!只是他还未能发现其他线索,所以要想寻到瑶儿,只能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小乙想要去往那水面之上的平台周围查看,可那方守备极多,没有一点儿死角,除非自己能够长出翅膀飞过去!他想了想,那儿是个神奇的地方,若是亲自过去,没准儿能有些收获!再说了,瑶儿身份特殊,没准被人大鱼大肉伺候着也不定!白天去不得,那便晚上再来!计定之后,小乙往回走,忽的想起此行目的,又转朝那炊烟升起之地而去! 很快到了那处,吃肉的人已然少了许多!小乙也是靠得更近了些,这肚子里边咕咕直叫,叫人好难忍受!小乙慢慢摸到一口大锅跟前,这大锅怕是要两个小乙方才能够环抱起来,可真是大得出奇!小乙把长棍伸入锅中一探,顿时令他大失所望,这锅中竟然只剩下了汤汤水水!小乙又换另一口,也是如此!哎,这些家伙也真够能吃的,这么大的锅,也能煮他个几十斤肉吧,再说,这挨着摆了好长一排,应该不下二三十口大锅,就只这一小会儿功夫,便都吃完了不成?! 小乙不服,挨个查探,直到第十口锅,方才捞出一根大骨来,这肉被炖得久了,骨上的肉也早就脱落,所以小乙仍是什么都没得着! 正无力之时,小乙见着一人端起一大碗烂肉,笑嘻嘻的从他这方过来。那人浑身黝黑,只是裤裆处围了一张兽皮,约莫十五岁模样,五官精致,脸部轮廓看起来与其余人等大不相同。小乙赶忙躲了起来,那人只顾着照顾自己手里的那大碗肉,又如何能够发现小乙!小乙待他走后,便慢慢跟到了后头。他想,这小子端了肉,也不知是送给谁的,若是给瑶儿送去的,那不正好对了路子! 小乙跟着这小子走了好长一阵,他竟是走到了守备最为密集之处,再往前不远,便是那湖水,还有那湖面之上的宽阔平台!小乙只能远远看着,心中也是无奈得很!小乙又想,即便瑶儿没在那边,肯定也有重要人物,所以,今夜的夜访,那是势在必行了! 他正要起身,想着赶紧拿了那牛肉给三人带回,却见得刚才端肉的小子,又折返了回来!他依旧端着那只大碗,碗中牛肉仍是冒出老高,似乎对方不大领情,一口未吃!小乙心头好笑,这小子怕是自作多情,想要巴结人家,却是吃了个闭门羹! 那小子还在与人说笑,过来之后,便换了一副嘴脸,小乙知晓的,他的猜测多半是对了!那小子端着肉碗,并未原路返回,而是直往那林子里边钻去!小乙觉得这人有趣,于是紧跟在了后头!那小子在林中穿行许多,到了一处僻静之所在,他见前方有块平整石头,于是把碗平放在上边。后退两步之后,突然指着那碗大骂起来, ≈quot;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好心好意伺候,却连个好脸色都不给!他娘的,老子就把这肉给那野兽吃掉,也不给你!≈quot; 正文 二三下 白日休憩夜探营房 小乙心道,这小子也真够奇怪,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做这傻事,他吃了亏,用这样方法报复,真是叫人笑掉大牙!小乙看他有趣行为,心头也是乐开了花! 那小子嘴巴不停,说了好长一阵,这才停下,转身跑了回去。小乙没有继续跟着,却是过来把那碗肉给端了起来。他想,这多好的牛肉啊,若是喂了野兽多可惜,不如让自己带回去,四人也能好生吃上一顿! 回到了童陆那边,他早就头昏眼花,只是靠在藤条之上,嘴唇有气无力的一张一合。童陆猛的见着小乙,蹭的弹跳起来,便要来夺小乙手中肉碗!小乙也就任他去了,童陆抱着这一大碗肉,也是乐得合不拢嘴!他拿起一块,立时把嘴巴塞得满满,咕噜咕噜说道, ≈quot;小乙哥,真有你的,这牛肉炖得烂熟,好吃得很啊!≈quot; 小乙笑道, ≈quot;喜欢吃,你就多吃一点儿!不过,这里边有没有毒,我可说不准了!≈quot; 童陆嘿嘿直乐,回道, ≈quot;我才不会吃你这一套,你既然拿回来了,岂有不能食用之礼?!嘿嘿,即便真吃不得,那也用我的小命,为几位哥哥试探试探!≈quot; 小乙笑道, ≈quot;好吧,好吧,不开这玩笑了!这肉没事,我用小二黑教给的法子试过了,表哥,乌木大哥,你们也快些吃点才是!≈quot; 四人围坐过来,吃这牛肉,这碗分量不小,也是够四人敞开来吃!童陆吃了个半饱,方才问起小乙刚才去了何处。小乙慢慢与几人说着刚才发生之事,几人认真听着,也是频频点下头来。 三人都没有打断过小乙,童陆听完思索了片刻,方才开口问话, ≈quot;小乙哥,你说的那山洞,真能住下这许多人?!≈quot; 小乙点头回他, ≈quot;没错,实在是大得很了!我后来想想,这些人在此处生活数百年,凿除这么个山洞来,应该也不会是什么难事!≈quot; 童陆又问, ≈quot;我总觉得有些奇怪,又说不清楚是哪里出了问题!≈quot; 史小龙接话道, ≈quot;这山洞我倒是听说过,只是从未靠近过半分!依小乙刚才所言,确是与我听说的一般!≈quot; 童陆点头道, ≈quot;表哥说的是!不过,这些人也够可笑的,自己在外边淋雨,却让俘虏住那能够遮风避雨的好地方!还有,既然是要看守这些人,为何不直接进到这洞中,也能舒服一些不是?!≈quot; 小乙道, ≈quot;这点儿我也觉得奇怪,若非这样,我不寘没有机会如此这般近距离与他们交流!≈quot; 童陆摇头道, ≈quot;也许是他们认为与这些俘虏待在一处,不很吉利吧!呀我,谁能说得准呢!≈quot; 史小龙不想再听这个,转而问小乙道, ≈quot;小乙,你说,那小子是不是给那阿巫送肉去了?!≈quot; 小乙耸不耸肩,回他道, ≈quot;我也不知,不过,依我想象来说,多半不会是他!≈quot; 史小龙看上去有些失望,他对那阿巫的执念极深,短时间内想要改变他的想法,应是没有可能了! 史小龙又问, ≈quot;那又能是谁?!≈quot; 小乙哪里能够知晓,还是童陆替他回了话, ≈quot;表哥,你别老想着那阿巫,咱们现在以大局为重,待宋大人的人马把他们全部擒下,到时请他把这阿巫交于你来处理,那岂不完美?!≈quot; 史小龙若有所思,终于还是低下了头去! 小乙道, ≈quot;我准备今夜前去探营,查看一下那边虚实!≈quot; 史小龙自告奋勇,道, ≈quot;我也要去1≈quot; 小乙笑道, ≈quot;表哥,你别要这么冲动,我一人去,也要有把握许多!≈quot; 史小龙有些懊丧,问道, ≈quot;我真有这么差劲么?!≈quot; 小乙忙道, ≈quot;表哥,你听我说,论武艺,我确实比你要高出许多,但若是比试水性,两个我加在一处,也不是你的对手!所以说,人人都有自己的优势劣势,只要善于把握,便能成为人中龙凤!≈quot; 史小龙仍是有些难过,他也知小乙这般说话是在为他着想,只是他一时半会还是无法想通! 乌木道, ≈quot;小乙,不如让我和你一起去吧!我看此处极是安全,白日里也不曾见有人过来,夜里就更不用担心了!≈quot; 小乙道, ≈quot;乌木大哥,我实在是怕又生什么变数,所以有你陪着他们,我也能放心一些1≈quot; 乌木当然知道小乙拒绝了他,很大程度上,并不是看不上他的武艺,而是为了安抚史小龙。他轻笑一声,重重点头,回道, ≈quot;好,这里交给我,小乙兄弟尽管放心去吧!≈quot; 小乙谢过之后,几人吃完,肚子也都挺起老高!这么些日子以来,还真没有如此舒坦过。几人又说一阵,便都靠着藤条歇息,史小龙一点儿睡不着,便由他来负责观察警戒! 待三人醒来之时,已然快要天黑!史小龙满脸严肃,可是比小乙还要紧张万倍!小乙准备一阵,便告别三人入了林中。他不忘过去,把那大碗摔到之前所在的位置,然后折返,往夜里需要查探的地方而去! 刚入夜,守备力量十分强大,小乙也不愿冒这风险,于是便只在外围等候,直到他们轮换了防卫,小乙这才趁此良机混入了其间! 小乙摸高走了一阵,忽见前方有些人为搭起的棚舍,它们都紧靠着大树,藤蔓爬满全身!有那么五六间,兴许也是住了些人!小乙看那方守卫隔得老远,想必住这里边的都是厉害的角色,就他日常的说话,也是不能叫他们听着! 有这么多棚舍,小乙实在不知先去哪一间,正犹豫间,有一间棚舍似乎亮起了一盏灯,没亮几下,就又暗淡了下去!棚舍里边有人说话,似乎起了些争执。这真是老天相助,如此容易便让小乙看准了目标所在! 小乙迅速移步过去,轻轻伏到了窗边,静听里边人说话。只听得有人压低了嗓音说话, ≈quot;说了不要点灯,为何不听?!≈quot; 说话之人应该有个四五十岁,回他的那位,却是年轻得很, ≈quot;咱们这儿有天险可守,又有这许多兄弟守着,还怕有人会来找咱们麻烦?!≈quot; 中年人道, ≈quot;话虽如此,但小心一些,总归是好的!哎,你这小子,总是这般冒冒失失,终有一天要因此受若头!≈quot; 年轻人道, ≈quot;哼,一天到晚担心这害怕那,我看着你都觉累得慌!≈quot; 中年人长叹一声,回道, ≈quot;你还年轻,很多事还不懂,等你多些阅历之后,便能知晓叔叔的苦衷了!≈quot; 原来,这两人是叔侄二人,他们能够住在此处,相必在这些≈quot;野人≈quot;之中的地位绝不会低!白日里遇上的那小子,也许就是把肉送到了这儿来! 又听那中年人道, ≈quot;你别怪叔叔啰嗦,这都是为了你好!≈quot; 年轻人显得很不耐烦,打断中年人的话,回道, ≈quot;叔叔,你当年的威武形象跑到哪儿去了!哼,别是人老了,胆子也跟着变小了!≈quot; 中年人唏嘘几声,方才回他, ≈quot;哎,希望是叔叔多虑了吧!对了,小翰,你今日可曾发现什么异常?!≈quot; 年轻人道, ≈quot;我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哪里还有人能够潜入进来,即便进来了,那也躲不了几时!哎,叔叔,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只要是有人进来,那就只有死路一条!≈quot; 中年人道, ≈quot;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咱们现在形势不比往常,可是要小心一些!≈quot; 年轻人道, ≈quot;叔叔,你老了,还是早些回家种花种草吧!至于这些打打杀杀的事,那就全都交于我们年轻人来处理了!≈quot; 中年男子又道, ≈quot;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多提醒一下,你凡事一定小心,咱们现在全都集中起来,可是绝对不能有差错的1≈quot; 年轻人很不耐烦,想着快些说罢,于是妥协下来, ≈quot;好,好,我听你的便是!不过,我还是要强调一下,咱们这儿固若金汤,不怕任何人来!≈quot; 中年人苦笑两声,回道, ≈quot;好,好,我相信你!若是有什么困难,尽管对叔叔来讲!≈quot; 年轻人笑道, ≈quot;叔叔,我这儿没有一丁点儿困难!≈quot; 中年人叹道, ≈quot;好,好!好吧,今日先说到这儿,咱们来日再议!喝呀,这时辰已然不早,翰儿,你先回去歇着吧1≈quot; 年轻人呵呵笑起,又道, ≈quot;叔叔,我反倒是担心你啊,担心太多,那可不是什么好事!≈quot; 这年轻人也算有理,郑重其事向中年男子道别,然后笑起开门出来。小乙躲到远处,看着他身形轮廓,也是精壮得很,虽然不曾见他出过手,可是只是这黑暗之中的一瞥,便知他绝不简单! 小乙心想,这男子年纪轻轻的,这里的防卫事宜便要交于他来安排,实在是英雄出少年!而对于那位中年男子,年轻男子对他恭敬非常,他的身份也绝对不会简单!小乙又想,如果能够紧盯着这叔侄二人,必然会有所发现!特别是那位年轻男子,为人过度自信,手里不掌握着入此重要的信息,小乙又怎会轻易放过他来! 正文 二四上 虎穴狼巢又有何惧 那年轻男子走远,是往那平台方向去了,小乙知晓那边守备森严,也是不敢强跟过去。小乙又在这屋外等候了好一阵子,里边再未有人说话,偶有些动静,也是那男子轻轻走动的微弱声音,那人睡下之后,很快起了鼾声。小乙潜到另外几间屋外,倾听了好长一阵,却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似乎这里边都没有人住。这里有这几间屋舍,已然让小乙好生奇怪,大雨天,又是只住了一间,更是叫他想不通!小乙足足等候了半夜,也再未见有人过来,所以还是摸黑再往其他地方去。可这夜里只有雨声,再未听着任何响动,一整夜已然过去,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临近天亮之时,小乙方才摸了回去,刚要到达,便听到了史小龙的呼唤, “小乙,小乙,你终于回来了,夜里可有探到什么重要消息?” 史小龙讲这一句,也是把童陆和乌木惊醒,三人目光相迎,将小乙接了回来。 小乙轻叹一声,回道, “只是听着二人说话,具体说得什么,其实也不大明白!” 小乙把夜里听到的告知三人知晓,三人听后,也都陷入了沉思。天上明亮起来,不过落雨仍旧未止,也不知道他能下到什么时候! 童陆抬头看天,把自己袖口挤出好些水出来, “小乙哥,你说的那两人,应该就是这里的集权之人,咱们只要盯紧了他们,必能收获很多信息!我在想,那中年人是否就是阿巫,你是见过阿巫身形的,是否能够确定是他?!” 史小龙开了口,道, “那人怎会是阿巫,阿巫也只二十初头,如何会变成个中年男人!更何况,阿巫是个女子,小乙不会连男女之声都分辨不清吧!” 童陆奇道, “哎,这阿巫竟是个女子?!” 史小龙认真道, “我与她见过好几面,当然不会有假!” 童陆啧啧称奇,又道, “表哥你怎的不早说!” 史小龙回他, “又没人问过我,我以为大家都知晓得呢!” 几人虽然问过那阿巫的情况,可也确实是没提到这事,人人都以为他是个男子,没想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 童陆回味一阵,又开口问小乙,道, “小乙哥,你接下来如何打算?!咱们不会一直待在此处吧?!” 童陆笑容玩味,小乙当然懂得,点头回他, “咱们若是长居此处,实在有些不大妥当!不如,不如……” 童陆接话道, “小乙哥的意思是,咱们一齐住到那些屋舍之中,躲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把他们的底细摸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小乙笑道, “正是如此!我看那地方似乎没有几人能够进去,若是进到里边,应该算是个最好的藏身之所!” 童陆补充道, “还有,还有,最重要的是那儿不用再淋雨了,我也能够保持干爽,好生睡上一觉!” 童陆都没意见,就更别提史小龙和乌木了。几人议定,待到第二日夜里,便冒险去往那处屋舍。虽然风险大些,但好处也是极多! 乌木和史小龙提议一齐往近处去查探对方守备情况,小乙心想也是,总不能让史小龙一直藏在这儿,他一点儿力也不出,岂不更是难过!小乙多加嘱咐,叫二人千万不能乱来,二人答应好后,小乙这肯让他们去了。小乙忙活了一晚,倦意上涌,靠在藤蔓之上,很快睡着。童陆待在他身边,注意着外边动静。 小乙再睁眼时,已然过去了两个时辰,没过多久,史小龙和乌木一齐回来,看史小龙的表情,似乎收获颇丰。 小乙笑着问他, “表哥,你们可是发现了什么?!” 史小龙赶忙过来坐下,从怀里摸出一张树皮出来,树皮还未干,应该是新割下来。那树皮光滑的一面,用尖石子划出了一道道线,还有零散的点点,小乙一见便知,这是一幅地图! “嘿呀,表哥,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呢!” 史小龙回道, “还是乌木兄弟的建议好,我们一齐绘了这图,你们快来看看,像不像那么一回事!” 小乙童陆凑了过来,仔细端详,还真是像模像样!小乙看这图上,线条呈个椭圆形状,有一出口,一见便知是这小湖!小湖边上有个方块,应该指的是那座水面平台,至于其他的那些小点,便是林中守卫的位置了! 小乙惊叹道, “表哥,乌木大哥,你们可真是厉害,只这半日功夫,便绘出了此图!有了这东西,那咱们出入就要方便许多!” 史小龙道, “我们只是绘了很少一部分,若是想要完全了解清楚,那还得花了几日时间!” 小乙点头道, “我想也是,不过咱们一齐努力,很快就能完成!” 小乙在地上找了个尖石,展开这树皮,又在上边补充了好些点,还有那些房舍和关押俘虏的位置添加进去。 史小龙和乌木好生难过,小乙问他二人缘由,史小龙双眼红红,抽搐着回他, “我们,我们亲眼见着他们把人杀死,然后用鲜血洗那木桩!” 这一幕头一日小乙也曾见着,几人下来的晚些,所以错过了昨日那次,可今日亲眼见着,当然也会被触动!小乙拍拍二人,回道, “我也想要去救他,可是,咱们的能力有限,如若暴露了自己,叫更多人受到迫害,那才是真的灾难!” 乌木抽泣着道, “刚才,刚才那位是我的好兄弟,他,他就这样被人杀了,我,我亲眼见着,却是什么也做不了!我,我真是太混蛋了!” 小乙安慰他道, “乌木大哥,我懂你的心情,只是,成大事,还需忍耐方可!” 乌木懂得,长长呼吸几口,平静下来。 几人就在此处又待了一日,到了日落时分,也都已经养足了精神,随时都能下山探营!为了保险起见,几人还是待到夜深之时才一齐下了山去。 有了小乙来回的刺探,又有史小龙和乌木精力绘制的地图,几人摸黑下山,竟是无比的顺利!童陆心头乐开了花,他也曾想过会很容易,确没想竟是如此轻松!几人摸到了那几间屋舍后方,果然如小乙所说,外边再无一人,这里五间房中,似乎也都是无人居住! 小乙带着几人一齐去到之前听到二人对谈的那屋,夜已极深,虽然有雨,不过还是能够听到里边那人的呼吸之声。几人在外边待了好一会儿,没有任何动静,这才又去其他屋舍查看!另外四间,门都未关,几人在外边探听多时,小乙又潜到屋内查看,果真如他所想,这四间都没有人住!几人选了最远处的一间,进到了里边。史小龙粗中有细,也是提醒几人把入屋的痕迹清理干净,以免引来敌人注意。 几人趴到了窗边,看这外方情形,真是清冷得叫人害怕!不过没有看到他人,几人心中也是安心了不少! 童陆一屁股坐在地上,轻声喊着舒服, “哎呀,终于有个像样的地方住下了!小乙哥,我这次陪你过来,真是没少吃苦,待到出去之后,你可记得补偿我哦!” 小乙笑道, “好,只要是能力范围之内,随你吩咐!” 史小龙一动不动,在那窗边趴了好久,始终未见有人,这才转身过来,道, “这里有些怪异,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乌木也道, “我也有这感觉,哎,咱们要不还是回去?!” 童陆却道, “要回去你俩回去,我可不愿再走了!” 童陆说着,竟是躺倒了下来,口里还在嘟喃, “要是有口肉吃,有碗酒喝,那该有多美啊!” 小乙摇头轻叹, “表哥,乌木大哥,咱们好容易到了这儿,可还什么都没查到呢!” 史小龙很是冷静,回道, “我不走,我是绝对不会走的!” 乌木看三人都不怕,当然也不会说个不字, “你们不走,我当然也不会走了!不过,咱们还是要多加小心,躲在此处,若是被人发现,那便想走也走不了了!” 小乙点头回他, “这是自然!不过咱们既然来了,就没有退缩的道理!你们先在这儿歇息歇息,我再去那屋看看!” 史小龙赶忙道, “小乙,我与你一同去吧!” 小乙知他心意,倒也没有拒绝,回道, “好,咱们小心一点!” 他转头对童陆和乌木道, “你俩要不要一起来?!” 童陆慌忙摆手,回道, “你们要去便去,我先把衣衫给捂干了再说!” 乌木本也想去,可知小乙盼着他留下来照看童陆,便很自然的留了下来, “我与童陆老弟待在这儿,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也定会保他安全!” 小乙好生感激,虽然与他相处时日不长,但他为人正派,说到做到,对人实诚,有责任有担当,更重要的是,他的武艺也是相当了得,小乙身边有这么个厉害角色协助,那也真是得天相助了! 小乙与史小龙起身,正欲出门,却是猛的听到外边有人奔跑起来,那动静好大,把童陆的小心肝儿都给吓坏了! 那人边跑边道,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闯进来了!” 正文 二四下 行迹败露另有他人 小乙四人听了这话,心头也都一惊,难道是被人发现了不成?四人不再动弹,静听外边动静,只听那人吵嚷道, “阿叔,你听到我说话没啊,有人闯进来了!” 小乙仔细分辨,这声音怎的如此耳熟,哎,对了,不正是昨日弃肉的那位么?!这大晚上的,他怎的突然过来,也不知是否真的发现了小乙几人踪迹!那小子仍是喋喋不休,终于还是把人给叫了出来! 只听得一声轻响,那方屋舍门开,人却没有出来, “总是这般吵吵闹闹,成不了大事!” 那小子很是不服,辩解道, “阿叔,我可是发现有人混了进来,你不夸我罢了,还要这样说我,我心里来气!” 中年男子道, “你倒说说看,什么人混了进来?!” 那小子得意洋洋说来, “今夜我觉得有些反常,所以带着手下去巡视了一番,呵,没想到,果真如我所料,有人趁着夜雨私闯进了谷中!” 中年男子轻笑一声,又问, “那你可有将他擒下?!” 那小子呵呵笑着,回他, “这是当然,被我的人抓住,捆了个严实!” 中年男子冷冷一笑,回他, “我还以为是你亲自拿下的!” 那小子一听这话,也是恨得牙痒痒,不过他还是咽下这口气,说道, “阿叔是否要我带来与你看看?!” 中年男子回道, “带来看看吧!” 那小子欢喜非常,手掌拍响三声,外边出现一团光亮,往这方慢慢行来! 小乙趴在窗边看得清楚,那是一个灯笼,里边烛火光亮不强,但在这种黑暗当中,也是十分的显眼!手势灯笼那人一在前领路,后方还有两位押着一人,那人似乎早已晕厥,被那两位一人一手挂起抬着过来。 几人都很好奇,这人又会是何人,难道也是进来刺探情报的?!正想着,那人便被往前的扔,身子无力扑倒在地面水坑之中,溅起大片水花来。那小子哈哈大笑,手指地上那人大声说话, “看,这就是那探子,他刚一冒头,便被我一把抓住!” 中年男子却并不十分惊喜,只是淡淡说道, ≈quot;说话别一惊一乍的!他可曾说过为何而来?!≈quot; 那小子回道, ≈quot;这家伙嘴巴硬得很,一句也不说!≈quot; 中年男子冷冷道, ≈quot;所以你便把他打个半死,还是一句也问不出吧!≈quot; 那小子不服,尖声尖气回道, ≈quot;我看就是打得不够狠才是!≈quot; 中年男子道, ≈quot;带着人下去吧,至于其他,咱们明日再说!≈quot; 那小子还欲再说,中年男子却已然把门给关上,任他如何说道,也是不再回他一句。那小子被人冷落,虽然心有不甘,但却仍是不敢再说什么,只好往地上那人身上狠狠踢上一脚,这才带着手下人一同回去。这几间屋舍间,又恢复了之前宁静,夜雨依旧,不知伤了谁人之心。 待一切平静下来,小乙几人方才长舒一口气,原来并不是自己暴露了,而是有其他人被人抓住。可那人又会是谁,是宋大人派来的探子?如果是,那宋大人又在何处,他的手下又在何处?! 小乙轻声说来, ≈quot;表哥,乌大哥,你们可认得那人?!≈quot; 二人皆是摇头,史小龙回道, ≈quot;只有那一点儿光影,哪里能够看得清楚!≈quot; 乌木也道, ≈quot;我也认不得他,也许是宋大人派来的探子,只是他不够小心,被人给发现了!≈quot; 小乙面色凝重,又道, ≈quot;这样一来,岂不是打草惊了蛇,若是宋大人的大队人马过来,怕是要吃大亏!≈quot; 乌木道, ≈quot;难道大人早知他们会回到此处,所以已然带了大队人马过来?!≈quot; 童陆想了想,道, ≈quot;若真是这样,那还不如趁他们还未有太多防备,立时杀将进来,免得他们发现危险,列出阵势或是先行逃走!≈quot; 乌木道, ≈quot;不如我摸出去,看是否能够有他们的消息!咱们现在有了地图,定能事半功倍,一举歼灭他们!≈quot; 小乙摇头回他, ≈quot;乌木大哥,咱们不急着这一时,更何况,即便你出去了,也不一定能够寻着他们!依我看,咱们不如先去探探情报,再做下一步安排!≈quot; 童陆道, ≈quot;小乙哥,你的意思是?!≈quot; 小乙他已然猜着,于是也未有隐瞒, ≈quot;刚才那人便是被人擒来,我想这里没有一人比他更清楚外边情况!≈quot; 史小龙和乌木也是明白过来,小乙这是想要亲自去问问被擒下的那人! 史小龙道, ≈quot;小乙,他刚被人擒住,定是有许多人看守望,你又如何能够靠近得了?!≈quot; 小乙回道, ≈quot;表哥无需担心,我怎会小心行事!待我回来之后,咱们再好生商议!你们就待在此处,千万别要有其他动作!≈quot; 童陆道, ≈quot;小乙哥,你放心去吧,我自会照顾好一切的!≈quot; 小乙心头好笑,这家伙真是大言不惭!不过此时也并非说笑时候,小乙轻声说好,然后起身开了门,悄悄钻了出去。 这么些日子以来,总有夜里活动,小乙早就适应了在黑暗之中行走,双眼在这夜里,也能认清门路。他此时对这方守备也都十分熟悉,因而进出早已不是问题。只是那小子又会再着人去往何处,这便要他好生找找才行1 小乙往林子深处过去,绕过一处山坳,便见得一处亮光,那亮光还在移动,身后隐约能见得几人。小乙大喜,这几位间竟是没有走远,这倒是叫自己少走许多冤枉路!小乙紧跟上去,很快便追上了那几人! 那小子口里还在骂骂咧咧,他的几位手下面色凝重,不敢回上一句!哎,这小子看来还颇有权势,也不知在此处又能算得上几号人物! 又走一会儿,竟是到了一处山洞门前,洞前守卫七八个,见着那人过来,也是上前攀谈,也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那小子便叫手下把人给送入了洞中。小乙有些惊喜,因为这处山洞他可认得,便是关押俘虏的地方,现在,这人也是被送到了里边。小乙心想,若是那人真是宋大人派来的,有可能大队的人马便在谷外,若是能够得到确切消息,那里应外合之举,没准立时就能见出效果来! 那小子叫手下把人送到里边,臭骂了两句,便带着人走了。这洞外的守卫目送他走远之后,方才小声议论起来。几人说笑正欢,正好给了小乙机会,他从那几人背后几尺穿行而过,他们却是没能发现他来! 进到洞中,小乙又隐蔽起来,好生观瞧一番,待清楚这里边情况之后,方才现身过去。大多数人早就睡着,也不知是太困,还是被饿晕了过去。不过,还是有人立时认出了小乙,小乙还未到近前,便听着他说话, ≈quot;小乙,你来了啊?!≈quot; 他这一声极轻,也是没有惊醒太多人!小乙认出他来,他是瑶儿的手下,上次进了洞来,便是他与小乙说谈得最多! 小乙蹲到他身边,压低了嗓音问道, ≈quot;这里情况如何?!≈quot; 那人回道, ≈quot;这几天都是一样,几乎没有吃喝,我看大多数人都有快要撑不下去了!≈quot; 小乙拍拍他肩头,安慰道, ≈quot;我会想办法带些吃的过来!不过,咱们现在还有些重要事情需要了解清楚!≈quot; 那人问道, ≈quot;还有何待要事?1≈quot; 小乙回道, ≈quot;刚才是否见着一男子被人抬了进来?!≈quot; 那人回道, ≈quot;确有一人,就在前方不远,他,他又是何人?!≈quot; 小乙低声回他, ≈quot;他很有可能是宋大人的手下,来这谷中刺探情报,若宋大人的重兵已然在外边列出阵势,那咱们便能早些做出反应,到时里应外合,杀得他们哭爹喊娘!≈quot; 那人一听,很是兴奋,回道, ≈quot;小乙,我们早就商议好了,全然听你安排!你就放心去做,我们全力支持!≈quot; 小乙抓住他胳膊,轻轻担了两下, ≈quot;有你们的信任,我便再无他求了!≈quot; 小乙往那人指向过去,见刚进来那位双手双脚被牢牢绑在一起,似个乌龟那般!他就保持着这奇怪姿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叫人见了,还以为他早死了! 小乙蹲坐在他身边,伸手过去抚在他脖颈之上,哎,还有心跳,也有些许呼吸,虽然极轻,但还是有的,这样看来,他一时半会还死不得!小乙检查他身上,断了好几条肋骨,后背也是被打肿打烂,连那衣服碎片都沾到了肉中,扯不下来。小乙看了都觉得痛,这人没准就是因为巨痛方才晕了过去! 小乙伏到他耳边,轻声问话, ≈quot;这位大哥,你可还清醒的?!≈quot; 那人没有反应,应该还在晕厥之中,小乙从怀里掏出一些常备的伤药,撒在了那人伤口之处!那药一上,本应极痛才对,可那人却仍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哎,这可真是伤到了骨髓,这些上药的痛楚,已然不值一提了! 小乙不敢翻动他,只是让他那趴着。他继续为那人治伤,忽的,他觉出那人身子稍稍有些缓和,呼吸也是慢慢平稳了下来。他心中大喜,再次伏到那人耳边问道, ≈quot;大哥,你可清醒了些?!≈quot; 那人身子一颤,良久方才停下,缓和过来之后,小乙便听到了他有气无力的言语, ≈quot;小乙,是,真是你么?!≈quot; 正文 二五上 内通消息强援已至 这声音小乙好生熟悉,这些日子以来,时常听他说话,可此时听来,却似听到了炸雷那般! 小乙急声问话, ≈quot;乌然大哥,是你么?!你,你怎会?!≈quot; 那人果真是乌然,他本是带着三人一同回去报信,可却为何突然出现在此处,还被人抓到,又受了好生一顿毒打! 乌然虽然伤痛难忍,可还是咬牙回他, ≈quot;小乙,有,有你在就好了!咱们,咱们定能将他们一举歼灭干净!≈quot; 乌然说了这句,又是一阵喘息,好长时间不能平复!小乙轻声说话, ≈quot;乌然大哥,你先别要着急,到底发生了何事,你慢慢与我说来!≈quot; 那乌然喘了好长一阵,这才开口说话。那瑶儿的几位手下头脑也极清楚,一齐爬了过来,想要听听这外边究竟发生了何事!他们知晓得,有小乙在,己方便有得胜可能! 只听那乌然慢慢说来, ≈quot;我们四人本要回去报信,刚走不到一日,便遇上了宋大人!≈quot; 乌然又停了下来,那口中吐了大口血水,吐完之后,似乎舒服了许多,这下再讲,小乙也听得更加清楚了些! 又听乌然继续, ≈quot;宋大人正好带着重兵前来,我向他禀报前几日的所见所闻,他立时集齐人马,往这里赶来。我们在谷外守了一夜,见这方守备与之前相比,没多少变化,所以我想你们应该已经顺利进入谷中。我自告奋勇,要先进谷中一探虚实,顺便与你们取得联络,然后再把消息带出去,与宋大人知晓,再计划如何攻入谷中,杀他们个片甲不留!≈quot; 小乙轻叹一声,回道, ≈quot;没想到,却是刚好遇上那个小子来了兴致,带人过去搜查,便将你抓了个正着!≈quot; 乌然有些抱歉,遗憾道, ≈quot;都怪我,都怪我,我暴露了自己,只怕还会影响到宋大人!≈quot; 小乙轻轻拍拍他手,安慰他道, ≈quot;乌然大哥无需自责,这里守卫确实严密,一时失手,也不能代表什么。更何况,他们也只捉住你一人,绝对不会对宋大人他们造成威胁!≈quot; 乌然回道, ≈quot;不,他们因为我,定会加强防备,也会对我们不利!≈quot; 小乙回他, ≈quot;乌然大哥,别再说这没用的了!你快些与我说说,宋大人现如今又在何处,我们应该如何与他取得联系?!≈quot; 乌然看来还是有些不大信任其他人等,于是只让小乙一人把耳朵贴近,与小乙说明宋大人所在方位。原来,宋大人早就得到了消息,这次带人过来,便是要一鼓作气,将这些≈quot;野人≈quot;制服,让他们再不敢随意欺负百姓!他们此时便隐藏在谷外的密林之中,正等着乌然把消息带回! 小乙知晓了一切,于是安慰他道, ≈quot;乌然大哥你先好生歇着,接来来的事,便交于我来处理了!我定会把消息带回,与宋大人内外呼应,打他们个措手不及!≈quot; 乌然一手抠住小乙手腕,感激非常, ≈quot;多亏有你,小乙兄弟!我在这儿,代琼州百姓,向你磕头了!≈quot; 他挣扎着要起身,双手撑地,却是无法起来,身子不住抖动,看来也是疼得很了!小乙连忙让他停下,说道, ≈quot;乌然大哥,我可受不起的,你可千万别要这样!≈quot; 小乙把他安抚下来,对那几位瑶儿的手下说道, ≈quot;几位大哥,他就交给你们照顾了!≈quot; 那几人认真点头,小乙又道, ≈quot;外边随时会有战事,我可能再顾不上这边,这把匕首你们拿着,抽空给大家松了绑,若是外边打起来,我们还需要你们的支援!≈quot; 小乙把怀中匕首取出,划开了绑紧的绳索,那人得了解脱,别提多高兴,小乙把匕首递给他,他接过后,便开始为自己的同伴解绑! 小乙又道, ≈quot;现在还不是时候出去,还得辛苦一下几位!依我看来,晚动不如早动,宋大人很快便能杀进谷中!≈quot; 那几人当然明白,自己若是此时杀将出去,也没多少胜算,不如等着大军前来,再从后方杀出,好叫他们腹背受敌! 一人说道, ≈quot;小乙,你可寻到了我们大小姐?!≈quot; 小乙轻轻摇头,回他, ≈quot;我找了许久,却仍然没能发现关押她的地方!不过,她如此重要,这些人应该暂时不会对她怎样!≈quot; 几人都很遗憾,小乙又道, ≈quot;你们放心,瑶儿绝对不会有事,我看她模样,是个长命相,岂会就这般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儿?!≈quot; 那几人沉默下来,不如如何应答,小乙起身,又道, ≈quot;我得赶紧出去寻到宋大人,把这里的情况告知于他,看他如何决择!≈quot; 众人齐齐点头,满眼嘱托。小乙认真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这外边的雨仍旧下个不停,几位守卫靠在洞边昏睡,小乙摸了出来,好不轻松!他原路返回,走得极快,再与童陆三人见面时,也并未过去太长时间! 一进屋内,小乙便被三人围住,小乙挨个捏了一下,压低声音说来, ≈quot;我已然见着那人,没想到,竟是乌然大哥!≈quot; 乌木身子一震,急急问话, ≈quot;小乙,我弟弟怎么样,不会被他们打死了吧?!≈quot; 小乙拍拍他胳膊,回道, ≈quot;断了几根骨头,不过一时半会还死不了的!≈quot; 乌木急道, ≈quot;他在何处,我去看看他!≈quot; 小乙回他, ≈quot;先别要着急,此时已然有人照顾于他,你大可放心!我们现在可有更加重要的事需要处理!≈quot; 三人静听小乙继续, ≈quot;乌然大哥刚走一日,便遇到了宋大人,宋大人已然知晓这边情况,于是带了重兵前来,目的便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叫他们再不能欺凌百姓!这个时候,他们已然聚集在了谷外,只盼着我们把里边消息带回,定下攻打计划!≈quot; 三人都是一惊,没想到,那宋大人竟然来得如此迅速,随时便能攻杀过来!小乙把刚才乌然说的话,转述于三人知晓。 乌木显得极外兴奋,说道, ≈quot;宋大人来了,这些家伙便等着受死罢!≈quot; 小乙点头,回道, ≈quot;我现在便要潜出谷外,与宋大人汇合,将这谷中的情形告知于他知晓!你们三个躲在这儿,一切小心,我把话带到之后,争取在天亮之前回来!≈quot; 童陆史小龙都说好,乌木却是不依,紧紧拽住了小乙,说道, ≈quot;不,小乙,这次让我去!我们兄弟二人,不能连这一件小事都做不成!≈quot; 小乙回道, ≈quot;乌木大哥,还是我去吧,我对这里更加熟悉一些!≈quot; 乌木不肯放开小乙,再次请求, ≈quot;就让我来将功赎罪,小乙,你相信我,我定会把消息带到,若是不成,就让我被那天雷劈死,永世不得超生!≈quot; 这话说得严重,小乙心里挣扎,若是真叫乌木去了,若是出了什么事,那可如何是好!可不让他去的话,他,还有乌然,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童陆看乌木如此坚持,也是开了口, ≈quot;小乙哥,你就让乌木大哥去吧,我想以他的能耐,定会干脆利索的把事情办妥!更何况,他是宋大人的手下,与你相比,宋大人自然是更愿意相信他的话!≈quot; 小乙终于还是点了头,回道, ≈quot;既然如此,那便劳烦乌木大哥去跑这一趟了!≈quot; 小乙将如何寻那宋大人告知于乌木知晓,乌木听得认真,小乙又几经嘱咐,方才放他去了。乌木身手展现,很快消失在这雨夜之中。 那雨声仍旧希希嗦嗦,屋内只剩三人,却似乎一下子便比刚才清冷了许多!白日里歇息够了,三人都无倦意,于是低声商议起来。 童陆道, ≈quot;小乙哥,你说那宋大人知晓了这里边情况,又会如何作为?!是立马攻打进来,还是继续等候,找准最佳时机?!≈quot; 小乙回他, ≈quot;我倒是希望他早些打进来,免得再有人被杀!还有,那洞中的诸位,几日来没吃没喝,若多耽搁两日,怕是饿都要饿死了!≈quot; 童陆点头,又问, ≈quot;那咱们现在又该做些什么,总不能老待在这屋里吧?!≈quot; 小乙正想说这事情,于是回道, ≈quot;咱们也得行动起来,还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办!≈quot; 童陆轻轻≈quot;哦≈quot;了一声, ≈quot;小乙哥,你是说咱们要去找到瑶儿?!≈quot; 小乙认真回道, ≈quot;虽然我不大喜欢她,可她的性命,实在值钱得很,若是折在此处,那可不大好的!≈quot; 童陆又道, ≈quot;哎,他们还能把瑶儿藏到何处去?!≈quot; 史小龙回道, ≈quot;兴许藏到了另外的山洞之中,那儿极为隐蔽,咱们一时半会寻它不得!≈quot; 小乙道, ≈quot;我对这边熟悉一些,还是我一人去吧!你俩可千万小心,绝对不能被人发现!≈quot; 童陆笑道, ≈quot;小乙哥,你放心去吧,我们自会保护好自己的!≈quot; 史小龙认真点头,也道, ≈quot;小乙,你去吧,不用担心我们,我和陆陆会见机行事的!≈quot;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小乙此时也只能这般想了!他告别二人,出了门去,钻入了从未走过的那片林中! 小乙在林中四处搜索,没觉出过了多久,那天空之中却是起了光亮,他赶紧找了个藏身之地隐蔽了起来。往外边看去,一切都是那般平静! 确定没有危险,小乙正想要继续探寻,却是听着谷中响起了雷鸣般的喊杀之声,那声音如此巨大,直把脚下的地也震得颤抖起来! 正文 二五下 战事忽起独身而行 小乙身子也是一颤,这个,难不成那宋大人的人马已经攻入了谷中?!若非如此,又该如何来解释这声响!小乙伏下身形,听着有人呼喊起来,之后这声响又是聚集到了一处! 双方已然交上了手,这毋庸置疑,这方的大队人马也是迅速集合起来,小乙移步往前,穿梭好远,已然见不着守卫!前方集齐二三百人的队伍,个个精壮,战力绝对不差!他心头一惊,这些人也真够健壮的,莫非平日里也常有训练,方才能够保持住这般体魄。他们虽然大都拿着长棍长枪,兵器的锋刃之处可能稍差,但也绝对不能小觑!乌然讲说宋大人带了千人队伍过来,若是遇到他们的顽强抵抗,也不知是否能够占得便宜! 小乙正想着,这大队人马迅速开拔,往那谷中冲了过去!那儿,也正是之前那杀声的初始之地! 小乙心念一转,这时不正是把那百十号人放出来的最好时机么!他飞身而起,直往那处洞穴而去! 已然这般混乱,小乙也顾不得隐藏自己了,临近了那山洞,守门的数人便发现了他,见小乙冲来,也是毫不畏惧,反冲了过去!小乙长棍直直攻来,正正顶中一人胸口,那人反倒往后飞出老远,倒在地上之后,双手捂住胸口,憋住了气,脸色都变成黑紫,而后终于喷出一口鲜血,方才舒缓一些!人虽然未死,可却再也站不起来! 这人受此一击,也是把旁边两位吓了一跳,二人回头看那人,却是破绽百出,小乙长棍左右一弹,便将二人击飞出去!他身形一转,长棍划出一个半圆,然后分别在二人头顶来了一下!力道把握得刚好,没有伤及性命,只是将二人打晕过去! 前方还有三人,看着伙伴连小乙一招也接不住,也是被吓得不敢动弹!小乙停住身形,把那长棍往地上一杵,喝了一句, ≈quot;不想死的,就把武器放下,我便饶了你们性命!≈quot; 那三人犹豫片刻,觉得若是这般投降,似乎也不大好,所以挥起了手中砍刀,一齐叫喊着往小乙这方过来! 小乙轻轻一笑,并未出手,那三人大喜,更是迅猛攻来!可那砍刀还未能近到小乙这方,三人脚下却是同时绊蒜,狠狠的扑倒在小乙面前! 小乙笑着看他三位,笑着说来, ≈quot;看吧,看吧,连路都走不好,又如何来与我斗!≈quot; 不用小乙动手,后方出同了好几人,个个遍体鳞伤,但也勇悍非凡! 原来,是瑶儿的手下,他们早解开了束缚,听到外边动静,知晓宋大人已然攻入了谷中。他们集合起来,正要突围出来。虽然手中没有武器,但解决这几个守卫,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也是正巧,遇上了小乙过来,瞬间便替他们解决了三个! 一人说道, ≈quot;小乙,这是宋大人攻打进来了么?!≈quot; 小乙认真回他, ≈quot;若是不出意外,应该是的!咱们这就一齐冲杀过去,从后方给他们以致命一击!≈quot; 那人不急着走,又问, ≈quot;小乙,可有找到我们家大小姐?!≈quot; 小乙摇头叹道, ≈quot;还未能寻到她来!也不知她被关押到何处去了!≈quot; 那人回道, ≈quot;小乙,我们去与宋大人汇合,便把寻找大小姐的事情交于你了,你看如何?!≈quot; 他竟说出这话,叫小乙好意外,他一时回答不出,那人又接着道来, ≈quot;他们一定会用大小姐来威胁我们,所以咱们务必要将她解救出来!你已然熟悉此处地形,行动起来也要方便许多!我们都身负重伤,很难跟上你的脚步,所以不如直接杀向敌人后方,为你解救大小姐争取多一点儿的时间!嗯,小乙,我,我还想说,虽然大小姐与你有些不大对付,可我们也能够看得出,她是欣赏你,在乎你的!≈quot; 小乙正要回话,趴在地上的三位挣扎着想要起身,与小乙说话那位飞速上前,用之前小乙给的匕首,狠狠捅入了一人后背!他手法极稳极准,那匕首快出快进,只是眨眼间,那三人便都被那匕首捅出一道大口出来!血水汹涌流出,瞬间把这雨水染红,然后往下一处,也都变为了血红! 小乙心头不是滋味,刚才自己虽然出了手,却并未想要对方性命,可这人一出手,便叫三人只有死路一条,岂不太过狠辣! 那人看小乙呆住,于是再次请求, ≈quot;可否答应我们?!≈quot; 几人齐齐跪下,重重的磕下头去!小乙咬住牙,回道, ≈quot;快些起来,我答应你们便是!≈quot; 几人一同起身,虽然几日没吃没喝,可仍是那般精神,那人又道, ≈quot;多谢小乙,我们即便是死,也安心了!我们会留下几位照顾里边的百姓,将他们转移到安全之处,你就放心去吧!≈quot; 小乙认真点头,表情有些严肃,回道, ≈quot;好,好,那我这就找她去!你们告诉宋大人,对方已然全员出动,叫他小心一些才是!≈quot; 几人抱拳致意,然后那人大手一挥,便带着人往那谷口方向去了!小乙站在原地好长时间,不知为何,他心中反倒是有些难过了! 被俘的百姓慢慢走出了洞外,小乙知晓这里已然没自己什么事了,于是不待对方发现自己,便转过身形,入了林中。 这一带小乙已是十分熟悉,也是搜索过一遍,因此他也未作停留,往更深处的密林中寻去!山谷那方杀声震天,小乙这边除了他自己,却是空无一人!小乙越跑,心中越是忐忑!这么多人在浴血奋战,自己却只是在这林中穿梭,为了只是找那一人!他空有一身气力,却是得不到发泄,实在难受至极!可他已然答应过人家,定要将人寻到方才能够回去帮忙! 他越是心急,却是无法找出线索,这一通好找,却是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小乙停了下来,那雨拍下在脸上,却仍无法叫他凉快一些!他闭起眼来,抬头看天,落雨不停,他的头脑也是飞速运转。 是哪里不对,这林子总共也就这么大,他们能把瑶儿藏到何处去呢?!除了那处山洞,实在找不出其他能够藏人的地方!小乙又从头到捋了一遍,把这几日的经历重新梳理一番,终于在某个时间停了下来,他一拍大腿,自言自语道, ≈quot;我怎么早没想到!≈quot; 说完这句,小乙飞奔而走,在这密林之中,却仍然健步如飞!不多时,前方出现几间小屋,在这林中显得这般的独特!对,小乙这是回到了童陆史小龙藏身之地,还有那神秘的中年男子的住所! 临近这边,小乙仍未发现一个守卫,难道他们也全都聚集起来,去支援前方战事了?!小乙此时也不管这许多了,若是遇上,直接打倒便是!可出乎他意料的是,直到了那屋舍旁边,仍是不见一个人影!小乙心中发毛,有种不详预感! 他直奔向童陆史小龙藏身的那屋,一把推门进去,门未别上,如他走时一样! ≈quot;陆陆,表哥,你们在哪儿?!≈quot; 这屋里没人,小乙心凉了半截,他们没在此处,又能去到哪里?!不会,不会是被敌人抓了去吧!他好不懊悔,自己根本就不应该让他们一齐过来,他们若是没来,虽然辛苦些,但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小乙又想,他们没准是转到了其他屋舍之内,于是他挨个找了个遍,仍是没有一点儿发现!小乙来到那神秘的中年男子屋前,g静静看前方, ≈quot;出来,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quot; 据小乙了解,这几日里,那中年男子从未出门半步,没准是个腿脚不便之人,兴许此时仍在房中。可他接连问了几声,仍是没有一丝回应! 小乙不管其他,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屋门前,一把将那门给打了开来。屋门没锁,小乙一步跨了进来。只见这屋内空空如也,连个床被都没有!那,那中年男子,难不成就这般席地而眠?! 不对,不对,小乙闻到了一股异常的味道!啊,是香味,这香味有些熟悉,似乎是在哪里闻到过!小乙细细一想,一拍脑门,道, ≈quot;我这是怎么了,这也要想这许久!该死该死!≈quot; 哎,这香味,便是瑶儿身上的味道啊,她虽然好斗勇武,可仍是个女儿身,平日也会在身上施上一些香粉。小乙虽然不喜欢她这人,可闻到这香味,却也是有些许好感的! 小乙对自己道, ≈quot;哼,瑶儿果然是被关到了此处,我在这林子里边找了这么久,唯一没有进过的地方,也就只有这了!≈quot; 小乙心想,那中年男子又将瑶儿带到何处去了?!他究竟有何图谋,是否真会把她当作人质,以作要挟!若真那样,宋大人又会如何处理,若是处理不当,瑶儿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想到此处,小乙不禁冷汗直流,刚跑得出热的身子,瞬间凉了下来! 哎,不对,童陆和史小龙又去了何处,他们,他们不会也被人抓了去吧?!这刚有了瑶儿的下落,却又不见了二人,小乙大急,正欲冲出门外,却听得外边一声轻唤, ≈quot;小乙哥,你可回来了,哎呀呀,真是快把给我急死了!≈quot; 正文 二六上 势如破竹无人能挡 小乙一听这声,连忙问话, “陆陆,你在哪儿?!” 说话之人也只能是童陆,小乙听那声音来处,竟是从那屋外传来!童陆为何会躲到这边,倒是让小乙好生意外。 童陆那边轻声回道, “小乙哥,我在外边!” 小乙出了门来,绕到后方,见童陆哆哆嗦嗦蹲在屋外,满脸水气,见着小乙,表情十分尴尬, “呵呵,惊喜吧?!” 小乙蹲下,抱住他肩头,问道, “陆陆,到底怎么一回事?!” 小乙四下看看,却没见着人来, “哎,表哥又到哪儿去了?!” 童陆吐了吐舌头,轻声回道, “表哥,表哥他被抓走了!” 小乙惊道, “怎么回事,他不是与你在一起么,怎会单独被人抓走?!” 童陆摇头叹气道, “表哥为了救我,自己跑了出去,把敌人给带走了,我则趁机躲了起来,他们也真够傻的,竟是没能发现我来!我已经在这里藏了好一阵了!” 小乙又问, “他们是如何发现你们的?!” 童陆尴尬笑笑,回他, “他们挨个搜查,又能躲到何处去!表哥见这情形,于是主动跑了出去,这才为我赢得了逃走的机会!” 小乙点头,道, “原来如此!他们抓到表哥之后,就一齐走了么?!” 童陆回道, “是啊,所有人都走了,我摸过去看了看,没有一个人,我哪敢四处走动,只好在待在这儿等你回来!” 小乙把童陆扶了起来,道, “宋大人的精兵应该吃不了什么大亏,倒是无需太过担心!只是这瑶儿……” 童陆打断他话,问道, “瑶儿怎么了?!” 小乙道, “瑶儿是大将军的女儿,谁都知晓得,他们把她单独关押起来,也说明应该是知晓这一点儿的!现在,就怕他们将瑶儿作为人质,来要挟宋大人,这仗便不会好打了!” 童陆回道, “那咱们先去把人给救出来!” 小乙叹了口气,回他, “我找了许久,也没能发现她的踪迹,刚才进了这屋,我才明白过来,原来她一直被藏在这屋内,那中年男子足不出户,便是日夜守着她来!” 童陆不大相信,疑惑问他, “不会吧,怎会藏在这里边!” 小乙认真回道, “我闻到了瑶儿身上的味道,这种味道十分独特,绝然不会有错!” 童陆哎呀哎呀叫了两声,这才回道, “啧啧,看不出来啊,小乙哥,你竟是对这瑶儿如此上心!” 小乙白他一眼,回道, “我只是与她大打出手好几次,对这点印象深些罢了!” 童陆道, “不说这些,那咱们现在又要做些什么才好?!” 小乙回他道, “咱们去找瑶儿,还有表哥!” 童陆点头道, “好,我看他们往那方向撤走了,也不知是去了何处!” 小乙看童陆指的方向,正好是远离谷口的方向,难不成他们这是想要撤走,带上瑶儿等人,也是为了最后时刻用来保命?!管不了这许多了,但愿他们尚未走远,能有机会赶得上去!童陆也难得这般尽力,即便再难,也始终坚持! 二人寻了好久,却是连个人影也没见着!二人停了下来,往回望了一眼,正好能够看到那水面之上的平台! 童陆指着那儿,惊声说话, “小乙哥,你看那儿,那儿有人!” 小乙定睛一看,那平台上的木桩顶端,站着一人,那人头顶着长长的鸡毛,一手拿着个长条,另一手还拧着个什么东西,那东西似乎还会动弹,在不住的挣扎! 童陆急道, “小乙哥,你看那阿巫手中,是不是拧着个孩子啊!” 小乙仔细分辨,大喝一声, “这家伙,竟是拿个小孩来作挡箭牌!可恶,实在可恶!” 童陆也是怒极,骂道, “这个狗娘养的,我这就下去,把他的鸡毛拔下来,插进他的屁眼儿里去!” 小乙抹了抹脸上的水渍,回道, “既然寻不到瑶儿,那咱们就先把这事解决了再说!” 二人往那方赶了过去,由于走得太急,童陆也是一连摔了好几个跟头,不过还好,也只是摔伤了一点点而已! 还未到那平台处,二人便听着喊杀之声往这方靠拢了过来!哎呀,这宋大人的人马果真了得,已然把这些“野人”逼退了过来!现如今已然是个一边倒的局面,胜负已分,没有任何悬念! 二人刚要奔出林子,便是遇到了退走的敌人,小乙出手,打翻两个,与此同时,二人的身后也是出现了自己人!他们统一着装,乃是上等的军服,刀枪齐上,个个龙精虎猛!小乙看了也觉佩服,就这等战力,以一敌二都不成问题,对方又如何能是他们对手!无需小乙动手,敌人退无可退,直往那水面平台处齐聚集了过去! 小乙粗略估算一下,对方已然只剩下一百多号人了!他们收缩在水边,却是没有一人踏上那平台!平台之上仍是只有那阿巫一人,站在树桩上,她就似个灵婆那般,揪起光着屁股的小小婴孩,乱舞乱跳不止!阿巫脸上尽是青色,好不吓人!再看那孩子,似乎是个女婴,被扒了个精光,虽然哭喊挣扎,却又如何能够逃离阿巫的手心! 小乙正要上前说话,却是听得不远处有人高声说道, “放开那孩子,可饶你不死!” 这一声铿锵有力,底气十足!小乙看了看,己方的人马,怕是不止五六百人,双方实力差距真是太过明显!兵士们已然围拢上去,将他们逼到水边,他们的后方就是水面,没有任何退路,已然是个死局! 小乙看向说话这人,虽只看得侧脸,却也能感受得出他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英伟之气,他眉目清秀,鼻梁高挺,皮肤紧实,加上这一身威武霸气的军服,亮铮铮的铠甲极外惹眼,实在叫人印象深刻!小乙心道,只看这侧脸,便能断定这是个美男子,也不知从正面看来,又是何等样子,会不会惊为天人?! 那阿巫似是没有听着那般,仍旧跳个不停,她手中婴孩虽然还在哭泣,可声音已然小了许多,应该也是哭得太累,连哭的力气也没了!这方有人喝道, “宋大人大发慈悲,你还不赶紧把孩子放下!” 小乙所料不错,那人便是宋大人,他哪里想过,宋大人竟是个面似桃花的美男子! 那阿巫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无论外边如何混乱,也是丝毫无法影响到她! 又有人道, “宋大人,让属下带人上去,把她拿了过来见你!” 宋大人抬手不允,回道, “莫要伤到那孩子!” 有了这话,手下人不敢再动,被围困住的“野人”们,也似乎放松了一些,他们稍稍散开一些,不至于那刚才那般狼狈! 双方都无人再讲一句,实在是静得吓人,空气中遍布着紧张气息,可最终打破这平静的,却是那血色木桩之上的阿巫。她狂笑起来,笑得让人心头发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大人没有发话,手下人也不敢说些什么,于是所有人都听那阿巫疯笑,各人心头都很慌乱,不知她究竟是在笑个什么!阿巫笑了好长时间,她手里的孩子早已瘫软,若是再不想办法就救治,怕是很难活了! 宋大人终于开了口, “你把孩子放了,我可以考虑放你们走!” 旁边人一听,也是急了, “大人,他们作恶多端,绝对不能放啊!” 宋大人厉声回道, “那也是一条性命啊,我不能坐视不管!” 旁边人又道, “大人,这……” 宋大人怒道, “闭嘴!” 这一声从这美男子口中说出,与他的形象实在无法联想到一处!小乙当然也是同意他的看法,那孩子是无辜的,若是能够救他性命,那也是积大德的好事! 那阿巫开了口,话音十分尖锐,这声音极具蛊惑之力,叫人听了,便不知不觉向她靠拢过去! “哈哈,哈哈,你们这些愚蠢之人,可知道这小孩又是谁的孩子?” 阿巫把那婴孩倒提到半空,孩童双手无力,前后摇晃不停。小乙把棍子握得极紧,恨不得马上冲上前去,一棍解决了这恶毒女人!可他又不敢轻易动手,从那阿巫晒死阿萝便能看出她的狠辣,此时要想杀这么一个婴孩,那就只是动动手指的事! 小乙转头看向宋大人,宋大人仍是之前那副表情,似乎眼前并无何事发生!他没有发话,手下人当然也是不敢有所动作! 童陆低声说道, “小乙哥,莫非这是宋大人的孩子?!哎呀,这还真是,若非如此,他又怎会带这么多人过来!” 被他这么一说,小乙也觉得有理了!他再次看向宋大人,仍是无动于衷,似乎又不像是这么一回事!旁边人瞪了童陆一眼,轻声喝道, “住嘴,别乱说话!” 童陆被他呛这一句,有些不大舒服,正要与他理论,却被小乙拦下,童陆瞥了那人几眼,最终还是忍下了这口气! 阿巫又是大笑起来, “你们都不知道吧,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们!”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孩子身上,阿巫从怀里取了些泥样的东西,然后均匀抹到了那孩童身上,婴孩肤色变为青灰,与阿巫脸上的颜色一般无二!她把婴孩翻转几下,满意之后,方才继续说来, “真是稀奇,黄大人的千金,怎会到了我的手中?!” 正文 二六下 独身起舞尽是悲凉 什么?黄大人的女儿,这女童竟是黄大人的女儿?!小乙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黄大人远在桂州城,离这不知隔了多少山水,他的千金大小姐,又如何会落到这阿巫的手中!除了这宋大人之外,所有人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小乙有种直觉,这阿巫说的很有可能是真话! 童陆小声说道, ≈quot;小乙哥,莫非这千金大小姐是与梁多大哥一齐来的?!≈quot; 小乙略一思索,回道, ≈quot;谁知道呢,不过按你这么说来,也就能够说得通了!≈quot; 那阿巫把孩童收回,抱在怀中,轻轻抚摸他身子,又道, ≈quot;宋大人,你自己在这琼州地界,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所以想要攀上黄大人这高枝,希望终有一天能够有机会更进一步!≈quot; 这话倒也有理,在这琼州当官,实在难有晋升空间。黄大人虽然只是一方城守,但他与大将军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如若是与他交好,便有机会与大将军扯上关系,若自己的才华被大将军知晓,那升官晋级,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所有人都没有言语,只听阿巫又道, ≈quot;哈哈,你们想不想听听这孩子是怎么来的?!≈quot; 虽然有这许多人,却仍只有那雨声而已!小乙也想听听她究竟想要怎样! 这时,宋大人却是开口说话, ≈quot;快些把孩子交过来,我可饶你不死!≈quot; 宋大人为了这孩子,竟然说出这等话来,阿巫明显就是引领着这些≈quot;野人≈quot;烧杀抢略的罪魁祸首,可宋大人竟是这般简简单单便要留她性命,此处数百人听着,若是他到时反悔,被他人知晓了,又当如何自处?! 阿巫听了这话,大笑不止,宋大人也并未打断她,只是静静的听着! 阿巫又道, ≈quot;你为了巴结黄大人,亲自去了那桂州城,把自己十三岁的女儿送给了他!哼,黄大人乃是一方雄主,如何会贪念这女色!你为了达成目的,不禁用了非常手段!哈哈,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的人,又怎会是个好官?!≈quot; 咦,这宋大人难道真的做出这等事来?!若真如阿巫所讲,他敢在黄大人的地盘做出这等事,胆子也真是够大! 阿巫又道, ≈quot;黄大人不知不觉间,与你亲生女儿成了夫妻之实,更幸运的是,只这一次,便叫她怀上了黄大人的孩子!我苦命的孩子,她这么单纯善良,却要被自己亲生父亲利用,做这等卑鄙勾当,你们说,他还是人么,还是人么?!≈quot; 阿巫越说越是激动,她低头看那孩子,轻轻拍拍她的小脸,孩子仍旧没有动上一下,小乙好生着急!令小乙意外的是,宋大人始终没有打断他说话,也没有作任何解释! 阿巫突然笑了起来,手指轻轻点在孩子鼻尖,又道, ≈quot;你这小妖精,可真是坏透了,若不是你啊,你娘又怎么会死!≈quot; 小乙心跳加速,阿巫怀里这孩子,竟是黄大人与宋大人女儿的孩子?!这,这实在是叫人难以相信!小乙与童陆互看一眼,齐齐咽下一口唾沫! 宋大人仍未说话,又听那阿巫道来, ≈quot;你不开口,那我来说!你是这般可恶,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人发指!你们哪能想到,待她娘快要临盆之时,你们的宋大人方才带着她去找那黄大人!黄大人当然知晓自己做错了事,也表明要给他们母女名份,好生安顿她们1可是,你们的宋大人,他竟然为了保住黄大人的形象,硬要让这腹中孩儿让黄夫人作亲生女儿!他,他这猪狗不如的畜牲,为了逼黄大人夫妇就犯,还,还设计弄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哈哈,哈哈,这刚出生的孩子,立时便没了娘亲,他又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死去活来!黄大人夫妇二人心软,也就认了这孩子!这样好了,黄大人名声依旧,他们夫妇二人多了一个孩子,而宋大人是这孩子的姥爷,于是,两家人便在私底下成为了一家人!哈哈,真是完美,完美!哎,我都不得不佩服宋大人的手段了!≈quot; 小乙听了这般陈述,也是恨得牙痒痒,若真如阿巫所说,这宋大人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可宋大人一直未说一句,他倒是很想听听他又是如何说法! 童陆忍不住问道, ≈quot;你说这话,可有什么凭据?!≈quot; 阿巫眯起眼来,往这方看上一眼,其余所有人也都把目光集中过来,看得童陆怪不自在,不过话已然问了,也就只能顾作镇定! 阿巫笑笑,看着这方回道, ≈quot;这宋大人以为除了他自己和黄大人夫妇之外,便再无他人知晓此事,可他恰恰忽略了他自己的女儿!≈quot; 童陆又问, ≈quot;你是说,宋大人的女儿把自己的悲惨遭遇告知于你?!≈quot; 阿巫轻轻点头, ≈quot;你这小子倒是明白!正如你所说,她把所有的经历都书写成册,送来给我!≈quot; 童陆道, ≈quot;宋大人若真有如此心机,又怎会没防住他自己的女儿!更何况,你如何知晓这书册是真是假?!≈quot; 阿巫笑道, ≈quot;你很聪明,我十分喜欢!我与宋大人的女儿,相识已过十年,我们之间的交流,并非用那寻常使用的文字,而是只有我们二人能够看懂的笔画!哼,宋大人哪会想到,他的女儿怀胎之时,亲手绣出的一张张帕子,便是她要向我诉说的心声!≈quot; 小乙偷眼看那宋大人,仍旧稳如泰山,一点儿没受这阿巫言语影响!阿巫的话若是真的,那这宋大人也真是太可怕了! 童陆又问, ≈quot;那她又是如何送到你手中的!≈quot; 阿巫回道, ≈quot;我们有特殊的联络方式,现在仍然管用,所以,我也不便说出来!你们只管晓得,我们是一直保持着私下联系便好!≈quot; 童陆咬住了嘴唇,接着问她, ≈quot;即便如此,那宋大人害死自己女儿那一幕,你又是从何得知?!≈quot; 所有人都瞪着童陆,童陆伸了伸舌头,缩起脖子,又道, ≈quot;我是说如果,如果!≈quot; 众人听童陆说话,以为他早把宋大人当成恶人,因此才会齐齐看来。可小乙听了,却觉他说的一点儿没错! 阿巫哈哈大笑,然后用那恶狠狠的目光扫视众人,这才道来, ≈quot;我知晓了这一切时,宋大人已然带着她去桂州城生孩子了!我顾不了这许多,赶了过去,我身份特殊,不能露面,所以只好潜入黄府!你们能够想象,这一方大员家中,守备又是何等的森严,我为了避开监视,费了太多时间!我,我恨我自己,我若是早上片刻,她便不会死了!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是亲眼见着他下对自己的女儿下了毒手!呵呵,他可倒好,立时叫了守卫过来,我知道,一定不能被人抓着,所以我只能逃走。她死时,我连她正脸都没见着,我恨这姓宋的,我恨我自己,我恨这老天,我恨这世上所有的人!≈quot; 小乙听了好生难过,他把阿巫前后说的话串连起来,似乎也是能够说通! 童陆长叹一声,而众人目光也早就落到他这方,他嘴角一扬,有些尴尬,继续问来, ≈quot;这样说起来,倒是能够说通,只不过,这宋家小姐也只十三四岁,如何能够与你有那十年交情?!≈quot; 阿巫抬起头来,竟是大哭起来,哭着哭着,她又转起了圈来,此时舞起,却是显得那般悲凉!这雨似乎瞬间冰冷许多,打在小乙脸上,也是平添不少寒意!阿巫一直在跳,也始终没有一人打扰,她尽情舞动,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一人那般! 良久,阿巫终于跳完,她呼吸并未被打乱,话音仍是那般平静, ≈quot;我第一次见她时,她还不到三岁,她在集会与家人走散,刚巧碰上了我!她虽然走丢,却是一点儿也不害怕,而她又最是聪明,已然能够识人辨色。她大步流星的走着,两只眼睛滴溜溜乱转,正要寻找能够帮助她的人!可她太小,又只是一人,很快被人盯上了,那些人可是穷凶极恶之辈,有这赚钱机会,怎会不把握住!她发现不对,于是大叫救命,四处逃窜,可她毕竟年岁太小,哪里能够逃脱得了!她很快被抓住,塞入了麻袋之中。我早就注意到她,于是立时出手相救。我平日最恨这种人,因此也没有给那几个恶贼留下活路!我送她回家,谁能想到,她竟是这宋大人的千金!我杀了人,自然不会叫他们见得我真容,所以那大门开启之后,我早就无影无踪了!我喜欢这孩子,于是每每有空闲之时,便去与她玩耍,我喜欢她的天真无邪,喜欢她的聪明机智,喜欢她的美貌地人!我把她视作自己的骨肉,看着她一点点长大,我们之间建立起了深厚情谊。一切都是这般美好,我想着她有朝一日嫁作人妇,怕她再与我联系不妥,于是我们约定了一种特殊的沟通方法,只有我与她能懂得!那些时日,琐事缠身,待我再去寻她之日,谁能想到,便是阴阳两隔之时!≈quot; 阿巫又哭又笑,她突然停下,急转向宋大人,眼神似要将人杀死那般, ≈quot;看看你们的宋大人,刚来琼州之时,也是颇有心气,想要有一番作为,只不过,这琼州地界实在贫瘠,他的报负很难实现!所以,他便成了这丧尽天良的恶棍!呵,呵,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亲手将他诛杀祭天!≈quot; 正文 二七上 出言劝解无力止戈 阿巫说完,转而看向众兵士,淡淡说来, ≈quot;我说这许多,便是想要与你们表明心迹,你们没有必要为这样的人卖命,一点儿也不值当!好话讲完,便是狠话,呵呵,不想死的,快些放下武器离开,若是顽固不化,那也只有死路一条!≈quot; 阿巫的手下都是一否视死如归表情,只要阿巫一声令下,立时便要冲杀出来。他们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仅用这粗烂的棍棒,就要与这数倍于自己的敌人作战!不过想想,信念这东西最难理解,小乙也曾有所感受,所以也就不足为奇了。 宋大人的手下听了阿巫之前言语,大多不敢信,不过仍有不少持怀疑态度,因为那阿巫讲得如此动容,事情经过也是描述得十分清楚。他们不约而同转向宋大人,想要看看他又有何种反应。小乙童陆也是一样,齐齐看向宋大人。 只见宋大人依旧如之前那般,脸面之上没有一丁点儿的变化,他似乎对这阿巫的言语毫不在乎,因此从始至终也都没有打断她话!此时众人都看向他时,他仍能保持这等状态,实在叫人钦佩! 等了许久,这宋大人终于开了口,这声好不浑厚,哪像是这么个美男子应该发出的声音! “你说完了么,若是说完了,也就可以受死了!” 他如此轻描淡写说这一句,反倒是起了正面作用,小乙和童陆也觉高明!他根本无需解释,就让所有人选择相信于他!更何况,若是那孩子没了,这宋大人与黄大人之间的纽带也就此终结,以后又当如何,可就不好说了! 阿巫大笑起来,回道, “受死?呵呵,还不知道是谁受死!” 宋大人嘴角轻轻一动,杀机一起,他身旁的那位立时明白,把手中长刀一举,指向了阿巫这方。谁都明白,这就是要将这一干人等全部清理干净!那人正提起一口气来,正欲说话,却被另一人言语憋了回去! “宋大人,你不把这事解释一下么?若真不是你干的,说清楚些,大家心里也有底一些不是?!” 这话出自小乙之口,在这紧要关头,还有人胆敢说话,实在是大大出乎众人意料!所有人转而看向了小乙,这个站在他们中间的非同类! 小乙站没有回避,往前走出几步,望向宋大人,高声说来, “宋大人,可否为这么多兄弟解惑?!” 宋大人淡淡一笑,回望过来,哎呀,这模样真是俊得出奇,小乙看了,心头也是砰砰直跳!再这么一笑,真是要把人的心都给弄碎了! 宋大人淡淡说来, “这位小兄弟,待这战事结束之后,我再好生与你解释如何?” 小乙心道,这家伙就是想要早些将对方除去,到时候那嘴长在他脸上,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又有谁能证明话中真假! 小乙回道, “若是可以,咱们不如摆在明面说个清楚,否则他们都被灭了口,又有何人能够说出反对的话语来?!” 宋大人轻轻一笑,却是那阿巫先开了口,她笑声清脆,竟是十分悦耳!原来,她也能这般说话, “姓宋的,你看看,连这年轻人都看不下去了!我看啊,你还是快些自裁了事,省去了这许多流血牺牲!” 宋大人轻蔑看她一眼,又笑一下,不过,这一下却是饱含深意,又听他说, “你说的这些,何尝不是你一家之言!你又有什么能够证明你说的都是真言?!” 阿巫笑着回他, “我无法证明,我也不需要让他人相信,我也只需要让你死!” 宋大人道, “可笑,可笑!还有,你认为你有机会杀得了我么?!” 阿巫轻轻点头,笑容依旧,回道, “这是自然!我已然问过神灵,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神灵是不会说谎的!” 她说完这话,手下人等皆是狂野起来,嗷嗷叫唤不止,这阿巫也不知有何魔力,能够让这些人为他卖命! 一见对方人马起势,宋大人的手下也是纷纷拿起武器,双方剑拔弩张,只要有那么一点苗头,便要斗个你死我活! 小乙实在不愿有太多死伤,于是还是壮起胆子吼了一声, “他二人自己的恩怨,可否让他们自己来了断?!” 这真像是个孩子说出的话,可也就是这一句,让这双方立马交上了手!小乙都有些后悔说出这句来! 小乙身边之人全都往湖边冲了过去,由于地方小些,也只是最前的二三十人与之交上了手!后方的大队人马堵在后头,想要帮手,却是不能!阿巫说完,转而看向众兵士,淡淡说来, ≈quot;我说这许多,便是想要与你们表明心迹,你们没有必要为这样的人卖命,一点儿也不值当!好话讲完,便是狠话,呵呵,不想死的,快些放下武器离开,若是顽固不化,那也只有死路一条!≈quot; 阿巫的手下都是一否视死如归表情,只要阿巫一声令下,立时便要冲杀出来。他们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仅用这粗烂的棍棒,就要与这数倍于自己的敌人作战!不过想想,信念这东西最难理解,小乙也曾有所感受,所以也就不足为奇了。 宋大人的手下听了阿巫之前言语,大多不敢信,不过仍有不少持怀疑态度,因为那阿巫讲得如此动容,事情经过也是描述得十分清楚。他们不约而同转向宋大人,想要看看他又有何种反应。小乙童陆也是一样,齐齐看向宋大人。 只见宋大人依旧如之前那般,脸面之上没有一丁点儿的变化,他似乎对这阿巫的言语毫不在乎,因此从始至终也都没有打断她话!此时众人都看向他时,他仍能保持这等状态,实在叫人钦佩! 等了许久,这宋大人终于开了口,这声好不浑厚,哪像是这么个美男子应该发出的声音! “你说完了么,若是说完了,也就可以受死了!” 他如此轻描淡写说这一句,反倒是起了正面作用,小乙和童陆也觉高明!他根本无需解释,就让所有人选择相信于他!更何况,若是那孩子没了,这宋大人与黄大人之间的纽带也就此终结,以后又当如何,可就不好说了! 阿巫大笑起来,回道, “受死?呵呵,还不知道是谁受死!” 宋大人嘴角轻轻一动,杀机一起,他身旁的那位立时明白,把手中长刀一举,指向了阿巫这方。谁都明白,这就是要将这一干人等全部清理干净!那人正提起一口气来,正欲说话,却被另一人言语憋了回去! “宋大人,你不把这事解释一下么?若真不是你干的,说清楚些,大家心里也有底一些不是?!” 这话出自小乙之口,在这紧要关头,还有人胆敢说话,实在是大大出乎众人意料!所有人转而看向了小乙,这个站在他们中间的非同类! 小乙站没有回避,往前走出几步,望向宋大人,高声说来, “宋大人,可否为这么多兄弟解惑?!” 宋大人淡淡一笑,回望过来,哎呀,这模样真是俊得出奇,小乙看了,心头也是砰砰直跳!再这么一笑,真是要把人的心都给弄碎了! 宋大人淡淡说来, “这位小兄弟,待这战事结束之后,我再好生与你解释如何?” 小乙心道,这家伙就是想要早些将对方除去,到时候那嘴长在他脸上,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又有谁能证明话中真假! 小乙回道, “若是可以,咱们不如摆在明面说个清楚,否则他们都被灭了口,又有何人能够说出反对的话语来?!” 宋大人轻轻一笑,却是那阿巫先开了口,她笑声清脆,竟是十分悦耳!原来,她也能这般说话, “姓宋的,你看看,连这年轻人都看不下去了!我看啊,你还是快些自裁了事,省去了这许多流血牺牲!” 宋大人轻蔑看她一眼,又笑一下,不过,这一下却是饱含深意,又听他说, “你说的这些,何尝不是你一家之言!你又有什么能够证明你说的都是真言?!” 阿巫笑着回他, “我无法证明,我也不需要让他人相信,我也只需要让你死!” 宋大人道, “可笑,可笑!还有,你认为你有机会杀得了我么?!” 阿巫轻轻点头,笑容依旧,回道, “这是自然!我已然问过神灵,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神灵是不会说谎的!” 她说完这话,手下人等皆是狂野起来,嗷嗷叫唤不止,这阿巫也不知有何魔力,能够让这些人为他卖命! 一见对方人马起势,宋大人的手下也是纷纷拿起武器,双方剑拔弩张,只要有那么一点苗头,便要斗个你死我活! 小乙实在不愿有太多死伤,于是还是壮起胆子吼了一声, “他二人自己的恩怨,可否让他们自己来了断?!” 这真像是个孩子说出的话,可也就是这一句,让这双方立马交上了手!小乙都有些后悔说出这句来! 小乙身边之人全都往湖边冲了过去,由于地方小些,也只是最前的二三十人与之交上了手!后方的大队人马堵在后头,想要帮手,却是不能! 正文 二七下 冷眼旁观只救一人 可不仅这一只飞箭,与它一同射杀过来的,岂止百只!这方人马哪里料想得到,这身后竟然另有埋伏!阿巫大笑不止,那方飞箭又是来得更多了些!小乙也有过许多次体会,这般情形,守方立时处在劣势之下! 童陆有些慌乱,拉着小乙,大声叫喊起来, ≈quot;哎呀,小乙哥,咱们快些跑吧!≈quot; 小乙他拖着往飞箭较为零散的一方过去,阿巫的话对小乙来说,还是有不小的触动,因此他一时之间,也不知是要帮谁才好,于是童陆拉他,他也并未拒绝。二人退到了外围,看着这双方人马大战。说实话,这一路之上,也是见得太多杀戮,此时看他们流血倒地,似乎也都麻木了! 宋大人镇定自若,向身边人吩咐几句,然后他的手下分为了两队,一队与湖边的对手相持,另一对则分散开来,冲入了林中!林子里边也不知有多少人,他们这般过去,是否能够占得上风,也很难说! 童陆冷静下来,轻声说道, ≈quot;看来,这阿巫可早就算计好了,把这宋大人的队伍引来,然后从背后狠狠的给他们一刀!≈quot; 小乙咬牙回他, ≈quot;刚才这一波箭雨,少说也死伤了百人,宋大人真是损失惨重!≈quot; 童陆又道, ≈quot;我看他们都不是好人,就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才好!≈quot; 小乙叹道, ≈quot;可是,这大多数人应该都没有恶意的啊!≈quot; 童陆道, ≈quot;哎,现如今打成这个样子,你又有何办法将他们分开?!帮谁都不是,哎,咱们不如做更有意义的事情!≈quot; 小乙咦了一声,问他, ≈quot;什么有意义之事?!≈quot; 童陆回他, ≈quot;喏,不论那孩子身世如何,总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啊!≈quot; 小乙明白过来,阿巫怀里的孩童看上去,状况不是太好,若再被她玩弄一了阵,没准就要把命给丢在此处!二人互看一眼,一齐往那人群中挤了过去。小乙也不管是哪方人马,只要挡下了去路,都一一打倒,这反倒是让各方疑惑不解,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对他,于是二人很轻松的穿了过去,待到临近那平台之时,方才被人拦下! 对方说的什么,小乙二人一句也听不懂,那阿巫见了二人过来,却是叫住了手下!小乙二人踏上平台走了过去,其余人等也未有一人跟来! 阿巫脸上似是涂抹着一层泥,不过仍旧能够看得出她的精致面容,那小巧鼻梁高挺,双眼这中尽是神秘! 小乙轻声说来, ≈quot;阿巫,既然你与这孩子的生母颇有渊源,又何必这般对她,她这么小,可是经不住你折腾!≈quot; 阿巫眼珠子一转,笑道, ≈quot;生母都没了,又让她留在这世间受苦么?!≈quot; 小乙皱眉道, ≈quot;她本来会有一个完美的家,可被你这么一闹,反倒是什么都没有了!她的母亲死了,但活着的人就没有权利得到幸福么?!≈quot; 阿巫看了一眼怀中孩子,孩子闭眼,手指尖动了一下,应该还未气绝!她轻轻拍了拍那孩子,笑着回道, ≈quot;这一次,我还得要多谢你们!≈quot; 阿巫不提这孩子的事,却反倒要感谢二人,真是莫名其妙! 小乙问她, ≈quot;感谢我们?!这话从何说起?!≈quot; 阿巫回道, ≈quot;若不是你们,这姓宋的又怎会轻易带人进来,我精心布置下的罗网,才能全部发挥出来!≈quot; 小乙道, ≈quot;你,你早就知道我们进了谷中?!≈quot; 阿巫轻笑两声,回他道, ≈quot;这是我们的地盘,岂会不知有生人进来!你们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不过,你们还是很不错的,只可惜遇到了我!≈quot; 小乙也轻笑起来,说道, ≈quot;你早知道我们,然后故意安排人手露出破绽,好叫我们通行自如,更加自信,也更是放松了警惕!你们最希望看到的,便是我们把这谷中的情报通报给宋大人知晓,宋大人得知里边情况,便更多了一分把握!可他又如何料想得到,等待他们的,却是无情的罗网1≈quot; 阿巫笑道, ≈quot;正是这样!≈quot; 小乙又问, ≈quot;那你在我面前演了这许多苦肉计,也都是为了迷惑我?!≈quot; 阿巫笑笑,抱着孩子坐了下来,双腿搭在树桩外边,轻轻磕碰着外层树皮,这才回他, ≈quot;还是要有那么一些人,从始至终都不知要发生何事,这样才能更加真实!≈quot; 小乙明白过来,夜里见着的那小子,是实实在在做了实事,可他也不知,自己在这一局中扮演了何种角色,到头来他知晓了这一切,是否会有不平之感?! 小乙又道, ≈quot;即便如此,你又有何把握绝对能够胜得他们?!我可听说,你们总计也就只有数百人能够打仗,单兵对阵,你们是一点儿占不得便宜!≈quot; 阿巫点点头,道, ≈quot;嗯,没错,没错,你说的倒是有理!可是,你怎知道这里只有我们自己的人?!≈quot; 小乙惊道, ≈quot;你是说,你是说还有帮手?!≈quot; 阿巫笑而不语,却是童陆接下话来, ≈quot;哎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那屋舍里住的,便是他们的帮手!哎呀,我怎么早没想到呢!≈quot; 小乙忍不住问他, ≈quot;陆陆,你又发现了什么?!≈quot; 童陆手拖着腮,微微点头, ≈quot;小乙哥,你还未发现了什么异常么?!≈quot; 小乙摇头,童陆又接着说来, ≈quot;我一直觉得有些怪怪的,可又想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直到刚才我俩被几人拦住,又经阿巫提点,这才想通!哎,真是太大意了,连这点儿也没有考虑到!≈quot; 小乙催促道, ≈quot;陆陆,你就别卖关子了!≈quot; 童陆点点头,回道, ≈quot;小乙哥,咱们可是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他们说的话,咱们可是一句也听不懂的啊!≈quot; 小乙惊醒过来,忙道, ≈quot;你是说,你是说屋舍那边的,便是阿巫的援手!他们虽然打扮得与阿巫的人马没有什么两样,可却实实在在是不是一路人!≈quot; 童陆认真点头,回道, ≈quot;没错,咱们可真是太大意了!≈quot; 他转头问那阿巫,道, ≈quot;阿巫,我的猜测是否正确?!≈quot; 阿巫轻轻笑起,声音似个花季少女那般, ≈quot;没错,他们便是我的帮手,我们定在计来,便是要将这里的情况多透露一些给你们,好让你们知晓,这里边防卫还算松散,若是早些攻来,更能占得便宜!≈quot; 童陆又问, ≈quot;你让自己的手下当诱饵,把宋大人的队伍引来,然后与人联合,从后方包围过来,目的就是要将宋大人和他的手下杀死!我有些不懂,你既然只与宋大人一人有仇,杀了他便好,为何又要连累这许多人为你卖命?!≈quot; 阿巫脸沉下来,眼神也有些迷离, ≈quot;我曾尝试过无数次,这姓宋的狗贼精明无比,哪里容得我靠近半步!我带着族人与他们为难,一来二去,竟是结下了深仇,呵呵,一不作二不休,咱们不如就来个你死我活!≈quot; 小乙道, ≈quot;我看你真是疯了,你的族人的命也不是命了么?1你可曾想过,多少人会因为你的一己之私而丢掉性命?!≈quot; 阿巫笑道, ≈quot;我不在乎,一点儿也不在乎!≈quot; 她竟是如此的冷酷,就如她此时的面色那般! 小乙又道, ≈quot;所以,你杀了阿萝,也是为了争取权利,好叫族人以你为尊!≈quot; 阿巫神情一滞,思索了片刻方才说来, ≈quot;阿萝,阿萝!我确实是对她不起,没有保住她的性命,可是她犯了众怒,激怒了神明,那样死去,其实也是她咎由自取!≈quot; 小乙质问她道, ≈quot;所以就要被那烈日活活晒死?!≈quot; 阿巫冷冷回道, ≈quot;那样死法算是便宜她的!你可知她私逃惹怒的上天,于是海中起了巨浪,害死了多少族人!≈quot; 小乙怒道, ≈quot;胡说,胡说!大海本就无情,又岂能说是她惹来的祸事!≈quot; 阿巫笑道, ≈quot;谁能解释清楚,是你,还是你?呵呵,既然解释不了,那我说的,就是事实!≈quot; 小乙轻声笑起,确实如她所说,一切都是那般巧合,她非要这般解释,你没有事实依据,又如何进行反驳!再有,他的族人相信她是能与神明通灵,更加不会对她产生怀疑!已然过了这么长时间,无论如何,那阿萝也不会再活过来,这已成事实,任谁也改变不得! 小乙沉默良久,那后方厮杀依旧,他无需回头,也知战事惨烈非常。他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看向阿巫怀中孩童,又道, ≈quot;我不知你说的是真是假,但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便是把这孩子救下!请你放手,别把你们的恩怨强加在她身上!≈quot; 阿巫大笑起来,把手放在那孩子头顶,稍一用力,孩子醒转过来,大哭起来,不过,也只是初时声音大些,到后来又是连哭的气力也无! 小乙急道, ≈quot;你做什么!≈quot; 阿巫站起身来,一手抓住孩子双腿,往后伸出手去。若是她笑得很欢乐,淡淡说来, ≈quot;去吧,这就陪你娘去!≈quot; 那木桩边上,立着好几只断剑,剑口向上,好生锋锐,若是她一松手,那孩子便再无活的可能! 小乙童陆齐声喊道, ≈quot;不,不!≈quot; 话音未落,阿巫便松了手,二人想要去接住那孩子,已是没了可能! 正文 二八上 一夕之间胜负轮转 小乙童陆齐声喊道, ≈quot;不,不!≈quot; 话音未落,阿巫便松了手,二人想要去接住那孩子,已是没了可能! 小乙的心情一下跌落到了谷底,这孩子自己也是抱过的,她是那般可爱,那么让人喜欢,难道就这么没了?!不,不,他绝不允许这事发生!由于那树桩挡住了大部分视线,小乙也只能从侧方把身子给丢了出去!小乙哪有时间考虑这许多,而他也早就知晓,即便长棍再长几尺,也是够不着那孩子,可他仍然未有放弃! 说时迟那时快,孩子眼看就要被断剑伤着,却从水里现出一只手来,那手还带着好些水,一把抓住了孩子的胳膊! 小乙身子重重摔到地上,弹了好几下,又飞出老远去!这木桩后方便是湖水,那手也是从这湖水之中伸出!孩子得了救,小乙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他也是忘了起身,呆呆看着那孩子被人提到水里! 童陆哇哇大叫,也是兴奋得不行, ≈quot;哎呀,哎呀,这可是有神兵天降啊!≈quot; 他跑到小乙身边,小乙仍是趴在地上,还未能回过神来,童陆拍拍他脸,急道, ≈quot;小乙哥,你还不快些把孩子给夺回来!≈quot; 小乙却很是平静,过了片刻方才大笑起来,他双手在地上略一使力,整个人弹跳起来。再看水里的孩子,已在水面之上滑行了好远! 小乙大声说来, ≈quot;陆陆,你看,你觉得还有谁有这般本事?!≈quot; 童陆也立时明白过来,跟着他一齐笑出了声, ≈quot;表哥,是表哥!哈哈,表哥露这一手,可真是帅得一塌糊涂!≈quot; 小乙大声说话,就是要让那阿巫听着, ≈quot;陆陆你瞧,这孩子一入了水,便欢脱起来,以后让她跟着表哥学本事,她定然也是喜欢得紧!≈quot; 童陆笑道, ≈quot;那可不,不过,表哥的本事,可不容易学来的!≈quot; 小乙又道, ≈quot;只要她肯努力,定能成这水中女飞龙!≈quot; 童陆哈哈大笑, ≈quot;这也太难听了,不过想想,倒是挺有趣的!≈quot; 那阿巫面色凝重,不过也只能从那眼神之中看出,她始终没有发声,此时终于忍受不住,问了一句, ≈quot;是人救走的?竟是可以这么长时间不露头出气?!≈quot; 童陆转头回她, ≈quot;我们表哥人称浪里小白龙,一入了水啊,就再见不着踪影了!≈quot; 阿巫呼吸稍有急促,不过还是很快平静下来,她看着那孩子躺在水面之上,手脚不住摇晃,似乎还能听到她的咯咯笑声!最后,长呼一口浊气,轻声说来, ≈quot;这是天意,天意!就让她去吧!≈quot; 阿巫能够这么想,也是大大出乎了小乙意料!她竟然也是个能够把这心念轻易放下之人,不过,宋大人在她心中,怨念已深,不知是否也能慢慢化解! 阿巫看着那方战场,又道, ≈quot;不关你们的事,你们就赶紧出了谷去吧!我与这姓宋的,今日必要分出个你死我活方能罢了!≈quot; 小乙回道, ≈quot;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么?!≈quot; 阿巫回答得十分决绝, ≈quot;没有!≈quot; 小乙当然明白,她费了这么大劲,不惜搭上自己族人的性命引这宋大人过来,试问在这要紧时刻,她又如何能够放弃! 小乙再看那方,宋大人仍旧立在原处,似个玩石那般!他目视前方,眼中仍是一片清明!小乙心道,这家伙果真是个人物,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仍能如此的镇定,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童陆在旁说来, ≈quot;看起来,这宋大人也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哎,小乙哥,咱们听阿巫的,先退出谷去吧!≈quot; 小乙回他, ≈quot;我,这里乱成这个样子,我又如何能够离去!≈quot; 童陆道, ≈quot;你留下来也是无用,眼不见心不烦,撤走才是最佳选择!≈quot; 小乙再次摇头,他转而问那阿巫,道, ≈quot;阿巫,你抓了这许多人,是否也想过要将他们全都杀死?!≈quot; 阿巫回答十分干脆,道, ≈quot;我只管姓宋的死活,至于其他人的死活,我一点儿也不在意!≈quot; 果真是冷血之人,与她待在一处,小乙也觉浑身不自在!此时,他若是对她发难,也不知是否能够让她的族人停下手下!可他又一想,若是这方住手,宋大人的手下是不是也能刀下留情?!他不知要做些什么,心头乱成了一锅粥! ≈quot;杀啊!杀啊!≈quot; 那林子里边传来疯狂怒号,好似有什么不对劲的,小乙几人也都齐齐看向了那方。宋大人并未回头,但他脸色转好,竟是露出了笑来,他往小乙这方大声说来, ≈quot;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原来如此的不堪一击!≈quot; 他又有何底气说这话来?可当他身后的林中出现了勇悍非凡的兵士之时,小乙几人也是明白过来!阿巫的伏兵,竟已被他们清除干净!看他们每人身上都沾满了鲜血,也能想见刚才在林中的厮杀又是何等的惨烈! 阿巫一手攥紧,咬住了牙! 小乙问她, ≈quot;看来宋大人还是要高明一些,他定然不只带了这些人过来,也定是安排了机动部队,能够见机行事,这再多面夹攻,于是大破你的包围圈!≈quot; 阿巫恶狠狠说来, ≈quot;不,不可能,我怎么会算错,怎么会算错!≈quot; 小乙又道, ≈quot;你就是太过自信了,你看宋大人的手下,一人能顶你两个吧!你虽然一时占得上风,可待他们缓和过来,打上的战,你便一点儿胜算也无了!≈quot; 阿巫岂能相信,她紧定认为宋大人今日必死,可对方的人马越聚越多,自己这方又是倒下不少人,巨大的实力悬殊,最终还是叫她产生了一丝惊恐! ≈quot;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的人呢,我的人呢?!≈quot; 小乙叹道, ≈quot;你只有这么些人了,还不愿收手么?!≈quot; 阿巫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她高喊一声, ≈quot;姓宋的,拿命来!≈quot; 阿巫飞身而起,跳下了木桩,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剑,短剑精致无比,看上去也是锋锐至极,可是把难得一见的好兵刃! 她竟是亲自出手了,她又有几斤几两,小乙也是心中存疑!可当她冲入敌阵之时,小乙这才赞叹不已!这女子练武,大都只是学个皮毛,难有集大成者!瑶儿是个例外,倒也能够想通,她是大将军的女儿,想要什么便有什么,只要喜欢,那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可这阿巫,看上去也就二三十岁,在这深谷之中长大,又去何处拜师学艺,竟然也能有这般俊的身手! 只见阿巫辗转腾挪,短剑在前,轻巧避过对方攻击,那剑在一瞬间刺出,又稳又狠的扎进一人喉头,那人仍掉手中兵刃,双手捂住脖颈,可由他再使力,也是挡不住那血汹涌流出!再一转眼,那阿巫已然又刺到两人,皆是相同手法,可后来人明知她要这般刺杀,却仍是无法防范!小乙二人站在原处,也被这几下惊着!大人的手下慢慢往阿巫这方围拢了过来,可仍是没有几人能够近得了她的身! 童陆叹个不停,问道, ≈quot;哇,这阿巫也真是厉害!小乙哥,你说她厉害还是瑶儿厉害?!≈quot; 小乙下意识回他, ≈quot;应该是在伯仲之间,不过,若是瑶儿把她那脾气改改,二人对上,胜算能过八成!≈quot; 童陆道, ≈quot;啧啧,看来还是瑶儿要厉害一些!≈quot; 说完这句,童陆忽然惊叫一声,说道, ≈quot;小乙哥,瑶儿,瑶儿又被人带到了何处?!宋大人是否也将她救了出来?!≈quot; 小乙二人出来,本就是为了救那瑶儿,陷入这场纷争也是迫不得已。瑶儿始终没能现身,还真是一个棘手之事! 小乙回道, ≈quot;这个,这个也许是阿巫最后的手段!≈quot; 童陆点点头道, ≈quot;没错,若阿巫说的不假,那宋大人忙活一通,便是想要去结交大将军。可这一次乃是千载难缝的好机会,若是他亲手救出瑶儿,那可比巴结黄大人要来得更加自然快捷!≈quot; 小乙长长出了口气,又道, ≈quot;这宋大人可不简单,真是一点儿猜不透他!我现在可更加相信阿巫说的都是真话了!≈quot; 童陆也道, ≈quot;是啊,这人长得太过漂亮,我看得第一眼,便觉不大舒服!≈quot; 小乙有些犹豫,问道, ≈quot;陆陆,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帮帮她!≈quot; 童陆看着敌阵之中厮杀的阿巫,轻轻摇了摇头,道, ≈quot;咱们还是先把自己照顾好才是!你想啊,这宋大人的丑事被我们听了去,他若真的有那心机,只怕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们!≈quot; 小乙苦笑两声,回道, ≈quot;我俩怎的这般命苦!≈quot; 二人对视一眼,皆是摇头!再看那阿巫,已然陷入了重重包围,虽然暂时无人能够近前伤她,可她手中兵刃过短,也是很难伤到对方!不断有人从四方攻来,她做守势已然应接不暇了,又如何再能起到威胁!阿巫的族人一见她被围攻,也纷纷攻杀过来,他们如此这般不顾自安危,真是让小乙二人感动不已!果然,;因为这一举动,又是折了好些人!再无任何悬念,这般下去,被人杀死,也只是时间问题! 小乙举起棍来,高声叫喊, ≈quot;宋大人,可否高抬贵手,少一些流血和牺牲!≈quot; 正文 二八下 敌众我寡无力回天 宋大人当作没听着,只是直愣愣看着那阿巫。众人似乎并不想马上将阿巫杀死,现在只是把她围在当中,任她四处游走! 小乙还欲再说,童陆却是抢先扯了扯他的衣衫, ≈quot;小乙哥,别要费劲了,这宋大人虽然长得好看,可心却是铁石那般!≈quot; 除了阿巫心外,她的手下也只剩了百十多人,其余不是战死,便是重伤,再无还手之力!小乙还是没有忍住,持棍加入了那方战局。童陆没能将他拉住,也是急得直跺脚! 只见敌对两人兵刃相交,正在较劲,小乙的长棍却从中间往上抬起,那二人没有准备,双臂被这力道震痛,手里也再握不住那兵刃,只见刀棍往后弹出,差点儿伤着他人!二人一同看来,小乙却已然到了跟前,一手左右分别推了一下,二人先后往后倒飞出去,又是连带着几人倒了下去! 小乙横棍于胸前,大声说来, ≈quot;不要再打了!≈quot; 这一出也是把周围人镇住,竟都忘了正要砍杀!小乙又喊一句, ≈quot;我们不要成为他们的牺牲品,就此止战,别要再有伤亡了!≈quot; 他这一句,虽然讲得幼稚,但其实也是好些人心中所想,只是他们都是军人,奉行军令乃是军人天职,所以没有上一级命令,他们也绝不会违抗!所以,他们只是略一愣神,又再次加入战斗之中。小乙再吼几声,却是再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小乙也是水疯了,既然如此,那我便把这浑水搅它一搅!长棍翻腾,把这双方的兵刃击落在地,又不断将对敌的双方弹开。多做几次,双方也都极为不满,于是反倒是开始朝他攻了过来!小乙腹背受敌,成了众矢之的! 童陆站到了阿巫之前所在的树桩之上,也是把这一切看得清楚,他大声言语,却是没有一人听他的话,也只有干着急的份了! 还好小乙的长棍极具威力,他们来攻,却也是有些顾忌,毕竟小乙并非他们真正敌人!所以,小乙这才能够支撑下来!可那阿巫只有尺长短剑,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了!小乙听得一阵欢呼,往那方看去,阿巫已然被人五花大绑,抬到了头顶之上,慢慢往宋大人那方送去! 没错,阿巫已然被人生擒!回想之前阿巫信心满满的样子,与如今情形对比起来,真是叫人感慨!宋大人又会如何处理她,会不会一刀将她杀死,又或是觉得这么一来太过便宜她了,于是还要想出各式办法来折磨于她! 小乙略一走神,前方大刀已至,还好他早些反应了过来,长棍一抬抵挡住这一击,然后横棍一扫,将那人扫倒在地!他钻入人群之中,往宋大人那方过去!由于人太多,都挤到了一处,后方也是不太能够见到前方情景,所以小乙猛的钻过来,大多数人也都没有什么反应! 阿巫已然被扔到了地上,身上也是沾满了泥渍,宋大人向前几步,俯视着她,他嘴角一丝微笑,叫人看了心生凉意!小乙猛的窜出,宋大人的护卫反应迅速,立时过来将他包围。 小乙把棍子往地上一杵,高声说来, ≈quot;宋大人,希望你放了他们!≈quot; 宋大人往侧方一挥手,护卫们分让开来,不过仍是把目光集中在小乙身上,若是他胆敢有什么企图,那也能在第一时间围拢上来,把他撕成碎片! 宋大人转过身形,面对小乙,轻声问话, ≈quot;我本以为你是来帮我们的,呵,你这可是临阵倒戈了么?!≈quot; 小乙回道, ≈quot;他们犯下大错,已然得到了惩罚,如若赶尽杀绝,是否太过?!宋大人,你要将他们杀完才肯罢手么?!≈quot; 宋大人道, ≈quot;你初来此地,尚不知真实情况!这些人凶恶至极,如若不将他们尽数除去,他们总有一天会卷土而来,到时候祸及四方,又要由谁来承担责任?!是你?还是我?!≈quot; 小乙道, ≈quot;你这般作为,与滥杀无辜又有什么分别?!更何况,他们抓了人过来,也并未真的伤及他们性命!≈quot; 宋大人身子一动,脸色忽然变得很不好看, ≈quot;没有伤及他们性命?!呵,你可知道,那些被抓的百姓,已然全都被人杀死了!呵,呵,他们本来安分守己,只是路过,却是丢了性命,你在乎这些人是否能活,可又想过他们?!≈quot; 小乙惊道, ≈quot;你说什么,他们,他们全被人杀死?!不,不!≈quot; 小乙难过已极,这消息真是如头顶惊雷,将他整个人击懵过去!好一阵,他方才回过神来,眼中酸楚,竟是有些睁不开了。 宋大人又道, ≈quot;这是千真万确之事,他们却实全都被人杀死了!你若不信,大可与我的人一齐过去看看!不过,希望你看了之后,别要太过激动!≈quot; 小乙沉默下来,他努力抬起头来,任那雨水打在脸上,似乎只有这般,才能叫他好受一些!一提起这雨,它似乎又是加大了几分,雨点儿打在林子之中,噼啪直响,那湖面之上翻起无数小点,白成了一片! 宋大人叹道, ≈quot;小乙,你可能以为是因为我才会导致这一切的发生,可你也并未了解到多少,如何能够断定她说的是真!我的名节是小,可这么多兄弟受伤惨死,无辜的百姓殒命他乡,如果你是我,你是还会有那般想法?!≈quot; 小乙只是静静听着,并未回他一句。宋大人又双眨缓缓闭上,深呼几口气,又道, ≈quot;我也是听闻过你的,年少有为,英雄侠义,我看着你,便似看到了年少时的我一样!这一次你不顾性命潜入敌营,为我们刺探情报,有勇有谋,我很是欣赏!你今日这般表现,也是太过年轻,阅历尚浅,我不怪你,我反倒是觉得你有那真性情,我等万万不能及!≈quot; 小乙终于平静下来,他把脸上雨水抹去,指着趴在地上的阿巫,淡淡问了一句, ≈quot;你又要如何来处理她?!≈quot; 宋大看向童陆那边,也很平静,只道, ≈quot;你是亲眼见到的,她是如何对待俘虏,那咱们就如何来对待她!≈quot; 小乙立时明白,这宋大人是想用阿巫自己的鲜血来刷洗那树桩,这样手段是否太过残忍?!可他每每回想起来,却又觉得这般作法似乎最是妥当!他不愿再想,既然犯下错误,那便叫她接受相应惩罚,这样才算公平! 阿巫身子忽然抽动起来,她挣扎起来,还想要去刺杀宋大人!可是她四肢都动弹不得,难道还能用牙齿去咬死宋大人?!宋大人一点儿没动,阿巫也只是向前略微挪动几寸,丝毫够不成威胁!宋大人的护卫也是警觉得很,立时挡在了宋大人身前! 小乙此时方才看清这些位,个个都不简单,难怪阿巫多次前往,也都无功而返!以他们的实力,也许只有蒜头葱头还有师傅这般人物才有擒贼擒王的本事! 正想着,宋大人却是轻声说来, ≈quot;把她的口鼻解开,我倒想要听听她还有怎样说法!≈quot; 阿巫被人一踩到脚底,便再也动弹不得,她口中被堵,只能听得呜呜叫唤。宋大人这般吩咐,当然立马有人执行!踩住阿巫的那位蹲下身形,把她口中塞下的长长腰带扯了出来,这么多全塞入口中,想必也不会好过! 阿巫大喘了一阵,又咳嗽起来,吐了几口,这才缓和过来!她仰面看向小乙,又转向了宋大人, ≈quot;姓宋的,我就是死,也会变作厉鬼,回来向你索命!≈quot; 宋大人没有回答,又听她继续说来, ≈quot;你做的事,你自己清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哈哈,哈哈,你定会尸骨无全,死无葬身之地!≈quot; 宋大人平静依然,一点儿不被她的言语触动!阿巫又接连说了好些话,句句都是诅咒,可宋大人却是出奇的冷静,有这等定力,可绝对不会是普通人!说到后来,小乙已然没有心思再去听阿巫究竟说了些什么,他更想了解的是这位宋大人,这位直直站立在他身前的美男子,他又是何等人物,他身上的秘密,定然多得数不胜数! 那双方的混战已然告一段落,雨声也重新强势起来!毋庸置疑,最终还是宋大人这方人马取得了胜利!不过,这胜利来得也实在不易,他们死伤之人,也绝对不在少数! 宋大人终于开了口, ≈quot;你的人已经全部伏法,我看也是时候送你去了!≈quot; 阿巫抬头看他,大笑起来, ≈quot;死,又有何可怕!≈quot; 阿巫说完这句,却反倒放松下来,她脸上渐渐现出了笑意,然后闭上眼,温柔说来, ≈quot;等等我,我这就来陪你了!≈quot; 这一声情感尽露,小乙也能感受得到那种真挚热烈的情谊!小乙有种奇妙感觉,她与那女子之间,似乎能够有条丝带,连接生死两端,那女子此时正笑收回这丝带,把阿巫拉到自己身边,阿巫没有抗拒,欣然接受这一切! 忽然,有人上来通报,打破了这一时的平静!那声音好不激动,竟是伴着哭音, ≈quot;大人,乌然找到了,他还没死,还没死!≈quot; 正文 二九上 善恶有报苦果自食 乌然?乌然还没死?小乙听了这话,也是忍不住的激动起来!宋大人眼里闪了一下,不过仍是那般平静,回问那人, ≈quot;他现如今又在何处?!≈quot; 那人回道, ≈quot;在林子里边,兄弟们正在尽全力医治,他虽然伤势极重,可他身子骨硬朗,应该也无性命之忧!≈quot; 宋大人点点头,又想起一事,问他道, ≈quot;那乌木又去了何处?!≈quot; 那人满腔悲愤,低头狠狠说来, ≈quot;乌木战死,战死了!≈quot; 宋大人脸色略一变化,很快又恢复了之前模样, ≈quot;好生将他安葬吧!≈quot; 那人行了军礼,领命去了。刚一转身却又被宋大人叫住,只听他说来, ≈quot;若是乌木能受得住,便将他带来,看看这巫女的下场!≈quot; 那人愣了愣神,然后重重点下头来! 小乙口中喃喃, ≈quot;乌木大哥战死了?乌木大哥战死了?!≈quot; 宋大人道, ≈quot;乌家兄弟都是好样的,他们虽然跟我不长时间,却已然深得我信任,这次突袭,他们可是立了大功,我定会重重犒赏于他们!≈quot; 小乙苦笑摇头, ≈quot;人都没了,要这犒赏又有何用?!≈quot; 宋大人道, ≈quot;乌木虽然死了,但他为国为民的壮举,也必能名垂青史!≈quot; 小乙懒得与他说话,他如今最想见的便是乌然,他是否因自己伤势过重,所以不便行走,反倒是因此而躲过一劫?! 地上的阿巫突然笑了起来,这笑声好不刺耳,叫人听了难受,她笑完说来, ≈quot;姓宋的,你别要再假惺惺了,这么多人为了你卖命,你能犒赏的过来?!哈哈,名垂青史,可笑,可笑,若真有那青史,留名的也只会有你一人!哎,真是可惜了这许多大好男儿!≈quot; 宋大人没有理他,转而看向刚才那人去的方向。小乙知他在等乌然,可这乌然在他心中果真这般重要?小乙也看向那方,不多时,便等到人来! 队伍中间分开一条道来,报信那人背着一人快步行来,他身后那位的鲜血也是把他的身子染红!来到近前,几人过来把人一齐放下,斜斜靠在另一人怀中。虽然那人满脸是血,看不清楚面容,可小乙还是能够一眼认出他来。宋大人还未开口,他便抢先说道, ≈quot;乌然大哥,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我,我≈quot; 乌然虽然伤势极重,但脑子还算清醒,他还认得出小乙,于是挤出一个笑来回他, ≈quot;小乙兄弟,让你费心了!≈quot; 小乙还要再说,却是被宋大人抢了话, ≈quot;乌然,你可好了些?!≈quot; 乌然想要坐起,宋大人却已然跪坐在他身前,轻轻将他按住, ≈quot;你好生歇息,我叫你过来,便是要与众兄弟们一齐,亲眼看看这巫女如何个死法!≈quot; 乌然轻轻点头,回道, ≈quot;这巫女作恶多端,理应受尽万般折磨而死!≈quot; 宋大人道, ≈quot;她如何对待他人,我们便如何对他!≈quot; 宋大人并未立时令人处死阿巫,反倒是先问了乌然,道, ≈quot;乌然,你那里究竟发生了何事,我之前听兄弟们禀告,说是百姓们全都被杀死了!≈quot; 乌然咬碎钢牙,回道, ≈quot;这些恶贼太过残忍,竟是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都不放过!可我,可我浑身动弹不得,无力营救!他们一一被人杀死,可我却反倒活了下来,我怎么不先死了,好叫我别要亲眼见着这场惨绝人寰的屠杀!≈quot; 宋大人难得露出愤怒之色,不过还是很快平复下来,说道, ≈quot;你是如何逃过他们的追杀的?!≈quot; 乌然情绪不高,不过还是把经过一一说来, ≈quot;我们本来已经躲了起来,以为没人会发现我们,待这战事结束,我们便能与宋大人一齐回城!可谁曾想到,突然出现了几十个野人,他们个个凶狠,我们这方也只有几人有些武艺,可他们几日没有进食,手中又无锋利兵刃,如何是那些人的对手!这双方一交战,就是一边倒的局势!他们肆意砍杀,我们却是一点儿办法也无!我身子动弹不得,只能大声叫唤,可没叫两声,却是被人用破布塞住了口!他们是要救我,我发不得声,也就不会引起敌人注意!两位大哥临死前,还扑倒在我身上,这才让我幸免于难!我眼睁睁看他们一个个惨死,却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我真希望战死的会是我,这样一来,我也会好受许多!≈quot; 宋大人长叹一声,又道, ≈quot;乌木兄弟,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来救你,你可得好好活着才行!≈quot; 乌木当然明白,可要他在短时间内接受这一切,也是难为他了!宋大人伸手过去,为他拭去脸上血渍!乌木这时格外平静,任他施为! 宋大人轻轻言语, ≈quot;乌木死了!≈quot; 乌然神情一滞,不过也是很快缓和过来, ≈quot;我早就猜到了,兄弟们折损了大半,他又总是爱冲到最前,不死才怪呢!≈quot; 乌然说这话时,似乎还带着些嘲讽味道, ≈quot;他可倒好,做了英雄,我呢,则成了逃兵!≈quot; 宋大人站起身来,拍拍他肩头,说道, ≈quot;别多想了,你们兄弟二人都是好样的!≈quot; 乌木再不言语,只是低头看着那雨水落入眼前一滩小水之中。 宋大人招来手下,吩咐道, ≈quot;把她带过去,用她的血祭天!≈quot; 手下人领命,二人上前抬起阿巫。阿巫冷笑不止,口中言语未停, ≈quot;姓宋的,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quot; 宋大人没有理他,只是轻轻挥手,示意手下快些将她带下去!阿巫倒也没有过多反抗,只是任由他们抬着,往童陆那方走了过去。 站在水面平台的树桩之上,视野好上许多,因此童陆始终站在那儿,此时见着这么些人过来,这才跳下,赶到小乙这边。 见了小乙,开口便道, ≈quot;小乙哥,这便要处死阿巫了?!≈quot; 小乙微微点头,并未回话。童陆皱起眉头,又道, ≈quot;这也太快了些吧!什么都还没弄清楚,便要将人杀了不成?!≈quot; 小乙回过神来,回道, ≈quot;哎,对啊,对啊,我这是怎么了!≈quot; 阿巫究竟是如何指使这么些人四处滋事,始终没有弄个清楚,就这么处死她,实在是有些太过草率! 于是小乙赶忙对宋大人说道, ≈quot;大人,是否能够问个清楚再来行刑?!≈quot; 宋大人轻轻摇头,回道, ≈quot;难道你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今日这许多人战场杀场,百姓们无一幸免,还不能说明一切?!我不愿再有任何闪失,所以立时将她处死,才是最好的选择!≈quot; 这话丝毫没有商量余地! 小乙还不死心,又道, ≈quot;宋大人这么着急着将她处死,是否另有深意?!≈quot; 宋大人淡淡一笑,回他, ≈quot;我作人坦荡,也无需用什么来证明自己!小乙,你和你的伙伴若不愿见这血腥场面,那就先行离去吧!这里的一切我都会收拾妥当,这点儿你们无须担心!≈quot; 小乙一时不知如何回他,他心中一片空白,接下来又要如何,是离去,还是留下来,看那阿巫受刑?! 童陆拉了拉小乙,附耳过来,轻声言语, ≈quot;小乙哥,咱们还是早些走吧!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这里还会有大事发生!≈quot; 小乙冥想片刻,终于做了决定,走吧,眼不见,那心也就不烦了!二人只与那乌然道别,然后穿过人群,往那谷口处走来!绕着这湖水走了小半圈,快要到那谷口之时,却是齐齐停下了脚步。二人互看一眼,还是由童陆先行开了口, ≈quot;小乙哥,你,你想不想看看?!≈quot; 小乙苦笑一声,回他道, ≈quot;是你想看看吧!≈quot; 童陆呵呵直乐,回道, ≈quot;就算是吧,若是那阿巫死了,那就是我的直觉不对,若是没死,那就有得好看了!≈quot; 小乙不知他为何这般说来,此时他也很想看看,这事态是否仍有转机!二人相视一笑,一齐回头过来! 从二人此处往那方看去,湖面之上没有任何遮挡,所以能够看得十分清楚。此时,阿巫已然被人提到了树桩之上,她脸上好些浓血,应是刚被人打的!两人分别押住她左右手,强迫她跪了下来,宋大人与他的人马便在那方,接受这失败者的跪拜!而另一人握住了阿巫之前使的短剑,用她自己的剑来处决她,这也算是给足了面子!这女子,拼光了族人性命,最终还是要惨死,是可怜呢,还是可恨呢?! 童陆轻笑一声,说道, ≈quot;看来天意如此,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变数了!≈quot; 小乙此时格外冷静,只道, ≈quot;除非再有个表哥,才能力挽狂澜!≈quot; 说完这句,却是听得身后有嗦嗦之声,小乙立时转身,作防守姿态!问道, ≈quot;是谁,快出来!≈quot; 那林子里一棵树后现出半人身形,紧接着那人探出半个头来,朝着二人轻声说话, ≈quot;小乙,陆陆,快过来,快过来!≈quot; 哎,这人竟是史小龙!他刚才救下孩子,然后便再不知去向,小乙二人还商议着寻他出来,没想却是他先寻到了自己! 小乙收了棍子,问道, ≈quot;表哥,那孩子可好?!≈quot; 史小龙正欲回答,小乙身后却是陡然乱起,只得有人不断惊呼, ≈quot;大人,大人!≈quot; 也不知所为何事! 正文 二九下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小乙一转头,只见那方平台处乱成了一锅粥,正欲取阿巫血的那位,身中一箭,正往后倒了下去,后方便是湖水,于是他落入水中,溅起一大滩水花来!押着阿巫的两位,刚一起身,又是各中一箭,每一支箭都直入胸膛,应是再难活了!再看宋大人那边,人影窜动,看不出他在何处!阿巫稳稳站在那树桩之上,又是舞动了起来,不过,与之前相比,少了手中孩童,也少了头顶之上的两根鸡毛! 小乙惊道,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阿巫还有后手不成?!” 童陆看了一会儿,略一思索,回他道, “我就说不会这么简单吧!” 小乙道, “我想回去看看,这样,陆陆你与表哥先出谷去,在我们之前待过的地方藏起来,我办完事后,便来寻你们!” 童陆立时拒绝,回他道, “不,小乙哥,你绝对不能回去!那儿变数又生,还是别要淌这浑水!再说了,你又如何放心我们!” 小乙看看史小龙怀中的小小女童,心也一下软了下来!果真是黄大人的千金无疑,这么一来,阿巫的说法的可信度又是大增!不过,这黄大人的千金为何会出现在琼州,难道是回这边来探亲不成?!而探亲的对象,也正是那威风八面的宋大人!这可真是乱极!这小小女童被史小龙抱在怀中,好生乖巧,史小龙半裸着上身,把自己的撑起半边,为她遮挡风雨!而女童伸手把玩着史小龙的头发胡须,也是一脸的兴奋! 小乙心想,若是自己去了,他二人遇到对头,那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只他二人还好,能够自己控制,可加上这女童,却是大大不同!她若是饿了,或是被什么惊着,大哭起来,你又能够怎样!哎,小乙犹豫不决,好生为难! 童陆急道, “小乙哥,他们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我到现在都还没看明白,你就别要再去管他们了!” 史小龙也道, “小乙,我刚才过来,好像发现了异常,我总觉得不大对劲,所以,你还是别要去的好!” 小乙问史小龙,道, “表哥,你说哪里不对劲?!” 史小龙回道, “我刚才带这孩子过来,发现这林子里边有些异动,似乎是有人在行动!” 小乙念道, “有人行动,他们可是宋大人的人马?!” 史小龙直摇头,道, “我躲了起来,怕被他们发现!虽然没能看到他们的真实面目,但我也能感受得出,他们的行动极为小心,而且对这里的地形地势极为熟悉。我想,应该不会是宋大人的人马!他们极有素质,也不像是那些‘野人’!” 童陆思索片刻,回道, “莫非,此时作乱的,便是这些人了?!” 史小龙认真点头,回道, “我想是了!” 小乙嗯了一声,又道, “表哥的猜测应该是对的,若是宋大人的手下,他们不会对此处如此熟悉,而若是阿巫的手下,他们又怎会等到此时!” 童陆补充道, “所以说,这林子里边还有第三股势力!他们,他们一直未现身,直到那两方斗罢之后,这才大肆出手!宋大人的队伍也是折损多半,这时对他们下手,他们又如何能敌!哎呀,真是高明啊,高明!” 史小龙道, “所以,咱们绝对不能再回去了!” 小乙显得十分冷静,又道, “这些人,又是哪里来的?!” 童陆回他, “小乙哥,你难道忘了那四间屋子了?!” 小乙双眉紧锁,回道, “他们很有可能就是那第三股势力!” 那方杀声大起,已是正面对上了! 童陆眼珠子连转数下,认真分析道, “那些人与阿巫该是一伙,他们本来计划一齐出手,将这宋大人的人马一举歼灭!阿巫当然是打头阵,把对手吸引过来!她早就设下埋伏,待对手进入包围圈,就痛下杀手!可她也知道的,仅凭自己的实力,绝难彻底击败宋大人!所以,她找了帮手,这帮手便是茅屋那里的人,他们装扮成‘野人’,也是为了掩人耳目!本是要一起杀敌,可这些人却是临阵退缩,没有及时支援阿巫!阿巫的计划破灭,实力差距明显,她也无力回天!可谁能想到,阿巫正待受死,这些人却又突然杀了出来!宋大人已然抵抗住阿巫的攻击,哪里会想到还会再来一次!” 小乙点头,道, “说得有理,可他们又为何会这样做!若是他们与阿巫携手,自己可能也不会有更多损伤,而阿巫也不大可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童陆道, “这还不简单么,他们的目的,便是要把阿巫这方耗死,宋大人虽然有些优势,但也必然会付出惨痛代价。这时他出手,应该也不会损失太多!呵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些人也真够狡猾的!” 史小龙道, “哎呀,我就说嘛,这些人必有阴谋!” 小乙道, “我们都只是猜测而已,暂时无法定论!不过,事实也多半与陆陆说的一致!” 童陆忙道, “小乙哥,咱们还是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若是再晚,怕是要走不成了!” 这话音刚落,小乙已然听着身后西索动静,竟然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人!这时在此处出现,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事! 小乙轻声道, “后边有人,你俩小心一些!” 二人一听,也都明白过来,史小龙把裹在女童身上的衣衫紧了紧,然后将她稳稳抱入怀中,他想着,若是逃起命来,也定要护她周全! 小乙不作声色,可却始终注意着后方!那些人慢慢靠近过来,略一停顿,看小乙未有动作,这才又继续往前!小乙已然感受到那刀锋之利,可他仍然没有先行出手,他倒想要看看,这些人究竟能有多少能耐! 只听得呼哧一声,一把大刀直往小乙头顶之上砍来,小乙感受如此强烈,可见这刀势有多威猛!小乙手一抬,长棍横举头顶,两手握紧两端,迎接这非凡一刀!刀锋砍在棍子之上,反倒被弹了出去!那人的刀差点儿脱手,还差点儿划伤自己!小乙这边也不好受,他双手酸麻,关节似乎都要脱离开去!他没想到,这人竟有这般气力,还真是小看了他! 小乙转身过来,便与那人正面对上了!那人扭动了一下持刀那手,然后把脖颈拧了几下,奸笑着说来, “小子还挺有本事嘛,倒是小看你了!” 他说了这句,身边又是现出好几人来,然后几人各自散开,将小乙三人围在当中! 小乙轻笑回他, “我也是小瞧你了,本以为你只会对那手无缚鸡之力的痛下杀手!” 这人是谁,小乙心中当然清楚。几人刚到这谷中小湖,小乙见着的在阿巫身边,替她杀人取血的,便是这位了!他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可谁能知晓,内心却是如此阴暗,手段又是如此残忍! 那人笑道, “你们几个也真是顽皮,本来不想对付你们,可你们偏又不大听话,哎,所以,也就不要怕我心狠手辣了!” 小乙也笑了起来, “你们也只能做些暗地里的勾当,若是明里来,你又能有多少胜算?!” 那人把刀收回,这时再看那刀,比起他来,也只是差了半个头,他双手叉腰大笑,道, “大丈夫不拘小节,更何况能够玩儿阴的,省时省事还省力,何乐而不为?!” 这说法倒是新鲜,小乙也完全无法理解,只道, “说得倒是一套一套,也不知有没有些实在的东西!” 小乙长棍祭出,直往那人胸口捅了过去,那人也早有防备,大刀往身前一移,小乙的长棍直直捅到了那大刀之上。只听得嘭的一声,那人连人带刀一同往后退出两步方才停了下来!小乙并未追击,只因童陆史小龙还有那孩子仍在对方的包围圈中,可是不能随意分开! 那人拿开大刀,脸上仍旧保持着笑意,说道, “啧啧,厉害,厉害!我现在反倒是有些喜欢你了!这样,你把这个孩子交给我,然后加入我们,以后吃香喝辣,岂不痛快!至于这两个嘛,既然是你的好友,那我也就放了他们!” 小乙呵呵笑了两声,回他道, “原来是为了这孩子!你们的目的绝对不会简单!至于加入你们嘛,我没什么兴趣,所以你说的,我也只当是放屁一样!” 童陆也是笑着补充, “看你一眼便知,你这人从不守信,凶狠贪婪,说要放了我们,想必也是放我们走上两步,然后一刀砍死了事!” 那人把刀收好,咧嘴笑得很是开心,道, “哎,有点儿意思,有点儿意思啊!” 他又指着他的手下,接着道, “听到没有,听到没有!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 听了他这话,这些人也并未有太大反应,只是似乎更加紧张了一些!那人得意洋洋,手指在刀面之上轻弹起来。小乙对这人没有一丝好感,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咬紧牙关,狠狠说来, “想来拿这孩子,要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正文 三〇上 身陷重围绝地求生 那人大笑不止,一手轻抚那把大刀,道, “那就叫你尝尝爷爷这斩龙刀的厉害!” 呵,这刀的名儿也真够霸气,倒是与它模样相符! 小乙轻蔑说道, “尽管过来,看你能接得下几招!” 那人双眼一睁,飞身子一挺,便持刀往小乙这方攻来,小乙冷笑一声,长棍击出,与那大刀碰到一处!小乙双手酸麻,不过这次早有防备,所以感受并没之前那一下强烈!二人眨眼间便已战了十来个回合,也都未分胜负。初时小乙看这人这刀,以为他只是个莽夫,只懂得使用蛮力,可谁能想到,他用上这笨拙武器,竟也能够施展各种招式,他的实力真是不敢小觑! 二人斗法,身后的童陆史小龙也并未闲着,他们不敢离小乙太远,也只能在就近的范围之内活动。那些人慢慢围拢过来,目的显而易见,就是要缠住童陆和史小龙,叫小乙分心,达到帮助那人的目的!童陆把怀里的一把匕首递给史小龙,史小龙一手抱着那孩子,另一手反握着匕首。二人侧靠在一起,共同御敌!可他们毕竟没什么打斗经验,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了! 史小龙轻声讲了一句,道, “陆陆,待会若是小乙无暇顾及咱们,咱们便拼死跳入水中,只要进了水,他们便奈何我不得!” 小乙也听着这话,这真是个好办法,若是二人入了水,童陆带上孩子应该不成问题,至于水里打架嘛,那浪里小白龙的名号,可不是说着玩的! 童陆听了这句,也很兴奋,低声说来, “小乙哥,咱们一齐退到水边,实在不行,就下水打去!” 小乙当然明白,三人齐齐往水边退了过去,对方本以为他们想要突围,可见着后方竟是湖水,反倒是让开道来!在他们看来,这水便是阻隔了小乙等人的退路,他们便无需四方围堵了!顺得退到了水边,小乙护在前方,持刀那人笑嘻嘻与他正面相对,他的手下立在两侧,持刀警戒。 持刀那人哈哈大笑,伸出一指指向小乙三人,道, “我看你们还能往哪里逃去!” 小乙略显轻松回他, “你可曾听说过置之死地而求生?!” 童陆所处的位置,刚好能够看着那水面平台,此时方位最佳,他看得清楚之后,也是不由得惊声说话, “哎呀,那边儿只有一个人了!” 小乙瞟了一眼,也是心惊,那方虽然还有些喊杀之声,可却只能见到树桩之上起舞的阿巫一人!他们都冲入林子里边去了?宋大人的人马对此处并不熟悉,进了林子,岂不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持刀那人看出几人心事,大笑起来,道, “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半个多月,对这谷中的地形了然于胸,他们进了林子,也只有死路一条!不过,对你们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你们死了,也能多些人陪伴不是?!” 他说这话,似乎又是证明了之前几人猜想! 小乙也是陪他一齐大笑, “倒是你来陪他们比较好!” 小乙长棍一抬,指向那人,冷笑一声,道, “你还没这能耐!” 那人轻咳两声,回道, “嘿嘿,我越发不忍心杀你了!” 小乙笑得直摇头,道, “你这废话也太多了,要打就打,不打就赶紧滚远一些!” 那人有些犹豫,自言自语道, “打,还是不打?!哎,真是!” 他把刀靠在自己肩头,然后掰着手指数了起来!这关键时刻,竟然如此儿戏,实在叫小乙看不懂了!数了好一阵子,他终于数完,眉头一扬,轻叹一声, “哎,可惜,可惜,今日是留你不得了!” 小乙笑道, “真巧,我与你一样想法,今日留不得你!” 二人一齐握住武器,同时攻向了对方!史小龙与童陆一齐跃入水中,待那些人围拢过来之时,他二人已然游得远了!这些位应该不太熟悉水性,所以也只是围在湖边叫骂,不敢真的跳入水中。童陆水性虽说比不过史小龙,但也算得上是中上水平,由他带着个女童游水,倒也不显如何费力!史小龙从下了水便再没见着人影,更是叫这些人摸不着头脑! 小乙与大刀男子战在一处,一连数个回合,不分胜负,斗了个旗鼓相当!那人越战笑得越欢,似乎遇到了厉害对手,反倒是更能激起他的作战。小乙只觉手棍上传来的力道越来越大,对方的招式也是越发的迅猛起来!他心头一惊,这家伙使这么大的刀,竟然还能灵活自如,真是不得不服! 那人忽然停下,胸口疯狂起伏,猛的一下,衣衫崩裂开来,露出极为壮硕的肉团来!这一下真是惊为天人,这俊秀脸庞之下,竟然还有如此强健体魄!难怪他使这大刀,一点儿也不觉费力!露了肉之后,那人朝着自己手下怒喊一声, “跳下去啊,把他们给我捞起来!” 他这些手下似乎很是怕他,听他这么一说,便纷纷跳了下去!小乙能够见着,其中有两位一点儿水性也不识,可他们仍旧是跳了下去,难不成,他若是不跳,下场也是一样,可能比被淹死来说,还要可怕数倍!二人扑腾几下,没有他人救助,很快也就没入水中,怕是永远都起不来了!小乙心中叫好,这湖水竟然有这么深,史小龙更能施展拳脚,这些人水性不佳,又怎会是他对手! 那人没理他们,又提刀往小乙这方招呼过来!小乙不敢大意,全力应战。周围只他二人,也能够施展开拳脚了。这刀刀棍棍交战一处,威猛非凡!那人个头大力道足,实实在在,没有一点儿花哨动作。那刀又稳又狠,真是好难对付!小乙手臂酸麻,还未等恢复过来,那大刀又已然到达,一点儿不给小乙喘息机会!小乙一路过来,也未曾见过有这般蛮横之人,而这人的脸却是出奇的精致! 尽管那人厉害得紧,可小乙也并非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他早定下了策略,既然那刀如此沉重,那便与之周旋,待那人力竭之时,自己再找机会反击,必能一击制敌!不过,那人来势太过凶猛,小乙也只能勉强挺着!他二人本就实力相当,斗个百十回合,也是正常。可那人气力之大,力源之久,实在世所罕见,二人斗了这许久,小乙也未能感受出他现出颓势!小乙心叫不好,这般下去,自己倒是要先支撑不住了! 对手的后援不少,此时已有二三十人围了上来,还好那人的大刀太过威猛,自己人也不敢随意上前。于是他们也只多派了几人入水捉拿童陆史小龙,其余则是守在一旁,看着二人斗法!小乙心道不好,这家伙一个已然如此难缠,即便胜得了他,这援援不断的人手也会将自己拖垮!可这里又无其他退路,真是不太好办了! 小乙抽空往那水面一看,童陆拖着那女童,已然漂过去老远,最近的敌手离他可有数丈,哪里能够够得着他,而且看那架势,对方已然没力,若是再追,会不会被那水淹死,还真不好说!童陆好容易有这么一次能够戏耍对方,真是欢喜得不行!那女童与他出奇的相似,仰面浮在那水面之上,手脚不住拍打着水面,还在那儿咯咯笑个不停!看到这一幕,小乙心头也生起暖意来!他的儿子刚出生不久,却是连抱都没抱上几下,现如今又是陷入了绝境,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妻儿! 仍是不见那史小龙身影,忽的,一位追兵身子猛的下沉,从那之后,便再也没能见着!小乙心道,果真是入了水的小白龙,谁人能敌!那人身边接连两人也是受到相同待遇,其中一位挣扎得厉害些,不过他那小片水面也很快冒了血水出来! 小乙正自高兴,那大刀又已然过来,他不再犹豫,用力挡下这一击,飞身进入水里!小乙水性也是不错,很快游出了数丈出去。见岸上射来飞箭,小乙迅速钻入水中,那箭入水,速度和杀伤大减,没能奈何得了小乙!周围众人一见,无需那大刀男吩咐,不论会不会游水,也都一一跳入水中。他们水性与小乙相比,可是差了许多,很快就被拉开大段距离!小乙抽空回头看看,那男子把刀立在身边,笑容满面,这家伙也真是奇怪,他不是想要小乙的命么,怎么看小乙游走之后,却反倒有了这般表情! 小乙想着先与童陆汇合一处,再配合着史小龙,一齐找机会上岸逃走!可再往前,还有十来个敌手,他们追不上童陆,此时又饱受史小龙的骚扰,加之水性差些,已然快要承受不住,此时见着小乙过来,却似是找到救星那般,飞快往小乙这方过来! 小乙前有围堵,后有追兵,情况并不太好!小乙看正前方那位,已然快要到达身前,他手中是把短刀,有两尺长,正挥动起,朝小乙这方砍来!而在他身旁不远处,另有两位配合着他,一左一右截杀过来! 正文 三〇下 蛟龙得水神鬼难留 那三人早就作好准备,小乙从水面之上,很难突围,于是他长吸一口气,往下直钻入了水中。这水清明透彻,小乙在水里睁开眼来,也能见得老远之外情形!他还未有动作,却是见得正前边那人也钻入了水中,可与他一齐下来的,竟然还有另外一人!小乙差点儿没憋住气笑出口来,还好又赶忙忍住! 原来,那人身后紧跟着另外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史小龙,史小龙一直未被他人见着,原来出水换气时,都是利用对方身体遮挡住自己,此时便是跟前那人一齐入了水来!那人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史小龙已然把刀放在了他的胸前,他还在一个劲儿的往前冲!待到那刀划破了他的脖颈,方才觉出不对劲来!他终于放弃了手中短刀,双手捂住了脖颈!可那血又如何能够止住,口里冒出气来,血将湖水染红,人也很快无法动弹! 身后两人亲见了这一幕,便要往水面上窜起,可他们动作稍慢,便被史小龙和小乙一人一个拽住了脚跟!身子往下一沉,再也无法向上!小乙用上蛮力,把那人击晕过去,至于他能不能活,那便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小乙眼珠子没有离开过史小龙,他身子太过轻盈,竟是绕着那人游了两圈,那人急火攻心,想要拿他却只是扑了个空!史小龙已然把他的腰带解开,狠狠勒在那人脖子之上!他用脚撑住,身体用力后仰,很快,那人便再也无力挣扎了!史小龙解决了这人,向小乙比划了一个上下手势,小乙心领神会,便一齐往回潜了回去! 他们这是要回去击杀对手!小乙没游多远,没多时,便再忍受不住,于是出了水面换气!他所在位置正好在前后两队追兵中间位置,众人见着了他,也都齐齐围拢过来!小乙当然相信史小龙,他便是要在这儿等着他们,而史小龙则会给他们以致命一击! 小乙显得十分轻松,还在大声嘲讽, “怎的这么慢,爷爷已经等不及了!” 没过几时,围堵过来的人竟又少了两位!不用猜,只能是史小龙干的好事!他的厉害之处在于,出水换气也绝对不会叫他人看着,并且能够在水中待足够长的时间!对于这点儿,小乙是心服口服!可他以往没杀过人,今日一下弄死这么多,也不知会不会心头难过! 小乙大笑起来,又道, “不识水性,也敢来与爷爷较量,不是自寻死路又是如何?!” 这话说完,又有两人被拖入水中,再也不见踪影! 小乙手指着那方又道, “看吧,我只用一只手便能挨个将你们除去,你们信是不信?!” 小乙又往另外一方指点一下,很快,那人又是被拖入了水中!这些人惊恐万分,在离小乙两丈远时停了下来!可这一举,却是被水边的大刀男子看得真着,他虽然依旧笑着,可说话口气却是蛮横无比, “还不快把他给抓了,要不上了岸来,我可是有千百种手段来满足你们!” 这些人一听这话,命也不要了,再次疯也似的齐齐攻向小乙!小乙不善于水中作战,可躲开他们,应该也是不难!他深吸一口气,身子倒翻过来,迅速潜入水中,对方扑了个空,也是发力潜入水里继续追来!可这么多人挤在这方,乱成了一锅粥,小乙潜到很深的地方,那些人奋力下来,却是没有一人能够够得着他!他憋住气,指着这些人,似乎在嘲笑他们,他们一见,更是怒不可遏,又再次往下潜来,可任他们如何努力,也是无法触及小乙这边!其实这也正常,小乙身上带了这许多东西,仅那黑棍便比普通兵刃重了许多,下潜当然也要容易不少! 小乙这口气憋得足,在这水里看着上方众人乱游一气,心中好不舒服!从他这位置能够看得所有人,包括史小龙!史小龙似个泥鳅那般,左蹿又逃,对方还未回过神来,身子已然中了招,史小龙也是杀心大起,再不留情,加上童陆这匕首厉害得紧,稍一用力,便能捅进对方肚子里边去!这水里二三十人,不一会儿就被他清理了大半! 对方发现史小龙的存在,也是拼命来抓,可在水里,他们可没这能耐!好容易发现史小龙的踪迹,还未来得及游水,却又是不见了人!如此这般,史小龙只一人便将他们耍得团团乱转,再仔细看看,己方的人马已然只剩得七八人,四周都是血水,更是什么都看不见了!他们惊恐万分,可又有什么用呢?!在这水中,还不是只有等着被史小龙惩治! 小乙脱离开浮出水面,往童陆那方过去,这一口气憋得久了,出了水面,也是喘了好长一阵!童陆迎了过来,那孩子还在扑打着水花,那兴奋劲儿仍旧没停!看来是天生喜欢水,否则也不会这般表现了!也正因如此,童陆也是没太费气力管她,她小手小脚一阵扑腾,短时间内也能浮在水面,小乙越看越觉喜欢!这小家伙也是热情得很,看到小乙过来,也是拍打着水花,想要与他一同玩耍! 小乙笑着说来, “陆陆,你看孩子还真有一套,以后我家小然就交给你来带了!” 童陆大笑起来,脚上轻踩,稳稳浮在水面之上,回他道, “这女娃可乖,哪像你家小然!” 小乙笑笑,与那女童老击掌玩耍,口里没停,问道, “陆陆,你看了这许久,哪里才是咱们的逃生之路?!” 童陆呵呵笑着,回道, “嘿嘿,我早就已经看好了,没有一条生路!” 小乙咯咯笑了起来,道, “所以说只有在这水里才能保住性命?!” 童陆笑道, “正是正是!你可不知对方有多少人,咱们即便是上了岸去,也必定会被人抓着!我看刚才那人的大刀,哎呀呀,一刀便能把我们一齐砍死,更何况还有这许多人!哎,小命不保,小命不保了!” 小乙继续跟那女童玩耍,她似乎一点儿不知累,小手小脚动个不停,口中也是咯咯笑个没完。 小乙心头暖暖,回道, “可怜的孩子,还这么小便要承担这么许多东西,若是可以重来,叫她生在普通人家,也好过如今这样!” 童陆轻轻喝了一口,又将水吐将出来,这女童见了,竟是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把小乙二人逗得哈哈大笑。 童陆指着小乙身后,笑问他道, “表哥那里没有问题吧?!” 小乙轻松回道, “没有问题,再来个几十人,也不是他对手!哎,我今日算是见着他的厉害了,以往说他是浪里小白龙,还觉得有些夸大其词,今日看了他在水中的手段,这称号可以说是名副其实了!” 童陆呵呵笑起,回道, “这就好这就好!哎,咱们若是有一条船就好了,就待在这湖水中央,他们怎敢过来!” 小乙笑道, “他们又不傻,见着自己人吃了大亏,又怎会再来!他们只需派人在这湖边执守,咱们在湖里没有食物补充,也是坚持不了太长时间!更何况,现在连个木板都没有!” 童陆叹道, “所以,只有等晚上了!” 小乙笑道, “今日尚早,带着这孩子坚持大半日,可能不大容易哦!” 童陆道, “还不是这破雨闹的,不是它的话,我在水面上躺个两日,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小乙回头看看史小龙那边,水里的对头已然被他全部解决干净!此时水面之上浮起不少尸体,他们头埋在水中,再也动弹不得!而史小龙却又不知去了何处,也许正等着对方,又或是正往自己这边过来! 童陆不禁叹道, “表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可是惊为天人!这么些厉害角色,竟是被他一人解决干净!” 小乙点头,道, “是啊,表哥这次可真是下了狠心,不过也是,我们不杀他们,他们便要来杀我们,哎,还是我们做这恶人的好!” 二人齐笑起来,那女童旁边却是猛的窜出一个人头出来,把童陆给吓了一大跳!童陆想要逃走,下意识的去抱那女童,却是被那人先行抢到了怀中。童陆看清楚这人,方才长舒一口气,道, “表哥,你这无声无息的,是想要吓死人么?!” 小乙自他冒出头来之时,便已经认出他来,所以也未作太多反应。史小龙在水里真是游走自如,这般突然出现,却是把那女童惊得瞪大了眼睛!女童一见着他,好不欢喜,她哇哇叫着,小手伸出,抓向史小龙。史小龙没有躲避,任她施为。小手在他脸上挠了一阵,然后史小龙便带着她,在这水面各处翻腾。戏耍了好久,史小龙方才带了她回来。 童陆哈哈笑,说道, “表哥,她与你真是有缘啊,这么小便如此喜欢戏水,连肚子饿了也不哭不喊的!” 史小龙让女童骑到自己脖颈之上,这才笑着回他, “虽然有雨,但温度尚可,否则又怎敢让她耍这么多水!” 童陆点头,问道, “表哥,咱们只能待在水里,怕是出不去了!” 史小龙往四周扫了一眼,能够见着不少人,他也知一旦上了岸,便再也占不到便宜,于是说道, “咱们天黑之后上岸吧,白日里就在水里,我看他们谁敢下来!” 小乙也是一样想法,正欲回应,却听着身后一人大吼, “哎,我说,你们要不要吃点儿肉呢?!” 正文 三一上 宵小之辈临阵反戈 小乙回头一看,那大刀男子把刀立在水边,双手抱着一块肉大啃了起来!他不时吐出肉沫,嘴里还吧唧个没完! “游了这么久,也该累了,快些上来,一起吃个肉先!” 小乙轻声笑起,对童陆史小龙道, “呵,这家伙也真够愣的!” 童陆笑道, “你说他会不会自个儿下来抓我们?!” 正说着,那人把手里肉块一扔,手往嘴上一抹,大呼过瘾,然后他提了刀,指向了小乙这方,大声说来, “嘿嘿,爷爷也喜欢游水,下来陪你们玩玩!” 小乙对这人还是有些忌惮的,所以听说他要下水,还是略微有些紧张, “表哥,这家伙可不简单,绝对不能与之硬来!” 史小龙当然也见着那人与小乙打斗场面,点头回他, “可他也休想在水中抓住我!” 小乙笑着看那人,脚上一踩,双手出手,向那人招起手来,口里还在大喊, “你倒是过来啊,我保证打不打你脸!” 那人大笑,把刀背到背后,作出个非常撩人的姿势,然后飞跃进了水中!他这一入水,就再见不着人影,好长时间没见他露头换气!小乙也是一惊,说道, “表哥,这家伙厉害得很啊,咱们要不要往后退上一退?!” 史小龙双眼凝视那方,也很惊讶,自己算得上一等一的好手,但也需要适时换气,这家伙竟能憋气这许久,绝对不是普通人物!不过在水中,史小龙还是有自信的,他把孩子交到童陆手中,轻声回道, “别急,我去看看再说!” 史小龙正欲潜水而去,却是被童陆叫住,童陆表情怪异,不住咽着口水,道, “表哥,表哥!你,你看那边!” 三人一同看向那方,大刀男竟然又从岸边冒出了头来,他这是在水里钻了个来回不成?! 童陆大笑起来,差点儿没被水给呛着, “哈哈,你看那家伙的倒霉样儿,真是笑死个人啦!” 小乙一头雾水,道, “这人怎么回事,怎的又游回去了!” 童陆哈哈笑着,又道, “嘿嘿,小乙哥,你怎的这么糊涂,你看他背后的刀去了何处?!” 果然,没见着那人的大刀,只看着他皱起眉头,往那水中看了一阵,然后挥手招来手下,手下们听了吩咐,又跳入了水中! 童陆乐个不停,又道, “依我看啊,这家伙的刀太沉,他一入了水,哪里游得动,于是就在近岸的地方憋了这一阵,实在没有办法,这才弃刀上了岸来!” 童陆说得在理,小乙也不禁咧嘴笑了起来,史小龙此时也是放下心来! 那人守在岸边,如若无事的整理自己衣衫,不时往水里看上几眼,看来对他的那把大刀还是在乎很!手下人捞了好一阵子,这才由数人一齐抱那刀出了水面!男子一把接过,朝小乙三人这方挥舞了两下,后又收回,退入了林中。呵,竟然不管小乙他们了,不过无论从哪个地方上岸,都会遇上他的人马,更何况,从这岸上聚集过来,也是要迅速许多! 虽然水温舒适,但泡得久了,也会觉得难受,小乙童陆都是这般感觉!可史小龙和那女童,却始终非常享受!他们就是水里的精灵,怕是这辈子都离不开水了! 正商量着如何突围,却听着一声轻啸,声音高吭有力,极具煽动力,三人齐齐转头!声音来处竟然是那处水面平台,平台之上稳稳立着一人,不是那阿巫又是何人!她嚎了那一声,又是快速念起话来,不过讲的是些什么,小乙几人却是一个字儿听不懂的!念了一阵,阿巫转到了树桩后方,然后发力一顶,树桩移动了点点,她又继续努力,竟然把树桩推到了水中! 从她后方冲出好些人来,个个虎视眈眈,似是要把她撕碎一样!阿巫却未理他们,飞身而起,站到了那树桩之上!树桩极大,承受她一人重量,显得十分轻松!追兵冲了过来,有人一马当先,想要跳到那树桩之上,可刚一触及表面,身子却已然被阿巫的利刃捅了个透心凉!紧接着的那位,也没好到哪去,他跳过了头,阿巫刚拔出的那刀迎着他过来,这肚腹瞬间就被切开了一条大口,最后落入水里,肠子都漂到了水面之上,好不凄惨!再有的落入水中,却是爬不到树桩之上,阿巫居高临下,轻松解决了他们!阿巫一把小剑,竟是能使出各式花样,这十来个人也是没有一人幸存! 阿巫划着树桩往小乙三人这方过来,小乙也好生难懂, “哎,她这是要来找我们的麻烦?!” 童陆摇头回道, “也有可能,是要与我们合作哟!” 小乙一听这话,瞬间明白过来, “那些人本是她的盟友,可此时又是翻脸不认人,要置她于死地!她现如今也只是独身一人,再难有所作为!她心中明白,唯一可以指望得上的,也许就是我们三个,哎,有一个帮手,总比没有的强!” 三人就在这水中等着阿巫过来,也不知是对史小龙有些顾忌,除了之前十数人外,并无他人下水来追,这湖水之中,便只剩下了他们四人,还有那因为累极而仰面睡在水里的女童! 小乙三人眼巴巴看着阿巫过来,阿巫脸上的颜色被这雨水浸润,大都褪了去,露出的皮肤可能也是因为长时间涂抹颜料而显得格外粗糙。小乙童陆与她正面说过话,因而对她并无太多敌意。反倒是这史小龙,紧紧抓住女童,害怕她再次出手伤害! 阿巫近到前来,冷冷道来, “你们几个,倒是命大得很!” 小乙笑着回她, “彼此彼此吧!对了,你不打算让我们也上去歇歇?!” 阿巫轻轻眨眼,面无表情回他, “自己上来便是!” 小乙取下长棍,一头伸了过去,直抵到阿巫手中,道, “早没劲了,快些帮把手啊!” 阿巫一脸的嫌弃,不过还是握住了那端,稍一使力,小乙便借势而起,双脚轻点两下,跳上了那树桩之上, “多谢多谢!哈哈,咱们也算得上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 阿巫没的理他,把头转了过去,小乙朝她吐了吐舌头,然后收回长棍,递到了童陆面前,童陆一把抓住,小乙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史小龙带着女童不愿上去,小乙心想,一直待在水里也不是个事儿,于是请求阿巫,道, “这孩子已然经历生死,可否别要再与她为难?她这么小,不该让她承受许多,上一辈的恩怨,就让它烟消云散了吧!” 阿巫没有回话,仍旧迷茫看着远方。小乙轻叹一声,又道, “你那小友,若是地下有知,应该也会想要自己的女儿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活着吧!” 阿巫闭上了眼,沉默了许久方才开了口, “也罢,也罢,既然那姓宋的已经伏法,我也就当这孩子不存在了!” 小乙大喜,长棍递到史小龙身前,史小龙犹豫片刻,还是握紧了它!小乙提他起来,这么一来,这湖水里边的所有人也都爬到了那只大树桩上!树桩承受了几人重量,仍是稳稳浮起,唯一叫人觉得不舒服的,便是它浑身上下沾满了血腥,很是难闻! 几人在水里泡了这么长时间,也都累得很了,一坐下来便再不想起来。史小龙抱着女童,为她遮挡些雨水!只阿巫一人站立,有些微风吹来,她指尖轻轻一动,而后终于睁开发眼! 小乙问她,道, “阿巫,你现在又是何种感受?” 阿巫眨了两眼,轻声回他, “只剩我一人了,这世间终于清净了!” 小乙叹道, “这么多人因你而死,你觉得都没有所谓?” 阿巫回道, “这就是他们的命!” 小乙又道, “可他们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却是任你随意去支使,即便是死,也是死得不明不!” 阿巫道, “那你就为他们祈祷,希望他们下辈子生在一个富贵之家,再也不要受这些罪过!” 她竟是如此铁石心肠,真是让小乙心中不爽,他还欲再说,却又被童陆抢了话。 ≈quot;阿巫,后来出现的这些,便是你的同伙么?!≈quot; 阿巫身子一滞,回他道, ≈quot;我算是引狼入室了!≈quot; 果真如几人所想,这阿巫本意要联合这些人一齐对付宋大人,没想到,却反倒是被他们给算计了1 童陆又问, ≈quot;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为何这么厉害,还有,既然你们是一伙的,他们为何又要来追杀于你?!≈quot; 阿巫回道, ≈quot;我们本是相互利用罢了,我也早知他们会翻脸,呵呵,怎知他们翻脸翻得如此之快!≈quot; 阿巫低头见几人都眼望着她,又接着道, ≈quot;他们是一股不知名的江湖势力,在数月前到了琼州!他们知晓我们与官府的冲突,便刻意接近了我们,后来便与我们一同策划了这一局,引了姓宋的带人过来!我本计算好的,以我们双方兵力,对付姓宋的人马,应该不成问题。可谁能想到,这些人竟是出尔反尔,将我们戏耍得团团转!≈quot; 童陆点头,又问, ≈quot;那他们为何又要杀你,是想要杀你灭口么?难道是你手中还有他们的把柄?!≈quot; 阿巫笑道, ≈quot;你倒是精明得很!你倒是猜猜,我看你又能猜到什么程度!≈quot; 正文 三一下 来人不语真相如何 童陆大胆回她, “那我便猜猜看!” 童陆调整了个舒服姿势,摇晃起脑袋,这才接着道来, “你也知自己与宋大人的实力差距,若是真刀真枪来战,你是绝对占不得任何好处!因此,你必须要求得外援,方能有必胜把握!可找来找去,却只有这些人愿意与你联手,你本来十分担心他们会出尔反尔,可杀心太胜,最终还是与之定下盟约!你们一齐设计,在这谷中埋伏起来,只要宋大人带人过来,也必将死无葬身之地!想得是好,可又如何引得宋大人亲自带人过来?正发愁呢,可偏偏得到大将军千金瑶儿来到琼州的消息,她可是一个大肥肉,若是有她在手,宋大人又岂有不来的道理?!他若是救出瑶儿,必能在大将军面前挣得颜面,而他也知你的实力,无须运用太多力量,便能将你收拾得妥妥贴贴!” 童陆歇了口气,又道, “一切都很顺利,你们把瑶儿给抓住带了回来!这还不够,为了蒙蔽对方,仍是抓了不少百姓回来,增添法码,而宋大人因为爱民如子,亲入虎穴,对他的名声也大有益处!所以,宋大人就更有理由亲自带人过来!可惜啊,可惜,你们计划得如此周详,却是自己内部先出了问题!” 阿巫笑笑,轻声回道, “嗯,说得倒是有理,那接下来又是如何?!” 童陆嘿嘿直乐,头晃得更加厉害了些, “看来是我说对了!嘿嘿,那我接着来了哦!” 童陆此时精气神十足,那得意样儿,小乙真想一脚把他踢到水里! 又听童陆说来, ≈quot;其实你们早就知晓宋大人和他的手下一齐过来了,可仍是不断放出人去,故作回谷的假象,好让他们认为这谷中有大事发生,所有成员都齐聚一堂!宋大人没有冒然进来,正好你的手下又是发现了我们,而我们之中,又有宋大人的手下,于是你们便想要放我们进来,待我们了解清楚这里边的情况,就再找个空子让我们把消息带出,宋大人听了,也必然会相信我们说的话!那些虐待俘虏,守备稍有松懈的假象,也是一齐传递给了宋大人知晓!最终,宋大人还是中了你们的奸计,他们一路杀将进来,无人可挡!可他们也是大意了些,中了你们的埋伏,损失不可谓不惨重!≈quot; 童陆说得兴起,把袖子挽到了胳膊之上,又道, ≈quot;本来是计划好的,你们与盟友一同出手,要想歼灭宋大人的人马,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可是,这可恶的盟友却是突然不见了人影!于是只剩下你自己的人马与他们作战!你也知晓的,己方不论是开口,或是单兵素质,都远逊于对方,再加上人数差距,即便是从暗地里偷袭,也无法一下杀死对方!给了对方喘息机会,那又如何能够坚持到最后!所以,你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宋大人好不得意,要将你当众斩杀,以泄自己心头之恨!≈quot; 说到精彩处,童陆又是站了起来,两手不断比划,兴奋说来, ≈quot;谁能想到,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宋大人还没得意多久,又是再次被人偷袭!这次对方势头极猛,再加上人数众多,对此处地形也是了解得清楚,所以与之作战,得不到任何便宜!我们本想逃出去的,却是被他们团团围住,没办法,逃命要紧,正好对方不太熟悉水性,所以就游到这湖中来了!≈quot; 童陆看着阿巫,坏笑起来, ≈quot;你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又要对你下手,所以也同我们一样,躲到了这湖心中来!阿巫,我说的没错吧?!≈quot; 阿巫笑笑,淡淡说来, ≈quot;那你说说看,他们为何要来杀我?!≈quot; 童陆回道, ≈quot;他们做了这背信弃义之事,若是传了出去,怕是不好听,再说了,只剩下你一个了,一刀的事,干嘛给自己留下麻烦!≈quot; 阿巫轻轻捋捋发丝,头顶之上的鸡毛也早就荡然无存,她悠悠然回道, ≈quot;就算你说得对吧1≈quot; 童陆得意的脸上瞬间凝滞,他知道,自己说的,定然没有完全正确,可他却又不知错在了何处, ≈quot;我哪里没有说对?≈quot; 阿巫轻轻摇头,不愿回他,只是轻声道, ≈quot;事实究竟如何,已然没有任何意义!许久事情,我已经不愿再提了!≈quot; 她长长叹了口气,又接着说来, ≈quot;既然姓宋的死了,我好像也就没有再活下去的理由。我不知为何会与你们说这一些,只是心里头觉得你们正直勇敢,改作改为。≈quot; 童陆问她, ≈quot;既然不想活了,那又为何会带着这树桩过来,被人一刀砍死了,岂不痛快?!≈quot; 阿巫笑道, ≈quot;死在他们手里?呵呵,我可还没沦落到那般凄惨光景!≈quot; 童陆又问, ≈quot;莫不是你想死在这湖水之中?!≈quot; 阿巫道, ≈quot;我刚才本就想要自行了断,可又见着你们三人带着这女娃就这般浮在水里,竟是玩得无比开心!这大难临头,没有任何出路的情况下,却仍是这般淡定自若!你们都还年轻,却有这等气魄,实在叫我大感钦佩!我突然之间又不想死了,想要靠近过来,听听你们还有何话好说!≈quot; 小乙知道, ≈quot;你来得正好,我们早累得不行,正好在这树桩之上歇歇,到了时候,才有力气突围!≈quot; 阿巫轻笑两声,回道, ≈quot;突围?!在这水里,他的手段倒是厉害,可上了岸又能怎样?!你可知他们有多少人?就凭你们三个,又如何能够逃得出去!≈quot; 小乙笑道, ≈quot;不试上一试又如何能够知晓?总不能老待在这湖里吧!≈quot; 童陆拍起手来,回道, ≈quot;哎,小乙哥,你看看,我们若只是泡在水里,只怕坚持不了太长时间,可现在有这树桩了,咱们便能与他们作持久战了,嘿嘿,表哥抓鱼的手段,咱们可是见过的哟!≈quot; 阿巫泼了盆冷水,道, ≈quot;你想得倒美,他们就不能造上几只筏子过来?你刚才也见着拿刀那人的厉害,若是他亲自过来,你们是否又有必胜的把握?!≈quot; 这话说到了重点,现如今只能避得一时,得好好想想突围的办法! 童陆思索一阵,把头放到了蜷起的双腿之上,他忽的抬头,看向阿巫,满眼尽是欣喜, ≈quot;哎呀呀,我怎的这么笨,这都没想到啊!≈quot; 把一手拍在史小龙大腿之上,只听得啪的一声,史小龙张大了嘴,差点儿没叫出声来。 小乙无奈问他, ≈quot;陆陆,你到底想到了什么?!≈quot; 童陆却是站起身来,弯腰对着阿巫行礼, ≈quot;我的姑奶奶,我们都知道了,你是来救我们的对吧?!≈quot; 阿巫没有回话,把头转向了一旁,小乙和史小龙却有些莫名其妙。 又听童陆道来, ≈quot;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必然知道如何逃生,所以,我们只要跟着你,便能活命,嘿嘿,我说的是与不是?!≈quot; 阿巫闭上眼,抬起头来,任那雨水滚落在她脸庞,又是把她面部的青色冲淡了一些!她深吸几口气,轻声说来, ≈quot;能不能活命,那还得看你们自己的造化!≈quot; 童陆兴奋得跳将起来,这树桩一晃,差点儿把自己给晃到水中,他大笑不止,指着老天说来, ≈quot;哈哈,哈哈,天无绝人之路,我就说我们没这么容易死吧!≈quot; 小乙听了这句,也是直摇头,这还不知如何突围,却是这般张扬,别到时候对方加强了防备,任你再好的计策也是无用! 童陆笑眯眯问阿巫道, ≈quot;阿巫姐姐,你倒是说说看,我们如何才能逃得出去?!≈quot; 阿巫没有回话,却是岸边有人大喊, ≈quot;嘿嘿,你们还想逃出去呢?!哎,别做梦了,这里里外外,前前后后全是我的人,你们只有死路一条!我这人啊,平日总是心软,可你们偏要与我不对付,哎,我也只能狠狠心,把你们剁碎了吃肉!≈quot; 几人一齐往声音来处看去,那大刀男不知何从坐在了那水面平台之上,他着双脚,泡在水里,看那神情,似乎颇为享受! 他既然说这狠话,这方当然也不能有任何的退让,于是童陆挺起胸膛,怒怼那人, ≈quot;嘿,小子,你就是刚才那个下水半天,连一步都游不出的家伙?!哎,可惜你爷爷我现在没功夫搭理你,否则教你一两招,也不至于那么狼狈!≈quot; 那人是个急性子,听了这话,怒不可遏,回道, ≈quot;你个婊子养的,老子会游水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quot; 童陆没等他说完,就又说出了口, ≈quot;我在你头顶上拉屎呢,拉上一泡大屎,然后叫你用手一抹,弄得满脸都是!哎,对了,我就说嘛,你说话的味道怎的如此之臭,哎,原来是自己做的好事,罪过啊罪过!≈quot; 童陆乱说一气,胡搅蛮缠,把那人气得不行。那人再不泡脚,蹦跳了起来,吵吵着要过来与几人算账,最好将他们折磨够了,再一刀砍死,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童陆却仍在嘲讽, ≈quot;你跳个什么劲,若是不服,赶紧过来,叫你看看你大爷,二爷,三爷,你姑奶奶,还有你小姑子的好手段!≈quot; 正文 三二上 往事凄凉黯然神伤 那人气得够呛,已经是的撸起了袖子,随时都能跳入水中,过来将童陆的嘴撕烂!不过,他也只是在那方平台之上乱跳一阵,没有真的下水过来。他骂骂咧咧好一阵子,这才平和下来,双手从脖颈处往肚腹连压了几下,终于把这气给咽了下去, ≈quot;静心,静心!气多了对身子不好,不好!≈quot; 谁能想到,这话是从这人嘴里说出,童陆也是惊得差点儿掉了下巴! 那人来回走了几步,又道, ≈quot;你们就慢慢玩,我可要先走了!≈quot; 童陆嘲讽道, ≈quot;嘿,孙子,你走时怎的不给爷爷们磕头啊?!≈quot; 那人气得直喘,不过还是忍了下来,他没再说话,转身进入了林中。 童陆笑道, ≈quot;哈哈,亏得他一膀子横肉,却是小气得不行,被我一阵说道,差点儿没把他给气死!≈quot; 小乙呵呵笑起,回道, ≈quot;你可小心些吧,这人气性大,待会必有我们好受的!≈quot; 童陆倒是自信满满,回道, ≈quot;他只要敢下来,表哥便要教他如何做人!≈quot; 史小龙只是笑笑,没有回话。 阿巫看起来心情不错,竟是露出了笑容, ≈quot;年轻可真是好啊!≈quot; 小乙问她,道, ≈quot;阿巫,你看起来也只二十五六也很年轻啊!≈quot; 阿巫轻轻摇头,有些惆怅, ≈quot;你这话哄哄小姑娘还行,对我,没有用了!我已然过了三十,如何能算年轻!≈quot; 小乙问她, ≈quot;咦,这倒真没看出来!≈quot; 阿巫看着远方,又道, ≈quot;我和你们一样年纪的时候,也曾对生活有过无限憧憬,可我的命运生来就已然注定,任谁都改变不得!≈quot; 小乙问道, ≈quot;为何这般说来?!≈quot; 阿巫轻声回道, ≈quot;就像阿萝一样,她从出生之日起,就注定要成为领袖,而我,则注意要将这一切毁灭干净!≈quot; 几人都沉默下来,这次换作史小龙开口, ≈quot;我这次来,一心想要杀你,因为你害死了阿萝,我要为她报仇,即便用我的命来换,我也在所不惜!可是,可是不知为何,刚才你乘着树桩过来,我有大好机会,却又没有动手!我,我。。。≈quot; 阿巫转头,朝史小龙笑了笑,问道, ≈quot;你是突然发了慈悲,饶了我的性命?!≈quot; 史小龙摇摇头,回道, ≈quot;我,我突然想让你亲口向我说说,为何非要置阿萝于死地!≈quot; 阿巫眯起眼来,似乎这事不大好讲,不过,她思索片刻之后,还是松了口, ≈quot;现如今只剩我一人,也就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既然你们想听,那我便说于你们知晓!≈quot; 阿巫轻轻盘腿坐了下来,看三人直愣愣盯着她瞧看,轻轻摇头笑起,慢慢说来, ≈quot;我比阿萝大了十二岁,也算得上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对她,我是有感情的!≈quot; 史小龙怒道, ≈quot;那你怎会值得杀她!≈quot; 阿巫笑笑,回他道, ≈quot;别急,别急,让我慢慢说来!≈quot; 阿巫清了清嗓子,这才又道, ≈quot;我在十八岁时,便成为了灵女,主持大小祭祀活动,在我族中,也算得上一号人物!我从小就不喜欢这事,所以极力反抗!终于有一天,我下定了决心出逃,就像阿萝逃走时一样!那时还没有这许多看护,所以我逃得也算容易!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我知道,那才是属于我的,我要尽全力去拥抱那一切,拥抱所有的人!我跟着行人一路到了崖州城,那虽然是个小城,但也给了我足够的震撼,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坚固的城池,实在是颠覆了我的认知!≈quot; 阿巫眼中充满了回忆,似乎多是美事, ≈quot;我开心极了,我只能听懂很少一些,可多比划两下,也是大致能懂对方意思!我认识了很多人,有小孩,有老人,还有妇人和她们的男人!我带的东西很快吃完,也多亏他们接济,才不至于饿了肚子!我觉得那里哪哪都好,所以再也不愿离开!我努力学习,终于能够自食其力,用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也是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那个彻底改变了我一生的人!≈quot; 童陆听得认真,阿巫忽的停下,他也是立马猜到,那人绝对不会简单,于是接话问她, ≈quot;你说的这位,是个男子不成?!≈quot; 阿巫本是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之中,听得童陆这句,方才醒转过来,又听她继续说来, ≈quot;是,是个男人,是个男人!这个男人长得格外好看,他虽然第一次来这崖州城,却很快受到了所有人的欢迎!他不仅长得好,为人处事更是深得人心,我听好些妇人私下闲聊,说若是没有成婚,那定要把他牢牢抓住,一辈子都不能叫他离开半步!我好想笑,但心里却是噗通直响,我后来才知道,我也和这些妇人一样,真心喜欢上了他!我从未知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怎样,但我知道,我希望每时每刻都能见到他,希望与他携手,永远不要再分开!可那时的我,是如此的青涩,一见着他,便再也说不出话来!≈quot; 阿巫脸上有些红晕,这般看来,确是有几分姿色! 阿巫停了片刻,又接着道来, ≈quot;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来到我身边,竟是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我既是紧张又是害怕,不过,更多的却是惊喜!他喜欢上我了么?这都是真的么,我,我不会是在做梦吧!我咬了自己嘴唇一下,好痛,嘴唇都出了血,啊,这是真的,真的!我整个人僵住,不知如何反应!可他却是把嘴唇贴了上来,我嘴唇上的血也是沾到了他的唇上。他亲了我,他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亲了我一口!他一把将我抱入怀中,温柔说道,怎的这么不小心,以后可别再这样,我会心疼!我整个人软倒在他怀里,再也动弹不得!幸福来得如此之快,也是冲昏了头脑!我毫无保留,把自己的全部都给了他!正享受着从未有过的幸福,却又是遭到了严重打击!≈quot; 童陆插嘴问话, ≈quot;莫非那人是个亡命之徒,犯下了滔天罪行?!≈quot; 阿巫笑着摇头,回道, ≈quot;可能对许多人来说,这算不得什么,但对于我,便是那晴天霹雳,将我瞬间击垮!≈quot; 小乙问她, ≈quot;莫非,莫非那人已有妻室,对你,只是玩玩儿而已?!≈quot; 阿巫脸上的血色淡了下去,后又转成了青紫,好生难看,只听她接着说来, ≈quot;是,被你猜中了!他早就成了亲,而且,而且那人女人也已经有了数月身孕!他说会给我名份,可我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问他为何不把这事告知于我,他却说我从未提起,所以也就没有主动说来!我恨我自己,真是有眼无珠,怎会找了个这人模狗样的家伙!我伤心透顶,于是独自离开了崖州城!我不知往何处去,于是四处流浪。谁知,就在离开大半个月后,却是被我的族人们抓住,接回了此处!≈quot; 阿巫干笑起来,好生无助, ≈quot;呵呵,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任我如何努力,也都无法离开这里!我认输了,我认命了,我这辈子都不愿再出去了!可是,这老天又给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我,我竟然怀上了他的孩子!≈quot; 小乙三人皆是大惊,这可真是个晴天霹雳,直叫三人全身寒毛直立! 阿巫却是淡淡一笑,继续说来, ≈quot;我慌乱至极,因为肚子越发明显了,正不知如何办才好,却是在偶然之中听到了一个更加可怕的消息!这是阿叔酒后说露了嘴,绝对可信!为何我会被族人们找到,只因他们找到了那个男人,他无情的出卖了我,为了那点儿蝇头小利!呵呵,我懂了,我在他眼中,只不过是一个任他肆意玩耍的女人,是死是活都于他无关,他想要时,温柔对待,不想要时,便一脚踢远!我甚至不如一条狗,狗还能摇尾乞怜,搏得一些吃食!≈quot; 原来阿巫也有这等惨痛经历,小乙三人听了,心中也是不大好受! 阿巫说了这些,却反倒是放了开来, ≈quot;我不会要那孩子,我拿起石块,一下下敲打在肚子之上,直把自己下身流血不止,方才罢了手!我亲手杀了我的孩子,那个还未成形的孩子!他的身子混在血水之中,真是恶心至极!我把他捧在手心,他只有那么小的一点儿,呵,他多么可怜,竟是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残忍杀害!我大笑不止,笑着笑着却又是痛哭了起来!我是在哭他么?哦不,我是在哭我自己!≈quot; 这话说完,突然变得格外安静,气氛有些凝重,叫人喘不过气来。阿巫竟是能这般对待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心可真是够狠,三人听了也都不寒而栗! 良久,阿巫方才继续说来, ≈quot;我把我的孩子丢到这湖水之中喂了鱼,我虽然亲手杀了他,但我不会吃他,所以我也不会吃鱼!≈quot; 童陆直泛恶心,他强力忍住,脸色不大好看。阿巫看他模样,轻笑一声,又接着道, ≈quot;是那个男人,他无情的伤害了我,他毁了我的一切,毁了我的一生!我要报复,我要报复,我要亲手杀了他,哦不,我要把他折磨至死,叫他死前也感受一下世间最极致的痛苦!≈quot; 小乙忽的想到什么,他迅速抬头看他,惊声问道, ≈quot;阿巫,你,你说的那男人,不会,不会就是宋大人吧!≈quot; 正文 三二下 是非因果寸断愁肠 阿巫身子微微一颤,却反倒笑了起来,童陆和史小龙也是眼巴巴看着她,若真是如此,那这阿巫费这么大气力,其实都是出自私心?! 阿巫淡淡说来, “没错,就是他!” 三人虽然已经有了准备,却仍被惊着,这可太过玄妙,宋大人和阿巫竟然还有过这么一段缘分!可是,事实真的如阿巫所讲,是那宋大人对她不住,出卖了她?! 小乙问道, “你说是从你的阿叔那儿听来,宋大人当年为了利益,出卖了你的行踪?!” 阿巫笑道, “若非如此,他们又如何能够寻得到我?!” 小乙思索片刻,回道,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你的阿叔为了让你离开宋大人,刻意装醉,又故意说于你听,好让你对他彻底死心!” 阿巫身子一晃,差点儿没能站住,可她很快稳住,慢慢坐了下来, “不,不,我早就已经离开他了,也早就死心了!所以,他们没有必要再演上这么一出!” 小乙又问, “你的阿叔还活着么?!” 阿巫直摇头,回道, “早死了,只怕连骨头都不剩一根了!” 小乙叹道, “哎,事实究竟如何,怕是再无人知晓了!” 阿巫笑笑, “无论真相如何,也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小乙又问, “那后来,又发生了些什么事?!” 阿巫本不愿再提此事,可又看看几人眼神,还是妥协下来, “没了孩子,只觉心里空落落的,之后又大病了一场,直到半年多后,方才好转了些!族人们并不知晓我在外边有过男人,更不知我还与那人有过一个孩子!当我慢慢接手族中事务之后,也慢慢有了权利,族中除了首领之外,便是我的权势最大!我恨那姓宋的,他如此待我,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他!后来,我创造了各种机会去寻仇,可却是再没寻到过他!从人们口中,也再未听到过他的消息!我想,难道他早走了,不会再回来了?!我失望极了,我恨他,更恨无能的自己!我每次出门,都不能耽搁太多时间,所以要想寻到他来,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托人帮忙寻找,也都没有一点回音!” 小乙问道, “那宋大人的女儿又是怎么一回事?!” 阿巫看着史小龙怀里早已睡熟的女童,眼里慢慢涌现出一丝温柔, “我之前说的,没有一句假话!我第一眼见着那孩子,便喜欢上她了!可谁能想到,这孩子却是他的女儿,我也从未想过,与他再见之时,竟是这般情形!我要杀了他,这一点绝对不会有变!可我不能当着这孩子的面下手,对,我要避开那孩子,然后一刀将他砍成两截!他把孩子接了过去,眼中冰冷非常,呵,这个无情之人,竟敢这般看我,呵,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高兴多久!” 阿巫顿了一顿,咽下一口唾沫,又接着道来, “我当夜便去杀他,可他今日见了我,早作了万准备!我进了他的屋内,却是陷入了重围!还好我早有计划,否则也只有死路一条!我受了重伤,好容易回到谷中,又是修养了三月,方才能够轻微活动!待我痊愈之后,我再次去寻仇,呵,谁能想到,他竟是在崖州城中当起了大官!我暗中跟随他,可他无论何时,都有四位武士跟在身边,我也知道,他们任何一个都能将我撕成两瓣!我没有能力杀得了他,我好失望,也好自责!可我突然想到了他的女儿,那个我救过的孩子!啊,对啊,我可以通过这女孩,达到自己的目的!嗯,说办就办,我想尽一切办法接近那孩子,功夫不负有心人,我还是见着了她!她记得我,所以,我们很快玩到了一处!我本意是要去杀他,可是,可是与这孩子相处得越久,我的仇恨便是淡化得越多!我慢慢发现,我之后每次偷偷出来,却只是为了和她玩上一会,那什么仇怨,却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童陆接话道, “所以说,你算得上是看着那孩子长大的,之后也是因那孩子遭受到的一切,又才激起你的杀人之心!” 阿巫重重点下头来,两腮咬紧,恨不得将那宋大人的骨头嚼碎, “对,我早把她看作是自己的孩子,听闻这事,又如何能够忍受得了!后来发生的事,我也已经说于你们知晓了,也就不用再提了!” 小乙童陆很是难过,史小龙满头雾水,小乙简单与他说了,他听完之后,心里也极不舒服。他想了好一会儿,方才问来, “那阿萝与你又有什么仇怨,她本就要远离你们,与你再无任何威胁,为何还要杀了她?!” 说完阿巫的事情,当然还是要回归本来目的,史小龙也终于问出了口。 阿巫转头看他,轻声回道, “我被仇恨冲昏了头!他已经当了这么大官,只我一人,又如何能够杀得了他!所以,我便想要集齐一切可利用的力量来对付他!可谁能想到,这家伙早有防备,我们几次偷袭都被人发现,损失极为惨重!从那之后,他们也是加强了警戒,想要杀他可是更难了!他们也渐渐与我们产生了敌意,我的族人们不知内情,以为他们故意针对我们,所以双方开始相互较劲,有时还会大打出手!这正是我想要的,双方斗得越狠,这世道越乱,我杀他的机会也就越大!可在我之上,还有阿萝,他才是首领,最后做决断之人,也只能是她!她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又如何能够忍心伤她!犹豫不决之时,我偶然得知她正计划着逃走!我心中砰砰直跳,若是她走了,那我便成了领袖!所以,我暗中助她逃走,否则依我们的守备,她又如何能够逃得出去!” 史小龙眼泪流满面,又道, “我们已经远走高飞,你们为何又要找来?!” 阿巫直摇头,回道, “这也叫我始料未及,我本以为她被巨浪卷走,再无生还可能!怎知她竟然还活着,而且活得十分自在!哎,这也是命,她并非被我的心腹发现,否则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让她离去了!族人们知晓阿萝还活着,以为是天神眷顾,于是纠集了大队人马前往,欲要迎她回来!我作为代首领,当然也要亲自迎她!我的心一下跌落谷底,若是阿萝回来,又怎会任我这般肆意妄为!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难不成还要出手伤了她性命不成?!不,我不能那么做,她是我的亲人,我下不去手!” 史小龙吼了起来, “可你还是亲手杀了她!” 阿巫直摇头,忧郁无比,回道, “不,不是我杀了她,而是这老天爷!” 史小龙哭道, “什么老天爷,若不是你将她暴晒三日,她又怎会死去?!” 阿巫缓缓闭上眼来,轻叹一声,这才回他, “阿萝早已没了活命机会,你可知晓的?!” 史小龙愣在当场,回问她道, “你胡说,我受伤,她可是照顾了我好几个月,每天我都能看她来来去去,人可是精神得很,又哪里来的病痛!” 阿巫笑笑,回他道, “你是唯一带她看到外面世界的人,她又怎会让你知晓这一切!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当你看到她被绑在巨石之上时,她早已没了呼吸!” 史小龙反驳道, “那她身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阿巫道, “私自逃走,必然要受些刑罚,这个,我也没有办法!但这并不是致命伤,真正导致她身死的,却是她腿上被划开的一条小口子!正因为没有及时的治疗,所以小伤要了人命!” 史小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胡说,胡说!” 阿巫长舒一口气,又道, “她是因为照顾你,所以才没有好生接受治疗,所以,她的死,你也逃脱不了干系!” 阿萝的死,竟是因为耽误了治疗,为何耽误这许多时间,却是因为自己,这又叫史小龙如何接受!小乙一手搭在史小龙肩膀,以示安慰。史小龙沉默下来,他这么些日子以来,都在寻这阿巫,想要杀了她报仇,此时却得知,杀人凶手竟还包括自己!他仰天长啸一声,竟是握紧了匕首! 小乙赶忙夺过匕首,说道, “表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史小龙见连寻个短见的机会都没有,忽的嚎啕大哭起来!他怀里的女童听闻这声,惊醒过来,然后与他一同大哭!这一大一小齐声哭喊,也是把这湖边众人目光吸引了过来。 阿巫笑笑,又道, “我那时希望阿萝死,所以也没有尽全力救她,所以,我也算得上那凶手!你杀我,倒也不冤!” 史小龙此时哪里还有心情杀人,他哭得死去活来,恨不得立马死了,去与那阿萝见面,问她真相究竟如何! 阿巫轻叹一气,又道, “有你如此对她,阿萝也真是没有看错人!你想要我的命,随时来取便是,我绝对不会有任反抗!” 那女童竟是先行停下哭声,她伸出小手,抚到史小龙脸颊之上,口中吱吱呀呀说着些只有她才明白的话语。史小龙似乎听懂了,也是渐渐止住了哭泣!他低头看着女童,鼻子抽搐几下,双手轻轻抱住她,又往自己怀里紧了一些!口中轻声说来, “乖乖不哭,我也不哭,乖乖不哭,我也不哭!” 正文 三三上 避敌锋芒另有出路 小乙心中烦乱,也不知该不该选择相信阿巫,若是她讲得都是真话,她做这一切,也都有了原因,虽然手段有些不太容易叫人接受,但也是出自真性情!再看那宋大人,他的人品就显得不那么讨好了,几人对他的评价普遍不高。几人又问了些无关痛痒的,阿巫也是看心情随意回答,有些她不愿答,几人也都没有勉强。如此这般,时间过得极快,转眼便到了落日时分!湖边搭起了不少临时住处,火光也是遍布四周,零零散散的敌人忽隐忽现,看来,他们这是要与小乙几人对峙到底了! 小乙无奈笑道, “咱们四个还真有面子,要他这许多人守着!” 童陆也道, “可不是么,就咱们四个,哪里用得着这么些人!阿巫,你定然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阿巫笑笑,也不回答,只是半眯着眼,抬头看天。既然她不愿说,那就算了,反正今夜若是逃不出去,再下一日的机会又要小了许多!几人观察这湖四周,商议着晚间从哪个方向突围,阿巫始终没有加入几人讨论,依旧保持着她那神秘颜色。 很快黑夜来临,小乙几人好长时间没有进食,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虽然明知凶险,但仍是盼着这一刻马上到来!临近天黑前,那女童醒转过来,但她此时早已没有一点儿气力,只有那两只眼睛来回看着,身子却是一点儿动弹不得!史小龙好不心疼,把她抱在怀里,希望用自己的体热温暖于她!小家伙埋在史小龙胸口,似乎稍有好转,不过在小乙看来,她的情况并不太好,还得早些救治方可! 小乙道, “既然没有别的选择,那就只有强闯谷口了哦!” 童陆笑笑,回他, “白日里咱们不是早已说定,怎的现在反倒是犹豫不决了!” 小乙叹了口气,回道, “谁都知道这是最佳位置,他们又如何不知,所以必有众兵把守,虽说早已想过,可还是有些担心!” 史小龙道, “哎,若是这雨下得更大些,叫那溪水流成河,那咱们便能不费吹灰之力逃之夭夭了!” 童陆呵呵笑着,道, “表哥,你可别要做梦了!” 这话刚一结束,始终伴着几人的落雨竟然真是变大许多,那雨点似是砸在人身上,生疼生疼! 童陆张大了嘴看着史小龙, “表哥,你,你不会真的成神了吧!” 史小龙嘿嘿直乐,回道, “哎,没准真是要梦想成真呢!” 阿巫轻笑一声,终于开了口, “有时想太多,并不一定是件坏事!” 这雨突然变得凶悍无比,叫这四人一娃措不及防,孩子被吓哭了,可她已然没了气力,所以也只是在史小龙怀里抽泣,当然,也只有史小龙一人感受得到,他心中难受非常,恨不得立时带着她冲杀出去!童陆也是狼狈不堪,哇哇叫喊着。至于小乙嘛,这雨下得越大,他可是越发的兴奋。因为这雨越大,变数就越多,对于弱势一方,绝对会占得更多便宜! 雨太大,小乙与几人说话,也只能用吼的了, “那咱们趁机良机冲杀出去!” 童陆和史小龙都有回应,唯独那阿巫没有应答,不过,小乙还是征求她的意见, “阿巫,你是否要与我们一同出去,若是你不愿走,那我们自行游水过去也行!” 说完这句,天空这中一道闪电滑过上空,直直霹到了谷口那方,紧接着便是天地齐动,连这湖水之中的树桩之上,也都摇晃个不停!小乙不由惊声问话, “那边,那边可是谷口的方向?!” 小乙当然能够确定是那个方位,可他仍想听听看,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此! 童陆立时大喊回他, “小乙哥,老天爷都来帮咱们,那里的守备,定然被这惊雷吓个半死,咱们快些赶过去,真这方人马还未将消息带出,先行逃了出去才好!” 呵,那方又来了一道狂闪,那雨更是下得叫人睁不开眼睛,小乙也只能下意识的划着树桩往那方过去。可刚一滑动,却又被阿巫阻止,她只说不要走,并无更多解释。眼看这良机慢慢消逝,小乙几人也都心急得不行! 童陆张嘴问她, “阿巫,机会不等人啊,咱们快些过去,可别等到守卫加强才是!” 阿巫没有回话,直直看向惊雷下落的那方,她满眼的期待,可她仍是不愿往那方靠近半分! 小乙问道, “阿巫,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若不去,那我们自己游水去了!” 阿巫这次倒是开了口,回道, “再等等,再等等!” 小乙虽然心头不喜,但此处是阿巫的地盘,她也定然会有她自己的考虑!童陆本来兴奋无比,此时却似是泄了气的皮球,再也弹不起来!史小龙倒是无所谓,这雨若是像这个样儿下上两个时辰,他便能打上包票,能够安安全全带着小女童出去! 小乙还要问她,可他刚说出一个字,却是听到惊叫之声从远处传来,而那方向,也正是谷口的方向! 小乙大声问话, “那边怎的又打起来了?!难道是宋大人的手下并未死绝,他们潜藏在林子之中,此时便现了身,想要突围出去!” 童陆同意他的看法,回道, “多半是了,要不怎会还有这么大的动静!” 史小龙道, “咱们快些过去,趁他们打斗正乱,逃将出去!” 小乙点头,又问那阿巫, “阿巫,你可听到我们的说话,现在正是最佳时机,咱们可千万别要错过了!” 阿巫大声回应, “不错,不错,走,咱们往这方走!” 小乙大声回她, “好,走,走!” 可他又忽的反应过来,哎,这阿巫比划的方向,正好与这谷口方向相反,小乙停下,高声又问, “阿巫,你没搞错吧,咱们走这方才对啊!” 阿巫笑着回他, “我的地盘,听我的!” 这话说得格外有力,不过看起来,这阿巫似乎也并无其他用意!难道说,那方有个更好的出口不成?!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小乙此时却是倾向于相信阿巫!童陆和史小龙看他这样,三人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于是也并未反对!这样一来,三人直往湖水深处行去。 小乙也是去到过那方,林子稍微密集一些,除此之外,与其他各处相差并不很大!若是有人埋伏,可是不好应付!可小乙看阿巫毫不畏惧,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害怕呢!呵,管他的,既然恶战不可避免,那便痛痛快快杀上一场!小乙心想着此事,也是 加了把劲,把树桩划向那边。 谷口处开始骚动,紧接着,这湖水四周的活人,也都纷纷开始动作!哎,他们这是要集齐队伍,往谷口方向过去。这也真是奇了,宋大人的人马遭受重创,又如何会有这样规模的反抗之力?既然不是他们,那又会是谁呢?!小乙头脑运转极快,可仍是想不出会有何人过来!阿巫倒是不在乎这方究竟是何人,他们之间狗咬狗,斗得越是凶狠,她便越是开心! 离岸也只有数丈之遥,阿巫叫小乙停下,待这树桩稳住之后,阿巫方才吩咐下来, “这东西就仍在这儿吧,若是谁有需要,尽管拿去!” 童陆早就没了心气,不过还是打趣她道, “这东西沾了这许多血,谁又敢把它抬回家中!” 阿巫没有理会,只道, “我看你们三个水性不错,应该不至于被淹死!” 小乙问她, “从这游到岸上?这也太过轻松了吧!我说阿巫,你可别再卖关子了,快些逃出去,你爱讲多久,咱们便听上多久!” 阿巫笑笑,回道, “上岸去干嘛,我带你们到那水底见见世面!” 哎,什么情况,逃命竟然要逃入水底去?这又是何道理?! 童陆想了想,问道, “阿巫,你是说这水底有处通道,能够通向外边的世界,是与不是?!” 阿巫笑着回他, “没错,被你猜着了,你这小子,倒是聪明得很!” 小乙史小龙也明白过来,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想想也是,阿巫是这里最具权势之人,知道这些也是不足为奇! 童陆抹了把脸上落雨,嘿嘿直乐, “若真是这样,倒是比从谷口经过要安全许多!哈哈,事不宜迟,咱们快些下水吧!” 童陆摩拳擦掌,阿巫看了看史小龙那边,问道, “这女娃跟着你,能行么?!” 史小龙坚定回她, “当然,若是她有任何损失,便叫我被这水给淹死!” 史小龙生在水里,若是被水淹死,对他来说,可真是一种巨大耻辱!小乙看众人信心满满,心里高兴,他不用出手便能逃出生天,如何不叫人兴奋! 阿巫看三人准备妥当,于是说来, “走吧,看那两推火中间的位置,入水到底,正下面有一个水洞,可以容得两人同时穿行!钻入洞里,往里游个几丈远,再顺着流水,便能到达另外一方!” 阿巫说完这句,停滞片刻,又道, “呵呵,我现在又不想死了,若是有朝一日,在这江湖之上听到我的响亮名号,你们千万别要觉得惊奇!” 三人听了这句,竟是一时反应不过来,而与此同时,阿巫已是纵身一跃,直直钻入了水中! 正文 三三下 深潜出境顺流而归 小乙三人面面相觑,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也是做足了表情!沉默一阵,童陆这才开口说话, “我的天,这家伙也真的做的出来!” 小乙无奈回他, “咱们是要相信她,还是另谋出路才好?!” 史小龙回道, “我看这阿巫似乎不像是说慌!” 他本来想着要杀阿巫,可听了阿巫所言,却是说出这般话来,难不成他对阿巫的敌意已然消减得差不多了?! 小乙道, “若是阿巫躲了起来,等咱们四处寻那出口不得,被人发现,她又趁机逃走又该如何是好!” 史小龙立时回道, “不可能!阿巫是绝对是往深水处游走,我听得清楚,绝对不会有错!” 这史小龙也真够奇怪,此时却是反倒帮着阿巫说话了!不过,他熟识水性,阿巫入水后的动静,也定然瞒不过他,既然他说没有问题,小乙和童陆当然也不会有所怀疑!史小龙抱着女童站起身来,女童口中呜咽,已然说不出话来,看这情形,若是再有耽搁,随时都会喘不过气来! 史小龙道, “若是还不放心,你俩先看着孩子,我去看看便回!” 史小龙将那女童递给小乙,然后悄无声息入了水中,小乙抱着那孩子,一脸的无助。童陆趴树桩边上,看着水里动静,只是这雨仍未停下,也不知他是否真能听到水中动静! 没过几时,水里忽然冒出一个人头,正对着童陆出了水面,然后喷出一口水来,直射到童陆脸上。那人正是史小龙,他用极低的话音说来, “确实有个出路,咱们还是快些过去才好!” 小乙童陆很是高兴,这么一来,不用费多少力气,便能逃脱生天,他们又如何能够拒绝!童陆先行入了水中,他只一人,水性较常人也是好了许多,应付这事应该不会太过为难!小乙第二个下水,只因史小龙坚持让他先行,在这水中,还是史小龙说了算,所以小乙当然也要听说!史小龙抱着孩子入了水,也不知他是用了何种方法,才叫这孩子不至于呛到水来! 小乙入了水,水中却是有些光亮,不知是岸边熊熊燃烧的大火还是这水底本来就有的光影。不论如何,这样更有利于几人潜行!小乙往下方潜了两丈,便到达了水底,童陆抓着水草,向小乙指着方向!看来,他已然发现了那水洞,只是他不敢一人先行,只好等着小乙过来,让他先去探个究竟! 小乙朝童陆比划了一下手势,然后游向了那水洞。虽然洞口不甚明显,但仔细看来,还是能够分辨得清楚!它就在水底靠近山体的一侧,里边黑漆漆一团,与周围环境皆是不同!小乙往那方游去,童陆紧紧跟在后头!小乙没作他想,既然史小龙下来过,必然也是进去探过,所以也不会有任何顾虑。小乙双手抓住洞口岩石,双脚向前,踩住另一侧的大石,然后后力一蹬,整个人便飞入了洞中!童陆看他没事,也学得有模有样! 二人进入洞中,并未觉有何异常,只是往前方游出了两三丈远,水洞便转向了上方!哎,难道这便出来了,竟然真有这般容易?!小乙二人心中打鼓,可这又没另外出路,也只好一路向上! 二人几乎同时出了水面,这边竟然是个山洞,这水面离洞顶怕是有个三五尺高,真是好生神奇! 童陆气喘吁吁说道, “小乙哥,这山洞是在山内部,此处这水洞与外边的湖水相连,若是想进入这里可是不易,嘿,真是奇妙得很啊!” 这水直往外流,小乙还是想着找个能待住人的地方停下,等史小龙出来,再做下一步打算!二人刚摸到一块半入水里的山石,史小龙便露了头,他放开怀中女童,她仍有些动作,应该没受太多影响。 小乙轻声说来, “表哥,不见那阿巫身影,咱们现在又该如何是好?!” 史小龙立时回他, “有水往外流,咱们顺着流水,必能出去!” 小乙二人本来也是这么想,经由表哥确认,事不宜迟,三人不再休息,便顺着流水去了!顺着水走,不用费上太多力气,一切都有史小龙把关,小乙也是得以清闲,他顺水漂着跟在史小龙后头,完全不用再想其他,童陆当然也是一样,若是没有不时叫他几声,他怕是要在这水里睡着! 三人顺着这流水足足漂荡了半个时辰,也都离得不远,相互说话能够听着!史小龙不时叫上几声,小乙童陆回应一下,算得上是保持了联系! 没过多久,小乙忽的觉得水流速度猛的增加,自己身子一时不太适应,竟是被带着飞快加速起来。 史小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水洞之中有些回音,那声嗡嗡鸣响,久久不能散去! “停下,停下,快些停下!” 小乙听了这声,下意识把长棍握到手中,他把长棍往一侧捅了出去,滑行好远之后,方才插入了一条缝隙之中。小乙猛的止住身形,而史小龙应该就在前方不远!身后的童陆哇哇叫喊着过来,小乙伸出一手,正正好抓住他的衣领! “陆陆,抓紧我了!” 小乙大喊,童陆被小乙抓住,拖到了水洞边上。水流很急,若是不小心,很容易就要被那它卷了下去! 童陆稳住身形,双手抓住小乙,这才长舒一口气,道, “哎呀,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小乙笑道, “依我看,这前方便是一座瀑布,若是下去,可是要摔个粉身碎骨!” 童陆哦了一声,大声问道, “表哥,那小家伙没事吧?!” 史小龙回道, “没事,不过有些虚弱,咱们还得快些想想办法,好让她早些得到医治!” 小乙道, “这里黑漆漆的一团,哪里看得清楚外边情况,咱们冒然出去,危险更大!” 史小龙把那女童扛在肩头,道, “这整日浸在水中,也让她歇息一阵!我看她的情况还算不错,再熬上一阵子应该没有问题,为了安全起见,咱们还是等天明之后,再继续往前!” 小乙童陆当然说好,小乙有些不大明白,问史小龙道, “表哥,我刚才在想,若是这里的水从那湖中流出,在那水面定会有些出水现象,该是很容易被人发现,又怎会算得上是个密秘逃生之路呢?!” 史小龙回道, “可能我对水比较敏感,所以感受较之常人更深一些!刚才咱们出水的位置,比那湖中水面可是要高出一些的!所以说,这水并非是从那小湖往外,而是反过来,是从这水洞流入了湖中!只是这水位落差并不明显,所以很难看得出来!” 小乙童陆并无未察觉这点点差异,经史小龙这般说来,也算明白了过来! 小乙又问, “这时离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哎,真是难熬啊!” 史小龙回道, “咱们都熬了这么长时间,这几个时辰不在话下!” 童陆笑道, “趴在这棍子之上,想眯下眼,都怕睡着,咱们还是相互说说话,提个醒比较妥当!” 史小龙问他, “那咱们说些什么才好?!” 童陆笑道, “哎,对了表哥,你不是在这‘野人’堆里待过这么长时间么,会不会唱些他们的小调,给我们解解乏?!” 史小龙立马回他, “不会,不会!” 童陆呵呵笑道, “怎么不会,我刚才还听你唱给这女娃听呢!虽然唱得声音不大,但又如何能够避开我的耳朵!” 史小龙有些不好意思,口中嘟囔, “我,我,只是,只是,我……” 那女童似乎听到了几人说话,竟是婴婴儿语,也是盼着史小龙能够唱上几声,给她多些力量! 童陆坏笑道, “表哥,你看看,这小家伙都已经等不及了哟!” 史小龙把那女童往自己头上挪了挪,轻声说道, “好乖乖,你若喜欢,那我唱给你听便是!” 史小龙开始轻唱起来,那言语小乙二人一个字儿听不懂,但却能感受得到那种温馨与浪漫,这不是儿歌,绝对不是儿歌! 这水洞之中,声音回响不止,史小龙虽然不善歌唱,但此时听来却是极外的动听。小乙不由得陷入沉思,心里暖意顿生,白青与他一路走来,经历磨难,此时二人却是分道扬镳,这让他内心好生痛苦!月儿为他生下一个孩子,可他却没有真正尽到一个做父亲该有的责任,他又很是自责!这两个女子,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若是失去了她们,小乙又如何能够继续苟活!小乙又想到了众多往事,有欢喜,有悲哀,有心酸,有危难,还有无数的好友,有些甚至已然不在人间,可他们的音容笑貌,却是清清楚楚浮现在了眼前!不止是小乙,童陆也是张大了嘴,陷入了沉思之中! “表哥,你,你再唱一遍可好?!” 史小龙怀中女童也是扭动了一下身子,史小龙尴尬一笑,说来, “那,那,我就再来一次!” 正文 三四上 光明已至扫除阴霾 史小龙这一首曲子唱了一夜,在唱到第三遍时,那女童便已经睡着,可他略一停下,女童又是要醒转过来,没办法,也只得继续唱了。小乙童陆多听几遍,也觉得无趣,把身子挂在棍子之上,趁此良机眯眼睡了一会儿。 没过太长时间,这外边有了些光亮,朦朦胧胧,好看非常!小乙把童陆叫醒,轻声说来, “陆陆,天亮了哦!咱们这一出去,也不知又会去到何处!” 童陆努力睁眼,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回他, “小乙哥,你要不要先去探探路?!我被这水冲了一夜,身子僵硬,需要多活动一下才行!” 史小龙唱了一夜,也未合过一眼,不过似乎满有精力, “虽然听得不太真切,可前方应是有处瀑布,照我估算的,这瀑布规模应该不大,咱们顺着水过去,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童陆急道, “表哥,你不早说,我们在这里冲了一夜凉水,可是把命都给丢了半条!” 史小龙笑着回他, “反正这外边也下着大雨,出去也是一样被淋,还不如待在这儿,至少有半身的干爽!” 童陆叹了一气,回道, “哎,那咱们还是抓点儿紧,别到时候又被那些家伙发现,想跑可就难了!” 史小龙点头,道, “好,还是我在前,若有情况,随时呼唤你们!” 那女童睡得正香,史小龙一手将他拖住,另一手在洞壁之上摸索一阵,双腿轻轻一蹬,便顺着水流往下去了!小乙童陆待他走远一些,才跟了上去。 这处水流很急,应该很快便能到达前方瀑布,二人当然也有心理准备。弯转数次之后,那光亮越发的明显了,此时并无任何担心,因为史小龙没有喊过一句,待二人随那水流冲出,这世界一下变得无比宽广! 小乙童陆兴奋至极,这一处瀑布竟然是从山体之中流出,水流速度极快,所以呈喷射状出来。下方是一条小河,弯弯曲曲往北而去,水流入了林中,就再也看不见了,那林子极为茂盛,所以当然是看不出地面的形状!那天上蓝得出奇,是那种一尘不染之蓝,叫人心醉之蓝!那水洞与下方河面有个两三丈高度,所以小乙二人下来,也只是晃眼见着这远方景致,不过就此一眼,就让二人再也无法忘记! 二人往这水边扫了一眼,便见着挥动一手的史小龙,史小龙抱着女童,傻呵呵笑着朝二人招手。小乙二人入了水中,怕是连这水的一半都未潜到,其深度可想而知,不过想想也是,所谓水滴石穿,这石洞中的水流常年无休,冲出个深水池,也是正常。二人几乎同时出了水面,然后找准方向往史小龙这方游了过来。 二人钻出水面,上到岸来,史小龙呵呵笑着,说来, “从这林子里出去,应该困难无比,咱们不如就顺着这流水出去吧!” 小乙童陆当然没有意见,顺水而下虽说危险,可比起林子中来,可是要差上许多。 忽的,童陆似乎发现了些什么,他指着一侧林木,疑惑问道, “你们看看那边,是什么东西!” 小乙一看,确实是有些异常,他持棍在前,三人慢慢往那方移步过去。扒开藤条,呵,竟然是一条小船! 童陆兴奋大喊起来, “哎呀,这,这可是天大的宝贝啊!” 小乙笑着回他, “你小声一些,别又把追兵引来!” 童陆呵呵笑道, “即便被他们发现,可我们有这小船,他们又如何能够追得上!” 史小龙道, “这船看起来保养得十分不错,虽然不是很大,可载我们四人已然足够,在这水域之中,这样的船儿却是十分好用!” 小乙道, “哎,这难道是阿巫特意留给我们的?!” 史小龙点点头,回道, “你看这船上的纹饰,应当是个女子所为,我看阿巫对这里如此熟悉,应该是她留下的无疑!” 童陆笑道, “阿巫挺够意思啊,咱们帮她,真是没有帮错!” 小乙笑笑,又道, “她把这船儿给了我们,那她自己又怎么办呢?!” 史小龙四处看了看,而后回他, “我想,这阿巫如此精明,定然不会只备一条船儿,她故意把这船头露出一点儿,便是房间留给了我们!我们再不领情,可就真的过意不去了!” 小乙呵呵笑起,回道, “表哥,你现在怎么反倒为阿巫说起好话来了!昨日之前还要喊打喊杀,今日却是颠倒过来,哎,真是叫我看不懂了!” 史小龙轻叹一声,回道, “我昨夜思考了许久,阿巫说得没错,阿萝若是不与我一同逃走,她也不会死,而她也是为了治好我的伤,这才误了最佳诊治时机!所以说,要怪,都只能怪我自己!” 小乙拍拍他肩头,道, “表哥,你能想通就好!我这些日子以来,看着你每日活在仇恨之中,也是难受得很!” 史小龙笑笑,双手抱紧了那女童,女童睡得正香,谁能想到,从那水洞喷出,跌入河水之中,再游至岸边,她竟是一点儿也未醒转过来!不过也好,她无须想这许多,只管好好睡着,自有他人为她准备好一切! 小乙把船儿摆正,放到了水边,史小龙进了林子,不一会儿便摘了些野果出来!他在这林子里边也是待了不少日子,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所以吃这东西绝对不会有问题!三人垫了垫肚子,整个人都舒服了起来,女童鼻子尖,醒转过来,史小龙又为她碾碎果子,喂她吃下!女童也是饿得很了,剩下的果子,三人都不愿再吃,也就全部都留给了她! 女童吃完,高兴得不行,看这河水缓缓流下,也是挣扎着要玩水。史小龙拧不过她,也只好带着她来到水边!这一大一小玩水,场面实在温馨!小乙童陆也并不着急着走,于是坐在边上,笑看他们! 童陆叹道, “小乙哥你看,这天生玩水的,就是不一样啊!” 小乙笑道, “是啊,是个女白龙的样子!” 童陆哈哈大笑,猛然抬头,看着那山体中喷射出来的水注,又是指着它来笑个不停, “小乙哥,你看看它,像不像是个男孩在撒尿!” 小乙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不过仔细看看,还真是有些相像! “你还别说,真有这么一点像的哦!” 二人说笑一阵,童陆又是忽然沉静下来,有些哀怨说来, “小乙哥,那山谷之中死了这么多人,接下来又该如何?!” 小乙想到此事,也是头皮发麻,这里里外外好几波人,谁是谁都不大能够搞明白, “哎,咱们真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童陆道, “你说,瑶儿,她,她会不会被人杀,杀了……” 小乙好不难过,沮丧至极,回他道, “我们本是来救她,却是连她一面都未见着!可我有种预感,她还没死,还好好的活着!” 童陆叹道, “希望如此吧,不过也是,她还算有些利用价值,对方如此精明,又怎会想不到这点!” 史小龙听着二人说话,于是带了女童一齐过来,他急急忙忙说来, “瑶儿,就是你们口中讲的那大小姐吧,淡紫色衣衫,脾气很大,不知是与不是?!” 小乙童陆一齐站起身来,也几乎是同时问道, “表哥,她在何处,她在何处?!” 表哥尴尬笑了一下,回道, “我不也被人抓了去么,他们那时行色匆匆,似乎有大事要办,所以也没有把我和瑶儿分开太远。我虽然没能和她说上一句,但也是远远见着她来!呵,那女子虽然被绑住,可嘴巴还是厉害得很,我看好几位都咬牙切齿,恨不得立时上去,给她一刀了事!只是他们都只能做下表情,没敢多有动作!我想,可能也是因为上边吩咐下来,不得轻易施以刑罚!” 小乙问道, “哎呀,我们都把这茬给忘了,表哥你竟真的被人入抓了去么?!” 史小龙回道, “是啊,被个毛头小子抓住,真是丢死个人!” 小乙又道, “那你后来又是如何逃出的?!” 史小龙笑笑,回道, “他们把我带到了水边,所以,逃脱出来,并没有什么难度!” 小乙点头,又问, “哎,那瑶儿又如何了?” 史小龙道, “我看她被人带走,也不知要送到何处去!不过我想,她既然有这般身份,对方应该不会对她如何!” 童陆道, “也不知他们下一步如何动作,他们人多势众,咱们现在回去也是起不到什么作用,所以依我看啊,咱们还是先去往崖州城,找到有力援兵,再来围剿才好!” 小乙点头,同意他的看法,又道, “呵,没准咱们不用多跑一趟,便能等到他们主动前来!” 童陆嘿嘿笑道, “对,既然要用好这张牌,那可不得亲自过来!” 小乙又道, “阿巫似乎经常去那崖州城,这流水似乎也是一路往北而去,准就一路顺流而下,便能到那崖州城!” 童陆也道, “对,定然是这样了,哎,我已经等不及要上船,进到城中大吃大喝三天三夜了!” 三人说笑着起身,上了那小船。小乙轻轻一拨,船儿顺水而下,完全无须划水,只是偶尔调整一下方向,别叫它撞到弯处便可!三人很是轻松,与那女童逗笑,女童哇哇笑着,手指着天空之上。三人一齐抬头,呵,这叶间的天色如此的蓝,几人心头也都舒畅无比。 童陆不由得说出一句,其余二人也都恍然大悟, “哎,这雨竟然停了哟!” 正文 三四下 海天同色人死城伤 这几人逃脱出来,也都兴奋过了头,竟是忘了这天空已然变得如此明亮透彻!连日的雨也是把人的心气儿给浇灭,此时看着这天,也是给三人凭添不少力量!这船儿顺水而下,行得也是极快,行不多时,再一回头看那山崖,崖壁之上的出水已然没入了林荫之中,再也看不着了。两岸的林木茂盛非常,这一出了太阳,立时热得不行,湿气上行,又被那枝叶拦下,若是待在林中,必是闷热难忍!还好三人待在船里,一路下行,有些风气,所以也还不觉如何。 这一路往南而行,小河在林中绕来绕去,偶有那林木倒下掉落河中,把这小船拦下,除此之外,便再无任何其他麻烦。小乙满心期待,一颗心早就飞回了那大船之上,船上有他的妻儿,还有一丝不苟的辜炎和玩世不恭的老蒜头,哦对,还有那个为救瑶儿而身受重伤的猫奴! 小乙听史小龙说起,大概清楚这中间相隔距离,若是从林中走来,怕是要好些天功夫!可船行在这河中,少了许多障碍,自己又无需出力,又是轻松又是快捷,难怪那阿巫会选择从此处出谷!不过,小河绕来绕去,也是多出了许多路程。这日天黑之前,史小龙选了处绝佳位置停了船,就在那处歇息了一晚。第二日天明之后,又继续行船赶路!如此这般,水流由一条小河,发展成大河,汇入一片小湖之中。此处已然有人居住,能够见得渔船,湖边有些零散的飘落,还能听到狗吠之声。可几人并未停留,继续往那下游去了,因为那此处离那崖州城已然不远,入夜之前便能赶到! 行在这小船之上,小乙已然能够见到那传说中的崖州城了,只是这模样,实在有些寒酸。 童陆摇头叹气道, “这就是崖州城了?我还想着进了城去,可以好吃好喝,看这模样,似乎没太多可能了!” 原来,这崖州城看起来规模不大,虽然有城墙,但也都是泥土夯起来的土城,更要命的是,这城墙破破烂烂,哪像个城的样子!小乙看了,也是直摇头。 史小龙却是惊声说来,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乙不解,问他道, “表哥,有什么问题么?!” 史小龙道, “难道,难道有人攻城?!” 小乙哎了一声,问道, “表哥你说什么,什么攻城?!” 史小龙急道, “若非有人攻城,这城墙又如何会烂成这个样子!” 小乙童陆互看一眼,这才明白为何史小龙会这般紧张! 小乙道, “不对啊,这城如此平静,还有行人军武,没看出有什么异常啊!” 史小龙把头摇得似那拨浪鼓一样,回道, “难道说都已经打完了不成?!” 三人不再多加猜测,把船靠岸,亲自过去问问不就知晓了!来到城前,有几位泥瓦匠正在准备修筑城墙,另有军武之人从外边送来材料,帮着和泥。守城门卫中的一人见小乙童陆有些面生,也是迎上前来询问详情,可他还未开口,却是被身后一人的说话打断,小乙一看,竟是熟人,没想竟又在此处见着他来。 那人大喊, “小乙,陆陆,你们也来了啊!” 小乙二人也是热情回他, “梁多老哥,没想在这儿还能见着你!” 这人正是梁多,自那船上一别之后,好些日子未见,此时见着,便是他乡遇故人,直感亲切!梁多光着膀子,皮肤被晒得极黑,真是与之前大不一样!梁多跑来,与小乙二人热情相拥。那两位见梁多与三人相熟,也就放心回去了。双方寒暄一阵,方才说起这崖州城之事,小乙问道, “梁多老哥,此城几日前有场大战不成?” 梁多面色凝重,重重点下头来, “可不是么,你看这城墙模样,便知当日打得有多惨烈了!” 小乙疑惑问他, “竟然有人来攻城,这破城有什么好攻的!” 这话说得大声些,也是叫旁边人听到,对方怒目相向,小乙抱歉行摆了摆手,对方倒也没有说些什么。 梁多拉着小乙童陆,一齐往那城中行去, “咱们先进城去,边走边说!舅舅正忙着,待到晚些时候,再带你们去见他!” 小乙惊道, “哎,怎么黄大人也来了不成?呵,这可稀奇了,这么个小城,竟能藏下这尊大佛!” 梁多回道, “若不是舅舅得到确切消息,紧急召集兵马过来,这城能否保住,还得另说呢!” 小乙哎了一声,回问他道, “这也没几日啊,黄大人跑得可真够快的!” 梁多回道, “舅舅只比我们晚上一天上岸,他走得线路不同,所以我们没那机会遇着!得到消息之时,他正在雷州,因此过来也很方便!当然,他不可能一人过来,也是带了自己的亲卫和雷州现成的兵士。那日我刚到这崖州城,舅舅他们也赶到,一进城门,便开始戒严,四处查人,把城中的探子全都清除了干净!舅舅军民组织起来,加强了戒备,由于有统一指挥安排,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我虽然相信舅舅的话,但也想不通,这么个鸟不拉……呃,这么个小城,又有什么值得攻打的价值!可我错了,大错特错,来人竟有几千人,皆是全副武装,那架势,可是厉害得很哦,这时我才明白舅舅为何会如此严肃!若不是他早作了安排,这城现如今也早就换了主人了!” 小乙也很疑惑,又问, “这也奇了,对方为何又要攻下这城!” 梁多叹气摇头,回道, “谁知道呢,兴许是想要进城掠夺些钱财物资之类!” 小乙道, “我看不这么简单,你刚才也说了,他们是全副武装,目的绝不是只为抢夺一番!还有,这事竟能惊动黄大人,所以绝对不会是小事!” 梁多点头,回道, “小乙兄弟,你这话说得不错!咱们也别要猜了,等见着了舅舅,一切也都会水落石出!” 小乙笑笑,又道, “那咱们说说你吧,你不是带着那群犯人先行过来了么,怎样,都送到地方了么?!” 梁多似是被他说中了伤心之事,情绪立时变得无比低落, “我,我,我真是太没用了,连这点小事儿也没能办好!” 小乙问道, “你不是已经到了崖州城么,难道这里还不是目的地?!” 梁多摇头,回道, “要送到城西三十里外的地方,可舅舅已经封了城,不让我们出去!后来对方攻城,打得不可开交,舅舅让我们看着这些犯人,不要去管那守城之事!我们当然也是这么做了,只是,只是那攻城的队伍也是厉害得紧,虽然受到重创,但仍是攻入了城中。我们这些人遇上了一队人马,双方厮打起来,虽然我们取得最终的胜利,可那些人犯,却是,却是全都趁乱逃走了!我们四处追寻,也只找到三五个脚步慢些的!舅舅知道后,大发雷霆,把我们骂得都抬不起头来!” 小乙道, “哎,我想你们也都尽了力了!” 史小龙无奈笑笑,又道, “可总归是没能完成任务!” 几人走到大街之上,倒也宽阔,小乙看这来往的人的衣着,哎,竟是有不少外来人,想想这商业惭惭繁荣,有这么些外地客商,倒也不足为奇了!穿过这条街道,史小龙带着小乙二人上了一侧城头,站在这城头之上,便能看着海了!天热无比,但有些许微风轻扶过来,也是舒服了许多。这广袤大海,远远的与那蓝天接在一处,显得是那么的和谐。 梁多轻声说来, “咱们就在此处看看这大海,一会儿舅舅会来查看城防,在这儿便能等着他来!” 小乙点头道, “看看海,倒也不觉无聊!” 小乙看了一阵,忽的难过起来,问那梁多道, “对了梁多大哥,你可有月儿还有,白青她们的消息?!” 梁多想了想,摇头回道, “我自离开那船儿之后,便一心赶路,后来又加入了战事,哪有时间了解这许多!她们若是没往崖州城方向赶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闪失!” 童陆也道, “小乙哥,你不用担心,白青跟着鬼精鬼精的小二黑,定然不会有事!至于月儿嘛,她们待在船上,又有蒜头前辈掌控大局,怎么可能会有事!” 小乙笑笑,回他, “希望如此吧!” 梁多宽慰他道, “这崖州城离我们上岸的地方,有数百里距离,这战事又岂会波及到他们!” 小乙笑了笑,倒是放松了许多! 童陆四处观瞧,猛然见得一旁摇晃着的史小龙,他又在哄那女童,那慈爱神色溢于言表! 童陆打趣他道, “嘿,表哥,你这是想要当爹了不成?!” 史小龙把嘴撅起,正是示意童陆小声一些,童陆摇头叹气一阵,又是发现有些不大对劲。正此时,那梁多也看着那温馨一幕,于是轻声问来, “对了,你们表哥怎的一人带那孩子,她的娘亲又到何处去了?!” 小乙童陆皆是瞪大了双眼,这,这个也太过复杂,一时半会,怕是说不清了!梁多见二人眼色游移,很是不解。小乙尴尬一笑,朝那女童方向嘟了嘟嘴。梁多觉得奇怪,不过还是走近前去看那女童,他只看了一眼,便惊叫了起来, “啊,表妹,表妹!” 正文 三五上 海风徐徐微浪轻浮 梁多与这女童自然熟悉,只一眼便已经认了出来。女童睡得正熟,却是被他这一声吵醒过来。她还未睁开眼,就大哭起来,梁多心疼得很,于是强压下激动心情,温柔道来, “表妹不怕,妹不怕,你睁眼看看,是表哥啊,是表哥啊!” 女童应该也是常与梁多玩耍,所以记得他的声音,她哭着睁开了眼,一见梁多,便止住了哭泣!梁多喜极而泣,伸手来抱,女童也是张着小手相迎。梁多把她紧紧抱住,不愿放开。史小龙笑笑,退到了一边,与小乙童陆待在一旁。 “表妹,你瘦了,真是受委屈了!表妹,你怎么晒得这么黑,哎呀,你这头发怎么短了许多……” 梁多乱七八糟说了一通,女童怕是连一句也未听得进去,她双手抓向大海的方向,似乎又想去到那海里玩耍!梁多一时竟是抱她不住,本来是温情场面,却又变得滑稽起来。 小乙笑道, “这小家伙一见到水,可就闹腾起来了!” 梁多回道, “是啊,她最喜欢水了,这次见着大海,怕是能兴奋半个月!” 小乙道, “她既然喜欢,那就去海里玩玩呗!” 梁多道, “表妹还这么小,怎敢下海去游水!” 小乙笑道, “那是你不敢吧!哎,对了,我们这儿有个游水的好手,你让他带着表妹去耍耍看!” 梁多双眼眨个不停,愣了愣神,又才问来, “他,他……” 童陆嘿嘿笑着,回他道, “还好你这表妹喜欢水,否则怕是活不到现在哟!这些日子,都是我们表哥一把屎一把尿带着她,你看看,她可比之前活跃多了吧!” 童陆说的也是事实,可梁多再见表妹,如何愿意放手,不过这小家伙力气也越发大了,梁多竟然抱不过来!小家伙挣扎不止,梁多怕她伤着她,也就拉着他背衣角任她走步。小家伙歪歪扭扭往史小龙这边扑来,史小龙蹲下身形,她一下钻到他怀里。 史小龙尴尬一笑,抬头看着梁多,问道, “她既然想去,那我就带她去玩上一会儿,你看可好?!” 小乙童陆呵呵笑起,梁多一看这孩子与史小龙亲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最终还是点下了头来。史小龙抱起女娃,下了城墙,往那海边去了。小乙几人慢慢跟在后头,梁多让人给黄大人带个口令,也紧随他们到海边去看看那方风景。 那女童只要有水,可是比谁都要开心,史小龙带着她游了老远,从这海边上看来,也只能见着一大一小两个点了,梁多很是担心,小乙二人倒并不觉怎样,因为他们知道史小龙的厉害,这风平浪静的大海,哪会有什么危险! 这海边几处大石,说来也是奇怪,这大石之上没什么泥土,却是长出了好些小树来,这般看上去,倒是满可爱的。小乙童陆觉得新奇,也是挨个爬到那石上玩耍。折腾了好一阵子,二人方才下来。 梁多静坐在沙滩之上,看着在海中戏耍的两位,小乙二人从他身后过来,他也是丝毫没有发现异常。小乙吓了他一跳,他这才从沉思之中恢复过来。 梁多开口问道, “他怎么这么厉害?!” 小乙笑道, “他是在水里长大的,能不厉害么!呵呵,不过你这小表妹啊,只怕也不简单哦!” 梁多点点头,回道, “是啊,表妹也绝不会简单!” 小乙道, “梁多老兄,你以前可曾来过这儿?!” 梁多点点头,回他道, “来过一次,这次算是第二次过来!” 小乙又道, “那你可知从这再往南走又能到达什么地方?!” 梁多摇头,回他, “这可不知了,不过,我听说在这南海之中,有无数海岛,岛上住有神仙,寻常人可不敢随意去打扰的!” 小乙笑道, “嘿,若是真有那神仙在,我倒想去看看了!” 童陆也道, “我也去,我也去,没准人家神仙喜欢咱们,给咱各发一枚仙丹,吃了它便能长生不老,享尽这世间繁华!” 正说得起劲,后方响起了梭梭之声,应是有人过来。小乙回头一看,呵,不是别人,正是那早想面见的一方大员!黄大人带着二人往这方赶来,虽然顾作镇定,但小乙也知他心中定是欣喜若狂。黄大人也一眼认出了这三人,边跑边打着招呼, “小乙,小陆,你们来啦!” 黄大人没注意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直挺挺摔到了沙里,他很快爬起,笑眯眯继续往这方来, “你们这一路辛苦,哎,待会儿与我一同回去,让我为你们好好洗尘!” 小乙站起身来,笑道, “黄大人,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精神啊!” 黄大人已然到了跟前,他眼珠子已然把三人身上看了个遍,可似乎没能发现他想要的东西,他很是急切, “哪儿去了,哪儿去了?!” 小乙知他寻女心切,于是也不忍再瞒他,指着那大海之中隐约的点点,说来, “到海里玩耍去了!” 黄大人一听,大急,道, “什么?到海里去了?!她走路都还不太稳,如何能够去到海中!” 黄大人脸色绯红,头发凌乱,又怎像是一方大员,不过也是,不论你权势地位如何,都会尽心竭力呵护自己的子女! 小乙笑着回他, “黄大人,你无须担心,我们表哥可是浪里小白龙,带她玩上一会儿便回,绝对不会有事!” 梁多过来扶住黄大人,也是帮着说话, “舅舅,那表哥确实是厉害,表妹与他一同入海玩耍,也是开心得很呢!” 安慰一阵,黄大人方才放松坐了下来,不过他身上汗水仍旧不断流出,一滴滴落在沙地之中,不一会儿,竟是湿了好大一片。 小乙道, “黄大人,我能问些事么?!” 黄大人双眼未有离开过那大海,不过他仍是很有耐心回话, “你问问看!” 小乙早想问个清楚,于是忙道, “黄大人,你为何会知晓有人攻这崖州城?!” 黄大人回道, “如何知晓的,我不可告知于你,我只能说,这四海之内,都有朝廷的人,想要获取消息,其实也并不太难!” 小乙知晓这天底下,明里暗里探子无数,就如那隐门一样,外人不知,但他们内部动作,实在是极为高效!他们手段丰富,在不经意间,已然把你里里外外看了个遍! 小乙明白,回道, “我听梁多讲,若非你来的及时,只怕这城已然落入他人之手!那些人,又是?” 黄大人收回了眼神,看向往岸上冲来的那股小浪,回道, “我倒也不用对你们多作隐瞒,这些人,有部分是毒神的党羽,还有一部分,是他的盟友,被他推到战场之上,为他拼死卖命的贪婪之辈!” 小乙一听,哪里还能坐住!他惊声说来, “什么?毒神?!怎么到处都有这毒神,他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如此嚣张!” 黄大人轻叹一声,回道, “你可知我在桂州城设下的大网是为了捉拿何人?!” 小乙道, “难道,就是为了这毒神?!” 黄大人点头道, “正是!他的势力已然遍及各个州郡,可是不易对付!确实,桂州城中还有另一股势力,号称拜火教徒,哦对,就是当日围攻酒馆的那群人!我暗中查清,他们并非真的拜火教徒,而是以拜火教为名义,威逼利诱普通百姓,以谋取钱财的不法之徒!他们很容易就可查清,一锅端掉也不是太难!可我们的目标并非他们,而是潜伏得更深的毒神党羽!我设下圈套,明里是要对那假拜火教徒下手,但实际针对的却是这些毒神手下!一切都很顺利,那帮拜火教徒被清缴了干净,而更大的网也即将收紧!正是紧要关头,却是走露了风声,我们辛辛苦苦布下的大网,却只捉到了一些小鱼!哎,也不知是在哪里出了问题!我过来,也是因为知晓了毒神下一步的动作,你们也看到了,若是我没有即时赶到,那这城怕是早被人占了去,又或是干脆只剩下一座空城!” 小乙长呼一口浊气,回道, “原来如此,这次可是多亏黄大人你了!不过,这,这个宋大人,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黄大人咬紧了牙关,恨恨道, “这家伙,本是个将材,怎会如此的愚笨!” 小乙二人眼巴巴看着他,他二人心里有些小九九,真想听听黄大人又是如何讲说这宋大人! 黄大人略微停顿一下,又才道来, “他啊,中了贼人的奸计,带着大队人马前去救人,哎,也不知他是否能够全身而退!” 这事情渐渐清晰,小乙又问, “那这设计之人,可又是那毒神的手下?!” 黄大人重重点下头来, “没错,只是我得知这一切时,已经太晚,总不能不来救城,所以,也就无力再去支援他了!” 小乙听了这话,并无太多惊讶,只是,他还是有些伤感。他轻轻眨了眨眼,又道, “我们亲见了那谷中的尔虞我诈,宋大人的手下与对手厮杀,也不知最终结局如何!我们未能亲见他战死,所以也不敢轻易下这定论!” 黄大人转过头来,眼中,却是饱含着热泪! 正文 三五下 纷乱渐息前程未卜 “本以为,这小子来到崖州城,能够磨磨性子,可谁能想到,仍是那样心高气傲,自以为是!看看,最终还是自吞了苦果!哎,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黄大人继而说起其他, “你们可曾见得瑶儿?!” 小乙很是遗憾,回道, “我们未曾与她碰面,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不过我想,既然她是被毒神的手下抓了去,想必也是有不小的利用价值,所以应该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黄大人点头,又摇头,道, “这丫头!哎!不过,让她吃点儿苦头也好!” 小乙问道, “黄大人,你可有把握救她出来?!” 黄大人缓缓眨了一下眼,回道, “没有,不过我已经安排了探子,想必今日便有消息回来!” 小乙心中疑问颇多,又道, “黄大人,那宋大人与你……” 黄大人把头摇晃两下,回道, “哎,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 他看向海中,已然见不着人影,也不知史小龙带着女童到了何处! “哎,他们怎的不见了?!” 黄大人故作惊奇,站起身来。小乙童陆又何尝猜不出来,他这是不愿提起他与宋大人之间的关系,这反倒是让阿巫的话更加可信了!若阿巫所讲都是真话,那黄大人竟真的被人利用,而面对这孩子,他却又是无法辩驳。小乙此时反倒是有些替他伤感了! 黄大人见小乙童陆直愣愣看着他,也不回话,哼了一声,道, ≈quot;你俩这是怎么了?1≈quot; 黄大人有些着急,小乙此时反应过来,连忙回他, ≈quot;大人别急,他俩再玩一会儿便回了!喏,你看,他们不是往回赶了么?1≈quot; 黄大人眯眼往那海平面看去,果真见得一个小点儿,那小点儿不断往岸边游来,速度不算太慢,临近些了,能够见着小小身子,黄大人这才松开了捏紧的双手, ≈quot;哎,这小丫头可真是胆大,以后我得多加管束才是!≈quot; 小乙笑道, ≈quot;她天性如此,又何必强求呢!≈quot; 黄大人思索片刻,终于还是同意了小乙看法, ≈quot;也对,人这一辈子,如果连自己想做的事都做不得,那多没意思1≈quot; 小乙道, ≈quot;正是这个理1≈quot; 几人一齐迎了上去,临上岸时,史小龙还带着小家伙一齐潜入水里,直到岸边方才露出头来!黄大人的双手早就伸向了海里,出水之后,史小龙下意识把孩子往自己怀里捂了捂,黄大人一下没能够着,也是有些不大痛快! 史小龙看着小乙笑个不停,又望了望黄大人,他旁边的梁多恭恭敬敬,不敢多言,已经这样了,如何叫他猜不出来。他支支吾吾说道, ≈quot;黄,黄大人?!≈quot; 黄大人哼了一声,又伸手过去。那女童看着自己爹爹,当然喜出望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这一哭,黄大人整个人都软了,哪里还能挺得住,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紧了孩子,任谁也别想再把他二人分开。 史小龙来到小乙身边,尴尬笑笑,轻声说来, ≈quot;怎的不叫我一声,我也早些带她回来!≈quot; 小乙笑道, ≈quot;你们游了这么老远,我再叫得厉害,你也是听不着,所以干脆等你们玩够了再回1≈quot; 史小龙轻轻吐气,似乎很是担心,又道, ≈quot;这黄大人看来也是真疼这女儿,我看了他这般,心里也觉不大好过哦!≈quot; 小乙道, ≈quot;为人父母,总是如此!≈quot; 哎,对啊,月儿和小然还在数百里外,若是没有别的事,还真是早些回去才好! 于是,小乙还是开了口, ≈quot;黄大人,我看这战事已然结束,我那妻儿还在船上,也不知过得如何!若无别的事,我们这就寻他们去了!≈quot; 黄大人终于止了哭,女童觉察出不大一样,也很快不再哭泣。黄大人转头过来,问道, ≈quot;哎,小乙你都有了孩子了么?!哎,真好,真好!对了,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不如这样,我派人过去,把他们接过来!我们这儿虽然偏远一些,但也算得上物产丰富,现如今官道已然畅通,吃喝也是不愁了!≈quot; 小乙道, ≈quot;大人,是个儿子,倒是调皮得很,我刚抱一下,便在我手上拉了一大泡屎!我这实在是想得很了,早一天见着他们,也是好的啊1≈quot; 黄大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孩子,她仆到他怀中,两只小手在他脖颈和脸上摸来摸去,弄得他痒痒,可又是非常受用! 黄大人明白,只道, ≈quot;好,好,都是为人父母的,我能够理解得了!那这样,我让梁多去准备些当地特产,给你们三人捎上!≈quot; 梁多笑着去了,可没走几步,却又被黄大人叫住, ≈quot;还有,挑上几匹马,让他们多歇歇脚!≈quot; 小乙当然不好再拒绝,不过,在这地方,马儿却是稀罕得很,一拿就是三匹,小乙也是有些过意不去。 ≈quot;大人不如给我们找个马车,也能换着歇息!≈quot; 黄大人一拍额头,回道, ≈quot;哎,真是老糊涂了!梁多,就照小乙说得办1≈quot; 梁多领命去了,几人说着话,慢慢往那土城方向走去!那女童靠在黄大人肩头,双眼仍是眼巴巴看着史小龙。史小龙不时做个鬼脸,又是把她逗得哈哈大笑。 不多时,有人匆匆赶来,是来报信的探子,他本想单独说于黄大人知晓,可黄大人却让他明里说来,只听那人气喘吁吁说来, ≈quot;大人,那贼人已然乘船出海,往南去了!≈quot; 黄大人问道, ≈quot;他们还有多少人,可能估算得出?!≈quot; 那人回道, ≈quot;他们早做好了撤离准备,那几艘大船加起来,怕是能够容得下千人!≈quot; 黄大人惊道, ≈quot;什么?!千人,怎会还有如此多贼人!≈quot; 那人回道, ≈quot;据我们观察,这些人大都没有参与攻城,眼见形势不妙,便早一步撤退了出来!他们把船停在往东几十里的无人海滩,待人员上齐,便驶离了海岸,我们也只数人跟住,哪里能够拦得住,所以也只能任他们去了!≈quot; 黄大人思索一阵,长叹一声,又问, ≈quot;除了这事,还有没有其他?!≈quot; 那人摇头,并无其他消息。黄大人道, ≈quot;辛苦了,快些回去歇着吧!≈quot; 那人告退,黄大人一时之间迈不开腿,似乎心有不甘。小乙心想,他若是能留住那些人多上几日,没准其他援兵便能赶来,这毒神便可从这世上消失,再也无法为祸世间! 黄大人终于想通,轻声说来, ≈quot;咱们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走吧!≈quot; 小乙点了点头,道, ≈quot;咱们有缘,多待一会儿便多待一会儿吧!≈quot; 几人慢慢到了城门处,那儿仍有不少泥匠修缮,比起之前样子,还真是要好上许多! 正要进城,身后却是响起一阵马蹄声来,几人一齐回头,那马上之人身形瘦弱,但精干非常,这等模样,与之前那位探子如出一辙。 小乙轻声说来, ≈quot;黄大人,你看看,又有探子来了!≈quot; 黄大人停住脚步,转身正面对着那人来的方向。那人身下坐骑玩命狂奔,待到离几人还有数丈之遥时,那人忽的放开缰绳,飞身而起,直直扑向几人!小乙没有动作,只因那人距离把控得正好,最终稳稳停在了黄大人身前三尺! 黄大人不住点头, ≈quot;好,好,身手不错,果然没有看错你!≈quot; 那人抱拳回道, ≈quot;承蒙大人照顾,无以为报!≈quot; 黄大人点头,问他, ≈quot;有什么消息,速速说来!≈quot; 这人可不像之前那位,还藏着掖着,待黄大人明确表示之后,方才明里说来。这人可没有这许多讲究,只要黄大人叫说的,那就说吧。 只听他道, ≈quot;大人让我追赶宋大人,哎,实在是太晚,我去到那地方,大战已经结束!谷中死的人不计其数,各方人马皆有,有些惨的,手脚四肢齐断,头都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我发现了不少兵士尸体,不过没能找出宋大人来,他是生是死,无法断定。我已经告知了那方兵马,他们正赶进谷中收拾残局。≈quot; 黄大人面色凝重,把那孩子抱得更紧了些,他的气息仍旧十分平稳,又问, ≈quot;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重要事项?!≈quot; 那人回道, ≈quot;还有,那些人似乎往我们这方撤退了过来,不过具体到达了何处,可就不得而知了!≈quot; 黄大人认真点头,道, ≈quot;他们本想在此处汇合,可没想这城却是没能攻得下来!嗯,你做得很好,快些下去歇息吧!≈quot; 那人抱拳,又往地上扣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退入了城中,一切都是如此的干脆利索,没有一点儿拖泥带水!小乙打心里喜欢这个不苟言笑,又是精明能干之人,若是有机会,他还真想与这人喝上两杯! 不过这酒啊,可得以后再吃了,梁多已然牵着车马过来。小乙知晓黄大人必然还有许多事要办,也就不必再多叨扰了,于是他开口道, ≈quot;这吃喝嘛,就免了吧,黄大人也早些回去,与小家伙好好玩玩。我们呢,也想趁机多走一点儿路程,也就不再多留了!≈quot; 黄大人知道小乙是为他着想,他也是性情之人,于是叫梁多拿了酒来,各自倒上满满一碗,几人齐干,豪气十足!小乙三人未作停留,翻身上了马车,这就要道别!若是有缘,自有再见之时! 可还未走出两步,那女童却是忽的哇哇大哭起来,那哭喊之声,撕心裂肺,真似是要哭断了肠那般!黄大人竟是哄她不住,也不知她到底怎么了! 史小龙开了口, ≈quot;小乙,陆陆,不然,就你俩去吧,我已然入了伍,可不能当了逃兵!≈quot; 小乙二人张大了嘴,不知如何回他!史小龙呵呵笑起,又道, ≈quot;更何况,她也离不开我不是?!≈quot; 史小龙下了车,那女童的哭声也是戛然而止! 正文 三六上 往事浮现再续前缘 大山把讲到此处,仍就兴致未减,可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免得自己讲得太多,以后便没的讲了!他往旁边一看,也是一惊,不由说道, “哎,怎的来了这么多人?!” 七子等人围坐在边上,静听他说来,他这突然结束,也是意犹未尽。七子道, “大山哥,你今日又只讲这些了么?!” 大山伸手抓起脚边的沙子,往处边扔了出去,那细沙白日里被那太阳晒得绵软,散落在空中,被那落日的余晖一照,竟是有些闪闪发光。 大山伸了个懒腰,躺倒了下来,旁边有人递来吃的喝的,那鲜美的水果也是剥好了送到嘴边,他吃了一口,大呼过瘾, “哎呀,舒服,舒服!这才像过日子的嘛!” 七子道, “哎,今日又只能听这些了!” 大山笑道, “接下来的故事,咱们以后再讲喽!” 这周围围坐了数十人,除了一路过来的几人,其余的便是新加入进来的当地百姓!他们有人认得小乙,但更多的也只为图个新鲜!虽然当年此处发生的事并未明说,但也能多少感受得出当时城中的紧张气氛! 没错,众人此时所处的位置,正是崖州城外的海边沙滩。这天早已放晴,所以又变得十分炎热,不过此时太阳马上便要落入海平面中,再加上点点微风,倒是蛮舒服的。 再说之前,几人在那雨林之中过了一夜,雨便小了一些,于是穿越出来,走上了官道,虽然官道仍不好走,可还是要快上许多。几人倒也不急,所以走走停停,足足游玩了半个月,方才到了这崖州城。而大山也是每日讲上一些,不与他们一齐说完,直到此时,到达了此行目的地时,方才讲述完毕。 那女子,众人也早就知晓得,便是那黄大人的千金大小姐,说来也是奇怪,这黄大小姐从小便只对史小龙一人好,除此之外,无论再有权有势的公子,甚至那王孙贵胄,她也不会多看一眼!这次再把这史小龙寻着,便是赶也赶不走了!几人也都能够看出,这史小龙还是对女孩有些感情的,只是这又是哪种情感,是长辈对晚辈间的情谊,还是男女之间的情爱,可就难说得很了!史小龙每每听说大山讲说,都会想要躲开,可他又被这黄大小姐拉住,死死按在大山身边。这时说完,也是红了脸,把头快要埋到沙土之中。 再看这黄大小姐,却是极为大方,她一手挽住史小龙,把头靠了上去,笑道, “你看吧,咱俩如此有缘,若是不成双成对,怕是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呢!” 众人大笑起来,也是有不少人起哄,要这史小龙马上表态!史小龙那耳朵脖颈都红成了一片,恨不得钻入这沙土之中,又或是跳入大海,游离开去! 黄大小姐呵呵笑着,又道, “你想想看啊,我还这么小的时候,就被你看了个精光,你若不对我负责,我可没脸再见人了!” 史小龙急急回她, “你那时这么小,我,我……不做数的!” 史小龙双腿一蹬,往那海中跑了过去,他身子往前一扑,飞速入了海里。黄大小姐却是慢慢站了起来,指着史小消失的海面,大笑不止, “哈哈,哈哈,就是入了海中,你也是跑不掉的!” 黄大小姐奔到海边,轻身一跃,在空中划出一个极美的弧线,入到了水中。众人都围到了海边,那海浪不时冲来,也是湿了众人裤脚。那两位这一下去,便再也见不着人影,天色也暗了下来,这二人究竟要去到何处,又有谁能知晓呢? 七子轻声说来, “大山哥,这史小龙号称浪里小白龙,我自是相信他不会有事。可这黄大小姐,也有这本事么?!” 大山笑着回他, “她若没这自信,又如何敢跟着下去!不多说了,咱们还是找个地方好生歇息一下!” 同来的一行人里,早就有人安排下了住处,吃喝想必也已然准备妥当,只等大山七子过去。他二人当然不会客气,跟着那些位一齐入了这崖州城。 这崖州城处于极南之地,极少有外人过来,因此也保持着较为淳朴的风土民情,这一路过来,七子也是见识得多,因此倒也不觉如何意外!虽说已然天黑,但仍是热得出奇,若是待在屋内,可得把人给憋坏,所以此时几乎所有人都在室外休憩,稍大些的地方,围坐着不少人,听那能说会道之人胡诌乱侃,笑声也是一阵一阵。 这城不大,总计不过数条街道,一眼便能望到头!七子心想,比起一路上见着的大城来说,只能算得上个小村子罢了!正四处看个新鲜,却又见前方有人迎了上来。一人在前,旁边人为人举着火把,七子看清这人,只见他个头不低,比起身边人可是要高出一个头来,整个身子精瘦无比,走起路来却是极外的精神。再看他面部,修长的脸形上边,五官错落有致,又是格外突出,这么看来,真是丑陋得很!哦对,他那额头之上两条刀疤,交汇成了一个叉,而脸色又是极黑,若是夜里出来,怕是要吓着小孩子!一直沉浸在大山故事当中的哼哼姑娘,此时见了他,也是被他模样吓住,慢慢移到了大山身后。 那人看着大山,笑脸相迎,但这笑却又显得格外难看,只听他说来, “小乙兄弟,我早为你备下了宴席,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大山点点头,也是笑着回他, “走,好久没能喝个痛快了!” 那人带着大山七子哼哼,竟是上了城墙,七子手摸这城墙,哎,这土质的城墙,竟然也能如此坚固,实在叫他大开眼界!城墙之上点起多处火来,明亮非常,火光下边,又是一大桌酒肉,从那品相上看,也不比天下闻明的酒楼差上多少!大山与那人并肩走到桌旁,然后各选一方坐了下来,那人示意七子哼哼也坐,七子这才安心坐下,哼哼则挨到了大山身边。 大山长嗅一口,大呼痛快, “我说,这一桌子,也真够破费的啊!我看你这半年的俸禄,兴许只能请得上这一餐吧!” 那人呵呵笑着,仍是笑得非常难看,只听他回道, “我平日里也没什么花费,倒是积攒了不少,难得有朋友过来,请他吃顿好的,也不为过吧!” 七子看仍有不少人端菜上来,酒水也是摞起老高,今夜怕是又要大醉一声!待那酒菜上完,又是各类果品,装在大筐之中,由人抬了过来。 那人又道, “怎的不见小姐?!” 大山回道, “和表哥跑海里玩去了!” 七子听这一句,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人微微点头,回道, “我最是欣赏大小姐这点,自己喜欢的,即便天下人都反对,她也会毫不犹豫,勇敢追寻!” 大山认同他的观点,回道, “没错,确实如此!哎,不管他们,咱们先吃个痛快再说!” 早有人倒上了酒,大山端起,先抿一口,而后又是一饮而尽!那人挤出笑来,也是一口吃完! “小乙兄弟,你可知有敌在暗中跟随?!” 七子一下提高了警惕,他说有敌人跟随,他怎会比自己还要清楚! 大山回道, “我当然知道了,只是他并未出手,也是奇怪得很!” 那人笑道, “他若是出手,只怕也拿不住你,反倒是暴露了自己,所以也是得不偿失嘛!” 哼哼听得一头雾水,她喝下半碗酒,胆子也是大了许多,半眯着眼看着那人,问道, “你怎么知道有人跟着我们?!” 那人脸上筋肉抖动了几下,哼哼立时怂了,低下头来不敢再看他,可那人的声音却是十分平和亲切,只道, “这崖州城都归我管,我的人遍及整个琼州,只要他现了身,便逃不过我的眼睛!” 七子看哼哼那怂样儿,心里也是乐开了花,这人啊,只是面子上凶恶了一些,其实还是非常好相处的,七子此时对他再无畏惧,于是也主动与他吃酒。 吃完,七子便代哼哼问了话, “这位大哥,不知如何称呼?!” 那人回道, “叫我冯劲便是!” 七子又道, “原来是冯大哥。我刚听你说了,早就发现有人跟随我们,可为何不出手相帮,替我们除了这一大隐患?!” 这冯劲点头,回他道, “不瞒你说,不是我不想做,只是我的这些手下,还没能力杀得了他!我们也只能在必要之时出手相帮罢了!” 七子道, “原来如此,哎,也不知那人又是何方神圣?!” 那人正欲回答,却是听得一连串笑声,七子转头一看,一女子登上了城墙。他一手在后,竟是还抓着一人胳膊,二人一前一后移步过来,七子一见他二人,也是乐得不行!二人衣衫仍是湿漉漉一片,应该刚从水中起来,二人脸庞被这火光一照,立时红润起来。男子想要摆脱,却是不能,女子拉着他往前,嘻嘻笑个不停,她哇哇叫了两声,又是感叹不已,接着抱怨道, “哎呀,你们可是先吃上了?哼,怎么也不想着多等我们一会!” 正文 三六下 江河湖海任尔遨游 黄大小姐倒也不客气,随意坐了下来,她坐下之后,仍未放开拉住史小龙的那手,史小龙没办法,也只得紧挨着她坐下。 黄大小姐呵呵笑着,又道, ≈quot;给我们也拿些酒来!≈quot; 冯劲面无表情道, ≈quot;大小姐,你还小,可是喝不得酒的!≈quot; 黄小姐道, ≈quot;不小了,不小了,少喝一点儿,没什么关系!≈quot; 冯劲没有拒绝,亲自拿了一坛过来,启开封盖,酒香立时飘散出来, ≈quot;这可是你爹送我的,一直没舍得喝,今日就便宜了你了!≈quot; 黄大小姐很是高兴,端碗让他给倒上,她闻了一下,觉得有些闷头,又是放了下来。冯劲又把史小龙那碗倒上,挤出个难看至极的笑容,道, ≈quot;你也尝点儿,听说这酒很是不错!≈quot; 史小龙接过酒碗,谢过冯劲,喝下一口,只觉呛得喉咙疼,他干咳两下,放下酒碗。 黄大小姐急道, ≈quot;你这什么破酒,这么难喝!≈quot; 她对史小龙的关心,想必冯劲也是明白,所以也并未有多少惊奇。 大山笑道, ≈quot;差不多就行了,他又不善饮酒,喝点儿呛喉也是正常!≈quot; 黄大小姐朝大山吐了吐舌头,又转头笑眯眯看着史小龙,史小龙好不难堪,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 大山与冯劲又喝一碗,这酒量也真是把黄大小姐吓着,她还未开口,却是大山先道, ≈quot;哎,我说冯大哥,你说他俩能不能成,老黄会不会拦阻一下?!≈quot; 冯劲笑道, ≈quot;黄大人如此疼爱女儿,又怎会不知晓她的心思!再说了,她每年有一半时间都待在我这崖州城,不就是为了见她的相好么?!≈quot; 大山大笑道, ≈quot;相好这词用得极妙,极妙啊!≈quot; 这冯劲实在是个面恶心善之人,此时,所有人也都放松了下来,该吃吃,该喝喝,再无任何拘束之感! 冯劲皱起眉来,又道, ≈quot;哎,只是好像有人不大愿意,若是强迫于他,岂不是有违江湖道义!≈quot; 黄大小姐道, ≈quot;怎会不愿,怎会不愿!你问问他,你亲口问问他!≈quot; 大山道, ≈quot;表哥,你应该是被这大小姐威逼利诱的吧!≈quot; 史小龙没有答话,黄大小姐却是有些不大愿意,道, ≈quot;我与他本就是天生一对,否则他怎会到现在也不曾娶妻生子,不就是等着我长大,然后娶我为妻么?!≈quot; 呵,这解释倒是独道,七子也不得不佩服! 大山回她, ≈quot;我说大小姐,你还是先把手给放开,有话好好不成么?!≈quot; 大山既然这么说了,这史小龙也是个男人,多给他留些而子也是好的,所以她还是把手放了开来。史小龙尴尬一笑,又是低下头去。 大山吃了口酒,又道, ≈quot;表哥,既然这大小姐都不嫌弃,我看干脆就从了她吧!≈quot; 大山这般说话,叫这黄大小姐十分受用,她朝大山挤了挤眼睛,又转而看向史小龙。史小龙把头低得更多了些,仍是不言不语。 大山又道, ≈quot;表哥,我们一路过来,我也是看在眼里,你心里头是真有她的!你无需再有顾虑,既然心中所想,那就勇敢追求,千万别要辜负了眼前之人!还有,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东西,也该试着放下。≈quot; 史小龙听进去了,因为七子已然听到他呼吸急促起来,众人一齐看他,终于等到他开了口, ≈quot;只是,我,我只是一个小小兵卒,如何能够配得上她!≈quot; 大山笑道, ≈quot;我就奇怪了,既然你二人相互喜欢,还考虑这些干什么!≈quot; 黄大小姐举起拇指,赞道, ≈quot;没错,没错!≈quot; 冯劲却道, ≈quot;非也,非也!门当户对,也是很有道理的!≈quot; 这一句似是拆台,黄大小姐听了,也是立时站起身来, ≈quot;冯哥哥,你说的什么话!≈quot; 冯劲咧嘴笑道, ≈quot;我只是随便说说,随便说说!≈quot; 冯劲这一句,反倒是把刚鼓起勇气的史小龙的心气儿给压了下去! 大山笑道, ≈quot;我说大小姐,若是叫你放弃现有的财产地位,才能跟表哥在一起,你可愿意?!≈quot; 黄大小姐对这些东西并无概念,所以她想都没想,便回了大山, ≈quot;当然愿意!当然愿意!≈quot; 史小龙听了这句,也是颇为感动,可他仍是不敢直视黄大小姐! 大山吃了两口酒,又问, ≈quot;对了,大小姐可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quot; 黄大小姐看起来大大咧咧,可仍是有她的心思,她似乎经常想起这事,于是回答得十分干脆, ≈quot;我啊,就想和心爱的一齐,把这天底下的江河湖海游个遍!≈quot; 史小龙听了这话,立时抬起头来看她!大山也是吃了一惊,而后拍起了手来, ≈quot;哎呀,哎呀,你看看,你看看,你们连想做什么,都是出奇的一致,若是成不了一对,那真是天理难容了!≈quot; 黄大小姐兴奋无比,眼望着史小龙问道, ≈quot;这是真的?这是真的?!≈quot; 史小龙咽下一口唾沫,把声音压得极低,回她道, ≈quot;好像,好像是吧!≈quot; 黄大小姐把手掌拍得啪啪直响,又道, ≈quot;你看吧,你看吧!我就说是天生一对,你还不相信呢!≈quot; 史小龙沉默下来,七子看他内心挣扎,也是替他揪住了心!好一阵子,他终于想通,眼中尽是恳求之意,他看向冯劲,开口说来, ≈quot;我,我最终还是要当了逃兵!≈quot; 冯劲大笑起来, ≈quot;这么多年,也早就够了!≈quot; 史小龙此时却是格外平静,他终于正眼看那黄大小姐,认真道来, ≈quot;珊儿,你真的愿意与我一齐去游遍江河湖海?!≈quot; 史小龙转变如此之快,七子都有种感觉,是那一口烈酒壮了怂人胆,不过,这表白的话真是说恰到好处,又是坚定,又不显庸俗! 黄大小姐哪里受得了这个,立时流下泪来,回道, ≈quot;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啦!≈quot; 这下好了,二人一说开,便再无其他顾虑。史小龙端起酒来,微微一笑, ≈quot;好些年没喝过酒了,今日醉过之后,便做回自己,不再浑浑噩噩活着!≈quot; 他一口饮尽,豪情尽显,不过,黄大小姐刚把碗端了起来,想要和他喝上一口,可他却是整个身上往前靠了上去,然后额头重重砸到桌面之上。呵,他竟是这般醉倒了过去! 黄大小姐大笑起来, ≈quot;你这小酒量,也学人大口喝酒么?!≈quot; 笑了一阵,她虽喝不了一碗,可也是咽下一大口。七子本以为她会好些,可没两下,她便睁不开眼,学着史小龙那样,一头碰到桌上,再也叫不醒了!众人齐笑,可他二人却仍是无动于衷!冯劲叫来手下,把他二人抬了下去。 几人又说笑一番,大山这才问来, ≈quot;冯大哥,可有船能够出海?≈quot; 冯劲皱眉道, ≈quot;怎么,你这就要走了?!≈quot; 大山道, ≈quot;我也待不住,所以早些走掉,免得再多给你添麻烦!≈quot; 冯劲道, ≈quot;你这说得什么话,怎会会是麻烦!≈quot; 大山道, ≈quot;我嘛,劳碌命,这辈子到死时,怕是都停不下来!≈quot; 冯劲这才认真回他, ≈quot;船倒是有,不过只有小船,若是要远行,怕是用不了!≈quot; 大山道, ≈quot;有小船也好!≈quot; 冯劲道, ≈quot;我看你这是想要出海,这小船可不行!你看这样可好,我尽力帮你找来,不过你得先在我这儿多待一段时间!≈quot; 大山摇头道, ≈quot;这里吃也吃了,喝了喝了,逛了逛了,我看也没什么再留的必要了!至于那船儿嘛,这点你无须担心,我们会自行斟酌!≈quot; 冯劲听完,也并未再多说什么,既然大山都这么说了,他再多讲又有何意义。现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来解决这些酒肉果蔬!冯劲酒量不差,竟是能够和大山拼到最后,七子看他二人喝酒,也觉醉得慌!这一餐也不知道喝到几时,七子也已喝醉,他隐隐约约记得看到了启明星,呵,这可算得上是喝了一晚了! 待七子再醒过来,这外边亮得出奇,他出门一看,哎,自己为何在一甲板之上,这船称虽然比起之前坐的那艘小上许多,但对几人来说,却是已然富裕得很了! 七子见大山负手坐在船头,他观察了一下,这船儿载着自己,竟是一路往南而去!哎,这又是要到什么地方?! 七子来到大山身边,问道, ≈quot;大山哥,咱们这又要到何处去?≈quot; 大山长发被那海风吹起,飘到空中,回他道, ≈quot;一路往南便是了,也不知这些年来,那里是否仍如当年一样!≈quot; 七子也不想再多问,到时自己看了,不也就知道了么!他看向前方,那蓝天白云倒映在平静如水的海面之上,甚是广博,是如此的豪迈,又是这般的鲜活!船儿行在其间,似在这海面之上划开了一道口子,而这大海胸怀宽广,很快便能将这伤口修复,不至于影响到后来人! 七子不由心生豪迈之情,他闭上眼来,用心去感受着这一切,此时,他只觉得无比惬意,无比的放松!可只是片刻,这迎面而来的风里,却是夹杂了厚重的水汽和浓浓的鱼腥味,猛的扑打过来! 正文 三七上 异象频发死神将至 七子闭上了眼,因这气息如此特别,他想好生感受一番。可他忽得觉得前方有些声响,还未睁眼,便有一物从耳旁穿越而过,他心头一惊,若是被这东西打到脸上,那滋味可不好受!只听得身后的桅杆被那东西打中,发出砰的一声。七子睁开眼来,可他前方却是被一块木板档住,看不清前方动静!大山用后背靠住那木板,七子只觉奇怪,忙问他道, ≈quot;大山哥,你这是做甚?!≈quot; 大山笑笑,回他, ≈quot;快些过来帮忙!≈quot; 七子不知何意,可还是过来,用后背将那木板抵住!正想问来,那木板后方砰砰直响,他的身子紧贴着木板,当然能感受得到这力道!再看木板之外的地方,无数的鱼飞至半空,然后冲到船上! 七子大惊,问道, ≈quot;是这吧,这鱼竟是自己跑来?!≈quot; 大山笑道, ≈quot;这也就省得自己动手抓鱼了1≈quot; 七子紧盯着一条落在甲板上的鱼儿,又问, ≈quot;哎,这鱼竟是长有翅膀哦,好生奇怪!≈quot; 大山道, ≈quot;这世间神奇之物甚多,这鱼能飞,倒也不太稀奇!≈quot; 七子点点头,身后传来的冲击力毫不减退,直撞得他内心狂跳不止, ≈quot;哎呀,怎的有这么多鱼1≈quot; 大山道, ≈quot;我听说啊,这大海之中的鱼儿,有时一群便有万万条,多得真是数不过来!≈quot; 这船上没一会儿便多了数十条鱼,有的挣扎一阵,又跳回了水中,有的运气差点儿,用尽浑身解数也是逃脱不得,最后,也是要入了人口了! 这鱼似乎又更多了一些,七子只觉这船儿被它们包围在当中,连那正当空的太阳,也是被完全挡住,似是即将入夜那般! 七子不由惊叹,道, ≈quot;这可太过神奇,若是以后说于他人知晓,怕是没几个人能够相信!≈quot; 大山笑笑,淡淡说来, ≈quot;多加把劲,这一波过了,应该就会好了1≈quot; 七子只觉身后的冲击力越来越大,最后几乎要把他和大山一同推翻!不过还好,过了那一段时间,便要好上许多。待这飞鱼群全都离去之后,七子整个人已然瘫软下来。大山斜靠在船边,看着这天赐的礼物,很是欢喜, ≈quot;这么,可是够咱们吃上半年了!≈quot; 这船上各处都有飞鱼,七子估摸着,不下千条!这些加起来,莫说半年了,怕是一年都吃不完!七子捡起一条,扯开它的翅膀,竟能展开两尺长!呵,这可真是奇妙得紧啊! 大山笑道, ≈quot;这么多鱼,行船也要多费许多气力,这样,留下个二三十条,其他丢回海里去吧!≈quot; 七子同意大山的看法,于是开始捡鱼,把这中间堆积的大部分丢完之后,那船舱门方才吱呀一声,从里边打了开来!七子盯着那门,里边走出一个人来,有些惊慌都是装作无事一样!看了七子正在忙活,也不说来帮把手,只是伸伸懒腰,走到一旁吹海风去了! 七子笑道, ≈quot;还不快些过来帮忙!≈quot; 那人是哼哼,这船上除了大山和七子,也就只有她了!哼哼淡淡回道, ≈quot;我最是受不得这鱼腥味,别到时吐了你一身!≈quot; 七子道, ≈quot;呵,出了海还要耍这小姐脾气么!≈quot; 哼哼没理他,只是望着无边大海,怔怔出神。 七子也不愿再与她说话,回过头对大山讲道, ≈quot;大山哥,你说咱们为何如此匆忙离开,连个好觉也没能睡上1≈quot; 大山笑道, ≈quot;你猜猜看,这是为何?≈quot; 七子摇头,道, ≈quot;我可猜不上来!你想,这崖州城的老大请咱们吃饭,这是多大的荣耀,多少人羡慕不来呢!也是因为这层关系,咱们在这崖州城,定是安全得很,即便有那敌人跟随,不过,我料想他也绝对不会在城中下手!咱们一路诸多是非,难得有处这安稳之地,连一日都待不得,这又向谁说理去!≈quot; 大山笑道, ≈quot;说得没错,只是七子,你忽略了很多细节,那城中,并不一定安全!≈quot; 七子哦了一声,回道, ≈quot;大山哥,你又是从何处看出来的?!≈quot; 大山回道, ≈quot;我也就不卖关子了!自我们来到这崖州境内,便被人盯上了,我说得这些人,并非那个厉害角色,而是数量不少的普通百姓!≈quot; 七子奇道, ≈quot;普通百姓?我们与他们无冤无仇,他们为何要来为难我们?!≈quot; 大山笑道, ≈quot;我说的普通百姓,只是他们外表样子罢了1≈quot; 七子点头,道, ≈quot;你是说,他们装成了普通百姓,混入了城中,想着趁我们放松警惕,然后出手,致我们于死地1≈quot; 大山道, ≈quot;这崖州城不能再乱了,所以,我们早些离去也好,让它能够少经历一些风雨!≈quot; 哼哼转头来问, ≈quot;那冯劲不是很厉害么,怎的连这点儿小把戏都看不出来?!≈quot; 大山道, ≈quot;他这么繁忙,又哪有时间管这许多。再说,这些人早就与常人无二,若不是一些特殊细节,我也真不一定能够分辨得出!≈quot; 哼哼道, ≈quot;你是如何认出他们的?你又怎会知晓,他们会对我们不利,万一人家早就改过自新了呢?!≈quot; 大山笑笑,回她, ≈quot;没想到,你竟也还带了些脑子!≈quot; 哼哼正欲反驳,大山没给她机会,又继续说来, ≈quot;他们看我的眼神,已然出卖了自己,若非如此,我又怎会刻意注意到他们!≈quot; 哼哼又道, ≈quot;呵呵,说到底,你都一直在猜测,并无真凭实据!≈quot; 大山双手放在脑后,挪了挪身子,变换了个舒服姿势,这才回道, ≈quot;若是无事,那岂不更好?!≈quot; 哼哼转过头去,不再与他说话。她看着远方,不再多言。 这鱼倒是好捡,只是要稍加留心,有时不注意,碰到了那鱼飞鳍,真是能把人手给戳穿!七子已然很小心了,可仍是被戳了好些下!船尾的鱼儿少些,他也很快捡完。当他把那儿最后一条鱼儿扔进水中,往后方瞟了一眼,整个人却是呆立当场。过了好久,方才开口,高声说话, ≈quot;大,大山哥,你,你来看看那边!≈quot; 大山问道, ≈quot;你说说看,见着了什么?≈quot; 七子回道, ≈quot;船,船,好多好多船1≈quot; 哼哼不屑道, ≈quot;能有多少船,看把你吓成那个样子!≈quot; 哼哼还是有些好奇,往后方看了一眼,她也是立时愣住,不知如何言语。 大山呵呵笑着,问道, ≈quot;你也看了,说说看,有多少船追来?!≈quot; 哼哼支支吾吾道, ≈quot;有,有,十,二,哎,怕是有个三四十条!≈quot; 大山笑道, ≈quot;你看看,我说得不假吧!≈quot; 七子问道, ≈quot;大山哥,这都是些什么人啊?!≈quot; 大山回道, ≈quot;可能与我有些旧怨吧!≈quot; 七子又问, ≈quot;咱们这船儿,不大不小,航速也不快,在这茫茫大海之中,又没有可躲的地方,哎,真是难办了!≈quot; 大山道, ≈quot;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了!≈quot; 哼哼道, ≈quot;哼,你这人也正够奇怪,仇家可是比那牛毛还多!哎,对了,你若是觉得自己没法逃脱,那不如便宜了我,叫我一刀解决了,绝对让你死得痛快!≈quot; 大山笑道, ≈quot;你想得倒美!不过,你说得也是不错,与其把命交给别人,倒不如交给你才好!≈quot; 哼哼很是得意,不过,她话虽如此,可一颗心也是砰砰跳个不停,因为对方针对的,可不会止有大山一人!若是大山没了,她和七子,也定然没有活的可能!她不时往后方看去,急切心情溢于言表! 哼哼故作镇定问来, ≈quot;咱们就这样等着他们过来?!≈quot; 这船儿行动极缓,船上又没太多人力划水,所以,这大海茫茫,一点儿也看不到头,没有地方躲,也就没有必要再躲了。 七子道, ≈quot;我看有条大船过来,咱们一会儿冲上去,登上大船,把那大船抢来用用!≈quot; 这话说得轻巧,反倒是引来哼哼姑娘的嘲笑, ≈quot;就你那点儿能耐,他们还未到近前,怕是你已然尿了裤子!≈quot; 七子怒道, ≈quot;你除了嘴贱,还有什么本事?!≈quot; 这二人竟是吵了起来!大山眯眼睡着,哪管他二人吵个什么!你们愿意费这气力争吵,又关我何事?!至于谁胜谁负,就更加不重要了! 大山眯了好长时间,待醒转过来,七子和哼哼各守一旁,蹲坐在他身边,他们都在等着大山来作决断。大山往后方看了一眼,笑道, ≈quot;哎,竟然如此之快,我还说再多睡一会儿呢!≈quot; 七子道, ≈quot;大山哥,你竟然还能睡着,亏我们叫了你这许久,也未能将你叫醒过来!≈quot; 另一旁的哼哼满眼的幽怨,补充道, ≈quot;没心没肺之人才会在此时睡着!你倒是说说,现在又该怎么办才好?!≈quot; 大山慢慢起身,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这才回道, ≈quot;还能怎么办,有命逃命,没命也要争取死得好看一点!≈quot; 哼哼怒道, ≈quot;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quot; 大山呵呵笑了两声,回问她道, ≈quot;那你可有更好的办法?!≈quot; 哼哼语塞,说不出话来! 再看后方的几十艘船,也已经分散开去,然后慢慢包围了过来,这船儿自由飘荡在水中,已然放弃了抵抗,也不知对方见了,会不会增加一点儿同情之心! 正文 三七下 人小心大异想天开 七子无奈笑笑,也没做太多准备,只是与大山并排坐下,看着外围众船围拢上来, ≈quot;大山哥,咱们就不再挣扎挣扎?!≈quot; 大山笑道, ≈quot;看情况再说呗1≈quot; 哼哼看这四周船儿围拢过来,船上人也都虎视眈眈看着这方,她大声问道, ≈quot;你究竟如何得罪了他们,你倒是说个明白啊!我可不想不明不明白的死掉!≈quot; 大山笑笑,眯眼看她,道, ≈quot;我这故事不是还没讲到那里么,你急什么?!≈quot; 哼哼道, ≈quot;呵,你这小命都要不保了,还讲什么故事!≈quot; 大山回道, ≈quot;这不还没死么,人嘛,总要有些盼头才好!≈quot; 哼哼生起了闷气,可她又很是担心,在这船上左奔右走,一刻也停不下来。七子瞧年眼花,干脆不再看她,只是抬头看天,这天上湛蓝湛蓝,一点儿云彩也无,好生透彻,看了这天空,心里也似明亮了许多。七子不由赞叹道, ≈quot;这么好的天气,真是可惜了了!≈quot; 大山道, ≈quot;这天气啊,就适合大睡一场,可又有这么些人来打扰,真是不解风情得很!≈quot; 七子笑笑,又道, ≈quot;大山哥,咱们一路过来,也是经历种种磨难,可我总觉得我们能终能胜利,从来不曾怀疑过。可今日这出,我,我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quot; 大山道, ≈quot;别多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该你的你躲也躲不了,不该你的,再怎么强求也是无用!≈quot; 七子道, ≈quot;嗯,这一路精彩,即便是死,也是值了!≈quot; 大山笑道, ≈quot;没到最后时刻,又如何能够断定生死,七子,凡事往好的方向去想,没准能有更好的结果!≈quot; 七子笑得开怀,回他道, ≈quot;我懂了,大山哥!≈quot; 哼哼听他二人说话,也是忍受不住说上一句, ≈quot;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俩还有这么多废话,还不想想咱们该何什么地方突围!≈quot; 大山七子二人齐笑,都没有心情理她! 哼哼气得直跺脚,她看二人不可救药,于是朝向外围大声叫唤起来, ≈quot;你们是什么人,不想死的,就快些滚开去!≈quot; 七子心中好笑,这种狠话说出,也只能被人取笑而已,哪里唬得住人!可哼哼仍在那儿说个不停,也不管别人听没听着!围扰过来的船只没有停步,只是速度稍稍放缓了一些,哼哼越说越急,到后来,声音之中也是带了些哭腔。七子没管她,也只是看个笑话罢了! 忽然,这外围乱了起来,竟是有些械斗之声传来。哼哼一下惊觉,不由得移步到那方,想要看个清楚!七子也觉有异,站起了身来。 呵,这数十艘船中,竟有一条出了乱子!那船不算太大,但也绝对不算小!船上已经然能够见得有人打斗,从船的一侧打到另一侧,又反打回来!令人奇怪的是,好似只有一人在挥舞兵刃,其余众人靠在边上看着他,不时间,还有笑声传来! 七子奇道, ≈quot;这,这也真是太奇怪,我真是有些看不懂了!≈quot; 大山还是那般侧躺着,听了七子话,却仍未起身,他把身子侧转过来。七子看他慵懒模样,也只是无奈笑笑罢了! ≈quot;你们待在那里做甚?!是在等死么?!≈quot; 哎,那船上竟然有人大声喊出声来,这声音七子也很是熟悉,可他却一时想不起来。一旁的哼哼却显得有些激动,怒吼一声, ≈quot;你个臭矮子,来这是干什么,你是活够了不成?!≈quot; 呵,七子听了这话,方才明白过来,那方与人打斗的,竟是那高大强!几人先行走了,并未带着他,可他还是追了上来,此时与人打斗,也是想要替几人解围,可他也太高估自己了,他那小小身材,怕是连个寻常的农家妇人都对付不了,又如何与这些强壮的水手作战!七子紧盯着那船上,高大强猛的跳起,终于叫七子看到了他的头! 七子冲着那方大喊, ≈quot;高大强,你可歇歇吧,我们能够应付得来!≈quot; 高大强急得乱跳,他的对手也是笑着退让开几步,看他如何表演。高大强跳了起来,趴在围栏之上,朝这方大喊, ≈quot;应付你个大头鬼啊,快些点,咱们同心协力,定能突围出去!≈quot; 七子心中好笑,可听了这话,却又不知如何回他了!一旁的哼哼气得脸都绿了,怒道, ≈quot;死矮子,就你那本事,还是回去刨刨土,种种菜吧!≈quot; 高大强又道, ≈quot;你年纪小,不懂这世间险恶!不过你不要担心,我这就夺下这船,接你们出去!≈quot; 高大强又跳了回去,冲向他的对手!七子哭笑不得,哼哼却是满脸怒色! 七子笑道, ≈quot;哎,没想到,这高大强有的时候还是蛮可爱的啊!≈quot; 哼哼怒道, ≈quot;可爱?可爱他个大头鬼!≈quot; 七子一愣,立时又大笑起来, ≈quot;哈哈,好一个大头鬼,你俩说这话的语气语调,都是出奇的一致!哎,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quot; 哼哼怒视过来,七子缓缓转身过去,不再看她!七子此时也是放松了许多,他哪能想到,关键时候竟是来了这么一出,反倒是把自己给逗乐了! 七子再看高大强那边,对手没下狠手,一再后退,让着高大强,高大强步步紧逼,招招凶狠,却是始终奈何不得对方!七子突然有些心酸,这高大强早就为人父,可十多年过去了,他才知晓了事情真相。他欣喜若狂,可哼哼却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从未对他有过好脸色!此时到了绝境,他顾不得自己的性命,也要为哼哼拼个出路!七子又想到自己的妻儿,若是没有遇到那桩惨事,他也早就当了爹,若是孩子健康成长,这个时节,应该也会走跑了。他想到此处,不由得流下泪来! 哼哼冷笑一声,道, ≈quot;哼,一个大男人,竟然被吓得哭了鼻子!≈quot; 七子笑笑,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这反倒是让哼哼心中阻塞,难受起来! 那边高大强仍在被人戏耍,越看越是可怜,七子心想,若是自己像他一样被人耍得团团转,那还不如自己了结了自己才好!他有心帮他,可这船儿之间相隔数十丈,也是鞭长莫及! 四周的船儿继续围拢过来,待到相临的船儿快要碰到一处时,方才慢慢停稳下来!七子粗略估计,这船的数量,真是不下三四十艘,更可怕的是,这船头之上也都站满了人,这么看来,人数轻轻松松超过三四百人!呵,若说他们没有组织,没有预谋,又有谁能相信! 七子寻那高大强,那些人倒也没有为难他,只是把他逼退到一侧,叫他无法伤到自己便是!哎,高大强竟然如何不受人重视,也不知他心头又该怎么想了!不过,这也已然出乎了七子意料,他本以为高大强会被人擒下,以作要挟,可此时看来,人家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中,哎,不是杀人而是诛心啊! 几人被数十艘船围住,四周都是一样,并无一条生路!七子此时反倒是轻松许多,先行开了口, ≈quot;喂,你们把那小个子放了,这里没有他的事!≈quot; 对方还未回答,高大强却是哇哇大叫起来, ≈quot;我就是与他们一伙的,有种你们杀了我,有种你们杀了我!≈quot; 他那小身板不住跳跃,不过,七子也只能看到一个头忽隐忽现,实在是滑稽得很! 七子大声喊道, ≈quot;高大强,你就别再逞能了,这里真没你什么事,你啊,回去好生过你的日子才是真!≈quot; 高大强怒道, ≈quot;我是生是死,关你什么事?1我就爱来搅个浑水,你又能拿我怎样?!≈quot; 七子好生无语,在他的印象之中,高大强似乎一直挺好相处,可到了这关键时候,却是比任何人都要倔强! 七子还欲再说,却被哼哼的一句噎住, ≈quot;你管他做甚,他死不死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quot; 七子真不知如何接话,再看高大强那边,仍是亡命打斗,丝毫不受他人影响!看来,他认定了的事情,便没有了商量的余地!七子摇头,轻叹不已! 这期间,大山始终不发一言,只是闭起眼来,自顾自睡他的觉。危险就在眼前,竟然还能睡得着,七子也是大感佩服! ≈quot;大山哥,他们把咱们团团围住,咱们要想突围,也许只有潜到水里去了!哎,可惜没有表哥那样身手,否则他们再多人又能怎样!≈quot; 大山打了个哈切,七子本以为他已醒来,正想与他商议接下来怎么做才好,可谁能想到,大山翻转身去,面朝另外一侧,又接着大睡起来!哎,这可如何是好! 哼哼朝大山呸了一口,冷冷道, ≈quot;你别理他,关键时候,一点儿用也没有!≈quot; 七子苦笑一声,问道, ≈quot;那你说怎么办才好?!≈quot; 哼哼举起一把小剑,指向高大强所在那船,轻喝一声,道, ≈quot;咱们一齐冲上去,把那船给夺下来!那船大些,咱们也有更多的回旋余地!≈quot; 七子也是不愿打击她来,只是轻声附和, ≈quot;哦,好啊,要不你来打这头阵?!≈quot; 哼哼瞪他一眼,道, ≈quot;你俩一样,一点儿用处也没有!≈quot; 七子懒得和她争辩,只是无奈耸了耸肩。 哼哼正要安排下去,却是听得高大强那船上之人骚动起来,一人发觉问题所在,大声叫喊起来, ≈quot;哎,小心小心,船底漏了,船底漏了!≈quot; 正文 三八上 白龙入水无所不能 又有人大喊起来,道, “水里有人,水里有人!” 船上众人只留下一位对付高大强,其余人等皆是把头探了出去,想到看看这下边又是何方神圣! 七子哈哈大笑起来,回头对大山道, “大山哥,莫非是表哥来救咱们了?!” 大山没有回应,七子也很是无奈,这都什么关头了,他怎么还睡得下去!管他呢,反正对方尚未出手,叫他多歇息一会儿,待会才好认真对敌! 那船果然在慢慢下沉,七子看了好生欢喜,虽然看不清这水中人的身形,可他已然确定是史小龙本人无疑!他仔细查看,却连个水泡也未曾见着,这史小龙水里的功夫,实在是厉害得紧!又过一阵,相临的那船也是一阵骚乱,也开始慢慢下沉。呵,这么一小会儿功夫,便治住了两艘船,真是大杀对方锐气! 哼哼大喊出声, “看到了吧,我们可不是好欺负的!你们识相的赶紧离开,否则叫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高大强的对手一个分神,却是让高大强钻了个空子,那人手腕被高大强划开一道口子,立时有鲜血流出,真是在阴沟里了翻船!高大强大笑不止,高声回应, “放心,只要有我在,定然不会让他们伤着你的!” 哼哼却不领情,冷冷说来, “你有那本事活下来再说!” 高大强再次挥动着武器上前,此时对方已然被激怒,抬腿一蹬,便把他踢飞老远,然后有两人上前,立时便将他绑了起来。他们也知高大强嘴巴惹人讨厌,因此给他嘴里添上了一只臭袜子,高大强想要叫唤已是不能。 哼哼怒道, “看吧,就你这本事,还是在家带孩子的好!” 她说出这一句,却是想起自己与高大强的关系,虽说她不愿相信,但听了大山的话,心里多少有点儿阴影。于是她也不再管那高大强,只是直指那最大的一条船儿,道, “你们刚才已经看到了,若是再不撤走,你们别想再有活路!你们的头头在这船上吧,叫他出来说话!” 没想到,哼哼在这等情况之下,竟然表现得如此镇定,说话有力,毫无畏惧之感!七子听了这句,也是要高看她一眼! 那船上有个一二十人,此时众人分开,让了一人出来。七子看那人有个三十来岁,光着膀子,一身的黑肉,真是叫做印象深刻。方脸精瘦,实在不大好看。难不成这就是那头头了?! 只听那人说道, “我不与你说话,你让……” 哼哼一听,怒了,指着那人骂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话不能跟你姑奶奶说?!” 那人被她这句噎住,竟是一时不知如何回她!七子心头好笑,论起嘴皮子功夫,这哼哼倒还真不输给他们之中任何一人!四周人等低声议论,这场面瞬间热闹了起来。哼哼看这一次得了便宜,于是趁热打铁,继续道来, “你没话说是吧?那我来说!” 哼哼摆出个正气凛然的气势,大声说来, “哎,对了,你作得了主么?若是做不了主便叫能做主的人出来,我可不与小喽喽说话!” 那人仍是说不出口,哼哼又接着道, “那我便对你们所有人讲,今日之事,我们大人不计小人过,你们就自行退回,我也保证不再为难你们!怎么,不说话,没意见?那好,就快些回家,抱着婆娘亲热去吧!” 七子忍住不笑,但也憋得好生难受!来的这些人,似乎都不善言语,此时被这哼哼一阵糊弄,似乎真的有了退去之意!哼哼看着他们表现,满意至极,继续说来, “去吧,去吧,都回去吧!” 那两条船儿已有一半入了水,船上众人挤在一旁的小船之上,静静的看那船儿缓缓沉入水中。 哼哼叹道, “哎,若是早知如此,何必追来呢,这不是自找苦吃么?!不过没关系啊,你们还有这许多船,多带你们几个,想必也没太大关系!” 对方好生无奈,还未动手,便失了两艘大船,若是哼哼这方再有动作,岂不还会有更大的损失?!说他们是来找麻烦的,可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仍是没有一齐攻来,可说他们是朋友,他们又为何会将己方团团围住?这又是何道理,七子真是无法想通! 再看那高大强,被人带到了小船之上,放在船头,正对着七子和哼哼。七子笑笑,正要说话,却又是哼哼抢先开了口,这女子,虽说表现不错,但抢话这一项,实在叫人喜欢不起来,只听哼哼说来, “这小个子,也没什么用处,不如就把他给放了!” 对互看几眼,似乎有些松动,可他们尚未决定,那水中却是钻出一个人来!呵,瞧这身形,如何能够认得错,不是那史小龙,又能是谁?!七子终于抢到了话语权,大喊道, “表哥,我就知道是你!” 那人正是史小龙,他这一入了水,便再见不着人影,所以也就无人知晓他是从何处过来。他飞身起来,一手的短刀已然把绑住高大强的绳索割断,另一只手则是伸向高大强腰间,稍一用力,便把高大强整个人带到了水中。入了水,只是冒了个泡,又是再不见他身影! 所有人见了这一幕,也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分明就是海里一条鱼嘛,若非如此,又怎会这般灵活!船上之人看起来也都是水中好手,只是与那史小龙相比,可还是要差上许多!普通人,无论你再如何努力,也是远远不及天才,这也许就是天才与普通人之间的差别吧!他们伸长了脖颈,等着看那史小龙何时出水,因为他们知晓得,这人即便再厉害,可毕竟他的手里还带着个高大强,这高大强又怎会有他那本事! 果然,没过多时,海水之中不断有气泡冒了出来,紧接着高大强破水而出,竟是飞离了水面!这位置正好是在七子正前方,虽然被吓了一跳,可七子还是迅速反应过来,他伸出一手,不费丝毫气力,便将那高大强接住。高大强身上的绳索已然全部解开,而嘴里的臭袜子,也早就不知所踪。 高大强上了船来,立时把目光移到了哼哼身上,刚才经历了这许多,可高大强说话却又极尽温柔, “你,你没事吧?!” 哼哼道, “哼,我怎么可能有事,你还是把你自己照顾好才是!” 七子听了这话,也是恨得牙痒痒,高大强即便不是她的生父,那也舍命来救,这等情谊,多少也带点儿感激之情吧!这话说的,倒像是高大强自找罪受了!七子又看了看高大强,浑身滴水,身子却是向前弯曲,咧嘴笑起,一副讨好模样,叫人看了,难受得慌。七子索性不再看他二人,于是把目光转向海水之中。 那史小龙把人扔起来后,众人只看了一眼,便又消失在众人眼前。他果真就是那水里的精灵,这大海就是他的战场,也展露着属于他一人的荣耀。 围观众人见了这一幕,也很震惊,他们也似七子一样,对这史小龙的手段佩服万分,此时也纷纷四处看去,想要寻到他的踪迹。可结果也是一样,哪里能够见得一点儿异常!七子听大山讲故事,对史小龙的水上功夫本来还有些不大相信,现在亲见之后,也就更加钦佩了! “在那里,在那里!” 有人大喊,然后人群之中一阵喧哗,纷纷看向那方。七子也看了过去,哎,果见那处冒起一连串的气泡出来,然后带了一个人头出来!七子一见,把眼珠子都快要瞪了出来,呵,这人竟然不是史小龙!四周众人也是一阵喧哗,怎的还冒出一个女人出来! 七子立时想明白,而当那水中女子在海面之上戏耍一番,转而游向这方,他才确认无疑!这人是黄大小姐,与史小龙一样,也是天生爱水之辈! 七子大笑,喊了一句, “大小姐,你可要上船来歇歇?!” 黄大小姐钻入水里,待再次现身时,已然到了七子跟前!七子把绳子放了下去,待她接稳之后,便用力向上拉起,黄大小姐毕竟是个女子,倒也没费太多气力。上到船来,黄大小姐只说了句多谢,然后便收拾起自己来,这出水美人,果真是与众不同! 此时,没有一人说话,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到了黄大小姐身上。她没有不自在,似乎一点儿不把众人放在眼里。整理好衣衫之后,她又从怀中取了一把木梳出来,然后斜靠在桅杆之上,缓缓梳起头来。七子笑笑,瞅了瞅哼哼和高大强,二人也是愣在当场,一点儿动弹不得! 这天热得厉害,七子当然知晓得,此得根本就没有四季一说,一年到头都是如此,经过这么些日子,他也早就习以为常。也是因这炎热天气,黄大小姐只梳了一小会儿,那长发便全干了。她慢慢收回木梳,然后站起身来,走到船边,竟是向着那大船方向做了个鬼脸! 七子不由往那方看去,刚才那位下巴处亮闪了一下,哎,他竟是被人用刀架住了脖子! 正文 三八下 是友非敌误会一场 呵,这可倒好,把人家头头儿给拿下了!七子大喜过望,朝着那方挥手,喊道, “表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原来这黄大小姐表现之时,便是吸引了众人多目光,然后给史小龙行动作掩护。众人只知这水里有人,也没想到其实水中还有一人!史小龙也当真厉害,悄无声息的便上了那船,他都已经到了那人身后,却仍是没有人能发现得他! 史小龙笑道, “让你的人了快些回去,否则我这刀可不长眼睛!” 那人倒也是见过世面之人,并未显得如何惊慌,更令人奇怪的是,其余人等却也没有太大反应,似乎有没有他,都不大影响各人情绪!七子很是奇怪,史小龙就更加不解了,对方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没能说出口来,这气氛一下变得十分诡异!七子不知如何办才好,转而看向大山,大山睡得正熟,还不时吹着响哨,实在是惬意无比! 高大强忽的跳了起来,指着两船之间大声叫喊了起来, “哈哈,你们还不快跑,待会儿可是一个都跑不了了!” 七子往那方看去,果见两艘战船往这方行来,可以想见,除了这两艘之外,还会有更多过来!只要战船靠近,那局势便要倒转过来!七子心想,冯劲大人必是知晓了有人来找麻烦,所以亲率自己的手下过来支援。这职业军人与散兵游勇之间,本就没有太多可比性,所以自己这方胜算又是大增!不过,那些人看到了战船过来,却仍然没有撤离动作,叫七子好生不解! 七子不由问道, “高大强,说说看,你怎么会过来的?!” 高大强恨恨道, “我也是偶然得知,他们在私下预谋,要一齐过来寻仇,我虽然不知有何仇怨,但我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到你们!所以我找到了黄大小姐,她听说之后,便找了去寻援兵,她自己则和史小龙陪着我先行过来,将他们拖住,以待援军!” 七子笑道, “原来如此,高大强,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高大强东瞧右看,模样十分可爱,可在哼哼眼中,他越是这般,越是叫她难以忍受,哼哼在船板上一踩踏几下,然后转身进到船舱中去。高大强想要陪着,却又觉得不妥,只得任她去了!再看这周围局势,似乎与之前并无太多变化,高大强也是慢慢收起了笑意。 七子道, “高大强,你有没有觉出哪里不大对劲?!” 高大强咽了口唾沫,回道, “我,我也不知啊,他们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这个,这个又是怎么一回事?!” 七子无奈笑笑,又道, “莫不是他们觉得咱们的援军实力不够看,现在是要等着他们过来,一起给收拾了不成?!” 高大强有些语塞,不知如何回话。二人眼巴巴看着那方战船驶近,围堵几人的船儿也是乖乖让开一条水道,让这战船靠近。呵,他们之间竟然相安无事,这又朝谁说理去!本以为来的会有很多战船,可从始至终,却只看到两艘。七子与那高大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一旁的黄大小姐也很满脸疑惑,把脖子伸得老长。 七子一眼认出了一艘战船上的人物,那人干干瘦瘦,身形笔挺,不是冯劲又是何人!七子尴尬一笑,小声说来, “高大强,你说,咱们是不是弄错了啊!” 高大强趴在船边,声音有些闪躲, “我,我不是,不是吧!” 黄大小姐倒是出奇的镇定,只道, “哎,这么看来,似乎没多大事啊!还好,还好,没有伤到他人性命!” 高大强有些自责,道, “都是我,都是我没把这事情弄清楚!” 黄大小姐回道, “你怎的如此喜欢认错!事情都发生了,多说无益,想办法解决好就行!不过这些人也真是,干嘛围堵过来,叫人连生误会!更要命的是,没有一个会说的,要不也不至于弄成这个样子!” 七子笑道, “原来是虚惊一场!咱们无须多加考虑,船上那位就能解决好一切!” 史小龙看了这情形,也大概弄清了敌友情形,他把刀给放了下来,对方反过头去,对他笑了笑,把他弄得无比尴尬!周围人等的脸上也是充满笑意,更是叫他不知如何自处! 冯劲的船儿慢慢靠拢过来,有人备好了长梯,七子也过去帮忙,这长梯搭在两船之间,等行船稳住之后,冯劲上了长梯,滑到七子所在这船。一向严肃的冯劲一上到这船上,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呵呵,你们,你们叫我怎么说才好!” 七子问道, “我说冯大人,你这闹的又是哪一出啊?!” 冯劲笑得好生难看,回道, “都是自己人,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七子奇道, “你看这架势,把我们团团围在当中,若换作是你,你又如何想法?!” 冯劲笑道, “这倒是他们的不对,我代他们向你们说声抱歉!” 七子又道, “那这些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冯劲看向大山那方,笑道, “还不是为了他来的!” 七子很是不解,又问, “你越说,我可是越奇了!” 冯劲道, “都是来送他的,具体原因嘛,等他醒来,你再去问他便是!” 七子看向大山那方,大山的呼噜声仍是不住,这好些日子以来,都没见他睡得如此深沉,所以他也不愿打扰,就让他多睡一会吧! 这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海面之上又无一点儿风气,海中被这日头一晒,蒸腾起来,更是闷热难忍,可众人就这般等着,没有出声,直到大山侧转过身来面向七子之时,七子方才开口说话, “大山哥,你,你睡醒了么?!” 大山眼睛已然睁开,只是似乎还未看得清楚,待他揉了几下眼,方才缓缓坐了起来。他又往四周看上一眼,这才轻声说话, “呵,怎的来了这么多人?!” 七子无奈笑笑,这次换作冯劲说笑, “你啊,这等情形,竟然还能睡得着,我可真是佩服得紧!” 大山站起身来,问他道, “你这架势,可是想要把我绑回去不成?” 冯劲哈哈大笑,回道, “你若想要跟我一同回去,我也绝对不会介意!” 大山又问, “哪有走回头路的道理!我啊,还是快些离开才是!不过,不过,这些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冯劲道, “他们啊,都是来送你的,只是这方式有点特别罢了!” 大山笑道, “原来如此,哎,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念着我呢!” 冯劲笑道, “那可不,可不止我一人心里有你哦!” 这话从这么个面相凶恶之人口里说出,真是说不出的怪异,大山也是被他逗得笑个不停,他四下看了一番,这才大声说来, “朋友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哪值得大家如此!这鬼天气,热得不像样子,我看大家还是早些回去,多多陪陪妻儿才好!” 众人马没有回应,只是呆呆看着大山,大山心神一荡,转而问那冯劲,道, “他们,他们可是那。。。” 冯劲不住点头,回道, “是,正是他们!” 大山明白过来,不住点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也只是为他们做了很少的事,反倒是你,真真实实的救了他们!” 冯劲笑道, “咱俩彼此彼此嘛!” 大山晃眼见着史小龙,问道, “呵,我就说嘛,看着这大小姐,怎会不见表哥踪影,原来是跑那儿去了!” 冯劲回道, “他们与这小个子一齐,差点儿惹出大祸,你看看那边,可是刚刚沉了两艘船哦!” 大山转而看向黄大小驵,她倒是没什么感觉,可能也是没出人命,什么都还好说,大山笑起来,轻声问她, “我说大小姐,你看接下来怎么办才好?” 黄大小姐笑笑,两手摆弄着长发,回道, “所有损失,由我一人承担,这总行了吧!” 大山举起大拇指,道, “有你这话便好!我看表哥在那儿好不自在,你看是否将他叫过来?” 黄大小姐早有此意,于是朝那方招手,史小龙见了,也是如释重负,从那船上飞跃而起,身子在空中划出一个美妙绝伦的弧线,然后只听得噗的一声,身体直直入了水中,并且少有水花溅起! 所有人见了这一出,也都感叹不已,这人的水上功夫,已然达到了众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只是片刻,史小龙便从大山这船边冒出头来!无需他人帮忙,他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手脚似是贴在那船之上,很快便翻爬上来。史小龙上了船来,倒很自觉的站到了黄大小姐的身后,几人看了,也不禁莞尔! 大山打趣他道, “表哥,你这算是投敌了么?!” 史小龙欲言又止,他羞红了脸,恨不得又钻回水里去! 黄大小姐大大方方说来, “从现在开始,他就是我的人了,你们谁都不许欺负于他,否则,我可绝对不会放过他!” 大山故作害怕,惊恐回答, “表嫂,你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要与我们计较!” 几人一齐大笑,大山又补充了一句, “真是奇怪,老黄可不比我高出一辈了么!” 史小龙躲到了黄大小姐身后,大山指着他哈哈笑起,又道, “哎,表哥,你这老牛吃了嫩草,怎的还害起臊来了!” 正文 三九上 瀚海一聚互诉衷肠 史小龙听了这话,真是恨不得跳入水中,再也不要起来,不过,有黄大小姐在前挡着,他这才不显那般狼狈! 黄大小姐呵呵笑了起来, “好,好,再叫声表嫂来听听?!” 大山大笑起来, “你这小女子,倒是来劲了不是!” 一旁冯劲插嘴进来,指了指外边,问道, “现在咱们又该如何?!” 大山双手一摊,道, “你问我,我又问谁去呢?!” 冯劲摇摇头,又上了自己那船儿,然后驶向那头头儿处!上了那船,也不知双方如何商议,冯劲始终满面笑容,似乎商谈十分融洽。不多时,他又乘船回来,为几人通报情况。 “他们说了,就是来与你道谢的,所以,要挨个与你喝上一碗!” 大山连忙摆手摇头,回道, “这么多人,每人一碗,岂不是要了我的小命!” 冯劲嘿嘿直乐,道, “又没叫你一齐喝完,咱们今日喝上十碗,明日再来十碗,用了不几天便成!” 大山无奈笑笑, “这就是你郑重其事跑那边商议的结果?我是不是该狠狠踢你几下,以解心头之恨!” 冯劲笑笑, “他们性子倔,你也是知晓的,咱们就顺着他们一些吧!” 大山长叹一声,道, “不然还能怎样?!来吧,咱们先喝上两条船的!” 这也奇了,这些人来势汹汹,却只为了见大山一面,与他喝上一碗,这又向谁说理去?!大山把七子和高大强也一齐拉上,有他二人在,自己也能自在许多!几人一齐往最大的那艘船儿过去,一上那船,便是酒香扑鼻。 大山刚一上来,迎面便是一只大碗,这碗可是大得吓人,碗口极大,足有高大强的身子粗细,看这架势,怕是能够装下三斤清酒!七子一看这碗,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呵,大山哥,他们也真够热情的啊!” 大山眯眼笑笑,把碗接了过来,对递碗那位道, “再来两只,给他二人分了!” 那人笑着去了,很快拿了两只相同大小的酒碗过来,七子和高大强一看那碗,便似醉了一般,腿脚不听使唤,便要向后退走。可大山哪里会让他二人逃脱,一人一下,便推到了人群之中。七子看着那碗,竟是一点儿气力也无了! 大山本不认得这些人,可既然他们是特意来寻自己,那也是要给足对方面子的。不过这碗实在过大,哪能够见人便是一碗!不过还好,这酒并非烈酒,所以喝上一碗,并未觉出醉意,可这量太大,多喝两碗也是受不了的。 对方也实在是轴得可以,不换小碗,不在乎花费时间多少,反正就是要与大山喝上一碗,才能罢休。没办法,也只能这么办了,这一日到晚,竟只做了喝酒这一件事,大山肚子圆滚滚,就再也喝不下了。冯劲几经调解,最终才换成了小碗,不过这么些人,喝小碗也能要了人命,好在大山酒量实在深不见底,这才勉强应付得过来! 冯劲由于政务繁忙,当日晚些时候便告辞回去了,他本想把史小龙和黄大小姐一同带回,可他二人并无回去的意思,于是他也并没勉强,只是吩咐他二人早些回去。 众人弃了那小船,一齐住到了大船之上。晚些时候,各船点亮烛火,围成一个大圈,在这静谧的海面之上,自由摇曳,实在是好看得紧!入夜时分,天空之中月儿升起,虽未完全成圆,却也是格外的明亮耀眼。 七子已然有个七分醉了,他有些恍惚,只觉天上的月儿星辰逐渐连成了一片,最后完全融合在一处,再也分不开来!高大强已经从醉倒状态醒转过来,二人又一见面,竟然又是对饮了起来,不过,二人也只吃下一碗,便倒在了一处,再也动弹不得! 七子只觉头大如斗,沉重非常,高大强倒是会选地方,身子和头全都靠在了七子身上,瞧他那模样,倒还十分享受! 七子笑道, “高大强,你多久没喝过这许多了?!” 高大强回道, “记不得了,不过至少也有十多年了!啧啧,还真别小看了这酒,喝多了还是醉人得很啊!” 七子道, “我第一次喝得大醉,便是在成婚之时,平日里哪有机会喝酒,所以没两下就醉倒了过去,还好没有闹出什么笑话,要不可得被人说上一辈子!” 七子竟是想起往事,那时的他刚有的妻子,幸福美满至极!可如今,却是与大山一同浪迹天涯,回想前世情形,令人唏嘘不已。七子对高大强吐露心声,可却只字未提后来的悲惨结局,他好想忘了之后的一切,那样一来,也就没有这般痛苦了! 高大强迷迷糊糊听着,也是陷入了往事之中,一想到曾经的种种,不由得大哭起来,他边哭边诉苦,叫人觉得他从未有过快乐的时光。也是,这高大强从出生之日起,便是众人嘲笑的对象,没有人喜欢他,也没有人愿意与他为伴,他能够娶上大首领的女儿,也是两方早就定下的亲事,大首领一诺千金,当然不会失信于他人!虽然有了些许权势,可仍是无人瞧得上他,就连府内丫环,也大都只是当面对他恭敬有加!高大强说东扯西,七子本来替他难过,可到后来却是觉得心烦意乱,恨不得一拳过去把他打晕当场!可还未动手,高大强却是忽然停了说话,隔了一阵,方才又接着说来, “这一个多月,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七子猛然醒转过来,轻声问他, “高大强,你说什么?这些日子?” 高大强道, “是,是这些日子!哈哈,我竟然,竟然有个女儿,女儿还长得如此美丽,你说,你说,这算不算喜事一桩?!” 七子立时明白过来,笑道, “呵,我也没见你说出口过,还以为你没多大感觉呢!” 高大强笑道, “我这一辈子,什么事都没干成,这算是唯一一件好事了!” 七子道, “让我想想,嗯,这些日子纷争虽然没在我们面前出现过,但却始终没有远离过,所以才有机会得知有人想要暗害我们,方有今日这一出!” 高大强不住点头,回他, “没错,没错,我一直跟随你们过来,因为我人小比较容易隐蔽,所以你们也沁能发现我来!” 七子又问, “你是如何发现他们会来找我们麻烦的?!” 高大强道, “那日你们在城墙之上喝酒,我远远躲在角落之中,我昏昏欲睡,却是猛然发现有人不住往你们那方窥探。我觉得奇怪,于是待他们走后,便跟在了后头。呵,没想到啊,他们竟是聚集了好些人,我不敢靠得太近,只能远远听着,虽然听不大真切,不过说你们很快要出海,还说要在海中堵截你们。我一听,可被吓得不轻,那家伙虽说四处都有朋友,可仇人也是满天下,有人要想除掉他,那是一点儿也不叫人意外!本想早些出来报信,可我所处位置不佳,那时只要一露面,便会被人抓个正着!没办法,我也只有先隐藏住自己,待他们人散去之后,再次行动。哎,可他们动作也真够慢的,待我有机会逃脱出来,已然快要天明!我飞奔到那城墙之下,酒局已然结束,你们都不知去了何处!哎,这可如何是好!我寻觅一阵,却是发现了黄小姐和他的相好躲在一处亲亲我我!呵,这算是找到了救星,我也不管是否打扰到他二人,立时上前求助!他俩被吓得不轻,可听明白我的情报之后,便与我商议接下来如何做法!” 七子大致明白过来,这高大强也是救女心切,所以才没能把事情给了解清楚! “于是,黄大小姐安排了自己手下去把此事通报给冯大人,然后与你和表哥先行过来,目的便是把敌人稳住,以待冯大人的水军来援!” 高大强身子一动,七子差点没把肚子里边的东西吐将出来! 高大强又道, “谁能想,这些人竟是没有恶意,我们做的一切,都是无用!” 七子笑道, “怎会无用?!你看看啊,你那闺女不是亲眼见着她爹舍命来救她么,我想,她心里也多少会有些感激的,你这第一步走得漂亮,接下来会要容易许多!” 高大强忧郁道, “可她,她今日也没有一个好脸色,一句好话!” 七子回道, “这你可错怪她了,她虽然在骂你,可她也是不想让你有什么闪失,所以才会那般讲的!” 高大强听了这话,立时坐起身来,七子身上少这么个重物,也是立时舒服许多。高大强跳到七子胸口处,一把抱住他胳膊,不住年月日起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她,她是在乎我的?她是在乎我的?!” 七子被他摇得好生难受,差点儿没吐出来,他一把将高大强推开,无奈回他, “我与她相处这么久,她在想什么,我又如何不知?!” 高大强很是欢乐,飞身上来,一把抱住七子,把他的脸往自己胸口里边按。 七子极力挣扎,可这高大强却是使出了吃奶的劲!二人缠在一起,谁人见了都笑个不停,可仍有一位觉得烦乱,大声喝骂起来, “在乎你个大头鬼,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正文 三九下 不闻不见哪得烦心 原来这哼哼不知何时来到二人身边,二人喝得半醉半醒,说话声音也是大了许多,要想叫她听不着也是不容易!高大强如此说话,她肯定不会乐意,所以才会这般回他! 高大强连忙站起,可脚下拌蒜,又是跌倒,直接坐到了七子的腿上,七子猛一抬腿,又把他弹了出去。高大强身子不由自己作主,直奔向了哼哼,最终一头磕在地上,竟是给哼哼来了个大礼!呵,当爹的给子女磕头,真是天礼难容啊!哼哼愣在当场,可她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迅速跳开了去,她指着高大强,怒道, “你别以为这样我就能接受你!” 高大强头脑晕眩,左右晃了几下,一时之间,竟然起不来了。哼哼看了他那模样,支支吾吾道, “你,你别装作这个样子,我可不吃这一套!” 七子看他果真有些不大对劲,于是上前将他扶起,这一看可是把他吓个不轻!这高大强两眼翻白,脸像个红透了的柿子,舌头有一半伸到外边,被牙齿紧紧咬住,上边隐隐有些血丝,若是再用力些,没准就能把舌头咬下来! 哼哼一见他这模样,直接被吓晕了过去,她身子一软,倒了下去。有人刚好在她边上,也是眼急手快,将她扶住,否则怕是又要把头给摔起个大包来!大山飞奔过来,略微查看一翻,眯起眼来也不作声,只是静静站在一旁。 七子急道, “大山哥,高大强怎会成了这个样子,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大山幽幽回道, “拿个东西放在他嘴里,叫他咬不着舌头,再给他揉捏洗洗,看能不能缓和得过来!” 七子冷静下来,按照大山说的来办,在高大强身上四处按压,待拿到腹部的一处穴位之时,高大强身子起了剧烈反应,胃里的东西立时便要喷涌而出,还好七子机警,才没被他吐个正着!高大强吐了好久,直把这肚子之中的东西全都吐完,那味道真是恶心至极,叫人难以忍受!不过,当他吐完之后,人却立时好了许多! 他眼睛上沾了不少污垢,有人端来清水给他洗洗,他颤抖着双手洗了,一抬眼,便见着了晕倒过去的哼哼!也是本能反应吧,高大强立时便要弹跳起来,可他腿上无力,没能跳起,身子直往前扑,扑到了自己吐出的那一滩恶心玩意上边! 他还欲挣扎向前,大山却是笑了起来, “她没事,只是晕了过去,倒是你,你若是这样上去,再让她见着你的狼狈模样,也许这一生都会有阴影!” 高大强这才放弃,他双手向自己身上扒拉,想要把那些脏东西擦净,可这东西黏黏糊糊,如何能够办得到! 大山摇头不止,又道, “你啊,还是跳入水里,好生洗洗才是!” 高大强挣扎着起身,便要跳水,大山很是无奈,笑道, “你这家伙,真是不让人省心!还是让我来给你洗吧!” 大山上前,从后方一把揪住高大强的衣领,然后走上几步,往前一跃,飞身入了海中。高大强气力不足,也只有任他摆步了!这船上的火光又多亮了几处,将二人照得清楚。七子过来观瞧,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这高大强被脱得精光,他就似个小孩子那般,被大山推过来,又翻过去,正面抹上两下,后背又被拍打一番。再看那高大强,却似乎格外的享受,众人看了这一幕,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洗了好长时间,大山方才拉住绳索,然后一手夹住高大强,上了船来。早有人准备好了衣衫给他二人换下,高大强人小,穿上一件女子衣衫,仍是显得巨大无比!高大强边收拾着衣物边往哼哼这边赶来,他不敢出声,只是静静守在一旁,他身形矮小,配上这宽大衣物,仍像是在跪着一样! 七子走近前来,轻声说话, “高大强,我看她呼吸顺畅,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高大强点头回道, “我知道,都是,都是我不好,是我害得她!” 七子道, “这又怪不着你,你无需主动承认错误!” 高大强道, “我若没有喝多,怎会说那许多胡话,又怎会惹得她不高兴,我若没有变成那个模样,也就不会吓得她了!” 七子很是无语,回道, “我看啊,你倒像是个晚辈一样,真是产知怎么说你才好!” 黄大小姐端了碗药汤过来,递到高大强手上,道, “我看你现在活蹦乱跳的,应该没什么大碍,这药汤,就由你来喂她吃下吧!” 这药汤是为哼哼准备的,黄大小姐也是善解人意,又把这喂药的事交给了高大强。高大强接过这碗,好生感激,他没有说话,可眼中流露出来的神情,好生令人动容。 高大强端着那碗,近到前来,由人协助着喂进一口,哼哼皱了皱眉,竟是猛的睁开了眼来!她一眼便见着了高大强,然后嘴巴一紧,竟是把刚喂进去的那口药汤吐了出来,喷了高大强一个满面。高大强没作反应,慢慢退了回来,七子轻轻拍了拍他,以示安慰。高大强强笑一下,真是比哭还要难看! 大山道, “好了好了,今日喝酒太多,实在受不住了,咱们还是回去歇着吧!” 说完,便招几人一齐走了,今日这一聚也就此告一段落。这夜里能听到些海浪之声,渐起渐落,反反复复,经久不经绝。七子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待他真正闭上眼时,却已然天明!想起每日的功课,七子还是强迫自己起来。 出来一看,大山已然和人喝上,这昨儿个喝了一夜,今日大早便又开始,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高大强一人坐在一处角落,显得十分落魄,船儿摇摇晃晃,更觉凄凉。 七子来到高大强这边坐下,问道, “若是她不愿你跟着我们过来,你又该如何?” 高大强道, “我,我不知道,我这后半生,也没太多念想了!” 七子安慰他道, “我想这女子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你,一下叫她接受也是不易,所以还是多给她一些时间才好!” 高大强点头道, “我懂的,我也绝对不会勉强她!” 七子又道, “我还想问问,若是她认了你又该如何?” 高大强被问住,不知如何作答,想了一阵,方才回道, “我没想过,不知,不知!” 七子摇头不止,又道, “我在想啊,若是她认了你,再叫你别要跟着,那你跟是不跟?!” 高大强不住眨眼,更是不晓得怎样回答。 正此时,哼哼出了舱门,一眼见着了高大强。 七子先看着,用手轻推他,说道, “喏,你那小冤家来了!” 高大强抬头看去,哼哼面色凝重,慢慢走向这方。高大强欲要起身,却被七子按住, “你是当爹的,叫她过来问安才是!” 哼哼已然到了面前,七子笑笑,说来, “你们聊,你们聊!” 哼哼却道, “你别走,留下来做相鉴证!” 七子又坐回了原处,他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听他二人说话。 哼哼淡淡说来, “你究竟想要我如何?” 高大强抬眼看她,轻声回话, “我,我没,没。。” 哼哼道, “没,没什么,你到是说个清楚!” 高大强额头已然出汗,看得出他十分紧张。 “我,我只是想多看看你罢了!” 哼哼点头,一屁股坐了下来,正对着高大强,道, “好,我让你好生看看!” 高大强不住眨眼,有些不可思议。七子也很是疑惑,又听哼哼道来, “今日你愿意看多久,便让你看多久,过了今日之后,我可不想再见你了!” 她说出这话,又把高大强置于何等位置,而高大强又该如何回她? 高大强眼中含泪,委屈得像个孩子, “你,你就这么不想见我么?!” 哼哼认真点头,回道, “没错,我再也不愿见你!” 高大强好艰难挤出一个笑来,声音颤抖不止,回道, “好,好,我这就走,这就走,你,你以后只当没我这人,那样,一切也都好了!” 这话好不伤感,七子听了也是替他难过,只是他也不知如何规劝,还有,他心中也是明了,即便他出言劝说,也是没有一点成功可能! 哼哼点头,回道, “这可是你说的,你可不得反悔,否则叫你,还有叫我也不得好死!” 这女子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她把自己也给包括进来,高大强已然没有更多选择。 高大强泪眼婆娑,却没有流出一滴泪来,他轻轻咬住牙,慢慢吐出气来, “好,我说的话,我自会遵行!你,你以后定要多加小心,这世间太多奸邪,不得不防!” 哼哼显得很不耐烦,打断他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再与我说这些!” “小孩子”这三字说得极重,她是暗地里说高大强呢,高大强也并非愚笨之人,哪会听不懂呢!很明显,哼哼瞧不上他,不仅仅是从外形上看!七子有些怒意,想要替高大强说上两句,可高大强却是先开了口,道, “嗯,对,你也是大人了,我相信你能够处理好一切!” 哼哼冷冷一笑,又道, “你看够了么?看够的话,那便快些走吧!” 她竟是在赶高大强走,这可真的有些过份了!七子想要理论理论,却被高大强制止,吸听他说, “我听你的,我这就走,这就走!” 高大强起身,往后方走去。哼哼双手叉腰,好似大出了一口气,待那高大强又走两步,她又是高声叫住了她,道, “你记住了,你不是我爹,我也不是你的女儿!” 正文 四〇上 一别无期何时再见 高大强停下脚步,身子略微晃动了两下,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言语,最后,也只是轻声问了一句, “可否借条船儿于我?” 大船边上本就有两条小船儿,对方没有拒绝,把船儿让给他。高大下顺着绳索下到了小船之上,然后轻轻划水,慢慢驶离了那船队。 没有人说话,更加没有安慰,高大强只有一人,孤孤单单的一人,他似个孤魂野鬼,浪迹在这无边的苦海之中! 七子好不心酸,可他真不知如何劝慰,他父女二人之间有太多的误解,太过的怨念,可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化解得了的!高大强也是有尊严的,他昂首离开,也许,也许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无论大山还是七子,也都没有出口挽留。让他去吧,对他,对哼哼都好!也许会有那么一天,哼哼会与他相认,可那日又会在何时,怕是遥遥无期了! 七子看高大强消失在初日的阳光之中,好不难过,他来到大山身边,轻声说来, “大山哥,高大强走了!” 大山当然知晓,点头回他, “回去也好,免得再沾惹到这长长久久是非!” 七子也道, “是啊,我曾想过,若是他未曾听到我们,是否便会永远住在那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也许不参与这许多俗事,不知道这许多内情,他还会活得更加快乐一些!” 大山笑道, “说得好,说得好!来,吃了这一碗先!” 七子怎会想到大山话题转换得如此之快,他还未来得及拒绝,手里已被塞了一大只酒碗,紧接着立时有人过来把酒倒上,七子好生无奈,不过也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如此这般,在这大海之上,众多船儿聚拢在一处,足足喝了三天三夜。这日清晨,红日正缓缓从那海平面上升起,七子守在船儿边,静静感受着所有的一切。正自出神,却是听到了一阵哨声,这声音三短两长,也不知是种何意义! 这哨声结束,脚下的船儿竟是耸动了一下,唉,这是要起航了么?七子仔细观瞧,果见船儿破水起浪,必是起航了无疑!再看周围众船,也是先后移动起来。 大山已然来到身边,轻声说来, “唉,没想到在这大海之中,竟是歇了整整三日!” 七子道, “大山哥,咱们要与他们一齐走么?” 大山点头道, “是啊,说是要把咱们送到了地方再回,呵,你也知这群人,怎么都说不通,也只有按他们的来了!” 七子道, “原来是这样!咱们这阵势啊,若是不知情况的,还以为是大军出征,要去找人家麻烦呢!” 大山笑笑,回道, “那可不是,这船队若是好生练练,可不比那正牌的水军差哦!” 二人正说着,史小龙从后方过来,黄大小姐远远看着这方,笑得有些难以琢磨,七子一看便知,是她支使史小龙来的,也不知有何目的! 史小龙开口有些犹豫,又是回头看了黄大小姐一眼,方才咬了咬牙,讲出话来, “小乙,七子,我,我们就不与你们一同去了!” 大山笑笑,回道, “好啊,你快跟着黄大小姐,回去见见她爹,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是赶紧把该办的事情办了才好!” 史小龙有些不好意思,回道, “我们,我们回去,便是为了此事!” 七子笑道, “表哥,哎,一直没问你,那晚你俩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怎会一会儿不见,便成双成对了?!” 史小龙尴尬笑笑,回他道, “这,这不大好与他人讲的!” 七子呵呵笑道, “那我便更想听了!” 史小龙只是傻笑,说不得话,七子也不想再逗他,于是又道, “不说就不说啦,表哥,你们这次回去,便直接去见黄大人么?” 史小龙大舒一口气,回道, “我们先去了了我的军籍,再一起去见黄,黄大人!” 七子道, “哈哈,很快就要叫岳父大人了吧!” 史小龙回道, “还没,还没!” 七子有些遗憾,道, “我们可能吃不上你俩的喜酒了,不如,不如就在此处借上一些酒水,吃上一碗?” 史小龙知道二人多半无法回去,也很是遗憾,只道, “好,好!我这就叫她过来!” 史小龙说完,转身跑向黄大小姐那方,二人说上几句,便一同并肩过来。 黄大小姐大方说来, “表妹夫,咱们先喝上一碗!” 史小龙连忙拉住她,道, “你这一口下去便会不省人事,可别要再喝了!” 黄大小姐道, “难得嘛,喝一口,一小口,应当不会有事!” 史小龙拧不过他,只好任她去了。黄大小姐也有自知之明,只倒了小小一口,便来与大山七子吃。不过这酒实确实不大醉人,她喝完之后,又给自己倒了一口! 七子问道, “待你俩成婚之后,便留在那桂州城了么?” 史小龙回道, “我们,成亲,也不知又是什么时候!” 黄大小姐道, “你一点儿别用担心,我爹最疼我了,我只要在他面前撒撒娇,他什么都会依了我!” 七子笑道, “黄大小姐,我怎么觉得是你等不及了呢!” 黄大小姐呵呵笑起,又道, “你才知道么,我可早就等不及了啊!” 除了史小龙,听了这话的人也都笑出了声。 七子又问, “黄大人已然退隐江湖,否则给咱表哥也谋个一官半职的,那岂不更好?” 黄大小姐笑着回道, “现如今四海升平,战乱渐止,哪里还用得了武将,所以我爹啊,早就不受重用了,即便他想帮忙,只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七子道, “哎,也对!其实做官也没什么好的,不如当个小老百姓,自在逍遥!” 黄大小姐道, “我与你们表哥对这官场之事,都无一点儿兴趣,所以还是能避开就避开才是!” 七子又道, “桂州城美得不行,在那生活,也是惬意得很!” 黄大小姐道, “我们可没打算在那儿待多久的,我们早就计划好了,待成亲之后,便携手同游!” 七子道, “真如你们所愿了!这样也好,不用经常见到黄大人,也就避免了尴尬!” 黄大小姐道, “可不是么!而且,那才是我们想要生活!嗯,没准以后咱们还能在某处相遇呢!” 七子点头,回道, “是啊,若是有缘,必能再见!” 大山竟是在撵人,只听他说来, “快点走,快点走,抓紧时间把生米煮成熟饭,叫老黄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大山上了手,把他二人推到一处,又道, “你俩最好还是多走水路,免得给老黄惹麻烦!” 七子一没能听懂,大山已然把二人推到边上,顺着绳索往下,便是另一条小船,二人都是水上好手,划这船儿回去,实在是再轻松不过! 二人下到船上,向几人告别,船儿飞速往后方去了,七子能见得船上两位不断朝这方招手,直到去得远了,方才停了下来! “哎,他们怎么也走了,不跟咱们一块去么?!” 哼哼不知何时来到了大山身边,刚才高大强走时,她故意躲了起来,此时出现,却正好见到史小龙二人离开。 七子有气无力说来, “走喽,都走喽,哎该走的不……” 哼哼打断他话,怒道, “你说什么?该走的不走?你这是在说我吧!” 七子嘴角上扬,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懒得解释,懒得解释!” 七子抽身想要回去,却被哼哼张手拦住,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才能走!” 七子不想与她纠缠,于是求助于大山,大山却是微微一笑,转而又找他人喝酒去了,七子又得一人面对哼哼,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二人从船头纠缠到船尾,又从船尾折腾到船头,到后来再怎么争吵,都是引不起他人注意!七子心乱如麻,可又不肯服输,二人直吵到日落时分,累得无力再斗,这才停了下来。 哼哼撂下一句, “咱们明日再来理论!” 然后自己个儿抓了些吃的,回去歇息了! 七子从未感觉如此之累,一口水都吃不下去,瘫坐在地上,一点动弹不得! 大山这时方才过来,七子有些怨气,却也没能说出口来。大山笑笑,先开了口, “怎样,女人可不好惹的吧!” 七子抹了把脸,回道, “大山哥,你怎么不帮我说说?!” 大山回道, “这不是你俩的私事么,我参和进来,又算怎么一回事!” 七子想了想,道, “我就是受不了她,整日自以为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大山点头,没有说话,继续听七子抱怨, “她以为人人都要听她的话,顺从她,阿呸,我偏不,就要与她对着来,她能把我如何?!” 大山继续点头,七子又道, “高大强这么好的人,为了她把命都给豁出去了,她可倒好,一点儿感激也没有,还说什么要看让他一次看个够的混账话!把人撵走后,竟是一点儿悔意也无,真是毫无人性,毫无人性!” 大山端着碗酒,听他说着,七子说了好久好久,直到这夜空星辰遍布,方才因为讲太多话口干舌燥,停下来吃上一口酒水! 他还欲再说,却是听到大山言语,于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七子,你是不是喜欢上那小女子了?!” 正文 四〇下 千岛之地寂寂无人 七子连忙摆手,大呼不对, “哪有,哪有,我怎会可能会喜欢上她!” 大山笑笑,回道, “这可就难说了,这世间的情爱最是让人难懂!” 七子道, “我哪怕是喜欢上这世间最丑的女子,也绝对不会喜欢上她!” 大山笑笑,轻轻闭上了眼,然后接说来, “这酒也喝得差不多,人也走得差不多了!” 七子心里一阵空虚,这好容易热闹起来,却又只剩下他三人而已。他不喜欢那哼哼,所以有她在时,更加觉得心烦意乱,这一路也是憋屈得紧! “大山哥,咱们还要在这海中走多远啊?!” 大山回道, “若是顺利的话,兴许还要个七八日吧!” 七子吸了一口凉气,在这船上只两三日,他已然吐过好些次了,若是再晃上七八日,那还不把胆子给吐出来,他有些头皮发凉,道, “这海中行船,时日短些还不觉怎样,摇摇晃挑起来,真是不大好受!” 大山笑道, “多吐吐也就习惯了!” 七子道, “这倒是,吐没了,也就没的可吐了!” 二人正说笑着,哼哼面无表情走了过来,她似乎也很不舒服,可是强力克制,方才没有吐出来。见着大山终于有了空暇之时,于是过来问话, “咱们这是要去往何处?!” 大山笑道, “去看看南海的仙人可好?!” 哼哼不屑道, “这世上哪有仙人,都是骗人的东西!” 大山笑道, “若信则有,不信则无,随你怎么看喽!” 哼哼道, “我现在不想去了!” 大山道, “这就随你便了,这么多船儿,你想要坐哪个都行!” 哼哼皱眉道, “就,就我一人回去?!” 大山摇头,道, “怎么会,还有很多人与你一同回去啊!” 哼哼问道, “那你们两个呢?!” 大山道, “我们啊,要去会那仙人,与仙人喝个三天三夜!” 哼哼恨了他一眼,不再看他,她凝望着远方,这无垠的大海,实在是一眼见不到边,甚至连个小岛都未曾发现,它是如此的博大,却更是叫人心生绝望! “这还得要走多久啊!” 哼哼这般问话,大山回答得很是轻巧, “十天半个月吧,到了地方后,要什么有什么,真是那人间天堂啊!” 哼哼当然不会相信,回道, “你再怎么说,我也不会相信你了!” 说完,哼哼回了舱中,这一整日都再没见她出来!七子东晃晃,西看看,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因此才不觉得那般难受!这一日好生难熬! 接下来的日子也是一般,每日都沐浴在这天蓝海蓝之中,初时觉得它如此好看,可现在再来看它,却是好生疲倦!偶尔能见着些小岛,有些只有山石,没有任何植被,有些则是布满绿色,不过,这船儿从未靠近任何一个,即便是天黑停船,也仍只待在这大海之中。七子也问过,对方回应,说是海底多有暗礁,不敢随意依靠,于是一连六七日,七子始终没能上到岸来。他总觉脚下不稳,整个身子都飘飘然起来。 这日一早,船儿并未继续往前,七子觉得奇怪,往那海天之间看去,竟是见着数座小岛,再仔细看去,似乎还有不少隐没在那刚才升腾起来的水汽之中。 七子问道, “大山哥,若非那边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了?!” 大山似乎尚未睡醒,又是打了好大一个哈切,方才回道, “没错,就是那儿了!” 七子又问, “那里又是什么地方?!” 大山回他,道, “群仙岛嘛!” 七子唉了一声,口中念叨, “群仙岛,难不成这里边真有神仙?!” 他当然不信有神仙住在此处,只是对这名儿有些好奇罢了!正说着,有人过来与大山说话, “我们,这就回去了!” 唉,这已然到了地方,怎的不一齐过去看看,已经行船这么些日子,也不差在这几个时辰的吧!七子心中想着,大山却是开口说话, “好,还是留一条好船给我们!” 那人点头,道, “旁边这条船是你们的了,只是你们人少,行船要多费些力气!” 那人说完,弯腰一揖,然后退了回去!呵,倒是干脆得很,一句话也不多说! 七子问道, “大山哥,他们,他们怎的不与我们一同过去?!” 大山回道, “他们自有他们的考虑吧!” 七子想了想,又道, “莫非在那方群岛之中,有他们的仇人不是?!所以他们才不愿轻易靠近,以免双方再起冲突!” 大山不住点头,笑着说来, “这话倒是有些道理!” 三人换到了轻便些的船上,这船大小适中,能够承受得住一些风浪,又不至于太大,叫人难以驱使!对方搬来好些吃喝,整整齐齐放好之后,又很快退到其余各船。此时,这船上便只剩下了大山七子和哼哼三位。对方给三人留下的吃的喝的,若是不坏不浪费的话,怕是能叫他三位吃上小半年的!七子好生感激,向他们道谢,对方只是点头,算是回应了。大山笑笑,向他们挥了挥手,对方以相同方式回应,虽是平平淡淡,却又让人内心坚定。 大山轻声说来, “走吧,接下来的路,要靠我们自己了!” 七子点头,与大山一齐划桨,船儿行得不快,但却很稳。哼哼也来帮忙,只是她力气小,倒也帮不上什么忙!船儿行出不远,七子再回头看看他们,那数十艘船儿排成一排,静静守在远处,在这海平面上筑起了一道墙来!他心里突然觉出酸意,又是一阵反胃,差点儿没把刚吃下的东西给吐了出来。三人稳稳划着桨,各有心思,所以也就没有人再多说一句。 看起来极近,行上去却又极远,三人足足用了三四个时辰,方才到达了那看起来最为宽广的小岛之上。越是近到前来,发现这方小岛越多,三人上来的这岛,看起来是这里边最大的一座,它上边没什么植被,除了几块大石之外,那碎石和沙土组成的其余部分,竟是出奇的平整,似是有人梳理过那般!从这小岛的一端行到另一端,并不太远,七子跑了个来回,竟也只出了点点的汗!没有植被遮挡,实在是热得不行,三人移步到那山石之下,寻着一处阴影,方才觉得好受一些! 哼哼擦着脸上汗水,抱怨道, “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会连一棵树也见不着!” 哼哼又指着远处另外一座小岛,说道, “我看那边不错,至少还有许多小树,不至于被这太阳烤熟!” 大山笑道, “若我与你说,那岛上住着蛇太仙,你信是不信?!” 哼哼道, “什么蛇太仙?!” 大山回她, “他啊,喜欢养蛇,各种各样的毒蛇,那边岛上啊,该是有个千万条蛇。我是不敢去的,你要去,那你自己去就好了!” 哼哼虽然行走江湖多年,可对这蛇,始终还是有些忌惮的,她咽了口唾沫,回道, “原来如此,那咱们改日再去!” 哼哼坐了下来,可她坐的地方早先被太阳狠狠晒过,仍是烫得不行,于是又把她给弹了起来! 七子看她这般,也是有些幸灾乐祸,不过他倒也没这心思去嘲笑于她,开口问的,也与她一点儿关系也无, “大山哥,咱们这就算是到达了目的地?!” 大山俯下身形,在地上摸索一阵,然后找了处好处置坐了下来,这才慢慢回他, “对啊,这就是了!” 哼哼跳了起来,指着这小岛,这山石,道, “你说什么?咱们用了小半个月功夫才到达目的地,竟是个鸟不生蛋的地方!” 大山笑笑,回她道, “我也没说有鸟在这儿生蛋啊!” 哼哼气不打一处来,又问, “这就是你说的群仙岛?啊呸,你个骗子,大骗子!” 大山耸了耸肩,回道, “这本就是叫这名儿,我哪里骗过你?再说了,我也给你选择机会,是你自己坚持要跟来,这又关我屁事!” 哼哼气不打一处来,一手拍向那山石,可那山石却是出奇的坚硬,再加上被晒了一日,已是巨烫无比。哼哼拍到上边,差点儿没把他手给黏住,她吃了痛,也就只好把气往肚子里边咽下了! 七子没有理会她,开口问些其他, “大山哥,我看这儿也不像是有人的相子啊!” 大山急急点头,回道, “当然,这岛一眼便能看穿大半,若是有人,又怎会躲得开你我眼睛!” 七子吸了口热气,道, “我看这方怕是有百余岛,莫非都是一样空无一人?!” 大山笑呵呵点下头来,回他道, “除了我们,可能再找不出第四个了吧!” 哼哼道, “你,你,你不是说有仙人住在此处么,现在,现在怎又换了种说法!” 大山不住眨眼,一脸的无辜,回她道, “我说有仙人在此,又没说有人常住!再说了,凡夫俗子想要见到仙人,可不大容易哦!” 哼哼被大山这话噎住,一时不知如何还嘴! 七子问道, “既然没有一人,大山哥,那咱们又为何过来?!” 大山笑笑,抬起头来,眼神飘向了远方,他深吸一口气,轻声说来, “其实我也不太明白,也许,是到真正到了此处,才叫我心头不再那般空虚!” 正文 四一上 心之所向身之所往 “小乙哥,你看那边,是否就是表哥提过的那地方?!” 童陆看着海边几处大石,这般问来。 小乙看了看,点下头来,回道, “按照距离和方位推算,应该是了!” 童陆又道, “哎,世事无常,物是人非,叫人好不心疼!” 二人把车马停下,来到这大海边上,看远处碧海一片,近海的区域里遍布着石块,露出点点在这水面之上,二人找了处大石坐下,心情却是沉痛无比。 小乙道, “阿萝说,这便是她与表哥的天涯海角,这般看来,却是好生悲凉!” 童陆叹道, “是啊,我在想,若是阿萝没死,是否就不会再有这许多仇恨与杀戮了!” 小乙摇摇头,回道, “即便她没死,也只是少了表哥一人而已,对于大局来说,一点儿改变不得!哎,这世道本来已趋太平,都是那可恶的毒神!若是遇上他,定要将这祸害除掉才行!” 童陆道, “哎,想想咱们在那谷中经历的一切,仅凭咱们几个,要想成事实在太难!小乙哥,你是否想过,组织起一队人马,才能有实力与对手抗争,否则,咱们这般过去,也就只是以卵击石而已!” 小乙轻轻点头,道, “你说的没错,可咱们又去何处寻这志同道合之人?!” 童陆道, “你想想看,咱们一路之上,也是遇到了不少有风骨讲义气的好伙伴,比如浪哥儿,琴哥儿,宁大人,唐渺,小柴,小楠,明了,老叫花,老酒鬼,蒜头,葱头……哎呀,这一数还挺多啊,咱们若是把他们全都聚齐,那也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啊!” 小乙哎了一声,不过又很快清醒过来, “陆陆,你说得倒是容易,咱们现在只能找到蒜头和辜炎,其他的人,此时身在何处,连一点儿消息也无!” 童陆一拍额头,道, “哎呀,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小乙奇怪看他,听他慢慢说来, “这还是不行,若是被你那‘对头’知晓你聚齐人马,那不待咱们出击,背后没准就要被人捅了刀子!” 小乙问他, “我的‘对头’?哪个对头?!” 童陆笑笑,回道, “你那‘情敌’呗!” 小乙恍然大悟,他说的是太子殿下,那个曾经想要把月儿霸占了去家伙!也是,这赵家的天下,最终还是他说了算!自己与他有了过节,他没有来报复已经算是网开一面,又怎么能够再去要求其他!一路过来,二人也是看得明白,这太祖当年杯酒释兵权,便是拿掉了武将军权,他自己这般上位,又如何敢叫他人拥有绝对权利!这些年大将军威风一时,可究竟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也是难说,所以之前与瑶儿说的那些,其实并不是胡打乱说! 小乙道, “自由惯了,还是自己来吧!” 童陆也道, “是啊,还是自己管自己比较舒服!” 童陆起身,朝着远方大喊一声,这一声用力太猛,嗓子一痒,轻咳起来。他又坐了下来,调整一阵,方才说来, “小乙哥,咱们寻到了月儿她们,接下来又该如何?” 小乙双眼干涩,不由得揉了几下, “我真不知怎么办才好了!那毒神四处作恶,留他不得,更关键的是,瑶儿还在他们手上,咱们虽说不对付,但也绝对不会置之不管!” 童陆也道, “这个确实是个问题,不过,黄大人已然安排下去,想必用不了多久,便会有消息传来!咱们啊,有空去助上一把力便好,没必要把自己全陷进去!” 小乙点头,道, “这个我知晓的!” 童陆一点儿也不想动弹,他靠把鞋子脱下丢到一旁,然后蜷缩起来,轻轻搭在旁边的石块之上,这样倒是舒服了许多, “小乙哥,我忽然觉得好生困倦,咱们不如就在此处睡上一会儿可好?!” 小乙道, “你不怕待会儿太阳出来,把你晒成肉干?!” 童陆笑道, “正是有那一团云彩,我才这般想的!” 小乙道, “好,那就抽空休息一会儿!” 小乙也躺了下来,看着天上蓝天白云。算是个好天气,不过仍是十分炎热,但要比之前几日好上太多。有些许微风扶过,吹在身上,舒爽至极! 童陆闭上了眼,轻声说来, “小乙哥,你可有想月儿和小然?!” 小乙眨眨眼,回道, “每时每刻都在想哦!” 童陆又道, “等咱们回去啊,小然也快要满月了,哎,人说这小孩子啊,一天一个样儿,咱们这么长时间没见着,怕是都认不出他来了!” 小乙长舒一口气,回道, “是啊,我这当爹的都没怎么管过他,可真是辛苦了月儿!” 童陆道, “也不知道蒜头前辈的伤怎么样了!” 小乙道, “他可是世外高人,身子可比我们想象之中还要好上数倍,有这么些日子调理,应该早好了吧!” 童陆点头,又是想起辜炎, “辜炎那小子看起来呆呆傻傻的,可我竟然有些想他了,你说这又是何道理!” 小乙笑着回他, “辜炎很够义气,有他帮着照顾大家,我也比较放心!” 童陆又道, “哦对,那猫奴也不知还在不在船上,这么些日子了,伤势应该也有些起色了吧!” 小乙道, “猫奴也是习武之人,身子骨硬朗得很,受了这么重的伤也死不了,恢复起来,应该也会比常人快上许多!哎,我在想啊,他对瑶儿忠心耿耿,若是听闻瑶儿被人抓了去,会不会影响其伤势!” 童陆点头,回道, “所以说,咱们千万别把这事告知于他,他没了这顾虑,也能好得快些!待伤势痊愈之后,也能帮着去救那瑶儿!” 小乙道, “他这伤啊,没个半年怕是好不利索,我看这事还是交到我们手中比较好!” 童陆思索片刻,又是想起一人, “哎,对了,咱们不是还遇到过一人么,就是给咱们带来消息的那位,哎,怎么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儿?!” 小乙知道他在说谁,于是回道, “你是说那小莺吧,他并非与我们一同乘船过来,也不知瑶儿的那些手下会不会将他留下来。” 童陆道, “那家伙看起来没什么威胁,留与不留该是没什么要紧的!” 小乙道, “我觉得那家伙有些奇怪,所以走时我也特意嘱咐了辜炎,叫他多防着些那人!” 童陆问道, “哎,怎的没听你提起过这事?!” 小乙回道, “想着越少人知晓越好!” 童陆想了想,又问, “哎,怎么听你这么说,我便有些紧张了呢?!他们,不会,不会出什么事吧?!哎,我这破嘴,破嘴!” 童陆轻轻拍着自己的嘴,好像确实是自己说错了话! 小乙道, “有蒜头前辈和辜炎在,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 童陆坐起身来,说了这些,他竟是再也合不上眼了, “小乙哥,我这心里头砰砰直响,好似真的发生了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小乙回道, “哎,我不说这事儿,你倒还没什么反应,一提起来,你却开始神神叨叨起来了!” 童陆不住摇头,然后拍着额头和后脑,又道, “是我的错觉,错觉!” 小乙被他这么一说,也开始紧张起来, “陆陆,哎,我怎么也有种不详的预感了呢?!” 童陆尴尬一笑,回他, “是吧,看来咱俩还真是心意想通啊!” 小乙往四周看了看,见着一处海边的大石,大石稍稍微有些歪斜,似要倒入那海那般,那石细长,顶部又是十分平整,有那么三五只海鸟立在上头。 童陆也看到这石头,立时说来, “哎,这个石头,难不成就是绑住阿萝,将她活活晒死的那一块?!” 小乙微微点头,回道, “没准就是它了!” 童陆一拍脑门,道, “哎,我说怎么有些不大对劲!我看啊,多半是那阿萝的鬼魂想来与我们诉苦来着!哎,说起这阿萝,我可又想起了阿巫,她先于我们出了谷,也不知又去向了何处!” 小乙回道, “阿萝死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安息了!至于那阿巫,似乎怨念极深,我真怕她又干出什么匪夷所思之事!” 童陆叹道, “都是可怜的女人啊!” 小乙站起身来,长出一口气,面向大海大喊一声!这一声持续好久,也不知这声音又能传到哪里! “陆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快些走吧,早些见到他们,我们才能真正放心!” 童陆折腾了两下方才起身,他双手各抓一块石子,向上扔起把玩。忽的,他一手仍出一块,直往那细长的大石掷了过去。这力量稍小,还差得老远方才能够够着。大石顶部几只飞鸟一点儿反应也没,真是一点儿情面也不给。童陆手里还有一块,于是换手过来,再次扔了出去!这一次倒是扔得远些,不过还是差了好远。 小乙笑道, “这么远,哪里能够打得到哦!” 童陆噘起嘴来,指向那方,喝道, “小贼鸟,给我下来!” 呵,他这话音刚落,那几只海鸟却是扑腾着翅膀,飞起了来! 正文 四一下 风波不停乱事又生 小乙疑惑问道, “你这力道也不太足,为何还能把它们吓着,真是奇了!” 童陆笑道, “嘿嘿,我可是使的隐力,明里哪儿能看得出来?!” 小乙摇摇头,道, “不管了,我看还是早点儿走吧,我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童陆嘿嘿笑起,又道, “小乙哥,怎么反倒是你显得有些慌乱了!” 小乙道, “我也不知,只是觉得有些异常而已!” 童陆说笑两句,二人起身便走,可刚走两步,之前从石块顶部飞起的几只海鸟却又飞了回来,他们盘旋在空中,不愿离去,又不敢下来。只听得它们吱吱叫个不停,也不知见到了什么令它们担心害怕的事情! 小乙停下脚步,看向那方,凝神看了一会儿,方才轻声说道, “陆陆,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 童陆也发现不大对劲,回道, “难道,难道那石头后边有什么东西不成?!” 小乙点头,道, “咱们过去看看!” 童陆好奇心大起,也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祟,于是轻手轻脚跟在小乙后头,二人要一齐去看个究竟。 二人走近了些,那几只海鸟见有人靠近过来,也是迅速飞散,很快不见了踪迹。二人小心翼翼绕行过去一看,没有见着人影,却是发现那一侧的沙土之上竟有一大滩血渍!血水浸入沙土之中,可仍是把表面的一层给染红。这红色很是鲜艳,小乙俯下身来仔细观瞧,轻声说来, “这血是刚留下的,那东西定然走不远的!” 童陆奇道, “这里又无太多遮挡,若是有东西逃走,那咱们必能发现,若是个人,那就更逃不出我的眼睛,哎,那家伙又能去到何处呢?!” 小乙正思索着,心跳却猛的加速,紧接着他身后一阵阴风袭来,哪里来得急多想,他身子往前,将童陆推出老远,把自己的后背奉上,也是因为长棍缚在后方。小乙双手已然握紧长棍,长棍受了大力,直传到了小乙后背之上。这力道不算小,小乙趁势往前蹿出几步,长棍翻腾而起,身子也是回转过来。 呵,小乙后方竟然出现一人,那人身受重伤,血流得满身都是,脸色惨白,可还是故作凶恶状,还要逞能,来与小乙分个你死我活!再仔细看来,那人身上数十刀口,也不知之前又经历了多少凶险之事。他刚才这一下用力过猛,已是耗尽了自己最后一口气力。他把那带血的大刀插入沙土之中,然后整个身子软倒下来,他额头靠在刀柄之上,急急喘着大气! 小乙看他再无伤人之力,也就没有继续出手,他把长棍指向那人,轻喝一声,问道,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躲藏,还要暗害于我们?!” 那人没有回话,小乙能够清楚见得他口中滴下不少血来,这人若是无人救治,性命也只在旦夕之间了! 小乙又问, “是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 那人仍是未说一字,小乙再细看这人打扮,哎,似乎也只是寻常百姓装扮,只是身形健硕一些,看上去稍稍有些特殊而已。小乙心想,这人莫非是黄大人派来的探子,不小心被对头发现,所以才会伤成这般模样! 小乙慢慢靠近一些,那人十分警觉,身子猛的一动,大口吐出血来,他身形摇晃,差点儿倒了下来。小乙怕他继续用力,致使伤情更加严重,所以拉着童陆慢慢后退了几步。 待那人觉出危险稍少一些,小乙这才说道, “这位大哥,我看你身手不错,怎会受这么重的伤?!你不必担心,我们只是路过,没有任何冒犯之意!” 那人也不开口,似个哑巴一般! 童陆冷笑一声,道, “你不说话,我们怎知你是善是恶?!你若是表明身份,我们没准还能救你一命,若是不语,我看啊,你也活不了多长时间喽!” 那人似是被那大刀定住一般,连身上流血也都一样,滴都懒得再滴了!小乙童陆互看一眼,觉得这般下去也不是个事儿,童陆轻轻点头,小乙已然明白过来!二人慢慢靠近,童陆开口说来, “我问你啊,我听说黄大人来了这地方,把那贼匪击退了去!他们四处追击,却仍是被对方逃走!哎,我看你这样子,难不成就是那些攻城的小贼?!呵,你这小贼,落在我们的手下,定然不会叫你好受!” 童陆说着,却未靠近半分,那人听了这话,竟是有了些反应,他想要努力抬头,却是没有能力那样做。童陆又道, “小贼,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那人身子一动,可童陆仍未靠近,他也就放松了下来。可这刚一放松,小乙却不知从何处冲了上去,从后方将他死死抱住。那人还欲拿那大刀,可小乙一手轻拨,便将大刀夺了过去仍到了地上。童陆上前,飞起一脚将那刀踢走。那人还欲反抗,可他已然没了气力,所以挣扎几下,便再也动弹不得。小乙一看,他竟是直接昏死了过去。 童陆笑道, “这家伙还真是个硬骨头啊,宁死也不说上一句!” 小乙道, “快来搭把手,把这家伙绑好了再来耍嘴皮子!” 童陆屁颠屁颠跑了过来,帮着小乙把那人绑了个结实。他双手双腿都动弹不得,这才方便小乙为他医治。小乙虽然不太精通医理,但对这外伤却也有自己的见解,也是他受伤颇多的缘故吧。小乙随身带着的一些药粉给那人抹上,又帮着把较大的伤口包扎好,血水不怎么流了,也许都已经流得差不多了,只是他还是想尝试一下,若是这人求生够强,兴许还有活的可能! 忙活一阵,小乙终于坐下休息, “陆陆,你觉得他真是黄大人的手下?!” 童陆点头回道, “那可不,我一见到他,便想到了出城时见到的那位,黄大人派出来的探子,必然不是凡人!” 小乙道, “我也是这样认为,他不知我们是谁,所以当然不会轻易透露自己的身份。” 童陆笑道,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哎,咱们为了救他,耽误了行程,等他醒来之后,定要多讨上一些好处才行!” 二人守着这人,看他也不像很快就能醒来,于是也只有说话打发时间,小乙道, “你说,他这伤是怎么来的?!” 童陆回他, “定是遇到了那些想要逃走的恶匪,可惜他只一人,哪里拦得住他们!不过,他也是够厉害,受了这么多伤,竟然还能坚持到这个时候!” 小乙道, “最要命的是后背这一刀,竟是在背上划开这么一大条口子!啧啧,也算他运气好,若是这一刀再靠近一些,他已然被砍成了两段了!” 童陆哎了一声,问道, “小乙哥,听你这么说来,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小乙点头,回他, “没错,多半就是他了!” 童陆立时弹跳起身,道, “那家伙竟然又跑到这里来做恶了!” 小乙道, ≈quot;看来咱们需要多加小心才行!≈quot; 童陆小心翼翼往四周看了看,低声回话, ≈quot;小乙哥,这人似乎是不久前方才受的这伤,哎呀,那家伙会不会就在这附近啊!哎呀呀,我一想起那家伙的大刀,就不寒而栗啊!≈quot; 小乙眉头紧锁,回他道, ≈quot;你倒是提醒我了,那人没准就在这附近!若是再遇着,只他一人还好,我还能勉强应付得来,实在不行,咱们还是老路子,跳进海里边,叫他那大刀使不上劲儿!可若他并非一人,又有那许多帮手,那咱们可是不大好对付了!≈quot; 童陆有些紧张,又道, ≈quot;他们定是要来支援这方攻城,可没想到战事已然结束,于是便撤退回去,在这路上遇到了这人,双方一碰头,便打了起来,然后这人受了重伤,也是因他熟悉地形,方才保住了这条命来!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再说了,那家伙耀武扬威的模样,我记得清楚,他是绝对不会一人前来的!哎呀,小乙哥,咱们还是早些走吧,免得再遇到他们!≈quot; 小乙点头道, ≈quot;咱们把他带到车上去,然后回头找黄大人说明情况!有黄大人在,料想他们也不敢在这地界肆意妄为!≈quot; 此处离那崖州城并不太远,因此,这也算是比较好的选择了!童陆连忙回话, ≈quot;就这么办,快,快,咱们还是快些才好!≈quot; 童陆心急得很,平时哪能见他如此忙乱,还抢先上前帮忙,他口中仍是念叨不止,道, ≈quot;我就说有什么不对劲嘛,原来真的有大恶贼,千万别要再遇着他,千万别要再遇着他!≈quot; 小乙上手帮他,那人伤势太重,二人一齐倒是不如小乙自己来办,童陆让了开来,小乙将那人横抱在怀中,并不觉得很重,可能也是他流了太多血的缘故。二人刚要从那石后走出,却是听着外边有了动静。仔细一听,似乎人还不少,他们是敌是友,谁都无法断定,所以小乙二人也不敢冒然出来,至少待在原处,能够多一点儿时间准备。 只听外边有人说话, ≈quot;大哥,你看这儿有辆马车,又不见有人在,我看必有蹊跷!≈quot; 正文 四二上 行踪败露冤家路窄 小乙二人不敢出声,把身子贴到了石头后边,他们并无退路,只因这是块孤石,并无其他遮挡,一出去便要被人发现。小乙心想,听这些人说话有些怪异,很难判断是敌是友,所以还是早做准备,以防对方有所图谋。 又有人说话, ≈quot;这里藏不了人,我看他们早知我们要来,所以先行撤走了!咱们别要浪费时间,还是快些追去才好!≈quot; 另一人回道, ≈quot;你说得不错,咱们还是抓紧点儿时间!≈quot; 只听得一阵脚步声起,那马儿嘶鸣一声,竟是带着马车走了!马车被人拿走,倒没甚大事,也算是花钱消灾了!小乙这般想着,外头已然没了动静,又等候一阵,方才放心下来。 小乙轻声说来, ≈quot;陆陆,好险,好险,我看他们人不少,若是真的是对头,咱俩带着个重伤员,可实在吃力得紧!≈quot; 童陆长舒口气,回道, ≈quot;可不!我刚才怕是流了半斤汗,待会定要好生补补才行!≈quot; 小乙又道, ≈quot;只是现在又要如何再他回去,这倒是不太好办了!≈quot; 童陆回道, ≈quot;有得命活就算不错了,这家伙有没有命活,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quot; 童陆悄悄探出头去,四下观瞧一番,说道, ≈quot;小乙哥,果然全走了,还把咱们的马车给劫走了,真是可恶得很!我可还有不少东西放在车里,被人一下占了去,真是不大痛快啊1≈quot; 小乙道, ≈quot;走了就好,走了就好!快来搭把手,咱们把这家伙好生固定一下,然后抬到隐蔽之地,我再快些回去,叫了人和车马过来!≈quot; 童陆点头,过来帮忙,二人忙活了好一阵,这才觉得满意,不过,这人此时已然被捆扎严实,即便是正常人,那也动弹不得! 二人一前一后抬着那人,顺着这海岸行走,见着不远之处的密林之后,待看清了周围状况,这才潜入了林中。这林子里边似乎没人走过,抬着这人好生难走,不过,二人需要的正是这样环境,把这人藏下,也要少些危险!终于寻到个好地方,二人把那人放下,已然是汗流浃背!这鬼天气,加上这浓密树林,真是要磨掉人半条命! 童陆抱怨道, ≈quot;小乙哥,我可真是不行了,要回去便你一人去吧,我可是再也走不动了!≈quot; 小乙道, ≈quot;把你留下,我又如何能够放心!再说了,若真有人过来,凭你一人,又能有什么用处!≈quot; 童陆叹了口气,道, ≈quot;哎,我这命可真是苦啊!不过想想也是,若是为了救这快死之人,把自己的命也给搭上,那可真是划不来!好,好,咱们一同回去!≈quot; 小乙道, ≈quot;我不是让你与我一同回去,而是你人退到海边,若是出了什么状况,也能保护好自己不是!≈quot; 小乙是相信童陆的水上功夫的,他自小在洱海边上长大,也曾不止一次在水里戏耍对方,更有时候求教于表哥史小龙,对于水中作战逃生,已然有了自己的独道见解。 童陆斜眼看他,冷冷说来, ≈quot;呵,还是你了解我啊!≈quot; 小乙呵呵笑着,拍拍他肩头,道, ≈quot;理解万岁,理解万岁!≈quot; 童陆赶忙回道, ≈quot;不敢万岁,若是被人听了去,那可不要了我的小命!≈quot; 小乙笑笑,回道, ≈quot;这可不是耍嘴皮子的时候,陆陆,你还是早作准备,我可要先走一步了!≈quot; 童陆正要回话,却是听着一人大声笑起说话, ≈quot;走?一个都别想走!≈quot; 小乙二人被这一声吓得够呛,这人底气十足,只听这言语,便知不好对付。小乙站起身来,往四周看了看,并未见着人来,这才说话问道, ≈quot;到底是何方神圣,有种的现身出来,咱们比划比划,再说这话也是不迟!≈quot; 那人大笑回应, ≈quot;你小子可是本事大了,咱们上次并未分出胜负,今日再战他三百回合,也不知你能不能坚持这么长时间!≈quot; 这声音渐渐清晰,小乙心头好乱,果真是说谁来谁,他二人刚才还在说别要遇到那人,此时他却已然快要到达跟前。小乙听着一阵嗦嗦之声,然后那人猛的探出头来,活像个凶狠难缠的小鬼! 小乙倒也不慌,镇定自若问他, ≈quot;呵,竟然又遇到你这家伙,真是冤家路窄啊!≈quot; 那人笑着回应, ≈quot;可不是么,咱俩上次还没玩够,今日继续!≈quot; 那人正是在那谷中,手持大刀的凶悍匪徒,小乙不知他姓甚名谁,但这人的武艺之强,世所罕见,更要命的是,这人完全不把人命放在心上,杀一人是杀,杀百他是杀,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愧疚!还有,他不仅是对敌人这样,对自己的手下,也是一般无二! 小乙看他模样,似乎有些不大对劲,手中把玩着的那把大刀稀松平常,与平日见得并无两样! 小乙问他道, ≈quot;你是逃命逃得太急,把自己的大家伙丢弃了么?!≈quot; 那人似乎有些不喜,不过还是很快变成了笑脸, ≈quot;偶尔拿个寻常玩意耍耍,又有何不可?!再说了,只用它,也一样把你收拾得妥妥帖帖!≈quot; 小乙轻笑一声,回道, ≈quot;口气不小,不过有没有真本事,那可就要试上一试才知!≈quot; 那人笑着拍了下手,周围立时出现了十数人,呵,原来小乙三人早就被人发现,一路被人跟踪过来,他们也早被人团团围住,已然是一点儿出路也无1 小乙一看,却是笑出声来, ≈quot;那话倒是说得没错,若是可耻一些能够办好事,那我更可耻一点,又有何防!≈quot; 小乙在学那人说话,那人又怎会听不出来,他大笑起来,指着小乙道, ≈quot;没错,没错,就是这个理儿!这里转不开身,要不咱们去到海边,方能一展身手!≈quot; 小乙知他在引自己出去,这样一来,童陆和那人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若是到时占得了上风,他又拿童陆和这重伤员要挟自己,那可就更加不好办了! 小乙回道, ≈quot;你没耍那大刀,我可一点儿不会怕你,你一人过来也好,一群人过来也好,我一一打发了便是!≈quot; 这话挑衅意味颇重,那人听了,也是怒气上涌,脸上一阵血红, ≈quot;你小子可是坏得很呢,那好,就叫你尝尝爷爷的厉害!≈quot; 那人提了刀来,脚步声极大,外围之人也是慢慢围拢,要把小乙几人围杀在其中!小乙估算了一下,这一行人听怕不下一二十人,能够跟着那家伙,应该也不会是凡夫俗子,所以这一役可真是凶多吉少了!不过还好,这林子里边磕磕绊绊,树藤也是牵满了各处,他们想要靠近,也并非那般容易!更有,他们选的这处地方有个好处,对手只有从正面攻来,方才能够产生足够的威胁! 那人左扯又砍,好一阵子方才近到前来,离小乙大概有个丈许时,停了下来。他把那刀扛在肩头,笑问小乙,道, ≈quot;怎么样,想通么?!≈quot; 小乙笑笑,回他道, ≈quot;想通?想通什么?!是想通了认你做我的干孙子不成?!哎,如果是这事,那我再不同意,似乎也不大好吧!≈quot; 小乙虽然知晓这人厉害,但他没了那大刀,应该会好对付许多,到于那些小喽喽,挨个打发应该也不是难事! 那人正要向前,后方有人提醒, ≈quot;大,大哥,咱们可是为了,为了这,这。。。≈quot; 那人怒道, ≈quot;结结巴巴说个什么话,要不要我把舌头给你割下来!老子要办的事,还用你来提点?!≈quot; 说话那人被吓得不轻,哪敢再有回应。 童陆似乎听出了端倪,说道, ≈quot;哎我说,你,你,大刀怪,你们是为了地这人来的吧?!呵,我就说嘛,咱们无冤无仇,你又何必苦苦相逼!≈quot; 那人一愣,哎了一声,回道, ≈quot;你小子倒是会猜得很啊!没错,就是为他,这样,你俩让开一些,叫我拿了这人回去交了差,再来与你们喝上一杯,你看可好?!≈quot; 童陆笑道, ≈quot;你刚才不是说要与小乙哥大战三百回合么,此时怎的又是换了种说法!哎,我这人头脑简单,实在绕不过这大弯来!≈quot; 小乙清楚见得那人身后有人想要说话,可是碍于那人之淫威,于是不敢说出口来。这么一来,更是说明了一切,他们都是为了地上这人来的,而自己只不过是与他们又见一面而已,其实双方目的并不在对方。更重要的是,除了那人之外,所有人皆是透露出焦急神色,他们这是在赶时间,也不知接下又该如何! 小乙心中明白,多坚持一会儿,胜算便会多上一分,于是不慌不忙说话, ≈quot;哎,大刀怪,你要这人,怎的不早说呢!你若是早些现身,我们也不至于抬他抬得如此辛苦!≈quot; 那人把眼斜起,思索片刻,问道, ≈quot;哎对啊,我怎的没早些说呢!那你,你们快些把人交出来,今日便饶了你俩性命!≈quot; 小乙笑道, ≈quot;多谢大刀怪,多谢大刀怪!≈quot; 那人口头念着, ≈quot;大刀怪,大刀怪,哎,你还别说,这名儿倒是很合我意啊!≈quot; 正文 四二下 大好形势转眼无存 “大,大哥,他们这是在拖延时间!” 有人提醒道,可那人回头瞪了一眼,直把那人吓得瘫倒过去,不过这家伙也只是瞪了一眼,并未出手怎样。这家伙被人一提醒,也是立时收住笑意,道, “快些吧,把那人交出来,我便饶你们不死!” 小乙笑道, “你们是为了这人吧,我看他身上定然藏有什么秘密,不然又怎会劳你大驾呢?!” 那大刀怪有些不大耐烦,喝道, “最后一句,把人交出来,否则就一齐砍成肉泥!” 小乙大笑,道, “你还不是有所顾忌,要不早就上来了吧!” 大刀怪怒道, “你这狗崽子,说话怎的和放屁一样臭,看我不砍碎你的臭嘴!” 那人持刀,攻了上来!没有强有力的武器,威势当然也是少了许多,不过,他的那些手下仍旧不敢随意跟上,生怕他一回手,便次自己的头给砍下来!这样最好,小乙只对付一人,那便有了更多回旋余地。童陆退到那受伤那人身边,把匕首握在手中,眼望四方对头。小乙则黑棍攻了过去,两兵相接,发出沉闷之声。 二人实力相当,之前小乙也主要吃亏在兵刃之上,此时这位没了重器,小乙倒也容易应付。二人交手数十个回合,由于此处树多林密,实在施展不开,所以任谁也没办法占得便宜!这般僵持下去,对方越发的急躁起来,小乙心中窃喜,他们这是在争取时间,若是自己能将他们拖住,没准还会有好事发生! 那人一时奈何不得小乙,于是挥刀乱砍,把这藤萝树干砍得四处都是,可他短时间内哪里砍得干净,更何况,即便是没有遮挡,他也没有必胜把握能够制住小乙。所以,他越来越急,气急败坏说道, “狗杂碎,你别跳窜,让爷爷好好招待招待你!” 那大刀横劈过来,小乙长棍迎上前去,狠狠击中那刀的刀刃之上,刀身受了强大力量,竟是从中折断开来!呵,这黑棍无锋,却是硬生生把这大刀打断,实在是厉害得不行! 童陆哈哈大笑,那匕首指向这方,大声说来, “就你这本事,小乙哥一个能打十个,你若是不想死,那便快些跪下磕头,我与小乙哥说上一说,他心情好,便放了你回去!” 这话本就是在激人,那人也是吃这套的,立时哇哇叫喊起来,他往后方一探,怒道, “把刀拿来!” 立时有人扔刀过来,那人接住,又往小乙这边攻来。小乙知道,无需与他正面对阵,只需要拖延时间,他们必败无疑!这家伙又是个急性子,越是无法得逞,出招就越是混乱,这样一来,小乙应付起来,就越是轻松! 童陆还在大喊, “你换刀也是没用啊,我看没准换个人上来,还要更好使一些!哎,对,对,我看你不错,换你来,换你来!” 童陆指向后方一位,那人听了他这句,竟是往后退了两步,也是奇怪得很!大刀怪听着动静,急转过去,那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大刀怪一刀砍掉了脑袋!好不血腥,这大刀怪果真是杀人如麻!童陆虽然刻意挑拨,却没想到大刀怪竟是如此的狠辣,他看了这一幕,也不由得吸了口冷气,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小乙和大刀怪又战在一处,没几下,那大刀又是断了开来,这双方互拼得力道有多大,也可想而知!那大刀怪又回去取了把刀来,有了之前教训,所以没有一人胆敢后退一步,这大刀怪也就没有再下杀手! 回来和小乙又斗了几十回合,仍是不分胜负!童陆看着对方人马脸上情绪越发明显,看来已经快到时候了! 童陆笑道, “我说几位,他二人怕是要斗了三天三夜的,咱们在这儿看得也是无聊,不如说说话,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你们看可好?!” 那些人哪有心情说话,童陆轻叹一声,又道, “这样,你们也不必多讲,就听我来说如何?呵,我这肚子里边的故事怕是能讲个三年五载的,你们若是不嫌弃,那就听我说来!嗯?怎么没人回话?那,那我就开讲了啊!” 童陆大声讲话,说的,部分是自己亲身经历,但绝大多数却是临时胡编乱造,不过他口才不错,讲得妙趣横生,对方本来不敢听,可实在是难以阻挡这声音入耳,一入耳,好奇心大起,也就忍不住继续听了下去! 那大刀怪眼中只有小乙,哪里听得他说话,二人斗进斗出,旗鼓相当,仍是没法占得上风!这么一来,他的手下们,就听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童陆讲了许多,说到小乙海中威风,如何救人,如何屠鲨,直听得对方一愣一愣。正说着,对方竟是有人小声开了口, “他,他就是海神,他就是海神啊!” 那人只说这一句,除了大刀怪之外,所有人都有了反应,他们似乎有些畏惧,不过更多的,却是崇敬!童陆心里疑惑,小乙什么时候成了海神的,还真是奇怪得很! 大刀怪与小乙又斗一阵,刀又砍断,他回头要刀,却是见着所有人盯着小乙瞧看,他身子一滞,大吼一声,道, “你们在做甚,怎的这般表情?!” 大刀怪把一人提到自己胸口,脸贴到那人鼻头之上,恶狠狠问道, “你倒是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人被吓得尿了裤子,颤声回他, “他,他,他是海神,海神!” 大刀怪听了海神二字,眉头紧索,他将那人推出老远,然后半转身过来看着小乙,疑惑问道, “海神?你就是海神?!” 小乙也是一头雾水,回问他道, “什么海神?” 那大刀怪摸了摸头,嘴角一扬,又道, “你究竟是谁?!” 小乙道, “我与你没话可说,你也不必知晓我到底是谁,要打便打,不打就快滚!” 那大刀怪沉默一阵,忽的仰天大笑起来,笑了好一阵子之后方才停下, “海神,呵,你真是海神!若非如此,又怎能有这等本事!嗯,今日遇到你,算是我运气不好!” 哎,这家伙怎会说出这等话来,难不成这家伙是自己认输了不成?童陆竖起耳朵,又听他说来, “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今日就给海神一个面子,我们先走,不再为难你们!” 后方有人提醒, “大哥,那人,那人……” 大刀怪怒道, “那人怎么,半死不活的,有什么用!” 立时无人再敢提出任何意见! 大刀怪把刚取来的刀往地上一捅,喝了一字, “走!” 虽然有些不愿,但也无人胆敢反抗,众人先走,大刀怪留在最后。小乙心中困惑,为何他们会叫自己海神,为何那大刀怪听到海神二字之后,便不再与自己为难。难道,他们是认错了人不成?!小乙看向童陆,尴尬一笑,童陆也是无奈回应,不由得咽下一口唾沫。 小乙把棍子放下,可眼中却是突然一闪,他下意识抬棍抵挡,还好自己动作快些,否则那枚巨大铁钉便要插入自己的脖颈!童陆直接被吓傻,张大了嘴,连动都不敢动上一下!小乙头皮发麻,这一下若不是自己的直觉提醒,只怕此时已然见了阎王。铁钉足有半尺多长,掉下之后插入地里寸许。小乙还未来得及看它,一股劲风已然来袭,还伴随着那一声嘶吼, “你是海神又怎样,我照样一刀砍了!” 那大刀已到,小乙长棍上举,刚刚好挡下这一击,只不过长棍并未完全吃正部位,那刀势又太过迅猛,直把他身子砍得歪斜,他不由得往一侧倾倒,以便泄下这鼓巨力!那大刀继续往下,直往小乙那手划来,小乙没办法,只得放手,而与此同时,那刀又是随即调转方向,往小乙另一手砍了过来。小乙只好放手,两手离开长棍,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小乙身子翻转,躲到了一棵树后,大刀怪趁势取了那棍子,握到手中。 当然只会是那大刀怪,他刚才作出那般举动,便是要叫小乙放松警惕,以便一击制敌!他此时得了手,好不得意,他也不急着追赶,而是把长棍举过头顶,不断的炫耀, “什么海神,还不是要死在老子手下!” 他的手下们也回来了,看他夺下小乙长棍,也都张大了嘴,惊叹不已!那大刀怪把棍子收回,仔细观瞧一翻,叹道, “这破棍子看起来不怎么样,怎的这般坚硬,嗯,得带回去好好把玩把玩!” 童陆一看小乙吃了大亏,也是迅速退到了后方。小乙有些自责,自己太过大意,这才中了那大刀怪的奸计!哎,虽说没有后悔药吃,但此时长棍不在手中,再要与这人斗武,没有一点儿胜算!虽然能够倚仗这林子,不至于被大刀怪砍死,可童陆还在此处,他又如何能够保护得了他!他咬紧牙关,时刻准备着要去将自己的长棍夺回。 大刀怪狂笑不止,他没有理小乙,只是慢慢往受了重伤那位走了过去。长棍被他握在手中,伸到了那人下巴之上。 他想要说些什么,喉头刚刚动了动,却是听到他人忙忙慌慌喊了两声“大哥”,他怒极,转身大喊, “慌慌张张作甚,是活够了不成?!” 正文 四三上 贼心难测一念生死 “大,大哥,船来了,船来了!” 那人如此回话,大刀怪一听,眼睛都快要瞪了出来,他喜出望外,惊喜道, “哎,你说什么,船来了?来接咱们的?!” 那人回话, “应该不会有假!” 大刀怪喜色渐渐淡去,却是起了疑心,又问, “现如今外边局势紧张,他们怎敢来接我们?!嗯,我看,这里边定有见不得人勾当!你,还有你,你,你们三个再出去看看,确认无误之后,再来与我说话!” 被他点名的三位听命去了,其余众人不敢动弹,只是留在原地等候!小乙心想,他们这么着急,莫非是黄大人的手下追得紧,他们随时有可有可能遭遇到敌人,所以才会躲藏到这隐蔽之处。刚才那人说的有船来接他们,想来也是先行逃出去的同伙回来救人,只是行船目标极大,确实有不小的风险,大刀怪这般说话,也就可以理解了! 大刀怪回头来看小乙,小乙藏身林木之后,露出了半个头来,笑着对他道, “大刀怪,你这是被困在此处了么?” 大刀怪嘿嘿直乐,道, “嘿嘿,很快就要离开这鬼地方了,今日心情好,便放你小子一马!” 小乙笑道, “那可多谢你老人家了,我要不要嚎一嗓子,为你送行呢?!” 那大刀怪正得意呢,小乙却是放声大喊起来, “啊……阿……” 童陆一听,也立时明白过来,黄大人手下的探子遍布四周,也许这附近也有不少人马,所以,这一大喊,没准能把他们吸引过来。童陆也大声叫唤起来,与小乙一唱一喝,把那林中的飞鸟也给惊得飞起! 大刀怪怒极,喝骂道, “狗娘养的杂皮!老子好心放你们一马,你们却是得寸进尺,好,好,就让老子一刀一个把你们砍了了事!” 大刀怪提刀上来,小乙早就蹿到童陆那边,他手中捡起一条树枝,可作临时防卫之用。大刀怪冲来,二人钻入林中,不与他正面对敌,大刀怪身手差些,在这林中穿梭,实在是有些大对路,他哇哇叫唤,好生烦乱! “老子今日不把你俩剁成肉泥,就不……” 这大刀怪正要诅咒,却又发现不大妥当,又是换了个说法, “你俩今日不死,难解我心头之恨!” 他大刀乱挥乱舞,却都只砍了些枝干藤萝下来,小乙二人已然躲得更远了些,他更是拿他们没有办法!大刀怪停了下来,气喘吁吁道, “老子今日心情好,就放你二人一马,若是以后再叫我遇着,那我可要手起刀落,将你二人砍成四半!” 大刀怪提刀回走,小乙二人又是靠近过来。他瞪大双眼,怒视这方,又是提刀过来。小乙二人再次躲开,他倒也没有继续追击,又转身退了回去。小乙二再靠近一些,他也再无任何反应。 大刀怪大笑道, “哎,我倒是忘了这家伙了!” 大刀怪看到了地上那位,慢慢走了过去,他不时回望一眼,冷冷笑个不停。小乙二人不敢靠近,只因那人对他们如此重要,应该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大刀怪俯下身来,对着那人脸部吹气, “喂,你倒是醒醒啊,快些点儿把东西交出来,我也好给上边交差啊!” 哎,这人竟是拿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这大刀怪才会亲自坐镇,要把他寻到,将东西夺回!地上那人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大刀怪倒是蛮有耐心,又是轻声问他, “你别怕,我最是温柔了,你把心里的话讲出来,我就放了你回去,你才好与家中妻儿团聚啊!” 仍是没有回应,大刀怪伸出手指,探那人鼻息,鼻息微弱无比,之前小乙二人也是清楚的。大刀怪做了个怪异表情,迅速弹跳起来, “他娘的,老子竟是对了个死人说了这半天话!” 童陆道, “呵,他掌握着你们的秘密,他若是死了,不就正合你们意么?!” 大刀怪回头怒视小乙二人,道, “你俩是得他一起来的,那东西定是在你们身上了!” 童陆连忙摆手,把头也摇晃个不停, “我都刚才听说他藏了什么东西,更加不知晓究竟是何种东西了!” 大刀怪转身过来,指了一人,道, “你,去搜搜,把肚子也破开,我倒要看看他能藏到何处去!” 被指的那位赶忙带刀过来,然后在那人身上搜寻起来。 那人难道真的死了?小乙不敢私下定论,只是刚才他尚有些许呼吸,而且已然较为平稳,这么一下,就死了,他还是有些不大相信!不过,他可见不得那人被人划开肚腹,于是急忙说来, “若是换作是你,你会把如此重要的东西随身携带么?!再有,受了如此重的伤,还把它带在身上,岂不是便宜了对头么?!” 大刀怪一想,哎,对啊,若换作自己,怎么也要寻个地方将东西藏下才好! 他看着小乙,问道, “你可知晓他藏在何处?!” 童陆连忙抢话道, “我们哪里知道,哎,刚一遇到他,他便要对我们下手,若不是我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已然着了他的道!” 大刀怪道, “你们两个真与他不是一伙?!” 童陆认真回他, “当然不是,我们只是好心,看不得他就这般死了!哎,对了,大刀怪,你们有没有到海边去找找看呢?” 大刀怪问道, “你们是在海边发现他们的么?!” 立时有人回话, “是,那,那两个小子正要替这人包扎,我们假意寻那车马,断了他们去路,然后跟着他们到了此处!” 呵,原来小乙二人早就被他们发现了,他们不作声色把车马拉走,便是要叫他二人没了退路。大海边上没有遮拦,要想藏人,那必定要进入林中,所以也只需跟在后头,如守株待兔一般! 大刀怪笑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二人虽然与我斗过两次,但也算没有碍着我事,好,好,今日便饶了你俩!” 他回头看看地上那位,催促道, “搞快点,有没有发现那东西?!” 那人头顶立时冒出汗来,急急回道, “没,没有,看来并不在他身上!” 大刀怪咬紧牙关,又道, “好,你捅他一刀,然后去发现他们的地方找找!” 小乙刚说出一个“不要”,那人的刀已然插入了地上那位的胸膛,没什么血流出,看来也早就流干。小乙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不按常理出牌,应该对他还有些用处的人,可仍是说杀便杀,他的手下,听了吩咐,也不敢不为!小乙双拳紧握,要不童陆死死拽住了他,他只怕早就上去与那家伙斗在一起了。 大刀怪哈哈大笑,道, “没用之人,留他作甚!你们俩啊,趁我还没反悔,快些去吧!” 童陆拉拉小乙,轻声说来, ≈quot;小乙哥,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先保存住实力,总有机会要他好看!≈quot; 小乙看了看地上那位,如何还有活的可能,自己这般上去,也定然讨不到好处!阿爷曾经说过,意气用事绝非英雄之所为,知进知退,有节有制,方是大丈夫该有的品质!小乙强忍住心火,童陆拉着他往林子深处退走,大刀怪的手下当然不敢阻拦,任他二人慢慢隐入林中。 二人并未走远,仍是关注着这方。去探查情况的人回来了,听不清楚他们说些什么,可大刀怪的狂放笑声响起,也就说明了一切! 小乙恨恨道, ≈quot;这等恶贼,总有一天我要将他们全都铲除干净!≈quot; 童陆叹道, ≈quot;咱们最大的劣势,就是咱们是人,还有人性!≈quot; 小乙闭上眼,冷静下来,道, ≈quot;我的棍子还在那家伙手上,得想办法弄回来才行!≈quot; 童陆道, ≈quot;咱们也只有跟住他们,然后伺机而动了!≈quot; 二人正商议着,那方又有人说话,这次声音颇大,二人也是听得真切, ≈quot;大,大哥,咱们快快些走啊,有,有人来了!≈quot; 大刀怪喝道, ≈quot;说清楚,什么人来了?!≈quot; 那人回道, ≈quot;官,官兵,百,百姓都有!≈quot; 大刀怪嚷道, ≈quot;有多少人,到了什么地方?!≈quot; 那人回道, ≈quot;有,有两三百人,离这还有四五里地,很,很快就能赶来!还,还有,林,林子里好像也有些异动,咱,咱们还,还是快些撤,撤走才好!≈quot; 那人说话支支吾吾,这大刀怪竟然紧持听完,没有打断他的话,也实在难得! 大刀怪有些着急,毕竟他这只小队也只二三十人,若是被人围住,任他再怎么厉害,与这么多人对敌,那也几乎没有什么胜算! 大刀怪喝了一句, ≈quot;走,快撤,他娘的,谁上不了船,那便只有死路一条!≈quot; 他这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动弹起来,直往林子外边冲了出去。小乙二人当然紧跟过去,赶上一两位,打倒在地,叫他起不得身,又接着去追前方人马!这林子里边好些陷进,也是伤了好几位,再加上小乙几次偷袭得手,完好无损出了林子的,也只有十之六七了! 一出林子,这些人正欲发足狂奔,可又是猛的停下了脚步,小乙定睛一看,他们正前方,竟也有了一队人马,带头一位精瘦精瘦,整个脸上、身上都没有一点儿多余的肉! 正文 四三下 双刀御敌进退自如 小乙童陆是见过这人的,离开崖州城与黄大人道别之时,刚巧见得他一面,那时他正从外边回来,该是刚好执行完任务。可谁能想到,此时他竟又是带了人守在了此处,真是有如天神那般!他身后有个十余位,看那模样,个个筋肉结实,也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双方一照面,皆是愣在当场,大刀怪也是一样,见着这么些位挡在身前,竟也一时忘了又要如何继续。他迟疑了片刻,略微估摸了一下对方实力,方才说来, “哎,我说,不想死的,快些让开,否则我的刀可不眼睛!” 那精瘦男子冷笑一声,回道, “话可别要说得太满,到时可是又了丢了,又丢了面儿!” 大刀怪挤出个笑来,问他,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小乙好生奇怪,这家伙不是一向嚣张无比么,还以为他一见对方,便要肆无忌惮杀戮起来,可谁能想到,他一见到那位,却是一下收敛了许多! 那人回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日就只能到此了!” 大刀怪哈哈大笑,回道, “那我便要看看你到底能有多少斤两!” 那人也使刀,不过小了几号,这江湖军武中人,惯使刀的占绝大多数,可绝大多数都只单刀,这位双手各持一刀,可是难得一见的双刀客!他面部没有过多筋肉,所以表情始终如一,随时透露着一种阴冷之感,这等模样,可不能小孩子见着,要不怕是要被吓哭,几日不得好眠! 大刀怪一手拿着小乙的长棍挥了过去,另一手的大刀则是蓄势待发,随时能够拿出看家本领,致人于死地!当然,对方也并不含糊,那双刀之一飞起,抵挡那长棍,另一刀也是留作防备,随时能够出击。一刀一棍碰在一处,力道着实不小,那精瘦之人力道也是不俗,但比起这大刀怪来,却又要差了许多!不过,他也是身经百战之人,眼见对方势头正猛,也不正面与他对敌,于是边打边撤,直往那沙滩之上跑去。大刀怪一击得了便宜,又往远处看上一眼,果真有条船儿即将到达,那船上好似有人在挥手,大刀怪一见,喜出望外,于是紧跟着追了上去! 两个带头的斗在一处,其余的也不能只看好戏不是,于是双方交上了手。精瘦那人的手下单兵作战似乎更加厉害一些,但大刀怪的人马又是多上几位,所以这双方斗在一处,实力相当,竟是打了个难解难分! 小乙看那两个头头打斗一处,一人退走偶尔还击,另一人穷追猛打,看似占得上风,却仍是奈何不得对方。精瘦男子跑入了水中,大刀男也追入水里,海潮一涨一落,这大刀男想要追上,似乎更加不易,他急得乱跳乱舞,哇哇大叫不止。看来那边不会有什么大碍,小乙也是放心下来,安心来这方搅局。 当前一位扑得猛些,却没能伤到对方,脚下沙土不稳,他脚上一软,冲到了地上。他旁边那人前来帮忙,可还武器还未举起,便被小乙一把揪住了后背心。他不防有人从后方来袭,所以才叫小乙得了这便宜。小乙一手使力,将他往自己怀是拽了回来,然后右膝弹起,重重击到那人后脊柱之上,只听得咔嚓一声,似是骨头断裂开来!再看那人,面目狰狞无比,眼珠子里边瞪出了血来!他身子往后弯出一个极大弧度,倒在地上,绷直了双腿!呵,小乙这一下,竟然直接把那人脊椎骨给折断了!小乙自己也没能想到,这么一下便弄断了他的脊柱,也是一阵后怕! 童陆在旁边叫好,拍手道, “小乙哥,你可真是太厉害了!哎,小心,小心右边!” 果然,右方来了一位,大刀也是直扑小乙面前,小乙侧身闪过,脚上一用力,弹开好远来!那人一击未中,正要再来,可又立时有人前来助他,那二人战在一处,倒是把小乙晾在了后边!小乙无奈笑笑,看看哪里能够插得了手! 童陆道, “小乙哥,这里看起来不会有太大问题,不如去帮那家伙,趁机把棍子给抢回来才是真!” 小乙回道, “还好有你提醒,你在这儿小心一些,我赶紧过去帮忙!” 小乙往那海中奔了过去,童陆在后方大声说话,扰乱对方情绪,还真是起了不小的作用! 小乙刚一入水,后方有人大声叫喊, “大哥,有敌人来了,千万小心!” 另一人道, “大哥,你先走,别管我们,他们的援军马上就来了,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我们在这抵挡住,你快些上船,快些上船!” 呵,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平时大刀怪不把他们当人看,可到了关键时候,却是能够舍己为人,当真是难得很! 大刀怪听了手下人言语,也是立马觉醒,他们刚才遇到这些人,并非他手下提到的大队人马,他们只是最先出现,目的便是拖住他们,待这大部队到来,任他们再如何挣扎都是无用!大刀怪也明白,他想要带着这许多人一齐撤走,不大现实。再有,看看那边斗作一团,应该一时半会也是无法抽身,所以此时能够有能力逃走的,也许只有他一人了! 他回头一看,又是见得了小乙,他立马暴躁起来,指着小乙,怒气冲冲说来, “你这杂碎,我放你一条生路,你竟还要恩将仇报,真是可恶,可恶!” 小乙停了下来,与那精瘦男子各站一方,与大刀怪对峙, “你这大刀怪,可是恶人先告状,更何况,是你先动的手,如何还能把这罪过怪到我的头上!” 大刀怪怒道, “你今日可真是想死不是?!那好,我便成全了你!” 大刀怪见小乙并未持有武器,所以更加肆无忌惮,挥刀便往这方攻来,小乙知道不能与他硬碰硬,所以往回撤走。大刀怪追来,可他身后精瘦男子的双刀也已经赶了过来,双刀破空而来,虽然声音小些,却是更为尖锐一些!大刀怪被人一下惊着,连忙回身抵挡。小乙立住身形,看向前方。精瘦男子体型纤瘦,因此在这没膝的海水之中,行动也要方便许多,所以他才能这般迅速赶了过来,反过来,大刀怪更为壮实,却是在此处发挥不出应有的优势出来! 大刀怪一刀接住精瘦男子一击,正待要继续作战,可对方却是借着他的力道往后退走,又是避上开来,根本不给他第二次出手机会!大刀怪大怒,把那大刀挥入水里,打起好大的水花!可这水花即便再大一些,也是无法伤到人来! 小乙大笑,道, “我说大刀怪,你就快些投降了吧!你看看来接你的船儿,好似已经往回走了哦!” 大刀怪一听这话,连忙看向海中,果然,那船儿离岸尚有一段距离,可这好长时间,似乎就再没往前行进过一步!若他们真是来接大刀怪的,那也要看清楚这边局势,若是情势不对,他们可不会冒这风险过来。 小乙又道, “呵,他们也知你们没有胜的可能,所以不敢随意靠岸!现在摆在你面前的,也只有两条路,一条便是被我们擒下,交到官府之中。另一条嘛,就是你自己主动投降,兴许黄大人还能对你网开一面!” 大刀怪咬牙切齿道, “小贼,竟敢不来接我,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待会我上了船去,你们可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小乙笑道, “还想着走呢!这么远,你过得去么?!” 大刀怪的水性,小乙也是见识过的,在风平浪静之时,他想要从此处游至那船儿所在位置已经是件不易之事,此时风浪已起,这难度又是大增!更何况,还有小乙和那精瘦男子在旁搅局,他还想要逃走,已是没什么可能了! 大刀怪当然知晓这一点,可他仍是不顾一切往海里冲了过去,小乙与那精瘦男子早有准备,一左一右跟在他身边,距离把握得刚好,不至于被大刀怪的刀棍伤着,也不至于离他太远,叫他有机会逃走! 大刀怪发了狂,边跑边砍,他也不嫌费劲,即便砍不着人,那刀仍是乱挥不止!不过,这样一来,小乙和那精瘦男子也是无法靠近,他也有更多选择的余地!不得不说,这大刀怪看似莽撞,也还是有些心机的! 小乙笑道, “你别费劲了,进了海里,你更加没机会逃走的!” 小乙自信自己的水上功夫,他水性本就不错,这些日子以来又向史小龙多有请教,自然有更多的领悟,这大刀怪若是入了海中,他有这自信能够轻松将他制服!再有,从刚才的对战可以看出,精瘦男子也是水中好手,有他帮忙,又岂会还有不胜之理?! 大刀怪咬牙道, “妈的,老子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他猛的改变方向,直往小乙这方冲了过来,这下又快又狠,看来也是早就计划好了的!还真是小瞧这大刀怪了,小乙此时的处境竟是极度危险!小乙奋力往后弹跳,可这水已然没过肚脐,他这一下并未能弹开多远,那大刀眼看便要落下,正此危急关头,精瘦男子的双刀却又是来得恰到好处! 正文 四四上 突袭不成反被其伤 “等的就是你!” 那大刀怪回头便是一刀,口里还这般说来,他这是早就料想到精瘦男子会来相救,所以才会这般出手,这样一来,他的大刀已然能够够得着对方,自信也是随之而来!双刀已至,正正好砍到大刀怪一手长棍之上,大刀怪身子连晃都没晃一下,看来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他另一手的大刀也是侧劈过来,竟是直取那人眉间!小乙身形往后,加之海水浪花的阻力,一时来不及救援。 正此危急关头,那精瘦男子在空中飞快仰头,竟是来了个后滚翻!可那大刀来得太快,似乎还是划到了他!那男人跌入海水之中,再也不见他起来! 大刀怪大笑起来,道, “哈哈,我看你还怎么活!” 小乙知道起身无法与他相博,于是潜到了水里,这里有个半人多高,所以行动也还算自如!他双腿一蹬,已然冲到了那人脚下,待那大刀怪觉出异常之时,小乙已然两手各抓住他的一只脚踝,在水里狠狠一用力,大刀怪整个人扑倒了入了水中!他一点儿准备也没有,似乎被呛了一口水。大刀乱砍一阵,可在这水中,阻力稍大,即便过来,那速度和力道也是小了许多,一击不中,他呼吸困难,欲要起身,却又被小乙抱住身子,往深水处拽了过去! 大刀怪被吓得不轻,若是进了深水,他这刀的威力可就使不出来了,那可不就要任人宰割了么?!他大刀比划几下,没能伤到小乙,干脆狠狠把刀往水底一捅,刀身入地几寸,竟是把小乙拖拽之力卸去大半!小乙只好放开他来,迂回到大刀怪身后去! 大刀怪起身,大口出气,干咳了好几下,差点儿没把肺给咳出来!他一手还握着长棍,一个不留心,手中吃力,竟是被人夺了过去!不用想,夺棍之人,也只能是小乙了,这也算得上是物归原主了!大刀怪也不善用棍,所以小乙把棍子拿了回去,其实对他并无太大影响,只是小乙多了武器,倒是增加了几分威胁! 大刀怪双眼通红,喝道, “你小子处处与我为难不是?!” 小乙道, “快些束手就擒,否则定要你受尽万千折磨!” 大刀怪笑了两声,又咳了几下,这才又道, “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了!” 大刀怪把刀给拔了出来,那上边还沾了不少海泥,他轻轻一抖,海泥又落回了海中!小乙有了长棍,即便正面对上,也绝对不会怕他!二人正待交手,大刀怪却下意识的斜眼瞟了侧方一眼,然后停了下来, “呵,你这家伙原来是跑到这里来了,让爷爷看看你死是没死!” 大山怪不再与小乙纠缠,而是冲向了那边!小乙往那方一看,海水之中竟然已成鲜红之色,那,那精瘦男子竟是真的被大刀怪砍中,难道,难道是死了不成?!小乙来不及多想,立时跟着冲了过去,他是为救自己才被砍到,这次便要换作自己舍命救他了! 大刀怪先行一步,也是早些到了那处! “老子就再给你补上几刀!” 大刀直插入血红海水,若是那人就在水底,那必是要被他捅开一个大口子!大刀怪一刀捅入海中,似乎没有捅到人,他正要继续,小乙的长棍却是到了跟前。他不得不抽刀抵挡,这一刀一棍相交,二人便战到了一处! 在这水中作战,行动极是不便,所以二人都比划不开,因此打得也并非十分激烈。每刀每棍都带着水出来,这散入空中,将二人包围在其中,竟又是无比的好看!二人旗鼓相当,谁想再一一步,也是不大可能。不过,小乙拥有心理优势,毕竟援军很快便要赶来,而海面之上的战船也是随时可能过来,到了那个时候,大刀怪也只能认命了! 战况正酣,大刀怪越发的心急,他动作稍稍有些变形,小乙心头高兴,这般下去,仅凭自己一人就能将他拖垮了!小乙加急了攻势,大刀怪慢慢的些应付不过来了! 又斗了十余招,那大刀怪身后突然有了些动静,小乙一眼见着,便已猜到了是何种情况。果然,水里冒出一人头来,不是那精瘦男子又是何人!小乙一眼看着他,却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原来,这精瘦男子果真是被大刀男砍到,在他额头之上划开了一个大口子,口子极深,把骨头也给砍到,若是再深一些,怕是脑浆都要爆出来了!不过还好他躲得快些,这一刀下去,也只在骨头上砍了一条道来!他待在水中这么长时间,此时方才出来,应该也是瞅准了良机,想要一击制敌吧! 这精瘦男子突然出现,大刀怪也是一惊,他本以为那家伙已经被他砍死,即便不死,那也伤得不轻,可他猛的从海水之中钻出,却又不像是受了重伤,双刀直扑大刀怪的后颈而来! 这边还有小乙纠缠,大刀怪又如何能够应付得来!正此紧急关头,他也顾不着那许多了,被小乙的长棍击中,总比被那双刀割了脖子的强!他立时转身移步,大刀往后一拉,直往那双刀而去。双刀来势稍弱,可能也是因为那男子受了重伤的缘故,这么突然的一下,仍是被大刀怪给防住了!大刀怪也定是吓出一身冷汗,若是以那精瘦男子平日功底,他可是万难抵挡了!不过,事实已然如此,他躲过了这一劫! 大刀怪忽略小乙这边,当然也是吃到了重击,小乙一棍横扫,正正打到他后背之上!这一击力道也是十足,若是普通人受了这一下,骨头也要被打散架,不过,大刀怪可不是普通人,虽然沉重,但他也还能忍受得住!他脸色憋经,嘴角流出血来,但还能动弹! 大刀怪也发现了精瘦男子是博命一击,所以变换了策略,转而主攻向他!精瘦男子刚才那一下,已然耗尽了最后的气力,他身子瘫软下来,大刀怪大刀往外一推,便将人与双刀一齐推入了水中,大刀怪跟着扑了上去,便要一刀将他砍成两半! 小乙为了救人,也是顾不上那许多,他飞身而起,长棍往前,在那大刀落下之前,横挡在了精瘦男子的面门之上。可大刀怪是谁,他这一刀何等的威力,小乙即便双腿站稳,挡下这一招也是不易,更何况此时身子悬浮,哪能吃得上劲!不过,这黑棍也算能够起些作用,至少能够稍减一些气力! 大刀下来,长棍下压,连同精瘦男子和小乙一齐砍到了水中。小乙只觉棍上传来的力道极大,还好是在海里,刀一入水,势头也要减缓许多。 大刀猛的撤走,小乙棍子上边也是一轻,他抬棍一看,大刀怪已是在他好几步之外了!大刀怪一手抓入水中,竟是把那精瘦男子给抓了起来,他将男子上半身提出水面,看着小乙,大笑不止, “解决了一个,你,还想要来受死么?!” 小乙看着那精瘦男子,额头之上又多了一道,与之前那伤口合成了一个叉!他血流得差不多了,这么大的一个伤口,竟是再无多少血水流出!小乙看他这般模样,心中实在难受,他长棍前指那大刀怪,喝道, “即使他死在你手上,你也逃不出去!” 大刀怪哈哈大笑, “一个够本,两个就赚,这买卖不亏,不亏!” 小乙道, “你也只有这点招数了吧!” 大刀怪把刀刃比划到了那精瘦男子脖颈之上,冷笑一声,又道, “也不知他的头合不合大鱼们的胃口,咱们要不要试上一试?!” 小乙轻蔑道, “呵,你也就这点儿能耐了!” 大刀怪笑笑,回道, ≈quot;人说兵不厌诈,我也算是运用得当而已!你,若是想要留他个全尸,就赶紧给我滚远一些!≈quot; 小乙看那精瘦之人似乎还未死绝,此时若是硬来,大刀怪可是心狠手辣的主,随时都能将他头割下来!小乙心想,反正他也逃不掉,若是能将就他一些,把人给救回来,那可不最好!于是小乙慢慢后退两步,回他道, ≈quot;好,好,他已经成这个样子了,哪里还有反抗能力,你不如把他给放了!≈quot; 大刀怪笑笑, ≈quot;你这家伙倒还有些心软,嗯,你退到岸上去,我便将他放了!≈quot; 小乙也只好退走,那男子有一只眼睛眯起,也不知能不能见着东西,他似乎是眨了下眼睛,也不知是何用意,难道,难道是要小乙别要上了那家伙的当?!这些位都是视死如归之人,所以死对他们来说并没什么,只要死得值得,那就最好!小乙虽然知道这些,但他还是不忍心叫他就这般被人斩杀,即便他知道对方不是个坚守信义之人,但他还是想要赌一把,万一,万一那人还有生的可能呢! 小乙慢慢退走,大刀怪也缓缓放下刀来,待到退到岸上,大刀怪方才露出笑意,大声对小乙说话, ≈quot;我这人说话算话,就不给他补上这么一刀了!≈quot; 说完,他动用双手,一齐将那精瘦男子举过了头顶,男子体重不大,大刀怪看起来也没怎么费力, ≈quot;这家伙命可大得很,能不能救活,就看你的本事了!≈quot; 大刀怪使足了力,竟是把那人往深海处扔了过去! 正文 四四下 初心不改死而复生 小乙刚才游向那方,当然知晓那水底情形,那方水底呈断崖式下落,只需多跨上一步,便是深不见底!大刀怪把那精瘦男子扔了过去,就男子如今状况,连动都动不得一下,又怎能指望他自己逃生!大刀怪把人扔了出去,头猛的往下,入了水中。 精瘦男子身子拍到水面之上,很快没了下去!待大刀怪出水换气之时,已然离小乙好几丈远了,小乙很快做了取舍,钻入水里,去救那人!大刀怪回头一看小乙没有追来,立时兴奋起来,大把划水,往那船儿急速游去。那方船儿一见他自己过来了,也开始往这方靠近过来。 小乙钻入海水之中,睁开眼来看向那方,能见着那人身子缓缓下沉,应该也是与他还有一丝活气有关!小乙直奔他而去,待他即将入到深处之时,伸出双手,拖在他向背之上。男子身子极软,小乙手扶住他,也是没有感到身体的温度。那人虽然瘦,可仍是不算太轻,小乙将他拖回浅水处,也是费了颇多气力。待当他抬出了水,将脸面半露出来,小乙一看,心却是凉了半截。 只见他面如灰土,没有一丝的血色,脸上肌肉松弛,坑坑洼洼,海水似是沾到了他的脸上,小乙用手一抹,方才抹了下来。他,他这是已经死了么? 小乙大声喊话, “喂,你可不能死啊,你可不能死啊!” 小乙不断摇晃他身子,那人却是一点儿反应也无!小乙抱着他,往岸边走去,他一心想着他还没死,上了岸去,没准还有机会将他救活!可是这一心急,水底的情况不明,他一脚向前过猛,竟是卡入了一个石缝当中。小乙身子向前倒下,与那人一齐扑入水中。小乙用力扯那脚,可石缝夹得极紧,越是慌张,越是不取不出来!童陆在岸边见着这般情形,也是急急涉水赶来,好容易帮着小乙解脱那脚束缚,二人这才一齐回到岸边。 岸边战事依旧焦灼,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小乙此时一心只想着救人,也是顾不得上前帮忙了。二人把那精瘦男子平放在沙滩之上,因为小乙知晓得,他并非被海水呛着。小乙童陆一齐施救,小乙按压他胸脯,想要为他续上一些气来,童陆则是为他治疗额头上的伤势。那交叉的两刀正中额头,也都出奇的巧合,竟都是砍开了一半骨头,没有真正破开脑袋! 童陆咬紧了牙,道, “小乙哥,这家伙命可真大啊,若是这两刀任意一刀再进一步,他哪还有活的可能!” 小乙整个脸都呈了青紫状态,虽有这天气因素,可更多该是紧张所致!小乙略微放慢动作,轻声回道, “他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童陆叹了口气,他可不抱太大希望,不过他还是尽了自己努力为他治伤,即便他再睁不开眼,那也算是为他整理了遗容。 童陆又道, “那大刀怪还真够厉害的,本来已经身处劣势,却用这等方法全身而退,我都有些佩服他了!” 小乙点头回应,回头看了一眼,那大刀怪已然到达了那海船位置,有人拿下长绳,拉他上了船!他上船之后,朝着小乙这方挥手,呜呜叫喊起来, “哎,小子,咱们后会有期喽!” 能见得那船儿慢慢离岸而去,再看周围,没有己方船来,哎,应当是拦他不住了! 小乙回转过来,长叹一声, “放走了这家伙,也不知道他还会造出什么孽来!” 童陆看那船儿慢慢走远,却是十分的镇定,道, “他命不该绝,强求不来的啊!” 小乙没有回话,继续按压不止,这看起来不是个重活,可时间一长,却仍是叫他浑身大汗淋漓! 没过几时,那援军从岸边赶了过来,而不久之后,海面的数艘舰船也跟着过来。除了大刀怪之外,他的手下没有一人能够逃生,后来他们见没有获胜可能,也就纷纷放下了武器,所以大都还是保住了性命,不过之后又要如何发落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黄大人坐镇城中,才有主心骨,所以没见他过来。来人之中,小乙也只对几位有些脸熟。不过,小乙没那功夫理他们,仍旧不断努力,想要最后再试一把! 这匪徒已全被擒下,被人带回崖州城去了,大部队又去四周巡查,留下十几位收拾残局。待一切清理完毕,他们又才来到小乙这边。 所有人见了这一幕,心都要碎了,那精瘦男了似乎人缘不错,小乙能够看出他们都是真心对他! 已经过了半个时辰,那人仍旧没有任何反应,童陆跌坐到沙滩上,鼻子有些酸楚,他轻声规劝,道, “小乙哥,人早死了,你还是,还是放手吧!” 小乙不住摇头,那头顶上的汗水洒落,如下雨一般。 “不,让我再试试,他还没死绝,我一定能将他救活!” 童陆眼中红红一片,他不忍再看,把头扭了过去! 旁边人也劝道, “小兄弟,你尽力了,我们都知道的。所为人死不能复生,你,你又何必!” 人说着说着,也开始哽咽起来,众人悲痛不已,渐起哭声。 小乙仍在坚持,道, “让我再试一次!” 众人看他这般坚持,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守在外围,偶尔一人忍不住叹一口气,又是引得所有人难过不已。 又过小半个时辰,小乙双手酸痛至极,可他仍是没有停歇。 童陆轻叹一声,道, “小乙哥,人早没了,你就,你就别要……” 这么长时间,小乙似乎也早步麻木,他知道,这人已经没了,可他还是不愿相信这是事实,他知道再努力也是无用,可他仍是想要坚持下去! 童陆好不难过,他见小乙湿身汗湿,于是去取找了些清水过来为他吃点。小乙张开嘴来,嘴皮上也都翻起皮来,刚喝下一口,小乙却是猛的又将它吐了出来,直喷了童陆满脸! 童陆避让不及,用手一抹,抱怨道, “小乙哥,这水可不好找的,干嘛这么浪费!” 小乙却是大喜过望,回快了手中节奏,还大声说道, “陆陆,快些过来帮忙,他,他好像动了一下!” 童陆疑惑看他,问道, “小乙哥,你这是魔怔了不成,他早死了,哪里会动!” 小乙越发惊喜,又道, “又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 童陆放下水,赶忙过来查看,他把手探到那人鼻孔处,皱起了眉头,其余所有人都紧张起来,盯紧了童陆。 童陆轻轻摇头,叹道, “小乙哥,放手吧!” 他刚要把手拿开,却又立时停下,因他感受到了一股绵软又细微的气息。童陆有些不大敢相信自己的手,他又换了一只手指,同样,有那么一点点微弱气息,童陆立时便要哭出声来, “小乙哥,他,他真的活了,真的活了!”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救了近一个时辰,竟真的把死人给救活了,这说出去怕是都无人相信!可是,可是童陆这表情不像装出来,难道,真是老天爷开了眼,又把他从阎王殿给拉了回来?!哦不,是这年轻人,把他拉回来的,对,是年轻人! 人群之中有些骚动,不由自主围拢过来。童陆大喊道, “大家先让开一些,好叫他更容易呼吸一些!” 人们惊喜无比,当然听他说话,纷纷退了回去。 童陆过来帮忙,也是难掩激动神色, “小乙哥,他真的活啊,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小乙满头大汗,笑着回他, “陆陆,没错,咱们把他救活过来了!” 童陆把那人口鼻撑开,叫他更加容易一些,那人呼气愈发粗重,猛的一下,他身子蜷曲一下,似那快要饿死之人猛的吃上肉那般,长长吸了一气,直到他再也吸不下一占时,方才慢慢吐出气来! 众人见他身子自己动了起来,初时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有一个内惊叫一声,他们这才醒转,热烈狂欢起来! 那人双手捂住胸口,急促呼吸起来,童陆小乙见他能够自己活动,也是让了开来,二人坐到沙滩之上,相视一笑,然后一齐躺倒了下去!其余人等一见,也是齐齐围了上来,不过,大家并未靠得太近,隔了一些距离观望。 也不知为何,躺在这被太阳晒得烫极的细沙之上,却反而感觉格外舒服,小乙上睁不开眼因那日头似火般炙热明亮。童陆用手挡在眼前,说道, “小乙哥,你把死人救活,还真成了人家口中说的海神了!” 小乙闭上眼来,笑意流到了嘴角处, “这名儿可好,我很是喜欢!” 童陆大笑起来,又道, “没错,没错,咱就叫那海神了!” 这海神被人听了去,互传起来,正议论纷纷,却是听着那精瘦男子有气无力说了一句什么,众人没听清楚,于是也都安静了下来。 小乙二人翻身起来,这次倒是听得真切,只听那人道, “追,快追!” 。 正文 四五上 闻听噩讯心乱如麻 “呵,自己个儿都这个样儿了,还想着追呢!” 童陆有气无力这般说来,小乙笑笑,轻声回他, “人家责任心强嘛!” 那人说完一句,大咳不止,小乙童陆退到外围,也是看不着这里边情形。不过,听他们说话动作,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小乙看着童陆,笑道, “把车马丢了,咱们可又要费上不少脚力了!” 童陆问道, “不如回去再跟老黄要上一辆?!” 小乙笑笑,回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吧。只可惜啊,没能把那家伙擒下!” 二人一齐转身,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走了开去。可没行几步,却又是被人叫住。只听得有人大声说话, “两位兄弟,请慢走!” 二人放慢脚步,本不想再与他们打交道,可这又不是个事儿,所以还是停了下来,小乙回头问话, “这里已经没有我们的事儿了,我们还有路要赶,就先走一步了!” 那人急急跑了过来,正面面对二人,说来, “我认得二位,在崖州城,与黄大人一起!” 小乙笑道, “嗯,是的,这位大哥,你还有什么指教?!” 那人看上去也就是个寻常百姓,可小乙明白,他也许就是黄大人的心腹探子,平日乔装打扮,稀松平常。 那人回道, “今日若非有你们在场,我大哥性命不保,我在这里,代他向你二人磕头谢过!” 那人一下跪倒在地,把头磕到了地上!小乙赶忙将他扶了起来,回道, “这位大哥,你也太过客气了,这都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的!” 那人回道, “我知你们不图名利,但这对我们来说,便是天下的事情了!” 小乙疑惑问他, “那家伙有这么重要?!” 那人回道, “是,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小乙心道,难不成那家伙是这些探子头目,这些人都听他指挥安排,若是这样,还真是不可小看于他!他当然也不好多问,问了,对方也不一定会回答,所以干脆不要问得好! 小乙道, “这位大哥,除此之外,不知还有没有其他事?” 那人回道, “我们,我们想请你帮个忙!” 小乙指着自己,问道, “我?我还能帮什么忙?!” 那人认真回道, “刚才大与我说了,对方的武功实在太高,我们之中,没有一人能是他的对手,所以若是英雄能够与我们一道去追杀那人,那便……” 童陆打断他话,道, “我们可是差点儿把命也给搭上,现在又要去冒这大险,我,我们可不干!” 那人眼中尽是请求之意,回道, “我们发现了对方撤退的航线,此时已经集结完毕,正待前往围剿,只是那人的实力太强,很可能会多出许多变数,若是有英雄在,那我们一路也会安全许多。大哥说了,英雄与那人相当,我们也只需你将那人缠住,其余之事,就交于我们来处理!英雄,你看可好?!” 小乙思索片刻,回道, “莫要再称呼英雄,听着实在难受,叫我小乙便好。至于出海追击,这个,这……” 童陆忙道, “可有什么好处没有?!我们这番劳苦,若是没些辛苦钱,谁愿去做谁去做!” 那人点点头,道, “少侠放心,事成之后,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童陆坏笑道, ≈quot;其实钱不钱的嘛,倒也没甚所谓,就是,就是,你,你懂得吧?!≈quot; 那人笑着回他, ≈quot;我懂得,我懂得!那么,二位这就算是同意了?!≈quot; 童陆砸吧着嘴,又道, ≈quot;可是,可是小乙哥本是要去见妻儿的,若是与你们一同去了,那他们又该怎么办呢?!≈quot; 那人认真回应, ≈quot;这个自然包在我们身上,定然不会叫他们受到一点儿伤害!他们此时又在何处,我派人寻了来,安排到崖州城中,你们看这般可好?!≈quot; 这人应该是可以相信的,即便他们有什么图谋,那辜炎和蒜头等人也都不是吃素的,于是他把月儿所在的位置告知于那人知晓,那人听了,却是脸色凝重起来,小乙好生不解,问他道, ≈quot;我说大哥,你这又是怎么了,是有难度还是怎样?!≈quot; 那人欲言又止,狠了狠心,方才道来, ≈quot;你们说的那船儿,可是接大小姐过来的那艘?!≈quot; 小乙点头,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急忙问道, ≈quot;是,是,你这是知晓那船的情况?!≈quot; 那人回道, ≈quot;我们小队正是得到了情报,往那方探查过去,可是未见得有船。多方打听之下,才晓得前两日有场大战,而攻船的人马,正是这些恶匪的同伴。≈quot; 小乙童陆听了,震惊无比,小乙一把抓住那人手腕,急切问来, ≈quot;后来怎样了,后来怎样了?!≈quot; 那人咽了口唾沫,道, ≈quot;我并未亲眼见着,不过听人说起,这些恶匪好像损失惨重,但那船上人似乎也有不少人受了伤,至于伤势如何,那就不行而知了!后来,后来,≈quot; 童陆也来抓住了他,问道, ≈quot;后来,后来又怎样了?!快些讲啊,快些讲啊!≈quot; 那人示意二人稍安,然后回道, ≈quot;那船上着了大火,然后他们把船儿开走,直往东方去了,后来到了何处,就真是无人知晓了!不过,我们也已派人去寻了,若是没入深海,也许这几日便能有准确消息回来!≈quot; 小乙一颗心狂跳起来,他害怕极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些人会去找他们的麻烦,难道只是因为这是接送瑶儿的大船?!他们既然已经抓住了瑶儿,又来难为这些对他们没有威胁之人,岂不多此一举! 小乙又问, ≈quot;往东,往东又会到达何处?!≈quot; 那人回道, ≈quot;正是茫茫大海,一入深海,无边无际,万般难寻!≈quot; 小乙心中揪紧,痛得厉害,童陆也是忍不住浪下泪来,他哭丧着脸,道, ≈quot;小乙哥,咱们,咱们现在如何是好?!≈quot; 童陆心乱如麻,脑中一片空白。小乙也没好到哪里去,好长时间都缓合不过来。那人本可以随便应了,待得胜归来之后,再把这实情告知于二人知晓,可他并未这般做,也算得上一个有义之人! 那人轻叹一声,道, ≈quot;我也没想到,你们要寻的便是那船,此时再请你与我们同去,就太不合乎情理了!这样,我们让出一条船,再与你们配上一小队弟兄,你们一同出海,去寻他们!我曾听说,若是心意相通之人,即便离了千山万水,也能彼此相遇!≈quot; 小乙好生感激,可刚才已然答应了对方,真是对不住他们了。小乙道, ≈quot;这位大哥,若是我们走了,你们遇上那家伙,又怎么办才好?!≈quot; 那人笑了笑,回他, ≈quot;这你不用担心,我们多派几个好手应付,应该不成问题,只是可能会多些损伤而已!≈quot; 小乙沉默下来,紧盯着童陆,童陆长舒一口气,道, ≈quot;小乙哥,即便你留下来,心也早就飞去寻他们了,这也不是他们想看到了啊!≈quot; 那人认真点头,道, ≈quot;没错,就按我刚才说的来!你俩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安排!≈quot; 小乙二人哪里能够待得住,于是还是跟着过去,刚走两步,小乙晃眼见着那海边礁石后方有头露了出来,他定睛一看,那头又是缩了回去。 小乙拉住那人,问道, ≈quot;那边可有你们的人?!≈quot; 那人看了看,轻轻摇头,他也是聪明人,立时明白了过来。他招几个,安排了下去,又叫另外几人去准备船只。这船儿还未准备好,那几位便押着三人回来了!来到跟前,每人屁股上挨了几下,也都乖乖奔跪了下来。 几人叫嚷的话语,倒是让小乙好不尴尬, ≈quot;海神大人饶命,海神大人饶命!≈quot; 小乙很不习惯被人这么叫,连忙回道, ≈quot;你们别要求我,我也不是你们的海神大人!你们作恶多端,是要有该有的报应!≈quot; 对方一个劲儿的磕头,一把鼻涕一把泪, ≈quot;海神大人,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才做了这许多错事,你大人有大量,还请饶恕了我们!≈quot; 小乙道, ≈quot;我都说了,我不是什么海神大人!≈quot; 小乙身边这位开了口,道, ≈quot;小乙兄弟,我来问问!≈quot; 小乙点头,让他来讲,他语气倒很自然亲切,哪像是在审问犯人! ≈quot;你三人为何会躲在那边?≈quot; 一人回道, ≈quot;我们,我们是去寻那,那宝物,没能寻到,回来之时,却是撞见两方打斗。我们三人就只是渔民,哪懂得拳脚功夫,所以也是不敢来相助!本想着等你们走了,再出来想办法回去,可又是被海神大人发现。≈quot; 那人又问, ≈quot;你说你们是被逼无奈,这又从何说起?!≈quot; 对方回道, ≈quot;我们一家老小都被人抓了去,若是我们不从,那便要杀了他们,我们只是普通百姓,哪里反抗得了,所以,所以这才,这才!≈quot; 那人点头,又问, ≈quot;我看你们也是并非是那心腹,为何会被派去寻什么宝物,这可就有些奇怪了!再有,那宝物又是什么东西,又有什么用处?!≈quot; 正文 四五下 借船出海一路向东 ”大,大哥说一,我们可不敢说二啊!我们其实也不知它是什么东西,只是大哥说那人身上藏有宝贝,要我们留心看着,无论发现什么,都要交到他手上,这便好了!” 对方这般回话,那人又问, ”那你们可曾寻到了什么?” 对方回道, “我们把那地方都翻遍了,除了石块和沙子,什么都没见着!我,我们不敢说慌,真的什么都没见着!” 那人又道, “我还有疑问,若是你们回不去的话,你们家里人又会怎样?!” 对方没有惊恐之色,轻声回话, “他们虽然凶恶,但对这些为他们卖过命的人,还是不错的,所以我们也不担心家里人会如何。” 那人点头,又道, “好,好!你们既然做了错事,也要接受相应惩罚,你们可有意见?!” 三人一齐磕下头来,道, “我们认罚,我们认罚!” 小乙对那人道, “我看他们三位也不像是恶人,不如,就让他们与我一道去吧,我正需要帮手,你也正缺人手,也就不用再安排这许多人与我同行!待事情结束之后,我再将他们三人带回于你,你看如何?!” 那人想想,点点头,道, “小乙兄弟,你这想法不错,他们应该也是海中行船的好手。只是,你真的放心让他们跟去?!” 小乙一直认真观察那三人,似乎不像是在说慌,而且,三人都有膀子力气,正好能够派上用场,于是回他, “没问题,他们若是胆敢乱来,我的棍子也绝对不会饶过他们!” 三人连磕几下,齐声回来, “不敢,不敢,绝计不敢!” 那人轻轻点头,回道, “那你们三人便将功赎罪,跟着小乙兄弟去吧!” 三人不住磕头,道, “誓死追随海神大人,誓死追随海神大人!” 小乙无奈笑笑,回道, “千万别把这一套安到我身上,我可是受不起哦!” 小乙起身去扶他们,他们被吓得直把头埋到沙子之中,小乙看着那人直摇头,笑道, “看来一时半会还缓和不过来!” 有人来报,那船儿已然准备好了,小乙好生感激,可一想,说了这许久,竟然还不知对方姓甚名谁,而对方似乎一眼看出小乙心事,于是说来, “小乙兄弟,在下姓冯名韧,被你救下的那人,是我的大哥冯劲,我们兄弟二人都在黄大人手下办事。今日事发突然,只盼来日有机会再来感谢!” 小乙道, “冯,冯韧大哥,我记下了!咱们有缘再聚!” 小乙抱拳致意,又道, “待事成之后,我再将这船还来!” 冯韧也同样回礼,道, “小乙兄弟,一路顺风!” 三人起身,跟着小乙一同上了那船。船儿不大,但却是十分的结实,小乙几人上了船来,往四周一看,呵,这片水域之中,也不知何时聚集了数十艘船儿。虽然单个规模不大,可这般聚集在一起,实在是震撼无比!几人哪见过这等规模的船队,也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童陆感叹道, “这黄大人好大动静,莫不是把能够集结的战船全都集齐了!” 小乙笑道, “也没这么夸张,只是他们能够如此迅速聚齐,纪律当真严明,要想做到,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童陆不住摇头,道, ”哎,风头太盛,不见得是好事啊!” 小乙转头看他,问道, ”陆陆,你的意思是?!” 童陆点点头,回道, ”黄大人这么厉害,想必早有了不少心腹,在这南方一带声望已极,若是被上边的知晓了,你觉得又能好到哪儿去!” 小乙明白,回道, ”是啊,锋芒毕露,总会叫人猜忌!” 童陆吐了一口唾沫到海水之中,又道, ”这么多人一齐去,踩也把对方踩死了吧!哎,咱们去不去,丝毫也不影响,走吧,走吧,这热闹就不去凑了!” 这海上行船不易,冯韧也担心那三人会捣乱,所以还是派了五人与他们一道,若是帮小乙寻到了妻儿,便能自己带着那三位回来。小乙知他心意,也是没有拒绝。这样一来,这半大的海船之上,足有十人之众,众人换着划水,也要轻松许多。感激的话没有说出口,一切也都在不言中!船行速度尚可,很快便消失在了海面之上,再回头看时,也只能隐隐约约见着海岸了,希望他们和自己,都一切顺利。 那三人划水倒也老实,他们看这船一路往东而去,似乎还有些欢喜,小乙问他们为何如此,对方只道远离了那些恶徒,也就没什么压力了!这样看来,他们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异心了! 太阳落山,比想象之中来得更快一些,也许是因为西方的一片雨云。夜色中,小乙童陆立在船尾,看着半天的星辰,心神也是有些激荡。 童陆道, ”小乙哥,这大海如此之大,咱们又去哪里找呢?!” 小乙愁眉紧锁,回道, ”我也不知,虽然知道找到他们的希望极为渺茫,但我还是想要试上一试!” 童陆点头道, ”小乙哥,我相信辜炎,有他在,定然会保护好月儿和小然的!” 小乙当然明白,回道, ”我也知晓,我也相信他!可我现在心中念想得很,若是能早些见着,那也是好的!” 童陆道, ”咱们今日一路往东而来,什么东西也没见着,难不成都是这些海寇干的好事?!” 小乙道, ”贼人出没,所以也就没有渔船出海来打渔了吧!” 童陆正待要答,却是有人插了一句, ”这里已然入了深海,很少有人会过来打渔的!” 二人回头一看,这星光照出了一人脸庞,这是那三人之一,由于天色暗了下来,也只留有两人掌舵,其余人等也是有时间歇息一下。小乙招手让那人过去,那人乖乖上前,弯腰立在一旁。 那人道, ”海神大人,有何吩咐?!” 小乙道, ”都说过多少次了,别要这么叫我,我怎么老是记不住呢?!” 那人回道, ”我,我一时之间是改不过来了,海神大人,呃,我又喊错了!” 小乙无奈道,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对了,听你刚才说话,似乎对这边很是熟悉?!” 那人轻声回话, ”我家祖上都是渔民,我也是在这海船上长大的,对这大片海域,也是熟悉得很!再往东南方向数十里,海里便有那礁石无数,一不小心,船撞到上边,那可就船毁人亡了!还有更恐怖的,那海中有无数怪物,若是船沉了,那船上的人定要被他们一口一口吃个干净,最后,连一根骨头也剩不下的!所以,几乎无人过去那边打渔,那附近数十里范围,也几乎看不到人!” 小乙道, ”你为何不早些说来?!” 那人回话, ”我们这些渔民知晓得,他们这些人更是明白,所以若是往东而去,也定会绕道过去。哦对了,前些日子,我们追击一条大船,那船不知前方情况,直直冲到了那片水域之中,我们不敢冒然前往,也就任他们去了!自我记事起,进了那片水域的船,好像从没见他们出来过!所以,我想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吧!” 小乙猛的抓住他手,好生激动,问道, ”你说什么,什么大船?!” 那人吃痛,可又不敢叫疼,憋红了脸,回道, ”就,就是一条大船,很大很大的船,我这辈子见过最大的船便是它了!我们也是听从安排,要将它拦截下来。可我们多番尝试,都被他们打退回去!” 小乙呼吸急促,又问, ”然后你们放了把火,将船给点燃了,是与不是?!” 那人痴痴回道, ”海神大人,你可真是神了,这都知晓的!” 童陆很是激动,道, ”小乙哥,是月儿他们,是月儿他们!” 小乙迅速调匀呼吸,又问, ”那船后来又怎样了?!” 那人回道, ”船上的火烧了很久才被扑灭,我们远远看来,已经被烧掉了小半。不过那船结实的很,仍是比我们的小船要稳当许多!” 小乙又问, ”你们追到此处,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人回道, ”三日之前,我记得很清楚!小船进去,都不易出来,更别说大船了,不过,我们又等了整整一日,方才上了岸来!后来,便被安排过接应大哥,在昨日晚间遇到了他,没想今日发生了这许多事,竟是被留了下来。” 小乙长舒一口气,道, ”咱们调转方向,到里边去找1” 那人连忙摆手,道, ”海神大人,不可啊,不可啊,进去了,咱们就不容易出来了!” 这声音大了些,冯韧安排的人手以为他要作乱,也是匆匆赶了过来。见小乙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有人问来, ”小乙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小乙还未说话,那家伙却是抢先说来, ”海神大人想要去那,那恶魔之海中!” 那几人一听,身子也是一颤,看来这人说得并非有假,那里果真是一个恐怖无比的存在,这”恶魔之海”的名儿,便已能说明一切了! 小乙咬牙道, ”不如这样,我送你们上岸,然后我自己一人行船过去,这样即便出了事,也只我一人而已!” 小乙这般说了,他们又怎会认怂,立时有人拍了胸脯, ”小乙兄弟,就是死,我们也跟你一齐去1” 小乙颇为感动,今日刚见一面,没想他们竟是愿意冒这风险! 童陆乐了起来,拍着身子僵住的那位,笑道, ”有海神大人在,你还怕个什么!” 。 正文 四六上 夜伴风雨云翻浪涌 那人听了这话,胆子也立时大了许多!对啊,有海神大人在,他根本不必害怕,海神大人必能保护好他!他挺起胸来,坚定回道, “我愿与海神大人一齐去!” 他这口怕是改不过来了,小乙也不再说什么,只道, “你去与你同伴商量商量,若是他们不愿……” 那人立时回答, “不用商量,我们愿意追随海神大人!” 既然如此,那小乙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众人忙活起来,准备转向那恶魔之海!小乙心知此翻凶险,可没有一人退缩,倒是给了他不小的信心! 童陆抬头看天,沉默片刻,轻声说来, “小乙哥,你看这天上黑云,已然遮住了半边天,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小乙当然明白,若是在大海之上遇上风暴,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他们这船儿虽然结实,但也受不得那般冲击!他轻叹一声,回道, “可月儿她们还在里边,这……” 童陆忍不住打断他,道, “好,好,我都明白,你要去,那我便陪你一齐!” 小乙笑笑,不再多言。 这夜里行船,本就不容易辨别方向,再加上那头顶天空已然遍布了黑云,往各方看去都是一模一样,实在叫人抓狂。摸黑走了好长时间,这海风开始乱吹,洋流也是不停的变换,哪里还能认得清前路!小乙虽然恨不得飞过去,但此时可不是意气用事之时,若是强行,只怕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海风渐大,从海面之刮起的水珠,打在脸上也是生疼生疼!童陆呸呸吐了两口,慢慢悠悠道, 还真是被我的臭嘴给说中了! 众人早就停了船,眼看这暴风雨便要下来,众人也都忙活着应对,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收拾妥当,那桅杆之类也是全都砍了,以防它关键时刻咬人一口。各方严阵以待,小乙和童陆却是被人推到船舱之中。 小乙道, 这海面之上风云变幻莫测,也不知接下来又会怎样! 那冯韧的手下也是个通晓远航之人,所以并未见他们如何慌乱,一人说来, 小乙兄弟,今日这风暴怕是百年难遇,咱们可不能掉以轻心! 小乙疑惑问道, 你怎知晓的?! 那人回道, 我们就生活在海上,大大小小的风暴也是见得多了!像今日这般悄无声息而来的,并不多见,可每一次,都是狂放无比!今日黑云遮天速度太快,而且你看,这海浪未有定向,各方都有来袭。刚一起势,咱们这船便摇晃不止,若是待它真的到来,咱们这船,只怕经不起折腾哦! 小乙眼色凝重,又道, 那咱们可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那人摇摇头,道, 遇到这等情况,哪里来得及躲,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童陆哭丧着脸,道, 我还没娶妻生子呢,可不能就这般葬送在这儿了! 小乙苦笑一声,回他, 活该你要跟来! 一人忽的推门进来,进来后,整个人都似刚从水里出来那般,一见小乙,却是咧嘴笑了起来, 海神大人,这风暴来了,你可得当心一些! 童陆一见这人,也是忍不住笑出声,然后问他道, 我说,这么厉害的风暴,你还笑得出来?! 那人把脸上水迹抹了一把,回道, 有海神大人在,我不怕,不怕! 童陆笑道, 这信仰的力量果真是可怕得紧啊! 小乙道, 这外边下了大雨,快些把外边的兄弟叫进来! 也是,这么大的动静,人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即便活不成,那死在一起也是好的!那人自告奋勇出去唤人进来。很快,这船上所有人,都回到了舱中。船身虽然只是轻微摇晃,可那雨大得令人无法忍受,几人紧挨在一起,可相互之间说话却是要吼起来,才能叫对方听着! 童陆扯着嗓子,叫唤起来, 我的个天啊,怎会有这么大的雨!咱们这小船,也不知能不能挨得过哦! 一人却是显得十分平静,回道, 这还只是风暴初始,待它真正来临,那是要恐怖百倍不止! 这里漆黑一片,又一人说话,也不知他是哪一个, 海神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就待在这里么?! 一听这海神大人,便知是他们三人中的一个,他们虽然犯了事,可并非恶贯满盈之人,所以应该不会有性命之悠,可跟了小乙过来,遇到这等事,怕是要性命难保了,小乙对他们也是有些抱歉, 咱们就待在此处,定然不会有事! 小乙当然知道事态严重,但他还是要说些正面话语,多少也给大家一些心理宽慰也是好的! 那人却很兴奋,回道, 海神大人说没事,那就定然没事了!咱们就在这里待着,待那风暴结束,再去寻人! 小乙大声说道, 咱们一同出来,便要一同回去! 那三个很有信心,齐声说好!童陆虽然不明白为何如此,但也发自内心替他们叫好! 众人分了开来,各自伸手紧紧抓住能够使上力的东西,大家也都晓得,这船随时会有大动静,若是不抓紧,身子飞出去,就在这舱内也能把人摔个半死! 一人叫了声海神大人,正想要表达些什么,可猛的一下,船身剧烈摇晃起来,小乙只觉自己身子凌空,已与这海面平齐,那大雨从侧方灌入,泼了他一脸的水!还好自己手里攒得紧,所以整个身子没有跟着飞出去!小乙能感觉到,这船儿几乎被推翻,可幸运的是,并未真正倾倒!与此同时,小乙耳中听到几声闷响,雨声如此之大还能听得见,可见这声音有多大!这船儿又狠狠摇晃数下,不过最终还是稳了下来。 小乙脚下踩实,大声问道, 怎么样,都没事吧?! 童陆就在边上,大声回道, 我差点儿没能拉住,哎呀,还真是要把人吓死才能罢了?! 另一人似乎被摔得不轻,可他语气之中仍是带着喜悦, 海神大人,我没事,只是头被撞了一下,好像起了个大包! 小乙哭笑不得,回他道, 你自己能行不,不行的话,赶紧找跟绳子把自己绑住! 那人笑着回应, 刚才是正要说话,所以放松了警惕,我向海神大人保证,绝对不会再出问题! 小乙让各人说上一句,确认这一次只是一人受了些伤,其余人等并不大碍。有了这次经验,众人也都做好了准备,若是再有一次,那定会好上许多! 说来也怪,那一次之后,却是平静了许多,雨,仍旧下得猛烈,但船身摇晃幅度却反倒小了许多!小乙心中盘算,莫不是他们所处的位置,恰好是在那风暴边缘,风暴虽然厉害,但毕竟也只能对一定范围之内的事物造成威胁。若真是在这边缘位置,那此时也许就已经脱离了危险! 小乙当然期望如此,不仅仅是这一船人的性命,更重要的是,若是他们这方无事,那恶魔之海中的月儿他们,也定然不会有事,他们的船比自己的这船可是要坚固数倍不止,自己都没事,那他们也定然不会有事!小乙正自思索,外边的雨声转为轰轰作响,似乎又更大了几分! 童陆大声问话, 这雨太大了,咱们这儿已有一尺深的水了,是不是要想想办法把水排出去才好?! 一人回道, 一开门,那水更是凶猛,恨不得一下子便将这船装满水,咱们现在待在这儿,算是最好的了! 童陆想想也是,这雨虽然大,但其余进到船舱的水只在少数,若是开了门窗之类,那立时便要将此处灌满,可不是得不偿失了! 童陆问了些其他,道, 这外边怎的如此大声响,好生奇怪! 小乙回道, 像是雨声,又觉得有些异常! 又一人回话, 海神大人,我看,这是雨声夹杂着雷声,混在一处,才会有如此的动静!不过,这船似乎没受太多影响,看来他们也知海神大人在此,不敢前来冒犯! 小乙心中好笑,这三个看起来也是老实巴交的普通渔民,可听了这话,却像个乱拍马屁的宵小之徒!不过这个时候,他爱这么想就这么想吧,没心没肺,总比被吓破了胆的强! 小乙大声道, 大家一定抓稳了,咱们能够挺得过一次,便能挺过第二次! 童陆笑道, 小乙哥,依我看啊,这风暴也没什么可怕的,看着厉害,其实也只是外强中干,不足为惧,不足为惧! 小乙觉出手边有些动作,也是笑出声来, 不足为惧?!那你还拴绳子作甚! 童陆当然是在开玩笑,他比谁都要害怕这风暴,此时正在用绳子,将他和船舱支柱绑在一处! 童陆倒不觉尴尬,笑笑,回他, 我啊,只是手酸了,想省下一些力气罢了! 众人笑了起来,小乙却觉得童陆做得好,于是要求所有人都学学童陆,把自己拴好绑牢,以便风暴忽然袭来,叫众人失了方寸!待各人拴好过后,外边仍旧隆隆作响,船身依然平稳,没有一点儿异常迹象! 小乙正要说话,却有一物从天而降,将这上方的船板砸了个粉碎,直把这船舱填了个满满当当! 逐尘录 逐尘录 正文 四六下 命由天定相由心生 这东西极大,直把这船儿也压入了海水之中,四面灌水进来,可上方却是没水,只因那东西把顶部的窟窿给全都堵住,这东西好似能够伸展一般,又迅速将这舱内填满。 童陆大声说来, “这是个什么东西,怎的还会动弹!呃,这也太臭了吧……” 他话未讲完,便忍不住大吐起来!那东西果真是奇臭无比,而且,它真是个活物,已然把小乙挤至了角落之中,没有一点腾挪余地!那东西软软的,黏糊糊,并且腥臭非常,挤压着小乙身子,还不停的蠕动,小乙脸上也是沾了好多粘液,恶心得不行! 小乙道, “这是个活物,也是大得出奇啊!” 哎,还有人回应,听了第一句,便知是谁了, “海神大人,这,这像是一条大章鱼啊!” 这家伙长期在海中劳作,对这海中生物的了解也是要多上许多,而他的另外两个伙伴也是齐声附和, “海神大人,就是大章鱼啊!” 小乙被他们三人一提点,也是恍然大悟,他也曾把玩过章鱼,不过个头大小也只有普通人头大小,可此时这家伙,可是比船还要大上许多,正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小乙正欲说话,却又听得身边童陆大喊出声, “小乙哥,咱们,咱们是不是飞起来了啊,我怎么觉得心慌慌的呢?!” 小乙心头也慌了起来,他们不是沉入水里了么,怎的又在往上飞升。水仍旧不住往里流进,这又从何解释!这里里外外全是黑漆漆的一片,一点儿光亮也无,能感觉到的,也只有那水和不住扭动着身子的大章鱼! 小乙伸手去摸了摸大章鱼,它没有太多反应,身子蠕动收缩不止,想来也和小乙几人一样,是怕得很了!呵,到了这个时候,竟又多一个伙伴,也不知是幸运又或是不幸! “啊,啊……” 童陆大声叫喊,小乙忽的觉得自己失去了重心,然后船连带着自己急速往下坠去,那大章鱼努力吸住船儿,身子绷得极紧! “哎呀,掉进十八层地狱啦,掉进十八层地狱啦!” 童陆又在大喊,这感觉,真似是从天上落下一般! 小乙稳住心神,觉出这外边好似已然没了海水,反而是有些微风吹了过来,小乙大声说话,提醒众人, “大家抓紧了,咱们这是被抛到空中,很快就要再次入水了!” 这话刚一说完,整个船只狠狠砸到了海面之上。从悬空到入水,也不知过了几时,这落差可是不低,船身也不知坏了多少,不过好在,似乎还没有烂到舱中。船儿再次钻入水中,又是潜了数尺之后,方才又上浮出来。那而大章鱼,身子努力往这船里来钻,把几人都快挤得喘不过气来!船儿浮到海面之上,摇晃不止,也不知是不是因这大章鱼的关系,船儿此时却似乎更加稳当了些! 众人皆是心有余悸,可令人惊奇的是,这么大的动静,舱内却是无一人受伤。小乙长舒一口气,大声说来, “这大章鱼可是帮了咱们大忙,若不是它,咱们怕是骨头都要被摔散了!” 小乙说这话,当然是有道理的,大章鱼想要进船来避险,可是船舱太小,容不下它,它又不肯放弃,于是继续使劲往里挤,众人虽然被挤得够呛,但也还能喘得过气来。从高空跌落,也正好有这大章鱼的身子作缓冲,所以才没有一人受伤! 一人道, “这大章鱼知晓海神大人来了,所以特意过来相救,海神大人,你可真是无所不能啊!” 另两人紧接着道, “海神大人,海神大人!” 小乙整个人都无力,童陆在旁嘿嘿笑个不停, “我说海神大人,咱们接下来怎么处理这大章鱼,是给它身上扎上几个窟窿,还是让它继续往里钻,把咱们全都挤死啊!” 童陆这般说来,小乙却是格外冷静,回道, “咱们先不说这大章鱼的事,这风暴可没这么容易离开,咱们还得做好迎击准备!” 童陆笑道, “咱们刚才被抛到空中,还好这船儿结实,才没有摔得粉碎,若是再来一次啊,可就不好说了!” 童陆刚一说完,小乙便觉得船儿托着自己迅速往上空飞起,他立时明白过来,是那海浪陡然拔起,方才会有此等效果。而此时,船所在的位置,较之原有的海平面,也不知高出了多少。 小乙大声叫唤, “又来了,又来了!” 果然,船儿似乎是被那巨浪扔了出去,浪尖比海平面可是高了太多,若是再这么下去,只怕坚持不了几次!船身飞了出去,在空中翻转了很多次,然后整个颠倒过来,重重砸入水中。呵,这大章鱼有大半露在外头,这次反倒是用它自己的身体来保护这船了!入水之后,大章鱼吃痛,狂乱起来,他的身子肆意蠕动,却是让几人呼吸顺畅了许多。大章鱼在海水之中翻转,船儿也很快翻转过来。 童陆道, “我的个神啊,小乙哥,哦不,海神大人,这章鱼果然是来救咱们的啊!” 小乙回道, “咱们与它上了同一条船,就得互相担待一些才是!” 童陆又道, “我可看明白了,这外边起了巨浪,浪高,呵,怕是有数十丈开外!咱们这船能够经得住这么两次,已经是佛祖保佑了!” 小乙道, “这怕是一时半会结束不了,咱们还得做好长期准备才行!” 童陆大笑起来,道, “若是能够活下来,这可又吹嘘好一阵了!” 小乙十分坚定,回他, “咱们一定能活着出去,一定能!” 童陆附和道, “这是自然,你看这老天爷都派这么大个东西来助咱们,若是还活不成,那可太过差劲了!” 一人说道, “海神大人,海神大人,又,又来了!” 果然,船儿再次随着巨浪飞升起来,一连三次,小乙似乎已然适应过来,这次竟是没有太多感觉!童陆哇哇叫唤起来,兴奋得不行,他怎知道,再落入海面之时,又会是何等情形,会不会船毁人亡,会不会再也浮不上来,就此深入海底,永世不得超生!不过,欢乐一些,总归是好的,至少在这黑暗之中,心里头仍是一片敞亮!船儿猛的入水,与上次一样,那大章鱼吃尽苦头,众人却是毫发无损。小乙忍不住伸出手,在它身上抚摸起来, “你的恩情,我们记下了,若是咱们都还有活命,定要好生感谢于你!” 小乙这般说着,巨浪再次托着船儿起来,这中间没有一丝停滞,实在是不给众人喘息机会,哦不,是不给那大章鱼喘息的机会!船儿再次砸到水里,仍旧与前两次一样,小乙能感觉到大章鱼的痛苦,它的身子不住抽搐,已是受了重伤! 小乙大声说来, “这章鱼怕是坚持不住了!” 童陆道, “刚才这一下比之前两次轻微不少,依我看,这风暴也很快就要结束了!我的大宝贝,你啊,再多坚持一会儿,再多坚持一会儿啊!” 又有一人说来, “海神大人,咱们,咱们好像在转圈啊!” 果然,一听他说话,就没甚好事!小乙本来还未在意,可此时听他提起,却真的感觉船被什么东西吸引住,正慢慢转了起来。童陆也感觉到了,呸了一口,道, “你可比我还要乌鸦嘴呢!” 初时,这旋转速度极小,若不仔细感受,很难觉察得出,可没过多久,这船绕行速度已是快极,若没这船和大章鱼的挤压,随时都会被甩将出去!小乙能够感觉得到船身时上时下,不过大致稳定在一定的范围之内,既不继续往上,又不会再次跌落,船底该是在那水面之上,因为此时的呼吸已然变得无比顺畅!外边虽然声音不小,但比起之前来说,却是好了许多。虽然不知现如今情况如何,但也能断定,一时半会,不会再有危险。终于缓和下来,也给众人和那大章鱼以喘息机会。 童陆思索良久,方才道来, “我知道了,我知道这外边什么情况了!” 小乙问他, “你倒是说说看!” 童陆大声回道, “我想大家都是见过漩涡的吧?!嗯,没错,咱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便是在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而最终,咱们会被吸入深海,永远永远沉入那黑暗尽头。哎,在这风暴之中,即便是这大章鱼,也是没有一点儿反抗之力,咱们,咱们也只认命,认命了!” 小乙知他说得不假,现如今,无论你再怎么强大,也是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人是如此渺小,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认命!不过,既然现在还有力气说话,那还是不能失了信心,于是小乙为众人打气,道, “不到最后一刻,咱们绝对不能放弃!你们看看这大章鱼,它受了如此重的伤,仍是不愿放开我们,它这份情谊,天地可鉴,咱们可千万不能辜负了它!” 那三个一听,哇哇叫喊着, “海神大人说得对,咱们定能活下来,定能活下来!” 这也不知是被那些恶匪灌输了多少控制人心绪的思想,才会叫他们有如此这般表现,不过,现在不是说这的时候,只要大家活着,那便是最好的结果! 可说来奇怪,自这船儿开转绕圈之后,似乎就少了些什么东西,是再没了那飞上落下的惊喜,又或是把众人心气全都磨灭。众人很快适应了这节奏,不知觉间,竟有人昏睡了过去,听那呼吸响动之声,似乎睡得还算不错! 小乙哪能闭眼,可整整一夜过去,却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正文 四七上 转坤旋乾飞龙在天 ”小乙哥,看上去都快要天亮了,这怎的还没转完,我这头晕得啊,把自己的名儿也给忘了!” 外边似乎透了些光亮进来,童陆眯眼瞧着,不由自主这般说来。小乙也有相同感觉,粗略估算一下,也差不多到了时辰。这一夜船儿随着海浪起起伏伏,又似是绕着什么东西在旋转,有时快些,有时慢些,不过无论怎样,都是逃不开束缚。风雨一直没完,不过有这船和这大章鱼保护,也就不觉得怎样了!于是,就这般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不过还好,算是格外的平静,一是半会,没有性命之悠。 小乙回道, ”我早先也是晕得很,不过现在适应过来,也是好了许多。哎,也不知要把咱们带到何处去!” 童陆回道, ”别要去见阎王爷就好,我啊,还没想过这么早去见他!” 小乙笑笑,又道, ”你啊,命也是硬得很,哪这么容易去见他!” 一人叫喊起来, ”海神大人,外边天亮了,你看,你看,这就是仙人住的地方么?!” 小乙问他道, ”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那人好不兴奋,大喊起来, ”哎呀,哎呀,咱们这是要上天了啊!” 小乙身子被那大章鱼抵住,也只能晃眼见着点点光亮,那人究竟能够见得什么,他又如何能够知晓! 小乙大喊着问他, ”你究竟看着什么了,细细说来!” 那人语气之中尽是欢喜,兴奋说来, ”海神大人,我看到一条巨龙,我看到了一条巨龙,它从大海之上,直通天上,啊,好厉害啊,好厉害啊!” 小乙不明所以,又问, ”什么,什么啊,你讲清楚些!” 另一人听着他们说话,于是回道, ”小乙兄弟,别听这人神神叨叨,这就是龙吸水嘛,咱们常在海中行走,也是见得多了!只不过,只不过这条龙吸水,可是比以往见得的要大上许多,呃,可能,可能百倍不止!啧啧,真是叹为观止啊!” 小乙当然也是听过这龙吸水,也知它就是个会移动的巨大风暴团。它经过一处,便会将那儿的东西卷走,然后甩落到其他地方!他也曾亲眼见那鱼虾从天上落下,这也是龙吸水干的好事!不过,那些龙吸水,规模并不太大,也只能吸起小小物件,破坏性并不太大。对比而言,此时遇着的这条龙吸水,竟是能把这海水吸入天空,这海船和这大章鱼,竟是没有一点儿反抗的余地,它的规模,可想而知! 那人又补充到, ”小乙兄弟,我是看明白了!咱们遇到了这百年难遇的巨大风暴!可是奇怪的是,以往有较大的风暴过来,提前几日便有异常天相,可这次,竟是一点儿预兆也没有,就像是平地生起的巨龙,真是匪夷所思啊!” 这人常年在海上行走,当然见多识广,就这方面来说,小乙对他也是钦佩不已!这龙吸水大得惊人,它将无数海水吸入天际,海水下落,便是暴雨不断。海水被吸起之后,周围的海水为了填补缺失,于是又涌向了龙吸水中央,于是呈现出四周海水涌向中间的奇妙景象。由于龙吸力量太大,所以这漩涡也是大得惊人,所以,只要在它的控制范围之内,除非它不把你扔出去,否则你是绝计别想躲开! 小乙道, ”所以,咱们便是在这巨大的漩涡之中?随时都有可能被这龙吸水吸到天空,然后落下摔个粉身碎骨?!” 那人认真回道, ”很有可能会是这样!” 童陆哭丧道, ”哎,不是吧,咱们就没一点逃走的机会?!” 那人回道, ”这么大的龙吸水,就是这大章鱼也没有办法,更何况是我们!” 童陆道, ”不行,不行,咱们得想想办法才行!” 那人回道, ”咱们能够挺一夜,已经是烧了高香了,接下来又要怎样,那就看我们自己的造化了!” 童陆好不难过,不想再说一句。 小乙也不好受,他又想到月儿他们,他们又在何处,会不会又和小乙他们一样,被这龙吸水困住。他们那船儿要大上许多,又没有这大章鱼保护,也不知能不能支撑得住!他刚苦命的孩儿,刚来到世间便要他经历这许多,他这小小的身子,哪里能够承受得住!他对不起他,对不起月儿,对不起那船上所有的人!小乙越想越是难过,双眼之中也早就热泪盈眶! 一人猛的说了一句,这一声正义凛然,好生干脆,, ”海神大人在此,这是贼龙又岂敢张狂!” 小乙一听,噗嗤一下,眼泪口水和鼻涕齐齐喷了出来。到了这个时候,生存机会不大,自己又什么都做不得,可却仍是有人说出这等话来。他是傻子么?哦不,他才是敢勇敢的斗士! 小乙哭笑不得,用肩头抹了把眼泪,笑着说来, ”好,好,我试试看,看能不能跟他商量商量!” 小乙大声说话, ”喂,你差不多就得了,敢紧收拾收拾,回家吃奶去!” 当然不会有什么动静,只是那大章鱼微微动了几下,之后又再次恢复之前状态。 小乙笑了起来,又道, ”你要想欢腾,我便由你再欢腾一阵,若是超出时限,那可别要怪我手不下留情了!” 仍是没有太我反应,小乙说上瘾了,又道, ”哎我说的话,你可听到了?若是到时吃了大亏,可别怪我没有提前知会一声!” 小乙乱七八糟说了好一阵子,都是在教训那龙吸水,有时再与它攀上个关系,什么长辈晚辈又讲一通,直把这舱内活人逗得大笑不止!童陆的心情也是好了许多,他见小乙越说越是痛快,也是加入了进来,一齐口头教训那龙吸水! 小乙最后说上一句, ”听爷爷的话,赶紧滚蛋,以后夹起尾巴做你的水龙!” 众人齐声应和,可这一声说完,却是有了不一样的动静! 小乙只觉船儿猛的开始加速,这大章鱼的身子也是立时绷紧,一种不祥预感涌向心头! 小乙大喊, ”大家挺住,挨过这一下,咱们也就自由了!” 船身开始旋转起来,一会儿入了海水之中,一会儿弹出水面,还有好这大章鱼抵住身子,所以不至于产生太强的晕眩之感。小乙能够觉出这船正被一股怪力拖着走,那力量越发的大,船儿已经进入了它的魔掌,更是难以逃脱! 小乙心道,难不成这龙吸水真的能够听到自己说的那些话,然后他发怒了,要来惩治他们!呵,这家伙竟是如此的小气,早知道,就不与他说这许多了!当然,这些都是说笑,小乙其实另有想法。与其被困在这漩涡之中,没有一点儿希望,还不如被那龙吸水吸入天上,置之死地而后生,即便被抛开很远,没准还有生的可能! 小乙这边看不着外边情形,只是那轰隆隆的声响,差点儿没把他耳朵震聋。船儿乱转起来,又不时有东西与之相撞,砰砰作响。小乙能感觉得到,他们已经被龙吸水吸到腹中,然后一直往上飞升,这龙吸水内部也不知是何等模样,他一点儿也看不清楚,但他能够猜到,这里包罗万象,而它们的命运,都是不由自己掌控,他们随时都可能被撕成粉碎,也随时可能被它丢弃到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地方!当然,小乙也是其中一员,究竟自己命运如何,可就要看它的心情了! 小乙大喊起来,虽然这时已是难以发声,但他还是想在最关键的时候,给自己和同伴多一些力量!船儿摇晃得无比剧烈,随时都要散架,小乙感觉船身已有数个部位被龙吸水撕碎,可这舱中仍是完好,这般幸运,也不知是前世修了多少福才能得来! 小乙哈哈大笑,伸手刚好够着童陆的手,童陆也是握紧了他, ”陆陆别怕,有小乙哥在!” 这声响似在耳中嘶鸣,小乙自己说的都听不着,童陆即便离他极近,却也听它不着!不过童陆手中回应,二人早已心意相通!船儿飞升速度越发快了,小乙最期待的事正在发生,只是他们究竟会飞多高多远,就不得而知了! 嘭的一声,小乙眼前舱板被撕裂开来,然后唰唰几下,便被刮飞了去,露出一个大洞出来!小乙此时更多的不是恐惧,却是对眼前一切的赞叹之情! 此时,天地被分割开来,头顶天空明亮至极,太阳刚从海面升起,正是万丈金光!而这天底下,却是一望无际的白云,直连到了天边,与那蓝天相会!再看自己脚 底下,黑蒙蒙的一片,似是那无底的深渊,一入其中,便永世不得超生!船身竟是到了这般高度,真是令人惊奇不已!可他们最终还是要回到这一片昏暗之中,怎不叫人惋惜! 船儿开始下落,水夹杂着冰晶直往向小乙脸上打来,小乙不知痛,却只感觉到身心舒爽、畅快淋漓! 。 正文 四七下 高灵大义舍己为人 船下落速度并不太快,可能也是那龙吸水一直往上吐水,所以卸去了这船下降势头。外面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清楚,到后来,小乙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这外边是何种情形,就再也不知晓了!船身下落还算平稳,只是微有晃动,可却是突然失了重心,急速往下掉落下去!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没过几时,这船便着了地!这么快的速度,直撞到地面之上,冲击力真是大得惊人,船身也因此碎裂开来,小乙只觉骨断筋折,痛得不行,他头脑之中一片空白,就此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乙慢慢清醒,缓缓睁开了眼来。外边好生亮堂,自己缓和了很长时间,光才适应了这光线!呵,原来是落到了陆地之上,这一小片沙土之外,便是那茫茫的大海,仍是一眼见不到尽头!小乙只觉一阵晕眩,这时才发现自己是倒挂在那破船之上,这船身上破开好些洞来,而他正好吊在洞外,双腿被卡在里边,将它挂住。他试了试,手上还有力气,只是双脚借不上力。他用尽全力,把身子上抬,只觉筋骨痛的厉害,不过还能动弹,想必这伤也不会太重! 小乙费了好大气力,方才把那双腿拔了出来,他放开手,跳了下来,只是双腿被夹得太久,吃不上力,腿上一软,便跌落到了地上。地上尽是细沙,雪白雪白,倒是十分好看。这沙子异常暖和,小乙躺倒之后,竟是一点儿也不想再起来了!他闭上眼来,待那腿脚慢慢有了知觉,方才起身查看。 小乙这时方才好生观察这大船,呵,已然烂得不像样,碎木头摔得到处都是,若不是与它经历了这许多,又自知它以往是做什么用处。船身外边,包裹着一条无比巨大的章鱼,看来那三个家伙还算有些见识!这章鱼触角比小乙身子都粗,它们四散开来,把这船全都包在里边,然后它又将身子狠命挤入船舱,它似乎是把这船当作救星,所以从始至终不曾放手! 小乙按了按它耷拉在外边的触角,它没有任何反应,小乙突然有些心酸,它有自己的性命保护了这船,还保护了自己和一路同行的伙伴!小乙又拍了拍它,长叹了一口气。 ≈p;;小乙哥,小乙哥,你在哪儿啊,咱们,咱们这是入了地府么?≈p;; 这船内响起这一句,小乙听得真切,童陆的嗓音已经变了,只是这语气仍是那般,小乙当然不会忘记!小乙刚才并未着急来救他,也只因早就听到了他沉睡之中响起的呼噜声。 小乙回道, ≈p;;陆陆,这地府这中,真是可怖得很啊,你可得跟住,免得被小鬼儿缠住,永远也走不出这儿了!≈p;; 童陆嘶喊着,道, ≈p;;小乙哥,你在哪儿,你别要吓了我,我怕,我怕啊!≈p;; 小乙已然辨清了他所在位置,小乙伸手敲了敲木板,轻声回他, ≈p;;陆陆,你真是被那小鬼儿缠上了么?哎呀,这可怎么办才好!≈p;; 童陆急了,大吼一声,可他被大章鱼身子抵住,又是没能真正叫喊出来, ≈p;;小乙哥,你逗我玩呢!哼,看我出来给你点颜色看看!≈p;; 小乙拍拍木板,问他, ≈p;;陆陆,你是从哪儿听出来的?!≈p;; 童陆哎哟叫唤一声, ≈p;;我这浑身的骨头都断了,痛得不行,若变成了鬼,又如何能够感觉得到痛楚!小乙哥,你可别要再戏弄我了,赶紧救我出去才是!≈p;; 这船已经散了架,完全不成样子,小乙没费太多气力,便把那一大块木板扯了下来,童陆身子贴着一侧,另一侧被那章鱼的巨大身体挤住,也只给他留下了呼吸空间!也正因如此,经历了那许多,他仍是毫发无损! 童陆一见这外边光亮,也是难以适应,他立时闭上眼来,可口里仍未停歇, ≈p;;小乙哥,你还等什么啊,快些救我出来啊!≈p;; 小乙笑着伸过手去,可刚一触碰到他身子,他又嚎叫了起来,好似真的断了胳膊! 小乙笑道, ≈p;;那我先去救他人了!≈p;; 小乙走开,童陆哇哇叫喊,要他回来。小乙当然是逗他玩,此时也顾不得这许多,一把揪住他身子,用力扯了出来。童陆此时强忍着痛,直到小乙把他扔到了细沙之中,方才大声叫喊起来。 小乙道, ≈p;;别嚎了,还死不了!你还是快点儿恢复过来,咱们把人全都救出来才是!≈p;; 童陆在沙里翻滚,哇哇叫喊, ≈p;;痛死啦,活不了啦,痛死啦,活不了啦!≈p;; 小乙摇摇头,走了开去! ≈p;;海神大人,海神大人,我在这里,我在这里!≈p;; 有人在说话,此处只有轻微的海浪之声,小乙当然听得清楚,他往那处靠近过去,把那破口子扯大了些,然后露出一个头来, ≈p;;呵,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不早些说话叫我过来!≈p;; 那人咧开嘴来,一口白牙露出,笑得好生难看, ≈p;;回海神大人的话,我也是刚醒过来,听着你们正在说话,所以没敢打扰!≈p;; 小乙一边上手,一边问他, ≈p;;哪里痛,有没有受伤?!≈p;; 那人只有脑袋能略微动上一下,可仍不住摇头,回道, ≈p;;没,没,我一点伤也没有,有海神大人在,恶龙又如何能够伤得着我!≈p;; 小乙好生无语,这家伙看来已经魔怔了,自己在他眼中,已然成了真神! 这人所处位置不佳,小乙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那破木板打开,可那章鱼身子松开,又是把他挡在了后头!小乙又从侧方施救,弄得满身大汗,方才把他拖了出来。 那家伙笑个不停,又在言语, ≈p;;海神大人,你可真是太神了!≈p;; 小乙看他腿不大对劲,伸手探了探,右腿小腿骨已是折成了两断,可这家伙还说自己一点儿事儿也没有,你说气不气人!小乙给他接续,可那家伙竟是不知疼痛一般,只是笑眯眯看着自己。小乙头皮发麻,赶紧接上,又胡乱拿了几块木条给他固定住,这才又继续救人! 真虽有如天助,一路过来这许多人,竟是没有一人丢了性命!谁能相信,在这百年难遇的龙吸水之中来回走了一遭,却只有几位断了几处骨头!若是没有亲身经历,谁人能信?! 小乙把所有人集中起来,那船身早就破烂不堪,此时再也承受不住大章鱼的体重,于是嘭的一声,垮塌下来,大章鱼从始至终没有动弹过一下,想来也早就魂飞魄散了! 小乙疲累无比,瘫倒下来,他双手合十,轻声说来, ≈p;;章鱼兄,我们的命都是你救的,今生今世不会忘了你的大恩大德!≈p;; 童陆真没受什么伤,此时也已经坐了起来,他看着周围七八个,大笑起来, ≈p;;哎我说,咱们一齐向这章鱼兄磕头感谢啊!≈p;; 那三个一听这话,连连叫好,然后转而对向那大章鱼尸身磕起头来!这三人磕完,另外几位,也是学得有模有样,向着章鱼磕头,没有一句怨言。当然,他们也都清楚,若没了这章鱼,这船只怕早就散了架,他们又怎会还有活命,此时虽然有几处骨头断了,但命还在,这就是章鱼给他们最大的恩泽! 待所有人磕完头,小乙这才翻坐起来,轻声说来, ≈p;;先别高兴得太早,咱们现在可还没脱离危险呢!≈p;; 众人没有回应,小乙又接着道, ≈p;;这是个极小的岛,我看了看,只是孤零零的一座,除了它之外,周围也只有茫茫大海,一眼望不到头!咱们没了船,要想从这岛上活着出去,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p;; 童陆有气无力道, ≈p;;不是吧,这,搞了这许多事情,竟然还是逃不过一死?!啊,我不干,我不干!≈p;; 小乙笑道, ≈p;;还有,不仅如此,咱们待在这儿,又到何处去寻找清水,这般热度,过不了两天,咱们全都得渴死,然后被晒成肉干,以后涨了潮,把咱们吸入海中,喂给鱼吃!≈p;; 童陆已经闹腾够了,他用手指把耳朵堵上,干脆选择不听,这样一来,也就少听些此时处境,兴许能够稍微舒服了些! 小乙说完,却是有人开了口, ≈p;;海神大人,咱们能寻到水啊!你看看那大章鱼,他那眼睛可是比水桶还要粗,里边装的水,绝对够咱们吃上一两个月了!≈p;; 小乙回头看看那大章鱼,一只眼向着天,鼓了大半出来,他未曾听过这种说法,可能也是没有与大海打过交道,所以才会觉得新鲜! 那人又道, ≈p;;还有啊,你看这大章鱼,这么多肉,也是够咱们吃上半年了!≈p;; 童陆把手指拿开,幽怨着说道, ≈p;;人家救了咱们,咱们还要挖人眼,吃人肉?!呃,会不会太过份了些!≈p;; 小乙又看那大章鱼一眼,道, ≈p;;我也是下不去手的!≈p;; 那人又道, ≈p;;海神大人,既然你不愿吃它,我们绝对不会动它一下,谁要动它,我们便跟他没完!≈p;; 小乙哭笑不得,真不知这三个家伙脑袋里边想的是什么东西!小乙不知怎么办才好,如果不吃不喝,那也就一两日可活,若是吃了它,那又是于心不忍,哎,当真难以决择! 小乙只好说来, ≈p;;这个先放到一边,咱们好生想想,这又是个什么地方?!≈p;; 。 正文 四八上 孤立无援生机重现 这茫茫大海之中,有这么一个小小孤岛,倒也不足为奇,只是它处于大海之中的哪一处,又有谁能知晓的?!这些位也都是常年在大海之中行船的,当然知道这海的博大,那风暴来去极快,实难估计这一夜走了多远。 小乙看着远方,叹了口气,道, “和我想的一样,咱们是一点儿退路也无了!” 童陆悠悠然说来, “情况不妙啊,咱们这里,连棵小草都没有,只有这么些沙子,还有破船,又能用它们做些什么呢?!” 小乙道, “哎,没办法,现在看来,也只能等着人来救了!” 童陆不住摇头,道, “所以啊,章鱼兄,真是对不住了!” 小乙也没有办法,他虽然不愿,但毕竟还有这许多人活着,人只要活着,总归还是有些希望的! 这天上没有一点儿云彩,烈日当头,几人也只好缩到那破船边上的阴凉之中,可这天气,仍旧热得不行,众人也都光着膀子,连气都喘不匀,更别提四处走动了!这般下去,这没等几人吃上几口清水,那水便要被太阳晒没!谁能想到,头一夜里还风雨不止,今日却又成了这般!更可怕的是,这样天气,竟是一连数日,所有人都是叫苦不迭! 这几日来,这小小孤岛之上的活人尽量白日歇息,一早一晚方才出来活动。他们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也会用尽全力去争取!那破船板被支了起来,搭起一间小棚子,把那仅有的清水放在里边,希望能够多撑上一些时日。剩下的船板碎得厉害,也是派不上什么用场,所以干脆拿来烧火烤肉。每日都是一样,这日子也当真难熬,每日看这茫茫大海,也只偶有一两只海鸟飞过,除此之外,再不见任何活物!再这么下去,人的心智也会被慢慢磨灭,这与死了,也并无两样了! 这日清晨,众人坐在海边,把脚泡进海水之中,享受着这每日之中少有的舒适。这海水还热呼着,这暖意温柔至极,叫人终身难忘! 童陆托着腮,看着那日出方向,轻声说来, “这么些天了,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咱们难道就只能被困死在这儿了么?!” 小乙回道, “咱们不能指望着有船过来,还得自己想想办法才行。还好这吃的喝的尚能维持一段时间,咱们还有机会想出办法逃生!” 童陆抓起那沙子,轻轻洒落在海水之中,摇头叹气起来, “哎,可惜啊,咱们只有这个,想要搭个筏子,都没这条件!” 小乙道, “人说办法总会比困难多,再努力努力吧!” 童陆摇头不止,又道, “有时候,你再努力,也不如老天爷给的一点点赏赐!我现在就想啊,若是起了大风,将一条船刮到咱们这儿,一切不就全都好了么!” 小乙笑道, “哪有这么好的事!” 童陆苦笑回他, “所以只能想想罢了!” 童陆躺倒下来把手伸起,指着天空,两个手指交叉在一起,幽怨说道, “老天爷啊,我已经求过你成百上千次了,你什么时候给个说法啊!” 经过这几日,这几人相处也算融洽,所以也会彼此开上几句玩笑。几人听了他这句,也都是会心一笑。正乐呵着,童陆却是猛的坐起,吓了小乙一跳,小乙不知他抽了风,伸手拍了拍他,童陆却是满脸的兴奋,大声吼了起来, “有风来了,有风来了!” 童陆拉着小乙的手,不住摇晃, “小乙哥,起风了,起风了,脸没感觉到么?” 小乙摇头笑道, “这几日来,哪有什么风气,我看你的产生幻觉了吧!” 这话刚一说完,小乙脸上微微一凉,呵,真的有风来了!众人也都感觉到,纷纷站立起来,小乙很是激动,往那海风来的方向大声吼叫起来, “哇,风来啦,风来啦!” 这几日天气反常,连一点儿风气也没有,所以才会这般难熬,此时起了风,怎么也要好受许多。更重要的是,有了风,也就多了些希望! 风是从那日出方向过来,众人也都齐齐面向了那边,海面有了些光芒,然后便是金光万丈,紧接着,一轮红日慢慢升起。这红日怎的如此巨大,竟比平日见得大了数倍,可能也是海面之上有了些雾气,所以才会有此现象,也正因为这般,众人才能一直睁眼看着。 小乙大声说来, “这海上升红日,实在是美得不像样子啊!” 童陆笑道, “可不是么,也不知这红日也不知会不会给咱们送上条船来!” 小乙回道, “你做梦去吧!”话音刚落,一人惊叫起来, “海神大人,船,船,有船来了!” 小乙也被这一声惊着,慌忙往那方看去,可他仍只看到被初升红日染了颜色的雾气。 小乙正待要问,那人又接着道, “海神大人,真,真的有船来了,你看,快看!” 那人手指红日,激动得颤抖了起来!小乙等人睁大了眼,连眨都不敢眨上一下,生怕一眨眼,那船就又飞走了去! 哪里峥得有船,除了那人,其余众人都没有见着!这人叫小乙海神,又怎会骗他,所以,应该是他自己眼花了吧!那人揉了揉眼,尴尬一笑, “我,我刚才真是见着了,只是现在,又,又不在了,真是怪事一桩!” 小乙笑笑,只道, “也许只是眼花了吧!” 那人摸着头,低下头来,不敢抬头看小乙。他不时往那方瞟上一眼,似乎还想要证明他刚才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看了好一会,童陆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他狠狠闭眼调整,口里说着, “哎,哪么有这般好事,散了,散了!” 众人散开,心里也是慢慢恢复了平静。可没过多时,却又听到那人大声说来, “海神大人,海神大人,这,这次不会有错了,真的,真的有船来了!” 小乙本是坐在细沙之上,与童陆说着曾经趣事,听了这一句,二人又是立时跳了起来。二人凑到那人身边,睁大了双眼往那方瞧看,除了他二人,其他各位也都一样,眼巴巴看着那方! 各人都是张大了嘴,特别是童陆,只差没把舌根给吐将出来。那红日离开海平面,只是那海与红日之间,却是有个黑影,将他们连接了起来! 童陆大喊出声,脚下也是不由自主的跳了起来, “船!船!小乙哥,真的有船过来了!” 小乙也看得真切,那黑影真像个船样,更令人欣喜的是,那黑影慢慢变大,它是往自己这个方向过来!众人欢呼起来,相互拥抱不止,童陆喜极而泣,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笑着说来, “今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必有后福啊!” 小乙也很是激动,这么些天,他们多番尝试,却是一点儿进展也无,果真如童陆所言,有时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得成,反过来,只是多了那么一点点运气,那一切也都变得自然。 “哈哈,看来咱们还是命不该绝啊!” 小乙如此说道,立时有人回应, “有海神大人在,咱们怎会有事!” 另一人又道, “这次跟海神大人出海,可真是涨了见识,以后可有得跟人吹嘘了!” 小乙无奈笑笑,回道, “今日听了这话,好似也没这么别扭了!” 众人齐笑,好不欢乐。 那日头已然升起老高,红日也是变成了骄阳,那阳光厉害无比,晒得人皮肤生疼!那船行速度并不太快,又过了好长时间,方才又变大了一点!众人等得心急,爬到章鱼尸体上边挥舞双手,希望他们不要错过了自己。小乙几翻确认,那船真是往自己这方过来,这才安心了许多! 童陆看众人等得焦急,呵呵笑起,说来, “不急,不急,要来的迟早要来,不来的,你再强求也是不能!” 小乙呸了他一口,道, “快些闭上你的乌鸦嘴!从那日出海以来,你说的屁话都已经应验,难道这次机会还要被你说没了不成?!” 童陆哈哈大笑,又道, “有没有这么神奇啊?!好,好,那我不说了,不说了!” 众人笑着看他,他的话可是忍不住又往外冒了出来, “我说几位,你们觉着这是条什么船?!” 小乙紧盯着那边,也不看他,轻声回道, “看起来这船不小,可能是条远航的大渔船!” 旁边人道, “海神大人,这条船好像不像渔船,嘶,嗯,好像是条战船哦!” 小乙问他, “你能确定是条战船?!” 小乙对这船不很熟悉,所以没法精准判断。那人回道, “回海神大人,应该是条战船!只是,只是这战船为何会来到此处,这就有些奇怪了!” 小乙道, “难道是黄大人手下的战船?!” 另一人回道, “小乙兄弟,这离得太远,还无法看得清楚,不过瞧这模样,十有是了!” 小乙很是高兴,又道, “太好了,太好了,咱们终于得救了!” 童陆嘿嘿笑起,又道, “别高兴得太早啊,人家不是说了十有是了,那还有剩下的一二呢,若是遇上了贼匪,那可不好办了!” 小乙转过身来,大声呵斥, “闭嘴!” 童陆这才眯眼笑着,躺了下去! 。 正文 四八下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看起来近,却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方才看得清楚了些。小乙凝神看着,船上有不少人,不过看得并不十分真切! 小乙轻声说来, “这船上竟有不少人呢!” 众人没有回应,皆是瞪眼瞧着。突然,有人说话,声音有些颤抖, “海,海神大人,这,这船,这船……” 他竟是一时说不出口来,小乙好奇问他, “这船有何不对之处,你说清楚些啊!” 那人急喘几下,这才回来, “那,那是大,大哥,大哥的战船!” 小乙心中咯噔一下,问他, “哪个大哥?!” 那人回道, “就,就是与,与你,第,第一次见,见面时的大哥!” 他说话都很费劲,腿上无力,一屁股坐到了沙里。另外两个也皆是腿软,还好二人相互搀扶着,这才没有跌倒地上!他们为何会怕大哥,小乙当然清楚,若是大哥只当他们被人杀了,那他们的家人不会有事,甚至还会有不少抚恤,可若是被大哥知晓他们并未被抓或是被杀,还投靠了敌人,为敌人办事,这可就不太好办了! 小乙深吸一口气,问道, “你们能确定是他们么?!” 三人齐声回道, “是,是他们!” 童陆听着动静,也来查看,此时也是张大了嘴,道, “不是吧,我只是随便说说,哎哟我这臭嘴!” 童陆打了自己一下,也是好痛,他把嘴给捂上,不敢再说一句。 小乙认真道, “这船上看上去可不止二三十人,咱们若是与他们对上,这定是要吃大亏!” 一人道, “小乙兄弟,你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就是拼了,那也要多宰几个才行!” 小乙点头,回道, “我知大家都不怕死,不过,咱们还是不能冒然与之动手!” 那人回应, “小乙兄弟,咱们所处的这位置,在这大海之中看来,格外明显,咱们已经能够看清对方,想必对方也早就看清了我们,咱们也没有退路,除了一战,怕是没有其他选择了啊!” 小乙明白他说得不假,自从看得清楚那船之后,那船便直直往自己这方过来,如果猜得不错,他们也是早注意到了这边。躲,这是躲不过了!可现如今,己方也只小乙有一根棍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兵刃,双方对上了,又岂会有胜得可能!没有退路,那也只有硬着头皮一战了! 众人拿了些能够趁得上手的木条之类作武器,虽然简陋一些,但拿在手中,多少还是安心一些! 那船此时却是来得极快,转眼之间便能见着那船上人的脸面了!呵,可不就是那大刀怪么,他似乎也认出了小乙,正往这方挥手示意!能在大海之中再次遇着,也不知是前世多少年才换回的缘分!长棍直立,向他比划了一个鄙视的手势。 大刀怪见了,倒也不气恼,双手叉腰,大声说话,可这离得仍是比较远,再加上刚起的海浪之声,哪里能够听得清楚。小乙懒得理他,等他过来,拳脚上见真功夫便是! 小乙让那三人躲了起来,若是没让大刀怪见着,家里人也不至于受到牵连,更何况,即便他们出手,那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这里没地方可藏,还好三人水性都算不错,于是小乙便让他们游到海中去,待局势已定,再往回游来。这其实也是无奈之举,没有办法的办法! 船来得极快,已然能够听着对方叫喊之声, “呵,好兄弟,竟能在此处遇着你,咱俩还真是有缘啊,哈哈,哈哈!” 他这话当然是对小乙说的,小乙坐在细沙之上,一点儿不把他放在眼里,只道, “你口里说是兄弟,心里头是不是还想差要把我砍成肉泥呢?!” 那大刀怪大笑不止,最后扶到船边,咧嘴说来, “难得遇到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当然要耍够了才好啊!来啊,兄弟们,咱们靠上去,把那几个砍了,剩下这个留给我玩!” “是!” 那船上怕是有个三四十号人,这齐声唤来,倒还颇有气势! 小乙这方虽然人少,但也个顶个的好汉,哪里会怕他们!小乙大笑起来,回道, “你们若是不想活了,尽管上来!” 大刀怪笑着,正要回应,却是一眼看到了小乙身后,裹到船身之外的大章鱼,他瞪大了眼,大声说来, “哎呀,这章鱼也真够大的啊!你们从哪儿弄来的,跟我说说,我改日心情好了,去抓条活的来玩!” 小乙笑道, “你怎会有那本事,你不被大章鱼活生生吞到腹中,就已经是万幸,还说这大话,真是不知羞耻!” 大刀怪道, “嘿嘿,我的好兄弟,几日没见,你这嘴巴竟是变得如此厉害,看来待会儿还得好生照顾一下你这小嘴哦!” 童陆大声唤道, “嘿,我说大刀怪,你这手下败将,还敢在这叫嚣?待会儿再被打得满地找牙,那才是闹了大笑话!” 大刀怒气上涌,不过很快平复,挥头手回道, “嘿嘿,你想激怒我,我偏不上你的当!这小子武艺虽然不错,但还真不是我的对手!不过你们也无需太过担心,你们死后,我会亲手来为你们安葬,嘿嘿,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够享有的待遇哦!” 童陆大大喷了一口口水,道, “你怎的这么得意,啧啧,你可是忘了前些日子,那狼狈逃走的模样了么?呵呵,你的这些手下也都见着了,到时候回去四处传说,待人人知晓后,我看你又如何自处!” 这话真是说到了大刀怪的心坎,他眉毛立挺起来,狠狠咬着牙关,道, “你别得意,待我上来之后,先把你砍了再说!” 童陆又呸一口,话音之中满是嘲讽意味, “不是我看不起你,就你长的这尿样,叫人一见就觉恶心,这辈子啊,是永远也抬不起头来了!还有,你能有多厉害?还不是靠着那把大刀,怂人就是怂人,没有靠山神器,那就与废物没什么两样!” 大刀怪气得脸色发绿,大喊一声, “快,快给我冲过去,我这就要将他砍成肉泥!” 童陆继续说着,不带一个脏字,也把这大刀怪气得够呛!风是往小乙这方吹来,大刀怪又令他的手下全速行进,于是这船来得飞快,没几时便到了眼前!小乙这方显得倒很轻松,丝毫没有畏惧之感! 离小岛还有个二十来丈远,大刀怪正哇哇叫喊着,可那船身却是猛的一颤,竟是来了个急刹!大刀怪反应迅速,他身子往后一仰,双腿往旁边两人后背一蹬,将那两人踢入海中,自己往后飞出,这才没有被甩出船去!他还好,可甲板上的诸位可就没这么好的身手了,除了几个位置靠后的,其余十来位,挨个跌入了海水之中。 原来,小乙等人早知晓这近岛的海床深浅,在那处陡然抬升,旁边更有多处暗礁,若是一不注意撞到上边,可是有得好受!而此时站在船上的诸位,大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小乙这方,对于海里的情形,也是疏于防备。童陆如此骂那大刀怪,正是要他失去理性,他们全速前进,若是狠狠撞到那海床或是暗礁之上,那必会导致大乱,小乙这方也正好可以重建优势! 那船撞得好狠,前半部撞烂了好大一块,它继续往前,又是被那暗礁卡住,这样一来,想要前进已是不能,往后退走,也是要很费一翻功夫! 大刀怪挥着大刀,指向小乙这边, “上,把他们全都砍了!” 这跌下船来的诸位倒没受什么伤,这海水也只齐胸口,他们很快挣扎起来,本想着聚到一处,再作下一步动作,可大刀怪已是发布了命令,他们也不得不从。于是这十来位冲了过来,有几人失了武器,却仍是奋不顾身冲上岸来! 大刀怪没有下船,竟是在指挥他人修理战船,他明白,若是被困在此处,也是活不了多久,所以他不管这手下人的死活,也要保住这船!小乙当然能够理解,这恶贼总是把自己的命放在第一位,至于其他人嘛,真是可有可无! 小乙这方早就作好了准备,两位齐齐向他攻来,他一棍横扫,挡开一刀,长棍从左手滑到右手,再反弹回去,直直打中一人小腹,那人身子往后飞出老远,落入海水之中。他正欲起身,黄大人的手下也已赶到,一把将他武器夺了过来,然后在他脖颈上一划,血水喷涌而出,很快染红了大片海水!与小乙对阵的另一人,被小乙一棍敲在头上,晕厥了过去,他手中武器当然也迅速被人夺走。这一方损失两人,另一方则又是夺了刀具,势头渐涨,再加上小乙武艺比起他人更强上一些,若是大刀怪再不来,那可真就没有输的理由了! 再看另外一边,有三队正徒手肉搏,双方势均力敌,斗得难解难分!再有几位也已补位到小乙这边,看来他们也知道,这里边最难对付的正是小乙,若是制住小乙,便成功了大半!小乙大叫一声, “来得正好!” 可身后却是传来了惨叫之声, “哎呀呀,杀人啦,杀人啦!哎呀呀,要死啦,要死啦!” 正文 四九上 短兵相接险中求胜 小乙回头一看,童陆撒丫子狂奔,他身后跟着两个,都拿着大刀,他们听大哥所言,上来便要来砍童陆。童陆跑得蛮快,那二人稍后一些,隔了有个三两丈远。 这小岛不大,跑个来回也只是片刻功夫,童陆很快到就跑到了尽头,那二人也已然到达,正欲弹跳而起,把童陆一分为二,可是,这脚下忽的一空,身子不听使唤,直往下方扑倒!呵,这竟是一处陷阱,陷阱之中还插上了好些被削尖的木头。那二人哪会想到有此一出,来不及反应,便已扑到了尖木之上,一人腹部被刺穿,疯狂挣扎起来。而另一人也没好到哪里,他脖颈之上被划开一道大口子,血流不止,而右手手心也被一根尖锐木条插穿,手掌的筋也被戳到,尖生生暴露了出来,好生恐怖。 童陆指着二人,大笑起来, “小爷玩泥巴可是一等一的厉害,这可见识到了吧!” 原来童陆早在这小岛之上挖起数个陷阱,他把能用的东西全都用上,连自己和小乙的衣服也没放过!上边撒上薄薄一层细沙,太阳晒上一会儿,就再看不出什么痕迹了!童陆与众人商议好了,其他人只在岛的一边活动,而另外一边,则全交给他来处理。这不,这二人一路跟来,便是着了他的道!而这岛上还有其他陷阱,也只有童陆掌握得最为清楚! 那二人惨叫不止,童陆抄起一大块木头,直往手被穿透的那人头顶砸去,那人直接被打晕过去,也就不再叫嚷了,而另一位挣扎着起身,尖木还插在腹中,站立不稳,被童陆一脚踢倒过去! 童陆哈哈大笑,道, “不堪一击,不堪一击啊!哈哈!哈哈!” 小乙回头看他得意模样,也是会心一笑,他迎面又有两人过来,小乙当然不会手下留情,避开一人正面一刀,直往另一人扑了过去,他长棍往往外一挡,将那人来势挡开,然后右膝高抬,重重击在那人腹部!那人吃了这一下,往后飞出好远,然后蜷缩在水里,再也起不来!小乙回身又是一棍,直捅到刚回转过身的对手胸口,然后这人也只能抱住胸口,趴到地上!小乙这一连串动作十分干脆,快慢相宜,真叫人难以防范! 小乙这边对手被打服,另外一边,黄大人的手下也已经结束了战斗,他们合力将剩余几个打倒,然后用对手的衣衫将其捆住扔到海水之中,那几人也只头露出水面呼吸,再无反抗之力!更加令人信心倍增的是,己方所有人都夺取了武器,再也不必只斗拳脚! 大刀怪在船上看得牙痒痒,可他仍是没有下来,对他来说,这些人死不死的,与他没有一点儿关系。他早先想着一齐冲到岛上,然后一鼓脑把人砍了便是,谁能想到竟又把这船也折在这儿,还失了许多人,又把武器送予对方!他也知道,他没了那把大刀,与小乙对阵,也是占不得太多便宜,而他的这些手下,似乎也没法给与有力支持,这双方大战,此时看来,是胜是负也实在难讲! 大刀怪大喊一声,道, “好了没有?!” 那船下方有人回话, “大,大哥,船,船身倒,倒是没太,太大的事,只,只是被卡,卡住了,退不出,出去啊!” 大刀怪怒道, “赶紧想办法,弄不好的话,信不信老子一刀把你头砍下来喂鱼!” 小乙冷笑道, “我说大刀怪,你除人砍杀,还会些别的什么?!” 大刀怪看向这边,狠狠回道, “他娘的,一遇到你,准没好事!” 下边人道, “大,大哥,我,我们人手太少,抬,抬不动啊!” 大刀怪一听,指着身边人道, “你们,全都下去帮忙,快点下去!听到没有!” 那十来个人也顾不得这许多,立时翻身跳入海中,有位运气不佳,跳到了礁石之上,摔得甚惨,不过,他还是挣扎着起来,去帮着抬那船儿。那里水深过胸,若是要想吃得上力,便要闭气入水才行。而这样一来,对小乙等人却是天大的好事。 小乙轻喝一声,道, “咱们冲上去,把他们收拾了,然后夺下船来!” 众人都很兴奋,这等良机,又如何能够错过! 小乙一马当先冲到前边,另外几人也很快跟上,只要小乙能够缠住那大刀怪,其余几人把忙活着抬船的对头制服,那便是成功!小乙也是亢奋至极,长棍直指那方,喊杀一阵! 快到船之时,小乙忽的听得一声大喊,竟是来自身后,只听那声急急道来, “小乙哥,小心暗箭,小心暗箭!” 这声音小乙当然熟悉得很,喊话之人正是童陆,他在后方看得清楚,也是发现了危险所在!小乙往船上侧方看去,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那儿竟是埋伏了数名弓手,此时那弓在弦上,随时能够激射而出!在这水中行动并不方便,双方相距不远,要想躲开,实在困难至极! 小乙大喊一声, “撤!” 可又哪里来得及,上方飞箭也已脱弦,直奔小乙命门而来,另一箭也是同步,奔向了小乙胸前,再有许多箭,分别射向小乙下身和左右两侧,看来,这是早就精心安排过,要让小乙无处可逃!小乙后退不得,也无法向左向右,往前的话,那也正好迎着箭头而去,此时已然无法避开,只生硬生生抗了!这箭来得太快,小乙也只有下意识的把长棍竖起,然后迅速潜入水中。小乙知道,这水多少能够卸去一些飞箭力道,即便躲不开,也不至于伤势太重。 大刀怪大笑起来,得意至极, “来,我看你们怎么和我斗!” 剩下几人见小乙中了招,也是拼命来救,只是那箭太过厉害,还好他们身手不错,而对方又并未集中对付一人,所以也只一人被射中腹部,其余几人只是挂了些彩而已!小乙那长棍立在那儿,再未动过一下,也再未见小乙起来!很快,那棍子周围现出好多血水,大刀怪一见,更是狂妄无比,他狂嚎一声,又道, “我的好兄弟,今日对不住了,你啊,死在这么美的海里,也算是一件幸事!哎,你也不必着急,你的这些位跟班,嘿嘿,我马上就让他们来见你!” 那船忽的动了起来,大刀怪身形一晃,又是一阵狂笑,他手比划一下,安排下去, “你们,去把这些人全都砍了!” 一声令下,那十几号人刚把船推回海中,然后齐齐立起身来,有刀的拿刀,没刀的赤手空拳,往那小岛冲了过去。那几人皆是受了伤,哪里还能抵挡住他们,不过他们仍是严阵以待,即便是死,那也要死得有尊严! 大刀怪哇哇叫唤着, “兄弟们,谁表现得越好,我赏得越多,你们看着办啊!哎,还有那个细皮嫩肉的,先别急着把他砍了,待会儿抓过来,由我亲自为他开膛破肚!” 这十来位哇哇喊杀过去,眼看双方便要接上手。忽然,立在水中的长棍猛的被拽入水中,似乎是往那小岛过去! 大刀怪睁大了眼,指着那方大喊, “这狗 娘养的,命可真是大得很啊!快,快,再给他来上几箭!” 他这话说完,却只有三五支箭放出,射入水中,也并无任何反响!大刀怪怒极,伸手去抓那几位弓手, “叫你们射箭,愣着干嘛!” 那人颤声回道, “大,大哥,没,没箭了!” 呵,这关键时候,竟然没了箭,真是天大的笑话。大刀怪怒极,推了那人一把,那人急退两步,竟是从侧方摔下船来! 再看这方,那长棍出水,直直桶到了一人后脊之上,那人往前扑倒,把他前方一位也是带入水中。而长棍带着一只手出了水面,然后一人顺势而起,把那长棍划了一个大圆,重重砸到另一人肩头,那人受这重击,双腿齐跪下去,再也无法起身! 当然,这只能是小乙,他手上被划了一道,伤口颇深,不过未伤及筋骨,应该很快便能恢复!那几人一见小乙现身,也是大受鼓舞,纷纷扑杀而来!那十来位被小乙这几下惊着,竟是忘了接下来要做什么!小乙长棍并不停歇,又往一人头顶而去,那人被吓得不轻,脚下一软,坐到了海水之中,小乙这一棍稍稍偏了一些,正好砸中那人右肩。这一下力道也是极强,直把他锁骨给打断,这样一来,他手中的刀,也就再无任何杀伤力了! 没过几时,小乙这方便将对手打得大败,无一人再有力气反击!小乙转过身来,大笑起来, “大刀怪,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大刀怪醉眼歪斜,脸色铁青,可他仍是不服, “算你小子厉害,好,好,今日就放你一马,待下次见着,再来要你的小命!” 童陆指着大刀怪,捧腹大笑, “大刀怪,你也就这点儿本事么?!嘿嘿,你不是要把我开膛破肚么?我这肚子挺得老圆,正等着你来呢!” 童陆把肚子鼓起,双手扶在上边,抚摸起来。 大刀怪歪起嘴巴,也是强压住心火,大声说来, “你给我等着,下次定然全都给你补上!” 童陆脸上僵住,指着那大刀怪,不由自主跺起脚来, “小乙哥,他们,他们这是要逃,要逃!” 。 正文 四九下 恶匪凶悍无义无情 果然如童陆所言,那船竟是动了起来,然后慢慢离岸而去!那船一下少了这二十来位,也是轻了不少,退走速度也是极快,小乙即便想要去追,只怕也很难赶上,再有,即使赶上,那大刀怪守在船头,也是很难上去的! 小乙立在当场,眼神凝重, “怕是又要被这家伙逃脱了!” 童陆朝着那方大喊, “我说大刀怪,你这么多手下还在这里,你真的一个也不带走了么?!” 大刀怪奸笑起来, “这些家伙没甚用处,就留下来陪你们吧!嘿嘿,我呢,就先走一步了!” 童陆大喊一声, “呵,真没想到,你这般胆小如鼠,都不敢下来与我一战!若是传出去,你还有脸活?!” 大刀怪此时倒也不显怒气,只是笑着回应, “传出去?!你们待在这儿,还能有命可活?!呵呵,真是笑话!” 童陆又道, “你也别得意,我看你这船啊,也在这海里折腾不了多长时间!依我看啊,你还得死在我们前边,不信走着瞧!” 大刀怪嘿嘿直乐,往这边不住挥手,又道, “好走啊,好走!” 他这般说着,船儿渐渐起速,很快走远。 童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抓起一大把沙子仍到海水里边,口里无奈说着, “好容易来了条船,却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小乙陪他坐着,笑着回应, “也还好,我们只一人伤得重些,不过似乎没有性命之忧!就当那船没有来过便是!” 童陆回道, “呵,当没有来过?!你看看这二十来位,哪个会是善茬?!你又要如何来处理他们?” 小乙回道, “我也不知,总不能杀了喂鱼吧!” 童陆摇头,无奈笑笑,回道, “那可又要多上几十个大口,咱们这只这些吃的喝的,怕是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了哦!” 小乙当然明白,留下这些人会带来严重后果,只加我吧又如何忍心下手! “海神大人,海神大人!” 那三个家伙从海里起来,奔到了跟前,气喘吁吁喊着。那二十来位被俘之人一听“海神大人”,也是立时回转过头,睁大了眼看向小乙。 小乙问道, “你们可有什么发现?!” 一人回道, “海神大人,这里,大,大都是我们的同伴,都是被逼而来,可以饶了他们么?!” 三人齐齐跪倒下来,不住的磕头,最后把额头埋到了细沙之中,再也不愿抬起! 小乙问道, “他们真与你们一样?” 几三人不住点头着,一人抬头回话, “是啊,我们都是一齐的,只是被安排了不同任务而已!若是大哥,大哥他们的心腹,又怎么会随意扔下不管呢!” 小乙明白,他们这些人对于那群恶贼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他们是死是活一点儿也不重要,所以,那大刀怪离去之时,连眼睛都未眨上一下! 小乙让三人起身,又道, “你们去跟他们说说,若是不再与我等厮杀,便放开他们!” 三人连忙去了,与人沟通片刻即回, “海神大人,他们不再与我们为难,我们都是迫于大哥的淫威,方才持刀相向,实在是情非得已啊!” 小乙点头回他, “那好,你们过去解开他们束缚,叫他们原地治伤休整。至于那几位伤重的,哎,我也没有办法了!” 三人知会得,各自去了。他们这一群人聚集在一处,不敢随意走动。虽然大都受了伤,不过应当是死不了的! 小乙来到童陆这边,查探黄大人手几位伤势,一人伤得厉害,小乙也没有办法,若是继续下去,怕是没多长时间可活了。可他倒还算看得开,还有气力与人说笑,小乙也只有一声长叹了。 一切都恢复平静,只是不远之外多了些人罢了。小乙坐在童陆身边,轻声与他说话, “陆陆,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吧!” 童陆侧躺着看他,回道, “我倒是没什么,只当他们没来过罢了!唯一不太舒服的是,那大刀怪是毫发无损,想来就来想去就去,真是气人!” 小乙笑笑,也未回话。 童陆看他表情不大对劲,于是问道, “小乙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哦对了,你手上的伤怎样了?!” 小乙挥手给他看,回道, “我没事,只是小伤罢了!” 童陆坐起身来,又问, “刚才你潜入水中,如何骗得对方,你倒是与我讲讲啊!” 小乙回道, “呵,这可有话说了!” 身边几位围拢过来,连不远之外的那一群人也竖起了耳朵!看来这人天生喜欢听人说事,着实不假! 小乙清了清嗓子,这才说来, “那箭来得太快,真是出乎我们意料,我眼见数箭飞至,真是避无可避!情急之下,只好潜入水中。还好早些作了防范,棍子档下了两支箭,另一支划过我手臂,不过还好,只是伤到了肌肤,并不碍事!那处水深齐胸,我潜到水底,也因为浪起的缘故,所以那大刀怪并未看出我来!正此时,我却是发现身边有人,那刀也已经贴了过来,我顺手夺过他的刀,在他手上割了一刀,你们见着的那血水,也是由他手上流出的!” 童陆听得明白,又问, “可你在水里却是潜了好久,之后又做什么去了?” 小乙笑笑,卖了关子,他躺倒下来,闭上了眼!童陆抓着他手,不住摇晃,小乙受不住他这般拉扯,也就回了, “我知道攻不下那船儿,于是报复了一下大刀怪!” 童陆疑惑问来, “怎么个报复法?他现在可是已经走得远了,正自顾自逍遥快活呢!” 众人也有疑问,都在等着小乙回话,小乙不爱扯蛋,于是实话实说, “我啊,潜到那船底,给它凿出一个洞来!” 童陆一听,蹦了起来,惊喜道, “不是吧小乙哥,这么短的时间,你竟做成了这事?” 小乙笑道, “那船底本就已经伤痕累累,我也没费太多气力!” 童陆哈哈大笑,又道, “大刀怪哪里能够想到,他的船已经被我们破坏,在这茫茫大海之上,这船若是破了,那可就没太多活路了!哈哈,他果真是要死在我们前边!” 小乙道, “只是究竟影响多大,就不得而知了!” 童陆又坐了下来,把玩着手指, “小乙哥,你说大刀怪怎会从那个方向过来?他不是一路往南而去的么?” 小乙回道, “我也好生疑惑,他们是从东面顺风过来,难不成是在这大海之中绕了个大圈?” 有人回话, “海神大人,问问他们便知了哪!” 小乙童陆互看一眼,只觉自己蠢得可以,这么多人在此随便问上一位不就成了?! 那人笑眯眯扶了一位过来,说道, “海神大人,问他问他,他一切都知晓得!” 那人颤颤巍巍回话, “回海神大人的话,我们为了摆脱追兵,于是绕行了老远,先是往南,再往西,又折向西南,后来又直往东去,绕了一个大圈,这才又从东边过来!” 小乙问他, “那你们可有摆脱追兵?” 那人回道, “回海神大人的话,这么长时间没见有船追来,应该已经摆脱了!” 童陆一拳打在另一手手心, “哎,可惜了,若是有追兵过来,咱们也就有救了!” 小乙又问, “那你们这又是要去何往处?” 那人回道, “我们要回去跟大人交差,我们这次的任务,便是要把大哥安全接回!” 小乙又问, “大人?可是那毒神?” 那人满脸疑惑,问道, “什么毒神?我,我没听过啊!” 他转身过去,问了他的同伴,也都一点也不知晓!小乙看他也不像是在说谎,当然,他也明白,毒神绝对不会轻易透露自己身份,所以他们不晓得,也是正常! 小乙又问, “你们船上,除了那大哥,可还有其他人?” 那人点头道, “还有大人的手下,就是,就是使弓箭的那几个,还有些与我们一样的,他们只卖苦力,不参与战斗的!” 原来如此,难怪那大刀怪有惊无恐,竟还藏有人在那船儿上!那船规模可不一般,所以这人口中提到的大人,也绝对不是普通人物! 小乙又问, “你说的那个大人,又是什么人物!” 那人回道, “他是我们那里最有权势的人物,谁与他作对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我们被迫出来协助他们做事,其实也是被逼无奈!” 那三人不住点头,他们说得倒是一致,应该所言不假! 小乙又问, “你们那里,又是何处?” 那人回道, “我们是在遥远南方的佛齐国,我们本来是与大宋交好,可不知为何,我们突然被大人征召入伍,后来便跟着一群从未认识的人四处征战,我们也不想打啊,可家里人在他们手上,实在是……” 小乙口头念叨着,又道, “所以,他们回你们的佛齐国了?” 那人摇头,回道, “这个就不知了,掌舵的并非我们,我们也只是拿来挡刀的罢了!” 那人很是沮丧,他们现在看似自由了,可仍是没有其他出路! 小乙拍拍那人,道, “回去好生歇着吧,咱们现在一齐被困在这岛上,还得互相帮助才行!” 那人跪倒下来,大声说道, “多谢海神大人,多谢海神大人!” 小乙对他们真没办法,只好默认接受这称谓,然后将他扶了起来。 小乙刚一转身,却又听到一声叫唤,又是那家伙,总是一惊一乍,那人指着遥远东方,大声吼叫了起来, “海神大人,海神大人,还有船来,还有船来!” 正文 五〇上 重燃希望匆匆而去 “哪里有船,你不会是逗我们玩吧?!” 童陆这般说话。 小乙也是了观瞧了好一会儿方才回来, “我说,你真的见有船过来。” 那人回道, “海神大人,我怎么敢在你面前说谎?!我看得真真切切,绝对不会有所欺瞒!” 小乙点头,又再次盯着那方瞧看,可始终没能见到任何异常,他只是无需笑笑,没敢再说些什么! 如此这般沉默了好长时间,那人再次发声,道, “海神大人,你快些看看,真有船儿过来了!你快些看看!” 小乙和童陆本来双眼迷离,真商议着那些死去的亡灵如何安顿,却是听了这句,于是立时回过神来。 童陆回道, “你慢些说来,到底什么回事?!” 那人支支吾吾好长一阵,方才回来, “有船来了,这次,这次是自己人了,是自己人了!” 这前一次,差点儿没把自己坑死,可这一次,对方却是坚信无疑,倒是让小乙好生意外 ,只听他问道, “咦,你怎知是自己人?!” 那人回道, “我们之前已经探讨过的,除了海神大人之外,应该没有其对头,再加上之前这伙人马行色如此匆忙,跟在他们身后的,定然不是坏人!” 小乙点头回道, “说得在理1那咱们接下来又该如何作为?!” 那人回道, “回海神大人的话,现在的局势并不由我们作主,咱们啊,也只能听天由命,所以是生是生,也只能看老天的意思了!” 小乙明白,只得回他, “我自是知晓的,若有机会,你还是不用再管我们,自顾逃命去吧!” 那人回道, “海神大人,你这说的什么说,我们怎么可能丢下你们……” 小乙打断他话,笑道, “你这话说得太过严重,我们只是尽自己所能而已,并未运用太多资源!” 几人你来我往说了一阵,却仍未达成共识,小乙希望所平等,而对方却想要优先保住小乙几人性命!可若是真的没有船来,那双方的命运也就没有太多的不同,只有先死后死之区别! 小乙等人已经退到一旁,张罗着其他事宜,可那人却是呆在当场,再也无法动弹。小乙也是不愿多有叨扰,于是也未大声提醒,直到对方兴奋大喊,又将众人注意力集中到这方, “海神大人,这次没错了,这次没错了!” 小乙本来没什么心气,最终还是没能忍住靠近过来,他一见那方情形,也是惊无不敢无法动弹,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方。同伴们见他这般模样,也是好奇无比,于是靠近过来查看,也都面面相觑,不敢对视对方眼睛, “海神大人,这,真的有乱相啊,咱们,咱们……” 小乙一直在这方看着,当然也是见识过的,于是回几人道, “大家别要慌,我已经确定过了,这次绝对不可能是敌人!” 众人缓和了好长一阵,方才有人开口说来, “海神大人,我,我们都相信你,你要如何作为,我们都紧跟着你,即便丢了性命也在所不辞!” 小乙听了这句,真是十分的感动,这样情形,保住自己的性命已属不易,此时又临阵倒向另外一方,当真十分突兀,不过小乙说的,也就是那海神大人说的,他们也不得不信了,想想看,还真叫这些人少了许多折腾! 那人没有作声,只是静静陪在小乙身边,小乙眼望着那方,心生疑虑,可他坚持看上几眼,却是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我,我说,你,你,你,说,说,说的是,那,那,那个东西么?!” 小乙身边那人眼睛瞪得老大,大声回应, “海神大人,你看到了吧,看到了吧,那个,那个就是老天的恩赐,那,那,那就是我们最后生路!” 那人一下跪倒在地,磕头不止,小乙与童陆对视一眼,重重点下头来, “小乙哥,我看这次不会有错了!” 童陆这般说来,小乙当然也早就已经定在了计议!那方有船过来,这点没有问题,而且,看那方架势,并无恶意相对。童陆当然看得清楚,于是只剩下他的言语, “小乙哥,这次没错了,没错了!” 小乙下意识回道, “没错了?又,又是什么人来了?!” 童陆笑呵呵回道, “我看这次定是援军了,呵,这黄大人也真够厉害的,在这大海之上,仍能寻到对方踪迹,啧啧,可不能再这样了,否则再过俩月,咱们可能就再见不到黄大人了!” 小乙当然之晓得,有时气势过胜并非是好事,若是那赵家的知晓后,黄大人必定没有好结果,所以,他二人虽然眼见着那船过来,却是不想他们都是归属于黄大人手下! 转眼之间,那船儿便到了眼前,船上数十人,个个龙精虎猛,腱子肉都快崩裂而出!还未到近前,对方便已经大声吼出话来, “你们是什么,快些报上名来!” 小乙让黄大人的手下与之沟通,倒也没什么困难。小乙此时已经确定,这次来的,是黄大人的手下,他们不远万里而来,也是为了追寻恶贼下落,可到了这大海之上,要想到对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还好,他们遇到小乙几人,也就省却这许多麻烦! 待知晓了对方身份,小乙和童陆的心也是凉了半截,只因与二人一同过来的,虽然大都是黄大的手下,可仍是有不少直属于赵家少主管辖,这可如何是好!只是此时为了追赶那恶贼,也就没有人有太多反对! 眼见这船现了身形,再到它没入海中,足有时光。头一次恶贼光临,差点儿没把所有人都屠尽,可后一次却是远隔了好几十丈,只是略微问询一下,根本不管你死活,便擦身而过了!呵,这可真是可笑,自己卖了命,却只换来一问不疼不痒的问候,不论换作谁来,都会觉得不爽! 当然,小乙和童陆的感觉最为明显,不过二人也都经历得太多,对这般作法,当然也没太多想法,他们虽然来了,却只是远远的擦身而过,对于自己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小乙注意观瞧,对方本来早就看着自己,却是刻意绕行过去,他们本就没有救人之意,这方是生是死,也早就与他们无关! 小乙心头有些难过,原来自己作了这么多事情,却没有太多人念自己的好,自己做的这一切,是否也都值得?! 正思索间,一颗流星划过,照亮这天下地下,小乙由惊叹出声,道, “这一下,怕是要把天下的不孝子都给劈死才好!” 白日惊雷本就不太寻常,可这雷声却是如此巨大,真是叫人胆寒。众人见了希望,又被它无情的抛弃,如何不觉难过?! 所有人聚集一处,看着远方船儿来了又走,从失落之上,却是觉出了一阵无奈。 小乙道, “哎,本以为还有人来救,这样看来,咱们还得在这地方待上好久好久!” 有人回道, “海神大人,你可千万别要说这丧气话,咱们一路过来,遇到多少匪夷所思之事,却都一一化解开来,这不就是上天的安排么?!所以啊,咱们别要想着生生死死,而是要想咱们接下来如何好生活着!” 小乙听了这话,真是从头到脚的暖意!虽然相识不久,但这被大章鱼保护下来的人命,却是一同历练了生死,都拥有了任谁都无法磨灭的记忆! 小乙看着渐行渐远的船儿,开怀笑了起来, “兄弟们,除了自己,千万别要相信其他,他们就是想要我们自生自灭,可咱们绝对不能如此这般继续下去,咱们还能动弹,就绝对不能任人摆布!” 所有人都知晓得,虽说有人来往,但也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交给他人,这都是虚无缥缈的事情,谁都无法确定得了!所以,从始至终,众人的心里都未起太多波澜,是生是死,无关己心! 这被俘虏的人数,已然超越了小乙之人马,他们之中,除了几个受伤重些,他们也还算有些战力!小乙倒也没有为难他们,把他们双手双脚束缚一一解除,这样一来,大家平等共处,却是没有更大冲突!一方面也是小乙这方对他们还算不错,有吃有喝有悉心供上,再一方面,对方虽然偶有较多要求,小乙这边能够满足的,也都尽量满足,所以双方并无太多隔阂,在这等环境之中,一来二去,也就成了一家! 这被俘虏的人数,已然超越了小乙之人马,他们之中,除了几个受伤重些,他们也还算有些战力!小乙倒也没有为难他们,把他们双手双脚束缚一一解除,这样一来,大家平等共处,却是没有更大冲突!一方面也是小乙这方对他们还算不错,有吃有喝有悉心供上,再一方面,对方虽然偶有较多要求,小乙这边能够满足的,也都尽量满足,所以双方并无太多隔阂,在这等环境之中,一来二去,也就成了一家! 。 正文 五〇上 希望重燃匆匆而去 “哪里有船,你不会是逗我们玩吧?!” 童陆这般说话。 小乙也是了观瞧了好一会儿方才回来, “我说,你真的见有船过来。” 那人回道, “海神大人,我怎么敢在你面前说谎?!我看得真真切切,绝对不会有所欺瞒!” 小乙点头,又再次盯着那方瞧看,可始终没能见到任何异常,他只是无需笑笑,没敢再说些什么! 如此这般沉默了好长时间,那人再次发声,道, “海神大人,你快些看看,真有船儿过来了!你快些看看!” 小乙和童陆本来双眼迷离,真商议着那些死去的亡灵如何安顿,却是听了这句,于是立时回过神来。 童陆回道, “你慢些说来,到底什么回事?!” 那人支支吾吾好长一阵,方才回来, “有船来了,这次,这次是自己人了,是自己人了!” 这前一次,差点儿没把自己坑死,可这一次,对方却是坚信无疑,倒是让小乙好生意外,只听他问道, “咦,你怎知是自己人?!” 那人回道, “我们之前已经探讨过的,除了海神大人之外,应该没有其对头,再加上之前这伙人马行色如此匆忙,跟在他们身后的,定然不是坏人!” 小乙点头回道, “说得在理1那咱们接下来又该如何作为?!” 那人回道, “回海神大人的话,现在的局势并不由我们作主,咱们啊,也只能听天由命,所以是生是生,也只能看老天的意思了!” 小乙明白,只得回他, “我自是知晓的,若有机会,你还是不用再管我们,自顾逃命去吧!” 那人回道, “海神大人,你这说的什么说,我们怎么可能丢下你们……” 小乙打断他话,笑道, “你这话说得太过严重,我们只是尽自己所能而已,并未运用太多资源!” 几人你来我往说了一阵,却仍未达成共识,小乙希望所平等,而对方却想要优先保住小乙几人性命!可若是真的没有船来,那双方的命运也就没有太多的不同,只有先死后死之区别! 小乙等人已经退到一旁,张罗着其他事宜,可那人却是呆在当场,再也无法动弹。小乙也是不愿多有叨扰,于是也未大声提醒,直到对方兴奋大喊,又将众人注意力集中到这方, “海神大人,这次没错了,这次没错了!” 小乙本来没什么心气,最终还是没能忍住靠近过来,他一见那方情形,也是惊无不敢无法动弹,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方。同伴们见他这般模样,也是好奇无比,于是靠近过来查看,也都面面相觑,不敢对视对方眼睛, “海神大人,这,真的有乱相啊,咱们,咱们……” 小乙一直在这方看着,当然也是见识过的,于是回几人道, “大家别要慌,我已经确定过了,这次绝对不可能是敌人!” 众人缓和了好长一阵,方才有人开口说来, “海神大人,我,我们都相信你,你要如何作为,我们都紧跟着你,即便丢了性命也在所不辞!” 小乙听了这句,真是十分的感动,这样情形,保住自己的性命已属不易,此时又临阵倒向另外一方,当真十分突兀,不过小乙说的,也就是那海神大人说的,他们也不得不信了,想想看,还真叫这些人少了许多折腾! 那人没有作声,只是静静陪在小乙身边,小乙眼望着那方,心生疑虑,可他坚持看上几眼,却是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我,我说,你,你,你,说,说,说的是,那,那,那个东西么?!” 小乙身边那人眼睛瞪得老大,大声回应, “海神大人,你看到了吧,看到了吧,那个,那个就是老天的恩赐,那,那,那就是我们最后生路!” 那人一下跪倒在地,磕头不止,小乙与童陆对视一眼,重重点下头来, “小乙哥,我看这次不会有错了!” 童陆这般说来,小乙当然也早就已经定在了计议!那方有船过来,这点没有问题,而且,看那方架势,并无恶意相对。童陆当然看得清楚,于是只剩下他的言语, “小乙哥,这次没错了,没错了!” 小乙下意识回道, “没错了?又,又是什么人来了?!” 童陆笑呵呵回道, “我看这次定是援军了,呵,这黄大人也真够厉害的,在这大海之上,仍能寻到对方踪迹,啧啧,可不能再这样了,否则再过俩月,咱们可能就再见不到黄大人了!” 小乙当然之晓得,有时气势过胜并非是好事,若是那赵家的知晓后,黄大人必定没有好结果,所以,他二人虽然眼见着那船过来,却是不想他们都是归属于黄大人手下! 转眼之间,那船儿便到了眼前,船上数十人,个个龙精虎猛,腱子肉都快崩裂而出!还未到近前,对方便已经大声吼出话来, “你们是什么,快些报上名来!” 小乙让黄大人的手下与之沟通,倒也没什么困难。小乙此时已经确定,这次来的,是黄大人的手下,他们不远万里而来,也是为了追寻恶贼下落,可到了这大海之上,要想到对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还好,他们遇到小乙几人,也就省却这许多麻烦! 待知晓了对方身份,小乙和童陆的心也是凉了半截,只因与二人一同过来的,虽然大都是黄大的手下,可仍是有不少直属于赵家少主管辖,这可如何是好!只是此时为了追赶那恶贼,也就没有人有太多反对! 眼见这船现了身形,再到它没入海中,足有时光。头一次恶贼光临,差点儿没把所有人都屠尽,可后一次却是远隔了好几十丈,只是略微问询一下,根本不管你死活,便擦身而过了!呵,这可真是可笑,自己卖了命,却只换来一问不疼不痒的问候,不论换作谁来,都会觉得不爽! 当然,小乙和童陆的感觉最为明显,不过二人也都经历得太多,对这般作法,当然也没太多想法,他们虽然来了,却只是远远的擦身而过,对于自己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小乙注意观瞧,对方本来早就看着自己,却是刻意绕行过去,他们本就没有救人之意,这方是生是死,也早就与他们无关! 小乙心头有些难过,原来自己作了这么多事情,却没有太多人念自己的好,自己做的这一切,是否也都值得?! 正思索间,一颗流星划过,照亮这天下地下,小乙由惊叹出声,道, “这一下,怕是要把天下的不孝子都给劈死才好!” 白日惊雷本就不太寻常,可这雷声却是如此巨大,真是叫人胆寒。众人见了希望,又被它无情的抛弃,如何不觉难过?! 所有人聚集一处,看着远方船儿来了又走,从失落之上,却是觉出了一阵无奈。 小乙道, “哎,本以为还有人来救,这样看来,咱们还得在这地方待上好久好久!” 有人回道, “海神大人,你可千万别要说这丧气话,咱们一路过来,遇到多少匪夷所思之事,却都一一化解开来,这不就是上天的安排么?!所以啊,咱们别要想着生生死死,而是要想咱们接下来如何好生活着!” 小乙听了这话,真是从头到脚的暖意!虽然相识不久,但这被大章鱼保护下来的人命,却是一同历练了生死,都拥有了任谁都无法磨灭的记忆! 小乙看着渐行渐远的船儿,开怀笑了起来, “兄弟们,除了自己,千万别要相信其他,他们就是想要我们自生自灭,可咱们绝对不能如此这般继续下去,咱们还能动弹,就绝对不能任人摆布!” 所有人都知晓得,虽说有人来往,但也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交给他人,这都是虚无缥缈的事情,谁都无法确定得了!所以,从始至终,众人的心里都未起太多波澜,是生是死,无关己心! 这被俘虏的人数,已然超越了小乙之人马,他们之中,除了几个受伤重些,他们也还算有些战力!小乙倒也没有为难他们,把他们双手双脚束缚一一解除,这样一来,大家平等共处,却是没有更大冲突!一方面也是小乙这方对他们还算不错,有吃有喝有悉心供上,再一方面,对方虽然偶有较多要求,小乙这边能够满足的,也都尽量满足,所以双方并无太多隔阂,在这等环境之中,一来二去,也就成了一家! 这被俘虏的人数,已然超越了小乙之人马,他们之中,除了几个受伤重些,他们也还算有些战力!小乙倒也没有为难他们,把他们双手双脚束缚一一解除,这样一来,大家平等共处,却是没有更大冲突!一方面也是小乙这方对他们还算不错,有吃有喝有悉心供上,再一方面,对方虽然偶有较多要求,小乙这边能够满足的,也都尽量满足,所以双方并无太多隔阂,在这等环境之中,一来二去,也就成了一家! 。 正文 五〇上 , 童陆双手把眼睛撑得老大,观瞧了好长时间,直到双眼酸得不行,眼泪充满眼眶,方才停下手下,他摇摇头,问道, "呵,我怎的什么都没见着,哎,你确定真有船来?!" 那人极为肯定的点头,回道, "确定,当然确定!这一次我看得清楚!" 小乙相信他的话,拍拍他肩头,笑道, "你这眼睛可真够好使的!不过,这一次别要又等了敌人过来,那咱们又有得忙活了!" 那人笑笑,回道, "海神大人,即便还有敌人过来,有海神大人在,那也会打他个落花流水!" 小乙笑笑,坐到了细沙之上,静静看向远方。呵,没过几时,真的见到了船影! 童陆见着之后,很是兴奋,大声叫喊起来, "哈哈,真有船来了,真有船来了!" 那人笑嘻嘻陪在一旁,并未回话,小乙伸了个懒腰,来到一旁,问道, "你这眼力好,快些看看,那船上又是何人!" 那人回话, "回海神大人,那船好像也是一条战船,嘶,船上好像还有不少人呢!" 小乙点头,道, "没准就是黄大人派来的,他们一路追随大哥的船过来,哈哈,咱们这次真的有救了!" 众人待在这地方好长时间,盼来盼去,头一遭遇到了对头,这一次,应该不会再生乱子了吧!小乙心里并无波澜,可能也是早先经历过一次的缘故!他与几人一同收拾整理了一番,这时再来看这小岛,又是另一番感觉了! 那海风吹得呼呼作响,船儿也是行得极快,没几时,便已到了能够勉强看清船上之人脸面的距离!众人站在一处,盯着那方瞧看。没有一人开口说话,只是这般傻傻看着! 那船不小,与之前大哥们驱使的相差不大,只是这船上人似乎少了许多,也只见得五六个立在船头。他们应该也早就发现了小乙等人,此时距离合适,于是先行开口问询, "喂,你们是什么人,怎会待在这小岛之上?!" 童陆大声回他, "我们是被风暴吹到此处的,已经好些天了,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几位大哥给盼来了!" 那边人似乎在商议,片刻之后方才回话, "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不便搭载你们,这样,我们记下你们所在位置,到时必会找船过来接上你们!" 各人都明白的,他们不知岛上人的身份,当然不会轻易让众人上船,这也就是找个说法罢了! 童陆刚才仔细观瞧了对方,这些人的衣着打扮很是粗糙,可不就是冯劲一伙的那些人么,于是他大胆说来, "大哥们,你们可是在追击贼人?!" 那边回话,道, "什么贼人?!" 童陆道, "带头那个,好生残暴,连自己人也不放过!哦对了,几日前,他还在崖州城外几十里的地方行凶,我们的好兄弟冯劲也差点儿遭了他的毒手!哎,这么些日子没见,也不知冯大哥怎么样了!" 那船上之人沉默下来,看来童陆猜得不会有错! 那方问话, "你,你们可是那日助我们一臂之力的英雄?!" 童陆大笑道, "英雄不敢当,只是尽力相助罢了!" 这方还有他们的同伴,当然清楚得很,他们有自己特殊的沟通方式,小乙等人当然不会明白,你来我往说上几句,便确认了双方身份!船儿慢慢靠近过来,这次绝对不会有错了! 小乙身边一人说来, "小乙兄弟,真是自己人,他们这就过来接咱们上船!只是,只是!" 小乙问他, "大哥有话直说!" 那人回道, "他们只愿意带我们几人上船,至于其他人,他们,他们。" 小乙道, "若是把他们留在此处,也只有死路一条!" 那人道, "这船也载不了这许多人!这样,我向你保证,咱们出去之后,我便找船过来接他们出去!这里尚有吃喝,坚持个几日应该不成问题!" 小乙还欲再说,童陆却是抢话道, "小乙哥,这船装不下这许多人,强行带走,那谁都走不成!再说了,大哥已经说了,出去之后便找船过来接他们,咱们相处这些日子,你还信不过他么?!还有,他们这些家伙,虽说是被人威胁,但也真是做了不少坏事,让他们在这儿多待上几日,也算是对他们的惩罚了!" 小乙听了童陆之言,终于还是点下了头来! "海神大人,你们先去,我们自愿留下!" 几人一齐说来,叫小乙进退两难! 对方见小乙有些犹豫,于是又补充道, "海神大人,你放心去吧,我们绝对不会有事!再说了,你出去之后,也会找船来接我们,我们早几天晚几天出去,又是什么关系!" 童陆笑嘻嘻拉起小乙一手,直往那海水之中拉扯, "走啦走啦,我们的海神大人可是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么婆婆妈妈,真不像样哦!" 船已经靠近过来,半潜在水中,一人伤重,被两位搀扶,另一人陪着小乙童陆,涉水过去。除了他们几个,其余人等站在一处,目送他们上船。小乙偶尔回头看上一眼,心中仍是有些难过!不过,事已至此,也就只能这样了! 几人上了船来,那船身便是一抖,船儿慢慢离岸而去,小岛之上站了一排,为首三人,挥着双手大喊, "海神大人一路顺风,海神大人一路顺风!" 小乙忍不住笑出声来,被他们叫了这许久海神大人,也就这一次,听着最是舒服!他大声唤道, "你们在这多等几日,我定会找船接你们!" 那方又是齐声喊道, "海神大人一路顺风,一路顺风!" 小乙微微点头,朝那方挥手作别! 在这茫茫大海之上,这处小岛是多么的渺小,若不是机缘巧合,又有谁人能够知道它的存在?!也许,千百年来,都未曾有人踏足,它早就习惯孤单寂寞,可这几日,一下来了这许多人,它一时之间定是无法适应的,也好,叫他们多留几日,也给这小岛多些念想!人来了又走,用不了多长时间,所有的痕迹都会被清除干净,小岛仍是那座小岛,人却未必还是那样的人! 海风越发的猛了,船速也是渐起,很快,便只能隐约见着那小岛轮廓!童陆拉了拉小乙,轻笑着说来, "小乙哥,咱们得往前看才是!" 小乙突然好生难过,深深呼吸几口,却是久久无法平复!童陆当然知道他的心事,只能轻声言语, "小乙哥,你又想月儿和小然了么?!" 小乙没有回话,童陆长舒一口气,又道, "咱们能够活着,也是老天有眼,若非那大章鱼,咱们怕是早就与那船儿一齐,被摔得粉身碎骨了!月儿,月儿她们是否也会像我们一样,被这上天眷顾,实在难说得很!" 小乙点点头,闭眼回他, "我知晓的!这些日子,我也想过许多,若她们真被那风暴卷走,多半没有活路了!可我,可我没有见着他们的尸身,还是不愿相信他们已经遇难!" 童陆点头,回道, "没错,咱们都能活,他们也定然能行!说不定他们就在我们前方不远处,过不了半日,便能见着!" 有人过来与二人交谈, "两侠少侠,海风太大,咱们进舱说话如何?!" 小乙没有拒绝,跟着那人进了舱来,这舱支了张小桌,上边摆了些吃食,想必也是特意为二人准备。小乙童陆也不客气,径直坐了下去。那人过来为二人各倒一碗清水,陪笑着说来, "这海上行船不比城中,招待不周,还请二位将就一下!" 小乙回道, "你们救了我们性命,我们都不知如何感谢,这又为准备这许多,真是不知怎么才好了!" 那人笑道, "这点小事,不足挂齿,再说,是两位先有恩于我们,我们做这些,理所应当!" 小乙问他, "哦对了,我倒是忘了问了,那冯劲大哥现在怎样了?!" 那人回道, "伤势颇重,不过应该没有性命之忧的!" 小乙又问, "他现在又在何处?!" 那人回道, "我们已经分别多日,他们到了何处,我们也是无从知晓!" 小乙道, "听你这般言语,他仍是拖着病体出航追击敌人?!" 那人点头,回他, "是啊,连黄大人都劝他不住,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小乙叹道, "真是一条汉子,下次再遇着他,定要与他好好喝上几碗!" 那人笑道, "冯大哥的酒量可是不小,你可得当心一些哦!" 那人说完这句,站起身来,轻轻一揖,又道, "两位慢用,我还有些要紧事需要处理,就先行告辞了!" 小乙回道, "大哥请便,我们自己来就是了!" 那人笑笑,退了出去! 童陆大口吃着东西,这些干鱼之类,平日都难以下咽的,此时吃着,却是格外的香!小乙吃了一块,果然不错,二人狼吞虎咽,很快把这一小桌的吃食尽数用光!肚腹胀起,好生满足! 。 正文 五〇下 二人出来一看,这船行速度又是增加不少,原来,他们全都在助力,正好船儿又顺风而行,真是快得出奇。小乙过去帮忙,对方倒也没有拒绝。 “我也听人说过海神的,没想就是你啊,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小乙身边那人气吁吁说来。小乙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回话道, “惭愧惭愧,这名儿也不知是从何处传起来的!” 那人笑道, “那条巨鲨震撼无比,能够杀死它的,不是神人又能是谁!还有,你们能被卷入天空,还能安然无恙,真是让人难以相信,所以啊,这海神大人的名头,你可是当之无愧了!” 小乙笑道, “也是运气好些罢了!不说这个了,不说这个了!对了,咱们这是要去追拿那大哥?!” 那人点头,回道, “没错,我们跟了他好长时间,有几次差点儿追上,可又是被他们躲了开去!刚才听人讲说,他们的船有所损伤,此时不追,又待何时?!” 小乙道, “也多亏你们在这海中打转,否则又怎会有人能够发现我们,到头来,也只有被困死在那小岛之上!” 那人道, “哈哈,依我看,我们也是被你这海神大人召唤过来的!” 小乙笑笑,回他, “看来这名儿,我一时半会儿可是摆脱不得了!” 那人回话, “这是好事,你欣然接受便好!” 小乙与几人说话,倒也能够说到一处,他们果真都是黄大人的手下,听闻小乙还与黄大人有些交情,也都另眼相看,只是他们所做乃隐秘之事,具体的细节,倒也不好与小乙诉说,小乙当然明白,也未作过多问询! 这些人体力当真好极,一连两个时辰没有停过,力量也未有过减弱,小乙也不得不佩服了!不过也是,这些人都是刀尖子上过活的,这点儿耐力不算得什么!童陆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四处转悠一阵,觉得无聊了,又到小乙这边说上几句。这次过来,脸上笑意十足,开口便道, “哎呀,咱们行得可真是快!我好像已经看着那船的尾巴了!” 众人一听,都是提起了精神,小乙问他, “陆陆,你真看到那船了?!” 童陆笑道, “当然啦,不仅我见着了,其他人也是看得清楚!哎,那家伙怎会想到,小乙哥临危之际,仍是没忘给他来个见面礼!哈哈,他现在定然无比抓狂,心头早就把我们骂了成千上万遍了吧!” 小乙笑笑,回他, “那船果真是走不动了?!” 童陆点头道, “我看着在那儿打转呢!咱们慢慢过去,然后就在边上等着,看这家伙入了水,还能有多少能耐!” 旁边人陪笑道, “海神大人,你可真是神了!” 众人齐笑,小乙也只能无奈笑笑罢了! 童陆又道, “小乙哥,咱们这许多人,应该不用怕他了吧!” 小乙点头道, “我自信能与他打个平手,至于其他人嘛,应该不成问题!咱们现在离那儿还有多远?!” 童陆回道, “以这速度过去,可能用不了一个时辰!” 众人都很开心,这么长时间的努力终于将要有了收获!各人又是加了把劲,叫这船儿行走如飞!可小乙听到此处,心中却忽然有些不安,他总觉有什么不大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小乙思索了一阵,还是说出了口来, “几位听我一言,我总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咱们这般过去,也不知是福是祸!” 一人回道, “海神大人,你为何这般说来,是不相信我们的能耐么?!” 他们这些人,小乙也是认真观察过的,每个人都不简单,对付之上见过的大哥的手下,应该不成问题。 小乙轻轻摇头,回道, “并非我不相信大家,只是心头忽然有些慌乱,也许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对方沉默下来,好一阵子方才有一人回话, “海神大人,你说咱们现在怎么做才好,我们一切都听你的!” 这一句“海神大人”,包含了多少信任,双方只相识不久,此时却已然没把自己当作外人,实在叫小乙感动不已! 小乙认真点头,回道, “这一带海域你们以往可曾来过?!” 一人回道, “并未来过,不过从我们的航迹来看,此处已然深处了南海之中,一直往北,千里之外,应该就能到达崖州!” 小乙想了想,又道, “所以,咱们此时早就已经远离了咱们的势力范围,咱们现如今,也只是我们一队人马,并无任何后援!” 童陆抢话道, “哎呀,咱们被那龙吸到空中,竟是一下走了千里之地?!啧啧,想想真是可怕啊!” 小乙示意他别要打岔,另一人方才接过话来, “是的,咱们早就已经是狐军深入,这边情况如何,我们也是一点儿不知!” 小乙点头,道, “这就是了,也许我心中突然起来的不安就缘于此!咱们并无帮手,若又有敌手过来,咱们如何能敌!” 童陆听了这话,赶忙跑到外边仔细观察,可没看两眼,便又跑了回来,口中满是不屑之意! “小乙哥,你也太过多心了!这么宽广的海面,除了这一前一后两条船儿,哪里还有其他!若是有的话,老远便能见着,没等他们过来,咱们早就逃得没影了,他们又到哪儿去寻!” 小乙笑笑,回他道, “陆陆,希望你是对的!” 童陆呵呵笑着,回道, “快些吧,咱们很快就痛打那落水狗了!” 众人大笑起来,更加卖力了些,童陆呵呵笑着跑来跑去,不时为众人带来最新情报! 说来近,可过去仍是极远,大哥的船还真是走不动了,老远见着他在船头跳来跳去,朝着几方指指点点,可仍是避免不了小乙等人赶来!已经能够看得脸面,便听到童陆的嘲讽之声, “哎,我说大哥啊,你走这么慢,是等着我们过来的吧!” 小乙心头好笑,放下手上船桨,来到童陆身边。 那边肯定也是知晓身后有船追击,只是他们没想到小乙给了如此大礼,更没想到身后的船只又来得如此之快!能够想见,那船上的人已然倾尽了全力,可一时之间无法补救,船儿越走越慢,船上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追兵慢慢靠近! 大哥怒发冲冠,挥着大刀指向小乙这方,大喊出声, “狗娘养的,你们来得正是时候,老子正要换条船来!” 童陆大笑起来,回道, “不,不,我们不用过去,就在旁边等着便好!你看看啊,你这船儿已经有一多半入了水,我看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可以下去游水了!嗯,我猜想啊,大哥你的水性定然是出类拔萃,从这游上千里回崖州城也是不在话下!” 大哥怒道, “你这小贼倒是命大,怪我一时心软,没有一刀将你头给砍下来,才让你还有这臭嘴在这胡说八道!” 童陆大笑,回他, “大哥别要动怒,哎呀哎呀,你还是先看看是不是能找块木头,免得一会下了水,没个手抓的东西!” 船儿已经靠近过来,离那边有个一二十丈远,然后停了下来,那船儿已经没入水中一多半,众人当然不必再上前,就等着那船沉下去,然后将其一举歼灭即可!谁能想到如此顺利便追上了这家伙,还不用费多大气力与之对敌! 那大哥听了童陆之言,也是猛的惊醒过来,他竟是提刀去砍那船板!那船板当真结实,被他砍了好几下才把一方砍开一道口子,他又狠狠往另一侧劈砍,那声响之大,小乙这方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童陆笑道, “我说大哥,你慢着些,别伤了自己人,哎哟,你看你,怎的这么不小心!” 原来,大哥劈砍船板,有个不识相的过来帮忙,却是碍着了大哥动刀,大哥是什么人,那会在乎这一两人性命!手起刀落,自己的手下头飞出老远,落入了海水之中。再看大哥,竟似没事人一样,一脚将那无头尸身踢开,又接着砍他的船板! 小乙看了,也是咬紧牙关,其余众人见了这一幕,也是频频摇头叹息!自己人都不放过,这家伙真是恶得可以! 童陆又接着对那方大喊,道, “我说那方的哥哥们,我们这次只抓他一人,你们若是将他擒下,不仅不会被淹死,还能吃上一顿饱饭,我们黄大人通情达理,也必定不会要了你们的性命!” 这挑拨离间之计,当然不会管用,那些人连正眼都不敢看上大哥一下,又怎敢与之为敌!即便是生死关头之时,可能也会选择被水淹死,绝对不会与大哥拔刀相向! 大哥怒视他已然不多的几个手下,他们不敢靠近,身子也都瑟瑟发抖,确实,想要他们出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大哥咬牙回头,咧嘴笑了一下,道, “能杀我的人,还没出世呢!” 童陆呵呵笑着,正要继续嘲讽,却是晃眼见着海天交界之处有些光影闪动,他揉了揉双眼,身子立时僵住,再也不能动弹! 。 正文 五一上 小乙见他有些不大对劲,摇了摇他身子,问道, “陆陆,你这是怎么了?” 童陆没有反应,只是半张着嘴,盯着远处瞧看。小乙顺着他眼神看去,也是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其余几人也见着那方情形,低声攀谈了起来。 小乙道, “那密密麻麻的,可是,可是……” 童陆开了口,道, “是战船,小乙哥,是战船!” 其余人等也纷纷附和, “海神大人,确实是战船!” 这“海神大人”可是被他们叫上瘾了,不过此时也再无心情再讲这些! 小乙又问, “这,这可是咱们的船?!” 一人回话, “不太像,不过还是要等它们再靠近一些才能确定!” 另一人指着北方,惊道, “海神大人你看,北方也有,北方也有!” 小乙一看,果真如此,呵,与西边过来的加上,怕是有个百十来艘战船!小乙也曾见过黄大人的那船队,绝计不会有这般规模,小乙想着之前忽然而起的慌乱,怕是真要应验了! 一人说来, “海神大人,这似乎真的不是咱们的船队!” 另一人道, “海神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全凭你的差遣!” 童陆指着大哥,冷静说来, “这家伙可是留不得,咱们先去把他杀了,再去逃命也是不迟!” 他这话刚一说完,那大哥却是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天不绝我,天不绝我啊!我的命大得很,要由不得你们拿去!你们看到没有,这么多船,全是要接我的,你们这次啊,没有一点儿活路了!” 童陆笑道, “你别要着急啊,我们这就来要了你的狗命!” 小乙轻声说来, “陆陆说的没错,咱们先把这家伙收拾了再说!” 船儿慢慢往那方靠拢过去,几人拿了长弓出来,还有用来对付海里大货的巨锚。小乙一见这巨锚,真是打心底里喜欢!那锚虽大,可尖部仍是锋锐无比,若是正中一人,也能将其身子戳穿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在那锚尖之下又寸长的倒刺,中鱼之后,不易叫它逃脱!巨锚连带着绳索,盘起好大一坨。连带着的发射装置也被推了过来,将那大锚置于其间,用力拉扯至极限,然后泄力放手,巨锚便可带着长绳冲向目标!平日用它来锚鲸鲨之类,待击中目标,可收可放,此时用法,却又有所不同! 大哥一见这东西,脸上又青又紫,说话都不那么利索了, “有种的,过来与我大战三百合!” 小乙没理他,笑着与边上人讲, “几位大哥,这东西我可从未玩过,不如就让我来试试!” 众人让小乙来执锚,另有几人帮着拉扯长绳,弦上紧后,只需要一声令下,便能将锚击射而出! 小乙对准了大哥,大笑起来, “大哥,你先尝尝看,这东西可是厉害得很哦!” 大哥正要怒骂,小乙一声“走”,巨锚击出,势头极猛!大哥哪里敢挡,慌忙跳到旁边,刚刚好闪过,可那船板刚被他砍过,再加上这锚已有一半没入了船板之中,冲击力十足,所以他立足不大稳,差点儿跌入水中! 他张大了嘴,正要开骂,一支飞箭袭来,正正往他面门射来!大哥慌忙抬刀格挡,那箭击中大刀,嘭的一声,好不厉害!大哥还未从惊慌之中缓和过来,又是三箭飞至,若是平时,这箭怎会奈何得了他,可此时他所处之地实在尴尬,这箭没准便能要了他命!他脸上冷汗瞬间起来,只听得砰砰两声,大刀挡下两箭,却仍有一箭擦着他的脖颈划过,一条鲜红大口,足有两寸之长!虽然没有很多血,但也立时把他脖颈染得血红一片!那伤口若是再偏上一点,此时便能要了他的命!不过,他的运气还算不错,一时半会还死不得!大哥抹了一把脖颈,全是鲜血,他嘴里不断张合,却是没能说出话来!只听得他哎呀一声,身子摇晃一下,差点儿跌入水中! 那船猛的震颤一下,然后动了起来!原来,小乙锚这一下,并非是想凭这一下便将大哥杀死,他的真实目的,便是将这两船连在一处,自己这方拖着那边,然后众人便能顺着长绳上到那边船上,将其一举歼灭!当然,小乙提着长棍冲在最前,已然顺着绳子滑了过去!那绳子紧绷住,小乙那方过来,竟是如履平地一般!大哥整个人都傻掉,竟是眼巴巴看着小乙到了跟前,长棍迎头劈来,他这才回过神,挥刀格挡! 小乙这一下来势极猛,这么些日子攒下的怨气也是一齐招呼到他身上。这破船已是不稳,再受小乙这全力一下,谁能受得住?他强力撑起,那刀却被长棍直打到肩头,若不是刀背在下,立时便要将他一条胳膊给卸下来!大哥双腿再也无法支持,齐齐往下跪倒,那船板也是一同被打破,这一下的力道,可想而知!大哥脸上青筋暴露,双腿下蹬,想要抬起,可小乙可不愿让他起身,长棍下压,叫他动不得身!大哥抬起头来,脖颈上的血也是溅得满脸,模样十分恐怖! 小乙一下占得了上风,可大哥的手下们却也不敢过来帮忙,想必他们也早就知晓得,大哥动手的时候,由不得他们上来!这样一来,小乙能够专心对付大哥,胜算也能大增! 船开动了,拉着这快要沉的船儿慢慢走着,长绳拉得极紧,七八人手持武器,也是顺着这绳子强行登上了那破船!大哥的手下犹豫了片刻,方才冲过来,而这方已然站稳身形,与之对上,并不落下风!双方开打,但这破船哪里能经得住这许多折腾,于是摇晃不止,若不是另有船拉着,也许很快就要没入水中!船儿摇晃起来,双方打得混乱至极,不过这方应该都是百里挑一的探子,虽然人少一些,却仍能占得绝对优势! 童陆在那船上来回跑跳,大笑不止, “你们快些降了我们,我们便救你们上来!若是不降,那可对不住了哦!” 大哥怒道, “别信他们的话,咱们的人很快就到,他们一个也别想跑!” 小乙当然清楚这话的深意,便是要提醒这些手下,若是他们降了,那待会援手过来,他们一样没有活路,可能下场更惨,或者还会连累到自己这边的亲人朋友,如若这般,还不如就这般战死了才好! “杀!杀!” 大哥的手下也是叫喊起来,气势上来,战力瞬间提高许多! 大哥一见这情形,竟是咧嘴笑开,那牙齿上沾满鲜血,似是刚吃了生肉一般!他恶狠狠挤出几个字来, “你小子受死吧!” 大哥双手青筋暴起,用尽全力往上站起,小乙只觉得他力量无比充盈,自己的长棍也跟着慢慢往上抬起!小乙心想,这家伙果真是有把刷子,与之对战,可绝对不能大意!小乙灵机一动,长棍猛的一抬,大哥身上突然没了压力,竟是小跳了一步,微微晃了一下!小乙长棍在空中划出一个美妙的弧线,然后棍尾作头攻了上来,直直往大哥胸口处捅了过去! 大哥身形刚稳下来,长棍又至,实在难以抵挡!可他毕竟是身经百战之人,那刀也似是长在手上一般,下意识间游动到了胸口位置,小乙这一下,正正好击中那刀面!虽然没有直接伤到大哥,但也叫他很不好受!大哥身子后退两步方才停下,可还未有其他动作,小乙的长棍又是从侧方劈砍了过来!大哥好生了得,一手持刀,一手扶住刀背迎击长棍,然后身形一转,胳膊,手肘,然后换作后背已是靠在了长棍之上,再一转,大刀已是直取小乙咽喉! 这一下由守转攻连贯至极,小乙虽然早有预料,却仍被这一招惊起一身冷汗!他长棍回收,再一转一挡,将那刀锋让开了去,脚下发力,跳开两步,避开了大哥忽然变向而来的杀招!若不是小乙早有防备,受了这招,不死也要大伤,外人虽然看得轻巧,但其中凶险,也只小乙和大哥两位当事人能够明了! 小乙与大哥之间拉开了一段距离,这船已是大都没入水中,二人皆是站在了船舷之上,而水面与二人双脚位置也仅有三寸而已!小乙身后正在打斗的双方,也已是涉水而战,打得水花四溅,竟是十分好看! 童陆大声叫唤, “我说大哥,这船马上就要沉了,你要不要上我这船来啊?!” 这话明里是说给大哥听,可小乙知晓的,是童陆在提醒众人早些撤走。只是几人上船攻来,虽然伤了对方几人,总体而言,却是没有占到太多便宜,反倒是把自己给困在了此处,哎,真是有些得不偿失!可小乙此时如何能够退缩,船沉了不要紧,若是入了水中,他有自信能够胜得大哥! 小乙大声说来, “撤!” “海神大人,我们……” 小乙又道, “快撤,快撤!” 几人杀兴正浓,可他们好歹叫小乙一声海神大人,也该听他的话吧!他们略微迟疑,还是逼退敌人,齐齐退到了巨锚位置,然后挨个顺着长绳爬了上去。 。 正文 五一下 原来,小乙早就与他们商议好了,己方如若没能占得太多便宜,那便撤走,小乙自信在这水中,对方绝对威胁不到自己,他有过那般经历,这些人当然也都信任于他。他们做事干脆,也绝对不会拖泥带水,整个撤退过程利落无比,只是最后两位被对手干扰,行动没有那么迅速而已!船上飞箭也是适时攻来,将那要来阻止的敌手击退,保证撤退众人的安全!很快,这沉船之上,这方便只剩下了小乙一人! 小乙大笑起来,指着大哥,道, “你身手不错,也不知你还有没有性命与我再战!” 大哥冷笑一声,道, “老子哪有这么容易死!哎,我现在对你倒是颇有兴趣,你的小命啊,还是交到我手上比较好!” 小乙大笑起来,回道, “我的小命可值钱了,你啊,怕是受不住哦!” 小乙长棍猛的攻了过去,大哥侧身闪躲,轻笑起来, “这一棍绵软无力,真不像是你打出来的,哎,失望至极,失望至极!” 小乙自己清楚,这般情形之下,和这家伙再斗下去也是意义不大,双方没有太多机会分出胜负,那也只能如此了!所以他这一下,便是故意要他放松警惕,然后趁机撤走而已! 大哥侧身说话,小乙脚下已经发力,猛的一转身,便往那长绳处蹿了过去。大哥让开那一棍,脚下无法再多使力,也是来不及再追来!小乙长棍在船舷边上一点,伸出另一手,便紧紧抓住了那绳索。他抽棍回来,脚也绕到绳上,这般一齐用力,便飞快向自己那船爬了过去。 这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童陆等人见了也是大声叫好,大哥的手下反应过来时,小乙已然爬了一半,他们此时自己都管不得,又哪有能力留下小乙。大哥怒极,哇哇叫喊, “小贼,你哪里跑!” 大哥当然明白自己不可能再追上,于是那大刀脱手而出,直往小乙头颈而去!这一下力道十足,二人相隔本就不远,若是被刀砍中,没准能把头给切下来!小乙一直防着有人偷袭,所以也立时发现了大哥的作动!他侧身一闪,长棍上抬,顺着那刀来势,将它拨了开去!可这一刀何等威力,小乙这一下也只能挡开一些,并不能真正改变其行进路线太多!刀直直切向小乙脖颈之处,由于刚才挡了一下,那刀锋并未对小乙产生太多威胁。那刀嗖的一下划过,竟是脆生生的将那长绳斩断! 小乙伸手去够,却已经来不及,绳的两端断列开来,小乙也随着这边一同下坠,很快落入了水中,再也不见人影! 大哥这一招得手,大笑不止, ”哈哈,你小子还是想多陪陪我的!” 童陆大声叫喊, ”小乙哥,小乙哥!” 其余人等也是定睛瞧看,等着小乙从某个地方露出头来,可过了好一阵子,却仍是没有任何发现! 童陆有些着急,问身边人道, ”小乙哥刚才没有被刀伤着吧?!” 几人看得清楚,立时回他,道, ”我确信没有伤着!陆小哥你放心,海神大人一入了海中,那还有什么能够奈何得了他!” 童陆还是很着急,若是他力气大些,立时便能把那船舷抠下一块来! 大哥很是得意,他也清楚自己入水之后的斤两,于是也并未自己前去追拿!他的手下伤了多半,有几个伤得重些,被他一个个扔到海中。那沉船虽说已是多半入水,但还能站上一会儿,这样一来,也许能够让他多留存一些体力!这家伙真是可恶得很,可其余手下,却仍是一点儿不敢作声,真是一点儿用处也无! 大哥指挥着为数不多的手下,大喊道, ”你,还有你,你,你们三个一齐下去将那小贼提上来!” 那三人也有些轻伤,但大哥有令,又哪敢推脱,于是连忙跳入水中。在外人看来,这恐怕是他们更愿意做的事了,因为如果守在大哥身边,随时都能掉了脑袋,这么一入了水中,那多少能换来短暂的自由!更何况,小乙本不愿与他们互相厮杀,他们一时半会,倒也没有性命之忧! 童陆稍稍平静了些,他刚才也是一时慌乱,此时想明白了,也就不再那么担心了,他指着大哥笑道, ”嘿嘿,你也别得意,待会儿大鱼过来,把你们全都撕碎吃掉,啧啧,那情形,我们也是见过的,真是相当的凄惨啊!” 大哥笑着回答, ”嗯,想想还是有些恐怖,不过啊,和你们的死法比起来,那可还是要好上许多!” 童陆往外边看了看,心头凉了半截,这船怎的来的如此迅速,之前只见得点点船影,此时却已然快要到达跟前!那方有十来艘战船乘风破浪而来,威势相当了得! 童陆低声问道, ”怎么来的这么快?!” 身边人回答道, ”依这光影来看,咱们发现他们之时,本就离咱们不太遥远,若是全速行进,确是有可能这般迅速。只是他们怎会来得这么快,难道是认出了这恶贼,然后全力过来营救么?!” 童陆眉头紧锁,道, ”咱们怎么办,小乙哥还在里边,可此时若不走的话,咱们可就没有逃生之路了!” 那人回道, ”咱们当然不可能留下海神大人,自己逃命去!陆小哥,你别要担心,我们这就下水看看情况!” 童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是他们一入了水中,不就更多人被困了么?!他相信小乙,相信他是在找准机会,要给对方致命一击,所以才没有很快现身!童陆一把拉住那人,冷静说来, ”别去,小乙哥绝对不会有事!咱们再等等,等等!” 几人一齐点头,现在小乙不在,那便听童陆所言。 大哥狂笑不止,吼道, ”这么长时间没起来,莫不是都被那大鱼给吃了!兄弟们,咱们的船沉了,也该换条船使使了!” 大哥竟是想要夺了这边的大船!现在小乙不在了,这船上众人,若论单打独斗,绝对无人是他对手!他的手下听了这话,虽然有些犹豫,但仍是个个挺起了胸膛! 大哥再吼一字,道, ”上!” 然后他所剩不多的手下,个个奋不顾身跳入海水之中,往童陆这船游了过来! 童陆大喊, ”射箭,射箭,千万不能让他们过来!” 旁边 人回道, ”陆小哥,我们,我们的箭已经用完了!” 童陆脸一下黑了下来,看了他们一眼,想要责备两句,却又是说不出口! ”咱们一定要阻止他们上船,一定要阻止他们上船!” 各人拿了武器,准备迎击,水中那几位也清楚得很,若是分散开来,遇上小乙,只怕应付不得,所以几人都紧挨在一起,以备不时之需! 大哥等了等,他环视各处,正在寻找小乙踪迹,只是那船儿已经再站不得人,所以他也只能跟在自己手下后边跳跃而起。他似乎真的不大喜欢水,那双脚落下,正正好踩到手人后背之上。那位手下被踩这一下,也是颇为难受,身子下沉一尺,而大哥的双脚也已然离他而去,踩下了前方那位!呵,大哥竟是踩踏着水中自己人的后背,直往童陆这边而来!两船相离不远,若是借力得当,那可不就要直接抓住船舷,跳上船来! 童陆大叫一声, ”小心,小心!” 众人围拢了过来,纷纷拔刀,若是那家伙上得船 来,那便要乱刀将其砍死,虽然知道这并不容易,可现如今迫在眉睫,已然没有更多办法! 大哥身手当真了得,他一连换了四人,已然近到前来,最后他从旁边一人手中夺了把刀,又在另一人后背之上狠狠点了一下,然后整个身子腾空而起,飞了上来!船上几把利刃同时招呼了过来,可大哥的刀也早就劈砍了上来!双方兵刃相交,竟是人数多的一边吃了大亏! 大哥身子上升势头不减,他这一刀挡下对方攻势 ,另一手已然抓住了船舷,再一使力,整个人便已然上了这船 ! 众人把童陆挡在了身后,然后你们三面围攻了上去!大哥落了实处,这刀法可当真凶悍无比,四人一同上来,却是被他三下两下化解开去,他大刀狂舞,反倒是占得了上风! 黄大人的这些手下,也都是个中好手,只是比起杀意四起的绝顶恶人,又是要差上许多!他们一路追来,当然早就有了准备,只是没想到,这家伙竟是如此彪悍,这般围攻之下,竟然还能有空开讲, ”哈哈,哈哈,就我一人,便能将你们全都送去见了阎王!” 大哥那刀轮转,然后狠狠砍向了正面那位,那人横刀格挡,可力道太足,竟是连人带刀将它击飞出去!他身子重重砸在另一侧的船舷之上,立时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大哥回转刀身,劈向另外一人,那人早有防备,侧身想要让过,可大哥的刀势变化极快,竟是转而向上挑起,然后便见血流喷涌而出,一只前臂飞了起来! 大哥一连重创二人,迎面站着的,却是瘦弱无力的童陆,他收刀大笑,抬刀指向童陆,说道, ”先叫你闭上这臭嘴再说!” 。 正文 五二上 那大刀亮闪闪,还带着些海水与血水,随时都能砍杀过来,童6被吓傻了,竟是一点儿动弹不得!左右两边有人向大哥劈砍过来,大哥大刀左挡右划,两人手中兵刃抵挡不住,纷纷脱手,再也无力阻挡! 那大刀已然比划到了童6的头顶之上,童6眼珠子瞪得老大,可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大哥此时也是想要立时将童6砍死,别要再生出乱事,因此他这一下,可是真的没有任何保留,又快又狠,势必要将童6斩于刀下!童6面无表情,只有等着受死的份儿!大哥满脸的兴奋,想着这一下,定能一招将童6头给劈开!他这好长时间以来的憋屈,终于可以稍作释放! 这刀即将落下,童6离死也是不远了!正此关键时刻,他脖颈处猛的一紧,整个身子被一股怪力拖着往后退走,这一下度也是极快,依那刀走势来看,即使下来,最多也就划伤童6挺起的肚子了!若真是被划破了肚子,也不知童6会不会后悔之前吃得太多!这是后话,再看此时! 只见童6腋下不知何时突然窜出一物,他只是觉得有些熟悉,可整个身子都不听使唤,眼睛也没敢看上一眼!那物算是激射而出,竟是直往大哥胸口而去!哎呀,这战局势转换太快,这方占得优势,可瞬时又被对方压制,如此已然转换了几次,也不知这一次又能如何! 童6感觉到了,这是小乙的那条长棍,从他腋下而过,自己也是作了掩护,若真的伤到大哥,那自己也算是起了很大作用,想到此处,他心头暗爽,嘴角也是带出了笑意! 大哥这一下实在是用了狠劲,他当然觉得童6不可能会挡得下来,所以也是有些大意,也正因如此,他并未想到童6这边还有还手之力! 长棍直取大哥胸口,度极快极准,大哥本在得意,怎会料到这弱不禁风的童6会祭出这招,那大刀势头太猛,努力转向格挡,却也只将长棍略微拨离原有方向,不过仍是朝他身体上冲撞过来。这一下避无可避,实在高明至极! 大哥本原占尽优势,正想大开杀戒,可谁能想到,却是被人暗算!他当然知道是谁,他恨啊,当初怎么没有一刀结果了他,否则此时又怎会在这许多人面前遭这一击!他恼怒非常,可身子猛的一颤,右胸被那长棍重重捅到,然后一阵巨痛传来,算是真正尝到了什么叫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哎,不对,不对,这怎会可能,这明明是根棍子啊,怎的,怎的! 大哥胸口被那长棍击穿,血水立时便要往外喷涌,若不是被长棍堵住,那场景定是十分惊人! 没错,偷袭大哥的人正是小乙,他趁乱混到了船上躲了起来,童6退到这方,再不知往何处而去。说来也巧,小乙正好在他身后某处躲藏,露出一眼,将这外边情形看得清楚。大哥在这船上称雄,谁人能挡!看到童6,立时想起了之前臭骂挖苦的场景,怎么不来气!所以他便把矛头指向了童6,童6立在当场,被吓得不能动弹,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为小乙行动作了掩护!大哥一心要杀童6,所以对其他环节少了警惕,这才叫小乙一击即中! 大哥满口鲜血,已然不成了人样!他一手持刀,另一手手便要来抓住长棍!可那长棍又是猛的撤走,然后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个大窟窿!血水溅出老远,直喷了童6一脸!大哥一手捂住胸口另一手将刀插在船板之上,弯下腰,抬头看向童6这边! 童6仍是之前那般表情,只是心里少了些惊恐之意!他身子一轻,被人提了起来,移到了一侧。他脖颈不太好使,只能把睛珠子转向那方,眼见一人从后方过来与他并排起来,这家伙一脸的坏笑,也是熟悉至极! 这人正是小乙,他收回了长棍,向童6挤了下眼,又转而看向那大哥!大哥已然被众人围住,已然入了绝境! 小乙笑道, “大哥,对不住了,小弟这一招也是第一次用,所以准头稍差一些,还要让你再多受这许多痛苦,哎,不该,真是不该!” 大哥那手捂不住伤口,血流了满地,他张嘴怒骂,满口的血红, “天杀的小贼,你使阴的!” 小乙陪笑道, “不敢不敢,比起你来来嘛,可是差得太远了!” 大哥身子微微一动,问道, “你这棍子,有何机关,怎会,怎会?!” 小乙笑道, “只是多了一点罢了!” 大哥汗水直流,与血混在一处,再分不开来,他眼睛紧盯着小乙长棍尖部,算是明白了生了何事。 “原来是个枪头!棍子加枪头,不伦不类!” 小乙呵呵笑着,回他道, “好用就行,我可不管那许多!” 童6终于缓和过来,脸色也好看了许多,也有气力说话了, “哎呀,真是捡回了一条命啊!我说大哥,你也真是太狠了,我差点儿就见不着晚上的星星了!” 大哥已然流血过多,他身子一晃,差点儿跌坐下去,可他还算硬气,仍是强撑住身形,他一说话,口中鲜血不住涌出,此时看来,倒是怪可怜的!嘴里嘟囔着,但也还能听得清楚! “算,算你小子命大!下,下次,可,可没这么好的,好的,运,运气了!” 童6轻笑起来,嘴角扬起老高,回他道, “大哥,我现在就站在这儿,你若有能耐,那便来取我的命好了!” 大哥凝视着他,却是没有动弹!童6坏笑起来,又往前走了一步,又道, “你看你,我再过来些,你也不敢怎样嘛!” 小乙把童6拉了回去,这大哥可不是普通人,若他奋起一击,童6怕是要吃大亏! 小乙道,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没有?” 大哥吐了一大口血,竟是笑出声来,被那血水呛到,又是咳嗽了起来,好一会方才缓和,说出几个字来, “你,你们,也都要给,给我,给我,陪葬,陪葬!” 与此同时,有人呼喊起来, “海神大人,咱们现在往哪里走才好?” 小乙清楚现在局势,这北方有战船过来,西面也有对方强援,自己这么些人,根本不够瞧的。海风从东面吹来,逆风而行又是困难重重,那可不就只剩下南方一条路了!所有人都清楚的,只是他们还要小乙在做这决定,真是给足了小乙面子! 小乙大声回道, “往南走,他们想要追上咱们,也没这么容易!” 立时撤走几人,去划水去了!大哥伤重至极,应该也用不了这许多人来“照顾”! 童6呵呵笑道, “别想多了,他们是追不上我们的!这大海无边无际,他们岂会为了你这么个行尸走肉浪费这许多时光?” 大哥又吐一口血,咧开嘴来,努力吐出一句, “你,你们,死,死……” 他现如今话都讲不清楚了,小乙能见得他眼中异常突出,已是绝望无比! 童6接着说来, “我说大哥,我再问你啊,你是想让我们将你扔到海里喂鱼,还是在这大海之上找处荒岛,然后将你埋在其中!哎,依我看啊,还是扔到海中,叫鱼儿扯来吃掉比较痛快!” 船儿转向,直往南方去了,这方加紧,那边船队似乎也没再进一步靠近过来!大哥怒斩往那方看了一眼,轻轻闭上了眼, “咳咳,咳,……没想,没想到竟是载在你,你们,手,咳咳……咳……手里!我不,不,不甘心,不,不甘心!” 童6接话道, “你应该庆幸才是,死在我们手里,是你最好的归宿了!” 大哥眼望着小乙童6,眼神之中有不甘,有痛楚,更多的却是绝望!童6被他这往外突出来的血红大眼惊着,竟是再不敢说上一句! 小乙一手将童6护在身后,又补充一句, “我之前问过你的,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话么,再不说的话,怕是没机会说了哟!” 大哥似乎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他身子不稳,终于跌坐到那一滩血水之中,这样看来,他也就离死不远了! 童6大笑起来, “小乙哥,你解决了这家伙,真是立了大功,也不知黄大人该要如何表示!” 小乙笑笑,没有回话,却是听到了大哥的声音, “姓黄的,他也离死不远了!” 小乙正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当他抬眼看大哥之时,心头也是一惊,他,他竟然站了起来! 小乙抬棍,枪尖直指大哥,可那家伙却是忽的暴起,冲倒从侧方围堵上来的一人,那人虽然被刀划伤,可还不至于丢了性命! 大哥摆脱另外一人,直往那船舷处奔了过去,小乙被那人挡住,竟是没办法第一时间赶到! 大哥纵身跳起,直入大海之中!小乙过来之时,只能见得水里片血红,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他用尽最后的气力跳入海中,便是不想让自己死在这些人面前,自己死在海里,总好过死后尸身还要被人侮辱折磨!也罢,也罢,这般死了,也算是他最好的选择吧! 。 正文 五二下 “快跑啊,再不跑可就跑不掉啦!” 童陆指着后方大声叫喊起来!小乙转头一看,那船儿真是近得很了,看来他们也是全速行来,自己这方若是再不快些,可就逃不掉了!小乙哪有时间再去管那大哥的死活,他与众人一道过去帮着划水,这才又将距离拉开了一些!可回头一看,那船队仍是紧紧跟在后头,也不知是否真要把几人捉住才肯罢休! 童陆眼见暂时没了危险,这才放松下来,坐到小乙身边,说道, “真是好险,好险!哎,小乙哥,你说那大哥应该没有活的可能的吧?!” 小乙气喘吁吁回道, “如果这都不死,那不成神了么!” 旁边人笑道, “我们可只有一个海神大人,所以啊,他是必死无疑的了!” 也是,伤成这个样子,血也几乎流干,若是还死不了,谁能敢想! 童陆斜靠起,有气无力说道, “哎,这前方茫茫一片,也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 小乙笑道, “那就要看看后边这些家伙要追多久了!” 童陆又道, “哎,你们说,他们不会为了那个家伙,对咱们追杀到底吧!” 小乙苦笑一声,回道, “既然你刚说出了口,多半会是这样了!” 童陆赶忙闭上了嘴,他这好些次胡乱言语,都是应了验,这次若是再说中,那可真就成了乌鸦嘴了!他又往四处看了看,又道, "小乙哥,还有大家伙儿,你们说那大哥在这些人之中,又是何等地位?!在崖州城遇着他,便有这许多人跟随,再有,人家冒着巨大风险,还要派人来救他!他会不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种?!" 小乙摇摇头道, "就他那头脑也配?!就是一介武夫而已,除了打打杀杀,什么东西都不会!" 旁边人也道, "海神大人说的是!我们的情报之中,这人也是近期方才入到贼军手中,可除了知道他的权利极大之外,再也不知其他,实在是神秘非凡!" 小乙点头,道, "咱们这一次也算有些收获,叫这恶贼死无葬身之地!兄弟们受的或多或少的伤,也是值得了!" 被砍掉一手的那位伤势最重,为他止血之后,他还要过来帮忙,众人哪会答应,在他坚持之下,众人最终同意,让他坐在一旁给大家打气!他脸色惨白,却仍是坚持完成他的任务,真是硬汉一条!听了小乙的话,也是立时回应, "这点伤不算什么,还不至于丢了性命!咱们团结一致,定能击退强敌!" 小乙心道,这些人个个卖命做事,即便是死在这茫茫大海之中,再无人知晓,也是没有丝毫的惧意,他们是否还有家人,是否真的了无牵挂?!小乙劝他好生歇息,他却更加来了精神,这又向谁说理去! 不知觉间,已是过了一个多时辰,童陆立起身来,又往后方看了看,无奈摇了摇头,道, "真是没完没了了!这要追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小乙也觉有些奇怪,难道是非要了自己的性命才能罢手?!小乙正要回他,却有一人轻声说来, "海神大人,你有没有觉得,咱们这船行得略微慢了一些?!" 小乙认真体会,确实有些慢了,童陆插话进来,道, "你们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再加上了这么长时间高强度的划水,此时慢上一些,不很正常么?!" 那人点点头,也觉有理, "陆小哥说得没错,应是我多虑了!" 童陆笑笑,又道, "我现在担心的是,他们追个没完,咱们吃的喝的,又能坚持多长时间!" 那人回道, "咱们这次出来,就这些带得多,虽然是些普通的水和食物,但也最为实用,至于这量嘛,应该够咱们吃个一两个月的!" 童陆很是惊讶,道, "哇,这么厉害!看来你们早就想到,要在这大海之中作持久战,厉害,厉害!" 不过想想也是,在在茫茫大海这中,你怎知道前方会到达什么地方,又怎知道前方路还有多远,多带些吃喝,总归是好的!对于他们这些常年与大海打交道的斗士,当然更加清楚! 小乙忽觉口渴,于是对童陆道, "陆陆,反正你也没事,不如去为大家准备些吃的,对了,先拿些清水过来,我这嗓子都快要冒烟了!" 童陆倒是咽答得干脆,欢快起身,去取水过来。他找了水桶盛了水,又拿了两只碗过来。 他来到小乙身边,笑道, "海神大人,那就你先来吧!" 众人齐齐笑了起来,这海神大人的称呼,现在可是所有人都叫得顺口了,只怕以后都难再改了! 小乙无奈摇头,叹道, "好,好,那这位陆小哥,就有劳你了!" 童陆亲自舀了水,然后递送到小乙嘴边,真是照顾得周道,他自己笑得合不拢嘴。小乙吃了一大口,却突然停了下来,童陆觉得奇怪,小乙却是把手抽回,挖入了口中,刚喝下的水,被他全都抠了出来! 众人大惊,不知发生了何事,童陆看看他,又瞧瞧自己手里那只木碗。他似笑非笑问来, "我说海神大人,我可没有在里边再加什么东西哦!" 小乙吐完,抹了抹嘴,脸色有些凝重,认真说来, "这水里有毒!大家绝对不能喝!" 众人齐声道, "怎么?水里有毒?!" 小乙夺过童陆手中木碗,道, "陆陆,你去取水之时可曾见到什么人,或是遇上什么奇怪的事?!" 童陆略一思索,摇头回他, "没什么异常啊,小乙哥,你真确定这水里有毒?!" 小乙点头,回道, "我确信!在唐门时,我可是接触过不少毒物的,这水里便有一种毒物的味道,虽然这味极轻,但我也能分辨得清楚!" 童陆猛的跳到小乙身边,疑问道, "哎,那就是说,有人在这水里下毒,想要了我们所有人的命!啧啧,若不是刚才先让你吃了,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可是,可是这毒又是谁下的呢?!咱们这一船的人都相互认得,若是有外人来,定是一眼就能认出!" 小乙点头道, "话虽如此,但这水也确实是被下了毒,你若不信,大可自己吃上一口试试!" 童陆连连摇头,回道, "算了算了,我的命可是精贵得很!" 小乙思索片刻,问众人道, "你们说,这下毒之人,会不会是?!" 有人立时回话, "海神大人,你是想问,咱们之中会不会有内奸?!我可以以自己性命作赌注,我们这些人都干干净净,绝对不会做那没有原则的事情!" 小乙在听这话的同时,也在观察所有的人,确实如他所想,这下毒之人,应该不在其中!可不久之前还喝过的水,此时却已变成了毒液,哎,这也就不难推断了! 小乙认真说来, "如若我猜测的不假,此毒应该刚下不久!" 有人问他, "海神大人,你的意思是?!" 小乙回道, "必定是刚才趁我们打斗混乱之机,翻上船来的敌手!他们先是不作声色潜藏下来,然后在咱们的水中下毒,这样一来,神不知鬼不觉便能将咱们一一除掉!" 童陆一手拍着大腿,狠狠道, "可恶,真是太可恶了!这样不要脸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小乙笑笑,回道, "好在咱们都没事!" 小乙拍了拍童陆肩头,又道, "陆陆,你与众位大哥待在此处,我去把人清理出来!" 童陆问道, "小乙哥,你要去哪里找人?!" 小乙笑道, "我把这船上所有地方都寻个遍,我就不信找不着!" 小乙提起棍子,又道, "这后方追得紧,还是要多辛苦诸位了!我去了,等我的好消息!" 小乙正欲行动,却是听得扑通扑通两声轻响,小乙赶忙追了过去,呵,这船后方的海水之中,竟是现出了两个人来!他们正奋力往后方游去,那方船只也在往这边赶,遇上他们,也是用不了太长时间!小乙懊恼无比,早就应该想到这一出,他气不过,随意捡了几块硬物扔向那两人,只是这船儿行得太快,相距已远,怕是再难伤着对方! 再无机会阻止他们,小乙也只有无奈摇头。他回到众人身边,叹息不止, "果真是那大哥的手下!哼,这大哥也真够狡猾的,他一定早就安排下去,若是有机会夺取我们的船儿最好,若是不成,那便用上这计,叫我们也没有活路!" 童陆咬牙,道, "即便毒不死咱们,可在咱们的水中下毒,咱们没有水源补给,那也坚持不了几天!啊,我的命怎的这般苦啊!" 小乙想了想,道, "水是吃不得了,咱们现在得赶紧摆脱追兵,寻得水源才行!" 童陆又看一眼后方,瘫坐下来,道, "难啊,难啊!" 小乙笑道, "陆陆,咱们绝境求生,可不止一次了哟,千万别要丧失了信心!" 童陆无助笑了笑,把玩起自己的手指来。其余众人却是异常的冷静,一人说道, "我们都听海神大人的!" 其余人等也是齐声附和! 小乙暗下决心,绝对不能辜负大家信任。 他正思索着,头脑之中忽有一个念头闪过,整块头皮便开始发麻! 。 正文 五三上 “小乙哥,你怎么了?!” 童陆看他模样有些诡异,于是这般问道。 小乙急忙走开,也未说明缘由。童陆跟在后头,好生不解!待小乙钻到船底舱内,那儿有转动装置,人在上边舱内使力,然后这力便由它们再传到外边的桨上,船儿也困此不断前行!终于算是寻到了地方,此处比较黑暗,童陆摸索了好长时间,才看了个清楚!他恍然大悟,不由得惊声说来, “哎呀,这两个家伙还真是可恶,竟是,竟是把咱们的船给弄坏了!” 之前有人说过,这船速似乎慢了些许,众人并未留意,待发现了那两人,没能将其捉拿,可他们在这船上已是许久,应当不止做了那下毒之事!小乙由此想来,才觉得不大对劲,果然,这船底被他们划开好些条缝,水已经漫了不少进来,直没脚背!小乙一阵后怕,还好这两人没有太多时间做这事,还有,他们没有自己那样的神兵,否则这缝隙连到一处,船板大开,这船此时只怕已经沉入了海底了! 小乙在水里摸索着,大声叫喊起来, “陆陆,你拿些能堵水的东西过来,咱们先把它们给堵住再说!” 童陆早就已经着手准备,自己的衣服也已被他划开,递到了小乙手中!若是破洞还好堵,可偏偏是缝隙,实在难以堵严!二人也只能尽力塞住,水仍是不断往里进来,小乙大声唤道, “陆陆,你在这堵水,我去拿大桶过来!” 此时水已然漫过了小腿,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小乙另叫了两人过来,一人帮着拿水,另一人帮着童陆堵露,由于空间狭小,四人虽然动作麻利,但却也会相互影响,所以仍是挡不住那水来势!没过几时,水又是涨了一些,童陆要想堵水,那也只能整个身子潜到那水中方可,这样一来,效率又更差了一些! 划水的几位也不可能闲着,这后方来的船队又是靠近了许多,他们也都用尽了全力,只是这船此时沉重不水,阻力也大,要想甩开他们,甚至于保持距离都是妄想!可即便如此,还是没有一人放弃,他们可不想就这么莫名其妙死了! 童陆凭着直觉摸到了一处较大的缝隙,比起之前几处可是要大上许多!他很是兴奋,立时把嘴里咬着的破衣服塞了进去,他使劲儿堵住,却是松不得手,这水压太大,那破衣根本堵不住,所以,他便再动不得! 童陆用脚踩着,半弯着身子,腰背刚好贴在这舱顶部,水面与舱顶还有多半尺,呼吸还算通畅,不过下巴也已经沾到了水,他大声叫喊,道, “小乙哥,你快些啊,我堵住了这最大的一条缝,你俩加紧一些,咱们定能将水排干!” 小乙大喜,奔走如飞,从他接水到奔到外边倾倒回海里,也用不了太多时间!果然如童陆所说,那条缝进来的水最多,小乙二人倒了几桶之后,童陆便觉得水位降了些,他掩不住兴奋,又是大声说来, “就是它,就是它,没错了,没错了!哈哈,咱们命不该绝,命不该绝!哼,那两个家伙,若是再被我遇到,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小乙停了下来,笑着对他讲, “哎呀,累啊,我先歇息一下!” 童陆急道, “小乙哥,你可快些啊,若这水再不排出,咱们随时都能被人追上!” 小乙也只是逗他玩的,他又寻了个装水的大桶过来,那人便只负责装水,小乙则是一趟提两桶,可是要省去不少时间!童陆看清之后,又才开怀笑了起来! 这水很快便被装到一寸来深,只是此时再不好装水,所以也就只能到此了!堵露二人组的活做得不错,除了童陆那处无法动弹,其余的小颖堵得还可以,至少可以悠着些排水出去。小乙叫那两人去帮着划水,自己则与童陆留下来,处理这最后的事宜! 童陆呵呵笑着,道, “海神大人,你看我今日表现如何?!” 小乙微微点头,摸了一把胡子,回他, “嗯,不错,不错,改日要为你多摆上几桌,好生犒劳犒劳才是!” 童陆笑道, “我不想着吃喝,只想你快些想办法,让我能够放松下来,我这腰啊,像是要断了一般!” 小乙过来看看,童陆脚底仍在冒水,只是被他用力顶住,才不至于进水太多。小乙想了一阵,也没更好的办法,于是回他, “这可不好办了,为了咱们这一船的人,你就多担待一下了!” 童陆急道, “别啊,我这腰平日都不大好,可是经不起折腾的!你快去寻些东西来堵,我可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了!” 小乙其实心中一直在盘算,此时也已经有了对策,既然从里边堵不住,那便从外边来。只需寻个与这裂缝差不太大的木块,用布条裹住,从外边往里一放,由于水的压力不小,它便能稳稳卡住,留下的小缝则比较容易处理,即便再有露水,那也不会有太多的影响!待船摆脱了追兵,再慢慢进行修补也是不迟!说干就干,小乙找来木板,切成合适大小,然后跳入水中,摸到船底,几经折腾,终于把童陆那双脚给换了下来! 这方结束之后,小乙看这露水并不太严重,只需过上一阵前往抬上一桶便好,于是过来帮着划水。本来已经靠得极近的船只,又慢慢拉开了距离!童陆一点气力也没了,只好趴在小乙这边,再也不想动弹。可他一点儿没动,嘴里却仍是不止, “哎呀,差点儿要了小爷的命啊!海神大人,以后再要我出海,我说什么也不干!” 小乙笑道, “咱们这次能不能活着回去也还未知,可不敢想这么久远之事!” 童陆呵呵笑了两声,回道, “有海神大人在,咱们还能死得了么?!” 众人笑了起来,也纷纷附和,反倒是叫小乙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想想,大家在这关头,还能找些乐子,也就没必要再说些什么! 童陆眯起眼来,说道, “那两个家伙也不知什么上来的,咱们这么多人,竟是没一人发现!啧啧,真是不简单啊!” 小乙道, “你看看那大哥,他不是一般人,他的心腹,当然也绝对不好对付!” 童陆忽的坐了起来,道, “小乙哥,你说,他们那船上似乎有好几波人!” 小乙点头道, “我也看出来了!在那孤岛之上起了冲突,下水抬船之人,应当是被他们要挟而来的,他们并无太多战力,只是迫于大哥淫威,所以不敢有所反抗!后来被我们擒下,大哥又弃他们而去之后,倒也能够被人说服!” 童陆同意他的看法,补充道, “那船走时,小乙哥不是去追么,放箭的那一伙,便是大哥真正的手下,他们的地位可比之前那些高上太多太多!” 小乙道, “没错,他们算得上是大哥手下的忠实奴仆!” 童陆又道, “而混到咱们船上的那两位,便是大哥的心腹了!” 有人问道, “陆小哥又如何敢断定?!” 童陆此时脚也不酸了,腿也不痛了,站起身来,背住双手,摇头晃脑开讲, “你们上船与他们斗法之时,我一直都在,对那沉船之上的人的模样也是看得一清二楚。之前遭遇大哥,紧接着又忙活着堵水,哪有心思想这事!直到此时,我仔细分析之后,便想到了这点!” 童陆故意卖个关子,把嗓子清了几下,又来回走上几趟,这才接着说来,小乙知道这家伙又在吊人胃口,不过此时风险已过,也就不再说他什么。 “那二人跳入水中逃走,我与小乙哥一齐追了出去,虽然没有完全看清脸面,但我确信,从未见过这二人!我刚才又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仍是没有任何印象!” 众人都很好奇,那这二人又是何时上得船来! 童陆看众人这般表情,很是得意,不过这次倒是没有再藏着掖着,很快接话道, “咱们从小岛上来,并未带有更多人,这茫茫大海之中,想要在海面之上遇上一人,那可比登天还难!所以,唯一的可能是咱们临近那沉船之时,才着了他们的道!啧啧,那大哥看起来傻乎乎的,没想到还有这等手段!嗯,就让我与大家分析分析!” 童陆找了个地方坐下,这才说来, “咱们的海神大人神兵利刃一出,便叫那船行不了多远!咱们很快追上了他们,他们想必也早有料想,只是,这大海无边无际,他们要想活,可绝不能做那你死我活之事!唯一的办法,便是将咱们全都杀死,夺过我们的船来!所以,他们早就安排下去,待我们靠近之时,便先向我们示弱,叫我们放松了警惕,以为他们不堪一击!这样一来,早就潜藏在水中,伺机而动之人,便有更大机会混到咱们船上,若是上得船来,便能在最佳的时机出手,将咱们个个击破,打咱们一个出奇不易!” 。 正文 五三下 童陆接着讲道, “咱们去攻那船,占尽了优势,可后来那大哥却反倒是上了咱们这船,这可让我万万没想到!还好小乙哥即时出现,否则我这小命也早就没了!我想,他们也就是在此时上得船来!他们的大哥被小乙哥伤着,他们虽然想救,可咱们有许多人在,定然没有机会!所以,他们潜伏下来,伺机报复!大哥跳了海,这船上除他二人之外,都是我们的人,所以,他们一不做二不休,在这饮水之中下了药,叫咱们一齐为大哥陪葬!而此时,他们的强援已至,有没有船也就无关紧要了,所以,顺手把这船给毁了,也就可以理解了!” 童陆说得倒是在理,不过,事实究竟如何,也只有当事人方才知晓,现在大家也只能这般看了! 小乙道, “不论之前如何,咱们现在仍是不能有一丝的放松!说来也怪,这许多船发了疯的来追咱们,难道只是为了替大哥报仇?!” 童陆道, “谁知道呢,可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是对我们紧追不舍,哎,真是造孽啊!还有,咱们没有清水,怕是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小乙当然清楚形势严峻,不过还是回他道, “咱们现在也就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童陆又问, “那咱们还是继续往南走么?!” 众人都听小乙的,小乙权衡一番,点下头来, “往南去吧!我总觉得南方会有好事发生!” 计议已定,便往南方去吧!后方十来条战船仍是穷追不舍,真是让人烦心!众人换着来划水,也不算太过辛苦,与后方船只之间的距离,虽然没有完全拉开,但也稍稍增加了一些,多少让人心头舒服一点! 转眼间,那太阳已是没入海平面之下,这一日的光景,也终于宣告了结束。这一日经历了太多,疑惑太多,也真是叫人难以消化,也不知还要多长时间,方才能够完全明白!明月高悬,亮得出奇,似是白昼那般!站在船头,便能看清周围一切,船后方点点火光,那追兵仍未放弃,真是太过执着! 海面波光闪闪,好生美艳,小乙被人轮换下来歇息,他站在船头,看这夜里的天海同辉,也是惊叹莫名!他感觉自己身处一片幻境之中,除了自己之外,似乎没有任何人间之物!他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童陆站在一旁,感受也与他一般,他忽的见着一些不异常,于是轻声说来, “小乙哥,你看这前方海面之上,似乎不太平静哦!” 小乙仔细看了看,确实有些不同,于是回道, “难不成,咱们是快要到达这海的尽头了?!” 童陆道, “谁知道呢,人都说海的尽头已不是人间,咱们难不成已经成了仙人?!” 小乙笑道, “这话你也信,倒是叫我好生意外!” 童陆笑笑,又往那方看了看,又道, “小乙哥,我好像真见着有岛呢,而且,还不止一座!” 小乙仔细观瞧,那隐隐约约现出身形的,可不就是一座座小岛么!小乙哎了一声,奇道, “你说怪是不怪,咱们一路过来,也没见有什么岛,可这个时候猛的出现这许多,真是叫人看不明白!” 童陆嘿嘿直乐,道, “真好真好!这许多岛中,定然能够寻到水源,咱们有了水,又怎会再怕那些家伙!” 小乙回去与众人商议,众人从未来过此处,所以也就只有摸着石头过河了!正说着,童陆却是匆匆赶了过来,开口便道, “哎,真是奇怪了,咱们的尾巴忽的不见了!” 小乙问他, “陆陆,你倒是说清楚一些才是!” 童陆咽下一口唾沫,回道, “咱们身后不是跟着好些船么,刚才还见着的,可只是一小会儿,便再见不着身影了!” 小乙道, “这又向谁说理去!难道,他们的目标并非咱们?这,这也不应该啊!” 童陆道, “这种感觉很是不好,猛的失去了前进动力,真是哪哪都不舒服!” 小乙笑道, “看来还是要让你多受些苦头才行!不过话说回来,这么些船忽然消失,实在是有些诡异!” 童陆道, “哎,咱们本应高兴才对啊,不说了,不说了!” 小乙又与童陆四下查看,果然不见了身后船队身影,这样也好,不用再担心被人追上,然后被丢进大海里边喂鱼!二人正说着话,船身却是急停下来,随时都要散架那般!童陆身子轻些,也是直往前方扑去,若不是小乙眼疾手快,他也早就被扔到船舷外边去了! 童陆心神未定,缓和了好长时间, “小乙哥,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小乙还未来得及回话,便有几人赶了过来, “海神大人,咱们,咱们这是触礁了啊!” 小乙也早就猜到,之前观察到的数座小岛,其实早就为他们敲响了警钟! 没过几时,又有人过来, “海神大人,咱们这船,是彻底没救了!这天已黑,还得早做打算才是!” 另一人补充道, “海神大人,这数十丈开外便有一处立足之地,我看咱们这船已然极不稳定,不如咱们就到那儿暂避一夜,待天明之后,再作下一步打算!” 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能如此了。此时,应该庆幸的是,那追兵忽然撤走,算得上是老天相助了! 众人说走就走,除了必备之物随身携带,将其他所有全部舍弃!他们挨个跳入海水之中,往那方游了过去。果然,那里是处极小的岛,说它是个岛,那可是抬举它了,充其量,也就是几块大海之中冒出头来的石块罢了!众人爬上石块,上边还留有白日余温,坐上去倒是蛮舒服的。 童陆屁股着定,话便跟着到来, “这是个什么事,咱们刚从一处孤岛逃生,竟是又到了另一处绝境!老天无眼,老天无眼啊!” 几人坐下,这几块大石也就没剩什么空间了,它这小的程度可想而知!它被海水包围,方圆数里之内,应是再难寻到容人之处! 忽听得那木板的撕裂之声,然后略微有了些动静,不难想象,那船是真的寿终正寝了,他的使命也算完成,也是没什么遗憾的了! 众人坐在这几处石块之上,互相说着些闲话。海风轻抚脸颊,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体验似乎并不太差! 不知觉间,海天之间出现了一条白线,那白线延展开来,便是一片金光!没过几时,天色大亮,如小乙所料,又是一个艳阳天! 小乙看看四周,皆是被海水包围,而这水中,又哪里还有船的影子,哎,那船也就长眠于此了!再往远处看去,呵,竟是遍布着大大小小数座小岛,虽然离得不近,但凭着众人水性,选择一处上岸,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小乙道, “咱们没水,还得寻个有水的地方才行!” 众人早就干渴无比,那海水又不可饮用,若再不补水,怕是很快就要虚脱!小乙也知不可再耽搁,于是斩钉截铁说来, “看到林木最为繁茂那岛没,咱们就在那儿汇合!” 众人连声说好,正欲下水,却被童陆的声音惊到,只听他尖声说来, “快看快看,又有人追来了!” 众人往那方一看,果然又有船来,与昨日见有船队相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乙道, “咱们的面子着实不小,竟是又来了一队!” 童陆道, “我敢断定,这次绝对不会是专为我们而来!” 小乙同意他的看法,只是他们过来又是何种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小乙收拾好心情,道, “管不了这许多了,咱们还是按自己的想法来做!” 众人一齐下水,水温异常舒适,游起来也是快极,众人先后到达了那岛,也并未花费太多时间! 这岛上的树木长势极好,各种藤萝遍布,你连下脚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众人虽说到了此处,却不知接下来又当如何!小乙也是试探着往里走走,可难度太大,也只好先退了回来,与众人商议! 小乙认真说来, “这倒是个好地方,敌人即便是上了岛,也是很难威胁到咱们!” 一人回道, “海神大人说得有理,我看这岛也是不小,树多林密,藏上百十来号人都不成问题,更别提就咱们这十来位了!” 小乙点头,道, “没错,更关键的是,这岛上定然能够找到水源,咱们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众人看法一致,这岛上树多,应是不缺水的,而在这岛上穿行不易,正好可以利用它来与敌周旋!此等形势之下,这样的地方真是可遇而不可求了,也算得上是老天开眼了! 商议完毕,众人正欲行动,可没走几步,这童陆又是大呼小叫起来, “哎呀,蛇,蛇!好多蛇,好多蛇!” 童陆蹦跳起来,他脚下竟是踩到了一窝小蛇,有个十来条,蛇不大,也只小指一半粗细,花花绿绿的,却是格外的好看! 。 正文 五四上 童陆被吓得不轻,就这岸边便有蛇窝,若是入了里边,说不定就是抬头一见,头顶之上挂的全是蛇!小乙把童陆拉了过来,仔细看了一翻,这类蛇并不识得,看这模样,多半有毒!他记得,阿爷讲过,生长在大海之中的蛇类,多半拥有剧毒,所以还是少惹为妙! 小乙让众人待在原处,自己慢慢往里探查,头一次没怎么注意,这一次留心了些,见了真实情况,也是被惊出了一声冷汗!这一路过来,竟然趴着,躺着,横着,竖着,就是那枝头倒挂的,也是蛇!小乙哪敢再待,赶紧原路撤回。待到了众人这边,方才长舒一口气, “哎呀,我的天,这岛上全都是蛇啊!咱们快些走,快些走!” 童陆脸上白了一片,大口喘着粗气,道, “还好有我,否则咱们一个都活不了!” 小乙无奈笑笑,又道, “还好这夜里如白昼那般,否则咱们都要冤死!也不知为何会有如此多的蛇!哎,不管了,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别又惊吓到它们,到时想走都走不成了!” 众人听小乙说这岛上全是蛇,心头也是噗噗直跳,他们都听小乙的,小乙说走,那走就是了!还好这夜里明亮至极,而此地也不止一处小岛,倒也不难选择。小乙头一次选了个蛇岛,不敢再选,可众人仍是叫他来定,搞得他好生为难!没办法,只有硬着头皮来吧,他随便点了个,众人便下水,往那方赶去! 说来也怪,在这片海域之中游水,似乎比起其他地方要轻松许多,也不知是这水有些特别,还是人的求生欲来了,怎么都不觉辛苦!众人游得不快,几乎是脚跟脚到达。摸上岛边的石头上边,由于有之前的经历,所以也就没有一人敢冒然行动! 小乙仔细观察了一番,轻声说来, “我看这岛上有些小树,也就半人多高,我看了一阵,似乎没有活物,不过这是夜里,没准它们是睡着了,所以咱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这样,还是我先去探查一下,若是没有问题,咱们再一齐上岛!” 有人想要替小乙前往,可小乙不肯让人,他们都听这海神大人的,所以最后仍是妥协下来! 小乙一人踏上了那岛,左右大概半里,也不知前后又有多少。岛上地势只有一处突起,大部分来说都很平坦,上边长满了青草,一脚踩上去,绵绵软软,好生怪异!小乙走了几步,忽又见着自己脚边的一朵小花,这一看,他便是停了下来。他确信这花是在哪儿见过,可一时半会儿却是想不起来。童陆见小乙忽的停下,也是起疑,于是问他道, “小乙哥,你发现什么了?难道又有毒物不成?!” 他这一句倒是提醒了小乙,这花,这花不就是在那毒神殿外,成片开起的小花么!他们虽然大小有别,此处的大上许多,但花叶的形态却是完全一致!小乙心头噗噗直跳,一个模糊的形象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知道,这人便是毒神,他虽然仍是看不清毒神的脸,但他能够感受得到他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毒性!这等毒花,连小二黑都十分忌惮,说是这天底下能够培育得出如此毒物的,也就只有毒神一人!他清晰记得这些话,所以一见这花,便立刻想到了毒神!哎,毒神,他想做什么,他的势力竟然散布到了这么遥远的深海之中,实在是叫人惊叹不已! 小乙又仔细观察了一阵,这才踩着自己的刚踩的印记赶了回来,见了众人,轻声说来, “这岛仍是上不得!岛上全是毒草毒花,咱们若是中了这毒,怕是神仙也难解!” 童陆惊道, “小乙哥,你倒是说清楚些!” 小乙把刚才所见告知于众人知晓,众人也都十分好奇,可他们相信小乙,也无一人有任何其他想法。 童陆又道, “哎,毒神,毒神!一个岛上全是毒蛇,另一个岛上又全是毒花毒草,是不是再换一个岛,连石头和泥沙都沾满了毒!” 小乙点点头,道, “没准就是这样!” 众人都难掩失望神色,童陆接着问道, “哎,白游了这么远,小乙哥,你倒是说说看,咱们再往何处去才好?!” 小乙一连两次都是做了坏选择,此时坚决要他人来选,推来推去,最后还是让到了童陆来说,他随便指了一处,道, “那边,看上去只有石头,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怪东西了吧!” 即然让他选了,众人也就往那方游去!这岛之间的距离,若是普通江湖,那也是极宽极远了,可在这大海之中,便似是紧挨在一处了!也不知是众人体力有所下降还是如何,游得颇为吃力,足足半个多时辰,方才到达目的地!小乙本来体力极好,可游到岸边之时,也已是累得不想动弹。这岛边上皆是粗沙,一脚踩下去,直没膝盖,得用好大的气力方才能够拔得出来!众人皆是如此,反倒是体重最轻的童陆稍显轻松一些! 没走几步,小乙便抬起手来,叫众人先停下些,那岛上竟是有股阴风吹来,直叫众人浑身哆嗦!自从入了这琼州境内,还没有过这般寒冷体验,小乙头皮发麻,真不知还要不要继续迈开这腿!他看着岛上为数不多的几棵树木,忽然有些紧张起来, “哎,我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啊!” 童陆连忙称是,自己脚下也早就往深水处退走,小乙确信这岛上有不干净的东西,所以也是要众人回退到水中。一人腿被埋住,用了好大力方才拔了出来。这一下动静大了些,那岛上传来几声轻微响动,然后越来越大,最后在一时间爆发出来,便叫人耳中轰鸣不止! 小乙脚下不停,大声叫喊起来, “快潜到水里,快潜到水里,是蝙蝠,吃人的蝙蝠!” 众人都看得清楚,之前的几棵大树,瞬间瓦解开来,剩下的,也只是光光的几根树干枝条而已!那些小的枝条树叶,全都化作空中的一点,铺天盖地,直往小乙这边过来!蝙蝠,小乙能够认得出来,可他们是否真会吃人,当然不可能用活人来试。现如今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潜入水中,希望它们早些撤走,才好出得水面换气! 还好众人都是水中好手,待那蝙蝠群飞至之时,也全都潜到了水中。蝙蝠群在海面之上来回旋转起来,从这水里看来,倒是异常的壮观,不时有蝙蝠落入水中,挣扎着起身,它身上沾了水,也就很难再跟上蝙蝠群的节奏,于是这队伍越发的混乱,到后来,也不知是为何,竟是有好些落入水中,将这水面覆盖了一片!那蝙蝠竟然都会游水,这可叫众人大为意外!但他们并未潜下水来,众人也还算安全!说来也是奇怪,这些落水的蝙蝠,也不知是不是太过拥挤,后来便相互撕扯起来,没几时,便死伤了数百之众! 众人哪敢再待,手脚并用,处外围潜水过去!那些蝙蝠倒也没有追来,好叫众人有机会探出头来换气!不过仍有一些发现了众人逃走的路线,飞身追来,可他们数量不足,加之众人也只是换口气而已,所以并未给它们太多机会!一连换了十来口气,方才到达安全区域,众人气喘不止,皆是躺倒在水面,再也不想动弹。 还是童陆先开了口, “小乙哥,看来我的手气,也不比你的好啊!” 小乙笑笑,回道, “都是要人命的,不分好坏,不分好坏!” 有人说来, “海神大人,你说这近处的岛上,是否都是这般,无论咱们去到哪儿,都会有毒物等着咱们!” 小乙叹了口气,回道, “谁知道呢!不过咱们一连三次都遇上,这等机率,实在是无奈得很!没准下个地方,真如陆陆所讲,连那沙土都带着毒性!” 童陆笑着补充,道, “瞧我这乌鸦嘴,真是说什么成什么!以后我便往自己所想的反面推演,没准能成个活神仙!” 小乙道, “这个想法不错,你倒可以试上一试!不过啊,咱们现在还是多考虑考虑接下来怎么办,别把小命儿给丢在此处,那活神仙可就当不成了!” 童陆笑道, “小爷命大得很,是死不了的!” 小乙问众人道, “大家可有什么好想法?!” 众人正思索着,童陆却又抢着回话, “想什么想,咱们回第二次去的那地方!你们想啊,这岛上全是毒草毒花,怎么可能再有活物敢去吃它!咱们对付不了蛇鼠蝙蝠,还对付不了无法动弹的花草?!” 众人一听,这话有理,众人上得岛去,连路把这花草除了,或是干脆就在那岛近处海域的石块上过上一夜,待天明之后,再来商议接下来又当如何! 说走就走,这去时艰难,回来便要轻松许多,众人都没剩下多少气力,所以也并未游得太快。直到那月儿落下之后,方才回到了之前造访过的毒花之岛! 。 正文 五四下 到了目的地,所有人都再也无法动弹,还好这岛旁的水域之中有不少露出水面的大石块,众人起身趴在上边,不至于一直泡在水中。小乙也是一丝气力也无,连话都不想说了!众人又累又渴,肚子也是咕咕直叫,这声响此起彼伏,经久不绝。 童陆哇哇叫喊起来, “要死啦,要死啦,我看我是坚持不了多久啦!” 小乙笑道, “我身上倒是还有些吃的,你要不要来一口?!” 童陆回道, “赶快来点,赶快来点!” 小乙笑道, “谁叫你之前不带上一些,说什么身子轻,带不了这许多东西!不过啊,你可不能吃太多,咱们现在没有清水,吃多了,死得更快!” 童陆动弹不得,小乙没法,也只好亲自送到嘴边。童陆咬下一小块咸鱼,在口中慢慢磨了起来,这滋味实在美妙,可吃得越多,口里越干,就越不敢再吃了! 童陆轻声问道, “小乙哥,你说咱们还有机会活下去么?!” 小乙拍拍他头,在他后脑之上揪了一下,童陆哎哟一声,抱怨起来, “你怎的来揪我,还要落井下石么?!” 小乙回道, “呵,你还有气力叫出声来,我看啊,一时半会儿是死不了的!我刚才也仔细想过了,此处有不少岛屿,每个岛上皆有不同,咱们去过的三个岛,似乎都被与毒神有关,若非如此,又怎会出现这许多毒物!不过,此处岛屿众人,他怎么可能有这许多精力来管理,所以必会有他没有涉及过的地方!所以,咱们只要找对了地方,就能活下去!” 童陆哦了一声,有气无力接话道, “哦,这样啊!哎,希望咱们运气好些,别要遇上毒神大人在这水里养的小东西才好!” 他说完这句,倒是能动了,不过是把手伸来,捂住了嘴!他这乌鸦嘴,可别要再灵验了才好! 小乙道, “我粗粗看了下,这些岛屿之中,多半只是光秃秃的山石,要想寻得清水,怕是不易,所以咱们把这些排除之后,也就没有太多选择,所以,机会还是挺大!退一万步讲,即便不成,那咱们上了蛇岛,专吃那蛇血,也能活不是!” 童陆笑道, “哎,对呀,我怎的才想到呢!你们看,这些岛上能有植被,那定是有水存在,咱们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是啊,这岛上既然能生出花草,那必定有水存在,想想看,若是没有水源,从其他地方运来,可不得把人累死!小乙一听这话,也是,这般日晒情况之下,若是没有充分水源,又如何能够生出这许多花草出来!不过,此时天已黑尽,身子又是乏力至极,根本不想动了,众人也是很默契的抓住时间歇息,至于这第二日又将迎来何种挑战,那就等它到来了再说! 小乙只觉刚闭上眼,天边亮开一条缝来!也不知是真的如此的快,还是自己这一觉睡得让自己完全不自知!他翻坐到石块之上,看着那光芒缓缓散播开来,把这天空换了颜色!黑夜总会过去,阳光也给困苦之人带来了无限希望! 小乙站起身来,往这岛上看去,只见得一片黄绿,在这海风吹扶之下,显得如此的好看!这花草经不住日头如此暴晒,因此周围仍是有稍高一些的植被存在,所以这岛看上去,也是十分自然!小乙叫众人稍作等候,自己先行上岸探查探查!他一人先行上了岛,这毒花毒草虽然厉害,但白日里小心一些,总能避让得开。令小乙惊奇的是,他竟是找到了一条小路,看来,这岛果然有人经常过来照看花草!既是如此,那众人逃生的工具,嘿嘿,应该不成问题! 小乙注意隐蔽自己行踪,顺着小路往里边探索,这岛不大,很快便走过一半路程!当然,他也会小心这岛上的一切,尽量不要让自己的碰到任何东西。前方树木长势不错,小乙近到前来,便是一阵惊喜!这方无人,那树环绕起来,竟是将围出了一大潭清泉!这水极清极亮,能够见着水中事物,再往里只有一团黑影而已,想必也是极深。小乙仔细观瞧,水中还有好大一群活鱼,花花绿绿的,竟然都是些锦鲤,它们在条条丝带般的绿色长草之中穿梭,无忧无虑,甚是欢乐!小乙也曾知晓得,这等锦鲤倒是有不少王孙贵族、富商巨贾愿意饲养,可在这极南之地,竟然还能见着,实在是叫人难以想象!这锦鲤既然能够生在这水中,那这水,哈哈,原来如此简单,昨夜众人还跑了这么远去,还差点儿被那蝙蝠群当作夜宵吃掉,实在是太过可笑! 小乙嗓子眼儿都快要冒烟了,他再忍不住,趴在水边,将整个头都压入水中!大喝一通之后,小乙这才回去找童陆等人!童陆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蹭的站了起来,指着小乙大喊,道, “小乙哥,你可是寻着水了?!” 原来,小乙头上沾上的清水还未干透,他一眼便已看穿,没等小乙回话,他便兴奋冲上岸来。由于早有防备,童陆也对这些花花草草极为小心。 小乙招众人过去, “这岛上没人,那里边还有水源,我已经吃下不少,一点事也没有,大家可以放心享用!” 这话可把众人高兴坏了!从昨日追击到大哥之后,便再未吃过一口水,折腾了整整一日,只单流汗,怕是都要把身子里的水给流干了。这天如此燥热,若是再寻不着水,只怕连半日也坚持不了!此时听闻有水,试问又有谁能安奈得住! 有人大喊, “我就说嘛,跟着海神大人,自会逢凶化吉!” 众人附和,小乙倒也不再难为情,只道, “好,那就快跟着海神大人一同去享用吧!” 众人紧跟着小乙,轻松来到那处水源,一见到那群锦鲤,童陆便是两眼放光,他一边抄水来吃,一边说道, “这不带咸味的鱼,定是鲜美至极了!” 这么长时间一直都吃的海货,早就吃腻了,也难怪他会这般说了!小乙在他屁股后边踢了一脚,道, “这些怕是比你还要年长,你可舍得吃它!” 童陆嘿嘿笑着,回道, “我只是开个玩笑嘛!嘿嘿,不瞒你说,我是吃过这肉的,嗯,味道实在不怎的!” 众人吃水,哈哈大笑。 童陆拿了些咸鱼来吃,边嚼边说, “哎,你们说,这水源是从这天上还是地下而来?!” 小乙回道, “这大海之中,怕是难有地下之水,我看啊,多半还是从天上而来!” 童陆点点头,道, “我看也是!不过这么一潭水,也不知需要下多长时间的雨才行!” 一人回他, “若真的来了暴雨,装满它,也许只需半日!” 童陆哦了一声,又回想起之前海面之上的风暴,还是点下了头来!他还有很多疑问,于是继续问来, “小乙哥,你说这是毒神种的花草,可他种这些花草有人什么用途?还有,这么多花草,总该安排人过来照料吧,可这岛就这么大,几乎一眼便能望到头,咱们也只见得小径,不见一人呢!” 小乙回道, “你说的这些,我也想过,这花草有毒是不争的事实,小二黑说过,仅这一小朵花,便足已要了一人性命!这一座岛上全是这花,啧啧,怕是能够药死千万人了!不过,依我看来,这些花草不一定都会用来杀人,而是还有其他更为重要的用途!还有,既然有小路,必定经常有人过来,咱们只需要在此安心等候,便能将它等来,到时候,嘿嘿,就怪不得我们了!” 童陆觉得有理,一边吃着一边点头,又道, “反正吃的喝的都有,过个十天半个月,应该不成问题!只是啊,咱们还是盼着来的是三五个,别要把那许多战船盼来!” 童陆说完,又是尴尬一笑,然后提掌抽起自己的嘴巴! 众人说笑起来,气氛十分热烈。正如童陆所讲,各人身上都装有食物,实在不行,那冒险去到蛇岛,捉上几十条回来,也能对付一阵!此处有树木遮挡,虽然仍是极热,但众人也已十分的满足。吃喝完毕,各自寻个树阴,然后大睡起来,一时间,这毒花之岛上边鼾声四起,再也无法平静! 小乙与童陆紧挨着坐下,童陆摸着肚皮,顺着三圈,再逆着三圈, “小乙哥,咱们这都死不了,可真是命大啊!” 小乙笑道, “老天安排的,我也没办法啊!” 童陆叹了口气,道, “谁能相信咱们在这大海之中历经的一切,呵,若不是亲身经历,我自己都不会相信!” 小乙笑笑,回道, “有人相信啊,比如说月儿,她肯定会信的!” 小乙说完,张着的嘴,便再不知如何闭上。 童陆也很不好过,他强忍住悲伤,一手搭在小乙肩头,回道, “咱们一船的人都没死,月儿她们也未必会死!哼哼,你想想看,那船上还有蒜头,他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死去,他不会死,那月儿也定然不会有事,小然,辜炎,还有那范老二,那猫奴,还有其他所有的人,也绝对不会有事!” 小乙回想起之前在那船上的种种,微笑着闭上眼来。 。 正文 五五上 小乙眯瞪了一小会儿,忽得听闻一些异样动静,他猛的睁眼,仔细品味,咦,确是有些声响! 他挨个叫醒众人,轻声说来, “大家先别要出声,待我去查看一番!” 小乙还需要一个助手,众人都自愿相随,小乙随便挑了一个,二人轻手轻脚摸了回去!二人移步过来,绕了一小圈,便见着了一条小船,这船也只江河中的小鱼船差不多大小!呵,这大海之中,这般小船,哪里能够经受得住风浪,这划船之人,可不是闹着玩么!二人隐蔽起来,看那船慢慢靠近过来。船上有人,却只是一个,哎,这更是让小乙好奇!这船已然离得不远,小乙让身边人回去与人报信,叫他们早些作好准备,别要被人发现才好! 船儿靠岸,那人上来,也不停留,直接往小乙那水潭之处过来,一看便知,他对此处十分的熟悉。那人身只穿了个齐膝的短裤,从上到下,能看到的皮肤都是黑得透亮,这等黑法,小乙与之想比,实在甘拜下风!那人约莫四十上下,长得中规中矩,不算好看,但也说不上丑陋,除了那一身的黑色,便是一个路人!小乙看他嘴中嘟囔,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他腰间鼓鼓,也不知绑了什么东西。小乙轻身退了回去,与众人汇合一处,道, “只有一人,看他行走动作,应该不是习武之人,咱们先躲起来,看看情况再说!” 众人点头,赶紧躲了起来。 那人很快到来,走到水潭边上,却是立定下来,看着那水发呆。 “这些狗 娘养的,要吃水就好好吃,白白糟蹋了这许多水草!” 众人屏住呼吸,倒要听听他又要说些什么! 那人在这水潭边上收拾了一阵,然后斜斜靠在树上,嘴里叼着一根干草,然后望向那潭水,幽怨诉说起来, “老子辛辛苦苦一场,还得不到好,真他娘的不爽,不爽!” 那人眼神紧跟着鱼群,他不慌不忙从怀里取了个大包裹出来,鱼儿见他如此,兴奋无比,立时围到他身边来!他却是向鱼儿翻了个白眼,然后又那解开一半的包裹收拢起来,说道, “我可是早就想走了,要不是知道我走之后,你们便无人照料,没准被哪个杀千刀的炖了汤吃!哎,老伙计们,我还是舍不得你们啊!” 小乙心中起疑,听这人说话,似乎是个宋人,他为何又会来到此处,还在这儿喂了这许多锦鲤。他是什么人,是那毒神的手下?或是被毒神胁迫过来做事的好人? 那人把包裹打开,里边装的是些剩菜剩饭之类,似乎还夹杂着些细小肉块,呵,这些鱼儿的伙食也当真不错哦!那人双手撺起一个饭菜团子,又使了大力捏紧,然后往那群鱼儿比划了一下,鱼儿们游向他手比划的方向,又游了回来。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道, “嘿嘿,别急别急,咱们慢慢来,慢慢来!” 他骗过鱼儿一次,这次倒是把那饭团轻轻放在手心,然后慢慢送入它们中间,只峥得鱼儿在水面翻腾,那些东西也很快被一抢而空!鱼儿溅了他一身水,他却欢乐得像个孩子, “嘿嘿,贪吃鬼,我这还多着呢,咱们慢慢来!” 那人换了个舒服姿势,然后也不知从何处取了个酒葫芦出来,他打开盖子,送到鼻尖一闻,哇的一声,露出整口的大白牙! “美,美!” 他喝上一小口,舒服得整个身子为之一颤!小乙几人见了此情此景,也都忍不住咽起口水来! 那人又捏了个饭团扔到水里,那鱼也是疯狂扑向食物,水面翻腾,谁知道哪条鱼儿抢得最多! 那人又道, “但是我老留在这儿,又不是个事儿,想要带你们走吧,又没这能力,难啊,难啊!” 他又喝上一口,轻轻摇了摇葫芦,里边酒还不少,他也安下心来,他抬手看了看,又道, “你们再看看我,我以前可是出了名的小白脸啊,现在被晒成这个样子,我要是回去,怕是没人能够认出我来!哎,那我回去干嘛!” 他闷上一口酒,这酒劲头不小,他身子颤抖几下,方才缓和过来, “呵,这酒还挺厉害,多亏有它和你们,我才不至于那么孤单!” 小乙听了这许多,坚信这人并非与毒神一伙,他多半是被毒神要挟,才被迫来到此处!想到这里,也是对他少了些敌意! 那人一边喂鱼,一边吃酒,有时把鱼食也放入嘴中下酒,一点儿也不觉得怪异。就这般吃了一阵,信物喂了多半,剩下一些撒落在水潭边上,那鱼儿想吃,却是够它不着!葫芦倒在一旁,酒水已然喝了一半,不过仍有一丝缓缓流出,呵,这家伙竟是醉倒了过去! 小乙看他没了动静,正欲说话,却是听得有人叫喊, “喂,死老怪,你跑得倒是快啊,说了今日便放你走,你怎的自己个儿趁乱跑出来了!哎,你可别不说话,我们知道你在这儿,除了这儿,你也不会去其他地方!喂,喂……” 众人心头皆是一惊,这好长时间,众人也只关注到这人,却是对周围放松了警惕,有人从外边过来,竟然都没有一丝察觉! 又听人道, “你这船也绑好些,别到时漂走了,你后悔都来不急!” 说话的似乎是两人,而在这一句之后,小乙便见着了他二人的身影!这两位的穿着打扮与喝醉这人差不太多,只是他们他们的肤色不算太黑,脸面也稍显年轻一些。 二人说笑着往这边过来,不时往两旁的花草之上吐上两口!他们腰间别着弯刀,没有刀鞘,也不知道拔出来时,会不会把腰带也给割断! 很快,二人来到水潭边上,一眼见着醉倒是这位,于是放声大笑起来, “我说老怪,你倒是自在逍遥,可把我兄弟二人累了个半死!” 另一人道, “哎,老怪,你要不要跟我们说点什么?” 他俯身推了推那人,那人没有反应,仍是睡得香甜,他也就不再怎样,只是笑着说来,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也少去这许多针扎与痛苦!” 另一人看着这水中鱼儿,道, “我早想要捉上几条来试试口味,嘿嘿,不如……” “这鱼生了这许久,肉肯定难吃至极,我看你还是别试了!还有啊,咱们每次过来,不都往里边添上些料,要我下口吃它们,我是不大能够做得出来!” “哈哈,也是也是!那咱们就最后给它们加上一顿,待会捉了,送给其他尝尝鲜!” 二人偷笑着对视,然后竟是一齐脱了裤子,往这水里冲起尿来! 小乙几人都有些反胃,听这二人言语,他们似乎经常过来,还不时使坏,往这水中撒尿,小乙他们之前吃了许多水,可是遭了他们的道了! 不过,那时候又怎会顾得上这许多,还有,即便知道了,又能怎样,还不是得咬牙吃了!童陆捏紧了小乙的双手,应该是想要告诉他,待会动起手来,千万不要对他们留情! 小乙这方暂时没有任何动作,他们都想看看,这与人位究竟还想做些什么。 二人换着花样尿尿,一会冲冲鱼儿,一会冲冲水草,最后两股尿液合在一处,慢慢缩了回去。小乙被恶心到不行,真是差点儿没把刚吃下的水给吐将出来! 那二人哆嗦两下,这才提起了裤子!一人问道, “就在这儿?” 另一人回他, “在这儿?嗯,怕是不好紧,那这身子怎么处理?” 那人又道, “那你倒是说说看,咱们去哪儿处理才好?!” 另一人回道, “老怪平时对咱们子还不错,我还是不忍心对他下狠手,不如,不如咱们还是挖个坑把他埋了!” 小乙心头一懔,这两人,竟是来杀那位的,他们有何怨仇,竟是要如此对他! 那二人继续商议着, “呵,我还道你有什么好对策!若是这样说来,那还不如在他身上绑上一块大石,扔到这水潭中去!第一,咱们省了这许多力气,第二,这老怪对这些破鱼极好,若是自己死后成了它们的口粮,想必他也会死得瞑目了!” 另一人听了这话,拍手叫好, “哎呀兄弟,你这办法可真是好啊!哈哈,老怪如是听了,也定会觉得好!咱们就这么办,就这么办!” “哈哈,这也是临时想起,倒是合适得很!” 二人齐笑,然后转身往外走了出去。没几时,又听得他们嘿哧嘿哧回来,呵,果真是抱了一块大石! 那大石呈扁扁的椭球状,非常适合绑在人身上,也不知他们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寻得它来!这石头怕是有个七八十斤,二人将它抬来,也是弄了个浑身大汗淋漓。将二头放在醉倒的那人身旁,然后开始忙活起来。 “老怪啊,你可别怪我们,要怪就怪你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没办法,有时候说错了话,是该受到惩罚!我们兄弟两个,尽量让你死得不那么痛苦,我们能够做的,也只能到这了!” 二人已然将那石块与醉者绑好,他们之间连了一条麻绳绳,中间有个一尺来长,把石头推入水潭,这醉翁也就跟着一齐下去喽! 。 正文 五五下 “还,还是你来吧!” 二人还真是说得厉害,真到要下手的时候,却是互让了起来, “还是你来,你来!” “你来,你来!” “……” 二人互相推让一阵,最终还是没能下定决心,想来杀这一人,对他们来说,其实并非十分容易。 “好,咱们一齐,一齐!” 这是最好的办法,他二人一同下手,谁也别独担这责任!二人双手放在那石块之上,慢慢将其抬了起来, “一,二,三!” 数到三时,二人一同使力,便要将那石块往水里扔了过去,石块刚破开水面,连接石块与熟悉那人之间的绳索便绷直了,石块继续往下,便将那人往水里拖,二人又来帮忙,一人抬头,一人抬腿,算是送他最后一程!那醉翁醉得实在厉害,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仍是没有醒转过来!石头牵着人,先后往水底沉了下去,那群锦鲤也是紧密围绕着醉翁,最后这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在那水潭深处的一片昏暗之中。二人得手,表情却是十分怪异,他们看了那水潭没有更多动静,于是互看一眼,匆匆离去。 小乙待他们走得远了些,方才现身出来!小乙先到,早备了把小刀含在嘴中,然后轻轻潜入了水里,其余几人围在四周,随时准备予以援助,当然,还有放哨之人,若是那两位再回来,也能第一时间发现他们! 那二人走了之后,再未回头看过一眼。小乙潜入水中,偶尔能够见着一点儿气泡冒出,可却始终没能见着人影,众人有些心急,童陆也是跃跃欲试,也不知是不否也想潜下水去,把小乙给救上来!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做这一切,便见着醉倒那位的脸面直冲上来!两人眼急手快,伸手一抓,便紧紧抓住了那人肩头,另一手再扶上,往上一抬,便把人给抬出了水面!小乙头贴在那人后背,双手环抱他腰臀,也是紧跟着冒出头来!那水中的锦鲤跟了出来,不过还是有些害怕小乙,所以始终还是与小乙隔了几尺距离! 那人被抬出了水面,除了沾了些水,与出水之前相比,也真没太多变化。几人围在他身边,窃窃私语,待小乙爬了上来,这让开了一场地方给他。小乙一看这位,呵呵笑了起来。童陆不解,问道, “小乙哥,他没事吧?” 小乙反问道, “你看他像有事的么?!” 童陆又看了看那人,轻轻摇了摇头, “确实不像是有事的!不过,小乙哥,你刚才怎的不让我们出手,直接在那二人手下救下他来不就好了么?!” 小乙道, “我早看出来这家伙不是普通人,除非对方用刀直接砍了他,否则他倒不那么容易死!” 童陆又问, “你又是从何处知晓的?!” 小乙笑道, “那二人密谋之时,其实他早就醒了。若是二人立时要来杀他,他那怀里的毒蛇,可不是闹着玩的!” 童陆哎呀一声,跳了开去, “毒蛇?哪有毒蛇?!” 小乙笑道, “就在他腰里,你敢去碰上一下么?!” 童陆取了个条棍,试探着拨开裤带,果见里边有个竹篓,竹篓还沾着水,开口处塞着一些草棍,看不清里边还有什么东西。 童陆问道, “小乙哥,你怎的知晓的?!” 小乙回道, “我最先发现了他,便见到了这东西。他后来藏得极紧,所以你们没能见着!我虽然也不确定是否真是蛇,但能断定的是,这类篓子,装的必是活物,想起旁边那岛上有无数的蛇,所以便大胆猜测了!还有,那两位密谋之时,他的指尖在不知觉间移到了这竹篓处,他心头想的,应该也是用它来予以反击。” 众人恍然大悟,童陆又问, “你是说,他并没有喝醉,而是假意睡着,让那二人放松警惕,才好伺机反杀!” 小乙道, “依我看来,就是这样!” 童陆又仔细看看那人,再次摇头,回道, “不对啊,若他真有这杀手锏,为何不早些使出来,一下要了对方性命,自己也不至于被丢到水中!” 小乙回他道, “至于这个嘛,我暂时还没想通!不过,咱们把他叫醒,问问他不就知晓得了!” 童陆又捅了捅那人,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众人抬眼看着小乙,不知他又该如何来做! 小乙走近到那人身边,笑着说来, “老兄,你别装了,我们不是坏人,要不了你的命的!” 那人仍旧没有任何反应,就似睡死了一般! 小乙无奈笑笑,坐了下来,轻轻拍拍那人手臂,又道, “我们都听到了,你想要回去,咱们啊,正好可以一路啊!就你一人回去,那多危险,加上我们的话,可就大不一样了!哎,这么些年了,实在是想得很了,再不回去,可就老了!” 说完这话,小乙轻轻拾起洒落在地上的鱼食,然后扔到那水潭之中,又道, “你的这些老伙计,我们也定会想办法一齐带上,这下,你可满意了吧!”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到那人身上,过了片刻,那一又紧闭的双眼猛的睁开,然后那人口鼻大开,深深呼入一口气来。紧接着,那人又迅速弹坐起身,然后嘴角慢慢露出一丝笑来。他被众人围在当中,略微有些不大好意思,他睁大双眼,环视四周,最后将目光停在头发仍在滴水的小乙身上,道, “多,多谢啊!” 小乙笑道, “不谢,不谢!” 又没人说话了,那人被这许多双眼睛盯得怪难受,最后只得投降, “好,好,别要再这么看我了!你们,你们先说说,你们是谁,我才好估摸估摸,究竟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童陆此时来了兴趣,蹲了下来,笑着看他, “我们啊,从崖州城过来,崖州城,你可知晓得?!” 那人听到崖州城这两字,身子也是一颤,他咽了一口唾沫,眼巴巴看着童陆,童陆笑着继续,道, “瞧你这反应,应该是去过的!看你这么老实,我就告诉你吧。我们本是乘船出海巡游,怎知突然遇到了一场百年难得一遇的风暴,啊,那风暴可真是大得出奇,直把我们的船儿卷到了天上!我们眼看就要被撕碎,却是被一条巨大的章鱼救了……” 童陆说起来,滔滔不绝,把之前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说道一番!这本就是十分离奇的事件,被他再如此渲染,更是叫惊叹不已,连与他们一同过来的这些位都忍不住张大了嘴!那人听得一愣一愣,直到童陆都讲完好一阵子,方才缓过神来! 童陆笑着问他, “怎么样,知道我们是怎么来的了么?!” 那人犹豫着点了点头,然后轻声回话, “大,大概知道了!你们到此处,是否遇上过什么人?!” 童陆摇摇头,回问他道, “自我们过来之后,便只见到你与那两位,而见过我们的,也就只你一人了!” 童陆未将那一战告知于他,也未提及有船追随他们过来,那人以为他们只是误打误撞来到此处,他长长舒了口气,回道,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若是遇上其他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童陆问他, “这话又从何说起?!” 那人回道, “这个嘛,这个嘛……” 看来他是不愿说起此事,童陆还欲再问,小乙却是将他拦下,这人现在对己方仍是不大放心,所以不愿透露也是正常。 小乙道, “既然不愿意讲,那咱们也不便多问。不过前辈,我还有些疑惑,不知前辈赐教?!” 那人转头看他,轻轻点下头来。 小乙问他, “前辈,从你还未上岸,我们便已发现了你,你的一言一行,我都是知晓得一清二楚!我刚才一直在想,其实,你早就知道那二人跟在你身后,也不知是与不是?!” 那人倒也没有隐瞒,又是点了点头。 小乙又问, “那个小小竹篓,便是你保命的东西了吧?!” 那人又点了点头,这次回了一句, “是,你下水救我,让我好生意外,所以我不会用它来对付你们!” 小乙认真点头,又道, “让我猜猜看你装醉时的心里,你本想着,那二人要是动手,便要了他们的命。可那二人却是你推我,我推你,一直下不了决心杀你!你们以往定是有些交情,虽然不深,但也不至于要互相伤害,他们一时之间下不去手,哎,却是实实在在救了自己的性命!后来啊,你便想,他们既然用这法子,那便随了他们意,入水之后,自己再想办法脱身便好。他们以为完成了任务,回去之后,也能交差,而自己在别人心中已经死去,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而对方也定然不会再来打扰自己的生活!虽然有些风险,但也着实是个两全齐美的办法!” 那人听得十分满意,竟是咧开了嘴,笑出声来, “好小子,你倒是精明得很!” 童陆不住眨眼,问道, “小乙哥,你怎的这么厉害!” 小乙与那人一同笑起,好一阵子,方才回了童陆的话, “我下去之时,那绳子都被他给解开一半啦!” 二人又是大笑,也不知会不会把那对头给招来! 。 正文 五六上 这般对话一阵,双方对彼此也都少了些敌意,小乙这才开口问他, “前辈,不知如何称呼?” 那人回道, “我叫郑博,哎,他们都觉我脾气古怪,所以啊,都叫我老怪。听来听去,也就听习惯了!所以,你们还是叫我老怪,我听着舒服一些!” 小乙点头,把自己与众人简单介绍给他知晓,然后又道, “老怪,听你的姓氏,应该也是大宋人士,又怎会到了这地方?!” 老怪眉头紧锁,皱纹变得深极,他犹豫了好一阵子,方才想到如何回应, “不瞒你们说,我是被人骗过来的!这一待啊,就是十年,这不,十年之期已到,若是按照约定,近日便要有人送我回去。哎,今日出了这事,其实,我也早就有预感的!” 小乙明白,骗他过来这位,定然不怀好意,也不是真心希望他活着回去!今日那两人过来寻他,就是要送他一程。 小乙回道, “那人又是如何骗你的呢?!” 老怪叹了口气,回道, “那时三十初头,气盛无比,遇到这灾星,相互不服,便与之比斗起来。我们皆是立下重誓,谁若是输了,便无条件为对方做任何事!哎,我二十多年的技艺,却是输得彻彻底底,愿赌服输,我也只好认命了!这一晃十年过去,物是人非,也不知外边又成了什么样子!” 小乙问道, “那人又是?!” 老怪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来。 小乙大胆猜测,道, “是毒神么?!” 老怪浑身一颤,双眉高挺,两眼瞪得老大,他嘴角有些发抖,惊道, “你,你怎的知晓?!” 这一句,便说明了一切,果然是那毒神! 小乙认真道, “老怪,实话与你讲吧,我们是那毒神的对头!他无恶不作,也不知叫多少无辜之人殒命,更可恶的是,他的手上沾了这许多血,现如今仍是逍遥法外!我恨不得一棍将他天灵盖给敲碎,叫他永世不得再危害人间!” 小乙说这番话,当然也是在试探这老怪,老怪为毒神办事,但多少还是受过对方不少恩惠,即便毒神要来杀他,可老怪如何想法,却很难说得清楚! 老怪闭上眼来,思索好一阵子,方才回道, “毒神虽说心狠手辣,但也实在是个人物!他所擅长之事,哪个不是天下第一!哎,这么些年过来,我是服气的!所以,他要我死,其实我并不觉得如何。至于你说的,他残害了无数的人,我虽然有所耳闻,但我秉性如此,对这人之生死并无太多感觉。” 这老怪还真是怪得很,有人要杀他,他却也不怎么记恨。 小乙又问, “老怪,那你这十年,主要是为他做什么事呢?!” 老怪说到这个,倒是欢乐得很, “我啊,就是种些花花草草,养养小玩意儿罢了!” 小乙一手指向外边,又问, “所以说,这些花草,都是你的杰作了?!” 老怪眯眼笑了起来,回道, “在这等条件之下,还能种出这般花草,你们觉得怎样?!” 小乙举起大拇指,回道, “我们刚还在想,在这与世隔绝之地,怎会有如此奇境,本以为是仙人所为,却怎知遇上了老怪你!” 老怪似乎好长时间没有听到这般恭维言语,也是乐得合不拢嘴,他摆着手,笑着回道, “你这话,就说得严重了,我就只是一名普通的花匠和猪倌而已!” 小乙笑道, “你这太过谦虚!哎,对了老怪,那方有座小岛,上边全是蛇,是否也是你的杰作呢?!” 老怪呵呵笑着,回道, “你们竟也去过那儿!” 小乙道, “我很好奇,那岛上如何能有这许多蛇,它们都吃什么,生得如此之多!” 说到这里,老怪得意至极!他挺起身子,笑意盈盈,轻声道来, “你们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众人摇头,好奇看他,他微微点头,继续说来, “这里啊,人称群仙岛,这一片海域,有大大小小数千岛屿,每个岛屿皆有不同形状,没人仔细数过究竟有多少,但这数量定是只多不少的!传说中啊,每个岛上都住有一个神仙,这岛上会生出什么东西,全凭这仙人的脾性!你们也见着了,这大多数岛屿都只是光秃秃的石块,只能长些苔藓,偶尔有些鸟儿在那石缝之中搭个窝,或是虾蟹之类爬上去晒晒太阳,人还有这草木、这要吃清水的生灵,又如何能够在那上边长住!” 老怪将手轻轻放入水中,那些鱼儿围拢过来,轻轻吮吸他的指尖,他很是享受,手指左右摇摆,那鱼儿便跟着一齐游来游去! “可这许多小岛,却仍有许多长有茂密植被,不得不说,这大自然的神奇!七八年前,我刚来这儿,也是无比的好奇,于是叫人带着我,把这临近的岛啊全都走了个遍!最终选择了此处,作为我的秘密基地!” 童陆问道, “那毒神让你过来,便是要你在这儿为他种这花草?” 老怪回道, “他只管安排,我也只管做而已!这岛上本来就长有植被,加上这水潭存有大量清水,所以改造起来并不困难!你们别看只这一小片清水,它可是有数丈深,即使几个月不下一点儿雨,那也干涸不了!因此在这儿劳作倒也不很困难,只是这种花草娇贵得很,实在不易种植!我用了整整三年时间,方才让它们在此处扎下根来!你们看看它们,长得多么的壮实!” 童陆又问, “老怪,你可知这些花草是用作何种用途?!” 老怪笑着回道, “这花草都是巨毒之物,至于用来做甚,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只要它们长得好,我便心中欢喜!” 小乙道, “毒神若是用它来杀人,你也不管不问么?” 老怪回道, “我已经说过了,在这岛上,我就只是个花匠而已!这花自然凋零,便是它的命数,至于它们之后又去了何处,是否真的用于杀人,我可是管不了了!” 站在他的立场之上,确实如此,小乙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老怪看众人有些失望,却是张嘴笑了起来, “若是有人死在我面前,我可能不会有什么特殊感觉,可若是我的花儿折了,我会伤心难过好长时间!你们现在算是知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吧!” 果然是怪人一个,你总不能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到别人身上,那样一来,对他人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童陆道, “我们以为这是助纣为虐,哎,不过各人有志,我们又能说些什么呢!” 老怪笑笑,回道,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童陆问道, “老怪,我还想问问,这是什么花草,看起来也与普通花草没太多异处,怎会含有如此巨毒?!” 老怪站起身来,往外走了两步,然后轻叹一声,慢慢回道, “这是毒神自己培育出来的奇特品种!我之前与你们讲过,这毒神擅长培育毒物,算得上是天下第一。我虽然也沉浸此道数十载,可与他相比,却又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输给他之后,便与他一同去到了毒神殿。那地方竟是建在山顶之上,一上一下都十分困难,更别说取水了!可他非要那么做,在那山顶种下了许多花草!我一眼看着,也是被惊得无尽复加!因为,那上边的花草,我竟是没一样认得!我痴迷于花草,自认为阅历丰富,可与毒神相比,却是差了太多太多!” 老怪有些不甘,表情却仍带着一丝钦佩之意, “毒神说,这些花草全是他亲自培育的,所以我认不得,也在情理之中。但我还是很沮丧,直到我把那所有花草的习性了解清楚之后,方才觉得好过一些!我本来对这些毒虫蛇鼠之类没有任何兴趣,可与它们接触多了,也就慢慢喜欢上了!他们虽然带有毒性,可对我却是很好,从未伤害过我,所以,我也同样善待于它们!我在那儿待了两年,后来毒神叫我跟他出来,我便出来了,没想,这一走就是整整八年!” 小乙道, “你们离开毒神殿,就直接来到了这里?” 老怪摇摇头,回道, “去了很多地方,也见了许多人,在这山里海里走了足有大半年,方才到了此处!毒神竟早就派人来到这里经营,这倒让我十分意外!毒神给我说了他的想法,我当然不会拒绝,所以应下了这差事!没错,就是在这儿,为他种植花草,养育毒蛇。而我自己,除了身子,什么也没带来!” 老怪歇息一阵,又才继续说来, “我本以为十分容易,可一上了手,却是无比艰难。摸索了很长时间,方才有些起色,万里回头一看,竟然已经过了三年!这花花草草你们不懂,但一定奇怪这蛇是如何喂养出来的!” 老怪越说越是兴奋,他不知众人其实一点儿也不想知晓,可却没人去打断他,他继续说着, “我在一座岛上种满草,养了很多老鼠,每隔一段时间便把老鼠捉了来,送到蛇岛上边……” 老怪滔滔不绝说了很长时间,可众人关心的,仍是那毒神本人!不过,众人还是一直等着,待他说完之后,小乙方才问他,道, “那毒神,又在几时过来呢?!” 。 正文 五六下 老怪轻轻眨了两眼,回道, “这些年来,我也只是半年多前见过他一次而已!” 众人都很惊奇,这毒神弄了这么大阵仗,却是没怎么关心过这里!老怪一待就是这么些年,他兢兢业业,为毒神做事,说话也是算话! 小乙道, “他上次过来,也不知所为何事?!” 老怪摇摇头,回道, “我一点儿也不关心,所以我也没有多问。似乎是在商议一些什么重要事情,具体是什么,我当然不知!” 小乙道, “对了老怪,咱们这些岛上,除了此处,是否还有能住人的地方?!” 老怪点头,回道, “当然,往南走上十多里地,便是他们住的地方。不过除了我之外,他们并非常年待在这儿,每几个月,便会更换新人过来!我看他们平日也只是打打拳,踢踢脚而已,真不知道那般活着有甚意思!除了他们啊,也就是些四处巡游的小喽喽!” 哎,这就奇怪了,安排这些人过来此处,也不知有何用意! 小乙又问道, “老怪,昨日你可曾见得有船队过来?我们也很奇怪,他们追了我们一路,却是近到这岛之时忽然消失不见!” 老怪回道, “我这眼睛啊,早就看不清楚了,除非靠得太近,否则问我这些,我是没有办法回答你的!” 小乙明白,能从这花痴身上获得的信息实在有限,所以也就放弃了进一步追问, “老怪,你接下来有何计划?!” 老怪笑笑,拍拍胸脯,道, “你刚不是说了么,咱们一同回去,还要帮我把这些小乖乖给一齐带上!” 小乙笑笑,回他, “可这船,一时半会寻不来啊!” 老怪笑笑,回道, “我只是说笑而已嘛,不必当真,不必当真!我啊,就划着我那小船,一路往北去了便是!” 小乙又问, “那你不怕再遇上毒神的手下?!” 老怪回道, “无所谓啦,反正现在这条命也是捡来的!再说了,这海如此广阔,他们要想寻到我这小小扁舟,可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小乙点头,回道, “那好,就祝你一路顺风了!” 小乙并不看好他能活着回去,可他对这人也没什么好感,他愿意去,那便让他去吧!老怪笑着离去,小乙等人却是留在原地,想着老怪讲的那处,恨不得立马过去,将他们一网打尽!没过几时,那老怪却是阴沉着脸,又回到了小乙身边。 小乙笑笑,问道, “老怪,你怎的又回来了?!” 老怪呸了一口,回道, “那两个家伙,竟然把我的船也给带走了!” 小乙忍不没笑,镇定说来, “他们拿这船去做甚?!” 老怪哇哇叫喊两声,又道, “给了他们,他们也没用啊,没用啊!” 这小船,在这大海之上,除非就像这近处小岛之间通行,否则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不过想想,这里资源紧缺,要想造上这么一条船,那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他们把船顺走,也就可以理解了! 小乙笑道, “既然走不了,那便留下来,待我们去寻了大船,再接你和你的小宝贝一同回去!” 老怪很是疑惑,眯眼瞧了瞧小乙,又看看其余几人,而后问道, “你们不是毒神的对头么?难不成,是想去抢来着?!哎,不可,不可,你们斗不过他们的,还是算了吧!” 童陆忍了半天,这才开口说话,语气不大友好, “哎老怪,你怎知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就他们那些三脚猫功夫,我们一个手指头,便能将其打倒!” 老怪笑得好不难看,最后还是点下头来, “好,好,那我便在此处等着,你们若是能够带我回去,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便是!” 听他这话,他确实不相信小乙等人能有这等本事,不过,小乙等人也无须他的认同,说要带他一同回去,也只是可怜他而已! 小乙指着南方,问他道, “直往那方过去就行了么?!” 老怪点头,回道, “没错,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哦!” 小乙笑笑,回他, “当然,与其在这儿等死,不如去碰碰运气!” 老怪严肃起来,道, “你们,哎,去吧,去吧,反正一切小心,莫要强求,实在不行咱们回到此处,再想办法!” 他这样说话,倒是让小乙有些不大习惯了,本以为他是个冷酷无情之人,可其实啊,也只是面冷心善而已! 小乙道, “你放心吧,我说过的,就必然能够做到!你就在这儿,等着我们的好消息!” 小乙让伤重的几位留下,又安排了两人照看,其余几人便要与小乙一齐深入虎穴,查看究竟!童陆难得勇敢一次,让小乙好生意外!当然,有他在身边出谋划策,小乙也会安心许多,哎,不管了,那就把他也一齐带上!说走就走,告别了老怪几人,小乙带着他们匆匆离去。 当然,也只有游水了,不过老天有眼,此时风向已然转向了南方,这样一来,便是要轻松许多。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还是各自抱了根木棍,好叫自己也多省上一些气力!十多里地,怕是要游他几个时辰,希望别要在水里遇上什么大家伙! 一路往南而去,足足两个多时辰,绕过了几座荒岛之后,便看到了那与众不同的地方,看来那老怪说的并非假话!呵,这岛可是比之前见过所有的岛加起来还要大,那上边绿树成荫,就像在海面之上扣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一般!众人不由得停下,大口将气喘匀,小乙方才开了口,由于风浪大了起来,他也只有扯着嗓子喊了! “没想到,这毒神还挺会挑地方的!” 童陆气喘吁吁,道, “离得已然不远,咱们可得小心,别要被人发现了才好!” 小乙道, “这是自然,好在这风浪大了些,咱们若是分散开来,倒也不易被人发现!” 童陆道, “小乙哥,我总觉得这岛上有些诡异,咱们还是别要分开得动得好!” 小乙点头,回他, “这破地方,白日夜晚几乎都一样长,我看天也快要黑了,咱们不如稍微等上一会儿,再摸黑游过去?!” 小乙知道众人的小命经不起折腾,于是说出这般话来。众人明白他的用意,于是纷纷趴到石上,等着那日头落下。确实如小乙所说,这太阳很快就下去了,众人钻入水中,继续前行。再看那目标方向,几点火光亮起,倒是给他们指明了方向! 又是一个多时辰过去,终于近到跟前,一路之上没有遇到太多麻烦,这又让几人信心倍增!童陆今日表现出奇的好,他没有抱怨过一句,也没有自己个儿落在后头,任谁对他都是刮目相看! 月色正浓,小乙寻了处树荫遮挡明显之处,带着众人一同过去。不过,那地方只是绝壁,如何能够爬得上去!众人又是摸索了好长时间,方才从另一方找到一处能够踏足之地!岸上好多植被,高的树木笔直笔直,树干光秃秃,顶部却是枝叶繁茂,高的有个十来丈,矮的也有一人多高!除了树木之外,还长有不少青草,已然过了双膝位置,要想从这穿行过去,还是要费些气力。本来不用担心什么,可这地方与毒神有关,你可不知这里边还会不会有毒虫蛇蚁之类,可别要因此而丧了命,那可是得不偿失了! 众人聚集到一处,轻声商议接来的对策。 小乙道, “你们留在此处,我先去看看里边是何情况再说!” 童陆道, “小乙哥,咱们也就这几人,你就别要再想着一个人当英雄啦!依我看,咱们一起去便好!” 众人当然同意童陆看法,既然众人都说好,那便这么办了! 小乙又道, “老怪说这里有好几十人,咱们可是要小心一些才是!哦对了,我刚才见着了不少守卫,这么偏远之地,竟然还要安排守卫,实在不能理解!” 童陆笑道, “这守卫便是为我们而设,小乙哥,你这下满意了吧!” 小乙笑笑,又道, “虽然没能看得清楚,但就那守卫的身形来说,真是个顶个的厉害角色!所以,非到万不利己,咱们千万别要暴露出自己来!” 童陆道, “是啊,咱们这次的目的,便是抢上一条船,然后赶紧回去,把这一切告知于黄大人知晓,好叫他派人过来,把这些家伙给清除干净!” 童陆说的是事实,只是想要夺船又谈何容易,可是,费了这么大气力,当然要做到底了!众人将双手叠起,相互鼓励一番,这才由小乙带领着,往这岛中摸索进去。 这地面从细沙变成了黑泥,看来此处水源充足,可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福地!走了好一阵子,忽的见那火光四起,竟是从各处围拢了过来!小乙大惊,难道被人发现了不成,他下意识的取下棍子,可却又被童陆给压了下去, “小乙哥,他们不是冲我们而来的!” 众人藏到林木之中,四方的光亮慢慢围了上来,却是正好聚集到众人前方不远处的平地之上!待他们集合完毕,众人皆是傻了眼,童陆也是忍不住说出口来, “这,这他娘的是几十人?!” 。 正文 五七上 小乙赶紧捂住了童陆的嘴,还好那带头之人正大声说话,他们并未注意到小乙几人!好险,好险,若是被他们发现了,别说是夺船了,要想保住自己小命都难!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只是这块平地之上,已然集齐了二三百人!原来,几人已然深入到了敌方腹地之中,这前方整整齐齐站了这许多人,也不知所为何事! “要想为毒神大人效忠,那就需要有强健的体魄,还要有不怕死的精神,今日便是最后一次考验,若是过了这关,你们便是毒神大人最为忠心的信徒!” 一人在前训话,其余众人昂首挺胸,听得格外认真,他们虽然个子不大,但每人都练得强壮无比,随便拉出一个来,胳膊都能比童陆的腿还要粗!哎,这就奇怪了,在这遥远的海外,竟然还有这许多人,实在叫人不能理解! “准备好没有?!” “准备好!” “再说一遍,准备好没有?!” “准备好了!” “……” 这么多人一齐叫喊,简直要把人耳朵都给震聋,几人缩到树丛之中,不敢动上一下! 再看那训话之人,满意的笑着点头,他来回走了几步,这才又道, “好,好,所有人听令!” 众人肃立,双眼灼灼,队伍整齐排列,威武非凡, “有!” 训话那人指着远处,大喊一声, “蛇头岛,四个时辰之内走上一个来回,还有,记住各自需要从岛上带一条蛇回来,成了,便是毒神大人最亲密的信徒,不成,那便送回去给乌大人!” 没有人回话,不过看他们表情,应该是听得清楚! 训话人这时倒没太过用力,只是轻轻说了一句, “抓紧时间,快去,快去!” 他笑着比划,手向那方摆了两下,然后轻轻放到腰间!这数百人的队伍,立时转身过来,然后直往那方跑了过去。之后,便是扑通扑通落水之声,他们先后下得水中,然后往那方游了过去!这么多人一下子全都走了,小乙这方反倒是成了多数!几人面面相觑,可却无法让对方看清自己惊讶表情! 小乙正想着如何出去,找个更好的地方避避。可还未寻得出路,便听得不远之外有人声响起, “嘿嘿,终于要结束了,咱们也终于熬到头了!” 从那方慢慢显出几个人影,他们往那训话之人靠近过去,双方见面,笑得合不拢嘴,训话这人大声说来, “可不是么!我这次过来,也是有个大半年了,哎,天天吃这破鱼烂虾,可把我给憋坏了!还有,万花阁里的水仙儿,我可是想她想得每夜无法入眠啊!” 对方回道, “嘿嘿,三哥,你啊,还是改不了你那臭习惯!” 哎,原来训话这人排行老三,也不知他又是何方神圣! 三哥回道, “哎,老四,我听说,大哥着人暗算,现如今下落不明?!” 小乙听得明白,说话的两位,一个老三,一个老四,老三便是给众人训话那位,而这老四,待众人走后,便带着几个跟班过来。小乙心想,他们口中的大哥,莫非就是自己一枪捅穿身子的那位?小乙还未来得及想,那二人又接着对起话来。 “大哥脾气太冲,总爱招惹是非,我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一劫!哎,我说了,他又是不听,现在可怎么是好!听说重伤之后落入大海之中,再未见得他上来!” 那老四大笑起来, “大哥福大命大,应该不会有事!三哥,大哥生死未明,二哥又常年在外不见踪影,现如今师傅身边,也只我二人了,嘿嘿,他老人家这么大阵仗,咱们不得多帮着分担一些啊!” 小乙心头噗噗直跳,这大哥,这样情形,多半与自己所想一致了!还有,这二人说的师傅,难不成便是那毒神?啊,那大哥是一毒神的弟子,小乙怎么可能猜测得到! 三哥回道, “这是自然,不过老四,你这话好像有些别的意思!” 老四呵呵笑起,贱贱回道, “三哥自己心头清楚,也就不需要我来说明了!” 三哥没有回话,二人对视片刻,然后双手相扶,坐了下来。立时有人上了酒菜之类,酒还好,可那菜嘛,可就简单得很了!二人也只是喝酒,并不吃那黑乎乎的东西。 老四抹了把嘴,道, “我听说有一条船闯到咱们的地盘之中,也不知那船上之人还活着没有!” 三哥送到嘴边的酒碗立时停下,他皱起眉头来,问道, “还有这等事?!你可曾派人去查过,可有什么发现没有?!” 老四回道, “三哥,咱们这里如此大海域,实在不好找啊!再说了,报信的兄弟没有跟得太近,所以也并不能确定具体的方位!” 三哥点头,这才把那碗酒给吃下, “原来如此!” 从那二人面部表情及口中言语看来,老四的话要多上一些,并且为人更加精明,他似乎极力想要讨好这老三,也不知是否另有目的!不过,老三都看不出来,小乙等人初次见着他们,又如何能懂! 老四眼笑弯下来,又道, “哎,三哥,你可知道大哥手下的阿大和阿二么?!” 三哥微微点头,回道, “当然知晓的,他二人又如何了,若是记得不错,大哥出门之前,让他二人跟在你身边,难不成,你把人家那样了?!” 老四连忙摆头,回道, “三哥,这个你还不知晓么?!大哥留下他二人,便是要来监视于我,呵,咱们这么多年兄弟,还对我如此不信任,我真是有苦难言啊!这不,大哥出门办事,听说被人围攻,危险非常,所以他二人便赶了过去支援!哎,没想到啊,大哥遭歹人暗算,生死不明,这阿大,阿二,也是,也是……” 三哥急道, “他二人怎样了,你倒是说清楚些!” 老四轻轻抹着眼泪,道, “他二人真是惨啊,哎,我都说不出口了!” 三哥十分着急,一把抓住了老四的胳膊,老四这才赶忙回话, “他二人跳入海中去寻大哥,结果被闻着血味儿过来的群鲨给撕扯了个干净!哎,我手下有人见着,说出来,都是泣不成声!” 这人真是假得不行,可三哥却似乎很吃这一套, “哎,这阿大阿二确实是好样的,为了自己的主子,连性命都不要了!只可惜再寻不到他们尸身,否则我定要将他们好生安葬!” 小乙心头想着,他们说的这两位,难不成便是破坏了自己的船,然后跳水逃走的那两位?!他仔细想想,又觉不对,可若不是他们,又该如何解释?! 老四又道, “三哥,说说你这,这三百人,都到了何种程度?!” 三哥瞟了他一眼,冷冷笑了一声,回道, “呵,你可是胃口大得很啊,连他们都敢碰了?!” 老四连忙摆手,回道, “三哥,你可是误会小弟了,我只是好奇问上一问,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三哥将信将疑,不过最终还是点下头来,说道, “已经差不多了,不敢多说,就这三百人,便能抵一城之力!” 老四拍起手来,笑道, “厉害,厉害,有了他们,咱们前途便是一片光明啊!” 三哥这时也是放了开来, “对了老四,师傅他老人家什么时候会来,你可知晓?!” 老四回道, “三哥,你也清楚的,师傅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他的行踪,也只有他自己知晓得!” 三哥脖子往左右各摆了一次,这才又道, “也是,也是,咱们也就别要再多加猜测了!” 二人举杯,又饮一碗。 老四又道, “三哥,你说这些人真有这般好用?!” 小乙听出来了,这老四此行目的,定是与这三百人有关,话题早就转向其他,可他却又是绕了回来。三哥喝了这几杯,似乎有些醉意了,所以也就没有更多防备,只听他认真回来, “好用,真是好用!你看那肌肉长得如此壮硕,若是要我们自己来练,怕是没有三五年不能成!他们在短短时间之内,便长到了这般程度,实在是叫人叹为观止啊!还有,相当的听话,你就是让他自裁,他也会立时照办!你说厉害不厉害!” 老四不住摇头拍手,道, “师傅就是师傅,咱们啊,也只有仰望的份了!” 三哥不住点头,回道, “可不是么,咱们就算是倾尽全力,一辈子也达不到师傅之万一!” 老四哈哈笑起,又道, “三哥,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爱拍马屁了?!” 三哥笑笑,又吃了一碗酒,然后才说, “好,今日便到这儿了,待这大事一了,咱们兄弟二人再接着来喝!” 小乙隐约见着那老四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倒是奇怪! 老四又道, “此处离那蛇头岛来回数个时辰,可是难等哦,三哥,不如,咱们找些其他的乐子?!” 三哥抬眼看他,淡淡问话, “什么乐子?!” 老四嘿嘿直乐,双手一拍,笑着回他, “三哥,你可睁大眼喽!” 这一声令下,他身后两个跟班便匆匆回去。不多时,再见人时,却是不只他二人了。 小乙和童陆皆是瞪大双眼,只因他们见着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 正文 五七下 小乙内心狂乱起来,这二人还带了两个女子出来,二女并无装扮,可却要比寻常女子好看太多。她们身形窈窕,乍一出现,三哥的目光就再没有从她们身上移开过!小乙手头攒得极紧,怎么会,怎么会! 这两位女子,便是当是不辞而别,与那小二黑一齐浪迹天涯而去的白青和杜若。二女目光呆滞,脸色也有点不大对劲,跟着那两人过来之后,便只是好好站着,没有更多动作,也不知是何原因。她二人怎会出现在此处?难不成是被这些人伏击,抓住了俘虏?!二女在此,那小二黑又去到了何处,他没能保护好二女,真是大大的不该!还有,二女被抓来,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一想到此处,小乙心头便是一阵痛楚!他很想现在出去,将那几人一齐打翻,把二女解救出来,可理性也告诉他,现在二女暂时不会有事。而且那两位也不是吃软饭的,自己若是冒然出现,可能起不到关键作用。所以小乙按下心火,继续潜伏。 三哥也不知是看上了神,那双眼睛,感觉就要飞出来一样!老四看了这般情形,也是笑得开怀, “三哥,这两位美人儿,是我在海上偶然寻来的,你看看,还合你的意不?!” 三哥张着的嘴也是闭不上来,好一会儿方才回话, “满意,满意!” 老四大笑,又道, “我就说嘛,对那些浓妆艳抹的庸俗角色,三哥只是敷衍了事,这些娇花,才是三哥真心想要的!好啦,那这两位,便送给你了,反正那些家伙没这么早回来,你啊,就先好生享受享受喽!” 三哥咽下一口唾沫,起了身来,口头仍在说着, “老四,这可怎么使得!” 可他虽是这般说,身子却是不自觉的往那边靠了过去!老四看在眼里,心头只怕是乐开了花!只听他道, “三哥,你这说的什么话!你辛苦这么长时间,现在总算告一段落了,也该好生歇息歇息了!那,我便带着人下去了?!” 老四边说,边往后退走,三哥仍是紧盯着二女,没有一点儿回应!老四笑着往身后比划一下,应是示意手下与他一同回去。刚一转身,却又被三哥叫住, “老四,她们这是怎么了,怎的连话都说不了?!” 老四停下,再次转身回来,笑道, “三哥,是这样,这两个脾气大,我怕影响到你的心情,所以啊,给下了点药,好方便你行事嘛!” 三哥连忙摆手,道, “赶紧给喂吃了解药,我玩个女人,还不需要用这等手段!” 老四呵呵笑着,亲自拿了解药过来,递送到三哥手中, “三哥,我作坏人,这好事嘛,就让你来喽!” 说完,他朝三哥挤了挤眼,然后便带着人走了! 三哥换了副让人恶心的表情,笑得淫邪无比,他把解药举到自己嘴边,撅起嘴唇,轻声说来, “两位好妹妹,待我来为你解毒可好?!” 这声音啊,让小乙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又听他道, “哎,没关系,没关系,你们吃不了,那我便用嘴来喂你们吃好了!” 这怎么能行,小乙绝对不能忍,白青是他一人的,怎么可能叫这登徒子占了便宜!小乙已然下定决心,若是那家伙再有任何得寸进尺之举,便要一棍过去,将他头打开花来!小乙手已然握紧长棍,随时能够给他致命一击! 三哥把药瓶打开,轻轻闻了闻,觉得没什么异常,这才放到嘴边,可他还是停了下来,低头思虑片刻,却是把药瓶收了回去。小乙心道,这家伙定是对那老四不够放心,所以才会及时收住,若是吃到嘴里,没准遭了对方算计!定是这样了,本来是要计划用嘴来喂的,此时也是变成手。不过,这手也不干净,在二女脸面脖颈之上轻扶多次,方才喂了下去。他先给杜若吃下,可能想要先玩玩她,再来对付白青。也是,白青虽然长得不错,但就身材的窈窕程度,比起杜若来说,还是要差上一些。对于这等老淫贼,可能杜若这种,才是他最喜欢的类型! 小乙哪里能忍,可童陆死死拽住他,他这才没有立时出去与人搏命!小乙冷静下来之后,也知刚才鲁莽,现在真不是出去的最佳时机,那三哥本就在二女身边,若是听着动静,那二女可不就在他掌心之中,这危险可想而知! 三哥嘿嘿笑着,拉了拉杜若的手,轻挑说话, “妹妹,你这手好生暖和,哥哥一摸啊,就舍不得放手了!” 杜若眼中逐渐清明,她身子猛的一颤,竟是一屁股跌坐下来。三哥可是情场老手,也是随她一带,整个人身子都压到杜若身上,然后二人抱在一起,摔倒在地! 那三哥口中还在抱怨,道, “妹妹怎的这么不小心,把哥哥都弄疼了哟!哎呀,妹妹,你身子好软和,哥哥真是喜欢得不得了啊!” 这淫徒说的话,可真是让人脸红! “啊,啊,你是谁,你是谁,滚开,滚开!” 杜若已然清醒,却是猛然见着有个陌生男人压在自己身上,叫她惊慌不已!她撕心裂肺喊了起来,喊声之中带着哭音,真是要多痛苦有多痛苦! 三哥还要说话, “妹妹别要慌,哥哥很快就让你痛快,我向你保证,这将是你这辈子最享受、最美妙的时刻!” 杜若把那嗓子都给喊破,可又有什么用呢!她双手被三哥捏住,按在地上,一点儿也动弹不得!他两个膝盖压在杜若大腿之上,她便成了个仰面的青蛙那般,也就只有任人欺侮的份了! “妹妹,你越是挣扎,哥哥就越发的兴奋哦,到时候鲁莽一些,妹妹也要多担待一些哟!” 杜若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小乙所在位置,也只能见着她半张脸,可这绝望神色,直钻他心底而去!杜若已然成了这个样子,小乙又如何还能再等,他长棍紧握,腿上正欲使力,可却又听着一人大声叫喊,方才又叫他收回力气! “三爷,三爷,可使不得啊,可使不得啊!” 哎,这声音也是熟悉得很,小乙正说这家伙不知去了何处,却又是见着他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与白青杜若一齐不辞而别的小二黑!他怎么突然出现,实在叫人无法理解! 三哥被人打断,怒不可遏, “瞎眼的狗奴,坏我好事,可是想死不是?!” 小二黑屁颠屁颠扑倒在地,吃了满嘴的沙,他抬头眯眼,委屈说来, “三爷,三爷,你可千万不能临幸这女子,她已然被下的蛊,若是有男人与她成了好事,那就只有三日可活了!” 三哥怒道, “狗杂碎,你满嘴胡言乱语,还不快滚,别要坏了我心情,一刀将你砍成两截,你信是不信!” 小二黑缩在地上,害怕极了,不过他仍是没有住口, “三爷,小的真是为你好啊你若是不信,可以用舌头舔舔牙根处,看是不是的些发麻,这便是中毒的征兆啊,若是再与这女子接触,那毒性扩散开去,你老人家可就没准支救了!” 三哥听了这话,脸色一变,立时松开杜若,站起身来。杜若身子后抑,后背重重砸在地上,她吃痛叫喊一声,然后捂住自己胸口,似是连气都喘不过来! 三哥一看这架势,也是立时警觉。他定是在舔牙根,好长时间只是立正站好,结果似乎真如那小二黑所说,于是脸色大变,一手指向小二黑,怒道, “你是什么人,怎会知道这些,快些从实招来,否则别要怪我手不停情!” 小二黑瘫坐在地上,如释重负道, “哎,还好还好,总算来得及时!” 三哥又问, “快说快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二黑缓和了好长时间,方才回话, “三爷,这,这毒引子啊,是撒到了内层衣衫之上,而这人也是受了蛊毒,若是成了事,那蛊毒便传到三爷身上,若真到了那个时候,就是大罗金仙也是难救!” 三哥大怒,上前将小二黑提了起来,喝问道, “谁下的毒,快说,谁下的毒?!” 小二黑竟是大哭起来,边哭边道, “这,这是那大将军干的,他与国师不对付,而三爷你又是国师的得力干将,若是将你除去,那他便能重震雄风!他的预谋不仅如此,他早知这两个女子是四爷带来送于三爷享用的,所以在她们身上作了手脚。若是三爷死了,这事就要算在四爷头上,那样的话,不仅是老祖绕不了他,三爷的兄弟伙们,也不会轻易饶了他们!一石二鸟,把咱们的队伍搞乱搞散,他们什么都不用干,只是坐收渔利。三爷,你说可恶不可恶!” 这三哥听了,整个身子气得不住颤抖,他脸面铁青,头发似乎都要竖立起来,再看那一双拳头,捏得极紧,直差没把肉破撑破!还有本就强健无比的手臂青筋暴露起来,好不吓人! 他声音变得极为怪异,实在不像是人声, “我倒要看看,那狗贼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 正文 五八上 这老三平复心情,再次看向白青和杜若,眼中贪婪依旧,只是碍于已中的蛊毒,不敢再有实际动作。他终于还是紧闭双眼,转而对小二黑说讲, “你,立了大功,要想三爷如何赏你?!” 小二黑连忙回话, “怎敢怎敢,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不敢奢求其他!” 老三点头,又问, “我似乎没见过你,是老四新进的手下么?!” 小二黑回道, “我是国师的人,只是现在跟着四爷办事,三爷放心,我们拥有共同的对手,是一条船上的人!” 老三狠狠点下头来,然后又问, “你既然知晓这毒,是否有解救之法?!” 小二黑道, “这毒啊,最是阴险,若是不将它清除干净,那这辈子都不能再碰女人!不过三爷放心,我已经有了对付之法!这毒乃纯阴之毒,咱们就用至阳之物化解!说来也是简单,三爷只需要每日清晨定时服用少量丹砂,坚持服用一月,便能化解所有毒性,到那时嘛,三爷想要玩多少女人,便能玩多少!” 老三思索片刻,半眯起眼来,回道, “丹砂,少服一些,倒是没有太大问题!嗯,你叫什么名儿,待事成之后,我定然不会亏待于你!” 小二黑连忙跪谢,道, “多谢三爷,多谢三爷!我叫黑小二,你叫我小黑,或小二都行!” 老三一听,大笑起来,又道, “好,好,黑小二,你先下去吧,至于这两个女人,给我留……” 老三说到这儿,又是停了下来,看来他也很是纠结,不过,活着最重要不是,他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你带她们下去,待我解毒完毕,再来向你要人!” 他愿意把人交给小二黑来安排,看来对小二黑已经有了不少的信任!小二黑连忙表态,道, “小的明白,小的定会将这两位照顾好的,三爷再见到她们,定然不会失望!” 三爷点头,一手伸出比划,示意小二黑快些把人带下去。小二黑叫了另外一人,两人各对付一位,将她们各自扛起,慢慢退了出去。老三在原处待了好长时间,方才回转过身形,往里边去了!周围现出十来位,都是精武之人,他们应是老三手下的得力干将,平时隐藏在周围,直到危及时刻方才会现身出来!小乙心道好险,若是自己刚才没忍住,冲了出去,那便是闯到了对方的罗网之中,要想脱身,怕是难了! 除了海浪之音,再也听不着其他,这也就更叫人对这黑暗心生恐惧!小乙几人又等了半个时辰,方才觉得安全,他们放松下来,整个身子都早被那汗水湿透! 小乙轻声说来, “这小二黑也不知是在搞什么鬼!” 童陆回道, “我想小二黑定是有什么想法,所以才会出此一招。可是,若是利用她们来杀老三,怎会又突然冒出来救人!再说了,他想用毒,又何必这么麻烦,直接了当不是更好?!” 小乙摇摇头道, “我想,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咱们只有这样……” 童陆又是抢话,道, “找到小二黑,让他说清楚缘由便好!” 小乙笑笑,回道, “就你机灵!” 他转而问向众人,解释道, “刚才那个自称黑小二的家伙,是我们的朋友小二黑,他可是个极为厉害的大夫!那两个女子,便是与他一道出游的同伴!今日为何有此一出,看来还是要找到小二黑,亲口听他说出,方才能够明白!” 众人当然没有反对意见,此时若是再去找老三麻烦,也定然不会占得任何便宜,所以,与小乙一同去找小二黑,才是众人当下最为明智的选择!还有,小二黑既然能够出现这岛上,想来也是有些其他本事,他似乎与老四来往密切,众人若是从这方面入水,没准能够多有收获! 计议已定,众人小心翼翼钻了出来,然后往小二黑消失的方向摸了过去。临近到海边之时,便见着两条大船!这大船之上仍有不少灯火,能够见得上边装有不少人!还有些位上上下下搬着东西,似乎是在为岛上众人提供补给!小乙叫众人先隐蔽起来,自己一人摸到上边,查探究竟!其余几人并无异义,只有童陆补充了一句, “小乙哥,帮我在小二黑屁股之上踢上一脚!” 小乙轻拍他肩头一下,潜行了过去。 对方并未有太多防备,小乙上得船来,竟是没有一点儿阻力!他混到了舱门之外,方才遇着守卫!守卫左右各一,皆是环抱着大刀,他们面无表情,眼神不住往四周巡视,一刻也不得放松,呵,这不就正好说明里边有事么!小乙慢慢移步过去,再想进入的办法! 正不知如何继续,那舱门却是打开一半,露出一个头来,呵,这家伙喜笑颜开,说了一句, “两位兄弟,四爷想吃酒了,能否帮我一把?!” 那二人听了这话,没有丝毫反应,就当是没听着一般!小二黑尴尬一笑,又道, “我自己去取来,这下总可以了吧!” 二人没有回话,不过还是让开了道来。小二黑将门开大一些,然后侧身出来。小乙看他走向,竟是往另一条船儿那边去了,哦,这就对了,那些物资之类,应该全在另一条船上,他去到另一船上取酒,也是理所应当! 小二黑很快取了两大坛酒来,到了这舱门之外,却被那二人拦下,二人各抱一坛,仔细检查起来。 “两位大哥,刚从那边取来的酒,你们还信不过么?!” 小二黑这般问话,那二人也并未停下,最后开启了封盖,各自吃上一口。酒香浓郁,很快飘至小乙鼻中。小二黑嘿嘿笑着,回道, “这酒可是难得的好酒,总计只有四坛,国师大人都舍不得喝,全都送了过来。本来说是给毒神大人,可他老人家不在,国师干脆就分给四位爷。只是三爷常年在外,大爷又命丧大海,哎,那就只有三爷四爷各吃两坛了!” 那二人各吃了一口,竟是还想再来!小二黑赶忙道, “哎,两位大哥,这差不多得了啊,若是再喝,四爷怪罪下来,我可不好交待啊!” 那两人各自吃下一口,看起来也已是天大的福份了!小二黑这么一说,他们也觉有些不大妥当,所以还是把封盖合上,递还给小二黑。小二黑双手各抱一坛,笑道, “下次小的作东,请两位好生吃上一顿!” 小乙正想着如何跟随那小二黑一齐进去,小二黑却是转向他这方,轻轻甩了甩下巴!哎,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小二黑是发现了自己?!小乙不敢动弹,小二黑又作了一次,小乙看得清楚,这是要他跟着他一同进去!可是,那两人还守在两旁,难不成就这般大摇大摆走了进去不成? 小乙有些犹豫,他虽然有些疑惑,可心里头却是相信小二黑的!他又往那两名守卫看上一眼,立时觉醒!只见那二人虽然仍是那般睁眼站着,可目光之中已是混沌一片,似乎早就昏睡了过去! 小乙大喜,探出头来,小二黑也是微微一笑,转过身去!小乙轻身出来,一下窜到了小二黑身后,小二黑一脚撇开那舱门,然后侧身进去。小乙跟在后头,不忘从里边再把门给别上! 小乙紧跟着小二黑,正想说话,却是听到小二黑言语, “先别说话,待会处理好一切,我再与你说道!” 小乙一听这句,也只好把话咽回肚中! 这舱内好几间小室,小二黑径直来到最里的一间,然后放下一坛酒,轻轻扣了门,门往里边开启,一看是小二黑,便将他让了进去。小乙则是听从小二黑的指示,躲到另一间小室之内,这小室之中竟是空空荡荡,把耳朵贴近一些,也能听清那里边人说话。呵,这小二黑也真够厉害的,连这些都已经考虑周全,实在是叫小乙钦佩不已!小乙倒要看看,他又是如何与那老四周旋! 小乙静心听着, “四爷,酒来了,酒来了!刚才两位大哥已经尝过的,绝对不会有问题!” 老四的声音传来,听上去好像十分愉悦, “好,好,拿来放到此处,咱们一同来吃!” 小乙清楚听得那酒坛砸到桌面的声音,小二黑的言语也是紧接着到来, “不瞒四爷,这酒,我可是眼馋得很的,早想吃上一口了!” 老四咦了一声,问道, “这酒又有何讲究?竟是叫你如此念念不忘?!” 小二黑回道, “四爷只知它是好酒,可不知它的来历!这酒啊,可是那大宋皇帝亲自挑选的尊贵礼物送与咱们大王!总计九坛,大王只是自己留下一坛,其余八坛,分作两分,分别送给了国师和大将军!国师大人一件不留,又全都转送过来!你说,这酒是不是格外珍贵!” 老四哈哈大笑,回道, “可惜啊,可惜!老大和老二没这福气,那就只有便宜我和老三了!你今日立了大功,这一坛酒,便赏给你吃了!” 小二黑惊喜道, “四爷,这酒,我,我,真给我了?!” 老四笑着回应, “呵,胃口不小,难不成,你还想把这另外一坛也给占了去?!” 。 正文 五八下 小二黑陪笑道,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谢过四爷大恩!” 老四嘿嘿笑着,又道, “小二黑,你说说看,还想要什么,我一并赏了给你!” 小乙没能见着那小二黑是何表情,但从他的语气之中,也是能够听得出来。只听他淫笑起来,贱贱回道, “不瞒四爷,那两个女人,我……我……” 老四大笑起来, “原来如此,嗯,那两女子倒是不错,是个男人见了都会喜欢!不过,我都已经送给了三哥,不好再给你,不如这样,待我们得胜之后,城中所有女子,便任由你来挑选!” 小二黑似是扑通跪倒在地,大声呼叫起来, “四爷万岁,四爷万岁!” 老四听了这万岁两字,也是为之一震,不过,这般感觉,实在美妙,那笑声之中,也是传递出了所有信息。 “小二黑,这可不能乱叫,可是要生出乱子的!” 小二黑陪笑道, “四爷放心,小的懂得,如此叫你,也只在私下所为!” 老四看来心情不错,又道, “你好生歇着吧,我这就先行去了,待咱们大事一成,哼哼,共享那富贵荣华!” 小二黑欢声回应,道, “恭送万岁!” 老四哈哈大笑,他开门出去,笑声依旧不绝于耳。小二黑陪他走了出去,一通告别之后,方才又回到了舱内。趁他们出门之际,小乙已然查探了众多小屋,里边再无一人,所以,刚才这舱内,也只小二黑、老四和自己三人而已!他二人在密谋着什么,待那小二黑回来,定要问个清楚才行! 小乙还未开口,却是听了这么一句, “嘿嘿,小乙兄弟,快些过来!” 正是小二黑,他回来之后第一句便叫了小乙,小乙知道他十分精明,所以这里一定格外安全!小乙缓缓走出,小二黑呵呵笑着站在前方,他双手张开,要来与小乙拥抱,小乙一把推开,喝问他道, “小二黑,你搞什么鬼,怎会和这些家伙混到一处!” 小二黑轻声回他, “你可小声一些,别要叫他们听去才好!来,来,咱们一同进去说话!嘿嘿,那酒可真是好东西,你不想尝上一点儿?!” 小二黑走入之前那间,小乙跟了上去,他倒要看看,这家伙还能说些什么!白青和杜若可是与他一道过来,看这情形,却似乎被他卖给了老四,这可差点儿没把小乙气坏! 小乙进了屋来,立时问他, “白青和杜若怎么回事,快些说来!” 小二黑听他口气不善,倒也没有怎样,不过他似乎不大着急,还在慢慢倒着酒水。他倒好了两碗,双手各拿一碗,一齐端了上来,递送到小乙身边,笑道, “小乙兄弟,你先喝上一口压压惊,待把怒气消散,我再慢慢与你说来!” 小乙怒道, “别废话,快些说来,否则别要怪我手下无情!” 小乙拳头握得极紧,这小二黑虽然救过他的命,但他这般对待白青和杜若,这又如何能忍! 小二黑倒是淡定自若,把酒慢慢放下之后,又去拿了根新烛点上,这样一来,屋内更加明亮了些,小乙也是看清了他的脸,只见他脸面之上略带土灰,却是比之前要难看一些。不过,那双眼睛,仍是滴溜溜乱转不止! 小乙把手放了下来,又问, “快些说吧,我可等不及了!” 小二黑抿了一口,不住点头, “嗯,酒确实不错,难怪人人都想当皇帝呢,连喝的酒都是这般独一无二!” 小乙又问, “你别东拉西扯的,快些说来!” 小二黑笑道, “你把这酒喝了,我就讲给你听,若是不喝,嘿嘿,那就不说,你又能拿我怎样!” 小乙咬紧了牙关,这小二黑也算救过自己性命,自己对他也曾深信不疑,想要对他用强,确实心中不忍!他狠狠眨了眨眼,伸手端起了酒碗,然后一饮而尽!喝完之后,用手在嘴边一抹,然后开口问话, “小二黑,你到底捣的什么鬼!” 小二黑笑道, “哎,这么好的酒,叫你如此喝了,真是暴珍天物啊,暴珍天物啊!” 小乙一把将他揪住,提到身边,小二黑身子一晃,不过那手却是丝毫未动,酒水也未洒出半滴出来! 小二黑抱怨道, “你怎的如此着急,咱们先行坐下,慢慢说来不好么?!” 小乙放开他来,气急败坏的坐下, “好,坐下说,你前前后后,仔仔细细与我说来!” 小二黑拉了条长凳,坐到了中间位置,然后端起酒来喝上一口,方才好生说话, “哎,一言难尽啊,你让我从何处说起才好?!” 小乙道, “先讲讲白青和杜若,为何会落在那恶贼手中?!” 小二黑叹气摇头不止,双眉紧锁,眼神幽怨至极, “哎,与你们分别之后,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一齐在这方游历三月,然后再乘船出海,半载方回!可没想到,没过几日,却是被他们俘虏了去!还好机智,方才躲了过去。可她二人便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她们被人抓去,定然不会有好结果!我暗中跟随,希望能够有机会救得她们,可我能力有限,几次营救都差点儿被人捉住!后来,他们的看守更紧了,我的机会也就更是渺茫了!” 小二黑又吃了一口酒,再来给小乙这碗倒上,又道, “咱们边吃边说!” 小乙端了过来,又是一口饮尽,回道, “挑重点说!” 小二黑呵呵直乐,回他道, “说来也是奇怪,她二人长得如此之美,却是无人敢碰一下!我很是好奇,直到看到这四爷亲自带了饭菜过来,还主动与二人示好!呵,我一看便知,她二人定是被他看中,要将她们送于他人,换取利益!嗯,没错,定是这样!哎,你也知晓的她二人脾气,哪里会吃这一套,吵吵嚷嚷,直差没把那四爷气到口吐鲜血!没办法,只好拿破布给二人嘴给堵上,换得一时平静!” 小二黑从包里摸出个小包,里边是张油纸,展开之后,却是一点香酥小豆,他笑眯眯推往小乙这边,又道, “说来也是巧了,四爷第二日便突生重病,大咳不止!我知道,这是我的机会来了!我故意暴露自己,然后也被他们抓了去!他们见我是大夫,也是另想相看,有几人便要来问我拿药去吃!我随意用了些药,便是要到病除!四爷听闻之后,便把我招了过去,我看过之后,随便用了些药,便将他咳嗽止住,所以,他对我格外友善,有吃有喝也都会想着我!” 小乙面无表情道, “所以你便成了人家的座上宾客?!” 小二黑笑道, “哎,为了救白青和杜若,我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小乙道, “说得倒是好听!” 小二黑撅起嘴来,道, “不是说得好听,这可是事实!哎,咱们说到哪儿了!哦哦,说到我给四爷治好了病!那咳病极难恢复,当时也是用药压制住,若是停了,便会再咳,所以这四爷,便离不开我了!我向他保证,坚持吃我的药,一连三月,便能根治!之后,我便成了贵客,他的手下见着我来,也会点头哈腰问好!呵,这感觉着实不错,我当然也是乐于此的,因为我的目的是营救二女,自己有些权利在手,那也会方便许多!” 小乙静静听着,不由自主拿起酒来,喝上一口,可这一口却是比之前大有不同,哎,味甘喉润,香气淡雅,还真是不可多得的美酒呢!小乙怔了片刻,又来收回了心神。 小二黑笑眯眯看着他,又接着说来, “我们一齐上了船,具体要去往何处,我是不知晓的!偶然间听到有人提到三佛齐这名儿,我便记了下来。后来又听人说起,方知这是海外一个岛国,它扩张速度极快,实力也是不容小觑!” 小乙道, “我不想知道这些,白青和杜若如何?!” 小二黑道, “好,好,我们就来说她二人!说到我们行船出海,这海上的日子着实不太好过。我还好,没有太多反应,可白青和杜若可是惨了,她二人从出行半日之后起,便大吐不止。她们脾气倔得很,又是不吃不喝,这般下去,想必活不了多久!四爷本是想要把她们送给大王,哦对,就是我刚才说过的三佛齐的大王,可照这架势,没等到达,她们小命便没了。他一怒之下,竟是要杀了二人!还好我在,赶忙劝说,让我试上一试!这样一来,我便有机会与她二人单独相处!” 小乙这才点头, “所以说,你亲近这老四,正是为了救她二人!可是,后来为何又中了蛊毒,成了那般模样!” 小二黑道, “你知道的,在这大海之中,我们即便有机会逃走,却是没有任何活的机会!没办法,只能将就一下,与他们一道过来!她们吐得厉害,我开药给吃下后,也是好了不少!我们商议过了,先行保住性命,待上岸之后再想办法逃走!所以现在可不能与对方斗得太狠,不仅浪费气力,对自己也并无任何好处!我跟四爷请示,给她们吃些安神之物,叫她二人好生待着,别要再大吵大闹!药效不错,她二人后来也是安份许多,这让四爷非常高兴,还特意赏了不少银钱于我!” 小乙又吃一口酒,然后问道, “那又为何到了此处,还把她们送给岛上老三?!” 。 正文 五九上 小二黑无奈笑笑,回道, “我也没办法啊,他们临时改走了路线,便往这方来了。这老四一直想要笼络老三,把她二人送给老三,可是好大一份人情!更关键的是,利用她二人给老三下毒,以后方便控制!” 小乙惊道, “怎么,老三中的毒是老四下的?!” 小二黑笑道, “不是,不是,是我下的!” 小乙嘴角抽搐两下,问道, “是你下的?!你又为何要帮他!” 小二黑道, “为了博取对方信任,我也只有这么办了!还有,他们都不是好人,除了一个是一个!” 小乙点头,确实如此,看那老三体型身手,都是无比厉害的角色,他中了毒,好是大有好处! 小乙又问, “你给老三下的什么毒,会要了他的命么?!” 小二黑道, “暂时不会要了他命,只是若是他继续每日服用丹砂,毒性就越多几分,一月只后,任那大罗金仙也是无救!” 小乙有些奇怪,怎的不直接将其毒杀,省得这许多麻烦,于是问他道, “哎,为何如此下毒?!” 小二黑回道, “在老三面前毒杀他,老三怎么全身而退?!而且,这二人都是毒神的弟子,寻常毒药如何能够奈何得了他们!所以先要让其放松了警惕,这才能够一击致命!我这方法,十分巧妙,他沾上此毒,并不会有太多不适,只需每日服些丹砂,便能缓解,他也能感觉得出药到病除!直到一月以后,就再也不会觉得麻痒痛苦,与此同时,也已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了!” 小乙又问, “呵,你也知他们是毒神的亲传弟子!依你所言,若是老三听话,老四便能在最后关头救下他来,若是他不听话,那便只有等死而已!呵呵,老四真是心机深厚啊!” 小二黑笑道, “可不是么!咱们就在边上看场好戏,岂不痛快!” 小乙用异样眼神看着小二黑,只觉这家伙怎的一下变得如此狡诈,真是有些不太认识了!他又道, “那白青和杜若怎么办?!” 小二黑道, “这事他们是知晓的,也都积极配合我,他们之前一切都是在演戏,你是没能看出来吧!” 小乙奇道, “她们竟是装的?!哎,我差点儿冲出去与那老三比划了!” 小二黑笑道, “我已经让她二人服下解毒之药,那些毒不会对她们造成任何损害!老三也不知她们是清醒的,而且,从此之后,也无人再敢碰她们一下!嘿嘿,你说说看,我这一招是不是十分高明!” 小乙点点头,道, “果然厉害!你们三人现如今算是潜伏在这老三身边,还争取到了对方信任,一时半会不会有危险!小二黑,你可真是下了一手反败为胜的好棋啊!” 小二黑端起酒碗,递了过来,小乙这才与他碰了一下,算是消除了之前的疑虑!若真是如他所说,那小乙还得好生感谢感谢他了!刚才对他说话语气不好,反倒是自己的不对了!小乙一口喝下,谢过于他,小二黑仍旧是那般笑着,似乎没受任何影响! 小乙问道, “小二黑,那接下来咱们又该做些什么?!总不能一直跟着这老三鬼混吧!” 小二黑道, “接下来还有很多很多好戏可以看,而且,咱们现在逃走,非常不明智,到头来被人捉住,也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暂时留下,才是最佳选择!” 小乙点点头,回道, “没错,是这个理!” 小二黑轻笑一声,又接着道来, “这一场大戏,刚刚开始,你可要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小乙问道, “什么大戏,你倒是说说看!” 小二黑道, “我问问你,你上了岛来,可知他们都在做些什么?!” 小乙回道, “我只知他们在训练死士,除此之外,便不得而知了!哦对,我们之前遇上的那位拿大刀的家伙,多半是那毒神大弟子!” 小二黑道, “我听说了,那家伙好像是落了水,应该是死了!听说受了重伤,难道是你干的好事?!” 小乙轻轻点头,小二黑笑了起来, “不错不错,他可不是一般人,竟然败在你的手上,啧啧,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小乙道, “快些与我说说啊,他们都在准备些什么,我能够料想得到,他们做的,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小二黑道, “当然,这世上越是纷乱,毒神便越是快乐,他的弟子、手下把他当作神明,自然无条件追随了!这些日子以来,我也是多方权打探,现如今也大致把这事情理顺,你若是愿意,我便讲给你听,是真是假,我可说不准的,需要你自己辨别!” 小乙认真点头,回道, “好,你尽管说来!” 小二黑道, “那我便从头说来!你还记得咱们在天门山与这毒神有了第一次接触,他面都没露,便差点儿把你毒死!而后来,又是叫我们深陷火海,我们也是几乎命丧当场!那个时候,我便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心想要寻到他,对他仔细研究一番!后来,我与杜若一齐走了,只因打听到了毒神的消息,便要前去一探究竟!” 小乙打断他道, “哎,你,你怎会知晓他在何处,又为何不与我们说道?!” 小二黑道, “这个嘛,不便与你明说,不过,你要相信我,绝对没有做什么不法之事!” 小乙明白,示意他接着说来。 小二黑轻声继续, “我们最先去到了贵州城,那里正酝酿着一场大战,百姓们全然无知,还在关心着自己那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哪会想到,恶魔很快便要降临,将他们的一切都夺走,包括他们所有人的性命!当然,我与杜若并不知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们还算运气好,先行离开了贵州城!后来听说来了位少年英雄,我一打听,呵,竟然是你,这在意料之外,可又在情理之中!后来为了打探毒神消息,我与杜若深入山林,吃了不少苦头,潜到了那些人藏匿之地。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把那边发生的事情弄清楚了!” 小乙道, “我也曾怀疑是这毒神搞得鬼,因为在那场大战之中,确实见到有人用毒!而且,那人你也见过,正是被我们擒下,后来又不知所踪的那位!” 小二黑不住点头,回道, “没错!这毒神与夷人首领勾结,为他们提供情报,并安排了手下协助其攻打贵州城!夷人与罗氏一族本就交恶,早想一战将其杀光,此时又有毒神帮忙,而且,当时贵州城城防实在薄弱,所以他们全力出击,便是要一举将其拿下!若是贵州城丢了,那这大宋西南一隅也就大都落入了夷人之手!到时他布下重兵,守住险地,独自为王,与那大宋分庭抗礼!即便不行,那退走山林,这贵州一城的物资早被抢略一通,对他们来说,也已经没有太大危协!他们的算盘打得好,却是没想到,这中途又生了这许多乱子,他们倾力出击,落得大败,竟是没有一人活着回来!” 小乙点头,回道, “确实如此,他们这一次大损元气,数十年都缓和不过来!不过,那罗平也真是狠辣,一齐杀了这许多人,连眼都不眨上一下!” 小二黑又道, “没错,经此一役,再也没有翻身机会!不过,我只对毒神有兴趣!” 小乙道, “哎,那毒神可是一直与他们待在一起?!” 小二黑道, “毒神神龙见首不见尾,怎会那么容易见着!我们过去之时,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走了!” 小乙惊道, “所以说,这夷人全是用的自己人,他们全军覆没,可毒神却是毫发无损!” 小二黑点头,道, “没错,毒神也只安排下一小队人马跟着,咱们所见过的那位,便是其中之一!他们在毒神看来,根本不值一提,死了那便死了!” 小乙道, “原来是这样,毒神真是够精,自己全身而退,却是让对方陷入挣扎!可是,他做这些,又是为何?!” 小二黑道, “我也不知,我想啊,没准他只是为了好玩而已,这有些人的想法,你实在难以理解,索性就想得简单一些!” 小乙点点头,又问, “夷人遭受大难,毒神当然不会管,他睁眼看戏,自己的势力却是不住扩散!” 小二黑道, “没错,这正是他可怕的地方!他有许多虔诚信徒,这些人为了他,宁愿不要自己的性命,真不知他是用了何种手段,叫他们如此听话!往南的许多地方,都有了他的势力,有些已然明目张胆活动,十分猖獗!” 小乙道, “黄大人也发现了问题,拉了大网对付他们,也不知效果如何!” 小二黑道, “据我了解,只是将部份势力打压下去,但他们仍在暗处活动,更是叫人防不胜防!” 小乙叹道, “这毒神,难不成真想当了皇帝?!” 小二黑点点头,道, “有这可能,不过,想当皇帝这事可不仅他一人,嘿嘿,我也想啊,若是有天我真当了皇帝,那便封你个大将军如何?!” 小乙摇摇头,回道, “别乱扯,之后你又查到了什么,快些说于我听!” 小二黑笑道, “别急,别急,咱们喝上一个,再继续说来!” 二人拿碗对饮,再无隔阂! 正文 五九下 喝了一碗,小乙问他道, “对了,咱们在这儿说话,不怕被人听了去么?!” 小二黑回道, “不怕,不怕!这船啊,四爷已经送于我了,这舱内我更是布下的响铃,若是有人过来,可在第一时间通知于我,所以,咱俩就心情吃喝,不用管这许多!” 小乙道, “刚才咱们说到了黄大人设局对付这毒神的爪牙,后来又怎样了?!” 小二黑回道, “黄大人挺有作为,也是除掉不少暗藏的势力,不过,毒神精明得很,早就远走高飞了,他们连他的影子都没能见到一次!黄大人也是从这次行动之中,得知攻打崖州城的计划,还好来得及时,崖州城没能落入敌人之手!黄大人是个人物,我都不得不佩服啊!” 小乙认真点头,回道, “没错,黄大人非常厉害!我们到达崖州城时,黄大人已然击退了匪军,正在安排重建!” 小二黑道, “这次攻打崖州城,毒神仍只是派出了极少的人马,而他自己也早就撤离,全身而退,你说说看,他是不是比那黄大人还要厉害百倍!” 小乙细想一阵,也觉如此,这毒神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从未暴露自己,却又把一切都掌握在了自己手中,实在是厉害得紧!更要命的是,送死的那些位,也都不是他的心腹,他的实力,完全没有受到一点影响!而之前见着的那老三练出的数百人马,若是听从他的指挥,战斗力绝对是无比的惊人! 小乙道, “毒神确实精明无比,不过小二黑,你可曾见过他真容?!” 小二黑摇头,回道, “没有,我一直跟着老四,在这海上好长时间,每日头都晕得不行,哪里有机会见着他来!不过,我听老四说过,毒神前几日去见了国师大人,至于现在又到了何处,那就不得而知了!” 小乙咦了一声,问, “这国师、大将军,还有大王又是怎么一回事,可否与我说说?!” 小二黑笑着回道, “这个嘛,就要说说这三佛齐了!你也许未曾注意过这三佛齐,它虽然远在南洋之中,可它来势汹汹,绝对不能忽视!这些年来,它吞并了无数小国,扩张速度已然超出了常人想象!不仅仅是军事实力极强,更会笼络民心,于是更有许多小国诚心归附,这才是让人可怕之处!这三佛齐与大宋国相隔千里,按理来说,不会威胁到彼此,双方利益没有冲突,因此,三佛齐国派了使臣与大宋交好,定下了互不侵犯合约!三佛齐国王志得意满,这势力范围已经到达他理想的极限,所以并不想再多有作为!可是,国师却并不这么想,他以为,只有强有力的武力征服,才能体现出大王威仪,而且,若是不一鼓作气将所有敌人除去,后患无穷!大王不允,大将军也是支持大王的决定,他早就厌倦了杀戮,不想再有更多的流血牺牲!所以,一切都停了下来,人民休养生息,好日子眼看就要到来!可是,国师却不心服,他暗地里招兵买马,更有强行征兵入伍之举!这一切都是在暗地里进行,那些人被征讨了去,还以为是大王作的决定!迫于国师的淫威,他们也只有听他安排了!这一来二去,大家也都慢慢习惯,所以也未觉什么异常!” 小二黑歇了歇,喝了口酒,又接着道来, “后来,国师变本加厉,更是让这些人亲手做下种种恶行,好让他们再也无法回头!确实,他这一招实在管用,越来越多的人泯灭了人性,以后国师的任何安排,在他们看来,也都没什么要紧的了!首先遭殃的是些小小岛国,他们人本就少,哪里能够抵挡得住这国师丝训的人马,听话的还好,只是处死首领,普通人倒也能活,若是不听话,哼哼,那便一齐杀了,永绝后患!他们越发猖獗,在这南洋之上横行霸道,渐渐的,也就再见不着无洋船儿了!这南洋之上,便成了他们的领地,哦对,咱们所处的位置,也就在这领地之中!” 小乙听得心惊,又问, “你说毒神与那国师接触,是否也是在帮他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小二黑笑道, “这是自然,国师哪会甘愿永远臣服在大王手下!既然大王无法成就霸业,那他便自己来!大王不行,那自己代他来作,也不是不行!” 小乙点头,道, “所以说,这国师想要反叛,除去这大王,然后自己取而代之!可是,他们又为何会去攻打崖州城,这对他们并无任何好处啊!” 小二黑回道, “国师反对与大宋国交好,有此一举,便是要两国关系紧张,若大宋派兵来打他,他也不会怕,退到这南洋之上,大宋的水军行军千里到了此处,定是疲累已极,定然不是他的对手!另一说,若是大宋直接派兵去打三佛齐,那他退守海上,看大将军派兵抵挡,双方斗得你死我活之时,自己再带人过去,一举灭之,那这三佛齐,也就只有他一人说了算了!” 小乙道, “若真是如此,那这国师也实在狡诈!哎,为了一己私欲,竟是要葬送如此多人性命,可恶,实在可恶!” 小乙攥紧拳头,恨不得一拳将那国师打死才好! 小二黑看他模样,却是笑出了声来,然后轻声说来, “你放松一些,这两日定会有大事发生,你留些力气,到了关键时刻再行出手才好!” 小乙问道, “又有何大事发生?咦,难不成,是与这岛上的三百死士有关?” 小二黑频频点头,回道, “没错,毒神为何练这三百死士,便是要在关键时刻助那国师一臂之力!你可千万别要小看这三百人,有他们在,国师的胜算可从四成增到八成!而咱们现在正处在一个敏感时期,这三百死士,随时都能派上用场!呵呵,这三佛齐国,要换主了!” 小乙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小二黑所言, “不是吧,他们竟有这般厉害,就三百人,便能力挽狂澜了?!” 小二黑道, “那可不,这一城之守军又能有多少,他们的战力又岂能与这死士相提并论!称他们为死士,便是不畏生死之意,他们不知痛苦,没有情感,只会听从指挥,只要毒神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勇往直前,直到取下那大王和大将军的首级之后,方才能够罢手!” 小乙道, “我之前看到他们,确实与众不同,我有些好奇,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能叫他们在短时间内变得如此厉害!” 小二黑道, “这可就厉害了!毒神用各种药草研制出了某种特殊药剂,给人吃下之后,那人便会失去自我意识,之后也就只有任人摆布的份了,而且,吃下了这药,会最大程度开发人的潜力,力量、速度和耐力也会大大增强!对于这药,我未能了解清楚,可能这配方也只有毒神一人知道,连他的徒弟们也只知如何用法而已!这毒神手段丰富,不得不叫人佩服啊!” 小乙惊道, “什么,还有这种药水?这毒神,真,真是……” 小二黑笑道, “你就说厉害不厉害吧!” 小乙不住点头,一下子接受了这许多,实在叫他想不过来!他忽的想到一个更可怖的事情,于是脱口而出,道, “小二黑,事情,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小二黑眯眼笑起,问道, “说说看,怎么个不简单!” 小乙道, “你看,这毒神训练这三百死士,便是要叫他们帮着国师上位,可是,他们既然已经攻下了城池,那,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将这大位再转给国师呢?!毒神自己来坐这位置,岂不更好!” 小二黑轻轻拍手,笑道, “看来你也并不只有一身的肌肉,还算有些头脑!正如你所说,这三佛齐,怕是很快就要改地换天喽!” 小乙咬牙,恨恨道, “这就是了!想想之前唆使夷人攻打贵州城,若是成功,他便是最大的功臣,很有机会成为一方霸主!怎料夷人不堪大用,兵败贵州城,他虽然恨得慌,但毕竟自己的实力未有受损,所以强忍了下来!后来出海过来,又是搭上了三佛齐国师这一高枝,一来二去,竟是有机会自己称王,哎,这毒神实在是不可小觑!” 小二黑笑道, “那可不!不过,他并非出海之后才搭上了国师!” 小乙点头,道, “对,若是如此仓促,定然是办不成事的!想想看,这三百死士也不是一日就能练成!还有,那老怪已然在这地方待了数年,毒神的计划,怕是早就开始谋划了!” 小二黑道, “没错,所以说,这毒神的厉害,可能远非如此!” 小乙心头一阵烦乱,如此厉害的角色,怎么才能将他除去!他从未露过面,却已然把这世间弄得不成样子,若是真人现身,也不知又会带来何种灾难!小乙越想越是心急,为了平复心情,他抓起那只剩少半的酒坛,抬起便喝,一口便将它吃了个底朝天! 小二黑一手搭在桌面之上,撑住了下巴,笑道, “别急,别急,都是你的,都是你的!” 小乙大呼一口浊气,不知如何回他! 。 正文 六〇上 “小二黑,咱们接下来做些什么才好?!总不能任他们随意作为,残害一方百姓吧!“ 小乙这般问话,小二黑却不以为然,只道, “咱们就只几人,又能做些什么!这岛上还潜伏着许多高手,若是被他们发现,别说阻止他们了,咱们是否能够活着逃走都成问题!所以啊,咱们现在也只有一条路,那便是按兵不动,等待最佳时机到来!“ 小乙道, “若是他们一直没有动作,那咱们便一直这般等下去?!“ 小二黑点点头,道, “别急,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你听我的,准没有错!“ 小乙问道, “你是说,他们很快就要与叛军汇合一处,推荐那大王的统治?!“ 小二黑笑笑,回道, “说不定还有其他可能!“ 小乙又问, “你说明白一些!“ 小二黑只是轻轻摇头,抿上一口酒,然后回味好长一阵!小乙知他有所保留,倒也不愿强求,于是说些其他, “既然不愿说,那便跟我讲讲白青和杜若,她二人现在又在何处,是否安全?!“ 小二黑笑笑,回道, “安全得不得了!她二人身上有毒,所有人都敬而远之,当然不会再有危险!她们被押到了岛上,由老四的亲信看着,更是没人胆敢靠近半分!所以,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准备逃走事宜,走时将她们接上就是了!“ 小乙点点头,现如今,只得多靠小二黑了,他既然了解这许多,又已然在老四身边立住了脚,从他的视角来看,定是要比小乙清楚许多! “好,这次便听你的!不过,这岛上可不止咱们,还有陆陆和几位黄大人手下的得力干将!“ 小二黑一听这话,却是皱起了眉头,问道, “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呵,你怎的不把黄大人也一齐捎来!“ 小乙无奈笑笑,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挑重点说于小二黑知晓。小二黑听得格外认真,一边听着,一边摇晃着脑袋,也不知他听了这些,又会有何种想法! 待小乙说完,小二黑这才开了口,道, “若非你亲口所言,我又如何能够相信这些都是真的!不过,你这小命也真够大的,被卷到了天上,竟然还能活下来!啧啧,实在是难以想象!“ 小二黑停了停,又接着道, “对了,那老大真的被你一枪捅入了胸膛?!“ 小乙认真点头,回道, “是,虽然没有一击致命,但在这大海之中,他也定然没有活路的!“ 小二黑眼珠子乱转几下,接着说来, “这家伙的厉害,所有人都知晓的!你真的未见后方援兵将他救上船去?!“ 小乙确信回道, “确实未见!哎,你又有何想法?!“ 小二黑道, “我知晓一个秘密,和这老大有关!“ 小乙提起精神,问道, “是何秘密,你倒是说说!“ 小二黑慢慢说来, “从你们船上逃走的那两人,你可知是何结局?!“ 小乙回道, “难道没有被人救上船去?!他们是一起的,这点儿我们一船的人都能够确认!“ 小二黑道, “本来应该算是一伙的,可那样关头,可能又有会有些变化,你可否猜测得到?!“ 小乙思索片刻,摇头回他, “你直接说吧,到底又出了什么乱子!“ 小二黑笑笑,轻轻说了几字, “这追来的,都是老四的人!“ 小乙哎了一声,惊道, “什么,都是老四的人?!那么,那么,你是说,难道老四并不愿意救起他们?!他们更愿意亲眼见着老大死于非命,老四的手里的权利又会更加稳固!“ 小二黑认真点下头来,回道, “正是如此!我打听到的消息是,那两人为了救大哥,不愿上船,最后体力耗尽,沉入深海之中,给老大陪了葬!“ 小乙头脑之中一片混乱,原来这毒神的弟子之中,还有这许多勾心斗角,不过也好,他们越是自相残杀,对百姓们也能少些威胁! 小乙道, “对了,说到这儿,我倒真想了解了解毒神的四大弟子,他们究竟有多少能耐!“ 小二黑看看酒坛,早就见了底,刚才老四把两坛都留给了他,他索性全都打开,陪小乙一齐喝个痛快!小乙接过了酒,二人对饮之后,小二黑方地开口说来, “这四人的真名,我是不知晓的,只知道别人依次叫他们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当然也有叫爷的,不过其实并不太多!他们四人本事都不小,一身的武艺,世间难缝敌手!听说他们曾经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经历也都一样,受了伤,然后被毒神亲手所救!毒神看他们资质极佳,而对方又有意报恩,于是便做了师徒!听说毒神不仅仅收了他们,还有不少资质极佳的,也不知是对毒神的所作所为不太认同,还是经不起考验,他们只有一种结局,便是被毒神拿来试了药!这最后剩下的这四位,也都是人中龙凤,更是凶狠狡诈之辈,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毒神才会放心!“ 小乙不住叹气,道, “才会放心?!他就不怕徒弟势力大了,然后顺便将他也给收拾了!“ 小二黑笑道, “毒神之所以被称作神,那也是有他的道理,他的手段,四人更是清楚!他们都是聪明之人,非要到了最后关头,绝对不会跟毒神翻脸!“ 小乙道, “好,也算是一种解释,那他们四人都负责何种事务?“ 小二黑回道, “老大一把大刀威风无比,若是只比气力,那他在四人之中最是厉害。你也是领教过的,他一刀能够劈开一头牛,攻城拔寨最是好用!他从来不认什么江湖规矩,想杀就杀,毫无人性!更可恶的是,他对自己人也是一样,只要看不顺眼,那便一刀砍了了事!所以手下人都怕他,就是去送死,他们也是愿意,因为,死在老大的手下定会更加恐怖!“ 小乙点头,道, “没错,我也见那家伙杀过好些个手下,真是无情的很!还有,他若是有机会逃走,也绝对不会顾及到他人,他一人的性命,比所有人加起来还要珍贵!哎,在他手下办事,实在是一件苦差!他这种人啊,死在这大海之上,算是便宜他了!“ 小二黑道, “这老大说完,咱们来说老二!这老二最是神秘,我也曾打听过,老四这许多的手下,也没人真正见过他!有人说起过,老二从未回来过,他似乎在替毒神办什么重要事情,而事情究竟办得怎样,除了毒神之外,也许没有第三人能够知晓!这四人当中,就只有他没独自一人,没有手下,也没有任何权利!我也曾听到有人说过,这毒神最喜爱的,却是这常年都见不着面的老二!也不知是真是假!“ 小乙道, “我算是见过毒神的三大弟子,也没觉得怎样!可听你说起这老二,实在是叫人心底发凉!“ 小二黑笑笑,给小乙又添了一碗酒, “也是,这种人,真是叫人防不胜防!“ 小乙心想,以后若是再遇到与毒神有关的事情,定要多加留意一些,也不知这老二又会在何时突然出现,给自己致命一击!小乙回转心神,又问, “老大老二讲完,再来说说这老三老四!“ 小二黑道, “这老三一身铜皮铁骨,最是刚猛,他虽然只用拳脚功夫,但威力绝对不弱!我曾听人说过,他曾经一拳打死三人,啧啧,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小乙深吸一口凉气,道, “你说,他若是与老大对阵,能有多少胜算?!“ 小二黑笑着回道, “你想想看,毒神为何会愿意派出老大打头阵?!正是因为那大刀的威慑之力!若真如你所讲,他二人翻脸对战,依我的猜测,老三可有六成胜算!“ 这老大的功夫,小乙也是见识过的,他若是拿了惯用的大刀,自己最多与之五五开!而在小二黑口中,这老三似乎比老大还要厉害几分,岂不又要比自己更强上一些了!想到此处,小乙真是一阵后怕,刚才老三对杜若不轨,自己若是真的现身,也许真的很难全身而退了! 小二黑看他如此神情,笑着说来, “所以,现在你可知晓毒神为何把训练死士之重责交给老三了吧!“ 小乙轻轻点头,又喝一碗。小二黑为他斟满,又接着道来, “最后,咱们来说说这老四,对于他啊,我接触得最多,却知之甚少!这人总是面露笑容,你随时见他,都是那般表情,他从未以真面示人,也没人能够猜透他的心思!他是从骨子里边透着的奸诈,实在是可怕得很!所以,在他手下办事,绝对不能看他的脸色行事!“ 小乙问道, “难怪他与老三说话时,我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小二黑又道, “我甚至不知道他善用何种武器,他用何物防身!有时在他身边,我都感觉自己若是拔刀,便能将他身子捅上一个窟窿!可他身上却又隐隐散发出寒意,叫人不敢轻易对他下手!总之,对付暴力至上的老大和老三,咱们还能正面迎击!可对付这老四嘛,可就要麻烦许多了!“ 小乙沉默下来,回想起刚才见着老四之时的情形。正此时,这屋内铃声轻响,小乙不由得站起身来! 正文 六〇下 小二黑倒是不大紧张,轻轻拉了拉小乙,道, “没事,跟我来!” 小二黑拉着小乙来到边上,俯下身,竟是从地面之上取下两块木板,小乙往里一看,黑漆漆一团,看不清任何东西。小二黑拉了拉小乙,小乙会意,连忙爬了进去。这里边也就刚好一人躺下,此时除了小乙之外,便再无任何东西了!小二黑迅速盖好木板,木板离小乙面部也只一寸距离,若是在这儿待得久了,难免会觉得憋屈,小乙能从那木板缝隙当中看出点点烛火光亮,也并不觉得如何难过。有酒从那缝隙处流了下来,滴到小乙脸上,小乙没敢动弹,也只好任它作为了! 小乙听着酒坛重重砸在地上,从那缝隙之中流下的酒又更多了些,这应该是小二黑干的好事,他故意把酒洒落在地,好由此来掩盖小乙一身的酒气!而后,小二黑干脆直接倒了下来,又配合着轻微的鼾声,还真像是喝醉一样! 门吱呀一声开了,果然是有人进来!似乎不止一人,他们四处查看一翻,这才有一人说话, “这小子怎的喝成这个样子了!” 另一人好像有些脾气,踢了装醉的小二黑一脚,小二黑哎呀喊了一声,把对方也是吓了个够呛!他喊完之后,又很快睡着,对方也才慢慢平复心情。一人过来小二黑这边,把他身子翻了个遍,然后嫌弃的又将他翻倒过去。 这人道, “若不是四哥护着他,我早就一刀把他砍了,什么本事没有,就靠一张嘴,我看你又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另一人道, “也不知四哥是看上他什么,竟是给了如此待遇!” 这人又道, “可不是么!你看这酒,四哥都没舍得喝上一口,一齐赏了给他!这死杂碎,竟是如此糟蹋,哎,我受不了了,非得狠狠揍他一顿才好!” 这人说着说着,便要动手,可又被另一人拉住,双方纠缠片刻,这才停下, “算了算了,他现在可是大红人,得罪了他,咱们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哼,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有多少能耐,要知道,从四哥手里活着出去的外人,还真没见过!” 那人怒气未消,恨恨回道, “好,好,听你的,今日便饶了他!改日若是四哥发了话,众兄弟可要把这杀人的美差交到我手上,好让他尝尝小爷的手段!” 另一人笑着回他, “好,好,有这好事,大家都会让着你的!” 二人闭上了嘴,然后又在屋内搜索了好长时间,似乎并没有找到想到的东西。 一人道, “可有找到?” 另一人回来, “就只这些寻常之物,哎,这家伙从哪儿搞来这许许多多奇怪的东西!哼,咱俩趁他睡着,快些再去其他地方找找,我就不信找不出来!” 二人协商一致,慢慢退出屋去!小乙静静躺着,那小二黑仍像是睡着了一样,呼吸也是平缓了下来。小乙所处的位置,竟是能够听到他们在其他屋内翻找动静,这样也好,他们若真的走了,自己也能第一时间知晓!如此这般,小半个时辰之后,那二人方才出了舱门。听得一声轻响,小二黑的机关再次发挥作用! 小乙眼前一亮,木板开启,小二黑笑脸相迎,压低了声音说话, “起来吧,这儿又只咱俩了!” 小乙翻身起来,闻着这酒味,实在觉得有些不该, “哎,喝了这许多酒,若是出去,那真是没地方躲了!” 小二黑拉他一把,然后又将木板盖上,恢复了原有模样,这木板契合程度极高,实在难以看出异常。 小二黑笑道, “出去干嘛,就在这儿待上一夜,等天亮之后再去也是不迟!” 小乙皱起眉头,又道, “让陆陆他们等上一夜,好像有些不大好吧!” 小二黑道, “他们才不会轻易暴露自己!你想啊,你若是出了事,必然会出大动静,只要没有动静,他们就知你还安全。那两个女子也是一样,所以,你就把心揣到兜里便是!” 小乙想想也是,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便听他的吧!他回想之前喝酒情形,自己初时虽然对小二黑有些不满,但对这好酒啊,却是从始至终充满好感!若非要怪谁,那还是要怪自己好饮贪杯! 外边隐约有些动静,小乙把耳朵贴到边上,却是没能听得清楚。 “好像有人在奔跑,小二黑,你说出了什么事?!” 小二黑把腿伸得老高,摇晃几下,方才回来, “没事,没事,他们经常会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相信我,办不了什么事,咱们唯一要做的,便是好生睡上一觉,待天明之后,再与这些亡命徒纠缠!” 小乙无奈笑笑,坐了下去, “我刚才可听得清楚,若是你再没了用处,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嘿嘿,也不知他们会对你采取何种手段!” 小二黑回他, “嘿嘿,就刚才那两个?我一根手指头便能治住他们,想要杀我,也得先问问他们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 小乙笑道, “你怎的变得如此狡诈,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 小二黑呵呵笑起,回道, “跟着好人,那无须顾忌那许多,但此时已经深入虎穴,若不奸诈一些,怕是早就尸骨无存了!” 小乙想想也是,在这等环境之下,面对残忍善变的恶徒,只要走错一步,就会带来杀身之祸,他现在这般表现,也就能够理解了! 小乙正欲再说,那铃铛儿又是响了一声!呵,这还没完了么?!之前已经试过一次,二人配合更是娴熟,那倒下的酒坛仍在原有位置,二人起身动作也很小心,于是这屋内几乎没有改变! 呵,二人进了屋来,一听那走路动静,便是还是刚才那两位!他们再次回来,难道是想再突击检查一翻,看这小二黑是否真的醉倒,若是装醉,那这屋内定会与之前有所不同!小乙此时也不得不佩服小二黑,他早就把这想到,所以特意嘱咐小乙,别要留下新的痕迹! 二人观瞧一阵,好似直接拉了张凳子坐了下来! “哎,看来是真醉倒了!” “我就说没事的吧!他只是一个大夫,哪里能喝这许多酒!” 小乙能够感觉得到,二人过来把那倒在地上的酒坛给捡了起来,然后各自倒了酒,对饮起来。 “真是好酒,好酒!这么长时间没喝酒,嘴里真是淡出鸟来!” “可不是嘛,可惜只有这么一点儿了!” “你就知足吧,四哥怕是也只吃了两口,咱俩能吃上这些,已是天大的幸运了!” “也是也是!不过,咱俩得慢着点儿喝,这夜如此难熬,没有酒的话,可是要把人给憋坏喽!” “可不是么!” 小乙心头觉着奇怪,这两人难道不想走了么,这又是什么道理!他们来找了一阵,没有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回去之后,没过多久却又再次过来,这次竟是再不走了,朝谁说理去! 那二人又在说话,不过此时喝了些酒,语气也是变得不大一样, “四哥他们去干大事,咱们却只能待在这儿陪着这个杂碎,真是浑身的不带劲!” “可不是么,咱俩也算是高手中的高手了吧,就安排这等闲差,实在是憋屈得很!” 一人站了起来,走到小二黑身边,听着咳了一大口,然后猛的吐了出来,小乙能够清晰听到那痰直打在小二黑脸上,呵,受了这么一下,小二黑竟然却只是伸手一抹,然后吧唧着嘴,又继续打起鼾来,他这定力啊,也是相当了得! “呵,这次是一口痰,再次,可就是爷爷的大刀了!” “哎,你何必跟他过不去呢!他早晚都是你的,不急于这一时!” “好,好,我先不与他计较,待时间到了,再来与他算计!” 二人继续喝酒,酒没太多,可二人却是喝醉了一般, “哎,我怎么觉得这么晕呢?!你,你……” “哈哈,你这小酒量,你,哎,我,我怎么也……” 二人再说不出话来,身子一软,重重砸到地上,连着两声,小乙这边听来,格外的清晰!小乙心道,这两人酒量也真够差的!他又一想,不对,只那一点点酒,不至于让二人醉得如此厉害!更何况,二人都是刀尖上舔血之人,怎会不能喝酒!那唯一的解释,便是小二黑在那残酒之中下了药! 果然,小乙眼前一亮,又是一张笑脸相迎! 小二黑将小乙拉了起来,小乙清楚看得他脸上的痰迹,小二黑也不觉如何,顺手抹去,仍是笑眯眯的说话, “我这药下得重,他俩怕是要睡个一天一夜喽!” 小乙问道, “你就不怕被人发现?!” 小二黑道, “老四派他们过来,夜里不会再有人来了!” 小乙一看醉倒在地的两位,心中也是了然, “这两个,之前是守在门口的吧!” 小二黑点头道, “没错,老四的亲卫,他手底下最厉害的其中两位!” 小乙笑道, “他倒还真是看得起你!对了,你不是会那催眠之术么,对他俩用上一用,看看那老四在干何种勾当!” 小二黑呵呵笑了两声,回他, “已经倒了,便不管用了,不过无需他们来讲,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 正文 六一上 小乙有些怀疑,可从见到小二黑的第一天起,他便不止一次让众人惊掉下巴,这么混乱的局势,他竟只凭一人之力,便将这毒神前前后后做的事情了解了清楚,不得不说,小乙即便全力为之,也绝对达不到他这高度!小乙虽然心头疑云遍布,可对小二黑也很是佩服! 小二黑笑道, “看看他们身上有什么可用的东西!“ 小乙检查一翻,也只有两把随身携带的大刀可用,小二黑略显失望,不住摇头, “什么东西都不带,算个什么事!“ 小乙问他, “小二黑,咱们现在要出去么?“ 小二黑道, “等等吧,现在外边乱得很,出去准没好事!“ 小乙听到外边动静越发大了,也不知都在忙活着什么,也是,这种情形,二人出去,很容易被人发现,实在是得不偿失。 小乙问道, “小二黑,那老四之前对你还好好的,为何又派了这两位过来,按理说,你只是个大夫,根本用不着两人看守啊!“ 小二黑笑着回他, “我夜里下的药,效果实在太好,所以引起了他的注意也是在所难免,还好我没有把那解药秘方给他,否则啊,我可早就成了一具死尸了!“ 小乙想了想,点下头来, “这老四心机颇深,咱们可得当心一些!“ 小二黑道, “当然,待天明之后,咱们就要想想怎么逃走了!“ 小乙奇道, “哎,为何这么说,这外边如此多人,咱们又哪有机会逃走?!“ 小二黑笑道, “人多是没错,可他们马上要走了啊,为防不测,咱们还是早些动身,以免他们又腾出手来对付我们!“ 小乙道, “我真是被你搞糊涂了!你,你,哎,难道说,他们这就要启程去取下大王的首级?!“ 小二黑笑道, “也许不止这么简单!“ 小乙还要再问,小二黑却是不答了,他老是这样,一到关键时候就卖关子,把小乙心里弄得乱极!他不说,小乙也没办法,也只能和他一齐,做好天明之后的出逃准备! 外边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方才平静下来!小乙还听得一阵齐整的脚步之声,如此训练有素,必然是那三百死士了!只是听这声响,小乙便觉头皮发麻,若他们真是一齐出手,又有何人能挡!他们究竟要去往何处,小二黑又不言语,真是把他急得团团转!小二黑笑着让他坐着歇息,可他又如何能够停得下来!哦对了,还有白青和杜若,她们是否被人带走,童陆等人又能否躲得过去!他越想,越是心慌,看着小二黑稳坐泰山,更是焦虑不堪! 此处白日夜晚时长相差无几,落日时辰极早,所以日出也会早上许多!外边已然有了些光亮,小乙这才迫不及待拉起小二黑, “小二黑,天亮了,咱们快些去救人!“ 小二黑眯瞪了好一会儿,被他一下拉了起来,仍是不住打着哈切, “别急别急,待我拿些东西!“ 小二黑慢慢悠悠伸了个懒腰,走到醉倒的两人身边,蹲了下去,在那小桌之上摸了几下,然后掏出两个小瓶出来! 他轻轻抚摸瓶身,对小乙道, “哎,弄这两瓶药粉,可是把我折腾够呛,所以,还得省着些用才好!“ 小乙问他, “这又是什么东西?!“ 小二黑道, “咱们能不能成,就靠它了!“ 小乙将信将疑,不过他既然这么说,那就姑且相信他吧!小乙赶紧过来,将小二黑架起,往外便走,小二黑无奈笑着,也是没有拒绝反抗! 舱门从外锁住,小乙一把没能拉开,他正想着是否要暴力破门,可小二黑却又不知从何处取了小锯出来,这东西土黄土黄,看起来不很好看!它只有半尺来长,那锯齿也几近完好,看来并不经常使用!小二黑将那小锯从门缝之中伸了出去,轻轻来回切割,竟是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小乙惊道, “你怎的藏了这许多好东西!“ 小二黑笑笑,那外边锁头已然被他切断,这小锯模样普通,可却又是厉害得紧! 小二黑把门推开,将头伸了出去看了一眼,然后侧身让了出去。小乙跟在他后头,出来一看,天边已然亮得很了,过不了几时,此处也会被那光芒所笼罩!二人隐蔽起来,仔细观察周围! 小乙发现,除了他们身处的这条船儿之外,再见不着船的影子,往那岛上看去,仍是见不到一个人影!天空大亮,仍是如此,这岛上的人似是一夜之间全部走空一般! 小乙不由得问道, “他们真的全走了?!“ 小二黑笑道, “老四不放心我,所以留下两人陪我,哎,他还真是看得起我啊!“ 小乙又问, “他们真去杀大王了么?!咱们是否绕行过去,报告于大王知晓,好叫他们先行做好准备!“ 小二黑呵呵笑了两声,回他, “我说大哥啊,你可知道那三佛齐在哪儿,这么大的船,就咱们几个使力,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到达!到时候,那边早换了新主子,咱们过去,又是只有死路一条!“ 小乙回道, “咱俩昨夜就应该出来,与他们一同过去,没准还能帮上些忙!“ 小二黑乐了,拍拍小乙后脑,道, “你可真是当大英雄当习惯了,遇上大事都想要去掺合一下!按我说啊,咱们先把自己的小命儿给保住。至于那些人最终是何下场,其实无关紧要啦!“ 小乙有些气恼,回道, “亏你还是位大夫,那三佛齐这许多百姓,即将面对,你竟是一点儿同情之心也无么?!“ 小二黑皮笑肉不笑,无奈回道, “我就只有这么一点儿能耐,有心,也是无力啊!“ 小乙一阵心酸,小二黑又来安慰,只道, “好啦好啦,咱们已经尽力了,没什么可遗憾的!更何况,那三佛齐的大王、将军便是如此不堪一击,你也太小看他们了吧!你啊,还是多注意眼前,先把白青她们救出,才是第一等的要事!“ 小乙听了这话,也觉自己有些过度紧张,白青她们受了许多苦,自己连她们都保护不了,又何谈拯救苍生!小二黑看小乙面色好看了些,又才笑着说来, “他们走得如此匆忙,连我都没机会一齐,我看白青杜若必然还在这岛上,咱们还是快些找到她们才是!“ 小乙点头,二人轻巧溜下船来,令小乙没想到的是,小二黑的身手也是不错,呵,这倒让小乙又高看他一眼了! 二人上了岛,这里林木繁茂,但可以藏人的地方却并不太多,可能也是这岛上有这许多人每日每夜训练的缘故!为了安全起见,二人始终一齐行动,若是出了事,也好有个照应!二人每到一处,都会藏好观察,待到明确了下一步行动方向,才会继续往前。岛上飞鸟叽叽喳喳叫着,昭显了此处的勃勃生机! 这岛比想象之中大了许多,那一片林中,竟然还有一汪长宽数丈的小湖,也难怪这毒神会选择此处作为他的秘密基地!二人对视一眼,觉出白青二人应该就在这湖边上,于是他们顺着找寻,没过几时,便见着了一人!从二人上了岛来,这是第一人! 那人正在把玩手中土罐,那罐子肚大口小,也不知里边装了些什么东西,他轻轻摇着土罐,然后装上一眼看向里边,还傻傻笑个不停! 观察周围,确定只有一人之人,小乙二人方才摸到那人身后。小乙轻身上前,捂住那人口鼻,稍一用力,那人便被小乙弄晕了过去!小乙将人拖到隐蔽之处一看,尴尬一笑, “这么不经打,已然晕过去了!哎,我还想问问他现在什么情况!“ 小二黑眼神却是看向外边,也不知是不听到他刚才所讲。小乙顺着看了过去,也是立时明白过来,原来那土罐里边装了蜈蚣,个头很小,但那身子火红,毒性应该不会小! 小二黑微微一笑,回道, “不需要问他了,我已经知道她们在哪儿了!“ 小乙放下那人,问道, “你怎知晓的?!“ 小二黑嘿嘿直乐,回道, “天机不可泄露!“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树丛之中,笑笑,说道, “啰,不就在那儿了么!“ 小乙往那边看去,什么也没见着,正想问话,小二却是跑了出去,飞快把那小小蜈蚣给重新装入土罐之中!小乙跟了出来,二人这才一齐往小二黑刚才所指方向过去。 来到那处,小乙仍是未见到人,小二黑把土罐递到小乙手中,然后伸手去扒那树丛,扯下几根枝条,便见着了女子衣衫一角! 小乙惊道, “小二黑,这,这都能行!“ 藏得如此严密,小二黑却是轻轻松松找到,实在是太过惊人!小乙赶紧放下土罐,过来帮忙!果然是二女,再见着面时,小乙双眼已然通红! 只见二女晕厥过去,口中还被塞了大块麻布,口水无法下咽,所以这麻布也是湿了大片!二女双手双脚也被绑缚起来,丝毫不能动弹! 。 正文 六一下 小乙很是紧张,小二黑却笑了起来, “以为藏到这儿我就找不到了?!嘿嘿,也太小瞧我了!“ 小乙问他, “她们好像晕过去了,可是中了迷药之类?!“ 小二黑笑笑,回他, “没关系,用些解药便是!“ 小二黑从怀里取了个小瓶出来,那小瓶塞子不小,看上去有些奇怪。他将瓶盖打开,一股恶臭传来,小乙闻到,差点我没将夜里喝的酒水一口气全给吐将出来!小二黑却没什么感觉,把那小瓶瓶口放到二女鼻孔处,叫她们各吸上几口,然后又才盖上瓶盖,放回原先位置。 小乙问道, “就闻下臭气便好了?!“ 小二黑耸了耸肩,回道, “看运气啰!“ 小乙无奈笑笑,眼神转到了白青脸颊之上,便是心酸不已!只这些日子未见,她竟是瘦了好大一圈,也许正因为这样,那老三才未对她产生更多兴趣!本来白白嫩嫩的脸蛋,现如今却带了些暗红,还有了不少难看的麻点儿!虽然昏迷,却仍是双眉微蹙,似乎晕倒之前,还被他人威胁恐吓!小乙越看,越是难过,心头更是觉得对她不住! 忽的,二女几乎同时有了异样反应,她们胸口起伏加剧,呼吸也是急促起来,待到极限之时,二女同时睁开眼来,惊呼“好臭“,然后大口喘气不止! 小乙喜道, “哎呀,没事了,没事了!“ 二女本来眼前只见着小二黑,此时听闻小乙说话,也才发现了他。白青仍是喘息不止,口中好艰难挤出一句, “小乙哥,你怎么也来了!“ 这一句说得极轻,不过小乙还是听得清楚。小二黑识趣让了开来,小乙蹲坐下来,一手抓住了白青的胳膊, “青青,没事了,没事了!“ 白青缓和一阵,应该也是明白了过来,她微微点头,把另一手扶到小乙手背之上,轻拍两下,然后方才回道, “小乙哥,我没事了!有小二黑在,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小乙不住点头,又道, “青青,你以后千万别再不辞而别了!“ 白青微笑,眨了眨眼,没有回话!一旁杜若插话进来,调笑道, “我说小乙,你的眼中真只有白青妹子?!我这么个大活人,你竟是没看过我一眼!“ 小乙这才觉出不妥,于是赶忙赔礼, “杜若姐,小乙失礼了,失礼了!“ 杜若很是大方,笑道, “没事没事!哎,若不是这身子一时半会还不好活动,我早就把这位置让于你,叫你二人好好叙叙旧!“ 小乙有些不好意思, “杜若姐就别要再嘲笑我们了!“ 小二黑笑道, “小乙,你退了来吧,叫她二人多吸两口干净空气!这药下去之后,还需半个时辰,她二人才能行动自如!“ 小乙一听这话,放开白青,退到了外边,小二黑把玩着那装有蜈蚣的土罐子,好似一切都处理妥当一般! 小乙问道, “咱们就待在这儿,不怕留在岛上之人发现么?!“ 小二黑道, “除了看守我的那两位,这岛上应该只有些小杂毛,没什么威胁的!“ 小乙将信将疑,又问, “为何每次听你说话,都像是早就知晓后事,真是无趣得很!“ 小二黑回道, “叫你少操心一些还不好么?!“ 小乙回头看上一眼,二女相互支撑坐起,看这情形,小二黑的“臭药“果然是起了作用,也许到不了半个时辰,她们便能行动自如了! 小乙收回眼神,又问, “小二黑,你是如何找到她们的,可否与我说说?!“ 小二黑用手掌挡在嘴边,轻声回道, “我啊,在小若身上用了些香料,顺着这味儿,便能找着她了!嘿嘿,你要不要来点儿,也给你的女人撒点!“ 他说这话似是在遮掩,可白青和杜若离得不远,也定是全都听到了!小二黑正自乐呵,杜若却是大声说话, “什么,在我身上有了香料?!我,我怎么闻不出来!“ 她四处闻闻,没有收获,于是向白青求证, “青妹子,你可闻到我身上有某种异香?!“ 白青轻轻摇头,回道, “没有啊,我从第一次见着姐姐,便是这味了,哪有什么特别香气!“ 小二黑傻呵呵笑起,说道, “你们自然是闻不到的,只有我,这真心之人,方才能够辨别得出来!嘿嘿,嘿嘿!“ 这话明显是打混,想要遮掩过去,可杜若听到,却是心花怒放, “真的?!哎呀,你个死鬼!“ 小乙听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若不是有白青在场,他可早就待不住了!小二黑笑眯眯回头,竟是旁若无人的向着杜若那边隔空亲了一口,而杜若也是相同回应,二人夫唱妇随,叫人不知如何说他们才好!小乙万般无奈,可又有什么办法,只好把头扭转过去。白青却十分淡定,看来这些日子没少见他们这样,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小乙正要说话,突然侧前方传来一阵清晰无比的脚步这声,他十分警觉,长棍已然握到了手中。 “有人来了,小二黑,你先避上一下!“ 小二黑笑道, “没事,没事,这里才能看清你是怎样对付这些小喽喽!“ 这话音刚落,果然出现三人,虽然比起夜里见着的众死士瘦弱许多,但看那奔走情形,也定然不是普通武夫!片刻之后,三人身后又是现出五位,一共八人之多!呵,他们这是一个小队,在远上发现了小乙和小二黑,于是就猛冲过来,要将这二人砍成肉泥! 小乙大喊一声, “小二黑,你小心一些!“ 前面三位已然到了眼前,这速度也实在惊人!两人对付小乙,一人对付小二黑!小乙倒不太担心,他一根长棍在手,对付这样个,应该不成问题!可难就难在,这小二黑可不会武艺,身后两位女子又是无法动弹!若是这岛上还有更多他们的人马,那可不太好办了! 现在这情形,哪里还能想这许多,两侧敌人同时砍来,威力竟是不小,小乙不敢大意,也是提起精神应战!这可苦了小二黑,他又怎会是那人对手!小乙奋力一击,对方也是经验丰富,并不与小乙硬碰硬对话!双方交手只回合,小乙却是听得身边一人惨叫,他心头一惊,难道是小二黑被砍伤了不成?! 他将一人逼退,转头看那那边,小二黑从一棵树后探出头来,嘻嘻笑起,望向他身前那位在地上翻滚不止的好手!那人一只手掌摔得老远,手掌心上一团青黑,似是中了巨毒,而他刚才拿的大刀也是扔到了一旁,上边沾了不少血水!呵,这可是中了巨毒,情急之下自己把自己的手掌给砍了下来?! 小乙惊道, “小二黑,你好手段啊!“ 小乙这猜测应该是不离十了,因为小二黑仍是抱着那土罐,也始终保持着原有表情! 小二黑大声回道, “这蜈蚣真是好用啊,看看,看看,若是过来,便是与他同样下场!“ 后来的五人,四人冲向了小二黑,一人到小乙这边帮忙,这样一来,小二黑反倒是更叫对手紧张了! 小乙无奈笑笑,大吼道, “小二黑,你就作吧,我是救不着你了!“ 小二黑哎呀呀叫个不停,往上一窜,竟是飞快爬上树去!四人抢攻上来,却都扑了个空!四人大刀高举,可仍是够不着小二黑!正待要爬上去解决他,四人忽的尖叫起来。小乙抽空看上一眼,也是被吓得一大跳! 原来,那土罐之中的蜈蚣被小二黑撒了出来,每人脸上都被沾了几条,那蜈蚣似乎受了惊吓,一碰到人脸,便狂咬起来,而四人脸面之上,立时出了血,紧接着,便是一片青黑,似那被砍下来的手掌一般!四人的武器扔到了一旁,双手指甲抠进肉里,脸上顿时血红一片! 小乙心惊不已,这小二黑如此手段,当真残忍。可话说回来,若是他不用这招,只怕对方一刀,便要叫他见了阎王爷,倒也不敢说些什么!断了手掌的那位,已然昏死了过去,另外四人可就没这好运了,他们总不能把脸给撕下来,或是把头给砍下来吧!看着几人的脸慢慢烂掉,小乙心头不忍,也真是想要过去给他们来个痛快的! 不过,围攻他的三位却是不会给他机会,他们频频发招,配合也还算默契,三人合力,实力也是不容小觑!小乙再不管那许多,还是把眼前解决好才对!他长棍绕得圆,伸缩自如,斗了一阵,终于在他们三人变换位置之时抓住机会,一棍捅翻中间那人,那人往后飞出老远,重重摔倒在地,鲜血从口里喷出几尺,受伤已然极重,要继续作战,已是不能!三人合阵立时瓦解,小乙左右开打,将剩下两位分了开来,这样才好各个击破!那二人脚下略有不稳,撺了几步,方才站定!他们万万没想到,突然出现的这年轻男子,竟有如此能耐,之前还真是小瞧了他! 那四人的叫喊声已然停了下来,紧接着,那熟悉的嗓音想起,竟是在向小乙提问, “小乙兄弟,要不要我来帮忙?!“ 。 正文 六二上 “不需要!” 小乙大吼一声,手上加力,往左侧那人攻了过去!那人正自往后退走,小乙却是比他还要快些,他还未停下,长棍已然戳中了胸口!那人身子再不听使唤,直往后倒,与此同时,一股鲜血涌出,如此这般,便喷出了一条美妙的弧线出来! 小二黑还在旁边拍手赞叹, “好,好,打得好!” 这人中了这招,在地上折腾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了!小乙可能也是因为这好长时间以来心中憋屈,又见得白青被人欺负,所以才会下手这么狠!没想这许多,他回过身来,对手见得刚才这下,也是愣在当场,他此时方才留意,他所在的八人小队到了此处,转瞬之间就只剩下他一个了,这等情形,怎不叫他心慌!也不知是不是受到小二黑的刺激,小乙也是杀红了眼,长棍往回一收,棍尾变头,急急往那人胸口而去!那人身子僵住,反应过来时,却已然太晚了!长棍重重击打在胸口正中,他往后倒下,与之前那位如出一辙!他倒在地上,手脚动弹几下,便步了之前那位的后尘! “小乙啊,你这功夫越发的俊的,真是后生可畏啊!” 小二黑拍着手走了过来,拍着手说话! 小乙打翻那人,便保持着那般姿势。听了他这一句,方才放下棍子,然后收到背后。小乙一连杀了三人,若只在平时,他又怎会随意痛下杀手,可能也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吧!可真的杀完之后,似乎又有那么一点儿后悔,当真纠结至极! 小二黑拍拍他,又道, “好啦好啦,这些恶棍,杀了也就杀了!咱们先把这尸首处理一下,老有这死人在前边,实在影响心情!” 小乙闭眼片刻,长舒一口气,点下头来! 小乙杀的这三人都是重伤致命,而小二黑杀的那五位,四人是中了巨毒而死,另一位虽然自废了一手,可那毒又岂是砍了手掌便能阻断的,再加上流血无法止住,所以也很快死了。那四人死相实在难看,脸上都被自己抓烂,还伴着带血脓水,恶心至极! 小乙不由问道, “小二黑,你搞的什么鬼,怎的这般凄惨!” 小二黑笑道, “对敌人温柔,不就是对自己残忍么!我可是怕死得很,所以只好多用了些手段!” 小乙拉了一人双脚,往一侧树林拖了过去, “你刚才用的,可是那土罐子里边的红色小蜈蚣?!它们毒性竟然这般猛烈,实在是可怕啊!” 小二黑也拖了一人跟在小乙身后,回他道, “非也非也,这小蜈蚣并没多大毒性,若是想至人死地,也许这一大堆加在一起,能够毒死一人!” 小乙奇道, “我明明见你把有毒蜈蚣扔到对方脸上,方才有此一出,你又如何解释呢?!” 小二黑笑道, “你还记得我藏在桌底的那两个小小瓶子么?!嘿嘿,今日大胜,便是它们的功劳!” 小乙又问, “所以,你是利用这蜈蚣,将那小瓶之中装的巨毒喂到了几人身体之中!” 小二黑把人扔下,大笑回他, “正是如此,若非如此,我还真不知如何对他们下手!” 小乙明白,小二黑医术了得,所以用毒也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只是这两个小瓶之中的巨毒竟有如此厉害,难怪他会藏得那般严实! “这毒是你亲自制成的么?!” 小二黑点点头,回道, “是,我也只是在一本古书上习得!你知晓的,那老四何等人物,我若是把毒物之类藏于身上,可能早就被他砍了!我在为老四配制药物之时,也是趁机制了此毒,因为我早料到了会有与他们刀剑相向的一天,有了它们,心里也会安稳一些!” 小乙道, “原来如此!哎,还好你机灵,要不今日便要葬身于此了!” 小二黑笑道, “所以,人啊,就得做多手准备,否则真遇上了,处理不来,那也白搭!” 二人回来,又将剩下几具尸体拖到林子之中,又才回到了白青二人这边。二人脸色转好,不过呼吸却仍无法平静,可能也亲见二人痛下杀手的缘故!小乙和小二黑安慰一阵,二女这才缓和下来。 本以为就此了事,可外边又传来了脚步之声,小乙转头一看,呵,竟然又有一小队人马过来! 小乙无奈笑笑,对小二黑道, “小二黑,麻烦又来了,你可还有蜈蚣?!” 小二黑双手一摊,回道, “这次没了,就全靠你啦!” 小乙笑笑,拍了拍他,道, “你守在这儿便是,其他就交给我了!” 小二黑点点头,回他道, “好,好,这英雄叫你一个人当好了!” 说完这句,小乙已然往外奔了几步,稳稳站住,长棍指向前方,棍尖之上已然附上枪尖,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用上了枪尖,便是杀心大起之时! 对方仍是八人小队,各自分开,呈扇形阵势围攻过来!此时离小乙仍有个十来丈,他们来得极快,片刻方能到达!小乙严阵以待,头脑之中飞速运转,思索着先从何人开始下手!正此时,对方却是出了意外,叫小乙好生不解!只见那八人小队之中,最边上的四人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往前摔倒,他们是如此一致,实在叫人惊奇! 四人摔倒,也是影响到了另外四位,他们虽然仍在向前狂奔,可忽见身边有人倒下,也多少会分了些精力!他们略收了些力,想要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 小乙一见这好机会,也是立时飞身而起,直往对方奔走过去!一枪飞出,只见得一团黑气直插过来,那当头一人还算机警抬刀一挡,本以为可以挡下这一击,可他低头一看,他那大刀已然只剩下半截,而小乙带着枪尖的黑棍早就穿胸而过!若不是小乙已然赶到,揪住了那棍尾端,没准还会透体而出!这一下实在惊人,中招那位眼睁睁看着小乙把棍子又抽出来,却是无能为力,这种绝望,怕是没有活人能够体会了! 与此同时,周围杀声大起,一齐冲出了好几人来!小乙晃眼一看,竟然都是自己人!呵,夜里一同过来,此时再聚,便一齐杀贼,好不痛快!小乙远远看着童陆站在林间,正笑嘻嘻看着自己! 小乙手里未停,棍子收回,左右轻点,对手拿刀来挡,可谁知小乙这一次竟然都是虚招,并未用力,二人被小乙刚才那一下吓得不轻,于是略有迟钝,可他们哪能想到,小乙的下一招,便能要了他们小命!二人肚腹之上被刺了一个洞,却仍是浑然不知,想要反击,用力劈砍过来,这才发现身子不听使唤,有一股巨痛传遍全身!还有一人未受重击,他一见势头不对,转身便要逃走,小乙把长棍抬起,往前一扔,长棍飞驰而去,从那人后背心中刺入,然后带着那人身子,直往前方树上冲去。枪尖刺进树干之中,棍身稍稍向上,那人不高,脚尖未能够到地面,竟是被稳稳的挂在上边! 小乙一连收拾了四人,另外四人却也没好到哪去!他们正奔走如飞,却是被人绊倒,这一下可都摔得不轻!黄大人的手下也都是个中好手,若与他们一对一来战,也绝对不会吃亏,更何况他们摔得好惨,手中武器也是飞得老远,一时半分捡不回来!所以,待小乙解决了那四人,这方战事也已经结束! “好,好,完美,完美!” 远处一人大摇大摆走来,他一边拍手,一边如此说来! 此人正是童陆,小乙也早就发现了他!不过小乙并未回他话,只是慢慢走上前去,把棍子从那人身体之中抽了出来,然后来到水边,慢慢清洗。枪尖未沾一点儿血迹,也不知血水是自己流走了,还是被它吸了进去! 黄大人的手下并未痛下杀手,因此还留了四人性命,这样对比看来,倒是小乙和小二黑更加心狠手辣了!小乙明白他们的意思,这是要留下活口,才好问话!小乙刚才杀心大起,所以也没想到这许多,还好有他们在,否则自己一激动,全给杀了,那可就要断了线索! 童陆很是得意,过来拍拍小乙肩头,笑道, “小乙哥,你这一夜未归,还真是好玩得很啊!” 小乙没有理他,他倒也没有在意,又转而到四位俘虏那边!四人都被绑了个严实,被人押着,跪倒在地。童陆来到四人身前,取出贴身的匕首,在胸前比划两下,笑嘻嘻问来, “喂,你们可听好了,小爷我可没那么多耐心,我这刀子啊,可是厉害得很,轻轻一下便能切掉你们耳朵!你若不信,那看看这个!” 童陆拿了一根树枝,用匕首一划,那树枝便一分为二,切口处整整齐齐,这匕首的锋利程度可想而知! 童陆又接着道, “好了,把你们知道的全说出来,我便留你们一条小命!” 那四人并未显得如何慌乱,竟是互看一眼,然后一齐咬紧了牙关!童陆冷笑一声,又道, “小爷不发威,你还以为是闹着玩的!” 童陆正要动手,给他们些颜色看看,可童陆身边一人却是大喊出声, “他们,他们自寻短见了,自寻短见了!” 。 正文 六二下 “什么,死了?怎会死了?!” 小乙赶忙过来查看,只见那几人嘴角冒出血来,那血呈褐红之色,一看便知是中了巨毒,这还没完,没过几下,鼻眼之中也是流下血水,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只见四人头部垂下,然后便再也撑不起来!死了,是真的死了! 童陆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背过身去,说道, “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小二黑让小乙退后一些,也是怕他沾上毒物,他用小棍撑开一人血口,观察了好长一阵,然后又接连看了其余几位,究竟是何原因造成此般结果,也就了然于胸了! 众人期待小二黑结论,可小二黑弄完之后,却是笑眯眯往回看去。小乙顺着那方一看,白青和杜若相互搀扶着,从那方缓缓走了过来。小乙本想叫她二人好生歇息,莫要让这一幕污染了双眼,可又一想,二人早就看过无数生死时刻,即使看了,也定然不会有太多影响! 二女走近,小二黑上前迎接,一手伸出来,叫杜若把胳膊搭在了上边。三人慢慢走近,这才听杜若问话, “死鬼,这几个是怎么了!” 小二黑赔笑道, “自己服毒死了,死相不太好看,要不咱们到旁边歇着先?!” 杜若道, “哎,你们不是已经把人绑下了么,他们又如何服的毒药!” 众人也都伸长了耳朵,小二黑也没卖关子,立时回来, “这毒是藏在嘴中,只要用力这么一咬,毒液便会流出,这毒也实在厉害,只这么一小会儿,便要了人命!” 小乙回道, “比起你刚用的那毒,只怕还是要差上一些!不过小二黑,你毒藏在嘴里,岂不是随时都可能流下,难不成他们平日吃喝都要小心翼翼,否则就会有性命之忧!” 小二黑道, “这个倒也不必太过担心!这毒是藏在一假牙之中,那牙平日吃喝,若不是用力撕咬,绝不会将其咬碎,只有预料到了生死,狠狠咬下,才会将牙破开,流出毒液!而这毒也是巨毒无比,加上这牙破碎之时,又是把口中划开了大口,毒一沾血,更是来不及救援!” 童陆疑惑问道, “你们说说看,这都是什么人,竟是早就料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人俘获,也早就准备好了一死了之!哎,这毒神的手段,当真厉害得紧!” 小二黑点头,笑道, “所以,他才是毒神,他能让这么些人心甘情愿为他去死!哎,别说,我对这毒神越发的好奇了!” 小乙道, “这几人倒是死了,也不知岛上会不会还有其他人,咱们要不要再四处搜查一翻,别要被人暗算了才好!” 童陆转过身来,一见那跪死的四人,又立马转过头去, “不用担心,我们早就巡视过了,除了这些位,这岛上现在已经只剩咱们几人了!” 小乙问他, “你们已经走遍这岛了?!” 童陆很是得意,回道, “那是那是!我们可不像某人啊,躲到某个地方便不再出来,哼,还一身的酒气,以为我们闻不出来么!” 小乙笑道, “好,好,这次多亏了你了!” 童陆又道, “哎,老是与这些死人待在一处,晦气得很,咱们还是赶紧处理了,然后想办法离开才是!若是那大队人马回来,咱们可就无路可逃了!” 小乙道, “好,大家伙儿都来搭把手!” 小二黑叫众人把这些人抬得远些,埋掉,别要污染到此处水源,众人一齐上阵,很快便把这些死尸收拾了干净!众人再聚到一处,小乙伸手去扶白青,白青却只道自己已然可以自由行走了!她没事,小乙便已知足了!众人一齐,直往那船而去! 童陆笑道, “小乙哥,小二黑说水边停下的那大船是他的,你说可笑不可笑?!” 小乙回道, “我也不信啊,只是这小二黑一向神通广大,有时真是不得不信!” 童陆嘴角上扬,又道, “不会吧,他竟是在对手那边混得风生水起?!啧啧,难以想象,难以想象!” 杜若笑道, “我家死鬼的本事,可远不止于此呢!” 白青一听这话,呵呵笑个不停,她一笑,小乙心情也是大好,也是陪着笑出声来。 童陆又道, “小二黑,没看出来,杜若姐竟对你如此崇拜!哎,一个男人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此啊,羡慕至极,羡慕至极!” 小二黑道, “童陆兄弟过奖了,过奖了,我啊,也是走了狗屎运,才有机会伴着佳人,所以还要格外珍惜才好!” 童陆轻轻摇头,又道, “啧啧,小乙哥,你可觉着人家一点儿,看把这杜若姐乐的!” 杜若喜上眉梢,乐得合不拢嘴!小二黑也是伴在身边,眯眼笑着跟随左右。小乙一看,还真是有些羡慕他二人了! 童陆怎会不知小乙心情,于是转了个话题,又道, “对了,小二黑,你刚才说那船是你的,所以说,咱们便能乘它出海了吧!” 小二黑笑道, “这是自然,这船不小,装个三五十人应该不成问题!嘿嘿,在这海上转得太久,早就想回去吃香喝辣了!” 童陆把手拍得啪啪直响,又道, “我也见过那船,嗯,确实不小!咱们往那方行去,再接上几位可好?!” 小二黑道, “是留在毒花岛上的几位吧!” 这事小乙也向他提起过,也就无需再来解释了! 童陆笑道, “真好,真好!我也早就待够了,哪天回到大陆之上,我来作东,叫大家好好吃上一顿!” 小二黑道, “小乙说,那大洋之中,还困住了不少人,咱们要不要将他们一齐接回?!” 童陆好似有些不大愿意,只道, “那些位啊,虽然我也很想救他们,但是,这个,咱们的船能装下这许多人么!” 白青也没说过几句,此时方才开口,道, “怎么也是活生生的人啊,咱们这船大得很,便将他们一齐带回!” 童陆白她一眼,道, “青青,就你菩萨心肠!不过也好,既然说过会救他们,那便多跑一趟!嗯,咱们还得多备些吃的喝的,否则没等接到他们,咱们可都饿死渴死了!” 小二黑道, “那自然好的,这岛上有水,咱们多带一些,以备不时之需!对了,这岛上定然还有不少吃食,也一并带上才好!” 黄大人的手下眼力极好,立时回来, “吃喝就包在我们兄弟几人身上,诸位便在船上歇息,我们快去快回!” 众人已然来到了船边,那几人拿了装水之物,匆匆去了,小乙要与他们一齐,他们却死活不让。呵,那便多留下些力气行船罢! 几人上得船来,这船不小,所以很是平稳,童陆东跑西逛,兴奋无比!遭了这许多罪,此时方才有了生机,怎不叫人欣喜!众人看他如此,也都会心一笑! 几人扶在船舷之上歇息,看着这绿树成荫之小岛,心里头说不出的难过!这么美好的存在,却是被人用来作恶,哎,这世间什么时候才能享受到真正的安宁! 小乙轻声问道, “小二黑,你说,舱里那二人,咱们如何处理才好?!” 小二黑回他, “带着吧,他们没准还能有些用处!” 小乙点头,道, “也是,他们是老四的心腹,肚子里定然能够搜刮不少东西!” 小二黑点头道, “没错,还有,他们在咱们手上,咱们也许会更加安全一些!” 也是,这两位既然是老四的心腹,那老四手底下的诸位,应该也会对他们礼敬有加,他们在自己手上,必能有些用处! 说到此处,小乙却是想到了另外一事,于是又问, “小二黑,你说他们去向了何处,是否真要推翻那大王,在这大洋之中称王称霸!” 小二黑道, “我早就说过了,这事不由我们管,我们也管不了,就别再想这些了!你看看白青,这些日子可是没少吃苦,你莫不是还想要叫她继续受苦,甚至丢了性命吧!” 小乙不住摇头,回道, “没,没,我只是心里还有些梗,他们如此阵势,若真的灭了一国,没准下一个目标,便直指大宋了!” 小二黑笑道, “若真如此,那也怪不得我们!实在不行,咱们一齐携手,躲入深山,过上一段神仙日子!” 小二黑握紧了杜若双手,杜若侧靠在他肩上,二人实在甜蜜,却是叫小乙白青浑身不自在!白青往些日子可能还好,可此时小乙在她身边,便是手脚无处安放了!她往另一边挪了几步,然后背向他二人,这才稍感舒服一些!小乙来到他身边,轻声问道, “青青,我对不住你!” 白青淡淡一笑,好久没见她这般笑过,陌生却又十分熟悉,她显得十分自然,说话语气也仍是带些俏皮, “小乙哥,你这说得什么话!我们只是运气不好,遇上了坏人罢了!你啊,别老是把所有不好的扛在自己肩上,那多累啊!我觉得小二黑说得就不错,行走江湖,惩恶扬善是很好,但首先还是要考虑自己,自己命都没了,又怎么继续匡扶正义!” 小乙不知如何回她,这话听上去极是,可似乎又有哪些不大对劲,他一时说不上来,也许是因为从白青口中而出,才会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小乙正想说些其他,却是听着童陆大声叫唤起来,回头一看,童陆连滚带爬从舱内奔了出来,一见众人,开口大喊, “哎呀呀,这里边怎会还有死人啊!” 。 正文 六三上 众人一听这话,被吓得不轻,这船上怎会还有死人,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小二黑脸色沉重,一言不发往那船舱过去。小乙跟在他身后,也要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还不忘回头说上一句, “你们在这儿等下,我与小二黑看看里边情况再说!” 只有小乙和小二黑进到了里边,其余人等全都守在外边,里边情况不明,还是小心一些才好! 小乙跟了进来,直到了之前二人喝酒那屋。只见刚才那两位,仍是保持之前的姿势,小乙心道,这二人似乎没有动过一下,又怎会是死人,定是童陆乍一见得,以为他们死了!这大惊小怪的,把众人吓得够呛! 小乙正要说话,小二黑却是轻声道来, “确实是死了!” 这一言真如晴天霹雳一般,是小二黑下的药,他知道分寸的,二人怎会就这般死了! 小二黑情绪不大高,长叹一声,又才说来, “抬出去吧,老待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 小乙欲言又止,小二黑又道, “他们之前虽然对我有些敌意,但也还算给足了我面子,所以,还是将他们好生埋了吧!” 小乙回他, “好,这事就包在我身上!” 小二黑看起来十分难过,他眯眼思索一阵,方才与小乙一齐将人抬了出去。这天气热得厉害,所以这人的身子并不十分僵硬。二人抬着尸体出了舱门,外边各人散开,为他们让开道来! 童陆问话,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没人回他,他尴尬一笑,也就闭上了嘴! 小乙二人把那两具尸体抬到岛上,找了处林荫,小乙便开始挖起土来。此处土质疏松,并不太难挖掘,很快,便挖好了一处大坑,二人应该都是宋人,这般土葬,也算是对得起他们了!小乙干脆利落将二人尸首放入坑内,然后将土填回,最后折了些枝叶插在新起的土包之上。寻水与食物的几位回来了,众人聚集到了这坟前,心中疑惑更甚,可这般情形,又是没有一问出口来! 小二黑倒是恢复得极快,看着那坟笑了起来, “好啦好啦,你俩就在这儿待着吧,我们可要走喽!” 小二黑转身过来,看众人表情十分奇怪,也是大为不解, “哎,你们怎的如此表情?!死坟头没啥可看的,走喽走喽,咱们再不快些,再生了变故那就不好玩了!” 众人互看,也觉自己太过紧张,经小二黑这么一说,也都打开了心结。童陆呵呵笑着在前引路,小乙则扶着白青跟着,杜若一手挽住小二黑,二人慢慢走在最后。 待上得船来,众人开始安排行船事宜,小乙正欲去帮忙,却被小二黑拦下。也不知他搞得什么鬼,不过这船既然都是他的,那便听他的安排吧!童陆体力不佳,也帮不了什么忙,二女气力尚未恢复,当然不用做活,小乙再一过来,那便只剩下黄大人的手下干这苦力了!不过他们并不介意,反而更觉荣幸了!小乙等人聚集到了甲板之上,听这小二黑如何说道! 船开动了,往那毒花岛方向过去,那里还有人等着众人过去救援。小二黑扶杜若坐下,又递了些水给她和白青,这才笑着说来, “没什么事,咱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歇息!” 小乙奇怪问他, “这是为何,我们身子无恙,去帮帮忙,也能早些回去不是!” 小二黑笑道, “不对不对,咱们现在可都是病人了!” 众人疑惑看着他,杜若等不及了,急道, “死鬼,你快些说啊,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小二黑从怀里取出一物,那是个小小纸包,展开之后,是些药粉,也不知道是做何用途,他把东西摊在手上,给众人展示, “这个,便是我给那二人下的迷药,兑入酒中,会更猛一些!那二人吃的药量极大,没个一天,绝对醒不过来!” 小乙点头,道, “你也说过此事,可这二人为何又死了呢?!莫不是这药量下得太重,反倒是将他们杀死了!” 小二黑轻轻摇头,回道, “这点药量,还不至于致人死地!” 小乙道, “这可奇了,岛上难道还有他人,在他二人被迷晕之际动了手脚?!” 童陆拍着胸脯道, “我敢保证,从这岛上出来的,也只咱们这些活人了!” 小二黑笑笑,回他, “嗯,这岛上该是没人了!” 小乙又问, “那你如何解释!” 小二黑道, “若只吃了我的药粉,绝对不会要了人命,所以,这祸根便是在……” 童陆已然猜到,大声接话,道, “在,在那酒里!” 小二黑笑着点头, “没错,正是在这酒中!我刚才一直在想,这二人并未受到更多外伤,怎会突然死去!在他们坟前,我思索良久,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这才明白过来!” 小乙道, “你是说,这酒正好将这药粉催出了毒素?!” 小二黑道, “并非这酒,而是溶于酒中的东西!” 小二黑把那酒坛拿了出来,放到身前,说道, “看,这坛子便是那第二坛酒,我们一齐喝了多半,最后一些叫那两人喝了!本是迷药,却导致他们死地,原因也就在这酒中!我本是极为小心之人,却仍没能防住这一招!” 小乙认真道, “所以说,这酒中才是毒药,而那迷药便是这毒药的引子,叫它立即发作,从而夺走了这二人性命!” 小二黑笑道, “正是如此!” 童陆急忙说来, “什么?!这么说来,你二人都中了此毒,而且随时都有可能毒发身亡?!” 小二黑笑道, “正是如此!所以啊,我才叫小乙歇下,咱们再想想看,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解毒!” 白青和杜若一听这话,立时湿了眼眶,这两个男人便是她们生命之中最重要的男人,此时双双中了巨毒,性命堪忧! 小乙笑道, “你俩别哭啊,我们这不都好好的么!我自觉并无异常之处,所以,只要不被引子激到,应该不至于那么快死的!嘿嘿,还有啊,你们也知晓这小二黑的本事,我曾经都是快死的人了,还不是一样被他救活过来!” 白青有些更咽,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杜若握紧了她的手,反倒是坚强了许多!杜若把眼泪憋回,带着微笑说来, “对,我家死鬼本事大得很,怎么可能轻易死掉!” 小乙道, “没错,若论医术,这小二黑若称第二,哪有人敢称上第一!” 小乙难得拍人马屁,这一下说出了口,白青也是忍不住哭笑出声来, “你总是叫人担心,这次,可得让你多吃些苦头才是!” 白青心中又怎会不难过,她如此这般说话,仍是想要小乙勇敢面对一切,她会永远站在他这一边! 小乙笑道, “我可是海神大人,哪有这么容易死的!” 童陆也道, “没错,这毒也就是小打小闹,哪能真的伤人!” 几人说笑一阵,小乙这才问那小二黑,道, “哎,小二黑,这下毒之人,也就只有老四了吧!” 小二黑回道, “这是自然,除了他,还有谁会用这酒来下毒!我也曾怀疑过,可那第一坛酒他与我一同喝过,所以第一坛是干净的!我也曾检查过这第二坛,并没发现什么异常,所以才与你一同喝了!哎,以我这么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竟然没能识破此毒,实在惭愧啊,惭愧!” 小乙道, “这也不能怪你!那毒无色无味,那酒又是格外香淳,是人都会多吃两口,中毒也就在所难免了!” 小二黑道, “所以,这就更加难解了!那老四下毒的手段如此高明,他又是心狠手辣之辈,想要从他手中夺取解药并不容易!退一步讲,即便咱们知晓了毒药配方,一时半会儿,只怕也是配不上解药来,更别说这茫茫大海之中,又哪里去寻药材!” 小乙笑道, “天无绝人之路,就像我们这一路过来,还不是没伤到哪里!” 童陆猛的跳了起来,激动着说来, “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他与毒神之间可是有不少渊源,若是请教于他,没准能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小乙抬头看他,也想到了那人, “你是说,在那毒花岛上的老怪?!嗯,他只能算是个花草匠,哪会解毒!” 童陆听了这话,也是没了心气!他蹲坐下来,一手拖腮,半抬着头,看向此行方向。小乙此时倒是来了兴致,把他们一路行船过来发生之事,从头到底讲给众人知晓,白青听得格外入神,也格外的激动,杜若的胳膊都被她捏成了青紫!杜若虽然吃痛,却是没有把手收回,她就这般任她施为,这姐妹情谊已然深极! 众人说着话,时光飞逝,不知觉间,那太阳已然到了头顶,热得不成样子。而此行的首站也已经到达,众人立在船头看向那岛,岛上之人似乎也认出了小乙等人,纷纷现身,向他们不住招手! 船儿很快在这岸边停靠下来,岛上几人也是聚拢过来,童陆睁大了眼看了一圈,开口问道, “哎,那老怪怎的没来?!” 。 正文 六三下 岸上之人回话, “老怪也知道有船来接咱们,不过,他正忙着照料那些鱼儿呢,咱们还得多等一会儿!” 小乙想起之前答应过那老怪的事,若是来接他,便把他那些鱼儿给一齐带上!小二黑这船不小,装上它们,也是不成问题!有人拿了装水的大桶上岸,去帮他装那鱼儿,小乙等人便只在这船上等着。 小二黑看着这岛,心生感慨, “没想到,这岛上的花草竟是长得如此丰茂,你们口中提到的老怪,还真是一个奇人!” 小乙道, “确实是个奇人!他好似把这花草鱼虫都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哎,这次走了,也不知他还会不会想要回来!” 小二黑道, “总是念着旧物,没甚意思!” 小乙突然觉得头脑有些晕眩,他赶紧扶住船舷,疑惑问道, “小二黑,你可曾觉得眩晕?这感觉,实在不好!” 小二黑道, “哎,莫不是那毒发作了?!” 白青童陆过来扶住小乙,小乙示意无妨,身子却是不听使唤,直往下坠,二人不防,也是被小乙一齐带倒在地!几人惊慌不已,难道真如小二黑所说,是那毒性发作了?! 白青双眼通红,让小乙靠在自己身上,道, “小乙哥,你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有事!” 童陆也是强颜欢笑,说来, “定是你一夜没有合眼,头脑犯困所致,歇息一下便能好了!” 小乙只觉越发困顿,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他努力支撑,却是一点儿力气也使不出来!他知道白青童陆在他身旁说话,可那声音又是极为陌生,从这言语之中,一点儿也听不出暖意!不对,这感觉可怕至极!啊,小乙觉得自己一直在转,头顶之上更是转动得厉害,一切都变了样子,周围的黑白世界围绕着自己,拉扯成了一个巨大漩涡,自己在这漩涡中央,被它吸入腹中!啊,自己要死了么,怎么是这般感觉?!在这世上,小乙还有那么多留恋的人和物,就这么走了,真是不甘心! 小乙意识越发的淡薄,可头顶之上突然一痛,那股巨痛逐渐传到全身,似是被雷电给击中那般,小乙只觉自己心跳停止,时间也是定格在了那一刻。不对,不对,又有痛感从后颈处传来,接下来转为酥酥麻麻,那一颗心,也是随着那阵痛慢慢恢复了跳动!哎,没死,小乙心里知道,他还活着,好好的活着! 周围的一片混沌,慢慢划分出了黑白,然后那一片白皙之中渐渐有了颜色,紧接着,便见到两个人脸,虽然看得不大清晰,小乙却也能够猜到那是何人。 “小乙哥,小乙哥,你醒啦,你醒啦,你刚才可把我们吓坏了!” 童陆哭喊起来,他这一声,似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也只后边几字方才听得清楚!小乙努力觅回心神,也不知又过了多久,方才开了口, “我……我……” 小乙想要说话,却只能说出这一个字来,他这是怎么了,明明心里十分清楚,却是讲不出一句! “先让他歇息一会儿,我这几针暂时延缓了毒性蔓延,他一时半会是死不了了!不过,要想救他,只怕还要抓紧一些时间!你俩不要太难过,所谓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小乙听得真切,这是小二黑在说话,他说自己毒性发作,而他为自己施针,又将自己救活了过来。 是白青在说话, “小乙哥,他,他,这,这毒真有如此厉害么?!” 小二黑回话,道, “毒神的得意弟子下的毒,你说厉害不厉害!不过,你们也别太沮丧,我也中了此毒,所以绝对不会放任不管!” 童陆道, “哎,那你看起来,为何像是没事人一样?!” 小二黑笑道, “谁叫这家伙太过贪杯!他喝的,有我喝的两倍不止,呵,一口一碗,哪只是品酒,分明就是灌酒!后来,在岛上,他又大杀四方,这毒在他体内流转,到了此时,方才发作出来!” 童陆又道, “那这毒如何解法,你可有一点儿头绪?!” 小二黑直摇头,回道, “这毒无色无味,我哪里辨得出来!哎,怕是不好解了!” 童陆难过至极,竟是大哭了起来,与白青相比,他倒是更像女子了!哭了一阵,方才又问, “要不,要不咱们去找那四爷,求他,求他施舍一些解药!只要救活小乙哥,他,他要什么,我都会答应!” 小二黑笑道, “他无绝无信义可言,哪是你能招惹的!别到时候全死在他手上,还换不得小乙一条命来!所以,最坏的情况,便是我和小乙一同死了,不过,你们带着我们的尸骨回去,然后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埋了。哎,对了,我听说那龙虎山不错,若是把我和小乙葬在那儿,每日看那山水,实在一种福分!” 杜若一直未发一言,可小乙听到她说话,心头也是一阵酸楚, “死鬼,你不是说还要带我走遍天涯海角么,咱们才行了这么点时间,你就要舍我而去,你说话不算话,说话不算话!” 杜若该是扑到了小二黑怀中,小二黑轻抚她乌黑长发,轻声安慰, “小若,我这不还好好活着的么!没准这毒对我起不了什么作用呢!嘿嘿,我这辈子吃的药也是不少,没准这身子早就有了抗毒能力,这次连药都不用吃,便可将这毒化解了!” 杜若哭道, “你骗人,你骗人,你总与这些好听的,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小二黑笑道, “我就算骗了所有人,都不会骗你!” 他们轻声说着话,众人的情绪都不太高,可此时,却有一声怪响传来,然后是位男子的叫喊之声, “哎呀,这么好的船,你们又是从哪儿得来的啊!” 那人口中叫唤不止,从远及近,这最后一声,已然是从身边不远处发出, “哎,小,小乙,你这是怎么了?!” 小乙想要回话,可又发不出声来。这人便是老怪了,他满心欢喜上得船来,却是见此一幕,怎不叫他焦心! 老怪又道, “哎,你们说话啊,小乙这是怎么了?!” 童陆有气无力回话, “中了毒,小命快要不保喽!” 老怪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问道, “是,是毒神干的?!” 童陆回他, “是他的好徒弟,那个面热心冷,蛇蝎心肠的老四!” 老怪似乎松了一口气,又道, “还好,还好,若是毒神,怕是再难救了。若是这老四下的毒,多半有解的!” 众人一听这话,各个兴奋起来, “老怪,你会解这毒么,快,快来看看,小乙哥刚才晕倒过去,现在虽然睁了眼,却仍像是死了一样!” 小乙身子无法动弹,双眼也是不能动弹,也只能看见童陆和白青!他知道自己身子完全僵住,若是继续这般下去,没准会变成一个活死人,若真是那般,还不如早些死了才好! 众人满心期待等着老怪回话,老怪这一句,却是又叫众人失去了希望, “我,我只懂得种些花草,养些鱼虫,哪会解毒!” 他咽了一口唾沫,又道, “我刚才之所以这么说,便是因为曾经不止一次听说过老四的手段,他若是想要处置一人,多半会慢慢将其折磨而死,而不会为了一时痛快,将他一刀杀了!就这点上,与他大师哥,便是截然不同!” 童陆喜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 老怪回道, “我,我这也是从别处听来,至于是真是假,我可说不准的!” 童陆又道, “那你可曾人说过,有人中毒之后便成了小乙哥这般模样?!” 老怪想了想,认真回道, “并未听过!这模样,像是活死人一般,若是听过,我定会记得清楚!” 童陆好不失望,又道, “那,那你还知道这老四有什么特别之处?” 老怪回道, “除了知道他曾是个赌徒,后来被毒神收作关门弟子,哦对,还有刚才提过的爱折磨人那事,嘶,除了这些,便没别的了!” 童陆竟是说了这话, “哼,一点儿用也没有!” 虽然说得小声,但小乙也是听得清楚,想必那老怪也不会听露,他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守在一旁! 小二黑此时方才说话, “小陆你莫要着急,若真如老怪所言,我们中的这毒,并不会立时要了人命,那我们就还有时间进行自救。老四给我下毒,应该是为了对我实施控制,我对他来说,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用处,我死了,他也得不到什么好处!所以这毒,应该不至于要了人命!小乙此时毒性发作,也是他喝了太多酒,后来又几经折腾,短时间内消耗了太多气力,叫那毒性一齐释放了出来!” 童陆听了这话,也是安心不少,回道, “希望真如你所说才好!” 小二黑笑了起来,又道, “好啦,好啦,咱们还是要相信小乙,相信他一定能够度过这难关!都精神一些,多给他一些信心才好!” 老怪也道, “没错,没错,这海神大人,哪会这么容易死的!” 。 正文 六 四上 老怪的锦鲤也都抬到了岸上,这还得他在现场,否则那鱼儿死活不肯上来!该接的人也接了,也是时候出发了。不过小二黑似乎还不想这么快离去,众人虽然不解,但他在众人心中也是一种超然的存在,所以并无一人反对。 小二黑拉着老怪说话,老怪并未拒绝。 “老怪,我问你,这都是些什么样的花草,可曾知晓它们有何种用途?!” 老怪摇摇头,道, “这岛上都是毒神孕育出来的新品种,我也不知该叫它什么!它们都有毒性,你看那开得最艳的小花,那便是毒性最强的一种!每月固定的日子,有人过来收取一些,也不知道送往何处!” 小二黑道, “这毒花若是沾到身上,又会如何?!” 老怪回道, “会让人皮肤溃烂,不过也并无大碍,及时用海水清洗,也只会红肿一阵了!不过啊,若是吃下它去,立时便能要了人命!” 小二黑又道, “这花我也曾把玩过,也知其毒性巨大!这毒神费了这么大气力,把这花草移种到这么偏远的地方,这耐性也是好得很啊!” 老怪无奈回他, “我也是在此处待了整整八年,难得见得到人,也是孤单得很!这毒神要用的这些花草,可是不简单,他选择这个地方,也是有他的考量,这里远在天也,哪会有人过来,我这八年之中,第一次见着外人,便是昨日遇上小乙他们!还有,这里一年到头炎热无比,这些花草初来之时确实难以伺候,但过了那段时间,便都长势喜人了!毒神能够看清这点儿,我也是佩服得很的!” 小二黑点头,又道, “这毒神确实厉害,我们与他相比,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看你这肤色,也知这些年的辛苦!哎,对了老怪,除了这小花,是否还有其他需要你格外注意?!” 老怪思索片刻,回道, “格外注意?!咝,这个,哎,倒是有那么一种,模样与寻常杂草类似,我曾以为就只是杂草,伸手将它除去,可谁能想到,那手竟是麻了整整一个月!从那以后,我便不敢轻易碰它。” 老怪指着远处,接着说来, “啰,就是那一团小花之中冒出头来的那种!” 小二黑定盯看了一阵,又道, “我可以去拿些来看看么?!” 老怪回他, “当然,不过你还得当心一些才好!” 小二黑回转过身,说道, “小青,你与我一同过去看看可好?!” 白青也是一愣,不过她还是很快应了下来, “自然是好的!” 小二黑又让白青带上了防护用具,二人上得岸去,却并未直接走向刚才老怪所指的“杂草”!他们在这岛上走了好长时间,白青不时摘取一些花草,放入随身携带的药蒌之中!小乙只得能到童陆在旁说话,描述着他们在岛上的活动。 二人在这岛上待了好长时间,白青不时回来,将药蒌中的花草放下,又再次上岛,过去与小二黑会合。如此这般,没过多久,竟是在这甲板之上堆了好大一堆毒物!众人欲去帮忙,可白青却说小二黑吩咐过的,叫他们全留在船上,免得又出乱子!众人也只好歇下,静待他二人回来。 这一等,便是从正午时分,直等到了天上太阳落下,二人方才上得船来!童陆在小乙身边照顾,小乙虽然能够看清他脸,却仍是不能说上一句!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受,只这半天,却似是过了一年那般! 小二黑来到小乙这边,已然没了什么气力,他腿一软,便要跌倒,白青伸手去扶,却是未能扶住,二人一齐摔倒在地。众人上前,把小二黑扶好坐下,他长喘一阵,慢慢平静下来。 童陆问道, “我说小二黑,你们在这岛上折腾了半天,弄出什么名堂没有?!” 小二黑没有回话,却是白青代为回答, “你别多嘴,他这么作,必然有他的道理!” 童陆摇头叹道, “我倒没事,只是小乙哥这个样子,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白青道, “我想,小二黑定是要去寻找解毒之药,所以才会在岛上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你想啊,这茫茫大海之中,你又要去往何处寻找解药!这里既然是毒神培育毒花毒草的秘密基地,咱们在这寻查一翻,必有收获!” 众人也觉有理,老怪却道, “你是说,想要在这些花草这中寻出解药来?!” 白青认真点头,回他, “对,小二黑虽然没有说明,但我知道他心中所想!” 童陆突然大叫一声,道, “哎呀,小二黑,小二黑也是毒性发作了么?!” 小二黑仍能说话,只是不大能够听得清楚, “白青,这次只有,只有靠你了!” 白青急道, “小二黑,你可不能有事啊,我一个人,我一个人不行的,我不行的!” 小二黑最后挤出几个字,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说你,你行,你,你就行!” 呵,这般表现,与小乙刚才如出一辙,如此看来,果真是那酒有问题!白青稍显慌乱,小二黑在他眼中,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夫,他都没有办法,自己又怎么能够做到!她犹豫不决,仍是不敢下手! 童陆急道, “青青,刚才小二黑如何救的小乙哥,你也是看得清楚,快些下针,再别耽搁了!” 正如童陆所担心的,这毒初时发作,若未能有所克制,这人怕是坚持不了太长时间!童陆不断催促,白青这才反应过来!她慌忙找出针包,取出几根细针,可手中颤抖得厉害,如何能够下针! 童陆安慰她道, “你想想看,若是救不活小二黑,那小乙哥也多半没命。小二黑如此信任于你,你可千万别要让他失望!你看,你看,他看你的这眼神,便是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了你的手上!” 童陆了解白青,她此时不敢下手,正是因为对方是小二黑,因为小二黑医术超群,所以在她将其视作恩师,此时要对自己的恩师下针,她一时之间无法平静下来,也是能够理解! 与白青呈鲜明对比的却是杜若,自小二黑回到船上,她没有一点儿慌乱,因为她了解小二黑,她也相信小二黑定能解了这毒,即便到了此时,小二黑再说不出话来,她仍然相信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杜若开了口,道, “小青,你别着急,咱们慢慢来,即便是错了,他们也都不会怪你的!” 听了杜若这一句,白青转头看她,二人四目相对,白青终于定下了心神!由于之前小二黑给小乙施针时,白青也在现场看得清楚,所以这次她下针极快,而且每针位置分毫不差!没错,这才是她应有的水平!施针之后,小二黑慢慢安稳下来,与小乙一样睁大着双眼,不能动上一下! 童陆大舒一口气,他把脸贴到小二黑眼前,仔细观察一番,说道, “他俩现在真是一个样儿,眼珠子都动不得一下!所以啊,这只有靠你了,青青!” 童陆看着白青,不住摇头,白青眉头紧锁,不知如何继续。 童陆又道, “青青,你们刚才在岛上这么长时间,他就没有说些什么么?!” 白青摇头,回道, “没,他只顾得上检查这些花草,哪里来得及说明!而且,这些花草,他多半也只第一次见,究竟性状如何,怎能说得清楚!” 童陆想想,也是,如老怪所讲,这都是毒神自己培育出来的品种,在这世上,也没几个能够认得,之前他们还以为这岛上只有这毒花和它的草叶,可白青二人上得岛去,竟是寻了这许多种出来!童陆粗略一看,怕是不只十种,实在叫人惊奇!小二黑特意带着白青上得岛去,却未与她再说什么,这就更是奇怪了!现如今,替二人解毒的重任,便交到了白青手上,她虽然与小二黑学了不少东西,可对这解毒之事,也只是入门而已!她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童陆看着那些花草,又问, “青青,在岛上之时,你可曾留意过小二黑,他对哪种花草最是特别?!” 白青思索一阵,摇头回他, “并未特别注意某种花草,我想,他定然也未能发现这毒如何来解!” 童陆叹道, “没关系,他未能寻得,那便由你来!” 白青似乎信心不足,只道, “我,我怕是不行哦!” 童陆道, “你都不行,那还有谁能行!” 童陆想起之前小二黑关心的那草,于是拿两根棍子扯了一根出来,问道, “哎,之前小二黑与老怪问起的,便是这东西吧,咱们不如试试它!” 老怪连忙回话, “这可不能随便试的!这东西虽然不致命,但被它伤着的滋味,真不好受的!” 童陆放下那草,又道, “那,那咱们也得有点行动才行啊,总不能老这么干等着吧!还有,咱们既然要解毒,那又如何来试药,是直接给人吃药,还是用些其他办法?!青青,你,你怎么说?!” 白青陷入沉思之中,久久没有言语! 正文 六 四下 白青很难抉择,因为她知道,这次必是要用活人来试,方才能够试出药来!她虽平日很少接触毒物,但也曾问过小二黑,是否可以用毒血来试药,得到的回答当然是不可。小二黑在这江湖之中摸爬滚打多年,他说的,白青自然也是信服的! 就这解毒方法来说,若是有毒药配方,那便可有针对性化解毒性,也能很容易辨别出解药是否有效。之前小二黑拿了那酒坛出来,若是里边还残存些许酒水,那或许还能以此为样本,尝试解毒。可在这个时候,又哪来的配方,哪来的毒样,到头来,也仍是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小二黑未提过解药之事,所以说,他应该也没找到解法!刚取来的这一大堆花草,足有十数种,它们全都杂乱着生长在一块,若是不仔细分辨,还真的无法一一找出,那毒花开得最艳,所以大多数人都只见得它来!这些花草都有毒性,有些毒性大些,有些稍小,不过也都可以将人毒死,这点毋庸置疑!所以,想要试这药,风险定是极大,而且,这些毒草是否真的能够以毒攻毒,皆未知之数! 还好有这月儿在,这夜里才未显得那般黢黑,那船儿始终待在原地,也没有一人说话。所有人都等着白青,这次,她只能靠自己,不过,既然小二黑说她能行,那她也相信自己必然可以!白青待在原处,好长时间没有动过一下,正是思考这毒与毒草之间的必然联系!她可以利用的,也就只有它们了! 白青终于从沉思之中醒转过来,她开口只有一句, “我与小二黑想的一样,这解毒的方法,就藏在这些花草之中!陆陆,你来帮我,咱们用小乙哥来试药!” 众人好不惊讶,杜若大声回她, “小青,你,你,还是用死鬼来试吧,他中毒轻些,平日里又常吃药草,定能多抗一会!” 杜若虽是舍不得小二黑,可到了这生死关头,她却能说出这等话来,实在不是一般女子!小二黑虽然身子僵硬,不能动弹,可他与小乙一样,也能听得清楚。这话小二黑听入耳中,应该也会倍感欣慰吧! 白青摇头回她, “小乙哥身子强壮,而且也常被我用来试药,我对他身体情况十分了解,所以,我用他来试药,把握也会大上许多!” 也是,这小二黑神秘非常,白青即便与他学了这么长时间,仍是猜他不透,选择小乙来试药,也是在情理之中。 童陆咬牙道, “好!青青,小乙哥服你的药,你尽管上手,若是不成,他也绝对不会责怪于你!” 白青蹲坐下来,一手搭在小乙脉门之上,再一次为他诊脉。可能这脉象与之前表现相差不大,所以她脸上并未露出太多异常神色。她又在小乙身上各处检查一翻,这才收了手。同样,白青又以相同手法检查了小二黑,他二人共有的异常之处,便是她参考的重点。白青让童陆稳住小乙,自己则去到了那堆花草处。老怪过去帮忙,与她说着这些花草有些何种特别之处,这也实在是帮了白青大忙!不过这药具体药性多强,还得自己尝过才知! 白青取下一片嫩草,咬下一口来,一旁的老怪吓得不轻,连忙叫喊,道, “小姑娘,这毒草可不能这般来试啊!” 童陆见状,也是大喊起来, “青青,你,你还要用自己来试药?!” 白青嘴里磨了一阵,然后将那轻嚼过的毒草吐了出来,这草毒性实在极强,白青只这么一下,嘴唇已然高高隆起。老怪好不心疼,杜若也赶紧拿来清水叫她漱口,白青缓和一会儿,方才说来, “神农氏遍尝百草,只为救人,我又如何不能!我先了解了这药性状,便可调制解药,让小乙哥来试药!” 说完这话,她又向那老怪请教,老怪虽是难过,但见她如此决绝,也是把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告知于白青知晓。二人商议一阵,白青又才折下另一片叶子,放入嘴中轻轻咀嚼!这次白青嘴中火辣辣的疼,似是吃了烧红的铁炭那般,杜若在旁协助,也看得泪流满面! “小青,下一个,便让我来试吧!你一人试这许多毒草,你怎么能够受得住!” 其他人也道, “对,咱们一人试上一种,带把这药性说于青姑娘听,这样岂不更好!” “对,对,若是这样,这样分开尝试,每人中毒受害的机率也会大大降低!青姑娘,你就让我们一齐来帮忙吧!” 白青只是摇头,他嘴中稍微好受一些,不过脸上仍是通红一片, “不可,不可!我是大夫,由于经常与这药草打资产,方才能够分辨出这药的性状,而且,它的药效究竟能达到何种程度,也只有我自己方才能够辨识得出!所以,大家别要再说这话,就只安心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众人不再多言,童陆说道, “青青,你小心一些,我们都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 白青把试过的毒草分开放下,又问了老怪不少问题,这才尝试下一种!这一次似乎没有任何反应,只从她的表情看来,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众人以为这次并无大碍,可谁能想到,只是片刻,白青还未吐出那一小块,口中已然满是白沫。 老怪大惊,喊道, “怪,怪把她嘴里清洗干净!” 杜若和童陆过来帮忙,把她嘴掰开,又是拿水漱口,又是用毛刷涮洗。反复折腾一阵,方才确信全都洗了干净。白青似乎没有失去意识,还在不住眨眼, “陆陆,你这刷得太狠了些吧!” 白青还能说话,只是口中白沫不会听她使唤。她一直都知晓的,可童陆杜若来得太怪,她哪有时间回应。被人按住,像给牲口刷牙那般清洗,实在不太好受! 童陆哭笑不得,道, “好,好,下次你若是坚持不住,先给个提示,我们再来!” 原来是过度反应,并无大碍,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白青示意无妨,于是继续尝试其他!老怪、杜若和童陆也都守在一旁,若是有任何不对,立时便要对她下手,白青看这三人紧张模样,心中暖暖的,再来试药,信心也是大增! 如此这般,足足半个多时辰,白青终于把这十来种药全都尝了一遍,有些不大能够体会清楚的,还来了两次,目的便是把药效弄清,方才能够把握药效与计量! 白青过来小乙这边,为他诊脉检查,她轻轻闭上眼来,认真分析,再与这么多种花草之性状作对比,选出最有希望成为解药的那些个,再从中筛选,定下剂量,制成解药!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却是困难重重,虽然已经试过药的,但她仍是没有一点儿把握。白青向小二黑说明自己的初步结果,可小二黑连眼珠子都无法转动一下,她又如何能够从他身上获取信息。所以,一切仍是只能靠自己! 白青心中已然确定下来,她取了药草,碾碎之后,放在药炉之中熬制起来。这药无须熬制太长时间,所以众人并未等候太久,白青便已把那药水盛起,送到了小乙面前。 白青此时却是格外镇定,是成是败,就在此一举,她轻声说来, “小乙哥,这是我反复考量之后做出的决定,你若是因此药而死,那我也会随你而去!” 这话说得淡定至极,却是惊到了众人。 童陆道, “青青,你,你!” 白青又道, “陆陆,无须多讲!我还想对小乙哥说上几句!” 童陆闭嘴不言,静听白青说来, “小乙哥,我以为再见不到你,便能轻松一些,可我错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以为我能够放下,可到头来,却仍是无法做到。上一次见着你们,我心里疼得厉害,你和月儿已经有了孩子,我虽然面里未有表现,但内心却是嫉妒非常。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也只能认了!呵,小然真是可爱,和你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抱着他,他一点儿也不哭,他对我笑,我真有种错觉,似乎他是我亲生的孩子!我不能再继续待下去,所以我让小二黑带着我走了!我对不起你,可我宁愿让我自己犯错,好叫你们能有个美满结局。” 童陆道, “青青,你,你……” 童陆说着说着,便是泪流不止,他本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还是没能说出口来。 白青笑着抹了把泪,又道, “不说了,不说了!我看这药也凉得差不多了,你吃了它,便能好转过来!” 白青舀起一勺,递送到小乙嘴边,童陆过来帮着把小乙嘴巴撑开,好叫这药顺利入口。 “咱们先吃这口,若是有好的反应,那便继续吃些,若是不成,我再想些其他办法!” 小乙吃下这口,只觉喉头酥痒,并不太过难吃。药入到胃里之后,很快有了异样感觉,紧接着,腹部如刀搅一般,疼痛难忍!小乙虽然仍是不能动弹,但这满头的大汗,也把众人吓得不轻! 正文 六五上 “哎呀,不对,不对,小乙哥的身子在发抖啊!青青,你这药是似乎不大对啊!” 童陆叫喊起来,他稳住小乙,一手贴在他前胸之上,能够感受得小乙身子颤抖不止,而且,那心率也是极速增加,叫人不得不担心起来! 白青满面死灰,呆立当场,口中喃喃道, “小乙哥,我,我已经尽力了!” 童陆听了这话,却反倒镇定下来,只道, “青青,你先别愣着,想想看,还有什么解救办法?!” 白青道, “我,我怕再加药力,小乙哥更受不住!” 童陆明白,这样试药,多半是靠运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老怪忽出一声, “哎,你们看,你们看,这小哥的眼里,似乎有些神采了!” 几人围拢过来,借着这月光来看,童陆露出欢喜神色,大叫起来, “啊,小乙哥,小乙哥,你好些了么,好些了么?!” 白青急喘着,也道, “小乙哥,你眼珠子能动了么?!你试试看,能不能往外边看看!” 小乙身子胃里仍是痛苦难忍,但这眼中却是越发明亮起来,之前看各人的脸,都是模模糊糊,看不透彻,此时那一团“迷雾”渐渐消退下去,童陆脸上刚出的小痘他也能看得清楚!小乙眼神动了一下,便是听得几人欢呼, “小乙哥,你能动了,能动了!哎,青青,你这药真有效果,哈哈,哈哈!” 童陆很是激动,在小乙胸前多拍几下,他又再探几次,继续道来, “哎,心跳也是缓和不少,身子也不再颤抖了!” 白青替小乙把脉,也是满心欢喜, “小乙哥,我做到了,做到了!” 童陆大笑,又道, “小乙哥,你可还受得住,若是可以,便把眼珠子往右边动一动,我再喂你吃上一些!” 小乙真是觉得好了一些,胃里也不再那般疼痛,于是努力往右看去,童陆见了,乐道, “你们看,他听到了,听到了!我再喂他吃上一口!” 童陆又给小乙吃下一口,如之前那般,药汤入了胃里,便是一阵翻腾,只不过,这一次比起之前来说,要轻松了许多,也不知是否已然品尝过那种滋味,所以也就没那么痛了!这一口吃完,待了好一会儿,小乙只觉嘴巴发麻,似乎多了一些知觉,他试着张嘴,竟然真的张了开来! 又是童陆在说, “哎,他嘴巴动了,动了!青青,你配的果真是解药!” 见小乙身子慢慢柔软下来,是真的往好处发展了!众人欢喜非常,白青终于歇下肩上包袱,流下泪来,这一流泪,便是再止不住,把杜若的肩膀也给哭湿了大片!童陆又喂小乙吃上几口,过不多时,小乙呼吸恢复正常,眼皮也终于闭上,连撑了这大半日,实在辛苦非常。小乙干咽一口,出了声, “真,真是渴死个人了” 童陆离他最近,也是听了个清楚,立马回他, “清水早就备好啦,这就拿来,这就拿来!” 童陆迅速取来清水,给小乙大吃几口,小乙吃了好些,长长打了一个大嗝,撕扯着嗓音,说道, “真他娘的过瘾啊!” 声音低沉嘶哑,可这些人也都听得清楚! 童陆拍着小乙,大笑回他, “还能说笑打屁了,我看这毒已是解得差不多啦!” 小乙慢慢睁开了眼,刚才有些晃眼,此时却又不得不慢慢适应一番。他转头脖颈,望向众人,都是他熟悉之人,此时围拢在他身前,脸上皆是关切神色,场面异常温馨。 小乙道, “没事了没事了,大家散了吧,散了吧!” 童陆笑道, “散什么散,这小二黑的毒不是还没解么?!” 他二人吃了同样的毒酒,这解药对小二黑也定会有效! 白青终于停下哭来,挤出脸脸,道, “看我这脑袋,怎么把小二黑给忘了!” 白青轻拍自己头一下,然后转身去盛解药!盛了半碗,只因小二黑吃的酒少些,剂量无须太大。 取药回来,杜若接过,笑道, “小青,这就不劳你了!” 杜若喂药给小二黑吃,小二黑丝毫没有反抗,慢慢把那半碗药统统吃了下去!小二黑的反应小了许多,他身子没像小乙一样颤抖,疗效似乎也更加明显,可能也是他较晚发作的原因吧。 杜若蹲下,守在小二黑身前,小二黑显得格外平静,只因他眼中只有杜若一人,再未看过其他地方。这般过了好久,他方才眨了一下眼睛,咧嘴笑了起来, “小若,你脚蹲麻了吧!” 童陆高声喊道, “又活一个,又活一个!” 小二黑迅速恢复,他竟是比杜若更早起身。此时颠倒过来,变成了小二黑来搀扶杜若了!杜若哭笑不止,随他起身,然后一头埋入小二黑怀中!小二黑一手环抱在她身后,另一手轻轻抚摸她的乌黑秀发,这场面,叫人看了心中满是酸意! 白青笑道, “别聚在这儿了,两位毒患,还是回舱里歇着吧!” 杜若抬起头来,点头道, “没错,没错,你俩还是快些进去歇息才是!” 小二黑道, “不用,不用,只要抱着小若啊,哪里都是仙境!” 众人散开了些,这家伙恶心话倒是随口就来! 小乙笑道, “小二黑,你这家伙还真会逗人开心啊!你从实招来,以前骗过多少姑娘?!” 小二黑把杜若抱得更紧了些,回道, “嘿嘿,我只会逗她开心!” 杜若心里甜的啊,又把头给埋了回去!小二黑哼起小调,杜若竟是迅速在他怀里睡着!看来她是白日里紧张过度,此时终于缓和,再加上小二黑身子无比温暖,她一入其怀,便再也不愿离开!小二黑似乎恢复得不错,竟是能够抱起杜若来!他朝众人微微一笑,然后走入了舱中。没过几时再次回来,众人任是待在原处。看他一人回来,似是一点事也未发生过一样! 童陆轻声问他, “我说小二黑,小乙哥到现在还没能完全恢复过来,你怎的跟没事人一样?!” 小二黑慢慢走近,呵呵笑道, “我中毒轻嘛,毒发时间也短,自然不会那么严重!” 小乙虽然能够活动了,但整个人没一点儿精神,加上各处痛得厉害,于是只好靠在一旁歇息,见小二黑精神无比,也是大为不解,于是问他,道, “我说小二黑,你怎么做到的?!身上不会痛么?!” 小二黑笑道, “痛,当然痛啊,只是我能忍呗!” 小乙这才放下心来,小二黑若是一点儿不觉舒服,那自己可是比他差了太多!小乙又问, “我这大半日,一点儿也动弹不得,只能听人说话,眼中略微能够看到一些,也不知你又是何种感受?!” 小二黑来到小乙身边坐下,回道, “我啊,与你差不太多,只是我身子尚有知觉,应该还是可以行走活动的!” 童陆惊道, “什么,你身子可以动?!那,那你为像小乙哥一样僵在当场?!” 小二黑笑道, “我若不是这样,小青又怎会把这解毒之事一肩扛下?!” 白青道, “你,你竟然……我,我……” 白青支支吾吾一阵,却是挤不出什么话来。童陆便插话进来,道, “你是故意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亲眼看着白青如何破解此毒!呵呵,你也真够心大,若是白青没把药配制成功,那你也能眼睁睁看着小乙哥被药药死?哎,难不成,你早就知晓这毒如何来解,所以,若是白青没能配好,那也能在最后一刻阻止我们喂药!” 小二黑点点头,又摇摇头,这才回他, “我是想看看白青如何解毒,不过,我并不知晓这毒如何破解,今日能够成功解毒,全是白青一人功劳!你们先让小乙试药,着实让我感动!” 白青嘴里终于利索了,问小二黑道, “小二黑,你就这么信得过我?!” 小二黑认真回她, “这是自然,若是你都无法解得,那还有谁能救我们?!” 白青思索片刻,这才又道, “这并非我一人之力!若不是你坚持要上岛查看,然后将这许多毒花毒草取来,我又如何能够挑选出来!所谓以毒攻毒,我可是从未亲身实践过!” 小二黑道, “小青莫要再看轻自己,你这次做得非常不错,只是还有些许做得不够完美!” 众人竖起耳朵,白青更是定住心神,听他如何说来! 小二黑来到那一堆毒草旁边,两手各拿了一株毒草出来,其中一株便是岛上开得最显眼的小花。 他转身过来,笑着说道, “小青,对这两株,你是何种想法?!” 白青道, “这小花口味略带甘甜,看似温良,可毒性却是极大,在这一堆毒草之中,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了!另一株,味道极重,毒性反倒是没这么大了。我试药之后,觉出这后一株毒草性状与小乙哥中毒症状对立,所以选用它来作药!” 小二黑微微点头,回道, “你经验不足,这不怪你!” 白青睁大双眼,凝视着小二黑,他这般说话,难道,难道是自己的药配错了不成?!若是配错,那他二人吃了这药,为何又能有此般效果?!这真是叫她想不通了! 。 正文 六五下 小二黑道, “此毒非比寻常,所以不能以常理判断,若只是凭空猜想,那定是没法将其完全除去!” 白青问道, “所以说,我这解药并未调配得当,可是,你二人吃了这药,竟都好了,这又是为何?!” 小二黑回道, “我原本也以为这药制成了,可直到我吃下这药后,方才明白差了许多!” 众人疑惑不解,小二黑倒也未有隐瞒,继续说来, “小青,你配的这药,确实是解了我们身子僵直之症,但我们除此以外,仍有许多不适之处,比如这气海处肿胀难忍,膻中不时阵痛!我故意不说,也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能够解到何种程度。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之下,能够做到这等程度,已是大大超出我的预想!不错,真心不错!” 白青思索好长时间,问道, “那这毒不知已经解了多少?!” 小二黑笑道, “若是将这两味换上一下,便能除却七八成,现在嘛,又中了别的毒,总体而言,算是治好了三成吧!” 童陆惊道, “什么!只治好了三成,还又中了别的毒?!” 小乙笑道,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啊,我身子也开始不舒服了!” 白青心中难过,原来折腾了一阵,这二人并未有太多好转,反倒是让形势越发严重。 小二黑安慰她道, “没关系,这不还有我么!你先收拾好心情,与我一同过去配制解药,你之前亲身试毒,正好说于我听!我想,即便无法完全治好,那也能除去七八成!” 白青连忙点头,与小二黑一同过去,再次探查那些毒草!二人十分认真,不时交流,足足商讨了半个多时辰,方才有了最终结论。白青听从小二黑指示,将那毒草又以另外一种比例搭配起来,如此熬制了汤药,再送过来。 小乙吃了这次的药,立时觉得好受许多,之前虽然还能忍受,但总觉浑身不自在,这一回吃了这药,便像全好了一般! 小乙忍不住夸赞,道, “小二黑,可真有你的,你这药便是仙药,吃了立马没事!” 小二黑来到他身边,笑道, “这毒啊,一时半会是解不完了,待咱们回去之后,再慢慢来治吧!现在我还有一个更加厉害的消息,也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听?!” 小乙用种奇怪眼神看他,问道, “又是何事,搞得这般神秘?!” 白青童陆等人也围拢过来,就是要听听他又有何种说法! 小二黑抬头看天,眯眼瞧了一阵,方才说来, “好一个美妙的夜晚!” 他说完这一句,又是停了下来,最后长舒一口气,继续道, “我对这毒神越发的感兴趣了!” 童陆问他,道, “可是因为这些毒花毒草?!” 小二黑微微点头,身子缓缓摇晃起来,真是吊足了众人味口, “这毒神竟是培育出这许多花草,实在厉害非常!在我看来,能制毒杀人,其实不难,很多人都能办到,但想要精准控制这下毒剂量,达到控制他人的目的,可实在是一件前无古人之举!” 小乙从地上跳了起来,惊声问道, “你是说,毒神用这些毒物,做成了控制他人的奇药?!那,那三百死士,便是吃了这些药,变得思想麻木,只懂得效忠他一人!” 众人也是惊疑无比,之前遇到了那三百死士,便觉有些蹊跷,他们看起来并无喜乐,对那老三言听计从,即便要他们去死,也绝对不会有一点儿退缩!更恐怖的是,他们筋骨发生了极大变化,比起常人来说,差距太过明显!难不成,这也是吃了毒神某种“神药”之后,便有了这无比强大的力量?! 小二黑眼中空无一物,自言自语道, “这毒神,究竟是个什么人!” 童陆忍不住发问,道, “小二黑,你若是确定那药便是由这些毒花毒草制成,那你可有办法用它们作出相同药来?!” 小二黑回转过心神,微微一笑,回他, “我可没这本事!” 童陆不信,又道, “你仅凭白青言语,便能断定此事,还有你无法做成之事?!” 小二黑回道, “呵,我可没这么多活人拿来试药!” 众人沉默下来,就如小二黑所说,毒神制成这药,也不知花费了多长时间。从调制开始,到这药变为成品,中间试药过程,定是充满了血腥!这些毒物用量稍多,便能立时要了人命,要想达到最佳配比,实在不易,想要控制活人,那更是难上加难。毫不夸张的说,这药,便是用活人的性命堆积出来的! 童陆思虑良久,方才说来, “不行,咱们必须得阻止那家伙!他要再用这药,不知还会伤害到多少人!” 小乙也道, “没错!咱们定要毁了这些毒草!” 小二黑摇头叹息,道, “这些并非毒恶之源,你又如何能够除尽!你毁掉此处并不要紧,毒神若是想要,再造十处都有可能。” 小乙恨恨道, “这毒神实在可恶,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将他擒下,以祭因他而已的无数亡灵!” 小二黑道, “这事先不提,咱们说说当下才好!” 小乙问道, “现在咱们要做什么?” 小二黑呵呵笑起,回他道, “对那些死士,你就不想再做些什么了?!” 小乙恍然大悟,回道, “你是说,你是说为他们制出解药来,叫他们回转心神,那毒神的阴谋,也许就因此而瓦解了!” 小二黑笑道, “正是如此!我虽并无把握能够完全化解那药性,但解个七八成,叫他们恢复些许意识,应该不成问题!” 小乙忙道, “那咱们现在就开始!” 小二黑拍了手小乙胸口,笑道, “你啊,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再说,你这体内之毒,可是经不住你折腾!还有,即便制成了解药,那也轮不着你来做事!” 小乙回他,道, “我这身子,歇息半日,便无大碍!” 小二黑哈哈大笑,眼神示意白青与他一同过去,口中却是回着小乙话来, “你别把话说得太满,到时身不由己,可就不太好了!” 小二黑与白青一齐过去,其余几人并不懂药性,也听不懂他们地说什么,所以也就不去凑热闹了!小乙与几人说起今日之事,也是把时间也给忘了! 那月儿已然不见,只剩满天的星斗,没了月儿,这星辰反倒是越发明亮了!小乙望着它们,不由得湿了眼眶! 海风停了下来,好不安静,在这大海之中,实在难得!一人说话,方才结束这片宁静, “咱们待明日清晨,上岛集齐了所需药材之后再走吧!” 说话之人正是小二黑,他已然靠近过来,可小乙只看着天空,并未发现他来!小乙并无一点睡意,虽然没见到人,但小二黑讲的这句,他也是听得清楚。小乙站起身来,问道, “小二黑,你们可是配出了解药?!” 小二黑点头,回他, “多亏有白青在,该是不离十了!” 小乙又问, “不然与我说说,需要何种毒草,我这时便上岛取来!” 小二黑回道, “你可是忘了上次中那破血之毒,差点儿把小命给丢了么!” 小乙想想也是,别要太过心急,再惹出事来!再有,此时已然是后半夜了,这儿天亮得早,倒也无需等待太长时间! 小二黑扶在船舷之上,看向远方,那星辰似是从海里升起一般,还带出了不少水汽!风吹了大半夜,却仍是未能把这白日积攒起来的热气吹散,看那天边泛起的白色,又是来势汹汹! 很快天明,小二黑让小乙留在船上,只让其余人上岛寻那药草。众人手脚麻利,很快便取回了足够的药草。小二黑让他们一一分类完毕,这才罢了!当然,小二黑倒也没忘记叫人放上一把火,把这该死的毒物烧个干净! 船儿慢慢走远,小乙站在船尾处,看着这原本生机勃勃的小岛,它曾是如此的美丽,谁能想到在它又是满藏祸心!此时岛上四处冒起浓烟,火焰飞起老高,直把这一片天际给染成了红色!再往天上看去,那日头发出耀眼白光,继续为这大火助力! 白青和小二黑取了药草制药去了,小乙待在那处已然很长时间,那岛早就没了踪影,可他仍是那样看着,似乎还能从那方看出何种端倪!童陆静静待在他身边,虽然没有言语,但他也能猜到小乙心中所想。 是啊,这里的故事远未了结,那毒神的几大弟子去了何处,是否真的带人去颠覆王权?!那大王与将军,是否真的不堪一击,那城池在叛军的攻打之下,也不知能够坚持几时?!哦,对了,对三百死士,是否真的战力惊人,无人可挡?!那,那小二黑制的解药,又能否在最后关头派上用场,力挽狂澜……小乙越想,越是心焦,他想要去伸张正义惩恶扬善,可是看看现在的自己,连划船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了,又还能做些什么呢?! 海面风波又起,可是又生了变数?! 。 正文 六六上 “哎,小乙哥,你看那边,是,是不是又有船来?!” 这艳阳高照,远处的海面之上一片明亮,童陆指着一方,大声说来。小乙往那边看去,果真见着了船的影子! 小乙回道, “咱们行了日,还以为再遇不着对头了!” 童陆又道, “哎,依我看,咱们还是绕道过去吧,你这伤情还未恢复,可不能与之正面对敌!” 小乙正欲说话,却有一人回他, “哎,是冯大哥他们!是冯大哥他们!” 小乙转头问他,道, “谁?你说的可是冯劲大哥他们?!” 那人无比兴奋,听着他话的几位也是一齐过来,看向那方!众人皆是一般表现,那这定是冯劲他们无疑了!哎,本来以为又要遭遇到对头,怎知却是自己人!他们常年在这海中行走,识得这船,倒也不甚稀奇。 遇上自己人,可把童陆给乐坏了!他朝着那方大喊, “喂,冯大哥,你们好嘛?!……” 这般叫了好几声,最后一下竟是撕破了嗓子,又把众人逗得哈哈大笑。小乙笑道, “你啊,就省点儿力气吧,还这么远,怎么可能听着!” 童陆笑笑,回他, “我啊,也没指望他们能够听着,只是趁机发泄发泄罢了!这些日子啊,可是把我憋坏了!” 小乙看向那方,已然见得整个船身,只有两条战船,稍显孤单。 白青、杜若还有小二黑慢慢走来,杜若醒来之后,便帮着二人掉药,三人足足忙活了一天一夜!小乙看白青表情轻松自然,想必他们也已经忙活结束。小乙问她, “青青,你们终于配完了?!” 白青笑着点头,回道, “是啊,制成了药丸,又是多费了些功夫!” 小乙明白,回道, “嗯,制成药丸,是比较容易吞服!真是辛苦了,快些回舱中歇息吧!” 白青回道, “清早时觉得困倦非常,此时反倒是格外精神,一点儿睡意也无了!小乙哥,那边来的真是自己人?!” 小乙点头回她, “是啊,我们与这冯家兄弟也是有些交情,这几位也与他们相熟,所以说是自己人,也并无不可!” 白青道, “哎,你说他们往这方过来,也不知要做些什么?!” 小乙刚才也想到此处,于是把心中所想讲了出来,道, “之前冯家兄弟已然集结了大批战船,便是要将海贼一网打尽,这海贼狡猾无比,想必也没那么容易被人清缴干净!今日再见他们,可能接下来还会有所动作,没准那大队战船便紧跟在他们身后,若是发现敌情,便可从四周包围,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白青笑道,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童陆呵呵笑着,接话道, “反正不用咱们出力,管他们又要做甚!” 白青忽然想起一事,立时回来, “哎,小乙哥,我们制了这许多药丸,不如,就交到他们手上,若是他们擒得贼人, 便将这药与他们吃了,也少些杀戮不是!我想,那些死士也都是被人暗算,方才会听那恶人使唤!” 小乙点头,回道, “青青,你这想法不错,待他们过来,我们便将此事告知于他们,若是能够少死些人,那也是一桩善举!” 小二黑却笑了起来,道, “别要是一相情愿才好!” 小乙正欲说些什么,小二黑却是用手捂住嘴,大打了个哈切,道, “太累了,太累了,我可得好生歇息一下才行!” 说完,他便拉着杜若一同去了,杜若朝着几人挤出一个笑来,然后跟在小二黑身后,该是去到了舱里。小乙几人面面相觑,不知他为何会说出这话来。不过也是,这有本事之人心中所想,总会与常人有异,这才能显出其与人不同来! 小乙几人便在此处等着那船慢慢靠近,这两方相向而行,看似极远,却是很快到了跟前!小乙已然能够看清对方船头那人,不是那冯劲又是何人!自上次一别,已有大半个月,他之前伤重,无法起身,此时看他意气风发,想必也是恢复得差不多了!小乙心想,这人虽然极瘦,但身子骨却实在硬朗! 未等那船靠近,童陆便大声招手叫唤, “冯劲大哥,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冯劲立在船头,哪能看不到小乙几人,听到童陆叫他,也是大声回应, “好兄弟,辛苦你们了!” 双方船儿慢慢减速,待到相遇之时,正好一齐停下。冯劲飞身过来,双脚刚一落地,便被黄大人的手下团团围住!这些位想必也是一同经历过生死的,此时再见,实是动了真情!小乙几人待在远处,静静看着这一群老爷们儿抱在一起,虽然想笑,但心里还是泛起暖意! 冯劲与他们说了好一阵,这才往小乙这方赶来,见了小乙便跪了下来,小乙赶忙扶住,可手上还使不上力,竟是没能把他扶起!童陆赶紧说来, “冯劲大哥,你这是作甚,小乙哥还有伤,可是使不得力的!” 冯劲听了这话,也是立时起身,关切问来, “小乙兄弟,你,你这是怎么了?!” 小乙笑着回他, “只是中了些小毒,并不碍事,歇息几日便好!对了,冯劲大哥,你这次过来,又是所为何事?!” 冯劲有些犹豫,只因还有生人在场,小乙与他说道, “冯大哥,你尽管说,这里没有外人!” 这么些年来,白青早就习惯这般静静站在小乙身边,冯劲看了,当然也明白二人关系。他微微点头,这才说来, “冯韧他们出海捉拿匪徒已经半月有余,却始终没有他们的消息,我再忍受不住,所以带人过来。我想,若是他们遇上了麻烦,我们也多少能够帮上些忙的!” 小乙看了看这两条海船,心头疑惑,问道, “冯大哥这次过来,竟然只带了这么点儿人,若是真遇上,只怕起不到太大作用!” 小乙当然明白,这两条船中,加起来最多不过三四十人,若真的遇上了毒神手下,或是干脆直接碰到那三百死士,生死存亡,也只是在旦夕之间了! 冯劲叹道, “没办法,现如今再想召集即战力,又谈何容易!” 小乙问道, “哎,黄大人这般能耐,又怎会找不到人来?!” 冯劲看了看四周,又将几人拉到船边,这才接着说来, “别提了,黄大人在十日前便被召回了,从那以后,我们这些人啊,便只能自生自灭了!” 几人当然不解,冯劲也未作隐瞒,只道, “你们与黄大人相熟,也就不瞒你们了!” 小乙凑近了些,伸长了耳朵。 冯劲情绪有些低落,那脸上的刀疤也是红润了起来, “后来我四方打听,这才把前因后果弄明白!黄大人极有作为,已然成了这大宋南疆最有威信之人,有他在,百姓们也就有了主心骨!就连这极南之地的崖州城,他的名号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如此深得人心,所以有这般待遇,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童陆脑子动得飞快,立时明白了过来,道, “冯大哥,你是说黄大人由于功劳太大,所以触碰到了有些人的利益,他们敬献谗言,黄大人因此而受到了非常待遇?!” 冯劲微微点头,回道, “怎么说了,我得到的消息是,黄大人被召回了京师,听说还升了大官,只是具体当什么官,就不得而知了!” 小乙道, “原来并非坏事啊,黄大人升了官,这难道不是让人高兴之事么?!” 童陆拉了拉小乙,无奈道, “小乙哥,你这是被那毒物弄傻了吧!黄大人在这边混得风生水起,谁都要看他脸色行事,若是入了京师,那只得看别人脸色行事了!呵,这招明升反降,实在用得极妙啊!” 冯劲也道, “是啊,大人一入京师,再无亲近之人!想想看,除了大将军外,大人再无更多相熟之人,大将军又常在西北之地,他人生地不熟,定是要被人欺负的!” 小乙道, “你们啊,也别这么悲观,依我看来,这并不一定是坏事!你们想,所谓树大招风,受些非议也是在所难免!黄大人半辈子辛苦,都只为了这一方百姓,现如今调回皇上身边,再无需管这许多琐碎,也是落得轻闲!黄大人是聪明人,他又如何不知此次升官的真实用意,既是如此,我们也无须太过担心了!” 童陆道, “只是这皇帝老儿似是疑心颇重,他那儿子又是如此轻浮,没准什么时候被人参了,落了个千秋骂名!” 冯劲不住点头,也道, “他一人入朝,怎不叫人担心!哎,等我们驱除了海贼,我便辞去所有官职,入京陪伴大人!” 小乙道, “冯大哥先莫要说这,咱们还是先与黄大人取得联系之后,再作定夺!” 冯劲叹了口气,又道, “好,就听小乙兄弟所言!大人深得民心,想来这圣上也会有所顾忌!” 童陆只是摇头,又不言语,也不知他心头又有何种想法! 说完这黄大人,冯劲又来问起了小乙这半个多月来的经历,小乙简略说了,也是叫他吃惊不已! 。 正文 六六下 又说一阵,冯劲便要告辞, “小乙兄弟,咱们就此别过,若是有缘,咱们定能再见!” 他说起这话,脸上刀疤似是又肿胀了许多。 小乙道, “你们这般过去,怕是会有危险,不如……” 冯劲摇摇头,回道, “即便是那龙潭虎穴,我们也得走上一遭!小乙兄弟,你身子尚未复原,还是多歇息一下才是!” 小乙道, “冯大哥,你可不知那些人的可怕,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到崖州城,再作计较!” 冯劲回道, “小乙兄弟莫要再言!我们这次出来,早就已经看淡生死,更何况,我们这次前去,也未必不能旗开得胜!哦,对了,我刚才也跟那几位兄弟说好了,他们会留下几人将你们安全送回,其他人嘛,便跟我一同前往!” 小乙看他十分决绝,也知无法规劝,他内心几经挣扎,看了看白青和童陆,终于下定了决心, “冯大哥,我与你们一同前去!” 冯劲连忙摆手,道, “不可,不可!你这身子刚好,可是经不起折腾!你不仅救了我,更是救了我这许多兄弟,我们绝对不能再让你以身犯险了!” 白青沉默下来,她知道小乙心性,她早就清楚小乙想法,他虽然中了毒,可一时半会没有性命之忧,而他早就想要去阻止那些人作恶!此时正巧遇到了冯劲,这大好机会,他又如何能够错过! 童陆不住摇头叹气,道, “我说小乙哥,你啊,早就想去的吧!” 白青当然能够理解,只道, “陆陆,你也早就习惯了吧!” 她转而又对小乙道, “小乙哥,你可以去,但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还以为她们不允,可却听她这般说来,也是叫小乙好生意外! 小乙忙道, “青青你尽管说,就是一百件,我些同意!” 白青认真点头,轻声说来, “你可以去,但,但要把我也给带上!” 什么,竟是这等要求!此行如此凶险,白青竟也要一同跟去,怎生是好!小乙犹豫起来,童陆却是哈哈大笑,道, “青青,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好,好,既然你们都要去,那怎么可能少得了我!冯大哥,再算我一个,咱们一同去吧!” 小乙怒道, “陆陆,你凑个什么热闹!” 童陆把舌头吐出,戏耍起来,回他道, “你这身子现在不如我呢,嘿嘿,你还是担心自己才好!” 冯劲好不为难,真不知如何来劝, “你,你们还是,还是……” 话还未说完,便被童陆打断, “冯大哥莫要再说,我们既然已经决定,你也就不必再推辞了!而且,我们一同前去,可不是去送死的!嘿嘿,没准加上我们,才能力挽狂澜也说不定呢!” 冯劲还欲再说,小乙却道, “陆陆说的对,咱们多上一人,便多一些把握,实在不行,就算逃命也要容易一些不是?!” 白青也道, “冯大哥,毒神的手段实在厉害,带上我这半路大夫,总归胜于无吧!” 既然都这么说了,冯劲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默许了! “呵,叫我怎么说你们才好!” 哎,有人说着话往这边过来。小乙一看,竟是小二黑,他不知何时出了舱门,也是把几人说话听了个清清楚楚!杜若稍在他前边,小跑着过来,一把抓住白青,便问, “小青,你要与他们一同前去?!” 白青认真回道, “杜若姐,我,我,我再也无法再与你们一同去了!月儿没了,小然也没了,我,我……小乙哥去哪,我也只能去哪!” 白青话音越发小了,小乙听了,心里也是一阵刺痛!白青把头靠在杜若肩头,接着道来, “杜若姐,以后四处游历,可要多加小心!不过,我看得出,小二黑是真心待你,他定会保护你,叫你每时每刻皆是欢喜!” 杜若没有回话,只是用手轻抚白青长发,二女相处这么长时间,早就如同孪生姐妹,此时便要分开,实在舍不得! 小二黑笑道, “又不是生离死别,还是高兴一些才好!” 小乙笑道, “小二黑,这次多谢有你,我们才能顺利逃出。不过,接下来,我们便要分道扬镳了,也不知以后是否还能有缘再见!” 小二黑笑道, “我们都是有福之人,哪会这么容易死的!再见面,那也只是时间问题!这样,待你们把事办妥之后,便早些过来寻我们!这次出行,小若实在受累不少,我决定带她在杭州多留些日子,嗯,我想想看,半年吧,半年之内到杭州城,必能寻到我们!” 小乙明白,可这接下来又会发生何事,谁都无法预料,不过,还是要心存希望不是! “一言为定,若是时间允许,我们必会赴约!” 小二黑笑看着小乙,眼神之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异样神色,这样眼神,小乙似是曾经见过,可又一时想不起来! 小二黑拍拍他胳膊,笑道, “你身子毒性还未全解,非到必要之时,少用些武力才是!” 小二黑哼了一下,示意二女先暂时分开一下, “小青,你随我来,我与你说些话。” 白青看了看小乙,点了点头,随小二黑一同去到甲板另外一侧。小乙晓得,小二黑定是要嘱咐于她,叫她好生看着自己,还有,这毒虽然暂不致死,但也需要早些治疗,他对这毒体会颇深,此时只怕也是在教她如何化解小乙身上毒性!二人说了一阵,一同折返回来。白青来到杜若身边,二女依依惜别,叫人看了好不难过。 小乙道, “那,那咱们就此别过了!” 小二黑道, “放心好了,我必会将那老怪安全带回中土!哦对,还有那些个鱼儿,一条也不会少!” 小乙猛的想起一事,急忙说来, “哎,对了,在某处海域,有一座小岛,好些人被困在了岛上,若是不去管他们,怕是活不了几日的!我们走时答应过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前往救援,如今又要与冯大哥一同南下,这,这……” 小二黑十分善解人意,只道, “这就交给我了!划水的那几位应当知晓具体位置,我们绕行过去接了他们,再回也是不迟!我这船大,应该能装下不少人!” 小乙当然相信小二黑,经历了这许多,也是清楚他的为人! 小乙道, “多谢,多谢,咱们下次见时,再与你好生喝上一杯!” 童陆大笑起来,道, “小乙哥,你若不是贪杯,哪会中毒如此之深!我看啊,下次就只喝点茶水才好!啧啧,杭州,杭州,小二黑,杜若姐,咱们就杭州见了哦!” 童陆当然相信自己不会有事,他们几人又说几句,这才分开。小乙白青和童陆三人与冯劲一同去到了他们所在船只,最初与小乙童陆一同出行的几人分开两组,有伤之人与小二黑一同回去,剩下的即战力,便与冯劲一同过去。三船分开,二船南下,一船向东,就此别过,天涯路远,也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再见! 船行虽然不快,可太阳太过毒辣,把这海面水汽蒸腾起来,很快便看不清楚小二黑所在那船了!小乙轻叹一声,自顾笑起,道, “青青,陆陆,你有没有觉得小二黑有些奇怪?!” 白青道, “我与他们相处得久了,并不觉得如何奇怪,小乙哥,你为何这么说呢?!” 童陆道, “当然奇怪啦!你看他的一言一行,完全让人琢磨不透!我初时还以为他只是个厉害点的大夫,可现在看来,他可远不止于此呢!” 小乙笑笑,回他, “陆陆和我想的一样,可仔细想想,他似乎又没什么破绽,哎,真是叫人好生难懂!” 白青道, “可能,可能也是这次真遇到了大麻烦,他被逼无奈,才会想出这许多计策来!” 童陆点点头,道, “也许是我们多虑了!哎,在这江湖之中混迹久了,看谁都像坏人!哈哈,哈哈!” 白青瞪他一眼,回道, “当然是你们多虑了!小二黑平日里待人亲切,每到一处还会免费为百姓们诊病,若是遇上实在困难之人,干脆连药也一同送了!我与他们一路过来,看得清楚,对他的人品,我绝对不会有任何怀疑!哎,对了,对了,你们仔细想想杜若姐,她心思如此单纯,小二黑与他好成那个样子,怎会像是暗藏心机之人!” 童陆呵呵笑起,说道, “就是因为单纯,这才容易被骗嘛!” 白青不解看向童陆,他耸了耸肩,不再多言!小乙虽然与童陆一样疑心重重,可白青既然这般说了,他也不好再讲什么。 正此时,冯劲走来,轻声问道, “已然看不着了,咱们不如坐下边吃边聊!” 也是,这接下来的行程凶险无比,是该好好计划一下。 冯劲早就安排下吃喝,吃的只是干鱼之类,喝的也只有清水,不过,几人早就习惯了这海中艰苦环境,这些东西倒也能够吃下!几人提到毒神和他的手下,又讲起三佛齐还有他们内部的争斗来,此时他们之间的恩怨究竟发展到了何种程度,谁都不得而知! 两条船儿并肩前行,前方迷雾渐退,现出一片蔚蓝! 。 正文 六七上 往南又行了一日,海面之上终于有了不同,几人聚在船头,看向那方,童陆忍不住开口,道, “没想到啊,没想到,咱们刚走了两日又回来了,这次过去,也不知还有什么危险等着咱们!” 小乙回道, “这地方不同寻常,咱们可得多加小心才是!” 冯劲指着远处,说道, “哎,你们看,那方是不是起了些烟雾?!” 几人定睛一看,好像真如他所言,童陆奇道, “怎么,还有一座岛被烧了不成?!” 那船再近了一些,已是能够看清浓烟滚滚而上,果真是起了大火!在这群岛之中,没可能自己着起火来,所以这火必是人为! 冯劲道, “小乙兄弟,你们走时,这群岛之中,是否再无他人?!” 小乙回道, “这个我不敢妄下定论,我只能保证,在我们行进范围之中,应是没有他人!从着火那处看来,离我们之前放火烧过的那岛并不太远。至于这浓烟怎么回事,可就不得而知了!” 冯劲点头道, “有烟有火,定是有人,咱们便到那边看看!” 小乙也道, “也是,要在这大海之中寻人,谈何容易,咱们不如就向那方过去,没准还能有额外的收获!” 既然说定,这船儿调整航线,直直往那冒起浓烟的方向去了。如此这般,又行了好长时间,终于能够看清前方岛屿,那浓烟便是从那岛上升起。此时烟雾已去十之,已然快要结束,再看那岛上的植被,只剩灰炭,再不复往日繁盛模样! 童陆认清了此处,大声说来, “啊,是蛇岛,蛇岛!这岛怎会烧起大火来!” 小乙道, “你若是不提,我还真没发现是它!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冯劲道, “我们初见这浓烟之时,这大火应该没烧太久,点火之人,没准未走远!” 童陆深吸一口气,道, “哎,我好似闻到烤蛇的味道了,咱们不如停下,捡些蛇肉尝尝?!” 小乙笑道, “也行啊,不过,你可得好好想想,这么大的火,蛇肉都被烧成了黑炭,怕是难以下嘴喽!” 童陆呵呵笑起,回道, “也是也是,那就不去了,不去了!” 冯劲道, “嘶,这火,也不知是何人所为!” 小乙回道, “我们走时,并无他人,毒神费了好大力气喂养出这些毒物,又怎会舍得放火烧了!依我看来,这放火之人,应该是他们的敌人!让我猜猜看,放火之人,便是三佛齐国的大王和大将军!他们识破了国师的奸计,于是主动出击,杀到了毒神的巢穴之中!” 童陆笑道, “嗯,有道理,可是否还有另一种可能,这放火之人,便是咱们一心要寻找的冯韧大哥他们!” 冯劲道, “若是这样,咱们倒是少了不少气力!我看此处怪异得很,咱们还是多留心一些才好!” 船儿继续往前,已是离岛极近,小乙能够清楚见得烧成炭的大蛇,看那情形,只须轻轻一碰,便能将它折成两段!这岛虽然不大,但蛇却是极多,此时大大小小铺了一座岛,小乙看来,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难过! 童陆叹道, “这火也太大了吧,连个落网的都没有!还离得这般远,我便已经感受到了热气,啧啧,咱们还是快走,快走!” 冯劲道, “也不知这岛上是何种树木,怎会烧得如此彻底!” 小乙道, “毒神的东西,咱们又哪能琢磨得透!不过,烧了也好,好叫他们再也无法这用这些毒物害人!” 船儿轻轻晃动,看来是有了些风浪,正打算绕行过去,却是听得有人大声叫喊起来,这叫喊声十分凄惨,也不知那人受了何种痛苦!咦,这声响竟是从那岛后方传来,由于被遮挡住,船上之人也未能看清那边究竟发生了何事! 童陆放低了声音,说道, “哎,有人哎,好像离得不远,咱们要不要派人过去看看?” 冯劲回道, “嗯,我们的船目标太大,容易被人发现,这样,我让两个兄弟先过去看看情况!” 冯劲找了两人,他们也曾与小乙童陆一同上过蛇岛,他二人也都是勇武之人,对于这样差事,当然欣然接受!二人很快跃入水中,潜行了过去。他们动作奇快,也并未让小乙他们等候太长时间!二人上得船来,便将所见所闻告知于众人知晓。 “这后方有条小船,船上有两人,一人似乎受了重伤,刚才那声,应该就是从他口中发出!” 童陆问道, “两人?小船?哎,真是奇怪!” 那人又道, “你们应该可以猜到他们是谁吧!” 他这般问来,倒是把童陆给唬住了,他略一思索,立时明白过来, “哦,你是说,他们便是把老怪扔到水里去的那两个家伙!” 那人笑道, “正是,正是!我们刚才见了,也是好不惊奇!本想直接将他们拿下,可他们只有两人,咱们也不急于一时,所以先回来说于你们知晓!” 童陆拍手道, “那还等什么,快些过去,把二人捉拿了再说!” 也是,把他们捉住,便能问个清楚!冯劲大手一挥,两船分开绕行,很快,便见着那孤零零的一条船儿。果真,船上只有两人,看那面相颇为熟悉!一人仍在哇哇叫喊,另一人为他治伤,一下没留意,又是把那人弄得大叫起来。 童陆指着那方,大吼一声, “呔,哪来的小贼,快些把命拿来!” 那二人怎会想到此处还会有人,一齐被吓得跳将起来,那小船不稳,不住摇晃,差点儿没把他二人扔到水中!二人左右一看,怎么转眼间现出了两条船来,那船上还站着不少人,看那模样,好像还凶恶得很! 未有受伤那人口中结巴起来,努力装成镇定自若的模样,说道, “你们,们是,是什么人,胆,胆敢在,在毒神大人的地盘晃,晃,晃,是荡,是不想活了还,还是怎样?!” 童陆大笑起来,道, “你还是把舌头捋顺了再说吧!” 二人被吓得忘记逃命,只是相互依偎在一起,把手中兵刃护在胸前。两条大船慢慢靠近,这小破船被夹在中间,实在无助得很。 那人手中大刀颤抖不止,身子也是一同晃了起来。 “你们,你们要,要做什么?!” 童陆嘿嘿笑道, “做什么?!哎,我看你俩定然不是好人,所以还是杀了了事!哎,直接杀了,也太便宜你俩了!你们看啊,这岛上仍有些热气,不如,就把你俩绑了,扔到岛上去,叫这余热慢慢将你二人烤熟才好!呵呵,用慢火烧熟的肉啊,最是美味,我虽然吃不了,但留给那些海鸟也是好的啊!” 二人被这话吓得不轻,武器掉落到船上,两人双膝也是齐齐跪了下来, “饶命啊,饶命啊!我们从来都只是听令行事,也,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大爷们,你们可千万别错杀了好人!” 童陆哈哈大笑,又道, “我两日前梦中见得一位老者,他身子黑得厉害,如同黑炭一般,若是不笑,那也就只眼中带些白晰!他肚子胀得老大,黑色皮肤也被撑开,化作了血红之色,真是吓死个人!哎,他托梦于我,说有二人趁他醉酒,将他扔到水里淹死了!他还说啊,那二人无恶不做,真是这天底下最恶的恶人。我听他这么一说,也是气得不行,便许诺替他报仇!我听从他的指示前来,呵,竟然真的碰到恶贼!呔,你二人还要做何种解释!” 二人被童陆这话唬住,当然,也是他二人心中有鬼,所以才会这么容易中招!二人不住磕头,大哭求饶, “大侠饶命啊,大侠饶命啊,杀了,杀了老怪,并非我们本意,我们,我们其实了不想的啊!” 童陆厉声喝道, “果真是你二人,来人,把他二人绑了,扔到岛上去!” 二人被吓得不轻,大叫起来, “大侠明察,大侠明察,我们都是被那毒神恶贼逼迫的,若是不听他言,那我一家老小可是都没有好下场的!” 童陆冷笑一声,又道, “呵,刚才是毒神大人,现如今又是毒神恶贼,这小人行径,实在可恶,再留下你们,又有何用!来人……” 二人被吓得够呛,受伤那位也是顾不上自己身上伤痛了,放开嗓子,大喊起来, “有用,有用,我们有用的,有用的!” 童陆刚才还装模作样吓唬人家,可听了这话,也是忍不住笑出一口口水来!他赶紧恢复之前严肃表情,问道, “呵,我倒想听听,你们又能有什么用处!” 那人见童陆松了口,也是大出了一口气,然后回道, “我二人便是这群仙之岛的活地图,有了我们领路,就没有找不到的地方!我,我二人愿意为大人们引路,绝对,绝对不会有二心!” 哎,这也不错啊,若真有他二人引路,过去寻人或是救援,怕是会容易许多!更何况,他二人如此胆小,只需略微恐吓,便能叫他二人乖乖听话,这等好事,真是求之不得! 童陆道, “好,好,那你二人来我这边,之后一切,都听我的安排!” 。 正文 六七下 “呵,刚才是毒神大人,现如今又是毒神恶贼,这小人行径,实在可恶,再留下你们,又有何用!来人……” 二人被吓得够呛,受伤那位也是顾不上自己身上伤痛了,放开嗓子,大喊起来, “有用,有用,我们有用的,有用的!” 童陆刚才还装模作样吓唬人家,可听了这话,也是忍不住笑出一口口水来!他赶紧恢复之前严肃表情,问道, “呵,我倒想听听,你们又能有什么用处!” 那人见童陆松了口,也是大出了一口气,然后回道, “我二人便是这群仙之岛的活地图,有了我们领路,就没有找不到的地方!我,我二人愿意为大人们引路,绝对,绝对不会有二心!” 哎,这也不错啊,若真有他二人引路,过去寻人或是救援,怕是会容易许多!更何况,他二人如此胆小,只需略微恐吓,便能叫他二人乖乖听话,这等好事,真是求之不得! 童陆道, “好,好,那你二人来我这边,之后一切,都听我的安排!” 二人不敢多言,冯劲让人拉他二人上得船来,二人缩在角落之中,身子都在发抖,看起来却是有些可怜了!小乙想起二人奉命杀死老怪之事,当然不会被他们的表象所蒙蔽,他二人定是为了活命才故意这般表现! 几人围拢过去,二人慌乱起来,一下跪倒在地,大声呼叫,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童陆手一伸,又把二人吓得往后退缩,他笑笑,这才说道, “你俩把干过的坏事一一说来,说得叫我满意了,我便饶了你们性命!” 二人连忙磕头,一人说来, “我们,我们常年混迹在这群仙岛中,哪里有机会害人啊!” 童陆怒视他二人,大喝一声,道, “还敢撒谎,是不想活了?!” 二人被吓得跌坐下来,不过还是很快恢复了跪姿, “大人饶命,我说,我说!” 这人此时已然满脸是泪,伤心得无以复加,只道, “我们只是,只是杀过一人,也是受了毒神大人的指派!我们也不想的啊,可若是不从,毒神大人绝对不会放过我们,不仅仅是我二人,就连我们的家人也是无命可活!所以,所以我们才狠下心来,将他杀了!不过,不过,我们是在他醉倒之后,将他扔到了水里,他并未受到太多折磨!” 童陆问道, “真的只杀过一人?!” 二人不住磕头,回道, “只有一人,只有一人!” 二人说自己常年在这群岛之间走动,应该是毒神的安排,他二人此时表现,当真是胆小如鼠,对于这话的可信度,似乎又多增加了一些! 童陆又问, “这毒神也在这一带活动?!” 二人一听这问话,也是犹豫起来,童陆又瞪两眼,二人方才明明现状,于是回道, “毒神大人,他,他,我们并,并未见过,只是,只是……” 又是吞吞吐吐的,二人说完也知这回话不能令人信服,于是接着说来, “我们并未真的见过毒神大人,只是他的手下有数百之众,大多藏匿在部分岛上!” 小乙想想,也是,这等小喽啰,应该也没这机会亲眼见着毒神的本来面目,这话倒也能信。 童陆又问, “你说,你二人并未见过毒神,那为何之前又讲是毒神派你们过来的?!还有,听刚才说话口气,难道你二人原本并非为毒神做事?!” 那人回话, “我们并未见过毒神,所有的一切指令都是从他的使者口中得知,毒神的手段我们是见识过的,哪里敢违背他意!至于替他做事嘛,也是从差不多三年前开始,那时毒神大人的亲卫来到我们村子,替村人做法事,一来二去,所有人都相信毒神大人法力无边。我二人,便是村子里派来为毒神大人打下手的!这一带岛屿众多,平日里又极少会见到人来,我们的任务也就是在这众岛之间巡视,若是遇到异常情况,那便告知于上级知晓,他们自会处置。我二人待在这片海域之中,很快就要三年,毒神大人说了,待上三年,我们的使命也就完成,便送我们回乡去!” 呵,这可真是稀奇,这毒神竟使出这待手段,无知乡民把他视作神明,这可是一招妙棋啊! 童陆又道, “你说对这群仙之岛了解极深,那可哪里的岛上会有人住?!” 那人看来对这一带海域确实十分了解,于是立时回来, “从这再往西南方向,行船三四个时辰,那边有处较大的岛屿,那岛上树木极多,算得上这一带最好的地方!那里应该会有许多人住,不过我们并未允许靠近,所以也只是远远见过,并未真正登岛查看。除了那地方,便是我们常住的地方,那是个极小的孤岛,也只能住下几人,我们,老怪,还有毒神大人的信使和其他极少数人才会在那儿住下。除了这两处,其余的岛上,似乎并未见得人来!” 童陆又道, “毒神手下,究竟有多少人?!” 那二人想了想,互看一眼,回道, “和我说数量我们并不知晓,不过,他们时常会带着人过来,又有部分被送了出去!” 另一人补充道, “我们离得近些时,能够见得那岛岸边停了不下十条大船,我想,毒神大人的信徒,应该不会少的!” 童陆道, “最近可曾发现他们有什么不太对劲?!” 二人想了想,先是摇摇头,后来却是猛的惊觉,一人说来, “哎,说到不太对劲,就是,就是昨日我们巡查之时,那岛边停下的数条大船,似乎一夜之间全都走了!还有,还有今日一早过来,便见岛上起了大火,赶来之时,也已经烧得差不多了!” 终于说于这几日发生的大事,那些船儿本在几日前就已经不在,可这人却说是昨日方才发现,想必也是这片海域太过宽广,所以巡查所需时日极多!其他勉强可以解释,只是这大火又是如何烧起来的呢?! 童陆问道, “这火又是怎么一回事,你俩可曾知晓得?!” 二人连忙摆头,瞧那两双无辜眼神,看来确实并不知晓! 童陆又问, “那你又是如何受的伤?!我看这伤势,应该受伤不久,难不成是到了此处方才伤的?!” 那人回道, “这个,这个,说来也是丢人,我二人本来不善武刀弄枪,平日为了展示自己威风一面,所以常把这刀随身携带,一不小心,便伤到了自己,哎,真是丢人,丢人啊!” 童陆又问几句,实在问不出什么话来!这二人看来所知甚少,再问下去,也没有太大意义,所以干脆叫他二人待在那儿,自己人来到另一侧说话。 小乙道, “依我看来,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不如叫他二人安下心来,为我们指引方向才好!” 白青也道, “我觉得也是,他二人被吓得不轻,若是再问下去,没准会适得其反!” 冯劲道, “既然如此,那便暂且饶了他们,至于以后如何处置他们,那就要看他们接下来的表现了!” 童陆不住点头,也是同意几人看法, “他们所知之事,似乎并不比咱们知晓的多,就像小乙哥说的,只让他们作个向导便是!说说这里,怎会突然起火呢?!” 几人回望那岛,仍有股热气不断涌来,这岛上活物消耗殆尽,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恢复原来的勃勃生机!哎,老怪不在了,只怕都是空想了! 小乙道, “此事实在蹊跷,这岛上总不会无缘无故生起火来吧!” 冯劲也道, “此事实在蹊跷,总不会是他们的对头干的好事!” 白青一直在想,忽然头脑之中闪现一个念头,她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说来, “哎,你们想想看,烧了这岛又有什么意义?!咱们之前烧了那毒花之岛,便是想断了这毒源,现在有人烧了这蛇岛,是否与咱们有相同目的!” 童陆回道, “青青,你是不是想说,可能会有人在暗中监视毒神的一举一动,这此知晓他们全军出动,所以过来将剩下的一切清除干净!” 白青点头,回道, “没错,正是我想说的!我刚才一直在想,做什么事都要有目的,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般,才能够解释得清楚!” 小乙道, “所以说,咱们可能并非独自作战!嗯,既然如此,那便放手大干一场!” 正说着,却是有人过来禀报, “海神大人,冯大哥,还有各位,你们看那边,是否也着了大火?!” 几人一齐往那方看去,只觉远远的似有些浓烟升起,虽然看得不甚清楚,但就在不久之前,绝对不会有此景象! 童陆回想一阵,惊道, “那,那边可不,可不就是……” 小乙道, “应该没错了,正是咱们之前去过的那岛!有人放火,便是要把毒神的东西一把火烧个干净!” 童陆点头道, “没错,所以咱们的猜测,应该是不离十了!” 。 正文 六八上 “往这边走,便是那金沙滩了?!” 小乙这般问道。 一人回他, “回大人,哦不,回海神大人的话,就是那边了,此时还看不太清楚,待再上近些,便能看出了!” 这二人是孪生兄弟,虽是同胞,但长相差异明显,唯一一点相同的,便是脸色黑得油亮油亮,可能也是常年在这大海之中,被这太阳晒成如此这般!若是未有人提起,又如何能够猜得出他二人是亲生兄弟。二人姓阮,哥哥矮胖一些,唤作阮大猪,弟弟则是阮二狗,这二人名儿叫人捧腹,若是有人比他二人还要差些,那不就是猪狗不如了么!刚才回话的,便是那阮二狗了! 众人笑话一阵,这才叫他们引路前行。并无目的,所以便叫他二人指示他们心中最为独特的所在。二人想了一阵,说有一处特殊存在,那岛在这群岛之中,算得上是极宽极广的了,那上边尽被细沙覆盖,除了几块大石之外,再无其他,看起来就似海面之中长出来的一片沙滩!日出时分,那细沙全被映成金黄,因而被几人唤作金沙滩。 小乙道, “平日你二人可是经常在这边走动?!” 那阮大猪道, “偶尔过来一次,它虽然好看,却找不到吃的喝的,最关键的是,没有遮挡之物,这太阳厉害得很,如何承受得住!” 小乙心想,这地方看看也就罢了,这一路往西而去,正是小二黑说过的三佛齐方向,所以说,那里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这海面之上雾气浓重,实在看不清远方事物。众人说着闲话,直到从那海浪声中出现了杂乱之声,众人方才警觉起来。童陆指着前方,道, “哎,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异样的声响?!” 小乙看看众人,皆是惊愕无比,想来与他一样,也是听到了那方动静! 小乙道, “好像十分杂乱,实在听不清楚!” 冯劲表情十分严肃,只道, “这是人声,这是人声!” 他侧耳倾听,众人也是屏住呼吸,期盼着他的发现。冯劲辨别好长时间,这才开口说来, “没错了,是人声!前方有场混战,规模不小!” 小乙奇道, “咦,怎会这样,也不知何人会在此处作战,难道是那毒神的手下去而复返了?!” 冯劲脸色有些难看,只道, “我越听这声响,越是觉得心慌!可我们就只这些人手,若是进贸然前往,不知又会如何!” 小乙问他, “是否觉得冯韧大哥也在那边?!” 冯劲狠狠点下头来,两眼似是要发出火来, “是啊,我们兄弟二人连心,他也许正受敌人攻击,正需要有人救援!” 小乙正色道, “那咱们还等什么,快些过去支援,我相信你的直觉!” 冯劲轻轻摇头,回道, “不可,不可!你身中巨毒,白青和陆小哥又不用武艺,还是别要过去的好!这样,我们把这条船交于你们,你们先寻个安全的去处!” 小乙看向童陆白青,二人脸上没有任何畏惧之色,再看二人眼神,他已经明白一切, “冯大哥,你无须再说,我们这次是一定要与你一同前往的!咱们多一人,便多一分胜算!” 冯劲又是一口回绝,道, “不成,我绝对不会让你们与我一同前去送死!” 童陆道, “我说冯大哥,这还不知道前方状况,你便如此说来,是不是太过悲观了?!” 白青也道, “是啊,你们不是称小乙哥为海神大人么,你看他这么多困难都挺过来了,这次也必然不会有事!” 小乙也道, “冯大哥,别要再说什么了,你是赶不走我们的!是生是死,咱们一同进退!” 童陆也道, “放心吧冯大哥,我们都被上天眷顾,绝对不会就这般丢掉小命!” 几人又说一阵,冯劲这才妥协,点下头来! 又行一阵,那方厮杀声响已然能够听得清楚,战事惨烈,仅听这声音便能猜出个大概来!前方迷雾消退不少,海面之上现出不少战船来,冯劲把圆睁双眼,终于看清, “哎,我说什么来着,果真是冯韧他们!” 他们熟悉海事,当然认得这船。没想到这一趟行程竟是如此顺利,就在此处便寻到了冯韧他们,实在是有如神助那般!若是后来有人提起,没准还要把这功劳算到小乙身上!只现在事态紧急,可是要加紧一些前去支援! 冯劲大喝一声, “全速前进!” 这两条船儿同时发力,往那方直冲过去。小乙本想去帮忙,却又被冯劲拉住, “小乙兄弟,不对,海神大人,你与我一同商议接下来的事宜便好!” 他当然是担心小乙中的毒,若是折腾久了,毒性复发,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当然,这前方战事复杂,多一个商量也是好的! 小乙道, “冯大哥,我看那方怕是有个几十条战船,混战在一处,你可分得清敌友来?!” 冯劲道, “当然,你仔细看看,桅杆直立高耸的,便是我们的船!” 小乙仔细观瞧,果见其中包含了不少自己船只,只是与对手相比,却是又要少了一半!己方的战船略大一些,这样看来,双方的实力倒是相当! 小乙道, “呵,他们可真会选地方,竟是在此处大打出手!我听这厮杀声响,似乎任何一方都没有占到太大便宜!这样正好,待咱们过去,打破平衡,咱们胜算大增!” 冯劲双手紧抓船舷,咬牙回他, “没错,咱们就是奇兵,定能将对手杀得片甲不留!” 冯劲太过使力,竟是干咳了起来,这咳嗽之声有些不大对劲,似乎内伤仍旧深沉! 白青忙道, “冯劲大哥,你的伤没有痊愈,可是不能太过用力啊!” 小乙当然也能听得出来,这冯劲之前受了重创,按理说要修养个两三个月。之前见着他,脸色还算不错,以为他身子骨异于常人,所以才会恢复得如此迅速。没想他竟是故意隐瞒,此时一激动,控制不住,这才暴露出来! 小乙笑道, “冯劲大哥,这下你可没理由叫我别要出手了!哈哈,咱俩悠着点儿,应该没甚大事!” 白青嘟起嘴来,道, “小乙哥,你们,哎,你们……” 白青这话说到嘴边,却是再无法继续,她清楚小乙秉性,到了这个时候,如何能够规劝得了。她现在能做的,只是让他们留些气力,别把自己弄到无法救药的地步,自己努力努力,保住他们性命便是! 小乙笑道, “青青莫要担心,我们便是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应是费不了太多气力!” 白青道, “总之,总之一切小心,我,我和陆陆去准备些伤药之类,以备不时这需!” 冯劲这船上还有些药草,白青与童陆一同去了,这也算是他们为这一场大战尽下的力!白青其实心头清楚,这一次绝对不会像小乙所说那么简单,她也只有默默守候在他身后支持他。她没想过小乙会输,更没想过他会发生不幸,她知道,小乙经过了一次磨难,便会更强一分,他不断的提升,到最后定会成就他的英雄之梦!有这么一个人如此这般守在他背后,又是怎样的一种幸福! “哎呀,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突然有人大声叫喊起来,小乙回头一看,竟是那阮二狗!呵,他也见着了前方战事,当然也被吓得不轻!之前他二人在里边帮忙,虽然听到了喊杀之声,却是不知发生了何事!阮二狗帮着白青取药之时,往这方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眼神却是再移不开去! 小乙问他, “我说二狗,你可认出他们是谁?!” 阮二狗回道, “是大王的海军啊,大王的海军!哎,和他们厮杀的又是何人呢?!” 小乙心想,大王的海军?这又是什么情况,难不成,与冯韧等人作战的,便是那三佛齐国的人马?!他们为何会打起来,可真是让人想不通的! 小乙问他, “这便是你那‘罗斯’国的队伍?!” 阮二狗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直道, “不,不,是三佛齐,是三佛齐!我们早就归于三佛齐了,只是一时半会还改不过称谓来!” 呵,原来这两个家伙就是三佛齐国人,那这次前往,二人又该如何立场,可是不好说了!小乙又想,听小二黑说,三佛齐这些年四处征讨,把这实力弱小的国土尽收囊中,有这等子民,也就不足为奇了! 小乙问道, “这确是那三佛齐国的队伍?!” 阮二狗不住点头,回道, “错不了,错不了,我们就住在海边,每天都见,哪会认错!” 小乙笑道, “与他们作战的,便是我们的人,你俩,是帮他们,还是?!” 阮二狗本是带着笑意,可听了这一句,眼皮却是耷拉了下来,呼吸开始急促,双腿也是不住颤抖, “当然,当然是帮海神大人的,帮海神大人的!” 小乙很是满意,笑道, “你倒是识实务啊!” 阮二狗苦笑起来,回道, “三佛齐也只是一个名儿罢了!” 呵,这等觉悟,实在叫人叹服!此时此刻,能有这样人物在旁,与他说笑几句,也多少能够缓解当前压力。小乙目视前方,一场不可避免的厮杀即将到达! 。 正文 六八下 已然到了跟前,这金沙滩周围搁浅了数十条船儿,那船上已然没了人,大都冲到岸上去决一雌雄了!船身上的血水仍是流个不停,海水也被染成了鲜红,不过,还是很快被大海吸收了去,最终血水在那船身之上凝固,而海面之上,又只剩下蔚蓝! 虽然已过了下午,可那金沙滩仍如它的名儿那般,全都透着股金色,上边人影晃动,互相砍杀,刀剑乱舞飞腾,与这一片金黄格格不入!除了还在打斗的,仍有不少横躺在沙土之上,此生已然了结,这一世到了尽头!对于他们来说,能够死在这片静土之上,也是一种幸运吧! 两船靠近过来没等船身停稳,冯劲便跃入了水中,小乙当然也不会落后,紧跟着飞身下去,当然,其余人等也并未落后太多。众人也算是同时跳下,踏着水花奔向岸边!那船上除了白青童陆之外,还有两人守住阮大猪和阮二狗,以防他们趁机溜走,或是对白青童陆产生威胁! 冯劲大喝一声, “兄弟们,杀,杀!” 由此一声,这来援的二十位汉子也都红了双眼,手中武器握得极紧,便要向着敌人发起致命一击! 这沙土之上乱斗一气,混乱至极,双方实力相当,没有哪一方能占得便宜,场面异常焦灼。可小乙等人上来,局势立马变得不同!他们从一侧突击过去,在局部形成了以多打少的局面,双方实力本在伯仲之间,以少敌多,哪有不输之理!小乙没使全力,只因身子尚未痊愈,而且此时情形,也无须用上太多气力!小乙心头大喜,遇上那阮氏兄弟二人,果真是有如神助!胜势蔓延开来,对方也是有所察觉,只听得有人大喊“撤退”,这四处的敌人忙着摆脱此时对手,往一处大石聚了过去。他们退走快捷无比,想来平日也是训练有素之辈,能与这黄大人培养出来的精壮斗得齐股相当的,当然也不会是等闲之辈。所以,此时虽是局势占优,却仍是不可大意! “哥,哥,你怎么来了!” 这声音好不熟悉,小乙往侧方一看,那人满身是血,从人群之中穿梭过来。呵,冯劲的预感实在灵验,这可不就是他的兄弟冯韧么!没想到,这么容易便将他找到了,还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助了他们一臂之力! 冯劲也看到了他兄弟,可他只看了一眼,便又专注于退走的敌人。小乙往那方招手,大喊一声, “冯韧大哥,好久不见啊!” 冯韧已然到了跟前,他光着身子,身上十来处血口,仍是不住冒着鲜血。除了这些伤口,仍有几片通红,不似被血染红,却似是被太阳晒伤那般! 冯韧见他大哥不理他,于是过来招呼小乙, “小乙兄弟,你怎么也来了!” 小乙笑着回他, “此事说来话长,咱们还是把这些家伙收拾干净后,再慢慢说于你听!” 冯韧点头,回道, “若不是小乙兄弟,我们可是要被他们拖住,谁胜谁负,实在说不清楚!” 小乙问他 “冯韧大哥,这些果真是三佛齐国之人?” 冯韧有些吃惊,回问他道, “哎,你怎知晓的?!” 小乙笑笑,回他, “我们抓了两人,他们老远见着,便说这是三佛齐国的海军!这么说,他二人倒是没有说慌!冯韧大哥,你们又会与他们打了起来?!” 冯韧道, “谁知道呢,我们本是追击凶徒,可绕到了这一带,却是再见不着人影!每次想要撤退,可对手却又像是知晓了一切,又现身与我们对峙。我们一追,他们便跑,我们停下,他们又来骚扰。如此这般,在这一片海域之中,已然待了三日有余!这不,今日早间,与这一伙人马正面碰上,便打了起来!三佛齐国曾经向我大宋示好,双方也是有过盟约,可今日之事,是他们动手在先,可是怪不得我们!” 小乙道, “这可奇了,你们又无深敌大恨,为何招招拼命,非要致敌人于死地方才能够罢手!” 冯韧回道, “谁知道呢!不过,他们既然要来较量,那我们也绝对不会有丝毫的畏惧!” 小乙想了想,又道, “也许,是那国师捣的鬼!” 冯韧笑笑,脸上血渍已干,落下些血灰下来,他开口回话, “也许吧,听说那国师诡诈无比,手段凶残,养了一大批忠心死士,没准就是这些位了!” 说到死士,小乙心头咯噔一下,可他再看那边,又不像之前遇着的那些。也是,如果是那些人在,冯韧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有胜算! 正想着,旁边始终一言不发的冯劲总算是开了口,道, “与我们为敌,可有什么好处?!” 小乙笑道, “我还以为你见了兄弟,激动得不会讲话了!” 冯韧慢慢过来冯劲这边,这才轻声说来, “哥,不是让你好生养伤,你怎的又带人过来了!” 冯劲说完那一句,又是沉默下来,哎,还是让小乙来解释吧!小乙三言两语解释完毕,冯韧也是明白了大概,只道, “原来如此,哎,没了黄大人,这南疆之地,怕是又要再乱了!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小乙兄弟,我看还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叫你们如此迅速寻到我们!待咱们料理好这一切,定要好生感谢小乙兄弟的恩情!” 小乙连忙摆手,他转而看向已然聚集到那处大石的对头,笑道, “冯韧大哥,他们缩在那边,可是不好对付啊!” 谁都清楚,若是他们聚到一处,互为依托,攻守轮换得当的话,便很难被人攻破。除非你有强有力的远程杀伤武器,则是另当别论,可现如今,大家都是短兵在手,此时呈那对峙状态,双方已然无法更进一步!大石之后有一小片空地,然后周围皆便是海水,他们挤在那处,摆出了防守阵型!那大石将两队人马划分开来,在这一片金沙之中,倒是显得十分醒目! 冯韧道, “我们所带食物和水,昨日便都见了底,若是再拖下去,对我们很是不利!所以,还是速战速决,即便多有损伤,那也是值得的!” 小乙正欲说话,却是听着身后有人大吼,这声音当然是再熟悉不过,不是那好事的童陆,又是谁人!只听他道, “小乙哥,你看远处,看远处,又有好多船来!” 此时众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对头身上,哪会看外边有何动静!今日说来也怪,海面之上升起极浓的水汽,也不知是因这太阳太过猛烈,这海水蒸腾,才会有此景象!此时见着那些船来,小乙也是明白,两者之间的距离已是不远了!冯家兄弟看了那船,也是同时皱起眉头,说来也怪,这时看来,倒是像对真兄弟了! 小乙问道, “也不知是敌是友?!” 冯韧正欲回话,可后边童陆已是大喊出声, “小乙哥,那边是三佛国的救兵,咱们快些速战速决,莫要再有耽搁了!实在不行,咱们上船逃吧!” 童陆说这丧气话,谁人听了都不会觉得舒服!可小乙明白,他正是利用这一点,想要鼓舞已方势气! 小乙道, “两位冯大哥,我看这三佛国可是铁了心要与我大宋交恶,咱们也不必再手下留情了!” 冯韧认真点头,可他此时却反倒是犹豫了, “小乙兄弟,大哥,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大对劲!你看这三佛国派了这许多军队过来,难道此行目的,就只是要对付我们不成?!” 也是,这三佛国离大宋国极远,相互之间并不会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当然没有必要交恶,这对谁都不会有好处! 小乙道, “若是下不了决心,那咱们便快些撤走,免得到时腹背受敌,进退两难!” 冯劲开口说话, “对,听海神大人的,我们一路过来,也都是按他的想来行事!他既然这么说了,咱们跟着做,准是没错!” 这冯劲怎么也叫“海神大人”叫上瘾了,冯韧一脸无辜,好长时间方才明白过来!他闭上眼来,道, “好,好,咱们先上船避开风头再说!” 冯劲冲入人群之中,把手中带血的长剑高举起来,大声喊道, “收!” 他只说了一个收字,可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图,虽然不解,但这军令如山,也是没有一人拒绝执行!前方二十余人与敌人对峙,后方人等慢慢退走。可对方一见他们退去,也是立时冲了上来,短兵相接,谁人退缩,那便要吃大亏。所以,那前方众人又如何能够脱得开身,只得拼死迎击上去!后方队伍虽然撤退出去,可一见同伴被对手缠住,却又不忍离开,更是放慢了脚步! 小乙见着一人被对方砍到了脖颈,血水喷得老高,紧接着,又是一刀砍在头顶之上,再一刀捅入了腹部,拔出之时,已然流不出什么血来!死尸倒在地上,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小乙恨得牙痒,提棍便冲了上去。他这一动倒好,所有本欲听令退走的伙伴,便哇哇叫喊着冲了过去。他们再无法忍自己的同胞被人虐杀,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连命都可以不要,还管那许多!双方再次战在一处,也都是杀红了眼! 本来已经够乱了,可后方那位又在大吼, “小乙哥,这边又有船来了,又有船来了!” 。 正文 六九上 小乙正欲上前帮忙,可听了童陆这话,也是往外边看了一眼,呵,果真又有一船队过来!呵,这可怎么了得,一看那船队便不是自己人,这十来艘船怕是又有上百人,又该如何应付才好! 冯韧大声说来, “小乙兄弟,现如今已然无法全身而退了,能走一个是一个,我这就寻几个兄弟护送你们出去!” 小乙喝道, “说什么呢,咱们既然一齐来的,便要一齐走!先别说这丧气话,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咱们现在,先把这些人压制住,回头再来对付船上之人!” 这金沙滩上,没有什么遮挡之物,所以若是对上阵,那也只能是硬碰硬,谁拳头硬,那便是谁赢!此时岛上双方人数相当,自己这方单兵实力稍占上风,因此也算有些优势。小乙虽然中了毒,可他本就比众人高出一个档次,因而也算是个箭头人物,他一棍从人群之中击出,穿过自己人的腋下,直直捅到了对方一位咽喉!这一下虽不比往常力道,但也足够让他再起不来!只见那人手捂咽喉,嘴里还包着什么东西,直直往后方倒去,不过,由于人太多,后边人又将他身子抵住。这时,他再也忍受不住,一大口鲜血喷涌出来,直扑到小乙身前二人身上!咽喉重伤,再也喘不过气来,他用力挣扎,可仍是无法吸入一口气,最终,也只得了个气绝而亡的下场! 小乙这一下实在突然,那人没有一点儿防备,再加上前方还有二人遮掩,所以才会一击得手!对方也并非等闲之辈,立时发现小乙的存在,很自然的就将他视为了头一号敌人!几人不顾性命之忧,往小乙这边冲撞过来,他们刚才折损一人,正需提提士气,把这局势扭转回去。可小乙这方已然没了退路,当然也不会退缩! 小乙长棍一收一出,又是击向一人,那人早有防备,小乙这一棍只打中了他的肩头,并未对他造成实际损伤!那人脸上显出诡异笑容,可他还未得意太久,却是被一从上而下的长刀砍断了锁骨,连带着那肩头的筋肉,也是一齐斩断!小乙大笑起来,道, “冯劲大哥,你这一刀着实厉害得紧啊!” 原来,冯劲与小乙一同过来,此时已然窜到了最前沿,二人身子都没有恢复,于是紧挨一齐,也算是相互有些照应!小乙知晓自己身子骨不适,出招速度与力量都比往常差了许多,若是全力一击,没准还会伤了自己!他不敢全力而战,所以只好用了虚招,这一招招式仍算伶俐,只是力道差了一些,而他也早知一旁的冯劲长刀在手,正寻求最佳时机制敌!虽然未有讲明,但冯劲也非等闲,小乙出了这招,他便了然于胸,于是抬刀直劈,直把对方左胸砍开一条大口!锁骨连同肋骨齐齐被刀砍断,从胸口的刀缝之中喷出鲜血,扑洒在空中,似是下了血雨一般!冯劲把刀收回,二人呈犄角之势,直面敌人! “哈哈,哈哈,能与海神大人并肩作战,今日就是死了,那也值了!” 冯劲平日沉默寡言,此时说起这话,却是豪迈非常,小乙听了,也是亢奋起来! “冯劲大哥,那就让他们尝尝咱们刀棍合体的厉害!” 小乙长棍可击打范围极大,易于防守,对方想要突破实在不易!而冯劲这长刀锋利无比,杀伤力极强,似是轻描淡写一击,便能将对手胳膊卸下!二人合作,小乙只作防守态,冯劲则专门伺机杀伤,二人一攻一守配合起来,竟是默契无比,更妙的是,二人只攻或只守,无需用上全力,这般打法,对伤势影响竟是降到了最低! 二人连斩三人,气势大胜,身边的兄弟们个个当先,众人一齐将对手逼退回去!所谓兵败如山倒,你若再退,想要翻盘,更是难上加难!小乙冯劲二人已是绕过了那大石,对手缩到后方,三面是水,已然没了退路! “小心,小心,他们从那边上来了,从那边上来了!” 又是童陆的声音,小乙往侧后方望了一眼,那边十来条战船已然到了岸边,虽然船身仍然未稳,可船上的战士已经开始跳水登岸,几位速度快些的,也已经踩到了细沙之上! 小乙大喊一声, “冯韧大哥,这里交给我们,你带人去阻击他们!” 冯韧听了这话,也是大叫一声, “后边的兄弟,跟我一齐掉头回去,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胳膊硬,还是我的刀快!” 这话的意思谁都清楚,他们这一战,只有胜没有败! 喊杀之声分成两边,惨烈程度又增一倍,童陆站在船上看着,心惊不已!这么美的地方,已成了人间地狱,谁人看了都会难过吧!白青一手揪住童陆,童陆吃痛却是没有任何动作!童陆看清了眼前局势,这两队敌手数量加在一块,可比自己这方多出了一两百人,这岛上十分开阔,双方只能拼硬实力,这人数的优势慢慢就会体现出来!他眼中仍是留意着即将到来的另一船队,他们很快也将到达,若是他们加入此战,那己方又怎么抽得出人手迎战!童陆很是焦虑,手指甲抠在船舷之上,都抠出了血来! “冯韧大哥,你右侧对手实力薄弱,快些从那处杀开一条血路!” 童陆站得高些,把这局势看得清楚!冯韧这方与人相斗,他技高一筹,对手也只能勉励支撑,不过,冯韧想要杀敌,也不是容易之事!童陆看得明白,这对手的实力也是参差不齐,就如冯韧右手边那几位,齐齐攻向一人,却是没占多少便宜!童陆正是看到这点,于是大声出言提醒!冯韧晃眼一瞧,便知这是机会!对手虽然人多,但实力极弱,自己从这边突击,定能大破对方! 冯韧没有犹豫,转向右侧,攻打了过去,他身旁现出一人,纠缠住他之前的对手!冯韧也是身经百战的老手,此时抽身过去,一刀便将迎面那人的头顶切了开来,那人立时毙命,倒是死得干脆!只这一下,便叫对面几人失了方寸,他们本就实力不济,又被冯韧这一下震住,看上去手都有些发抖,冯韧刀势未减,又是一刀砍入了一人腹部,把刀往后一扯,那人腰已然断了半截!这几下威猛无比,不仅震慑了对方,也是大大提高自身气势!如此一来,这双方人数之间的差距,便是硬生生的被拉了回来! 童陆大喜,自己这一提醒,竟是起了如此大的用处!冯韧得手,小乙与冯劲那边的压力也是小了许多!另一波战船尚未到达,小乙他们能否在船队靠岸之前,将这两波人马解决个七七八八,便是这一战能否取胜的关键! 童陆又看出一处破绽,于是大声提醒,冯韧心领神会,很快带人突击过去,再次重创对方!童陆兴奋得大声叫喊起来,可这么一来,却是给自己带来了麻烦!对方带头之人也是发现了童陆和白青,大刀一抬,指向他们,大喝一句, “来人,快去把船上的那两个砍了!” 童陆连忙摆手,道, “别,别,别,我们只是看看而已,看看而已!” 童陆说这话,也只是安慰一下自己罢了!对方竟是抽出了七八个,一齐冲向这方!童陆心头噗噗直跳,无论如何压制,都是无法叫它平静!他无奈笑笑,说道, “青青,咱俩值得让他们派这么些人过来么!” 白青摇头苦笑,道, “人多一些,咱们也死得快点嘛!” 童陆故作镇定,回头看了看缩在角落之中瑟瑟发抖的阮氏兄弟,轻声言道, “哎,你俩若没什么事,这就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那二人早就被吓破了胆,此时即便想走,怕是那双腿也不听使唤了!阮大猪大哭起来,道, “我,我走,走,走不动,动啊……” 阮二狗也跟着道, “我,我也使,使不上力,力,力气……” 真是没出息!童陆实在想不通,毒神怎会放心让这两个胆小如鼠之人为他做事!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二人在某些方面确有极深造诣,他人一时半会学习不来!想想之前要老怪的命时,二人言辞之中多有不屑之意,看来也都是装出来的!难怪,二人把老怪扔入水中,便匆匆而去,原来是早就被吓破了胆喽! 童陆道, “嗯,看来还是怕死的嘛!既然不想死,那就快些站起身来,抄上家伙,与我们一同御敌!咱们这船儿高大,只要坚守,他们没这容易攻得上来!” 童陆能说出这等话来,实在叫白青刮目相看!她一时愣住,被童陆一拍肩膀,这才清醒过来!加上之前冯劲留下的三位,他们一共七人,不过四人不会武艺,要想守住实在太难!为活命,那二人虽然手脚发抖,却仍是相互扶着站了起来。童陆不住点头,将二人武器寻来递还给他们!二人握住刀柄,仍是晃个不停! 很快,那七八人已然到了船下,可这船极是高大,对方一时半会攻不上来!童陆正得意间,往后方一看,却是被吓得跳将起来,大声喝道, “啊呀呀,怎么又有船来啊!” 。 正文 六九下 我的个亲娘啊,怎的还有船来,这可如何是好!小乙也偷瞄了一眼,也忍不住开了口, “我说冯劲大哥,你可知又是谁来了?!” 冯劲也很无助,只道, “我与你一同过来的,知道的并不比你多啊!” 二人互看一眼,尴尬一笑。 小乙也觉得奇怪,对手发现了这许多船队过来,也是有些不知所措,难不成,来的这些并非与他们同路?!这就奇了,若真的不是他们的援军,那又会是谁呢!小乙略一分神,刀尖已然到达眉尖,若不是他早先作好的防守姿势,这一下怕是要将他鼻头削掉!小乙长棍向上弹开那一刀,冯劲再次出击,长刀直接将那人一手给砍了下来!那一条胳膊飞到一旁,落在细沙之上,那手指仍是紧紧握住刀柄,怕是再也不会分开了! 冯劲大声叫喊, “小乙兄弟,这里有我顶着,你快些回去救陆小哥他们!” 小乙回头一看,冯韧已然带了人过去解围,这一行四五人迅速赶了过去,冯韧是个中好手,直冲向一人,那人还未来得及反抗,便被他一刀砍倒在地!有这几人过来,对方也都回头迎战,双方战在一处,船上的童陆等人也都长舒了一口气!童陆瞅准一人,将手头石块奋力一扔,正好击中那人头顶,砸出了一个洞来!那人用手一抹,满是鲜血,紧接着满脸都被血色染红,冯韧迎击上来,在他胸口来了一刀,算是给了他一个痛快! 童陆大叫一声, “厉害,厉害!” 他抬头一看,呵,对面的那船队也已到达,又有数百人涌上沙滩,人人都是面目狰狞,似是要把人吃了那般! 童陆瞪大双眼,弹跳不止,手指那方大声吼叫, “他们上来了,上来了!” 冯韧又解决了一人,此时身上全都变成了血色,他踩在浅水之中,也是把脚下一片染红! “兄弟们,死有何惧,杀!” “杀……” “杀……” 这一声吼,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能这般轰轰烈烈战死杀场,亦不负这军人天职!这晴空一声霹雳,更是将这所有人的斗志激发到极致,每人都是杀红了双眼,不杀尽这眼前一切活人,绝不肯善罢甘休! 新上岸的一两百人喊杀着冲入人群,可这应当是早在预料之中之事,可事态发展却又是大大不同,直差没惊掉白青和童陆的下巴!小乙本欲迎敌,却是被眼前一幕怔住! 呵,原来,这新来一波人马,直冲入了己方和头一队人马中间,他们可不分是谁,只要见着,抡刀便砍!本以为是对方救兵,可现在看来,倒像是敌人了!这四股势力混战在一处,一来二去,谁是谁都辩不清楚了! 童陆看清了眼前局势,后来的两队人马见面眼红,看来必是对头,那自己这边还参和个什么劲,赶紧退回来,叫他们互相撕扯便是!于是他大声叫喊起来, “冯韧大哥,快把人撤回来,撤回来!” 冯韧正被二人围攻,此时正作防守态势,本以为他二人还要继续对付自己,于是往后退了两步,怎知那二人互看一眼之后,便再不管他了!二人拔刀相向,互砍互杀起来,冯韧也是愣住,不知发生了何事!此时正巧听得童陆说话,他往四周看了几眼,这才大致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 冯劲提刀大喊, “兄弟们,与我一同杀啊!” 冯劲虽在喊杀,可身子却是往后退走,他与弟兄们常年待一处,一看他模样,便知他想要做甚!众人默契退走,慢慢把这战场让给对方!退却之后,那两队人马再无干扰,终于可以尽情厮杀了!冯韧等面面相觑,眼神之中满是疑惑。 童陆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越乱越好,越乱越好!我倒要看看,今日又是谁人能够战到最后!” 白青也很是兴奋,本以为到了绝境,没想到又生了这等变数,这样一来,自己这方只需要对付最初交战的那队人马,胜算可就大大提高了!这两队人马对攻,即便能胜,那损失也必会十分惨重,到时他们又拿什么来与自己较量!童陆越想越是开心,竟是大声说笑起来,可没说几句,却又想起另一方向的船儿,他回头一看,后方船上的人脸都已经能够看得清楚,片刻功夫,便能到了! 童陆哇哇大叫,跳着喊道, “我的个亲娘啊,这一队过来,又是帮谁啊!” 小乙与冯劲配合越发默契,来人与他们交手,不出十招便能将对手拿下,对方当然也是发现他们这队组合,于是组织了多位好手上前围攻!如此这般,其他位置稍有空虚,被刚赶过来的冯韧突击成功,然后对方防御阵势,便似溃堤那般,瞬间瓦解! 小乙还是心存善意,大声说来, “两位冯大哥,少杀一些可好?!” 这个时候,不杀人,那是绝对不可能!只不过,现如已然分出了胜负,对方若是已无还手之力,那缴械绑了,倒也并无不可!小乙在他们二人心中,也是个别样的存在,小乙说的话,他们多少还是要听些的!冯家兄弟并非那得理不饶人之辈,所以应了下来。 只听冯韧大喊, “多留活口!” 众多兄弟倒在对方刀剑之下,可军人以服从军令为天职,他们心头虽然愤恨无比,可冯韧既然发了话,他们也只能照办了!对方气势减弱大半,又被人活捉了好些去,心气没了,又如何能够抵挡,这一增一减之间,胜负已分!有些不愿被俘,拼死抵抗,最后也只有血染黄沙一条路了! 童陆看这局势已定,可他却是笑不出来!他知道,这一切都未结束,接下来又将面对什么人,谁能说得沫!身后的那船队已然到达,停到了他右侧不远的位置! “小乙哥,小心啊,又来人了!” 说完这一句,童陆便忙活起来,带着白青、阮氏兄弟和另外三位,在这船四周巡视,若有敌人来犯,也好第一时间组织反击! 小乙等人已然把之前的对手解决干净,那大石后的细沙之上,趴了百十来号活人,每人双手双脚都被绑到一处,然后反拧在了背后,如此这般,实在难以自行解脱。死了的,很快就被拉到了一处堆积起来,若是这一战是己方胜了,想必也会给他们安排个归宿,可若是输了,那可就不大好说了! 这一切刚准备完毕,这新来的人马也是陆续到达,他们不急于攻打过来,似乎是在等着集结完毕之后,再一鼓作气,将敌尽数诛灭!有了之前那次变数,小乙这方也不急于与他们拼杀,万一他们与另外两队人马还有些关系,那自己省下些许力气,也是好的呀!可对方似乎只对小乙这方感兴趣,待集结完毕之后,带头人一声令下,便是喊声震天,如潮水般杀将过来!小乙粗略一看,至少有个二百人,个个筋肉分明,该是不好对付!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那也只有一战了!绝对不能输了气势,小乙这方个个挂彩,都似血染那般,冲将起来,竟似比刚来的这些还要威猛一些!双方队伍刚一接触,便是你死我活,己方刀剑大都已经残破,在这一点上吃了大亏!小乙知道需在一处有所突破,才能压制住对方势头!于是他与冯劲二人移步到了最外侧,希望能从这里杀开一条血路!冯韧也明白这道理,于是去往另外一侧,他晓得,无论是哪边得手,都大有益处,只是希望正面应战的兄弟们坚持住了! 小乙心里清楚,若是再有所保留,只怕会来不及了,这毒爱怎样怎样吧,现在先破了敌阵,才是头等大事!他奋力祭出一棍,直中一人太阳穴,那人正与对手过招,虽是见到小乙长棍过来,想要躲开却是不能。小乙只是多加了些气道,并未下死手,所以那人多半也只被当场击晕,并不会有性命之忧!冯劲也是剑花飞舞,将一人长刀挑落,然后飞起一脚,踢到对方小腹,这一脚当真厉害,对方蜷缩起来,久久起不得身。刚才小乙说的,他也是记在心里,所以才会手下留情!再看冯韧那边,也已得手,打翻一人,那人后退不及,又是将另外两位一齐拉倒,冯韧和身边几位一同冲了上去,给这倒地三人头顶一人一下,打晕了过去。 对方当然也发现了这两翼出现了问题,于是迅速调齐人手过来应战。双方又斗了个势均力敌,谁都无法再进一步!这一阵已是用力过猛,小乙身子忽觉不适,他只觉胸口激荡,竟似无法呼吸那般!再看一旁的冯劲也是大口喘气,体力怕是已到极限,他二人本就没有痊愈,若是再这么下去,也不知还能坚持到几时!可现如今,要想退缩却已然不能,也只有硬撑着了!还有身边仍有不少兄弟,他们见状不妙,也是把自己扔到前方,为他们护航。 稍有片刻喘息,却又听得一人大喊,这喊声已是出现过许多遍,仍是那句,叫人好不心烦, “哎呀妈呀,又有船来了,又有船来了!” 。 正文 七〇上 众人也早就习惯了,再听这话,也都没甚感觉了!来就来吧,反正打一人是打,打十人也是一样,所以也就无所谓了!小乙只觉五脏六腹开始隐隐作痛,所以再不敢太过用力。还好有冯劲在,二人互补,也算能够对敌产生不小杀伤! 对方也不知是什么情况,拼杀得格外厉害,双方斗这一阵,各自已然损失不少,被当场杀死的也不在少数,尸身不时被人踩踏,多半入了黄沙之中。再有那只受了些伤的,仍是不愿放弃,有武器在手的仍是砍杀不停,没有武 《逐尘录》七〇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逐尘录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zhuchen 。 正文 七〇下 "什么来不及啊?!" 小乙站起身来,也是被眼前一幕吓得不轻!只见这岛四周现出上百号人来,每隔不远便有一人,这些人也不着急,慢慢从海水之中行来。小乙认是他们,不就是在那夜里见过的三百死士么?!小乙略微数了数,应该不足三百,似乎只有一百余人!其余的,应该是被派去了其他地方执行任务。他们都是光着上身,下身也只穿着一条不足膝盖的短裤。那身子皆是黝黑颜色,有些刀口,似乎还很新鲜,或许他们刚与人交手不久,也不停留,继续来处理这边事务! 童陆急忙说来, "刚才那一声令箭,便是指令,他们上了岛,也不知是要帮谁!" 冯韧回道, "咱们不必害怕,我看他们人数与我们相当,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童陆直是摇头,回他, "冯韧大哥,你可别要太过自信,这些人是毒神特意训练出来的,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发了的!你看他们不慌不忙的样子,真是有恃无恐,咱们还得早做防备才是!" 小乙也道, "对,咱们可千万别要大意才是!" 话音刚落,童陆觉出一些异常,只道, "哎,小乙哥,你有没有感觉什么东西不大对劲?!" 各人看了看,都未发现有何奇怪之处,童陆摸着头,道, "难道是我感觉错了?!" 童陆不想这事,再看刚上岛的一百来位。他们手中拿了各式开口,有刀有剑,有斧头也有长矛,有的干脆就只是一根木棍又或是一块石头,当然,赤手空拳的也并不在少数。这样看来,实在不像是训练有素之辈。但小乙等人知晓,他们才是最最厉害的存在,所以也都打起精神,随时注意他们动向。可他们却是闲庭信步一般,慢慢往这方行走过来。 几人正商议如何办才好,那些被绑了的敌手无力反抗,是得先保护起来,所以冯韧带着人过去了,可这刚上岸的这些却仍是按照自己的节奏行进,管你前方是否有人! 童陆又在大喊,小乙就在他边上,差点儿没被吓晕过去,只听他道, "哎呀,船,船!" 小乙往远处看去,却未见得还有船来,这小子今日每试不爽,只是这次怎会失灵?! 童陆继续说来, "船,船!咱们的船都着火了!哎呀,快跑呀,快跑呀!" 小乙回过神时,已然闻到了烧焦味道,他转身一看,自己所在这船尾部,已然烧起了大火!这火势实在凶猛,火苗都是窜起一丈来高! 小乙大喊, "快,快些下去,快些下去!" 小乙让阮家兄弟帮着众人下船上岸,他身手最好,因此留在最后也必定不会有事!待众人下得船去,他回头一看,那火更是嚣张,连那舱门处都已然烧着,用不了几时,便能蔓延到整个船身,若是到了那时仍在船上,那也只有被烤熟了! 童陆踩在细沙之上,不住跺脚, "小乙哥,你还不下来,干嘛去!" 小乙没有跟着下船,却反而往舱门处奔了过去! "我有东西忘拿了!" 童陆白青急得大叫大喊,小乙却已然入了舱中,他知晓那东西所处位置,所以憋足了一口气,待他取了东西出来,这口气竟只用了一半!但这一进一出其实并不轻松,那舱内早已浓烟滚滚,进了里边,就似入了人间地狱那般,你无法睁眼,更是不敢呼吸!四周热气极盛,像是入了一个蒸笼!小乙到了里边,也只是凭着感觉寻觅,还好位置定得清楚,没费太多时间!小乙还是被燎了一缕头发,不过也并不太多,一点儿也不影响脸面! 众人看小乙安全上岸,这才放心下来。童陆白青赶紧过来,问他刚才为何那般!可小乙眼中却是现出坚毅神色, "阮大二,阮二哥,你们帮我照顾他们,多谢!" 这阮氏兄弟平日看来很少受人待见,小乙这般称呼他们,真是叫他们受宠若惊!他们也知小乙这方队伍的厉害,依附于他们,必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小乙这般说话,他们岂会有不应之理, "好,好,海神大人放心,我们必会护他们周全!" 这话倒是说得干脆,小乙拔腿便跑,童陆就站在他身边,也是没能拉住,他往前方看去,身子也不由打直哆嗦。 原来,那此死士已然跟己方人马交上了手!他们各个力大无比,虽然招式不够花哨,但都十分实用,每招都是绝杀招数!更可怕的是,他们与人交手,面部没有一丝表情,就似他们脸上早被人定了型,再也不知如何变换一样!他们实在厉害无比,双方刚一触及,便干脆利落杀了三人!小乙正是看到此情此景,方才迅速赶了过去! 童陆一看这情形,也都明白过来,他可不敢再在待在此处,若是有人从后方过来,那又有谁能够抵挡!他拉起白青,追着小乙去了,心想,他们躲在人群之中,总不至于给众人再若麻烦!阮氏兄弟二人跌跌撞撞跟在二人后头,口中"小心,小心"喊个不停! 钻入人群之中,迎接童陆,便是一条鲜活的胳膊,那胳膊断口处仍在冒血,手指尖仍在动弹,应该新鲜砍下的无疑!童陆被吓了一大跳,那阮氏兄弟下意识的躲到了童陆白青身后,呵,他们这是来保护二人的?!不,是反过了吧!不论如何,此时最需要的便是镇定,童陆和白青都明白这点,所以并未太过慌乱。童陆抬头一看,最前方与人纠缠的那人,被人一刀砍开了胸膛,而他只有一手,另一条,想必也就是此前的这个了!二人往再往这四周一看,这岛岸边停下的大大小小的船只,无一例外,都是着起了大火!就连最后来的这几条船儿,也是未能幸免! 由于这些死士是分散开来,所以己方在局部也算是占得了人数优势,此时也是五六个围攻一人!本以为会占得便宜,怎料,即便如此,斗了这许久,仍是没有将对方一人击倒!小乙与冯劲,加上另外两位一齐对付一人,却只能刚好能与他打成平局! 小乙心头扑扑直跳,这是怎么练的,怎会这般厉害!原本以为他们都只多些蛮力,只需要出招灵活一些,便可将其制服!谁想,他们也是粗中带细,攻防惧佳,自己很难攻到其软肋,而他们的每招每式看似凶悍,却仍有许多变化,又是叫人防不胜防,实在难缠得很!小乙心跳越快,这伤痛却是越发的明显!冯劲就在他身子,也是看得清楚,所以立时退出,把小乙也给拉了回来,另有几人补上,占了他二人位置。 童陆白青挤了过来,童陆连忙说道, "小乙哥,小二黑可是讲过的,你可绝对不可太过用力!" 小乙捂着胸口,跌坐在地!之前白青为他治疗,已然觉得无甚大碍,可此时刚动几下,却又巨毒钻心般的疼痛起来!遇到了前所未见的强敌,自己却是一点儿忙也帮不上,真是没用,没用!现如今更是站都站不起来,似乎连话也说不出口了! 童陆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宽慰他道, "小乙哥,你已经尽力了!即便不成,那我们一齐死了,也没什么的!当然,你也莫要担心,这些家伙看似厉害,但也必有破绽,咱们定能想出法子,将他们全都消灭干净!" 白青眼中尽是泪水,可却并未流出,她经历了这许多,早就变得无比坚强,她现在能做的,便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救治小乙。若是最后不成,那与他死在一处,这一世的情缘,那就再辈子再来续上!白青熟悉的施针,又从怀里取了一粒药丸出来。童陆见了,也是皱眉,只是此时小乙已成这样,他也并未说些什么! 白青很少大声说话,可这四周喊杀之声不绝于耳,也只有这般才能让小乙听着!只听她道, "小乙哥,现在你可是巨毒钻心,服了这药,再施以针灸,一个时辰之内,这毒不会再进一步发展,只是过了这一个时辰,再不修生静养,那就只有死路一条!我,我知道你的脾性,即便是死也不会退缩,现如今这般处境,咱们想要走,也已然不能!所以,这一个时辰给你,你定要好生把握才是!" 小乙明白,这药定是小二黑给她的,而这些施针之法,也必是早先传授于她。这药性可持续一个时辰,所以,小乙只须在一个时辰之内,将这岛上的对手解决干净,那众人便有活的可能!只是,这一人便如何难以对付,何况是这一百多位呢!哦不,可能数量不仅如此,想想,还得加上放火烧船的那些! 真好,在这等绝境,白青童陆仍未放弃自己,仍是对自己充满信心,试问,他又怎会叫他们失望!小乙胸中巨痛慢慢消减,呼吸也慢慢变得正常,这药当真是厉害得紧! 童陆轻轻扶起小乙,接着咽了一口唾沫,指着外面说来, "小乙哥你看,他们这是要把所有人都杀了才肯罢休啊!" 。 正文 七一上 小乙往他处看去,心惊不已,这一百来位不速之客,上得岛来,见人便杀,此时也已与那方混战在一处的队伍交上了手!他们单兵实力极强力,对方又已经拼了很久,死伤已是过半,此时再与他们交手,哪有胜的可能!这双方刚一接触,这边便是瞬间崩溃,来人像是出入无人之境,砍瓜切菜那也般,便将这些互斗之人一一杀死当场!场面异常惨烈,这样一边倒的战事应该持续不了太长时间! 小乙挣扎着要去,却被童陆拉住, “小乙哥,你再稍等片刻,待这药力上来之后,再作行动!只是,只是我看他们如此厉害,你这般过去,!” 小乙咬紧牙关,慢慢调匀呼吸,道, “成败在此一举,陆陆,青青,你们要相信我!” 白青从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小乙,于是回他道, “小乙哥,你放心去吧,我相信你一定能行!” 白青都这般说了,童陆又能讲些什么,只好说道, “哎,总之一切小心,若是不成,那就回来我们这边,咱们死在一处,那也是好的!” 小乙挺起胸来,握了握长棍!这药果真是厉害,他已是能够握紧长棍了,他轻轻抬起长棍,放至眼前看了片刻,轻声说来, “我一定会赢!” 说完,童陆松开小乙,小乙慢慢移步,回头又讲一句, “等我回来!” 只这四个字,却胜过千言万语。白青童陆没有回话,只有满眼的关切与信任!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情,至于其他,你无须过问!若是到了最后,仍是未能改变一切,那便与你一同赴死,此生也是无憾! 小乙攻向离得最近那位,冯韧与另外两人与之斗了个旗鼓相当,他暂时未能奈何众人,可他的优势越发明显,冯韧等人勉力抵挡,可仍是渐渐支撑不住,若是再多一会儿,必然会落败无疑!小乙正好赶到,此时身上有力,当然不会惧他!长棍一出,直接挡开对方斜下一刀,冯韧抽出手来,终于能够缓和一下。 “小乙兄弟,你的伤,不可,不可!” 冯韧大声提醒,可一见小乙身手已然比之前强上太多,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也就没再多言!小乙与那对头皆是大开大合招数,于是冯韧也是善解人意的叫手下避让开来,把这地方让给他二人比划! 小乙与那人交上了手,才知这家伙真正厉害之处!他不仅招数狠辣,更是力大无比,小乙一招与他正面冲撞,竟是被他力道震得双手酸麻!从那之后,小乙再不敢与他硬碰硬,只好尽力与其周旋,看是否能够寻得破绽,一击制敌! 对方本来对上几人都能占有绝对优势,可此时只有一个对手,他却反倒打得十分别扭,一来二去,招数也稍稍有些混乱了!小乙看出对手有些着急,于是更加不与对方正面为敌,对方越发混乱,露出破绽的机会大大增加!小乙并不着急,待那人狂乱一砍之后,迎着对方肋下便是一捅,这棍上早就上了枪尖,若他没能躲开,这一下便能结果了他! 小乙这一下也来得极为迅速,对方已然无法避开,枪尖全部没入那人身体,这人的小命也就交待在此处了!小乙心头大喜,这些人也并不是无法击败,何况自己还有人数优势,也是有机会战胜他们!小乙这一念之间,对头却已然把武器抡了回来!小乙大惊,这这家难道是不怕疼的么?!刚这一下,已然是直取了对手要害,可他仍有力回击,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对方这一击也是全力为之,小乙哪敢大意!他迅速抽棍跳开,可侧脸 仍是被那大棒扫到,应是花了脸了!小乙再看那人,脸上未有任何变化,这般模样,倒似是没有受过伤那般!小乙都有些疑惑,是否自己那一下并未真的伤到那人!不,不,肯定是击中他的,小乙确信无比!可是,对方的却是如此这般反应,实在叫人无法接受!那人侧转身过来,似要冲上来,继续与小乙大战数合!可他却是连一步也无法往前,身子就似被砍断了根的大树那般,直直倒了下来。小乙未有动弹,那人的大棒直落在他脚边。 冯韧大喜,过来查看。这人被一棍捅烂了心脏,哪有不死之理!冯韧对小乙的功夫佩服得五体投地,只道, “小乙兄弟,你这功夫俊得很啊,若有来日,定要与你讨教几招!” 小乙回他, “好,若是输了,冯韧大哥别心疼酒钱!” 冯韧大笑起来,剑指远方,道, “实在不行,那就把我身上的肉切下卖了来换酒钱!” 不知为何,这话从他口里讲出,却是一点儿不觉奇怪! 小乙道, “冯韧大哥,我只有一个时辰可用,咱们可得抓紧一些了!” 冯韧不知他为何会如此说来,只是小乙的话,他一直信服,所以也并未再有言语,只是紧紧跟了上去! 小乙刚才与这人交手,费了不少力气,时间也是耗费极多。他心里明白,若只如刚才那般,一个时辰满打满算也就能杀了几人,这岛上此时一百多位,又得杀到什么时候!再看看这混战景象,似乎除了他以外,没有更多人有能力杀死对方!可他又不知如何才能在短时间内提高大家即时战力,哎,这可如何是好! 冯韧冲到小乙身边,大声说来, “小乙兄弟,咱二人合作,应会容易许多!” 这许多人中,也就只有冯韧的武艺稍稍高些,虽然不比小乙,但也绝对算得中上水平!他来帮忙,再好不过!二人对战一位,冯韧负责与敌周旋,小乙则是伺机杀伤,这般配合,虽不如之前与冯劲来得默契,可也还算不错。二人寻得拿刀的一人,以二敌一,小乙这次游走在那人身侧,那人也是有所深察觉,于是大开大合的招数也有半数落到了小乙头上!这家伙也实在不好对付,他以一敌二,却仍是不曾露出太多破绽,这反倒是让小乙更加心急了!冯韧见这等情形,也是迅速改变策略!他变得十分激进,招招进逼,对方似乎更加愿意见得对手这般,于是抽刀掩杀过来,这样一来,小乙那边稍有空隙,也是迅速觅得了机会! 长棍飞速出击,直取对方后脖颈!本以为这人如此厉害,必能有所察觉,或作出防御姿态,若是迅速避让!可令小乙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人竟是一点儿反应也无,枪尖刺入他后颈,斩断颈骨,十分干脆利索!之前斗得如此之狠,也只是轻轻划伤对方身体,可此时却如此这般得了手,小乙一时间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不是幻觉,小乙确是将那人杀死了!那人直直往前扑倒下去,应该再无任何反抗余地!又解决了一个,小乙当然高兴!可他往四周一看,却是没能见到冯韧的影子!小乙很快觉醒,他冲到那死人身边,用力将他身子搬转过来,呵,冯韧满脸是血瞪大了双眼看他。小乙刚才那一下,应是直透了对方脖颈,所以这脸上的血,应该就是那家伙留下的! 冯韧开了口,道, “小乙,小乙兄弟!” 他说话声音有些颤抖,与之前大有区别!小乙仔细检察,在他后背右侧发现一条刀口,那刀口极长,怕是有个一尺多长!这一刀斩断了几根肋骨,骨头切口平整,清晰可见,也不知是否伤到了脏器!原来,刚才并非那人无法躲开,而是他知晓的,自己一刀下去,便能杀了冯韧!以一命换一命,他觉得值得! 小乙伸手为他按压,冷静说来, “冯韧大哥,你别怕,我这就让青青来救你!” 无须小乙安排,白青和童陆也都赶了过来,虽然没带太多药物之类,但有他二人在,多少也能挽回一些!白青二人迅速接手,冯韧咬牙说来, “小乙兄弟,你别管我,那,那边!” 他再说不出话来,几乎快要疼晕过去! 小乙当然明白他要说什么,他的兄弟们仍在浴血奋战,而他却早他们一步倒下了!现如今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重要关头,小乙即便只能救得一人,那也是好的啊!小乙起身,往那边赶了过去,他早已杀红了眼,这所剩无几的时间,他能多杀一人,寻也是好的! 小乙刚奔走几步,可身侧一连串的沙响,竟是有人带刀冲了过来!小乙不敢大意,转身应付,可那人忽的变换了方向,却是直往冯韧那边去了!那儿只有他三人,另有两位守护,可又如何是这人对手!小乙急忙停下,转身往回赶去。 那两名护卫提剑冲向那人,可那人手中双斧呼呼两下,便将二人长剑砍飞。那人略一停顿,硕大的双斧似是长在那掌之间,极为轻巧的转动起来。那二人被开了膛,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小乙看得心惊,只是自己脚下速率已然到了极限,再也快不起来!那一双斧头直取白青和童陆,小乙已然追不上了,而等待白青童陆的,也只有身首异处这一种下场! 小乙快要疯掉,他宁愿自己死,也不愿他二人受伤任何伤害,更何况还是在自己面前发生的这悲惨一幕! 。 正文 七一下 ≈lt;!--o--≈t;r/> 眼看那双斧就要砍到白青童陆,可他二人却是猛的往外分了开来,一个血红的身体从地上弹起,用它迎接这无情的双斧!这双斧何等厉害,竟是一下将那身体砍成了几块!这斧子快极,那几处切口竟是平顺无比,片刻之后,所有事物都变成了血肉模糊,不成了样子!r/> r/> “冯韧大哥,冯韧大哥!”r/> r/> 童陆已然失声惊叫,这双斧本是要来砍白青和童陆,二人如何能够抵挡,只有等死的份儿!冯韧正被他二人医治,见得那人过来,当然不愿坐以待毙,他在最危险的时候,将二人推开,用自己的血肉来抵挡双斧!一斧砍下了他的头颅,另一斧则是连带着手臂,又是直接把身子都给切成两半!一个大好活人,此时化作几块血肉,试问谁人看了能不心疼!冯韧用他最后的一博拯救了白青和童陆,从此之后,这世上再无冯韧一人!r/> r/> 那人砍了冯韧,连眼睛都未眨上一下,双斧立时翻转,朝着童陆那方去了,看来他是想要先收拾了童陆,再来解决白青!童陆眼中只有冯韧,虽然知晓那人会继续过来,却仍是未有动弹,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已然放弃了抵抗!那双斧又至,已是到了头顶之上!r/> r/> 正此时,一根长棍斜地里穿来,一头直插入细沙之中,那双斧猛的砍到黑棍之上,黑棍艰难卸去那力道,仍是不住往下,砸到了童陆头顶。即便如此,童陆还是被打晕了过去,可见那双斧客的力道之大!r/> r/> 没错,用棍之人正是小乙,他在最后时刻赶至,救了童陆一命!当然,他活的机会,也是用冯韧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可不能再随随便便丢了!r/> r/> 小乙愤怒已极,用尽最大气力弹起棍来,那人收回双斧,后退两步,又是急攻了上来!小乙长棍直捅过去,那人右斧横举,只听得脆亮一声响动,那枪尖击中斧身,竟是从中穿了过去!那人如何能够想到,自己的斧头在这枪尖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不过,这也就是神兵与寻常之物的区别吧!枪尖穿过斧身,捅入了那人胸口正中,若不是他迅速反应,小乙这一下可不止深入胸口两寸了!小乙这一下实在是竭尽全力,他相信师傅给的枪尖必能破开一切,而枪尖也没有辜负他的希望,已然中创了敌人!r/> r/> 那人受了此伤,仍是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由于小乙使的长兵,他那斧头砍杀不到,他想要来砍小乙,已是不能!这电光火石之间,他迅速做出了决定,放开了右斧,在小乙那枪尖破入胸膛正欲拔出之时,已是用手握住了棍的前端!这样一来,小乙无法迅速收棍,他的另一把斧头也就能够派上用场了!呵,左手大斧飞起,直往小乙脖颈处旋转而来!这么近的距离,他又有如此力道,当真难以防范。更要命的是,小乙若是放弃手中黑棍,那躲开这一斧绝对没有问题,但若是这样,长棍也就被那家伙夺了过去,没了黑棍,那该如何是好!小乙一时迷茫,竟是作不出决定,哎,有时想太多,并非什么好事,小乙想必也是因为气急,这才失了方寸!r/> r/> 那斧头眼看就要伤到小乙,却是忽然被另一武器击中,然后改变了方向,往侧后方飞走!几人离那海边仍有两丈距离,他这原地发力的一斧,竟是飞入了海水之中,力道之大,可想而知!小乙侧脸被划了一道,瞬间形成一条血线!r/> r/> “海神大人,你可得当心一些啊!”r/> r/> 令小乙万万没想到的,救他之人竟是那胆小如鼠的阮大猪,在那斧头即将到达之际,他也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石块也是即时赶到,刚刚好把那斧头打得偏离了方向!若非如此,小乙这一下即便不死,那也得受了重伤!阮大猪去拉白青,阮二狗去扯童陆,二人此时动作倒是麻利,对手即便双斧还在手中,也是再难耐何他们!r/> r/> 小乙立时醒转,他怒吼一声,借着这长棍之力,飞起一腿,正正好踢中了对方腹部!对方虽然筋骨牢固,肌肉结实,可受了这全力一击,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住!最关键的是,他又不肯放弃手握着的黑棍,小乙这一下,更是叫他受个痛快!一脚踢中,那人便是口喷鲜血,小乙又再来几下,那人每次都受重创,却仍是不愿放手。小乙欲再打,一旁拿着把长刀,手脚哆哆嗦嗦之人,却是在此时开了口,r/> r/> “海神大,大人,他,他已经死了,死了!”r/> r/> 说话之人是阮二狗,他把童陆拉到小乙身后,交于阮大猪照料,这才抽身过来帮忙!他如此这般,又是恢复了那畏畏缩缩的模样,不过此时在小乙眼中看来,却是高大了不少!小乙看了看对方,脸色没有太多变化,口鼻之中仍是有血水不断涌出!他眼珠往外突出,似是要挤出来那般,瞳孔早已放大,已是死人无疑!r/> r/> 小乙用力拔棍,却是丝毫未动,那人临死之际,只有一件事做,那便是夺取小乙的黑棍,而直到死后,仍是不肯放弃!r/> r/> 阮二狗看出这情况,赶忙过去帮忙,他用力扯动,那手似是长在黑棍之上,难以分得开来!小乙取了他的刀,用力一砍,将那人手掌砍下,可那掌心连带着手指仍旧留在了棍上。对面又有一人过来,小乙已是没那精力将它除去了!这可实在了得,这长棍之上带着一只黑手,也不知在对手看来,会不会多上一些威慑之力!r/> r/> 那人眼看便要到达,小乙知晓这一下绝对不能硬拼,于是往侧向游走,寻觅良机。那人只用一块细长大石,石头粗糙无比,可上边也是沾了不少血渍,往后方一看,躺了数具尸体,每个都是脑门儿被开了花,凶器应该是它无疑!这人来势极猛,竟然不输使双斧的那位!r/> r/> 小乙侧让开来,那人的石块竟是转向阮二狗的脑门砸了过去,小乙大惊,回棍来救已然来不及了!阮二狗身子僵住,一点儿不能动弹,眼看他就要留尸此处,可谁能想到,那石块却是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石块在阮二狗头顶之上轻点了一下,阮二狗浑身一瘫,坐到了地上!他伸手往头顶上一抹,也只有他刚出的冷汗而已!r/> r/> “我没死,我没死!”r/> r/> 阮二狗摸着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r/> r/> 小乙大声说来,r/> r/> “你没死,你没死!快些让开,快些让开!”r/> r/> 阮二狗瘫坐在地上,他虽有心,却是无力,尴尬望着小乙,小乙摇摇头,不再管他!r/> r/> 小乙一棍捅来,那人把石块往后一拨,便将黑棍挡了开来。小乙长棍随身形一转,往侧方奔出几步,然后长棍走了个之字型,又再次攻向了对方!对手当然也是厉害,石块迅速下沉,正好击中长棍,直把它压了下去,枪尖从他双腿之间穿过,而他双腿一并,竟是想要将其夹住!小乙看出这招,于是手中加力,往前一送,长棍飞速穿过,直入对方身后沙土之中。而小乙身子也是退即飞走到对手身后,中间为躲避迎面而来的石块,也是弯腰后仰,做出个平日难有的极限姿势!r/> r/> 长棍再次回到小乙手中,小乙抬棍回击,本想从后方偷袭,可枪尖将至,那石块却是贴到了对方后背之上。不偏不倚,枪尖正中石块中间,这神物果然是厉害,竟只这一下便将石块击碎!那人反应也是奇快,不待那枪尖刺入身体,便是往前一扑,小乙这一枪竟是伤到了对方点点皮肉!真是厉害得很,若不是有神器傍身,而对方的武器也只寻常之物,二人谁输谁赢,还真是难以预料!r/> r/> 那人往前两步,便停稳下来,小乙长棍又已到达,他转身过来,伸出一拳,反击过来!啊,什么情况,他竟是想用赤手空拳,来与小乙神器斗法,是否太过不自量力!当然不会有意外发生,枪尖直直穿入了重拳之中,顺着那人手臂刺了进去!之前留在棍上的手掌,也终于脱落了下来!这一幕看上去实在可怕,小乙的长棍穿入那人手里,直到肩膀位置!这一下,只怕是把他手上的骨头也全给打烂,可他却仍是没有一丝痛苦之色,实在叫人心惊不已!r/> r/> 小乙欲要抽手,那人却是身子一扭,长棍被他扯了过去,另一拳也已然到了小乙面门!与之前那人如出一辙,都是你死我活的招数。不过,这一次小乙吸取了教训,在棍尾用力一拍,自己则是侧转身,避开了拳风,然后顺着对方胳膊,转行到了对方身后!阮二狗的刀举个半高,小乙正好顺了过来,在那人后脖颈上来了一刀,立时血溅当场!小乙没有躲开,那血喷了他满身,他没有拭去,只是慢慢走到前方。那人似是长了一条长手,此时由它撑在地上,将这身子稳住。小乙抬起长棍,也就是抬起了那条胳膊,他用力踢向那人,那人往后倾倒,也就顺带着把长棍给拔了出来。r/> r/> 小乙面无表情看着那人,口里忽然吐出大口血来,然后身子一软,跪倒在地,还好有长棍在旁,这才将他身子撑住。这次的血,可是他自己的了。r/> r/> ≈lt;!--ovr--≈t;r/> 正文 七二上 “小乙哥,小乙哥!” 童陆白青不顾一切奔到他身旁,二人一人一手将他扶住,又是紧紧握住了他的双手! 白青哭着道, “小乙哥,不打了,不打了,咱们自己了断,也好过被人杀死!” 童陆也道, “对,对,我们刚才也商量过了,若是没有退路,那咱们自我了结,才是最好的办法!还有,还有这一个时辰已然到了,小乙哥,你再不能用力了!” 小乙没有回话,只是默默看着前方倒下的那人,难道就只能这样了么,难道所有人都会葬身于此,难道这老 《逐尘录》七二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逐尘录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zhuchen0 。 正文 七二下 ≈lt;!--o--≈t;r/> 阮氏兄弟二人去了,他们之前那般渺小,此时却是突然变得高大起来!虽然身子仍旧不住发抖,但还是未有停步。白青已然到了那战局外围,三人围攻之下,己方节节败退,对手越发嚣张,一把大刀左劈右砍,若非己方相互配合牵制,只怕早就成了刀下亡魂!r/> r/> 白青手中攥着一颗药丸,正伺机让那人吃下!可这些人打得厉害,连人都不一定能够打到,更别说丢入嘴中!更何况,即便扔到嘴里,他若是早些察觉,一下吐出,仍是没有一点儿用处!白青略一思索,更靠近了一些!还是不行,她又欲靠近,却是被一人拉住,r/> r/> “青姑娘,你快些回去,这里交给我们!”r/> r/> 说话之人却是冯劲,他一眼见着白青上来,于是赶了过去。r/> r/> 白青只道,r/> r/> “冯大哥,这药,我定要给他吃下才行!”r/> r/> 冯劲道,r/> r/> “这,这……”r/> r/> 白青解释道,r/> r/> “这药给他吃了,他就不会这么厉害了!”r/> r/> 冯劲明白,认真点头道,r/> r/> “药给我,让我来!”r/> r/> 白青略作思索,立时点下头来,若论身手,自己可比冯劲差得太远。刚才只顾着自己来做,可却没想到要求助于他人!冯劲她是信得过的,要他来做这事,她是放心的!r/> r/> 冯劲取了药,转身加入了战团!四人对付一人,仍是占不到太多便宜,对方实力当真厉害得紧!白青在旁守着,手里又是握住一颗药丸,若是有机会,她仍是愿意一试!r/> r/> 阮家兄弟二人也已赶到,护在白青左右!r/> r/> “仙,仙女大人,咱,咱们既然帮不上忙,那就,就先回去吧!”r/> r/> 阮二狗缩了缩身子,哆哆嗦嗦说话,一双眼珠子转个不停,仍在不住观察周围情况!r/> r/> 白青却道,r/> r/> “不,我就在这儿,定要喂他吃下这药!”r/> r/> 阮大猪道,r/> r/> “那,那我,我们陪,陪你在这!”r/> r/> 白青左右看了他二人一眼,轻轻点头致敬,而后又把目光转向前方那人!r/> r/> 冯劲加入战团之后,似乎没起太大效果,可能也是因为他伤势未能痊愈,无法使出看家本事出来!不过,有了他的加入,虽然仍是无法得胜,但几人比起之前来说,压力也是轻松不少!这样一来,或许便有机会喂他吃药了!r/> r/> 冯劲不断尝试,那药却始终没能出手!白青看得心急,要知道这周围可还有上百位这样人物,若是照这进度下去,那即便这药好使,那也管不了什么用了!白青急急往前两步,却又被阮家兄弟拉了回来。阮二狗道,r/> r/> “仙女大人啊,前边危险,咱们还是就在此处看着便是!”r/> r/> 白青怒道,r/> r/> “你俩给我滚开,我不需要你们保护!”r/> r/> 白青很少会发火,也是因为他太过心急!阮氏兄弟显得十分难过,可又不愿放手!r/> r/> 阮大猪道,r/> r/> “仙女大人,你看,那冯大人上蹿下跳的,可是厉害得紧!他定有办法喂他吃药的,你就别要担心了!”r/> r/> 白青将他手甩开,又道,r/> r/>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想要自己试上一试!”r/> r/> 白青眼看阮二狗,被她这么一看,阮二狗也是心软下一,慢慢松开了抓住白青衣袖的那手。白青看他二人不再阻挡,这才微微点头,道,r/> r/> “多谢,多谢!”r/> r/> 白青说完,慢慢往冯劲那边挪了过去,阮家兄弟二人也并未走远,仍是紧紧跟在后头。二人并未对白青产生太大影响,白青也就没再说些什么。r/> r/> 三人来到这战团之外,只见四人将对手围在当中,各方出击,相互配合!三人虽然不懂武艺,可看他们这斗法,也知凶险非常!各人也都使出了看家本事,可无论他们如何努力,仍是耐何不得对方!这样继续下去,是谁都会变得心浮气躁,慢慢的,杀伤力也会稍有下降!可反观对方,却是丝毫不受外界环境影响,你来一人是杀,来十位也是一样!更要命的是,他即便受了重伤,也会像没事人一样,连表情都不会变上一下,然后继续战斗,直到他身上的流尽,方才罢手!这是人是鬼,谁能说得清楚!现如今战局还未呈那一边倒的局势,也只是因为这岛上原有的人数较多罢了!r/> r/> 白青轻声说来,r/> r/> “哎,你有种冲我来,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r/> r/> 白青竟是开始对对手嘲讽起来,又听她道,r/> r/> “你竟连个女人都不如,你若是个男人,便来与我一战!”r/> r/> “你家娘们儿偷了汉子,你可知晓得?还不赶紧回去看看,别到时回到家中,他已给你生个野地里来的大胖小子!”r/> r/> “……”r/> r/> 白青说得大声,小乙和童陆也是听得一清二楚,呵,难不成是跟着童陆待得久了,也学会了这些说教人的胡话!这话虽然对那人没什么影响,可却仍然有些好处!这不,小乙本是昏昏欲睡,听了她说话,也开始清醒过来!童陆呵呵笑着,在小乙耳边轻声说来,r/> r/> “哈哈,没想到青青竟是藏得如此之深,看来以后若是有这种活,便交给她来做了!”r/> r/> 小乙微笑着点头,也不言语,她想多听听看看,也许,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r/> r/> 白青说了一阵,突然停了下来,她微微颔首,思索着如何继续。她这一停,却反倒起了些作用!只见那人把头转了过来,那一双眼睛撑得老大,直直瞪向白青,嘴巴半张开,似乎很是惊讶!哎,刚才说了这许多,他都不曾理会,怎的这刚一说完,却是有了反应!难不成,是他接收语音较为缓慢,所以他是刚刚才收到白青最初说的那些,于是起了反应!r/> r/> 那人略有迟疑,白青兴奋起来,大声叫喊,r/> r/> “冯大哥,就是现在,就是现在!”r/> r/> 冯劲早就在寻觅机会,此时对方停下,还张开了嘴,可不就是最佳时机!冯劲往侧方飞身而起,那药黏在他两指之间,待到了最佳投送位置,出手也是毫不含糊,那药丸直直飞入了那人口中!药入口中,那人却是没有任何反应。众人当然不会只期盼那药丸起作用,于是又围攻了上去!r/> r/> 那人嘴巴闭上,也不知是否吃下那药,不过,他没有吐出来,多半还是吃了的!虽有四人围攻,但他仍是毫无畏惧!与之前相比,似乎还要更厉害了一些,他双眼再不离开白青,还能与几人打个平手,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r/> r/> 又斗一阵,那药仍是没有起效,阮家兄弟二人也是有些着急,阮大猪问道,r/> r/> “仙女大人,你说这药是不是对他无效啊!”r/> r/> 阮二狗也道,r/> r/> “咱们费了这么大劲,没想到这药竟是一点儿用处也无!”r/> r/> 白青当然相信小二黑,他说这药能解,那就一定能解!可现在这情形又如何能够解释,她只有安慰自己,这是丸药,不能立时见效,再多等上片刻,对方定会恢复心智!r/> r/> 白青回他二人,道,r/> r/> “两位阮大哥,你们莫要着急,这药定然有效,咱们再多等等!”r/> r/> 白青竟是叫他们阮大哥,看得出,二人听了这话,很是受用,胸膛都往外多挺了几分!r/> r/> 正此时,前方战团突然有变,那人突然往这一侧急攻过来。他本是被四人围在当中,可也不知怎的,却是突然冲向了白青这方,这一侧刚好是冯劲,他伤势因激战过度,又是加重了几分,刚才这一小会儿,也是勉力支撑,此时对方不顾一切冲向自己这方,试问他又如何能挡!冯劲也知晓的,白青就在他身后,若是那人突围出来,白青便要被他一刀砍了!所以,他即便是自己身死,也不会有任何的让步!他知道自己无法阻挡,但若能换回一些时间,叫白青能够有机会逃脱,虽然逃脱之后,或许也只能多活一会儿,但在他看来,这也是极好的了!r/> r/> 白青站在原处,没有动弹!也不知是谁给她的勇气,她手里只攥着一颗药丸,这便是她唯一的武器了!看起来多少有些寒酸,可她相信她一定能做到,一定能做到!她的信念仍未破灭,她想对那人说,来吧,今日必是你死,而我,还有我爱的人们,会一直活着!r/> r/> 那人似乎对冯劲并不敢兴趣,所以只是一刀格挡开来,然后从他身侧让了过来!这情形实在难得,要知道这么些人上得岛后,从来只是横冲直撞,哪会出现这般动作!也许,是因为他嫌白青麻烦,于是想要早些解决掉她罢了!冯劲几人跟在后头,虽然相距不远,可却很难在短时间内追上他来!r/> r/> 那人与白青之间,没有任何阻挡,白青就这样暴露在那人刀下!而阮氏兄弟身子也不再颤抖,却是变得僵硬如石,他二人直愣愣站在白青身边,丝毫动弹不得!只有几步距离,死神已至眼前!r/> r/> 那刀从天而降,速度快极,这一刀力道十足,若是中招,白青定会被劈成两半,呵,若是阮家兄弟二人能够保住命的话,倒也能一人拉上一半回去!再看白青,她从始至终没眨过一眼,她无惧这世间一切,又何况是生死呢!r/> r/> 看,那刀锋已至,佳人殒命!r/> r/> ≈lt;!--ovr--≈t;r/> 正文 七三上 “陆陆?” 小乙不忍再看,只得闭上眼来,他听到阮氏兄弟二人大声哭喊,哎,这一切,也都结束了!不过,白青也等不了多久,小乙便会去陪她,她这一路也不会寂寞!可他还是想听到答复,于是这般问那童陆。 童陆没有回话,良久,方才轻声回来, “小乙哥,那家伙没把药吃下去,而是包在口中,刚才竟是把它全都吐出来了!哎,原来不是药不行,而是他根本没吃下去啊!” 小乙略一迟疑,睁开眼来,往那方一看,白青仍是好好站在原地,并未受伤,而阮氏兄弟一人跪倒在地,抱住那人一腿,另一人则是撕扯着那人持刀的手臂!其余几人在外围看着,也都惊奇得很,这两人又是怎样人物,竟是能够这般近身与之相搏,各人都是一头雾水,一时间不知如何办才好!看这情形,白青应是这二人救下的,只是怎么救的,小乙并未见着! 小乙满心疑惑,童陆没看他一眼却也知他心情,于是慢慢说来, “那刀还未砍到,阮氏兄弟二人便冲了过去,也是奇怪,那人一见这两位,竟是立时停下了手!这两位怎会是他对手,可偏偏他就是被这两位治位了,向谁说理去?!哎,对了,那阮二狗撕扯那人手臂,那家伙似是被挠到痒处,张嘴吐出了一大口药来!” 小乙听了这话,更是疑惑,又问, “那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童陆道, “谁知道呢,可能所有人都被惊着,一时半会不敢随意动作!” 小乙微微点头,静静看向那方。 白青手里微微一动,然后往阮二狗扔出一个什么东西,那东西直钻到了他怀中,他低头一看,哎,竟是一颗药丸!他回头看了看白青,白似好似向他点了点头,他见了,也是张大了嘴巴!他也是聪明人,立时明白了过来。他鼓足了勇气,腾出一手,把那药丸拿起,慢慢伸到了那人嘴边。 那人表情十分奇怪,直愣愣看着药丸,身子也似被定住那般!阮二狗咽了一口唾沫,竟是开口说话, “哎,你把这药吃了呗!” 他竟说出这样话来,当真有趣得很! 可令众人惊掉下巴的事发生了,那家伙竟是主动张开了嘴来,这一幕,更是让喂他药吃的阮二狗不知如何继续!小乙童陆皆是痴傻一般,原来给他们喂药如此之简单!之前想那许多,真是浪费气力!白青轻轻哼了一声,阮二狗清醒过来,然后用两指拾起药丸,放入那人嘴中。待那药丸入口,阮二狗立时把手收回,他仍惊魂未定,身子也是软了下来,一屁股坐到了阮大猪身边。那人嘴里开始咀嚼,嚼烂之后,全都咽了下去! 童陆兴奋无比,道, “这下好了,这下好了,他把药吃了,他把药吃了!” 之前围攻的几位想要趁那人不备,上去了结了他,却被冯劲拦下,因为,他也很好奇,若是这人吃了药,又会有何表现! 只是片刻之后,那人身子似乎起了些反应,手脚也开始颤抖起来,阮家兄弟连滚带爬逃到白青这边,一脸无辜看着那人。冯劲让几人退后一些,留开一定空间,免得那人暴起伤人!可他们这次是多虑了,那人手中大刀落地,然后双手抱住了腹部,跪倒了下来,他似乎很是痛苦,却仍是一言不发。小乙离得远些,也能见得他脸上鼓起青筋,想来也是十分痛苦! 童陆大喜,道, “小乙哥,这药真的有用,真的有用!哎,青青,快些让他二人喂其他人吃!” 那人跪倒下去之后,再也没有起身,又过一会儿,好似又晕了过去,呵,这可真是误打误撞成就了好事!白青也看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些人似乎对这阮氏兄弟并无敌意,而且,还十分听从他们的话,啧啧,这又是何道理!不过,现在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是得先把大局定下再说! 于是,白青取出大包药丸出来,对那阮氏兄弟,道, “阮大哥,阮二哥,这次有劳你们了!” 二人看了这药,也是立时明白过来,只是他二人还很是为难,这一人不杀他们,不代表其他人不会, “仙,仙女大人,我们,我们不,不行啊!” 白青道, “你们一定可以,之前救我和陆陆时,我也看那人并未对你下手,刚才这位也是一样,依我看啊,你们身上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叫他们不敢对你下手!” 那二人还是不敢,冯劲靠近过来,道, “我们在旁支援,定然不会叫你们受伤!” 小乙歇息一会儿,也是恢复了不少气力,开口道, “两位大哥,救了我们,也就是救你们自己,我们都相信你们可以!待你们得胜回来,我们定要好好庆祝一翻!哦对了,那船上还有些酒水,若是没被大火烧干,拿来与你们痛饮三天三夜!” 听了这许多鼓励的话,二人终于开始松动,白青把药丸递送过去,阮大狗一把接了过去。这好大一包,怕是能有两三百颗,一人一颗,应该也是够用了!阮二人伸手来夺,阮大猪却是迅速收了回去,只道, “我,我拿着药,你,你来喂给他们吃!” 阮二狗道, “凭,凭什么让我来,我刚才已经喂了一颗,这,这次该由你来了!” 阮大猪又道, “正是你喂他管用,那,那才让你来,我,我要去了,没准就被他们一刀砍了!” 阮二狗也道, “他刚才不也没有杀你么,你,你怕个什么劲!” 谁都看得出来,这二人仍是害怕得很,不过,这紧急时刻,还在推让,倒真是有些不大妥当! 白青温柔说来, “两位大哥,既然无法达成一致,那不如让我来拿药,你们只管喂给他们吃下便好!” 二人这次倒是出奇的一致,他们一齐摆手,异口同声道, “不可,不可!怎能让仙女大人来,我们自己去就是了,自己去就是了!” 真是奇怪,这二人竟是如此维护白青,也不知是何道理!二人拿着药,相互推搡着去了,冯劲等人跟在他们身后,以防不测! 又遇一人,他二人哆哆嗦嗦走上前去,冯劲大吼一声, “让开,让开!” 那人身边几位,早已支撑不住,他们各人都伤得不轻,不过还运气好,小命尚存!听到冯劲说话,也都齐齐后退。场中那人杀心不减,又要再来,可却是一头撞见了阮氏兄弟。二人被吓倒在地,那人到了跟前,却是停了下来,只是瞪眼看着。阮二狗见那人未对他们下手,胆子也是大了许多,他取了一颗药,放在手中,递向那人。那人迟疑片刻,竟是伸手来拿!众人大惊,更是不敢动弹!那人自己把药放入口中咀嚼,然后全都咽了下去。而之后的表现,又是与之前那位如出一辙!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么厉害的角色,竟是被这小小一粒药丸制住!几位伤得重些,压力一下没了,身子一抽,竟是晕厥了过去!算他们运气好,此刻多了些人手,也是有人及时相助! 再看那阮氏兄弟,二人再次得手,当然无比兴奋,他们也看出来了,这些人不敢对他们如何,他们这药啊,一喂一个准!这次倒是颠倒过来,却反倒抢着去喂人药吃了!最后懒得分工,于是把药一分,各自揣着一半,寻他们的目标去了! 童陆不住摇头叹气,道, “看来这次又是死不了了!小乙哥,咱们的命可真是大得出奇!” 冯劲叫人带白青回来这边,她刚一过来,本是高度集中的精神瞬间失压,立马身子松软,瘫倒在这一片红沙之上。 童陆上前看了看,道, “没事,只是晕过去了!呵呵,青青这次可是当了回女英雄!” 小乙轻笑一声,回道, “她从来都是我的英雄!” 童陆呵呵笑着,看那远处,阮氏兄弟兵分两路之后,进度也是加倍。此时怕是已经喂了十来位吃下这药,各各表现都是一样,就连跪姿都似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那般!那被“清理”过的沙滩,坐靠着不少伤员,他们之前还在相互搏杀,后来却又一同对付这些死士,此时,各各伤势严重,哪有气力再战!不过,活下来怕是只有一半不到,大都被这些死士杀了。可说来也怪,他们并未去杀那无力反抗的死士,却只是看着他们,似乎用那眼神便能将其斩杀一般!当然,众人也是不敢大意,也有几位始终跟着阮氏兄弟,他二人喂一人吃药,那人药效来后,便一拥而上,将那人捆个严实! 童陆道, “依我看啊,都是冯劲大哥的安排,他们已经无力抵抗,暂时不杀他们,也算是对他们仁至义尽了!” 白青醒转过来,往远处看了看,立时流下泪来! “咱们还活着,咱们还活着!” 白青把头埋到了小乙怀中,大哭不止,这哭声撕心裂肺,从小乙认得她开始,她就从未有过如此伤心之时!好了,好了,这阮氏兄弟二人便是那救世主,把他们从阴曹地府拉了回来! 小乙伸出手来,轻轻放在她头顶之上,这一头黑发早就沾满了血,有他人的,有她自己的,不过更多的还是小乙的。小乙满心愉悦,轻声说来, “仙女大人又怎会轻易死呢!” zhuchen0 。 正文 七三下 白青抬起头来,眼泪大滴大滴流下,小乙轻轻抬手为她拭去,二人对视一眼,说不尽的爱意,道不尽的情长。 童陆在原地嘣跳不止,每当那阮氏兄弟喂了一人药吃,他便会大声助阵,后来又是连带着众人一齐为他二人欢呼,这么一来,这二人成了这孤岛之上的主角,更是越发的卖力了!他二人就是这岛上的救世主,小乙心想,自己海神大人的名号,怕是让给他二人才算是名副其实了! 他二人动作越发熟练,喂这一百多位吃下药去,也是没有用去太多时间!这些死士上岛之前,几波人马乱战,而到了此时,却都停了下来,他们聚到了一处,手上刀剑早已崩坏,再看看已然所剩无几的兄弟和敌人,也早就没有心思再继续打下去了!这满地的尸体和重伤员,也是需要人来打理,所以,他们也是暂时搁置下了仇恨,一同处理这善后事宜! 阮氏兄弟被人围在中间,成了真正的大英雄,几人一拥而上,将他二人抱起,然后各人伸出双手,将他们托举在头顶,二人好生受用,哇哇叫喊不停!这还没完,他们又一齐使力,将他二人扔得老高,落下之时再一齐接住,如此反复,又是把二人弄得晕头转向,不过,他二人心头欢畅,这点儿晕眩与之相比,那可真是不值一提了! 那一百多位死士,已然失去了抵抗能力,就似睡死了那般,一动不动,若是不知者来看,怕是要觉得他们已然死去。每人的手脚都被绑好缠在后背,即便他再醒来,那也无法脱,此时已然不是他们说了算了,若是不听话,那便一刀砍了了事!众人把他们抬到一处聚集起来,然后各派人手在外围作防。 童陆看了此般情形,乐得不行,说道, “嘿嘿,这小二黑也实在厉害,这药入口见效,真是厉害得很啊!” 白青道, “我一直相信小二黑,只是,只是临走之前,小二黑给我说过,它还差上几味药材,所以并不能完全解了对方的毒!” 童陆蹭的跳起,道, “什么,那咱们现在仍是处在危险之中?!” 白青摇摇头,回他, “你看看他们,被绑成了那个样子,哪还会有威胁?!” 小乙道, “陆陆,你别再一惊一乍的,我可再受不住哦!哎,对了,青青,你刚说小二黑的这药缺些几味药材,那么,又有何种影响呢?!” 小乙又把话题转了回来,白青回道, “他说,这药理论上讲,可以解除对方八成毒性,残存的一些若是无法在短时间内根治,虽然不会致命,但可导致对方头脑受损,若是运气好些的,可以正常与人交流,虽然有些呆痴,却也不易看得出来,而运气不好的,那便成了傻子,这辈子都只能是傻子了!” 童陆不住摇头,道, “嗯,他们作恶多端,依我看啊,就一齐喂了大鱼便好!” 小乙笑道, “陆陆你怎的这般心狠,他们现如今已然手无缚鸡之力,这么对他们,是否有些过于残忍?!” 童陆道, “小乙哥,你看看那边摆了多少死尸,我看大都拜他们所赐吧!哎,算了,我不作主,叫他们来定夺吧!” 童陆指向阮氏兄弟,他二人既然是救世之人,那他二人说的,想必大家也都会听!所以,叫他二人来作决定,也许是最好的选择!那边还在欢呼,可能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小乙笑道, “你们说,这阮氏兄弟为何有这般魔力,叫对方不敢对他们下手,更要命的是,他们一见这二人,便乖乖的听话!” 白青道, “这阮家兄弟二人本是为毒神办事,没准是毒神赠了什么贴身物饰给他二人,那些死士一见,以为是毒神大人来了,所以便停下手,听从他们驱使!” 童陆道, “青青说的也是有理,不过,事实究竟如何,还得问问这当事人方才晓得!” 阮氏兄弟二人哪能承受得住,没一会儿便大吐起来,众人也总算饶过了他二人,将他们放落下地来!缓和了好一会儿,二人在众人簇拥之下,往小乙这方行了过来。走了一半,二人觉得不妥,于是吩咐了几句,众人散开去,只留他二人过来。二人慢慢走近,始终笑得合不拢嘴。 没等他们近到前来,童陆便拍起手来,大行一礼,道, “两位英雄,这厢有礼了!” 二人连忙摆手,阮二狗道, “什么英雄,可别,可别这么说了!” 阮大猪也道, “是啊,是啊,可别这么讲,我二人只是稀里糊涂喂人吃了些药罢了!” 童陆呵呵直乐,又道, “救了这么多人,还不算英雄,那这世上便没有英雄了!” 小乙也道, “两位大哥,今日多亏有你们,否则我们没一人能活过今日!” 阮二狗道, “海神大人说得什么话,我二人本是带罪之身,若非遇到海神大人,叫我二人有了洗心革面的机会,否则又怎会有我兄弟二人今日之荣耀!” 阮大猪也道, “没错,没错,若是没有海神大人,没有仙女大人,我们还会继续如蝼蚁般过活,那是何等的卑微与下贱!” 这二人说这一些,实在叫小乙莫名惊讶,这也是被胜利冲错了头脑吧。虽然理由牵强,但还算有那么一丁点儿道理。小乙想起刚才议论之事,于是开口问他二人, “两位大哥,坐下说话!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们!” 二人齐声回来, “海神大人请讲!” 小乙回道, “我很是奇怪,为何那些人一见你们,便不再有杀意,瞬间变得温顺无比?!” 二人皆是摇头,脸上神情略显尴尬,阮大猪想了想,回道, “我们也不知道啊,当时眼看仙女大人就要被一刀砍死,我二人真是不由自主的挡到了她的身前!那个时候,也没想这许多,只是觉得仙女大人无论如何不能就这般死了,所以,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也都不晓得了!现在想想,还是一阵后怕!若是那刀再往下几寸,那我的脑袋也就彻底搬家了!” 小乙又问, “我们也曾见过这些死士,听人说起,他们会听从毒神指令,无论要他们做什么,都绝对不会有一点儿犹豫,即便是让他们自我了断,怕是把自己头给割下来,连眼睛都不会眨上一下!” 二人皆是皱起眉头,阮二狗道, “我们也很是奇怪,他们又怎会听我们的话呢?!” 阮大猪哎了一声,然后把掌心伸了出来,惊道, “二狗,你看看,会不会是这个起的作用!” 阮二狗瞪大双眼,却是看向了自己的手心。小乙几人也是齐齐看了过去,不知他们手中有藏有什么宝贝! 阮二狗咽了口唾沫,大声说来,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就是它,就是它!呵,这样也就能够说得通了!” 童陆问他, “到底怎么回事,快些说来!” 阮二狗看了看阮大猪,得到了点头回复,这才开口,道, “你们看看这个!” 他把手掌伸向几人,掌心之中歪歪扭扭画出一副奇怪图案,似是一堆小蛇盘在一起,实在讲不清是个什么东西。那图案好似长在肉皮之上,根本不像是画上去的! 阮二狗道, “我二人识得一位怪人,那人掌心之中便有此图案。我二人觉得好玩,于是叫他也给我们画上一个,他没有拒绝,还显得十分高兴!画完之后,我们很是欢喜,各处炫耀。后来觉得无趣,便想将它洗了,可是,可是这东西却再也洗不下来!我们去责问那故人,他只是大笑,说什么用了些特殊的原料,他自己也没办法将其去年,除非,除非把我们手上的肉连皮带筋切下来!啧啧,那样多痛啊,而且,有了这东西之后,似乎也没什么影响,所以也就慢慢习惯了!” 小乙连忙继续问来, “一位故人?不知那位故人又是何人?!” 这次换作阮大猪来答, “是个怪人,很怪很怪的人!整天摆弄他的花花草草,有时还要摆弄一下毒蛇毒蝎,真是吓人得要死!” 小乙心头大动一下,痛楚也是紧跟而来,白青扶住他手,温柔说道, “小乙哥,你这身子,可别要太过激动了!” 小乙慢慢平静下来,那痛楚也是减轻了许多,童陆也是猜到了他想说什么,于是替他来问, “你们说的那人,是否就是老怪?!” 二人不住点头,道, “正是,正是,你们,你们也认得他的?!” 童陆认真点头,表情有些严肃, “是,我们不仅认得他,还在他遇险之时救了他,最后还接他上船,送他回大宋去了!” 阮家两兄弟一听这话,直立了起来,异口同声道, “什么?!老怪还没死?!这,这怎么可能!” 二人既然救了众人性命,童陆也不忍再骗他们,于是把事情前后简单说于二人知晓,二人听完,也是如释重负,似乎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阮大猪叹道, “啊,老怪没死,我们并没杀人,并没杀人!” 童陆嘴角抽搐,却道, “这可不是重点!” 二人抬眼看他,不知他为何这般说来,童陆神色凝重,慢慢说来, “若我猜得不错,那老怪,便是毒神!” zhuchen00 。 正文 七四上 ≈ot;你是说,老怪便是毒神?!≈ot;r/> 小乙白青异口同声说出此话,可他们并未表现得太过惊讶,只因刚才阮家兄弟二人说话之时,他们也已然想到了此处!老怪便是毒神,真是叫人难以想象!r/> 童陆认真说来,r/> ≈ot;我第一次见着他时,便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只是不知哪里不对,经历了这许多,也总算想明白!对,没错,他就是毒神!≈ot;r/> 阮家兄弟二人皆是瘫倒在地,无法相信这是真的,二狗道,r/> ≈ot;老怪,便是毒神大人?不,不会吧,怎么,怎么可能!他们还叫我俩去杀老怪,这,这又如何解释?!≈ot;r/> 童陆回道,r/> ≈ot;不急说这,咱们从头挼上一挼!嗯,那日我们从北往南行了过来,本是有一大堆人马跟随,可到了这片海域,却是突然不见了人影!我很奇怪,他们若是继续跟来,我们必然只有死路一条!后来发现了有毒神的人马,想想,他们应该是知晓毒神在这一带活动,于是不敢冒然进入,得罪他老人家!这也算个理由,所以我也就没再往深入想了!后来,咱们来到那毒花之岛,便遇上了这老怪!那时正好你们也到了岛上,本是要对他下手,可你二人应该没做过什么恶事,所以杀人对你们来说,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俩不敢当场杀人,从你们如此匆忙离去便能看得出来,你们他扔到了水里,以为他就只有死路一条!现在想想,这一切应该都是他的安排!现在想想,若真是毒神派人来杀老怪,定是要让心腹之人前往,他竟是派了你二人过来,明显就是假意为之!他行事作风实在怪异,说什么只在乎他的花草鱼虫,对于其他,一点儿也不关心,也是要做出一个假象,让我们以为他是被毒神算计,所以才留在这么偏远的地方累死累活!≈ot;r/> 冯劲也回来了,正好听到童陆分析此事,童陆说的,确是有些道理!r/> 童陆停了停,又道,r/> ≈ot;老怪与我们说了那许多与毒神之间的过往,呵,那个嘛,随他怎么说,我们又无法查证,看他那老实模样,谁又能想到他便是那毒神!哦对了,那些锦鲤应该很不简单,他只一小小花匠,又如何养得了这许多!后来,我们去到了那方岛上,留下几人与他作伴,倒也没露出什么破绽!≈ot;r/> 白青道,r/> ≈ot;陆陆,你说说看,小乙哥和小二黑都中了巨毒,他又为何会帮着我来制解药呢?!≈ot;r/> 童陆轻轻摆头,回她道,r/> ≈ot;我以为,他从始至终都是在逗我们玩,若他真是毒神,他必然知晓如何解毒,帮着你制作解药,只怕也是想要看看你能够解到什么程度!≈ot;r/> 白青又问,r/> ≈ot;那他做这些,又有何种目的?!≈ot;r/> 童陆回道,r/> ≈ot;谁知道呢!没准就是他闲得无聊,正好逗我们玩玩也说不定呢!后来的事,大家也都知晓了,咱们被这些人围攻,差点儿命丧当场!还好天降神兵,叫阮大哥阮二哥救了我们!刚才两位大哥说了,是那手心的图案起了作用!咱们也曾听到过的,这些死士必会听从毒神号令,若真是这样,那毒神必有特殊记号或是信物能够指挥他们!而两位大哥手中图案也是老怪亲自画出,可不就从另一方面印证他便是毒神!≈ot;r/> 众人听得心潮起伏,尤其是那阮氏兄弟,听闻那老怪便是毒神,他们平日常与他相处,竟还以为他只是一名花匠,此时回想起以往之事,倒还真是像有那么一回事,二人当然心有余悸,庆幸没有对他如何使坏,否则恐怕早就尸骨无存了!r/> 白青有些担心,又道,r/> ≈ot;若是他真是毒神,那小二黑和杜若姐又该怎么办,那一船的人又该如何中?!≈ot;r/> 童陆叹气不止,回道,r/> ≈ot;谁知道呢!不过,毒神做事一向心狠手辣,我们在时,他并未出手,咱们走了,他也未必会对其他人怎样!不过,不过。。。≈ot;r/> 白青问道,r/> ≈ot;不过怎样?!≈ot;r/> 童陆回她,r/> ≈ot;不过,那船上还有一号人物,若是他们,哎,希望是我多想!≈ot;r/> 白青略一思索,便道,r/> ≈ot;陆陆,你是说小二黑?!嗯,这,这个,小二黑在那般情形之下,还能指导我制出解药,还有,今日给那些人吃下的药丸,也是他亲手制成,这,这不就是在向毒神宣战么!哎呀,怎么办,怎么办!≈ot;r/> 小乙此时方才开口,道,r/> ≈ot;青青,你无需多虑,我看小二黑机灵得很,定然不会被人算计!再说了,这毒神难得有个好对手,若是轻易解决了他,岂不太过无趣!≈ot;r/> 童陆哈哈大笑,回道,r/> ≈ot;正是如此,正是如此,我俩真是想到一处去了!小二黑这般厉害,毒神寻遍开下,也不一定能够找到比他更强的!所以,他必会珍惜这位&039;对头&039;,二人没准还能成一对相爱相杀的&039;好伙伴&039;!≈ot;r/> 冯劲听完,也是大致明白他们所说之事,那毒神他可是早有耳闻,若是众人料想不错,毒神定是参与了这三佛齐国内的权势争斗。此时,也许那边早就战火纷飞,也不知还会死上多少人!作为他国战士,虽然不关己事,但也不愿见那许多流血牺牲!r/> 冯劲道,r/> ≈ot;哎,既然那毒神已然逃走,那咱们还是先来处理这岛上事宜才好!≈ot;r/> 众人明白,这岛上为何会来这许多人,又为何一见面便要打个你死我活,大家都是一头雾水,现在众人暂时止下干戈,也是需要弄清楚的时候了!r/> 小乙问他,r/> ≈ot;冯劲大哥,你刚才可是做过统计,咱们这一役死了多少人?!≈ot;r/> 冯劲脸色很不好看,当然,他的亲弟弟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杀死,还有这许许多多的生死兄弟,也是一同丧命于此,他话语之中仍是十分镇定,但也能听得出无限的伤感来,r/> ≈ot;加上我们一路过来的,总计三百一十六人,算上咱们几个,现如今还活了八十六人,重伤者仍有三十来位,除了几个受了轻伤,其余之人的伤势也不是十分乐观!≈ot;r/> 小乙往外侧看了一眼,似乎所有人都受了伤,而死了的,更是不计其数!r/> 小乙哀叹道,r/> ≈ot;真是太过惨烈!冯劲大哥,咱们能够活下来,也是老天开眼,所以,咱们更得好好活着!≈ot;r/> 冯劲认真点头,回道,r/> ≈ot;小乙兄弟,我明白的!≈ot;r/> 小乙又问,r/> ≈ot;那其他各队人马,情况又是如何?!≈ot;r/> 冯劲回道,r/> ≈ot;我简单了解了下,可能情况比我们还要更糟糕!所以啊,现在各方人马收了手,一时半会儿可能打不起来的!≈ot;r/> 小乙道,r/> ≈ot;不如,咱们把各队人马带头人物找来,咱们一齐商议一番,看接下来该要如何继续。这周围的船只都被烧得差不多了,咱们已然被困在这岛上,如何逃命,总该要计划一下的!≈ot;r/> 冯劲点头,回他,r/> ≈ot;好,我这就去请各人过来,不过,究竟能够达到何种程度,也是不大好说!≈ot;r/> 冯劲带着手下人去了,那方仍有不少人在清理尸体,他们绕得过去,也算是对死者最后的尊重了!r/> 童陆道,r/> ≈ot;哎,十成竟是死了七八成,这一场混战,当真是可怖得很啊!≈ot;r/> 白青也道,r/> ≈ot;现在咱们什么都没有,那些重伤者得不到很好的治疗,多半也会死的,这样看来,能活下十之一成,那也算是好运气了!≈ot;r/> 说着说着,白青也是忍不住流下泪来。r/> 真是太过惨烈,小乙都不忍再去看了!当然,小乙还是有私心的,童陆和白青活了下来,这便是那不幸之中的万幸了!r/> 小乙当然也很伤感,自己虽然尽了全力,却仍是无法帮助太多!有时就是这样,不是你想做什么就一定能够做到,这又是怎样的一种无奈!哎,一人之力如此渺小,若是想要更进一步,有绝对的话语权,那也只能像毒神一样,养出这么多死士为他卖命,一切也就能够变得容易许多!不过,那根本不是小乙真正想要的!r/> 小乙道,r/> ≈ot;待这一切结束,咱们回去之后,便舍弃一切,浪迹天下,再不管这许多纷争!≈ot;r/> 白青笑笑,眼中真情流露,回他道,r/> ≈ot;小乙哥,我刚才有那么一个瞬间,竟是希望你就这般再也不要好起来。那样的话,我就能每日伴在你左右,咱们简简单单过活,再不用过问其他!嗯,还是像以前一样,我替人治病,陆陆卖药给他人,你若做不起重活,那咱们便花钱请上两个不怕苦活累活的!呵呵,当然,我也知道这是瞎想,你身上的毒我无论如何也会为你解开,而你,也仍是会是那个眼望天下,希望一世不凡的小乙哥!≈ot;r/> 童陆接话道,r/> ≈ot;哈哈,这也才是你喜欢的小乙哥,不是么?!≈ot;r/> 白青抹了把泪,笑得格外的甜,r/> ≈ot;是啊,我又有什么办法呢?!≈ot;r/> 阮氏兄弟二人听得糊里糊涂,互看一眼,尴尬一乐!r/> 冯劲带了十来位过来,各人都是受了不小的伤,不过一时半会应该不至于丢了性命!来到近前,冯劲刚欲说话,却是听得远处一声惊呼,r/> ≈ot;又有船来了,又有船来了!大家这次定要联起手来,咱们之间的恩怨,来日再来清算!≈ot;r/> 正文 七四下 有了之前的惨痛经历,众人也都警觉起来,现如今各方人马也差不多损失殆尽,当然只有一致对外,方才能够有那一线生机!所以,来不及多说一句,冯劲又是带了人过去,安排防御之势!他们可用之人并不太多,因此也没什么可挑的了,勉勉强强凑出几十号人,也都有伤在身,若是遇上厉害人物,也是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小乙几人留在原处歇息,阮家兄弟二人本想去帮忙,可磨蹭一阵,仍是未有动弹,也是,他们能够帮着制服这些人,也都是运气好罢了!这次过来的若非死士,那他二人也起不到太大的用处! 童陆看了看那边,道, “呵,今日不知是哪来的阴风,竟是吹了这许多船来!” 白青回道, “我看这次就两条船来,应该不会有太大麻烦吧!” 童陆又道, “这可说不准了!你想想看,咱们到现在还没再见过毒神的几个弟子,若这船是他们,那咱们这般辛苦努力,也就都白费了啊!” 白青似乎也是知晓那老四的手段,对于童陆所说这些,当然也是认同的!于是回道, “希望别是他们吧!不过,咱们还得做好防范,谁知道到危险时刻会不会还有转机!” 小乙笑道, “没错,咱们这个时候,也只能乐观一些,没准真能心想事成了呢!” 所有人都严阵以待,那船儿却是行得极慢,走不多时,竟是隐入了那海面之上升起的层层水汽之中!不一会儿,这方乌云集聚,竟似是被那雨云包围住一般!再往船来方向看去,可什么东西都见不着了!众人无法主动出击,又能有什么其他办法呢,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这雨最是无情,竟是大滴大滴落了下来,不一会儿,便转作了倾盆大雨!小乙身子只要一动,便会撕心裂肺的疼痛起来,白青站在他身边,把自己的衣裳一侧掀起,为他遮风挡雨,她身上早就湿尽,可此时仍是活着,已经比她预想的要强上百倍千倍,因此,又怎会觉得难过呢!童陆呆呆坐在小乙前方,不时从口中吐出水注,偶尔吐得远些,直喷到小乙胸口,也是叫小乙好生欢喜。 阮家兄弟二人找了好一会儿,却仍是没有找到什么挡雨之物,二人看这天上黑云之中有一片白亮,这雨应当下不多久,于是也就不再理它,只管硬撑便是! 再看外围,只能隐约见着一些人影,他们究竟在做些什么,一点儿看不清楚,不过,这般孤岛,又没什么植被之类,还能做些什么!冯劲回来一趟,说一切都准备妥当,已经把所有力量组织到了一起,会尽全力保护自己!小乙喜欢这冯劲,因为他只是说会尽全力,而并非夸口说出必胜言语,就这一点儿,便很是与众不同! 这雨果真下不多久,天上乌云渐开,露出了湛蓝湛蓝的天空!被这雨水冲刷一时,小乙只觉身心舒爽,比起下雨之前,实在轻松不少!不过,这大雨,对于受伤之人,却是一种煎熬,没有遮挡之物,那伤口完全暴露在大雨之中,想想都觉得难受!好在这一切来得快,去得也快,雨雾在一缕红光照射之下,慢慢散了开去。 小乙往那光芒来处看去,轻叹一声,道, “哎,这一日过得如此之快,今夜又该怎么过才好哟!” 是啊,眼看就要天黑了,那船是否仍在继续往前,又会在何时到达,是敌是友,谁都说不清楚,等待,才是让人最最难熬的事情!童陆起身看向那方,那层薄雾散开,已能见到船头!岛上众人已然分批围拢过去,手持兵刃,正面御敌! 童陆不由说道, “哎,来了来了,那船真的过来了!不过,它行得太慢,似乎没有那么厉害的!” 小乙笑道, “那就借你吉言了哟!” 这话刚落,那方竟是零零散散有人欢呼起来,童陆也是立时踮起脚尖,看看那边究竟发生了何事! “哎,这动静,兴许是遇到自己人了哟!” 这欢呼声逐渐统一,竟是小有规模,谁人听了,都知来人必然不是敌手!小乙哭笑不得,回他道, “这一波接一波的,咱们可算是遇到自己人了!” 片刻之后,冯劲匆匆而来,那面门之上的雨水仍是没有擦掉,可他脸上的笑意正浓,见了小乙几人,也是开怀大笑起来, “是自己人,是自己人!” 小乙回他, “冯大哥,究竟是何人物,怎会叫你如此高兴!” 冯劲说着说着,泪如长线一般淌了下来,可他仍是笑着,说话声音也并未觉得如何难过, “是那三佛齐的大将军,好像是叫巴松什么的,我们也曾听闻过他,为人正直,虽然不太好打交道,但也绝非不讲理之人!” 小乙眼望着他,他对那叫什么巴松的并不太感兴趣,于是只问他道, “冯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冯劲此时方才抹了一把泪,回他, “我没事,没事!只是想着有机会把阿韧的尸首带回去好生安葬,喜极而泣罢了!” 这话说到了伤心之处,可他却是显得如此开心!哎,也是,他们也是把命拿到手上之上,随时都可能丢了,能够死后归回故里,对许多人来说,也是一场梦而已!冯劲做的已经非常不错了,他尽自己全力去与敌搏杀,虽说大多数人仍是死了,但还是有不少活了下来,这就是胜利!而且,阮氏兄弟二人是他带来的,这又是另一大功! 小乙道, “冯大哥,我看那边船儿已经靠岸,你是否需要过去与他们接洽一下?!” 冯劲回道, “这是自然!那你们几位多歇息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阮氏兄弟二人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小乙也知他们心头所想,他二人是毒神手下,应该与国师走得近些,可来人却是大将军,这可如何是好!小乙几人心头明了,却并未点破,他们知晓的,到时候说起来,便只提他们如何救人之事便可! 那船上人上了岸,童陆又往船后观瞧许久,又才蹲坐下来,有气无力说道, “这哪像是个大将军的排场?!照我说啊,比咱们一个小小的县官都是不如,更别说那瑶儿她爹了!” 提到瑶儿,小乙心头也是为她难过,她一入了琼州,便被人抓了去,自己本是前去救援,可却扑了个空,还把月儿她们给弄丢了,这一次,若不是运气好些,只怕自己已经死了不下十次了!童陆自知说错了话,于是赶紧说些其他, “我看那船上下来的,似乎也就只有三五个人,难怪这船走得如此之慢,非到此时方才到达!” 小乙问他, “你可见着那大将军了?!” 童陆摇头叹道, “他可真是受人待见,被人团团围住,哪里能够见着!” 管他呢,反正迟早会见到,并不急于一时! 阮氏兄弟二人憋了半天,这才开口说来,只听那阮大猪道, “海神大人,这个,这个……” 他竟是说不出口,不过小乙当然可以猜到他想要说些什么,于是善解人意的回道, “你们是想说,到时别把自己之前做的事告知于大将军知晓?!” 阮二狗眼中放亮,惊喜道, “是啊,是啊,我们那里的人,都怕这大将军,他可是厉害得很,谁人胆敢触犯国法,那可都是杀头之罪!我们虽然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可也算,也算……” 童陆打断他话,笑道, “也算乱臣贼子,想要推翻王权,自立门户!” 二人大惊失色,双手不住摆动, “这,这,这这,这可不能乱说啊!我们虽然,虽然做了坏事,但对大王绝无二心!” 小乙笑道, “你俩不用担心,我们自然不会与他人提起你们曾经的所做所为!” 童陆也补充道, “不仅如此,我们还要大肆夸奖,叫你俩得到应有的尊重!嘿嘿,你们可是这他们的救命恩人,他们想要报答都不及,又怎会任那大将军随意处置!” 兄弟二人听了这话,这才放下心来,二人互看一眼,终于挤出笑来! 几人看向那方,数十人围住了上岸的几位,有大声说话赞美的,也有哭诉不停的,哎,真是奇怪,小乙竟然听到几位对那大将军高声辱骂,说他没有作为之类。呵呵,这手下人胆敢如此责问上级,看起来,这大将军应该也不至于太难相处吧!他们这外围,还有不少其他人,对这大将军带人上得岛来,似乎并不感兴趣,而另一队人马,则是显得有些慌乱,这又作何解释?!哎,这迷局即将揭晓,也不知会不会叫人惊叫出声! 老是围着可不是事,总得有人一同商议接下来的事宜,冯劲入了场中,应是与那大将军见着了面。周围人等四散而去,最终留下了十来位,应该都是这其中能够说得上话的几位! 小乙终于看到了那大将军,只是离得远些,没能看出他的脸来!不过,那大将军的打扮倒是与众人相差无几,就连身上也是同样带着刀口!呵,莫不是他也刚才经历了一场残酷的厮杀?! zhuchen 。 正文 七五上 围拢的众人退散开去,只是冯劲带着十数人过来,其中一个小个子,黑黑的,瘦瘦的,被人簇拥在其中,虽说模样打扮与他人无异,可从他行走姿势却能看出不一样来!他脚步轻盈,一见便知是那个中高手。其余众人虽是高上大半个头,但仅这一眼,还是能够辨出各人身份差距! 童陆笑道, “这小个子便是那什么什么大将军吧!哎,这大字用在他身上还真是有些搞笑!” 阮大猪道, “嘘,可小声一点儿,大将军的脾气可是不好,咱们还是少惹为妙!” 童陆笑道, “我说阮大哥,你可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了,我可不信他还敢对你怎样!” 这话说完,冯劲等人也已到了近前,几人也就不再大声说话了。冯劲先到,介绍那人给几人认识, “这位便是巴松将军,三佛齐国如今之强盛,多半是因为他了!” 巴松脸上被划了一道,血似乎刚才止住,还未凝固下来,他听了冯劲介绍自己与几人认识,也是皮笑肉不笑,又把这口子给撑破,流下一丝血来! “冯将军哪里的话,我们也只是各司其职罢了!对了,救了兄弟们性命的,可是他二人?!” 这巴松大将军看向小乙和童陆,以为是他二人救得大家,阮家兄弟二人一听这话,却似乎轻松了许多,可能也是他早些说错了话,反倒是让自己多有些准备了! 冯劲笑道, “非也非也,这两位才是!阮氏兄弟二人不畏生死,救兄弟们于水火之中,我们都是感激涕零!” 巴松将军一脸尴尬,转向阮氏兄弟二人,深深一礼,跪了下来,说道, “多谢恩人救命之恩!” 两兄弟想要上去扶他,那双腿却是不听使唤,只能留在原处,口里又是嘀咕一阵,方才说出口来, “大,大将军无须,须如,如此,无须,如此!” 大将军连磕了三个头,这才抬起头来,站起身来,微微抬头看着二人,道, “二位大恩,实难相报,请待我国内局势维稳之后,再邀二位田回国封赏。” 童陆倒是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敢说敢问, “我说巴松大将军,现如局势怎样,看你如今模样,似乎不大乐观啊!” 巴松倒也是大家风范,只是略一皱眉,回道, “虽然十分困难,但还在掌握之中!” 童陆又问, “哎,你们大王没事吧?!” 这话问得直来直去,一点儿不给对方留面!小乙知道,童陆这是有不小的怨气,若不是与这些家伙缠斗,又如何会被那些死士杀得一点儿还手之力也无,更要命的是,对方还趁机把那船给全都烧了,就连退路也不留给己方! 巴松将军倒是十分冷静,只道, “大王虽然受了些伤,倒也没甚大碍,多歇息几日便能恢复如初了!” 童陆又道, “我说大将军,你也真够奇怪,怎么派这许多手下过来围攻我们,你们自己那边都没处理好,还要来为难我们这些好人!呵呵,你好好看看,这下弄得两败俱伤了吧!” 童陆越说气越不打一处来,白青轻轻拉了拉他,小声道, “陆陆,差不多就得了!” 童陆哼了一声,把头撇了过去。阮氏兄弟二人见童陆与那大将军说上了,压力也是小了许多!其实,他们不知道,童陆正是要把大将军的注意力转向他这边,从而对他二人少些询问,以此稍稍回报一下他二人的救命之恩! 巴松将军深表遗憾,道, “我本只派了一个船队过来人,也只三百来号人,其余诸队人马,实在不知为何也到了这边!” 众人疑问更增,纷纷看向他来,他停下说话,回头巡视片刻,这才又回过头来,道, “你们简略说说这岛上究竟发生了何事,刚才听了一些,却不是非常明白!” 又要了童陆的表演时刻,他让众人让开一些,将中间空了出来,然后把自己贴身的匕首取出,在沙土上比划了起来。他说得眉飞色舞,绘声绘色,精彩绝伦,简真不像是自己刚才经历过的那般!所有人都听得沉醉,待他讲完之后,仍是意犹未尽! 大将军听得格外认真,他自身条件如此,却能成为一方军武领袖,定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他明确了一下周围几位身份,算是大致明白了之前事态如何发展。 “竟有六队人马相互厮杀,哎,真是难以想象!” 童陆看他不住点头,于是问道, “大将军,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想的,这些人,谁是谁的敌人?!” 大将军轻轻闭眼,长叹一声,这才又睁开眼来,道, “经你刚才所讲,我也算明白了这前后经过,不过,我看这天色已暗,不如先把伤员安顿好后,咱们再细细说来!” 也是,这活着的人当然是最重要的,所以,大将军立时安排了下去,安顿好后,月儿升空,却反倒是更亮了一些!这十来位又再次聚到一处,听这大将军如何说法。 由于之前下过大雨,并不十分干爽,巴松大将军坐在这沙土之上,也觉屁股湿润。他也只是轻轻挪了挪,然后开始他的分析, “你们看到这岛上有两队人马砍杀,一队是大宋来的猛士,另一队,可知又是何人?!” 童陆立时回他, “不就是你的那些手下么?!” 巴松大将军摇头回道, “不,不是我的手下,而是,而是大王的亲卫军!” 童陆惊声道, “什么!你们大王的亲卫军?!怎会这样,咱们两国不是交好么,怎会一见面就要杀个你死我活?!” 巴松叹道, “国师叛乱,纠集了大队人马,还联合了各方势力,实力真是不容小觑!还好我与大王早就有所察觉,所以才早先设下了引君入瓮之计,待他们进入内城,便痛下杀手!这一计真是奏效,只一战便将对方主力打得大败,国师一见情形不对,也是带着自己的心腹部队退走。我们一路追击,紧紧咬住了他们的尾巴!没想到,这国师早有撤退计划,竟是早早安排了手下接应,待我们调集船队过来之时,他们早已在海面之上消失不见!这一队人马,便是大王的海上亲卫,他们往国师消失的方向追击,大王吩咐了,一旦见到国师和他的党羽,当场格杀!” 巴松大将军只是摇头,却是童陆接下话来, “他们过来之时,正好遇上了冯韧大哥这边的船队,双方一见面,以为对方便是自己的敌人,接触之后,很快杀红了眼,就再也没机会解释一二!哎,你们说,你们说,若是他们多些言语交流,又怎会酿成此般悲剧!” 巴松大将军道, “这也不能怪他们,为了防止结党营私,这亲卫都是从国内各处寻来,他们都只效忠大王一人,至于语言之类,颇为繁多,他们听不懂猛士们的言语,也就不足为怪了!” 童陆道, “哎,这也没有办法的事!嗯,大将军,你再说说这第三队上岛的又是何人!” 巴松大将军回道, “这一队,才是我亲自安排过来协助他们的!我心头总觉有些不大对劲,于是派了他们过来。没想到,竟是碰到这双方交上了手!他们见了这等情形,当然会选择加入战局帮着自己人,只是他们来得稍稍晚些,你们早还是在局部占了上风!” 童陆道, “还好我们这边个个都是精英,否则,在你们的围攻之下,岂有不败之理!嗯,这也能够讲得通了,那么,下一波人马,又是?!” 大将军看了看右侧一人,那人脸上并无丝毫血色,只是直愣愣看着地面。大将军回过头来,道, “他们,是国师的亲信部队!” 童陆问道, “什么,国师的手下?!这就奇了,国师不是败走了么,他的手下不忙着逃命,又怎会过来送死?!” 童陆说得不错,他们本就被人追杀,不好好找个地方躲起来,却是现身来到此处,实在让人想不明白! 大将军道, “这个,只有问他们了!” 众人看向那人,那人仍旧是那般表情,不过,没过多久,他还是开了口,道,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至于为何,我也只知好像是国师大人与他人商量好了,让我们往这方向过来,若是见到了大王或是将军的手下,便将他们全都杀了!上边还吩咐了,我们不用担心会不敌对方,自会有人前来助阵!我们这些人中,也许只有国师的大弟子知晓究竟是何人安排下的战局,可他已在刚才的混战之中丧生,想要问询,已是不能了!” 童陆道, “呵,好大的口气,你说杀光就能杀光的?!” 那人抬头看了童陆一眼,那眼中寒光乍现,也是吓了童陆一跳,不过他还是要保持镇定,才好继续表演下去, “你们这次也是损失惨重,实在是不值当啊!嗯,你可想过,接下来又当如何,是束手就擒,被大将军带回去接受惩罚,还是再纠集起残部,再分生死!” 那人淡淡一笑,又恢复了之前模样, “已经死了这么多人,早就够了,够了!” zhuchen 。 正文 七五下 说完这一句,那人便闭上了嘴,再也不肯开口。也是,他们一齐来的这几百号人,如今也只剩下几十号,而且大都受了重伤,能不能活下来仍是不太好说,最后能活下几人,真是不大好说,让他们活下来,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童陆道, “你刚才说的有人前来助阵,莫非就是那毒神的手下?!” 那人长叹一声,轻轻摇了摇头。 童陆又道, “毒神与国师勾结是事实,那这援手多半也就是这些死士了,他们上了岛来,也是不分敌我,看来那长官可是下了死命令,要将这岛上之人全部除去!呵,他们还把所有的战船全都烧毁,连自己带来的也不曾放过,真是可怕啊,可怕!” 想到此处,小乙也对这些人产生了不少同情之心。 童陆转向大将军,问道, “这第四波人马已经弄清楚了,那接下来的呢?!” 大将军回道, “他们是大王的手下!” 众人凝神听着,大将军又接着道来, “大王派了他们过来,本就是来作支援,他们见着自己人被人围攻,当然会对你们拔刀相向!双方一见面,不须再说什么,只管招呼便是!不过,你们在他们上岛之前,便把之前大王的队伍擒了下来,能够专心对敌,所以,虽是人少一些,但也稍占上风!可后来不知怎么,他们发现了岛上还有自己的正牌敌人,而自己的同伴似乎也只是被绑住,没有受到太多伤害。所以,他们又转而攻向了国师派来的人马!这样一来,你们便空下手来,得到一些喘息的机会!” 童陆啧啧叹个不止,说道, “我们误打误撞,竟是加入了你们内部的纷争之中,还死了这么多兄弟,真是不值当,不值当!” 大将军不住点头,回道, “谁说不是呢,你们的功夫十分了得,我们输了也是心服口服!可是,被那一群不知疼痛,没有理智,又弑血好杀的死士击溃,这才最是叫人悲愤!” 童陆道, “这群死士我们之前也是见过的,他们总计三百人,个个勇武,若是对上寻常之人,他们一人怕是要抵得上数十人!这等战力相当了得,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大将军恨恨道, “是啊,我们也是因此而吃了大亏!” 童陆哎了一声,问他道, “什么,大将军你刚是说,你们那边也吃了他们的亏?!” 能够看得出来,大将军不愿承认此事,可他仍是讲了出来,道, “是啊,我们如此狼狈,也是拜他们所赐!谁能想到,只是几十号人,便能将我大主力战队全部打散!我们拼死抵抗,方才将敌一一斩杀!” 童陆明白过来,回道, “原来如此,我说嘛,你这么大个将军,只带了几人在身边,一点儿威风也无!” 大将军嘴角扬了一下,又道, “哎,经此一役,我们海上力量已然损失大半,若想重建往日辉煌,又不知还要多少岁月!哎!不过还好,大王一切安好,我们也定能慢慢恢复过来!” 童陆想了想,又问, “大将军,你刚才说,你们遇到的死士只有几十人?!想想看,总计三百人,咱们这儿有个一百多位,再加上你们遇上的几十位,哎,可不还有一百人不知下落么?!” 大将军道, “小兄弟无须担心,我说的,只是在海面之上遇到了几十位!我得到了可靠情报,那一百人在王城大杀四方,后来被我们用计困住,然后一把火全给烧死了!” 童陆不住点头,又道, “哦,原来是这样!这岛上本不该有这许多人死的,可惜了,可惜了!哎,对了大将军,你们打算如何来处置这些人?!” 童陆指了指那边一百来位死士,他们此时仍在昏睡,看来小二黑所下之药的药力也是相当的猛。 大将军轻轻眨眼,回道, “这个,我做不了决定,还是让兄弟们来定夺吧!” 他身边一人抢先说道, “他们作恶多端,若不杀了,怎能解那心头之恨!” 另一人也附和道, “没错,我们这么多兄弟都被他们杀了,若不杀了他们,又如何能够咽得下这口气来!” 再有一人回来, “依我看,杀了他们可是便宜了他们,咱们须得用些刑罚,让他们也尝尝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是何滋味!” “……” 除了那国师派来的那位未有发言,其余十来位也都表态,倾向于不留一个活口!他们说嚷起来,越说越是激动! 童陆轻笑一声,道, “几位稍安,听我说说可好?!” 众人停下,静听这家伙又有何话可说! 童陆道, “他们已经伏法,难道就不能再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了么?!” 一人听了这话,气急败坏回他, “我们的兄弟再也醒不过来,你却还想要留他们一命,你说,你是何居心!” 童陆笑笑,回他,道, “这位兄弟别急,我也只是提个建议,看是否还有另一种可能!” 几人一齐说来, “没可能,没可能!” 这态度相当明确,童陆轻轻摇头,伸了伸舌头,道, “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他转过身来,无奈看了看白青,道, “青青,我其实也很想他们死的,这事我是帮不了你了!” 哦,原来童陆替那些人说话,也都是因为白青。想来也是,他差点儿被对方砍成几截,可没那好心关心这些人的死活。 白青往前一步,十分的坚定,道, “大家可否平息怒气,好好听我说上几句?!” 众人见这个依偎在小乙身边,从始至终没有说过几句的女子竟是挺身站出,当真叫人眼前一亮!这女子看似瘦弱,但她骨子里透出来的那股倔强也是让人不容小觑。 白青坚定说来, “我不同意将他们处死!你们是否愿意听听我的理由?!” 众人一见这女子说话,虽然想要反驳,可一见对方只是位弱势女子,也都不知如何开口。巴松大将军见众人被一位女子怔住,也是满脸的无奈, “小姑娘,你尽管说,我们听着便是!” 大将军竟能如此回答,倒也不像那专横之人,所以白青说的话,也许真能起些作用! 白青认真点头,月光皎洁,映在她脸庞之上,一团血红,却是更当添几分美艳之色!小乙从在地上,抬头望向她,也是不由得看得痴了,她似乎是瞬间变了个样儿,成了一个胸怀宽广,普世渡人的女菩萨。呵,不对,是仙女,阮氏兄弟称她作仙女大人,此时看来,当真十分贴切! 白青开口说来, “他们也只是普通人,并非十恶不赦之人!只因被恶贼利用,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巴松大将军微微点头,问道, “变成这个样子?姑娘请说得明白一些!” 白青回道, “我和小二黑看法一致,虽然不敢断言,但定然是出入不大的,若非如此,我们配制的解药,又怎会入口见效!嗯,大家别急,听我慢慢说来!” 白青从怀里取了些药丸出来,也就是刚才阮氏兄弟分发给死士们之后剩下的一些,她抓出颗来,放在了手心之上,这才说来, “这是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方才制成了,而为了制成这药,小二黑也是亲身试了药性,确认无误之后,方才放心让我带来!哦对了,这小二黑是我见过的最最机智勇敢的神医,对,他的医术超神,绝对对得起这神医二字,所以,他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怀疑!” 白青看众人似乎没有话讲,于是接着道, “这药既然有效,那证明对方确实是中了毒!而那毒的功效,便是让服药之人失去心智,只会懂得听人命令行事,还有更恐怖的作用,便是能让他们身体产生异变,在极短的时间内大大增加力量和爆发力,筋骨肌肉也会瞬间爆涨,同时,整个人都变得更加狂暴嗜血,任何阻挡他们的人或事物,他们都要把对方踩烂撕碎!” 白青说得缓慢有力,众人当然是听得清楚的,可没有一人回话,想来他们听了这话,也都各有心思! 白青给众人留了些时间思考,这才接着说来, “这药竟是能够控制人,当真可怕!还好我们已经制出了解药,倒也不用太过担心他们继续用这手段害人!不过,这药毕竟还只是初试,实际效果究竟如何,还需看看接下来这些人是何表现!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们被那种药物控制,已然伤到了头脑,无论这解药是否有效,都无法让他们再恢复如初!” 童陆这时方才问道, “青青,你是说,这药如若真的管用,那他们也会变成傻子?!” 白青认真回他, “哎,多半会是这样了!他们可能也曾有完美的家庭,后来被人要挟利用,替那毒神卖命,可谁曾想到,不仅是自己的要听从他人指使,连思想也要被人左右。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但活着,没准会更加痛苦!哎,这样看来,他们又何尝不是可怜之人!” zhuchen 。 正文 七六上 白青说完,无人回应,若真如白青所说,那又如何做才好!可他们仍是咽不下这口气,个个喘得大气,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大将军当然会顾及自己人,于是说道, “姑娘,他们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这是毋庸置疑之事!” 白青回道, “若是他们都在无意识之中做下的此事,能否原谅他们呢?!” 大将军没有直接回话,又道, “他们如此强壮,留下他们,以后若是欺压百姓,横行乡里,又当如何处理?!” 白青道, “他们之所以会变得如此厉害,也是因为每日吃下药石,激发他们身体潜能,所以,一旦不再吃药,慢慢就会恢复如往常那般。试问,一个失智的普通人,又能产生多少威胁?!” 虽是如此说,但对方似乎仍然不服,大将军又道, “姑娘,你所说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凭空猜测而已,他们吃了这药,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谁都无法预料!即便他们真如你所说,失去了心智,那我们也绝对不会容得下他们!” 大将军都如此说了,这事多半没的商量!白青很是失望,低头玩起了手指。童陆上前来,轻轻拉了拉她衣袖,道, “青青,算了算了,我看他们也没这容人之量!即便现在答应了咱们,到时又是每人一刀砍了,这天高皇帝远的,又有谁能知晓!哎,他们也就这命了!” 小乙一直未有说话,此时方才开口,道, “大将军,你可知晓他们是哪里人?!” 大将军回道, “我上岛后便确认过,都是刚被我们大军征服之地的刁民,他们不听我们管束,竟是勾结恶贼,如此作践自己,达到报复我们的目的!嗯,试问一下,如若你们遇到这般情形,又当如何处置?!” 小乙淡淡说来, “大将军,你们在攻下每一城池每一海域之时,是否有过肆意屠杀行为,是否因此而产生过民变?!” 大将军脸色有些凝重,回道, “我也不止一次强调过,不许欺压百姓,欺侮俘兵!” 小乙道, “听你这语气,看来也是有过不少的吧!” 大将军沉默下来,不再言语,当然,这也算是回了小乙的问话。开疆拓土当然会死人,也当然会有反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把事做得太绝,又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实在不能让人心服! 小乙又道, “好,好!既然如此,那这些你所谓的刁民,是否也是因为受到迫害,所以才加入了反叛大军,被人利用,他们也是心甘情愿!我本以为他们是被毒神强迫,可此时想想,却是更有可能是你一手造成!我相信,你的本心是好的,但你无法关照到每一个手下,也就无法掌控所有!我想,你和你们的大王一样,都是充满了野心,只是打赢了天下容易,坐稳天下,却是很难!大将军,我现在倒真是想见见那国师,问问他为何反叛,是否真是为了权力,又或是不愿再看那无端的杀戮,所以才会铤而走险!大将军,若是把你换作国师,你又会如何做呢?!” 大将军依旧沉默,没有任何言语,他心中如何作想,无人知晓,小乙抬头看那明月,轻声道来, “多希望这世上再无战事,人人安居乐业!可我也知道,只要是人,便有,而这,就是一切罪恶的源泉,它生生不息,经久不绝。” 白青回到小乙这边,轻轻蹲坐下来。小乙拍拍她手背,笑道, “青青,咱们现在没有实力,说的话,也许只会被人当了耳旁风!” 童陆听了他二人言语,也开始坚定立场,无论如何,他会站到小乙和白青这方, “大将军,不知是否愿意听我说说?!” 大将军回道, “小哥仅管说来,我们洗耳恭听!” 童陆点点头,把不经意间落下的几缕发丝整理过后,方才慢慢说来, “大将军,你们不愿留他们活口,定是害怕他们有一天会卷土重来,再对你们产生威胁,这点,我当然也是能够理解!不过,若是他们真如青青所讲那般,成了半个傻子,我想也定然不会影响大局。最多,也就是多要几口饭吃而已!我可听说这三佛齐力强盛,海域广阔,要想维护好秩序,却不是一件容易之事。面对如此复杂国情,大王也正需要树立威信,若是善待于这些人,何尝不是彰显出大王与大将军海纳百川的胸怀。世人知晓此事,必会化作美谈,传扬天下,这样一来,好处自是无穷无尽,这点好处,我想我也不用再讲了!” 无人松口,大将军也不例外,他们都是军人,当然不会因三言两语说服。童陆有些失望,他们说了这许多,似乎没有一点儿作用,这些人看起来真是下了狠心,这说来道去,不论是谁的责任,谁的过失,都没有任何意义,他们不会放过那些人,即便他们真的成为傻子! 冯劲看不过去,这才说来, “大将军,我们都是军武之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我就直接说了,你们看看这样能不能行!咱们现在还不知这些人醒来之后又会是什么模样,若他们真如青姑娘所讲,变成了痴傻之人,身子也因未继续服药而恢复如初,那么,咱们便放他们一马,在这茫茫大海之上,寻个小岛让他们存活下来,至于他们是否能在那岛上活下去,又能活多久,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若是青姑娘的药并未起作用,他们仍是凶残成性,那我们也会一齐帮忙,就在这儿送他们下地狱!大将军,还有各位,你看如何?!” 哎,这冯劲这一计还真是奇妙,可对方似乎仍是不肯妥协,一人开口回他, “没有什么比死人更能让人放心的了!” 呵,说了这许多,都当是白说了那般,冯劲无语,撇过头去,不想说话!白青看了看他,轻声言道, “冯大哥,谢谢你!” 阮氏兄弟一直缩在一旁,此时竟然也站出来说话,只听那阮大猪道, “大,大将军,他们,都,都听我们的,我们只要不下命令,他们就绝,绝对不会再做出什么坏事的!” 阮二狗也道, “对,对啊,我,我们兄,兄弟二人向上天保证,定会叫他们安安分分的待着!离,离这不远便便有处小岛,把他们带到那里,让他们自生自灭就,就是了!” 二人虽然说得磕磕巴巴,却也把自己想法表达清楚,可对方本就对那些人心存戒心,他二人还要这般说来,表明自己与那些人之间存在上下级关系,对方可不是又把他二人加入了敌视阵营!大将军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虽然只是一带而过,可小乙也是看得真切!呵,这二人刚救了他们性命,他们却想着如何断绝一切后顾之忧,竟是想要连他二人也一齐除去! 小乙已然失去了信心,如今之计,还是先稳住对方,等那些死士醒来,再作打算,于是他对众人说道, “大将军,咱们暂且搁置争议,待他们醒转过后,看看是何种状况,再作计较,你看如何?!” 这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大将军也没有理由再拒绝,他终于点下头来,算是多给了一些时间!双方立场不同,所以出现分歧也在情理之中。再待在一处,也是尴尬得很,所以干脆分开,各自心中也要自在许多。大将军带着他的人走了,剩下的,也只有与小乙一同过来的冯劲等人,当然,阮氏兄弟没有抛弃他们,小乙也是心存感激! 童陆有气无力讲道, “怎么办,难不成就任他们杀人?!真是,若是想杀,那早先喂了药便顺带手杀了,哪会留下这许多麻烦!” 小乙笑笑,不住摇头, “现在形势不一样了,有了实力,便有话语权!” 童陆道, “我看得出来,他们就是心里有鬼!呵,我又想啊,若是他们坚决不留活口,是否会牵连到阮大哥和阮二哥,而咱们与他二人是一伙,又与他们唱了反调,是不是连我们也要一齐灭了!” 这话虽然说得严重,但还真是如他所言,到是那大将军一声令下,己方人数少些,还真是要吃大亏! 冯劲压低了嗓音,狠狠说道, “他若是敢动手,那我们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好看!我倒要看看,这衣冠楚楚之人,又会恶到什么程度!” 小乙道, “我们对他们不甚了解,还是不要妄言,不过,小心一些总是好的!冯大哥,咱们已经到了这份上,是否还要为那些家伙出头?!” 小乙想要知晓冯劲对此事的态度,毕竟事关生死命运,他也不好强求,不过,冯劲的回答倒是十分干脆, “小乙兄弟,我听你的,我们的命也全都交到你的手上!” 小乙好不感动,紧紧攥住了他! 几人没有动弹,小乙拿了白青的小剑,轻轻在那沙土之上划拉起来,不知他在画些什么,也不知是何用意! zhuchen00 。 正文 七六下 这一夜无事,待到天明之时,方才有些动静。似是有人呜呜叫唤,紧接着这声响又是越发的大了。小乙看向那边,不正是众多死士所处的方位么!难道,难道他们醒了不成?! 童陆站起,望了一会儿,道, “小乙哥,好像都醒了,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小乙回他, “好,咱们一齐过去吧!” 小乙歇息了这大半夜,加上白青的精心照料,此时也能被人搀扶着走上一段了。白青童陆架起他来,慢慢往那方挪步。阮氏兄弟二人跟在一旁,就似一对贴心的小跟班! 冯劲和大将军等诸位早就严阵以待守在外围,若是那些人还欲伤人,那就再不留情,当场处死了事!也许,大将军也是希望如此的,因此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也再不用顾及那许多,而小乙白青他们,也再找不出不杀他们的理由! 可事实却并非如他们所想,这些人个个嘴歪眼斜,哇呜哇呜叫个不停。他们一醒过来,发现自己被人绑住,于是用力想要挣脱,可他们此时手脚被拴在一起,哪里用上得力。他们越是挣扎,越是难过,然后就似小孩那般大哭起来,眼泪流得厉害,眼中也是很快红成一片。当然,还是有些无动于衷的,却是流了一地的哈喇子,当真恶心!哎,不对,怎么一大臭恶臭传来,众人闻着味道,也是忍不住捏住了鼻子! 童陆大声叫喊,道, “哎呀,有人拉屎啦,有人拉屎啦!” 呵,竟有不少人拉了裤子,这个,这昨日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此时却是大小便失守,当真难以想象!众人一见这情形,也是往后退让开来,死士们哭喊得更加厉害,若不离得远些,耳朵怕是要承受不住。小乙看大将军立在远处,于是示意童陆白青带他过去。当然,冯劲和阮氏兄弟也是一齐着,多少也能他们加点气势。 来到近前,大将军面无表情,看着前方,那天际现出一片光亮,不过太阳的本身尚未浮现出来。可即便如此,这万丈光芒然是耀眼而夺目。大将军当然知晓小乙等人过来,可他还是沉默了好长时间,方才开了口, “你们赢了!” 小乙心头一动,这大将军可是想通了不成?于是问他, “大将军,你的意思是?” 大将军轻轻眨了眨眼,回道, “我说,你们赢了,我不杀他们!” 小乙胳膊吃痛,原来是白青因欢喜至极,手上加了大力,不过她面上仍是十分镇定,一点儿破绽也未露出。 童陆干笑起来,问道, “我说大将军,你怎的突然想通了?!” 大将军侧转过身,回道, “不过,我有个条件,在我三佛齐的国境之中,我不想再看到他们,你们若是可以满足,这些人便由你们处置了!” 童陆呵呵笑道, “原来如此,你见他们个个都成了傻子,便把这屎尿盆子全扔给我们了!哼,想得可真美!” 大将军回道,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想再说第二遍!这是他们唯一的活命机会!” 童陆冷笑道, “好,好,果然是大将军,难怪你能带人开疆拓土,封王封候!” 大将军抬起头来,看向那初升的红日,霞光将他黑色脸颊照成了紫红颜色,格外的与众不同!他身材并不高大,这般看来,却是有了极大反差! 大将军,道, “你们也只有这一知活路!” 童陆怒了,吼道, “你觉得我们会怕你不成?!” 小乙伸出手来,让童陆莫要着急,童陆气得大喘粗气,把头拯扭到了一旁。 大将军淡淡说来, “你们没有一点儿胜算!我的人是你们的三倍有余,再加上我这个还算上得台面的小小将军,该是没有输的可能!” 童陆道, “若不是小乙哥身中巨毒,就你这样儿的,他一个能挑死十位!” 大将军没有被激怒,仍是心平气和回话, “我已经让人回去报信了,应该过不多久便会回来。到时分你们几条海船带着他们走吧!” 大将军迈出一步,又是停了下来,最后说了几句, “你们夜里商议之事,我也能够猜得一二,对别人可能管用,但对我,不试也罢!还有,今日过后,我不想再看到他们!” 说完,他迈开步子,走了开去,此处只剩下小乙几人在海风之中凌乱。 童陆呀呀叫着, “这家伙也太过自大了吧,真要动起手来,谁会怕谁!” 小乙让他闭上嘴来,这才说道, “哎,或许,这才是最好的选择了!” 童陆道, “小乙哥,我真是咽不下这口气,这家伙目中无人,表里不一,实在是可恶得紧!” 小乙笑笑,微微摇头,回他, “陆陆,他确实是看穿了咱们,你看咱们自己的人,哪个不中被对方多人盯住,若是真的对抗起来,咱们必定要吃大亏!还有,他也已然松了口,只要咱们应了他的要求,这些人就能活下去!这不正是咱们所要的么!” 白青也道, “没错,没错,我也没指望他们会被带回去好生照料!既然如此,那求助之事,便交给咱们来办!” 童陆问道, “说得容易,你又去哪儿寻那安身之所!再有了,看这情形,这些家伙还不知能不能恢复心智,若是不能,难不成你还养他们一辈子?!” 童陆这话真是说到了点子上,既然要救这些人,总不能救了便不再管了,若是任他们自生自灭吧,那还不如现在就让人杀了干脆!白青陷入沉思,这确实是个难事,只是现在救人要紧,她是管不了这许多了, “咱们先把人救了,至于之后该如何安顿他们,便是以后才需考虑的事情!再有,待一切安顿好后,我也会尽力而为,争取能够治好他们,即便无法完全治愈,那也叫他们能够自食其力!” 冯劲不住点头,说道, “青姑娘真是宅心仁厚,若不是你,他们也只有死路一条了!我冯劲既然选择跟你们一齐,便会一路走到底!在崖州城往西南方向数十里外有处小岛,岛上长满了植被,鸟虫药草也是不少,只因岛上物资日渐匮乏,而崖州城又日渐繁荣,生活生产较之岛上便利许多,所以岛上原有的数十位居民都搬到了崖州城外安家,它也就变成了一处空岛。后来也只偶尔有人过去寻找药石之类,所以,也是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去处!还有,那儿原本是有人居住的,若是勤劳勇敢一些,活下来,应是没有多大问题!” 小乙笑道, “呵,竟然还有这好的去处,冯劲大哥,这次便由你引路了!” 冯劲点点头,轻叹一声,道, “我现在就派人去将那些人清洗一翻,待船来后,立即出发,免得那家伙再出尔反尔!” 小乙道, “冯大哥,让你多费心了!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相信他说到必能做到!” 冯劲笑笑,回道, “希望他还会顾及这大将军的颜面吧!” 说完,冯劲便下去安排。手下几人一齐上前围住一人,替他解开束缚,当然,为了防止他再次出手伤人,还是把那人双手绑住。那人挣扎着站起身来,脚上尽是青红,可他似是没有痛觉,此时能够站起,也是相当的满意,他傻呵呵笑着,眯眼看着身边众人!一人拉住他衣袖,把他带到水边,他一见这水啊,兴奋的大喊大叫,趁人不注意,一咕隆跳入了水里!岸上人道不许游走,他也就乖乖的泡在水里,只是口中不时吞吐海水而已!谁能想到,头一日的杀人狂魔,此时竟是变作了听话的“小小孩童”! 一连几人皆是如此,冯劲的手下虽说仍是不敢放松警惕,不过,他们已然不再害怕这些人了,因为他们换了个性情,倒是显得有些可爱了!那大将军的手下缓缓退到了外围,这一片区域,也就留给了他们! 除了照料这些“死士”,双方也都还有其他事情要办,这躺了一地的尸体,是否需要一同带回?!冯劲与手下人商议许久,这才忍痛定下计策!冯劲说,人死不能复生,即便全带回去,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再有,这么多人,怕是要十来条船方才能够装得下,活人又去哪里找船呢!所以,最后的决定便是让他们长眠于此处,这片金色极地,若是没有流血杀戮,也真的算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在那处大石之后,众人齐力挖出一大片沙坑,深约两尺,底部见了石基方才作罢!死者被一一抬入坑中,整整齐齐摆好,他们都是受中原思想影响之士,所以入土为安也算是对他们最后的尊重!冯劲抱住冯韧,久久不愿放手,直到见到了有船过来,他才终于放开手来。沙土将这数百勇士掩埋,过不多久,他们在这里洒落的鲜血也会被清洗干净,在这世上,也永远不会再有他们独有的痕迹。 船来了,行船的当然是这巴松大将军的手下,大将军说话算话,又是多分了一只船。船虽不大,但也勉强能够将这许多人装下。上得船来之时,已然到了落日时分。 人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zhuchen00 。 正文 七七上 “这,这石头背后,竟是埋了这许多人?!” 哼哼姑娘有些惊愕,也有些恐惧,若真如大山所说,这后方的沙土之中,便是那数百人的归宿了,想到此处,她也不由得后脊发凉!众人没有言语,只是这一战当真惨烈至极,大山讲得精彩绝伦,一气说完,实在叫人大呼过瘾,只是,只是这结束太过凄凉,叫人不忍再听! 大山靠在石上,看那夕阳慢慢落入海面之下,轻声道来, “看,这一片沙土已然变成了金黄!” 众人往那方看去,果真如此,这里的沙子似有魔力一样,尽皆变换成了金色,在这深蓝色海水的衬托之下,显得格外明亮动人!这世间竟有这般美景,这些人长眠与此,也是死而有幸了! 大山摸了摸肚子,道, “怎的,说了这许久,竟是连点吃喝也无?!” 哼哼此时倒是跑得快,匆匆回到船上,取了酒肉!大山拿了过来,却是不急着吃喝,他起身揭开坛盖,转到了大石后方,然后将那酒倾倒在那沙土之上。那酒柱洒落,在沙土之上激起一个小坑来。大山一边倒酒,一边说来, “这酒啊,我也没剩多少了,你们啊,就省着点儿喝吧!” 七子站在一旁,以为大山要说些崇敬思念之类的套话,怎料他却只说了这些。大山把酒倒了大半,只留最后一口,然后停了下来,笑道, “剩下的嘛,就我自己来喽!” 说完,他把酒坛一扬,将剩余的酒水一口喝完,大呼, “嗯,好酒,好酒!” 这祭奠之事就此完结,也是叫七子目瞪口呆。大山把那酒坛往地上一放,起身往回走,来到七子向前,笑眯眯拍了拍他的胸口,道, “走啊,还愣着干嘛!” 七子连忙跟上,问道, “大山哥,咱们就这么走了么?!” 大山回道, “难不成你想留在这儿与他们为伴?!” 七子忙道, “不,不,这个,我只是想,咱们好容易过来一次,还以为要多待几日呢!” 大山笑道, “这里不太平,咱们还是早些走了才好!” 哼哼也是一肚子的问题,却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询问才好。看大山和七子走了,也是迅速跟了上去!船儿开动,慢慢往北而去。在这大海之中漂了这许久,竟然只听大山把这故事讲完便要回走,实在辛苦!不过,七子也早就习惯了,也许这样的日子才够充实,才够丰满! 二人划水,七子轻声问道, “大山哥,咱们这是还要回崖州城去么?” 大山摇摇头道, “咱们此行哪有回头路可走的!嘿嘿,我看这海上风平浪静,多待上几日也是挺好!” 七子又问, “所以说,咱们不去那个离崖州城外不远的小岛了么?!” 大山还未回话,哼哼却是抢先开了口,道,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咱们现在还要去那小岛作甚,那些家伙早就见过了,难不成还想要过去蹭吃蹭喝?!” 七子想要反驳,却是忽然想起,之前那许多人行船过来送行,莫非就是大山故事里讲过的那些“死士”!哎呀,看他们模样,又如何能够与那“死士”联系在一起!七子仔细一想,那些人似乎也确实有些问题,头脑不似普通人那般灵活,这样前后联系起来,也就能够说得通了! 这天黑了下来,天上遍布星辰,大山兴致不错,停了划水,平躺了下来, “曾经有人说过,每一个人死后,都会变为一颗星宿,他们每夜都会在夜空中看着咱们!” 哼哼道, “我也听爹爹说过,可是,我不道他变为了哪一颗!我,我好想爹爹,好想爹爹!” 说着说着,哼哼竟是哭了起来! 她越是哭得厉害,大山却越是高兴,只道, “你刚和高大强分开几日,就如此想念了?!” 哼哼一听这话,立时停下哭泣,怒视大山,道, “你说什么!他不是我爹,不是我爹!我只有一个爹爹,只有一个爹爹!” 大山笑道, “你是只有一个爹爹啊,若没高大强,那可不就没有你了么!” 哼哼怒道, “你再说,你再说!” 大山突然指向天空,大喊道, “哎,你那那颗星,一闪一闪的,诡异得很啊!” 哼哼赶紧抬眼,往大山手指方向看去,确是见那一颗星,亮起片刻又暗了下去,再过好一会儿方才又亮了起来! 哼哼满脸疑惑,自言自语道, “哎,这就是爹爹么?爹爹,你可知女儿好想你啊!” 大山没有回话,只是半睁着眼看着天上,他在这天中寻觅良久,眼神却仍是游离其中,他还是未能寻到他想要的那颗星!七子也是一样望向天空,过不多久,眼里却是一片模糊,他不知为何会突然难过起来,伸手一抹,却是什么都没能抹去。天空明暗交替,又是新的一天,这一夜好不漫长,也许是心有所想的缘故吧。 日月星辰周而复始,这一连十余日,皆是在这海上漂泊,即便它再美,也总会叫人反胃。这一路之上再未见过一人,当然,也未被那风暴海怪之类袭击,虽然觉得无聊,但也要想想安全第一不是! 七子忽的见那海面之上似乎有了几条渔船,兴奋得叫喊起来, “大山哥,你看,那边有船了哦!” 大山笑道, “这有什么奇怪?!” 七子回道, “有了渔船,便能见着人了!哈哈,这么长时间,除了你之外,就只能见到那张臭脸,真是烦都要烦死了!” 这话当然是在说哼哼,他二人相互都看不顺眼,日常也是吵闹惯了,这般说话,也算不上重话!不过,这一路枯燥,若没二人吵闹,怕是更要难过许多。说来也是奇怪,哼哼听他说了这话,却是没有太多反应,她却是显得更加兴奋,指着前方,喊声可比七子还要大上许多, “哎,你们看远处,好像有一片大陆哦!” 这一路之上,也是见过不少岛屿之类,可大山说在这海上多待一日,便会多一分危险,所以每日只是行船,未有登陆任何一岛。有那飞鸟聚集之小岛,七子和哼哼本想上去看看,可大山仍是不允,二人也是颇感遗憾。此时真真切切看到了大陆,双脚也终于能够踏足实地,怎不叫人兴奋! 七子道, “时间过得真快,这一晃竟又过了一月!大山哥,这又是什么地界,好像不是崖州哦!” 哼哼又是抓到了点,立时回他, “呵,咱们又不是往来时方向行进,怎么可能回到崖州城,就是用屁股想也知道的事,还要拿来问询!” 七子怒道, “你倒是用屁股想想给我看!” 哼哼冷冷一笑,回道, “我才懒得跟一个蠢人理会!” 七子又道, “那你还说这许多!” 二人斗到此处,戛然而止! 大山笑看着远处,道, “你们看,船儿可多起来了!” 二人齐齐看向前方,这船靠得越近,那海岸也是越发清晰,来往船只极多,竟是个极大的海港!这些船往各个方向行进,运送货物旅人,真是一片繁荣景象。 七子看向不远处外的一只小船,那船儿极小,船上也只小人一个,扒在船舷处,往那水里看去,七子觉得奇怪,道, “哎,大山哥,你看前方那船,这么小,也不似渔船,还真是奇怪得很呢!” 哼哼接话道, “有什么奇怪的,人家就不能到这海里来钓鱼么?!” 七子没理会她,待船又近了些,看得清楚之后,又道, “哎,好像是个小女孩哟,她一人划船出来,岂不危险!” 这次哼哼没有唱反调,还真是难得,只听她说, “没准是大人掉落下去,她在那儿孤立无援,正在伤心难过呢!” 哼哼很是着急,自己抢着过来划船,大山只是笑笑,让了开来。这次换作哼哼和七子一齐划水,二人互不理睬,但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小船之上。 还未及近,哼哼便大声叫唤, “小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姐姐过来帮你!” 七子欲言又止,哼哼先行开了口,他也就不再好说了。 那女孩本是专心看着水下,可听了哼哼叫唤之声,也是转过了头来,她伸出手来,摸了摸头,一脸无辜看着哼哼这边。这小女孩也只十二三岁,模样还未长开,仍是满脸的稚气!她不住眨眼,仔细观瞧一阵,方才开口问话, “姐姐,你,你是在叫我么?!” 哼哼看明白了,并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而这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极外显眼,两只小辫一摇一晃,好看得紧,所以也是心生欢喜, “小妹妹,你在做什么啊,怎会一人划船漂荡在此处?!” 女孩认真看了看哼哼和七子,正欲讲话,可又一眼见着斜靠在船尾处的大山脸上的面具。她被这面具吓坏了,竟是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哼哼一下慌了, “小姑娘,你别怕,他人很好的,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可小姑娘脸是大哭不止,大山这边却是大笑起来,二人一哭一笑,只剩哼哼和七子船头凌乱。 正此时,这两船之间的水里忽然冒起气泡,紧接着,一个人头从水里急速冒了出来! zhuchen00 。 正文 七七下 呵哟,竟然是个男孩,他脸色黝黑,怒目圆睁,大喝一声, “你们在做什么,为什么欺负小玉!” 原来那小女孩儿名叫小玉,而她也只是趴在船边看着水里的男孩子而已,哼哼以为只她一人,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 哼哼轻声回他,道, “我,我们也只是看着小姑娘一人在船上,过来看看她是否需要帮助,现在看来,倒是我们多虑了!” 那男孩子收了怒意,这样看来,模样倒也俊俏得很!他又认真看了看几人,这才游至船边,翻到女孩所在那船。女孩儿拿了块破布给他擦拭身体,笑得很是灿烂。男孩儿手中好似捏了个什么东西,他迅速递给女孩,然后慢慢转过身来,问道, “你们不是本地人?!” 男孩儿似乎有个十五六岁,身子倒是健壮得很,他光着上身,露出矫健身姿。他已然没了敌意,哼哼也终于放下心来,回他道, “我们确实是外地人。对了小哥,你这是在做甚,为何会单独潜入水中?!” 男孩儿没有回话,女孩儿却是抢着说来, “我云哥哥可是咱们这里最最厉害的采珠人呢!” 这又是什么说法,七子和哼哼都不明白,男孩儿示意女儿无需再讲,只道, “几位请自便吧,我们还要再多留一阵!” 哼哼还欲再说,只是那男孩一脸严肃,她话到口边,又是咽了回去。七子心头好笑,这家伙在自己面前这么厉害,却是被这么一个小男孩拿话噎住,真是大快人心! 正欲走时,大山却是开了口,那男孩早就注意到了大山,他如此希望几人离开,也多半是由于大山那可怕的面具。 大山笑意浓浓,轻声问话, “你,是不是姓李?!” 男孩怔住小会儿,方才回话, “不,我不姓李!” 大山嘿嘿两声,又道, “那你干嘛犹豫?!” 那男孩嗯了一口口水,回道, “我,我只是一时没想通,你为何会如此问我!” 大山笑道, “哦,好吧,你不愿承认,那我也就没有办法了!七子,还有大小姐,那咱们这就走吧!” 七子向男孩点头致意,然后开始划动船桨。女孩一脸的茫然,不住眨着双眼,她手勾到男孩手指,似是在向他问询!男孩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大山,口中还在言语, “你错了,我姓刘,并不姓李!” 大山大笑起来,抬起一手,轻轻挥动起来! 可没走多远,那男孩却是划着船赶了上来,他那船儿小些,行得很快,此时与大山这船并行,方才听他说来, “你,你是谁?!” 大山伸出一指指向自己,问道, “你是说我?!” 男孩不住点头,大山却道, “我啊,只是个云游仙人而已,哈哈,哈哈!” 男孩当然不满意这回答,又道, “你究竟知道多少?!” 大山哎了一声,回道,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还真的全都晓得的哟!” 男孩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腮部肿大起来,牙都快要被他咬碎。大山看他这模样,更是乐得坐起身来, “你娘如此温柔,你可不大像她哟!” 男孩喝了一句,把身旁的女孩儿也给吓了一大跳,她一屁股跌坐在下来,紧接着便是大哭不止。男孩上前将她扶起,安慰她道, “玉儿别怕,我并非对你凶来着!你,你原谅我好么?!” 那小女孩儿哭了一阵,很快停了下来,她躲到了男孩儿后方,只是冒出半个头来看这外边情况。 男孩看着大山,又问, “你到底是何人?!” 大山道, “刚才不是与你说过了么,怎的还要继续问来!” 男孩当然不满意大山的回答,他还欲再问,大山却又先开了口,道, “这样吧,你带我们回家,然后好生招待一番,我便告诉你我究竟是谁!” 男孩回道, “你,你,我……” 看来他一时半会无法作出决定,大山耸了耸肩,又道, “倒是小气得很!好啦好啦,你们留在这儿继续玩耍吧,我们呢,可还要继续赶路喽!” 七子加了把劲,超过了那小船,男孩儿没有使力,故而被落在了后头。大山躺靠下来,吹起了口哨,倒是惬意得很! 七子忍不住问道, “大山哥,你真认得这小孩?!” 大山笑道,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不过看他的反应,似乎猜得不错!” 七子又问, “所以说,大山哥认得他娘是真的喽?!” 大山还未回话,却是听得身后响起那男孩儿的喊叫之声, “喂,你们跟我来,我好生招待你们!” 这男孩儿思考一阵,还是妥协了下来!他划船赶上前来,两船再将并排而行! 男孩儿又道, “你们想吃些什么,喝些什么,尽管说来,只要是这九龙湾有,就没有我寻不到的!” 这小子好大口气,难不成要你寻个活人过来,取了他的心肝来吃,你也能够办到?!不过,大山几人自是不会提出这种无理要求。大山略一思索,回他道, “也不需如何,只要几味新鲜海货,再加上两坛老酒足已!” 大山只提了这点要求,男孩儿倒是有些意外, “就,就只这些?!” 大山点头回他, “就只这些,怎么,办不到么?!” 男孩儿挺起胸来,回道, “包你们满意!嗯,那这就随我来吧!” 男孩儿划着船在前带路,七子哼哼一同划水,紧紧跟在后头。此时又离岸近了一些,方才有机会好好看看这男孩儿口中提到的九龙湾!只见前方往来船只越发密集,似乎还有不少停靠在岸边,岸上人影攒动,这地方的人口应该不在少数!船行来往十分频繁有序,看来是处港口!再看这方水面清澈宽广,也无礁石之类,近岸处水深适宜,船儿不易搁浅,再有,这地方所处位置,该是那东西商贸,陆海交易之中心位置,算得上是一处地利极佳的海上枢纽!这一来二去,这九龙湾也就慢慢变得繁华起来,各处商贾齐聚,银钱流通加速,便成就了这般繁荣景象! 那男孩儿寻了个清静的去处靠岸,那里船少,也是不见人影!男孩刚带着女孩上得岸来,一旁树后立时闪出三人,一人双手捧着一件碎花小衫,一人拿着珠花玉链,还有一人手只拿着张湿毛巾先行赶了过来,一见那女孩儿,便是跪倒在她面前,湿毛巾上脸,竟是在为那女孩儿清洗脸上污渍!后边又来一人,是个胖妇人,她气喘吁吁扶住一棵小树,手指这边,想要说话,却是因为太喘而开不了口!拿湿毛巾这位有个四五十岁,口里还在念叨, “我的小祖宗哟,你爹很快就要到了,他若是知晓你又跑出来,与这小子混到一处,哎呀,那可免不得一顿好打哟!” 女孩一听这话,吓得花容失色,她声音都有些颤抖,回问那人, “土阿伯,你是说我爹回来了?!他,他不是要出远门么,怎会这么早便回了?!” 七子也是看出来了,这三位好似都是这女孩儿的仆人,应该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这女孩儿之前一身普通渔女装扮,倒还真是看不出来! 那人回道, “可不是么!本以为会出门三月,可今日一早阿旺便已到家,让家里好生准备准备,老爷晚些时候便会到了!夫人一听便来找你,我们哪敢隐瞒,就把事情说于她听,这不,她便叫我们过来赶紧把你接回,免得老爷到家见不着你,可就不大好办了!” 胖妇人歇息够了,终于赶了过来, “小祖宗啊小祖宗,快些吧,阿旺可是说了,老爷最多一个时辰便能到了!我让他们把衣服之类拿上,咱们边走边穿!” 她伸出双手,放至女孩儿腋下,想要将她抱起来,可她腰上一使力,好似被闪了一下, “哎哟,哎哟,我这腰哟!” 土阿伯急道, “你一边歇着去吧!” 土阿伯把女孩儿抱了起来,转身便跑,口中只留一句, “云小子,你以后可别再带我们玉儿出海了!” 两人见这胖妇人闪了腰,也是要来帮扶,可胖妇人却是胳膊一挥,大声说来, “你们快跟上去啊,别要管我,别要管我!” 这般说了,那二人方才匆匆跟了过去。只听得女孩儿高声叫喊, “云哥哥,玉儿有空了再来找你玩!” 男孩儿没有回话,胖妇人转头看了男孩儿一眼,叹了一口气,道, “你啊!” 只说了这两字,胖妇人便转过头去,扶着腰慢慢挪动步子。初时十分艰难,可多走几步,似乎又好了一些,屁股歪歪扭扭,慢慢走开了去! 男孩儿见了这一切,似乎早就习惯,并无太多反应,而那几人也是认得他的,否则不会那般与他对话!男孩儿只是淡淡说了一句,道, “咱们走吧!” 七子问道, “那女孩儿……” 还未问完这句,男孩儿便打断了他,道, “快些走吧,再晚的话,老酒都要被别人买完了!” 男孩儿迈开步子,走得飞快。 七子很是无语,双手一摊,慢慢跟了上去! zhuchen0 。 正文 七八上 到得一处老宅,宅门匾额都已破烂,看不出曾经写的是甚。男孩儿轻轻推开那门,门拴也不大好使,响声格外刺耳,应该是不常有人过来!门里是处庭院,规模不小,它曾经的主人必定不凡!男孩儿先行进去,回转过身来,淡淡说来, “进来吧!” 七子听他说话总觉得不太舒服,可他毕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也不好多说什么。三人跟着进了庭院,里边杂草丛生,连路都看不着了,哎,也不知多少年没有人打理过了!男孩儿对此处倒是熟悉得很,他分草前行,引领了三人往内院去了。过了一处早已坍塌的围墙,便是那内院了,东西各有几间屋舍,也早就倒塌了,北面正房两侧虽然都破损不堪,可大堂却仍是坚挺!男孩儿没有说话,只是径直走向那大堂处,七子心里觉得发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想要问问大山,可大山满面欢喜,他也是把话咽回了肚中。 进得那大堂,里边倒是干净得很,哼哼四处看看,竟是连个蛛网也未发现,比起普通人家还要收拾得更好一些! 哼哼不由问话, “小云,你是住在这儿么?!” 男孩儿似乎不大喜欢别人叫他小云,于是回道, “别叫我小云,我有名字,刘云,以后别再乱叫了!” 哼哼吐了吐舌头,好似在向他讨好,可男孩儿表情说明,他是越发的反感她了。哼哼自讨没趣,便随意寻了个角落坐了下来。七子看哼哼吃了瘪,也就不再说了。 男孩儿道, “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你们要的新鲜海货,还有老酒,很快就能送上!” 大山笑道, “快去快去,我这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了!” 男孩儿面无表情,微笑点头,然后转身出了门去! 七子和哼哼一齐放松下来,这才有话来说,只听七子道, “这个小子当真奇怪,老是板着张脸,好像咱们欠了他多少钱似的!” 哼哼这次没有和七子唱反调,只道, “可不是么!我好心与他说话,却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哎,现在这些小孩子,怎么得了!” 大山悠哉道, “有吃有喝便好,想这许多做甚!” 七子道, “大山哥,你不觉得这地方有些奇怪么?!” 大山回道, “有什么可奇怪的,人家废弃的院子,被他重新利用起来,收拾收拾,倒也舒适得很啊!” 七子又道, “不知怎的,我总觉得这小子很不简单,咱们多留心一些,别要被他算计了才好!” 七子待不住,又到这院中逛了几圈回来,可那叫刘云的男孩儿仍未回来,七子忍不住说来, “他住在这种地方,可能身上也带不几个钱,莫不是自己出海打渔去了?!” 哼哼道, “我仔细想了想,这小子该是个面冷心善的,那女孩儿能与他玩到一处,想来他也不是太难相处!我想,咱们若是与他熟络一些,应该就能晓得他的好了!” 七子道, “我看不然……” 当说了这几个字,却是听得外边有人回来,踩踏之声不大,稍稍有些急促,若是猜得不错,便是那男孩儿回来了!七子站起身来人,男孩儿已然进了屋内。他两手各抱一只大酒坛,每只都能装个十来斤,他小小人儿,抱起这酒还能坛健步如飞,也真是不简单!再看他后背之上,有一极大的背篓,背蒌的高度与他相差无几,叫他这般背在身上,看上去真是有些奇怪! 男孩儿把酒坛放下,然后轻轻一蹲,背蒌着地,终于卸下了身上负担,他气喘吁吁道, “今日的酒可是卖完了,我可是跑遍了整个九龙湾,方才寻到这么两坛!” 男孩儿先把酒抱了过来,放置在大山跟前,然后去到那背蒌处,从里边拿吃的出来!呵,好大一只大虾,看上去,足有两三斤重,这么一只,就够人饱饱吃上一顿了!除此之外,还有各式海鲜,带壳的不带壳的,有脚的没脚的,眼睛鼓起的半闭着的,意是拿了个十多个花样出来! 呵,这可是把自己当成了贵客了!七子一下觉得很不好意思,刚才还那样想他,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男孩儿把这背蒌之中的东西一一放下,这才站起身来,计真说道, “好了,可还满意?!” 哼哼连忙说来, “满意,满意,太满意了!刘云弟弟,你也坐下与我们一同吃些!” 男孩儿冷冰冰道, “我叫刘云,不叫刘云弟弟!” 哼哼尴尬一笑,真是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大山也不客气,提起一只大螃蟹,掰开了便大咬一口,这海蟹平日吃不着这么大的,更别说带了这许多黄的,这么一口,咬得满嘴金黄,鲜得直叫人发狂! 哼哼看大山吃得如此爽快,也是伸手拿了个扇贝吃了,味道不错,她又继续吃了几个。 大山问道, “刘云是吧,你也来吃点儿?!” 男孩儿摇摇头,回道, “我不吃,你们吃吧!还有,若是不够,我趁天色还未黑下,再去寻来!” 这天色已然暗了下来,男孩儿又贴心的取出烛火,在这屋内前后两处点上,屋里有了些火光,倒真有个家的样子了!男孩儿做完这一切,便退到了门边,坐在了门槛之上。他的下巴放在蜷起的膝盖之上,双手则是握紧抱住了脚踝。他不时往这方看上一眼,看来还是想要看看几人吃得如何,是否还合他们胃口! 大山起开酒坛,一连喝下几口,然后把酒递给七子, “七子,你尝尝这老酒,喝下第一口时,呛得人想要咳嗽,第二口稍微舒服一些,可到后来,便是越喝越欢畅了!我听人说啊,好这一口的,大到王孙贵胄,小到贩夫走卒,每日不喝上两口,就得浑身难受!” 七子多品味了几口,果真有大山说的那种感觉,只是他第一次喝,并未像他人感受那般明显! “大山哥,这酒又是何来历?!” 大山笑道, “只知是一位好酒的闲客,来到这九龙湾,便不愿再走!说是这九龙湾有龙腾之势,必能让他飞黄腾达!可这九龙湾买不到好酒,他想来想去,那便自己来酿吧!几经改良,便有了这能叫人上瘾的老酒!初时他只自己来喝,可后来越来越多人来向他要酒吃,他哪里有钱供应,于是就多酿些来卖,赚取的酒钱也可再用来酿酒!这酒越来越多人喜欢,他这生意做的越来越大,九龙湾往来商贸兴盛,没几年,这老酒的名声就已遍及四海了!” 七子道, “呵,这可真是应了他自己的预言,可是让他飞黄腾达了!” 大山笑笑,回道, “我多年前来时,也喝过这酒,现在的酒啊,和那时的还是没办法相比!” 七子问道, “这又是为何?!” 大山道, “也许是人心变了,或是,或是……” 男孩儿竟是接了话,道, “是人没了!” 七子哼哼一齐看向那男孩儿,他此时正襟危坐,一脸的严肃,看几人望向他来,又解释道, “酿酒的师傅死了,他的传人也只学到一些皮毛,不过,就这些点皮毛,仍是能够长久不衰!” 男孩儿说到此处,又是戛然而止,双眼盯着那烛火,怔怔出神! 七子把酒又递回给大山,只道, “大山哥,对这酒,你可还知道些什么?!” 大山大喝一口,直呼过瘾,回道, “我也只知道这些,不过,至于其他,也是没什么兴趣了解的!” 七子笑道, “也是,也是!” 哼哼见二人吃酒吃得兴起,也是想来吃上一口, “给我也尝尝,我倒要看看有多么与众不同!” 大山直接把酒坛递给了她,此处没有碗筷之类,也就将就着用坛喝了。哼哼也是能喝上一些了的,可刚喝一口,却是大吐出来, “什么玩意,怎的如此难喝!” 七子大笑起来,道, “你别逞能,还是让老爷们儿来喝!” 哼哼哪里听得这话,回道, “你不让我喝,我还偏要喝了!” 她大大喝下一口,包在嘴里,脸色瞬间红成一片,看上去,似乎憋得十分难受,可她最终还是咽了下去,然后大喘气道, “看吧,到底是谁才不能喝!” 七子笑着把酒坛拿了过去,自己喝下两口,又递还给了大山。 “大山哥,你倒是说说看,这酒与多年前的酒,又有何种区别?!” 大山歪了歪头,回道, “味道淡了,好似又加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如以往纯净了!哎,可惜了这一坛好酒了哟!” 虽是这般说法,但他还是要接着喝,喝他个痛快!这酒啊,真是这世间最为奇妙的东西! 天色黑尽之时,几人已然吃完整整一坛,这么多酒,即便换作是水,也要吃得肚子涨圆!哼哼今日是和七子较上劲了,二人你来我往,吃了好些。当然,七子酒量要比她强上许多,在哼哼醉倒之后时,七子还未觉得如何。这一坛酒喝完,正自兴起,七子还欲去拿另外一坛,可他努力站起,却是不能。 哎怎么回事,这感觉不对,自己突然头重脚轻,然后便是一阵晕眩。迷离之间,七子看到那男孩儿脸上露出诡异笑容,啊,难不成,这,这酒里有毒?! 七子耗尽最后一口气力说来, “是你下的毒,是,是你!” zhuchen0 。 正文 七八下 七子说完这话之后,便再无任何记忆,可他完全失忆之前,仍有那么一丝意识,他知晓的,自己中的并非剧毒,多半是些迷药,而那药多半也是放在酒中,药量并不太重,是怕喝酒之人发现,而自己喝得太多,所以才会被迷晕过去!不过,还有大山哥在,他定会救他!啊,不对,大山哥也吃了酒,而且吃得比自己还要多!这又该如何是好?!正自焦虑,七子便失去了心智。 再醒过来之时,七子眼前事物全都变得极为模糊,而且还在不住打转,又是一阵一阵的眩晕,弄得他大吐不止。仿佛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又歇息了许久,眼中方才变得清明。他身旁坐着一人,一半脸上黑色面具格外显眼,哎,竟然是大山哥! 七子努力提起嗓子,说道, “大山哥,大山哥!” 他还想再说,却发现自己喘得厉害,要缓和一下方才能够继续说来!大山转头看了看他,似乎笑了一笑,只听他道, “七子,你可是睡了两天了,怎么,可还有力气么?!” 啊,怎么会,自己感觉也就睡了一个时辰,怎么一醒过来,就已过了两日!他不由问道, “大山哥,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山没有回话,却是有一女声回应, “怎么回事!呵,你差点儿被人毒死,怎么回事!” 当然,这话是哼哼讲的,七子也只当作耳旁风罢了。七子想要咽下口水,口中却是干得厉害,大山拿了点儿清水放到嘴边,然后顺着嘴角慢慢倒了进去。这水真是无比甘甜,七子只觉再怎么喝都不够,他张大了嘴还欲再喝,大山却是收回去。 七子能够感受得到,这屋内还有他人,他努力转头,双眼往上抬起,方才看到了别人!咦,是个四十来岁男子,他身边站着一个男孩儿,约莫十四五岁模样,哎,可不就是之前带他们过来的那位么?!七子觉得奇怪,又仔细观察了这二人。男孩儿还是原先装扮,什么都没改变,他为何似没事人一样?哎,不对,大山和哼哼不也没事么,那么说,自己没准是酒量太差,方才醉倒了整整两日!想到此处,他很是抱歉,努力想要笑笑,却不知是否笑了出来。再看那中年男子,打扮也是十分随意,似个再普通不过的路人,可七子看他眼中神彩,也猜到了这人也必定不会简单! 七子问道, “大山哥,他们是这是?!” 大山笑道, “这位是邓老爷,另外一个,你是认得的,那个叫刘云儿的小子!” 七子低声问话, “大山哥,咱们没中毒么?!” 大山回道, “你猜?!” 七子尴尬一笑,回道, “难不成真是我酒量太差,醉死了两日?!”哼哼呸了一口,道, “瞧你醉死的那样,真是太过恶心!” 七子又道, “大山哥,你就别要卖关子了,快些与我说说!” 大山道, “我说邓老爷,不如由你来说吧?!” 这大山哥也真是的,这又与那邓老爷有何关系,啊,难不成,这小子是邓老爷的私生子不成?!想到此处,七子求知欲急剧提升! 邓老爷微笑着点头,又怜爱的看看那刘云儿,这才轻声说来, “这孩子也是苦命,生下来便没了爹爹,而他娘又是满身的伤痛,若是遇上了阴雨天气,随便动上一动,都是撕心裂肺一般!我想要帮她,可她又太过倔强,不肯接受他人任何施舍!这孩子像他娘,也是不愿接受我给的一切!好容易才说通了,把这破院的一间给他娘俩,对,也就是咱们现在所在之地!这是我花了重金买来的老宅,这儿数十年未有人打理,还经常闹鬼,所以之后便再无人敢来。而我在这九龙湾也有些脸面,所以听说这是我的地方,更是不敢前来闹事。我又经常弄些法师之类进来假装驱鬼,一次不成,两次不成,做了七八次还是不成,所以后来便再也无人敢来!就连这临近的乡民也是想尽一切办法远离此处!所以,之后便再无人胆敢过来!” 哼哼不住点头,回道, “邓老爷真是好手段!你说的那个女人,也就是刘云的母亲了吧!嗯,那接下来又怎样了?!” 邓老爷稍稍停顿一下,又才继续道来, “他母子二人相依为命,过得十分辛苦!可他们不愿求助于他人,任何事情都选择自己来扛!我看不过去,找他娘谈过一次,她还是不听,仍是去到码头上替人扛货挣钱养家!你们想想,一个从未干过重活的文弱女子,如何受得那般苦!可她,可她还是坚持了下来!虽然辛苦,但挣得都是干净钱,我晓得她绝对不会接受我的馈赠,于是知会了码头的熟人,给她多开些工钱,这也就是我极少数能为她做的事了!三年前,来了一批富商,大肆收购珍珠。九龙湾百十年来,多数百姓都以采珠为生。因为沿海诸多地方都能产珠贝,所以这价格也是湿不火,加上这往来的贸易红利,倒也能够养活自己!可这些商人一来,货源立时被他们清空,这珠子求而不得,价格自然也是直线上涨!无数人加入了采珠大军,当然,也包括了他娘!” 邓老爷示意刘云坐下,刘云轻轻坐在他身边,并未回上一句。邓老爷轻轻摇头,叹息不止,良久方才继续, “她娘本不会游水,而且,这大人学习游水,可不比小孩子,那可是要多费不少功夫!可她偏不信这邪,硬是把除了照顾小云之外的时间,都花在了学习游水之上!我也曾派人前往查看,她真是相当的辛苦,她的脸皮都被海水泡白,完全肿胀了起来,好不吓人!她本是美丽动人的女子,寻常这般女子,宁愿不要一切,都会保住她自己的容颜。可是云儿她娘一点儿也不在乎,她说,云儿便是她的一切,若是没办法给云儿最好的,那她这做娘的保住美丽容颜又有什么意义!我很是难过,但她又倔得像头牛样,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再说这采珠之事,这寻常之人下水采珠,岂是短时间内可以达成?!可她娘偏偏就做到了,她仅仅用了三个月,便能潜下数丈深水采集,认识她的人,没一个不拍手称赞的!可是,由于利益的驱动,这近海的珠贝早就被人清理过数遍,又如何能够轮得到她!所以,她把目标定在了更远的深海之中,那里没有多少人敢去,而这,也就是她的机会!哎,这也是真真切切导致了她的死亡!” 邓老爷说到此处,也是难过得流下泪来,再看一旁的刘云,早已满面泪痕,只是他是男孩子,不可以哭出声来!邓老爷长叹一声,这才又道, “她本就是一身的伤,哪里经得这许多折腾,这一来二去,珠子未能采到,却是把身子也给拖垮了!我寻了医者为她诊病,可她不愿欠我人情,我为她支付的药钱,她也是如数全都还给了我!我其实心里非常难过,我们已经如此相熟,她却仍不把我当作自己人!哎,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吃了药,身子好些,她又接着出海采珠,终于有一日,她采到了一颗珠子,那珠子虽然不大,但在她眼中,这珠子比世上所有的珠子更加美丽!那珠子呈半透明状,里边还有一片红色,仔细看来,就似一片红叶那般!我们都没见过这等模样的海珠,所以也是引起了众人围观。收珠商人见了此珠,也是赞叹不已,竟是互相争夺起来,有几位竟是怒目相向,差点儿没因这珠子而打起来!他娘表现得十分平静,可我知道,他内心早就波澜起伏,难以抚平!” 邓老爷缓缓闭上了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若是她高价卖了此珠,那便没有后来的事了!可她想着还能多卖一些,也就未能早些将这祸患除去!天不尽人愿,这珠子没能卖成,却是引来了盗贼!我虽早派人看着,可对方老道无比,没有发出一点儿动静便进了老宅!他娘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所以将其藏了起来!那盗贼寻觅不得,便现了身,要来用强!他娘一介女流,又如何是那人对手!那人三下两下便将她击倒,逼问她珠子之事,可她死活不肯说出口来!那人一急之下,一刀扎在了她的腹部!夜里云儿被惊醒,起来问询何事,盗贼见有男孩儿,心头一转,放开了他娘,却是扑向了云儿,想以他来作人质,云儿他娘如此疼他,必定会用珠子交换!可他低估了他娘的韧劲,在他手即将抓到云儿之时,他娘又已扑到,用身子挡下了那人持刀的手!这一刀,真真实实刺入了她的左胸,也就是那一刀,结束了她的性命!云儿说,他听到娘亲最后的言语,也就只有一句,那便是,云儿快跑,快跑!” zhuchen 。 正文 七九上 “所以说,小云的母亲,还是没能救活过来?!” 哼哼很是难过,说话声音也是小了许多! 邓老爷回道, “是啊,不论换作是谁,被人戳破了心脏,也难再有命可活!小云他娘当场就死了。她为了让小云有逃生的机会,愣是拼尽最后的力气将那人拖住!那人一时并会挣脱不得,小云睡得迷糊,也只知道按他娘说的办,所以,他不顾一切往外跑,也是惊动了他人!那贼人大急,这还没弄到宝贝,却是把自己困在了此处!小云他娘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他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手起刀落,将小云他娘的双手从手腕处砍断,这才终于得到了解脱!” 哼哼气得大喘气,把那手指按得咯咯直响, “那人实在可恶,若是逮住了他,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方才能够出此恶气!” 邓老爷微微点头,回道, “那人逃出大宅,正面遇上了赶来援助的乡民,然后直接被那乱棍打死了!” 哼哼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问他道, “什么?直接被打死了?!那人,那人怎会如此之弱?!” 邓老爷道, “哎,云儿他娘经历这许多风雨,始终屹立不倒,就连最厉害的仇家也未能奈何得了她,最终却是倒在了一名再寻常不过的,无名无姓的小毛贼手下!真是造化弄人啊!那小贼被打死之后,他娘的一双手,仍是紧紧的抓住那人的胳膊,她这一生要强,至死仍是一样!那小贼也不知从何处而来,乡亲们为了泄愤,也是将他砍成几块,扔到深海喂了大鱼!官家知道其中缘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哼哼道, “算是便宜他了!那后来呢,云,云儿又怎么样了?!” 邓老爷道, “云儿啊,这苦命的孩子!一觉醒来,便没了娘亲,试问谁能承受得住!他趴在娘亲身上,哭了整整一日!我们虽然心疼他,但也未有阻拦,这是他与他娘最后的相处机会,就让他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场吧!再后来,他哭晕过去,我才让伙计抬他出去,找来最好的大夫诊治。他娘的葬礼,我也全都按照小云的意思来办,也算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了!” 哼哼又道, “后来,小云便一个人住在此处了?!” 邓老爷点头回她, “是啊,我本想着带他回我府上,可他和他那死去的娘亲一样,都是认个死理,从不听人规劝!得,他想要住下,那便住下吧!我常派人过来查看,一般而言,不会叫他发觉,可如果他真有什么难处,还是会尽力帮衬!这一晃又是快要三年,这小子已经长得如此结实,还在这九龙湾有了不小的名气!” 哼哼哎了一声,问道, “不小的名气?!” 邓老爷回道, “他与我说过,想要去海里采颗最美的珠子,送给母亲,所以,他整日泡在海里,如今已是活脱脱的一条小龙鱼!” 哼哼不住点头,回道, “原来我们之前遇上他时,他正在海里采珠!能够潜入海水之中这么长时间,看来也是有实实在在的功夫的!” 邓老爷道, “自从他可以独自下水寻珠之后,生活也再不拮据!他时常埋怨自己,若是自己能够早些长大,帮着他娘一齐采珠,或许就不会有那一桩惨事了!他们会买下一个属于自己的宅子,在那院中养鱼种花,平平安安渡此一生!” 哼哼再次看这屋内陈设,轻声说来, “所以,云儿始终住在此处,也是舍不下娘亲!” 邓老爷道, “是啊,他总觉得他娘还未走远,若是待在这屋里,娘亲便能看着他慢慢长大!” 哼哼不由得又是流下泪来,她抬了抬头,让那泪水慢些流下,这才接着说来, “我还有一事不明,不是说那小贼是来寻珠子的么,那珠子后来又怎样了?!” 邓老爷倒也没有隐瞒,只道, “那珠子……” “那珠子被娘藏在屋里,她特意嘱咐过我,所以我记得十分清楚!” 一直未有说话的刘云竟然也开了口,几人一齐看向他,听他又有何种说法! 刘云连眨几眼,这才接着道来, “邓叔帮我置办娘的丧事,我十分感激,我本想把珠子当作谢礼送给邓叔,可他坚持不要,说这珠子太过贵重。我不肯,死活要他收下,他最后没有办法,只好说让我为他干一年活来补偿!我答应了,这珠子便由我自己来保管!邓叔说,干脆卖了得了,这东西是个祸害,没准还会带来不好的事情!我想了想,也是,留下怕是要再起祸端!我思考了整整一夜,最终做了决定!嗯,我觉定拿它给娘作陪葬!” 哼哼眼珠子转了两圈,回道, “好倒是好,可你不怕有人盗墓么,又将它盗走,还破坏了你娘亲的坟寝,叫她不得安息?!” 刘云回道, “这个我自然也考虑到了,所以,我得换上一种方式!我请邓叔召集了九龙湾有头有脸的人物,然后在他们面前,用锤子将那珠子砸成了粉碎!这粉末,总不会再有人觊觎了吧!” 哼哼张大了嘴,这小子当真有魄力,如此贵重的东西,他若是卖了,或许半辈子都不缺钱用,可他竟是将其砸成粉碎,当真让人难以理解! 刘云又道, “这珠子才配给我娘当陪葬!” 说到此处,他便不再多言,变回了之前那个不苟言笑的沉默少年!哼哼此时倒是有些欣赏他了,她突然又想起当下之事,方才开口问询, “对了,之前你拿来的酒,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七子忍不住问道, “你不是说我昏睡了两日么,这两日你都没把这事搞明白?!” 哼哼也不看他,道, “你我喜欢现在来问,你管我的!” 邓老爷此时露出笑意,这笑容很是温和,给人亲近之感, “她也就比你早一柱香醒来罢了!” 七子心想,原来哼哼也是中了迷药,她如此嘲弄自己,其实她也未能好到哪儿去!嗯,懒得和她斗嘴,七子问那邓家老爷, “邓老爷,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你倒是与我说说呀!” 邓老爷看了看刘云,示意让他自己来说,刘云犹豫一阵,方才说来, “是我下的迷药,我想着,想着让你们再不能多嘴!” 七子道, “再不能多嘴,所以说,你是想要割了我们的舌头,或是干脆直接要了我们的性命?!” 刘云有些不大自在,想来他也从未做过恶事,之前下那迷药,想必也是经过了百般挣扎!他吞吞吐吐道, “我,我本,本想杀了你们,可是,我实在实在不敢,不敢!” 七子笑道, “呵,还好你没有直接在那酒里下毒,否则我们早就成了死尸,这院子里野花无数,也不知会被埋到哪几株下,给它们作了花肥!” 刘云眼神有些闪躲,欲言又止,邓老爷看出他的自责,于是帮着说话, “好在云儿还未犯下大错,希望几位饶了他的过失!邓某在此给几位陪个不是!” 邓老爷要礼大礼,七子连忙回他, “邓老爷,这些礼数没甚意义,不做也罢!” 邓老爷点点头,这才收下了动作。 哼哼又问, “云儿,我们被迷晕过去之后,你为何不再出手,是突然良心发现了么?!” 刘云回道, “我,我本想,本想,只是,只是……” 哼哼和七子听不大懂,可看那刘云望向大山,一脸的疑惑不解。 七子问道, “大山哥,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母亲节才他们说话,大山始终舒服的斜靠垫子上,七子这般问询,他方才开了口,回他道, “这简单啊,有我在,他哪敢动手!” 七子又问, “这,这,大山哥不也吃了这许多酒么?!” 大山长长伸了个懒腰,坐立起来,回道, “是啊,我是吃了这许多酒,只是,那迷药对我无用,嘿嘿,试问一个半大孩子,又如何敢在我面前撒野呢!” 刘云此时倒是十分平静,问道, “为什么你会没事?!” 大山回道, “谁知道呢,可能你下药太轻了吧!” 刘云又道, “不对啊,他二人比你喝得还少,足足醉了两日方才醒来,可是,始终未见你倒下,这,这……” 大山道, “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人不惧酷热严寒,有人不怕冰雪焰火,有人身带异香,又有人过目不忘,像我这样百毒不侵的,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啦!” 虽是这般说来,可又如何让人信服!七子想了想,这一路之上,大山从来都不怕毒物,而面对各种毒酒,也是应对自如,难不成,真如他所讲,他的身子百毒不侵,根本不怕这些小小伎俩!哎,不对,大山哥不是讲过,多年之前,他身中巨毒,差点儿要了他的小命,难不成,就是因为那毒太过猛烈,所以才让自己不惧其他毒素!哎,是了,是了,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刘云又问, “你究竟是谁?!” 大山没有正面回他,只道, “呵呵,我知道你是谁,所以你要杀我灭口,对吧?!” zhuchen 。 正文 七九下 刘云没有回话,邓老爷却是抢先开了口,只道, “也是怪我,本是两日前便能赶回,怎料临近九龙湾时,又出了意外,再折返回去处理,便多耽搁了两日!不过,经此一事,云儿定然也是多长了不少见识!云儿,咱们说了这许多,你可认出他来了么?!” 这刘云似乎有些触动,可他似乎仍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犹豫了好一会儿,方才回他, “是小乙,是小乙叔吧?!” 邓老爷微笑着点头,轻轻抚摸他后脑,道, “你这么聪明,当然一猜即中!” 可这刘云仍是颇感意外, “娘说的小乙叔,与他,与他可差得太远了!” 邓老爷大笑起来,回道, “过了这么些年,又有谁能如往常那般呢!快些,过去给你小乙叔磕几个头!” 刘云认真点头,起身来到大山身前,双腿直直弯下,跪倒在地。大山也未有阻拦,刘云重重磕了三个头,只听得咚咚咚三声闷响,额头已然红肿起来。他还欲再磕,终于被大山拦下。 大山笑道, “好了,好了,三个就已足够了!” 刘云抬起头来,轻轻坐下,。 邓老爷笑道, “好,好!云儿,我这里还有一个好东西给你!” 刘云转头看他,疑惑问道, “邓叔,那又是什么东西?” 邓老爷起身,慢慢来到刘云身边坐下,然后从腰间摸了一个铁券出来,上边密密麻麻写了些小字,离得太远,七子也未能看得清楚。这东西似是铁制的瓦片,也不知是何用处!刘云也是识字的,他接过这铁券仔细阅读一次,神色立时剧变,而后又再重复看了几次,方才将那东西放了下来! 邓老爷笑道, “怎么样,这东西可还有些份量?!” 刘云神游良久,再次凝视那东西,道, “这是免死铁券,赵家皇帝给我的免死铁券!他,他怎么可能会给我免死铁券,怎么可能?!” 邓老爷笑道, “咱们皇上宅心仁厚,体察明情,而你对他早就没有任何威胁,赐你此物,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刘云回道, “可是,可是我听娘说,要杀我们的人,也是他……” 邓老爷道, “云儿,现如今天下太平,好好活着不就是最好么?!你娘也时常教导你说,要放下仇恨,做一个正直善良的好人!我知道她的,她从未记恨过任何人,她从来只是说,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命,有命活则好好活着,无命活那便随他去了!” 刘云点头,回道, “娘确实是这般说的,只是,那日真的遇到有人知晓我身世之人,还是忍不住要对他做些什么!因为,娘说过的,我一定要努力好好活着!” 邓老爷拍了拍那铁券,又道, “这东西收好了,假如以后再遇着什么事,把它拿出来,多少也能起些作用的!” 刘云认真点下头来,回道, “邓叔,你说回去两日,便是去拿这东西么?!” 邓老爷回道, “是啊,若是交于别人,他们不会放心!” 刘云看着邓老爷,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邓叔,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 邓老爷笑道, “不辛苦,不辛苦,只要你好好的,一切也都是值得的!” 七子想到一事,问道, “邓老爷,我想问个事,那个玉儿的女孩,可是你的闺女?!” 邓老爷眼中闪出一道光亮,立起身来,回问他道, “哎,怎么,你认得我女儿?!” 七子没想到竟是一猜即中,于是把前日发生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邓老爷脸上笑意僵住,不过还是慢慢缓和了过来, “呵,这小女子,可是胆大得很!我那些家仆啊,也是由着她来,竟是串通一气,把我耍得团团转!这次回去,我定要好生管教管教方可!” 七子笑道, “邓老爷也不必太过介怀。我看令爱似乎很喜欢和云儿一齐玩耍,再有,他们也未干出什么不好的事来,咱们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 那刘云脸上红成了一片,低头玩着手指。 邓老爷苦笑一声,又道, “我也并非反对他们一齐玩耍,只是这上上下下全都瞒着我,真是叫我难以接受!” 大山笑道, “我说老邓啊,你也别再装蒜了,你不也是利用你家姑娘,来与这小子套近乎么!” 大山说出这话,真是好生意外,不过,这个又该怎么说呢?! 这次换作是邓老爷一脸的尴尬,他欲要反驳,却又不知从何处开始说起。七子见他这般模样,大山哥说的话,多半也是真的了! 片刻之后,邓老爷的爽朗笑声响起,又听他说来 “好你个小乙,你只见了我家女儿一面,便把这事想得清楚,在下服了服了!” 几人一齐看向他,刘云更是睁大了双眼! 邓老爷轻笑一声,又道, “好吧,云儿,那我就不再瞒你了!没错,正如你小乙叔所说,其实我从未反对过你二人接触,不仅如此,我还鼓励你二人一齐玩耍,否则怎会有这许多人来帮你们!呵呵,我当时想啊,若是直接由我出面,云儿你定是多有排斥,而正好,我那玉儿没什么伙伴,与你见过一面之后,便吵着闹着要寻你到家中来玩!我突然心生一计,借机让你二人认识,然后在平日相处之中,多与你些好处!玉儿天性善良,纯真无邪,你又如何肯拒绝她!我让仆人们仔细观察过,确实是达到,或是已然超过了我的预期!” 刘云听了这话,震惊得无以复加,他张大了嘴,一动不动望着邓老爷。邓老爷很是抱歉,又道, “云儿,是邓叔对不住你,可是,玉儿从未知情,而她也是真心待你,这点儿毋庸置疑,你可千万别要怪她!” 刘云思虑良,他也并非那不讲理之人,于是回道, “邓叔,你都是为我好,我都晓得!只是,只是这对我来说,实在有些难以接受,我得多缓缓才好!” 邓老爷道, “云儿,希望你能理解邓叔!” 刘云道, “嗯,我能够理解!” 邓老爷笑笑,摸了摸刘云额头,又道, “好,好!” 大山又来打岔,道, “我说老邓啊,你就没想过让云儿当你的上门女婿?!”大山没说几句,可每句话都是极具份量! 邓老爷笑得眯起眼来,竟是挤出了眼泪,一旁的刘云听这话,更是抬不起头来! 邓老爷道, “哎,这个,这让我怎么说才好呢!” 大山笑道, “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呗!都到了这个时候,索性把该说的全都说了,免得藏在心底难受!” 邓老爷看着红脸的刘云,憋住笑意,慢慢说来, “云儿,其实我早就与你娘说过此事,把玉儿给你当媳妇的,你娘虽然未有表态,但她心里高兴,我是看得出来的,我想,这也算得上是父母之命了吧!后来,你二人常在一起玩耍,感情日益加深,以后若是真的成了一家,也是顺理成章之事!云儿,不知你对此事如何看法?!” 刘云气喘得紧,哪里说得出话来!可他早把一切都写到了脸上,试问又有谁人猜他不到!大山一看这情形,拍着大腿说来, “哎呀,两小无猜,两小无猜,真是美得很啊!” 邓老爷也是乐得合不拢嘴,道, “云儿,这么说,你是愿意的么?!” 刘云还是说不出话来,那便由大山来接话,只听他道, “老邓啊,你家闺女几岁了?” 邓老爷回道, “小女刚满十三,比云儿小上两岁!” 大山笑道, “正好正好,我这难得过来一次,若是能够喝上一顿,那也不虚此行啊!” 邓老爷自是愿意的,他又盯着刘云看了一阵,问道, “云儿,你有意见么?若是没有,那我便着手去准备了哟!我们邓家,也好久没有热闹过了!” 刘云仍是不愿回答,此时那红润颜色已然遍布了脖颈耳根,他越是不答,便能说明问题! 邓老爷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刘云不敢看别人,怎会发现异常,又听这邓老爷道, “我在临安有位故交,他有个儿子与你差不多年纪,这次过去正好与他会了一面。他家幼子与玉儿年纪相仿,便有意撮合他们。我第一是舍不得玉儿,不忍她嫁得太远,第二,如此这般便给玉儿定下终身大事,似乎太过草率,再有,玉儿心底有你,我也不忍让她难过!哎,既然云儿不愿意,那我也就重新考虑考虑老友的建议吧!” 这邓老爷果真是滑头,他早就看透了一切,这一切也尽在他的掌握之中!果然,刘云中计了,他抬起头来,回了一句, “邓,邓叔,我,我愿意,愿意!” 哈哈,大事已成,若是他们抓紧张罗,大山可又要有喜酒吃了! 几人笑得正欢,刘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还是十分机敏,连忙想办法转移话题,他灵机一动,眼望大山,道, “小乙叔,你可不可以把那年发生的事情说给我听?!” 他这话更是让众人大笑不止! 大山侧靠起来,悠悠然回他, “当然可以,只是我这嗓子干得紧,若是拿些没下过药的酒来,也能讲得更精彩一些!” zhuchen0 。 正文 八〇上 ≈lt;!--o--≈t;r/> “青青,已经三个月了,你能做的也都做了,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恢复到了这般程度,已经是上一眷顾,他们以后还要如何,也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r/> r/> 童陆站在白青身边,看她施完最后一针,然后这般说来。r/> r/> 白青似个泄气的皮球那般,整个人瘫软下来,她这已经是第五次为这一百多号“死士”施针!平日调配药物之类自不用说,要为所有人施针,可是一件体力活!这些“死士”从之前的痴傻状态,懈变得能够听懂他人说话,他们也开始学会劳作,不论是打渔或是耕种,比起常人来说,也是差不太多的!每隔半个多月,白青会与他们施针,从第四次到这第五次,似乎没有一点儿变化,看来白青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这些人经过治疗之后,那粗大的肌肉慢慢消去,整个人也似小了一大圈,这前后一对比,变化之大,实在难以想象!r/> r/> 白青虚弱无比,闭上眼来,再也不想睁开,r/> r/> “陆陆,我好累啊,这次完了,真要好好睡上一觉才行!”r/> r/> 童陆让那人走开,自己这才又道,r/> r/> “青青,你为这些素不相识,还差点儿杀了我们的家伙治病,真的一点儿怨言也没有么?!”r/> r/> 白青回道,r/> r/> “学医济世,本就是我的一生的追求,能够救得这许多人命,又如何会有抱怨?!”r/> r/> 童陆不住摇头,又道,r/> r/> “哎,你倒是说说,咱们是否可以走了!我待在这地方,早就烦透了!”r/> r/> 白青回道,r/> r/> “是否要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r/> r/> 童陆有些生气,回道,r/> r/> “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小乙哥想想吧!”r/> r/> 童陆说完,赶忙捂住了口鼻!白青觉出不对,立时睁开眼来,问道,r/> r/> “小乙哥?陆陆,你把话给说清楚些!”r/> r/> 童陆回道,r/> r/> “哎,小乙哥特意嘱咐过我,千万别要与你说这事!我啊,实在憋不住了,这就与你说说!”r/> r/> 童陆站起身来,一手指向绿莹莹的小岛岸边,他慢步走了过去,白青跟在后头,心中疑虑顿生。站定之后,白青急忙问道,r/> r/> “陆陆,你有话快些说来!”r/> r/> 童陆回道,r/> r/> “你,你难道就没看出来,小乙哥那毒根本就没能清除干净!”r/> r/> 白青张大了嘴和眼,急急问道,r/> r/> “什么?小乙哥的毒还未清除干净?!”r/> r/> 童陆一脸严肃,认真点下头来,回道,r/> r/> “可不是么,这么长时间,那毒也不知发展到何种程度!”r/> r/> 白青泪水一下流了出来,r/> r/> “可小乙哥,他他不是说自己已经守全恢复了么,还有,我也是常与他把脉,并未有任何异常之处啊!”r/> r/> 童陆道,r/> r/> “那毒厉害得紧,光凭你把脉又如何能够察觉得到!小乙哥见你专注于医治这些人,心里欢喜,他说这也是他最喜欢你的一点!他的毒其实一直未有清除,残存的那一些也是叫他每日难受无比!吃了你的药倒是要好些了,一时半会还能控制,只是这几日啊,那毒似乎突破了禁锢,愈发的厉害了!”r/> r/> 白青抹了把眼泪,问道,r/> r/> “所以,你一直知道这事,就不与我说!”r/> r/> 童陆叹道,r/> r/> “还不是小乙哥不让我说,而且,我也是最近方才知晓的!他每日习武,故意让你见着,好打消你的疑虑,专心救治他人!前些日子,他打完拳后,咳了一大口血,恰好被我看到!我去问他,他没法辩解,方才与我说了这事!他本以为那药可以一直起作用,可这又如何可能!我问他是否要与你说说,可他却说再等等,他自己还能扛住!我虽然心疼他,但看他病情似乎也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所以也就帮着他瞒你了!哎,今日看你治完最后一人,我想,也该是考虑咱们自己的事了!”r/> r/> 白青泪眼朦胧,不住点头,r/> r/>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这里的事,我已经尽力了,再留下去也是无用!我这就去找小乙哥,咱们现在就走,去找小二黑,依他所言,他还在临安府,必定能治好小乙哥!”r/> r/> 白青正欲走,却是听到了小乙的声音,r/> r/> “青青,你不用去了,我就在这儿的!”r/> r/> 小乙也不知从何处过来,二人竟是没能发现,可能也是他二人说得太过激动,一时忘了观察周边事物!小乙来到二人身边,白青一见他过来,大哭起来,身子一软,便要往下倒!小乙连忙将她扶住,轻轻放下,r/> r/> “青青,你不用着急,我这身子骨啊,即便不吃药,再熬他个一年半载的也没有问题!更何况,我还是每日吃你配的解药,没个三五年,这毒还真是耐何不得我呢!”r/> r/> 白青哭成泪人,一说话,也不知是口水还是眼泪一齐往外喷了出来!她抬眼看看小乙,道,r/> r/> “你胡说,你胡说!你俩两个一齐骗我,一齐骗我!”r/> r/> 小乙道,r/> r/> “嘿嘿,现在知道,也不算晚嘛!再有,我真的没有太过难受,你可千万别听陆陆胡打乱说,他爱夸大其词,你也是知晓的哦!”r/> r/> 童陆冷冷道,r/> r/> “呵呵,谁难受谁知道!我啊,才懒得管你呢!”r/> r/> 白青挣扎着起身,道,r/> r/> “小乙哥,咱们快些与冯劲大哥说说,给咱们安排下车马,咱们早些出发才好!”r/> r/> 小乙笑笑,回道,r/> r/> “好,好,我这就去找冯大哥!”r/> r/> 童陆哼了一声,道,r/> r/> “还是我去吧,给你们些时间,相互安慰安慰!”r/> r/> 说完,童陆离开,寻那冯劲去了。r/> r/> 经此一役,这崖州城早就换了模样!城守失踪,或许早就被人暗算,临时赶过来主持大局的黄大人,也是在关键时刻被一纸军令调回了京师,朝廷新派来的城守似乎能力不足,这极南的防区,也被搞得到处乌烟瘴气!出海拿凶的数百人,也只回来一二十位,战船全部被毁,损失实在大极!新来的城守大人每日焦虑不堪,没过半月就病倒了,他早就心力交瘁,这一病倒,似乎就剩不下什么精力了!城守大人吃什么药都不管用,手下人见了,也是纷纷摇头,说是他没几日可活!r/> r/> 正束手无策之时,冯劲与小乙等人回来了!他们能够活着回来,实属侥幸,小乙和白青童陆自是与那些“死士”待在一处,到了之前冯劲说过的那小岛之上。冯劲带着剩余众人回到崖州城,面见了城守。城守大人一见冯劲,似是见着了救星那般!依冯劲的说法,他在这崖州城已是度过了半生,在这军武之中,也多少有些威信,这些城守大人当然知晓,所以一见冯劲回来,便立马从床上弹跳起来!这般身手,叫人看了还以为他之前的病都是装的!冯劲答应帮着城守大人整治乱局,城守大人心头宽慰,然后微笑着闭了眼。这下可是急坏了大伙,还好他只是昏睡过去,三日之后,方才再次醒来!r/> r/> 冯劲果真不负所望,这崖州城在他的整治之下逐渐恢复了秩序,军队也被整编,重新焕发出战力!城守大人一听冯劲办事得力,也是大加赞赏,直接将冯劲提拔为副城守,这城中大大小小事务,便由他说了算!这下可是忙坏了冯劲,可他仍是记得小乙还有那岛上了一百多位!他每隔几日便会令人带来吃喝,虽然都是简单至极的粮食,但也能填饱肚子,不至于被饿着!r/> r/> 当然,白青有需要的药品之类,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寻来!此处位置偏远,寻常药物也还能寻得,可对那些特殊药材,则需要从外边调来,这一来一回之间,又是一两个月喽!白青就是依靠着这些药材为那些“死士”治病,初时效果还真是不错!小二黑走时,也是给白青传授过一些经验,只是有些药石难求,所以她也只能从现有的实际条件出发,自己寻觅解救之法!这可辛苦坏了白青,可这般辛苦却是叫她更加兴奋,毕竟这是她最想要做的事情!治疗效果还算不错,那些人从连屎尿都不能自理,变成了能够主动劳作,能听懂人话的“孩童”!当然,小二黑说过,白青从平日接触也能看出,他们的头脑早有了硬性损坏,实难再用药物治疗,不过,她还是尽力要为他们诊治,至少让他们能够独立养活自己!r/> r/> 白青本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她哪里料想得到,小乙的毒却是始终未能解除!她能够救得他人,却是没能治好小乙,怎不叫她难过!好在一切都还未晚,小乙所中巨毒尚未完全发作,而自己的药多少也能再压制住一切,他们还有时间去寻找破解之法!临安,对临安,早就听闻那儿最是繁华,该是什么药都能寻得的!更重要的是,小二黑说过,他会在那儿等着大家,有他在,白青也更有把握替小乙解毒!r/> r/> 小乙与白青坐在岸边,轻轻看向远方。那落日慢慢变大,又渐渐变红,缓缓没入了海里,最后只余一片晚霞。海风轻扶过来,也就不再显得那般炎热了!小乙忍不住朝着远处大喊,也是引来“死士”们的关注,可小乙再无后续动作,他们也就不再看他,接着忙活他们自己的事了!r/> r/> ≈lt;!--ovr--≈t;r/> 正文 八〇下 又过了好一会儿,夜已然深沉,那方水面行来一只小船,船上有只灯笼,旁边站着两位,一人脸被火光映得通红,正是童陆,而另一人虽然看不清楚脸面,却也能够料想得到!船行靠岸,二人爬上岛来,小乙与白青也早就在岸边等候,一见那人,小乙便笑了出声来, “冯劲大哥,你现在可是大忙人,十天半月也是见不着一面哟!” 来人正是冯劲,看他满面的风尘,似乎刚从外边回来! 冯劲抱歉道, “这些日子真是多有怠慢,我这刚从三佛齐回来,刚一回到崖州城,便遇上了陆小哥,你说巧是不巧?!” 小乙问道, “哎,冯大哥还去了那三佛齐,不知所谓何事?!” 童陆道, “冯大哥刚回来,咱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 小乙笑道, “正是,正是,去我那儿吧,还有些酒,咱们边吃边聊!” 冯劲已然知道他们要走,小乙这般提议,他当然不会拒绝。几人因到小乙童陆二人住处,虽只是简单小搭起的小棚,倒也宽敞整洁。小乙示意几人坐下,自己去寻了酒来,只有一坛,虽然不多,但也足够解愁了! 小乙递酒给冯劲,冯劲喝下一口,又把酒递还与他。 “你们这么快就要走了?!” 小乙笑道, “冯劲大哥,咱们回来此处,已经三月有余了吧!再有,我们能做的也都做了,实在没有必要再待下去!” 冯劲轻叹一声,道, “啊,都,都已经三月了啊!这日子过得真是快极!”、 小乙笑着回他, “可不是么,转眼就过了三月,哎,再过几年,回头想想,这半辈子也就过去了!” 冯劲问道, “那你们要去何处?” 小乙回他, “去临安府,早就听闻那儿繁华有趣,我们可是一定不能错过的!” 冯劲轻轻点头,回道, “还有,你们那些位友人也不知是否还在那儿等着你们!” 小乙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大喝上一口,方才道来, “他们与毒神一齐回城,也不知是否遭了暗算!不论如何,我们也得去看上一看!” 冯劲道, “我看你们那位友人机警聪慧,应该不会有事!” 童陆插话进来,道, “哎,冯大哥你也替我们多方打探,还不是音讯全无,我看啊,是凶多吉少了!” 冯劲却并不这么认为,只道, “你们可曾记得,当初分开之时,那叫小二黑的男子说过,会去把人接来!我这一月去了三佛齐,刚一上岸,便听到了消息,有二十多位衣衫褴褛之人前来自首,说是以前犯下大错,现在要来接受惩罚!” 小乙一听这话,不由得弹跳起来, “啊,什么,果真是他们么?!冯大哥,你能确定是他们么?!” 冯劲示意小乙先行坐下,别要太过心急,又道, “我也刚才听说,不过,我有种预感,这些人便是你所说的,被困在孤岛之上的那一伙人!我仔细想了想,若是有人去救他们,那也只能是小二黑一行人了!既然这些人都无恙,小二黑他们,也定然不会有事!” 小乙大喜,哈哈笑个不停, “我就说嘛,小二黑他们一定不会死的,一定不会!” 童陆问道, “冯劲大哥,你可知晓那些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冯劲回他, “有近一个月了,就在我去三佛齐之后几日,也正因如此,才未有人通报与你们知晓!” 小乙又拿酒来,递到冯劲身前,冯劲接过,一口喝完。这小坛酒实在经不住喝,冯劲笑道, “我早就知道酒不够,所以特意要人帮我取来,还有,咱们刚才猜测是否正确,他也一并将那消息带回!” 小乙赞道, “冯劲大哥,你可真是想得周道!” 正说着,又有一船过来,靠岸之后,两人抱了大坛酒水上来,也不必问询,便直往小乙他们这边过来。这二人小乙也认得的,是与他们一同经历过生死的好兄弟,所以,二人也不见外,各自把那酒坛打开! 一人道, “几位这就要走了,我们也没什么可送的,这酒啊,便是替你们践行了!” 小乙大笑回他, “两位兄弟,咱们坐下吃酒!” 二人坐下,童陆兴致不错,起身张罗起酒水来。冯劲见了他二人,开口问话, “怎样,那些人如何说的?!” 一人回道, “冯大哥,你可真是神了,那些位全都是被困在孤岛之上,后来去了一条船儿,把他们全拉了回来!” 小乙心中大喜,问道, “他们可有说过,救他们的人又去了何处?!” 那人回道, “问了,他们也只知道,对方让他们上岸之后,便又往东行船走了,具体要去往何处,可就不得而知了!” 小乙思索片刻,又道, “哎,这时间不对,小二黑怎会花上两月时间才救了他们回来!不对,不对!” 那人回道, “这错不了!他们也说了,救他们的人说,他们以后定要洗心革面做人,若是再有做恶,被便要叫他们生不如死!他们上岸之后,还是心慌慌,怕被人发现,于是躲入了雨林之中。这一躲啊,就是近两个月,后来实在扛不住了,所以才下定了决心出来自首!这样算起来,时间刚刚合适!救他们的人,正是那小二黑一行人了!” 童陆又问, “那,那他们可有提起过老怪?!” 二人互看一眼,皆是摇头,一人道, “我们也问过的,只是那老怪似乎不大露面,他们对这人也无任何印象!” 童陆微微点头,笑了起来, “我看啊,那毒神也知道小二黑的厉害,所以不敢随意使坏!嘿嘿,真是一物降一物,他这次算是遇上对手了!” 小乙也道, “知晓他们没事,我也就放心了!来,来,喝酒喝酒,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白青瞪了小乙一眼,恨恨道, “小乙哥,你忘了你的身子了么!” 小乙尴尬一乐,求道,“我再与他们各吃一碗,可好?!” 白青看他这样,若是不让他喝,岂不是有些太不尽人情,更保况,他现在身子尚在掌握之中,喝上几碗,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她最终还是点下了头来。小乙大喜,还有三碗可吃,他可得要省着点吃,所以一次只是抿上一小口,润润嗓子而已!三人追问何事,童陆也是把这其中厉害告知于他三人知晓,三人听了,反倒是劝小乙别要再喝,推攘一阵,最终的决定是,小乙只能再吃一碗,等小乙的毒性解除干净,再来一醉方休!小乙一脸的苦闷,白青心头却是乐开了花! 童陆嘿嘿笑着,道, “哈哈,小乙哥,我今日定要比你多喝一碗才行!” 想不到童陆也来凑合一下,小乙一脚踢过去,他早有准备,让了开去,逗得其余几位大笑不止。童陆一气喝下半碗,大呼过瘾,真是把小乙给馋坏了! 童陆来到冯劲身边坐下,又给自己倒上一碗,这才问道, “冯大哥,你刚才说去了三佛齐,不知那儿情况如何?!” 冯劲道, “我这次是受了朝廷之命去的,带了不少礼物,目的就是两国交好,以后互通有无,互利互惠。哎,早就想过,那边出了乱子,会成什么样子,可真到了那里,才知事情比我们想象之中还要严重!我们从海岸边上,直到皇城,连一个完好的村落都未见过!就连他们大王的宫殿,也已经残败不堪!还好,人们都未失去希望,正在努力重建他们的家园!” 童陆叹道, “这等内乱,实在可怕!” 冯劲道, “可不是么,有时自己人杀起自己人来,比外族入侵还要凶残!前朝不就有那么一次,也不知死了多少人!” 小乙忽然觉得十分伤感,道, “我听阿爷讲过,那安史之乱,天下人死了十之六七,能活下来的也算是幸运至极了!” 童陆道, “不提了,不提了!冯大哥,你见了他们大王之时,又是怎样你情形?!” 冯劲回道, “那是在一处别院之中,屋舍也有修整过的痕迹!大王和大将军带着几位心腹大臣亲自迎接,也是给足了面子!我一眼见到那大王,便知他野心不小,所以三佛齐势力范围扩张得太快,所以才发生了祸乱!大王与我说了许多两国交好之事,亲自写了书信,又挑选了大批回礼。大王与我倒是亲近,可说来也怪,大将军虽是认得我的,却是从未开口,我主动与他攀谈,他也只是微微点头而已。还有,我问过大王国师之事,他却遮遮掩掩,似乎不愿与我们分享,我也就不好再多问什么。那日,大王安排我们住下,好酒好菜招待,可他们国内乱事刚刚平定,有太多事情需要处理,我们也不便叨扰,所以在第二日便起程往回赶了!” 小乙道, “希望大王和大将军的野心也就到此处了,好好把现有的领地照顾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冯劲点头回道, “是啊,经此一役,我想他们也会想明白的!” 几人说话到了很晚,而出行之事,也丝毫不用小乙三人准备,冯劲已然全都安排妥当,只等他们一觉醒来,便能登船远行! zhuchen0 。 正文 八一上 海上行船,只要不遇大风大浪,可是要比陆地之上快上数倍,所以冯劲为三人备下了海船,再加上亲自安排的几位力士,根本无须三人出力!小乙三人十分感激,与冯劲等人说了一夜,反正有人开船,他们也是省得清闲!天明之后上得船来,倒头便睡,这一路,想来也是十分容易! 再醒来时,已然到了正午,小乙查看一翻,这船上什么都有,就连娱乐用的骰子之类也是一应俱全,这冯劲果然想得周道!这船儿往东北方向而走,海面之上有些许风浪,船儿坚实无比,也没受太多影响。小乙站在船头,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海岸,心中却是空落落的,这种感觉十分特别,似乎很是熟悉,又显得格外陌生! 童陆白青来到小乙身边,童陆不住摇头,道, “小乙哥,你又在想他们了?!” 童陆口中的他们,当然是指月儿、小然,还有那船上的一众人等!他们每个人都是那么的鲜活,还时常会出现在小乙脑海之中,每次看到他们,都会先是一阵惊喜,而后又陷入无尽的悲痛之中。白青当然也知晓得,她能够理解小乙,同时也会觉得无比难过!白青来到小乙身边,静静守在身边,有她陪伴在左右,即便一句话也没有,小乙也会安心不少。小乙眨了眨眼,眼里似乎有些沙子,让他很不舒服,用手揉了几下,却是把手也给沾湿。 小乙笑了笑,回道, “哎,咱们那么多人一齐出海,最后竟只几人回走,怎不叫人唏嘘!” 白青双手扶在栏杆之上,身子轻轻往前,探出了船外,她闭上眼来,轻轻感受着,良久方才收了回来, “小乙哥,你说这世上会不会有奇迹发生呢,就似你们被那龙吸水卷入天上,却仍是毫发无损一般!” 小乙当然愿意相信这是事实,只道, “我一直是这样认为,只是,这过得时间越久,就越觉得机会渺茫!青青,我想你应该能够理解的!” 白青道, “嗯,我知晓的。但我们还是要相信奇迹仍然存在!” 童陆道, “好了,好了,不说这伤心事了,说说好消息如何?!” 白青问他, “你能有什么好消息?!” 童陆呵呵笑起,回道, “哎,我刚才可是问清楚了,他们说从崖州城到那临安府,少说也有五六千里,咱们也不知多久才能到达!” 白青呸了他一口,道, “这算哪门子好消息!” 童陆接着道, “别急啊,我还未说完!咱们这船啊,就沿着这海岸行走,想要迷路啊,可是不容易的!冯大哥给咱们安排的几位兄弟,也都是个中好手,他们会轮换着行船,所以,咱们的船儿直奔临安府,那可是一刻也不会停歇!” 小乙道, “若是这般算来,咱们一个时辰少说也能走个三十里,那一整日便是三百六十里,这样一来,岂不只需半月时日,便能到达临安府了?!” 童陆嘿嘿笑道, “可不是么!这样说来,咱们可是有大把的时间四处耍耍的!” 小乙斜眼看向他,问道, “陆陆,你可是想去哪儿玩玩?!” 童陆打了个响指,道, “嘿嘿,我听他们讲了,那广州城十分繁华,好玩的好吃的,真是多的不行,我听他们口气,似乎不比成都差哦!再有,那广州城周围可是有不少武林世家,小乙哥若是去到那儿,也能多结识一些江湖中人,没准机缘巧合之下,也能大大提高武学造诣!” 白青冷笑一声,回他, “呵,这是你想去玩吧!” 童陆乐了,回道, “我打听过了,咱们加把紧,只需四日便能到达广州,咱们在那儿玩上十来日,再继续赶路,实在不想行船,那便在广州城买上车马,雇个马夫去到那临安府,岂不比在这船上摇晃来得舒服一些!嘿嘿,还有,咱们即便如此,那也最多一个月初头便能到达临安府!与小二黑的半年之约,可是绰绰有余了!” 白青直摇头,道, “不行,咱们先去到临安,解了小乙哥身上巨毒才是!” 童陆道, “青青,你看看小乙哥现在的身子,只要不再逞强,那也似没事人一样!再说了,咱们去了广州,那可是一个大城啊,什么珍贵药材寻它不来?!依我看啊,只需四日便能到达广州,你就可以大展身手了!你可别说自己不行,你想想看,当时小二黑和小乙哥一齐中毒无法动弹,还不是你一手将他二人治好!所以啊,咱们也不一定非要寻到小二黑才行!” 小乙看童陆说出这许多废话,不过,倒也还算是有些道理,他既然这么想去,那便应了他们要求!他又一想,童陆这从广州上岸之法颇有吸引力,这么长时间待在海上,早就烦了,再有,这几位兄弟若是把几人送到临安再回,可是要辛苦不止一月,小乙也是于心不忍,于是开口道, “青青,陆陆说的也不无道理!几位兄弟若是把咱们送到临安,那一来一回,时日太长,若是回程路上,再发生什么不好之事,咱们可是要内疚一辈子哦!” 白青不住眨眼,看看童陆,又望望小乙,道, “你俩这是早就串通好的吧!” 小乙傻呵呵笑起,回道, “哪有,我也刚听他说起,觉得有些道理罢了!” 白青思虑良久,方才开了口,道, “好,那这就去与那几位大哥说说,咱们先到广州,然后换乘车马再去临安!不过,你们得答应我一事!” 童陆问道, “嘿嘿,以青青的性子,就是十件,我也答应!” 童陆早就看透了白青,她怎么可能提出过份要求!白青瞪了他一眼,而后说来, “到了广州之后,所有的事,都要听我安排!若是不允,咱们不去也罢!” 童陆笑意盈盈,回道, “遵命,遵命,我俩任劳任怨供你差使!” 这童陆把小乙也一齐带了进去,小乙很是无语,但也觉没甚关系。首先,白青绝对不会失去理智。而自己其实也挺想去广州城看看,早就听闻过它,这次离得如此之近,不去看看岂不可惜,于是他也紧跟着道, “好好,咱们一言为定,一言为定!” 白青又看二人一眼,这才转身过去。应该是去与那几人商量接下来的行程,她也是一言九鼎之人,应该不会轻易失言! 童陆用手肘推了小乙一下,笑道, “小乙哥,够意思!” 小乙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反问他道, “什么意思?!” 童陆笑眯了双眼,沉默下来。正此时,白青也已回来,到了二人中间! 小乙问她, “怎么如此这快?!” 白青回道, “只是一句话的事,当然快了!” 也是,这些位都是冯劲派来送几人的,他们想去何处,准了便是,没必要提出反对意见!这些位应该对广州并不陌生,所以行船也是极有章法,看他们胸有成竹的样子,四日到达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不,第四日清晨,太阳刚刚露出一条线来,前方便出现了诸多岛屿,岛屿之间,有几条渔船往自己这方过来,他们为了更多的渔获,欲要到那深海里一探究竟!再远处,隐约能见得几处港口,由于天色尚早,瞧不真切,不过,似乎已经有那货船到达,岸上一片繁荣景象! 小乙问道, “陆陆,这便到了广州了么?!” 童陆回他, “我昨日与几位大哥闲聊,这里看上去,就是他们口中提到过的九龙湾了!它位于大江入海口,地理位置相当特殊,再有,此处水域无漩涡无暗礁,海岸宽广,水深适宜,正是不可多得的天选之港!传说中有人在此处见得九头真龙,于是把这地方唤作九龙湾,这也就是它名字的由来了!” 小乙道, “我看这地方海货定然不少,咱们待会儿可得好好尝尝!” 童陆嘿嘿笑道, “小乙哥,咱们的钱可是不多了,可得省着点儿花哟!” 童陆看向白青,当然是要看看她意见!几人九死一生,哪会还有许多金银带上身上!身上的盘缠,也是冯劲四处借来,给几人一路使用。冯劲虽然有些地位,可这钱也定然不会太多! 白青道, “吃了这几个月海货,还吃不够么?!咱们先到广州,那里定有你们心心念念的东西,有钱使在刀刃上,才是最最明智之选!” 童陆道, “青青,我俩本不是想要吃点儿什么,只是,几位大哥一路艰辛,咱们既然到了此处,何不找个借口上岸,叫他们好生歇歇!你想想看,从此处到广州,少说也还有两三百里,逆水行船,可不比咱们之前哟!” 他俩分明就想早些上岸耍耍,可被童陆这么一说,倒显得白青有些小气,不懂得体谅他人了!白青略一思索,认同了童陆说法,只道, “陆陆说得有理,我这就去与他们说说,咱们先上岸歇息一日,明日作何打算,再行计较!”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童陆真是得意得很啊! zhuchen0 。 正文 八一下 与那些渔船擦肩而过,船儿顺利到达一处港口,还未停船,早有人迎上前来,问询是否需要卸货装载,见这船似乎不像普通商货船只,于是也都笑着慢慢走开。小乙几人上得岸边,各类人士皆有人,还有不少正在商谈,明码标价,也不藏着掖着。r/> 几人觉得新奇,于是在这处四处闲晃,最终到了一家酒馆,方才停下歇息。终于能好好在这陆地好好吃上一顿,小乙几人也是味口大开,这店家拿手的酒肉,真是一样没少。再有,同行的几位辛苦这么几日,也得弄些好吃的犒劳犒劳不是!酒饭过半,小乙这才说起他们计划,那便是在此处与那几人作别。几人很是吃惊,之前不是说好要送他们到临安府,怎的突然就要分别!三人耐心解释好久,这才将几人说服。既然要分别,那便多吃些喝些,反正怎么畅快怎么来,小乙虽然不能多喝,但也是多干了几碗!r/> 这一餐直吃到了快要天黑,白青去结算,竟是把身上所带银钱全都花光,而且还是在对方打了些许折扣之后!白青不作声色回来,说是要给几人安排到客栈住下!几人一听,本是醉倒状态,却又忽的醒转过来,说他们只愿住在船上,什么客栈也不住!这样也好,还是省去了一笔不小开支,如今情形,不比以往,可是要省着点儿的!小乙挨个把他们送回船上,此处往来人多,也是特意安排下了值守人员,你只需付上一些管理费用,除非船上东西特别贵重,一般来说,由他们看着也是没什么大事的。所以,这几位兄弟虽然醉得不轻,但也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小乙拿了些能换钱的东西给那看守,叫他们好生照看着些。千言万语说不尽,那便就此别过!r/> 三人慢慢沿着海岸线往里走,这个时候虽然有些暗了,但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三人正好可以趁这时候四处看看,寻个好的去处。即便寻不到好去处,这天也不冷,在外边住下也并非不行!r/> 三人边走边聊,难得的自在轻快,只听童陆说来,r/> “以前未见过大海,觉得如何如何美妙,可待的久了,还是觉得陆地上来得实在!我啊,这辈子都不想再出海了!”r/> 白青笑道,r/> “陆陆,咱们现在身无分文,这陆上的日子,也不好过哦!”r/> 童陆连忙跳了过来,瞪大双眼问道,r/> “什么,身无分文?!”r/> 白青嘻嘻笑道,r/> “可不是么!刚才那一顿,已然是把我身上所有的银钱全都花光了!那掌柜的还说饶了我们一些,这才勉强够呢!”r/> 童陆一拍巴掌,道,r/> “哎呀,真是!怎的一下全花光了,这可不好玩了!哦,难怪刚才小乙哥把身上能值些现钱的东西给了那家伙,原来是根本就没钱了啊!啧啧,看来今晚要露宿街头喽,可怜啊,可怜!”r/> 白青道,r/> “我也与小乙哥说商量过的,咱们上岸之后,只要有人,那便饿不着咱们!我这医术尚可,赚些过路钱,应该不是什么问题!陆陆你嘴皮子厉害,也可帮上不少忙!”r/> 童陆摇摇头,回她道,r/> “我可不做那坑蒙拐骗之事!嘿嘿,所以,我还是在旁收钱便好,这事我可最是拿手!”r/> 几人边走边说,此处竟比三人想象之上还要大上许多,眼看便要天黑,三人这才想起这夜里还没有着落,于是方才四处寻找能住人的地方!前方有一条街道,不甚宽大,两旁却是有不少住房。小乙想着,要不要过去寻个人家,借宿一晚。正好,不远处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正在石阶前玩耍,看上去也只三四岁年纪,小乙欲要上前,问上两句,可那旁边屋门大开,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探出头来,大喊一声,r/> “虎子,还不快把妹妹带回来,一会儿那院子里的恶鬼出来,一口便能将你俩吃到肚子里去!”r/> 这女人说话尖声尖气,很是刺耳,那两个小孩儿一听,连忙把自己手中的石子之类扔到一边,飞快跑了回去。进去之后,那门嘭的一声,立时关上,抖落一片灰尘。再看这条街上,再未见一人,冷冷清清,再加上这黑夜来临,细风吹起几片落叶,簌簌轻响,更是觉得渗人!r/> 小乙轻声道,r/> “咱们还要去问问么?!”r/> 白青微微摇头,道,r/> “我看不必了吧,他们似乎很怕什么东西,咱们就别要再打扰他们了。”r/> 童陆道,r/> “哎,刚才那女的不是说了,那院子里的恶鬼会出来吃人,嘶,咱们要不要去看看,是否能够捉上两只鬼魂,然后烤了吃肉呢!”r/> 小乙噗嗤笑出声来,r/> “不是说鬼魂只有影子么,又哪来的肉呢!”r/> 童陆嘿嘿笑起,又道,r/> “不去看看,又怎么知晓得呢?”r/> 小乙道,r/> “咱们走过这许多路,也见过不少所谓的‘鬼魂’,哪次不是有人刻意制造出来!嘿嘿,既然有鬼,那咱们便一齐去看个究竟!”r/> 三人继续往前,天色慢慢暗了下来,这街上除了他三人,再无活物,就连个小猫小狗之类,也未见得半条!可三人都不信鬼神之言,所以也没甚可怕的!一路看了过来,似乎没甚异常,直到街道尽头,方才见着一处不大一样!那门虚掩着,头顶上的门楣早就歪斜,上边布满了蛛网和灰尘,看不清写的是什么东西。三人也没兴趣理它,小乙上前推门,那门吱呀一声开启,甚是刺耳!也就是这一声,不远之外的屋舍之内,娃娃被吓得大哭起来!r/> 小乙尴尬一笑,说道,r/> “我这是不是把人给吓着了?!我看此处稀松平常,也就是个废弃的宅院而已嘛!”r/> 童陆笑道,r/> “在你眼中,当然什么都不可怕!快些进去吧,我这双腿太长时间没有走这许多路,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r/> 小乙又把门推开了些,那方娃娃哭得更凶了些。三人赶忙闪进门内,又把门给关上,虚掩起来,有如之前那般。r/> 进行院中,尽是杂草,长了足有半人多高,也不知有多久无人打理,方才会有如此模样!小乙扯了些干柴和布条,制成个简易火炬,打到前方为三人照明!这杂草便是从地上的青石缝中长出,直把那青石给顶了开来,实在厉害!小乙垫起脚尖看了一阵,又用长棍探查,找了个最容易进入的路线。白青童陆跟在他身后,竟是在闲聊,哪像是要去捉鬼的,分明就是来玩耍的!r/> 没想到,这院子竟是如此之大,不过大院里大都是些杂草,没见什么特别之处!屋舍早就垮塌,住不下人,三人又往别的地方看看,哎,这侧方有处院门,一侧院墙塌了,不过它仍是好好的立着。这院门之后,想必就是后院了,三人进到院中,又是如之前那般杂草丛生。这后院也是不小,仅凭这火光,也是见不到头。r/> 又走几步,童陆忽的指着一方,压低了嗓子说道,r/> “哎,你们听,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声音?!”r/> 小乙把火把放低,侧耳倾听,确实听到有些声响,r/> “是,是有些动静!”r/> 童陆这时有些心慌了,忙道,r/> “这里边,莫不是真有鬼魂吧,咱们,咱们要不要先出去呢?!”r/> 小乙笑道,r/> “哎,不对啊,刚才不是你吵嚷着要进来么,怎的现在怕了?!”r/> 童陆哪会承认,只道,r/> “没,我只是不想打扰它们罢了!”r/> 小乙道,r/> “有我在,别怕!咱们再走近一些,我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玩意!”r/> 小乙辨清方位,把火灭了,长棍在前为三人引路。又走近了些,白青忽的拉住小乙,三人再次停了下来,r/> “小乙哥,我听清楚了,这,这是一个人在打呼噜哦!”r/> 小乙静心听闻,道,r/> “哎,果真如此,这是个人,还是个活生生的人!”r/> 童陆这时又能了,说道,r/> “呵,这家伙在此处睡觉,是想要吓死人不成!看我把他叫醒,好生教训教训!”r/> 小乙白青心头憋笑,不过,童陆这家伙的行事作风、说话技巧二人也早就习惯,也不觉如何。三人继续往前,觉出那声音是从一间屋子里边传来,这呼噜声越发的清楚,这是个活人无疑了!三人轻轻跨过门槛,那人呼噜声依旧,应是没有发现他们。再说了,即便他此时醒来,这般黑夜,在这屋内随便一躲,他又如何能找得出几人来!r/> 小乙让白青童陆待在门边,自己提着长棍往前探查,他倒要看看,这街坊邻居口中的恶鬼,是否就是眼前这人!孩子被吓得直哭,这家伙却是睡得如此香甜,想想都觉来气!小乙心想,把这家伙抓起来,然后告知于乡邻知晓,以后便不会再有人怕这院中的鬼魂了!r/> 小乙已然靠得极近,伸出一手便能抓住那人咽喉,他正欲动手,可这屋外却是传来了一声,哎,好似是个老头在讲话,r/> “我回来啦,我回来啦,叫你好等啊,我的好兄弟!”r/> 小乙心头一惊,伸出的那手也立时停了下来!r/> 正文 八二上 小乙呆在当场,那睡下之人被这一声唤醒,猛的坐立起来,他双手摆了一下,正巧抓住小乙,他满身酒气,对着小乙一阵呼哈,那味道太过刺激,实在让小乙承受不住, “老哥哥,你怎么这么慢,我都等不及先睡着了哟!” 哎,这家伙是把自己当作他的伙伴了,可外边那人正自赶来,小乙这又如何脱得开身!小乙往后收手,那人却是拽得更紧了,小乙稍一用力,将那人拉扯了一下,那人猛的惊道, “老哥哥,你弄痛我了!哎,老哥哥!” 门外那人已然赶至,小乙立时停下,不敢再动。那人在这漆黑夜里,仍是健步如飞,应该是个高手。门外那人赶至门口,忽的停了下来,他往里边张望,似乎发现了异常, “哎,怎么,怎么这么热闹?!” 小乙还欲再躲,可这人已然说得这般明白,他再躲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小乙正欲开口说话,那人却是欣喜非常,道, “哎,小乙,你们怎么也在这儿啊!” 一股浓重的酒味靠近过来,小乙猛的惊醒过来,回那人道, “啊,老酒鬼,怎,怎会是你!” 地上那位被他二人对话惊着,也来问话, “老哥哥,这,这里还有别人?!” 这夜里黑得厉害,他酒醉未醒,也难怪看不到人了! 小乙问道, “老酒鬼,这,这又是何人?!” 这人果真是老酒鬼,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酒味,似是从身体之中散发出来,老远便能闻着,这一靠近过来,小乙更是熟悉,定然是他无疑了!可他为何会在此处,还和地上那位称兄道弟,真是奇怪得很! 老酒鬼嘿嘿笑着,回道, “这么黑,咱们还是把灯点上再说!” 老酒鬼从怀里取了火烛出来,一连点上两根之后,这屋内光亮一片,便见着了这屋内情景。这屋内并不显得如何脏乱,似乎不久之前还有人收拾,地上铺了些干草,应该就是从外边割来的。那醉酒之人躺坐在干草之上,旁边湿了一大片,应是他喝酒太过随意给弄湿的!离他不远处,有两个酒坛,里边似乎还存有酒水,哎,难不成是那老酒鬼刚拿来的?!老酒鬼安放好火烛之后,便到小乙这边,双手握紧小乙胳膊,不住点头憨笑。童陆和白青本是躲在门后,看到是熟人后,慢慢移了出来,正想说话,却是听那地上那还未醉醒过来之人开口说话, “老哥哥,这又是什么地方,咱,咱们怎会到这儿来啊?!” 老酒鬼回头看他,笑道, “这是那闹鬼的屋子啊,哎,你可是见到鬼了?!” 那人一听这话,似乎立时清楚过来,张大了口,嘴唇都有些发抖了, “啊,啊,这,啊……” 老酒鬼哈哈大笑,又道, “你我都未见过那鬼是甚样,今日正好看上一看!” 童陆从小乙身后缓缓走出,双脚挪得极快,竟是看不出有脚!他脸上不知何时胡乱涂抹了颜色,再加上他那极其夸张的表情,还真是些吓人!他双手轻抬,头伸向前方,然后往那人移了过去,口中仍是未停, “你,你……见过的鬼……鬼……是这……这个……样……样子……么……我……” 小乙白青和那老酒鬼都是乐得不行,可地上那位却是当了真,他身子一颤,双眼失了神,身子僵住,直往后方倒了下去。几人一见,立时围拢了过去。 童陆悠悠然道, “呵,人吓人,还真是要吓死个人啊!” 白青道, “陆陆,你看他尿都被你吓出来了,待会得你来收拾哟!” 那人果真是被吓尿,裤子湿了一大片,他本就害怕这鬼院子,又如何经得住这般惊吓!老酒鬼把烛火拿了过来,几人方才看清这人长相!只见这人约莫三四十岁,脸型有些怪异,上窄下宽,一头长发披肩,看上去竟是像个底下顶小的酒壶!他脸色该是极白,只是喝酒太多,此时红了一大片,这红润之上,又有些油水痕迹,也不知是出的汗,还是喝的酒,又或是毛孔之中冒出的油脂。 小乙笑道, “这家伙还有气,一时半会死不了的!” 白青是大夫,又去仔细检查了一番,那人无事,只是被吓晕了过去,待他一觉醒来,也就好了!童陆呵呵笑着躲开了去,那股尿骚臭,他是受不住的!老酒鬼此时已然抱起了酒,来到小乙身边, “嘿嘿,不管他的,咱爷俩儿可是好长日子没一齐喝过酒了,今日便要喝个痛快!” 小乙接过酒坛,大喝一口,回道, “老爷子,今日可是陪不了太多哟!” 老酒鬼把烛火拿近些,仔细观瞧一阵,而后便将那酒放下,仔细诊起脉来,他时而摇头,时而摆手,也不知是否真的看出问题所在。老酒鬼拉着小乙在另一侧坐下,又把一阵,方才放开了手,满脸疑虑,问道, “怎会中了毒,这毒还如此之奇怪?!” 小乙伸手去拿酒,却被老酒鬼挡开,又听他道, “我这老命也是活够了,酒嘛敞开了喝,你可不行!快说,否则我可要生气了!” 白青童陆见着老酒鬼替小乙把脉,也很好奇,于是放弃被吓晕那位,来到了小乙身边。小乙笑笑,对这毒似乎也不太在意, “这毒对我也没甚影响,你看,我这不能跑能跳的么!” 老酒鬼呸了一口,吐到小乙身边,一口浓痰,也不知在他口中积攒了多久! “你这小娃,怎的不听老人言了?!我虽然也只略懂脉象,但你这毒,绝对不会简单!快说,快说!” 老酒鬼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再不与他讲明,该是自己的不对了!于是小乙把在海上发生的事情,挑重点说与他听,老酒鬼一边喝酒,一边听他说来,脸上也是青一阵紫一阵,不时透出一股红润,又很快被压制了下去。听完小乙讲述,他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叹息不止, “哎,中了毒神的毒,还能活到现在,你这命啊,也是大得很啊!” 小乙笑道, “我想,那家伙也并非真想要了我的命,他只是想达到控制我的目的,可我们没收住口,喝了太多的酒。而后来,我们逃脱了出来,还把大部分毒性给化解了,这只怕也是他料想不到的!” 老酒鬼道, “这毒可得赶紧想办法排解,老是待在体力,总归是个祸患!” 小乙回道, “我也想除啊,只是我们想了太多办法,始终没有什么效果,现在能够暂时压制住毒性,已经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老酒鬼大喝一口,叹息不止, “哎,要是那老算子还活着,肯定很快就能想出办法来!” 小乙奇道, “老酒鬼,你说的那老算子,可是与蒜头前辈齐名,人称南算子的那位?他是辜炎的师傅,听辜炎说,他好像早就离世了哟!” 老酒鬼道, “可不是么!他可是个全才,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对这医理也是颇有研究,哎,可惜辜炎这孩子生得笨了些,也只学了他的皮毛功夫,更别说去学习其他了!” 小乙也学着他叹了口气,道, “可惜了,可惜了!” 童陆插话进来,道, “这辜炎兄可真有福气啊,这一南一北两位高手都成了他的师傅,多亏他生得笨些,要不这天底下还有谁能够挡得了他!” 小乙笑道, “陆陆竟是瞎说,辜炎兄可一点儿不笨,他只是把所有的精力专注在一件事上,有朝一日,他真的成为世上首屈一指的剑术大师,我可一点儿不会觉得奇怪!” 童陆歪起嘴来,轻声回了一句, “谁信呢!” 说到此处,几人一齐住了嘴,从刚才半开玩笑的状态变成了一片阴郁,老酒鬼觉得奇怪,仔细问来,小乙这才把关于那船之事告知于他知晓!老酒鬼气得直拍大腿, “狗贼,狗贼,竟是这般目无王法!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他大咳一阵,差点儿没把五脏给咳了出来。白青轻轻为他拍背,他这才慢慢缓和下来, “老蒜头与我也是有些交情的,没想到,他竟是就这般死在大海之上了!他一世英名,最后却是落得这般下场,怎不叫人唏嘘!哎,还有那小辜炎,我也与他见过两次,是个好娃娃,他还这么年轻,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竟然也跟着老蒜头去了,哎,哎……” 白青安慰他道, “所谓人死不能复生,老酒鬼,你也无须太难过,还是保管自己的身子要紧!” 老酒鬼觉得眼中难受,用手擦了擦,又道, “其实啊,你们可比我还要痛苦万倍,我现在反倒是要你们来安慰我,我啊,这心里啊,哎,哎……” 老酒鬼难过得很,脸上纹路皱起,似是瞬间又老了二十岁!他难过得很,也就只有喝酒了,那坛里剩下的一些,被他一口气吃完,又伸手去够那另外一坛。白青连忙拉住,让他稍缓一会儿!老酒鬼似是失了心神,双眼只是呆呆的盯着那空酒坛瞧看。 小乙轻轻拍了拍他,道, “老酒鬼,别再想那伤心之事了,咱们说说你吧,你这次究竟又是为何而来?!” zhuchen 。 正文 八二下 老酒鬼怔了一会儿,方才回来, “我也是陪着老叫花过来的,可还未到到地方,他便消失无踪了,我不知要去何处,所以四处逛逛,偶然遇到了这家伙,由于脾性相投,所以便在一起喝酒了!” 童陆笑道, “老酒鬼,什么脾性相投,分明就是酒鬼遇到了酒鬼嘛!” 老酒鬼脸色好了些,说话也要平和许多, “这,这也算是吧!我行走江湖多年,难得遇到个懂酒的!” 童陆道, “所以,你把人家灌醉之后,扔到了这鬼屋之中?!” 老酒鬼有些不大好意思,只道, “我走时他好像还清醒的,可能走后觉得无聊,所以闭眼睡着了吧!我去取了酒回来,想着再与他喝上一些,却是遇上了你们,真是让我始料不及!” 童陆又问, “哎,老酒鬼,你可知这院子为何闲置下来,又怎会传说这里边有鬼呢?!” 老酒鬼摇摇头,回道, “我也只是听说而已,说这几年前,这院子的主人惨遭灭门之祸,因为死得冤啊,所以变成鬼后,仍然迟迟不肯离去!有时夜里还会出来吓人,在月圆之夜,还能听到院中有人哭号。” 童陆道, “呵,那这些近邻也真够心大的,这么些年过去,仍未想办法搬走!” 老酒鬼道, “你们也见着了,这临近的住户都是大户人家,人人高墙独院,家底也是雄厚,想要另置一处房产当然不在话下。他们也确实早就搬走了,现如今住在此处的,都是些穷苦人,他们没什么钱,但此处闹鬼,便能用极低的价格买下,有些干脆房产不要了,直接送给了他人!也是,在这儿住得久了,觉出这鬼也只是偶尔吓吓人,也并未真的伤到什么人,这样看来,只要自己夜里多注意一些,便不会有什么事了!” 童陆道, “呵,原来如此,我是说晚些时候见得那小孩,哪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哎,老酒鬼,那你又为何会带这人到这院子里来呢?” 老酒鬼道, “老叫花说让我在这九龙湾等他,我也没地方可去,便要寻个落角的地方。后来听说有这荒废的院子,便进来看看,到了这儿,觉得不错,便留了下来。我一个老头,也是半截身子入土之人,怎会怕这鬼呢!呵,我这来了这十余,从未见过有什么鬼怪,我想啊,那些人都是心里作祟罢了!” 童陆笑道, “我看也是,哪有什么鬼怪!这老叫花也真是不够意思,把你一人丢在这儿,自己却不知到哪儿去逍遥快活!” 老酒鬼无奈道, “老叫花说,这事做完,便与我一道云游四海,再不管这江湖中事!我俩便做个老来伴,潇潇洒洒渡这余生!” 童陆赞叹道, “啧啧,你俩还真是要好得很呢!嘿嘿,老酒鬼,你别要说,到时候死了也要葬在一起吧?!” 老酒鬼笑笑,回道, “葬在一起也不至于,作个邻居,经常吵吵闹闹,也不会觉得烦闷嘛!” 童陆问道, “若是那老叫花一直不来,难不成你就这般等下去么?!” 老酒鬼道, “他说过的,就一定会来!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好去处,多等几日也是无妨!” 童陆笑道, “你对那老叫花还真是好啊!不过,你这每日喝酒,酒钱怕是早没了吧!” 老酒鬼这时方才轻松许多,眯眼笑了起来,回道, “老叫花走时,可是给了我好些钱的,就我这样吃法,再两个月也花不完!” 童陆叹道, “嗬哟,你俩可以啊,难怪能混到一齐!不过,那老叫花怎会这般有钱,难不成是叫他的叫花子孙四处劫掠来的?!” 老酒鬼解释道, “这叫花也是有组织的,各个分舵会有自己的生财门道,从来就不像别人想像的只靠乞食为生!老叫花作为了他们领袖,自然也是有钱的很的!呵呵,说来惭愧,我自从与这老叫花一齐走后,这酒钱啊,就从来没有缺过!” 三人想起最初遇到他的时候,他正向人讨酒吃,确实是比不得现在!三人皆是莞尔,童陆又道, “可这老叫花与你走后,不也弄不到钱了么,嘿嘿,你俩也是痛快不了多久吧!” 老酒鬼笑道, “这倒是无所谓了!” 几人正说着,昏睡那人却是猛的醒来,哇哇大喊, “啊呀,有鬼啊,有鬼啊!啊……” 几人回头看他,童陆又站起身来,做出之前那般表情,口里呜呜叫着,道, “你说的鬼,是我这样的么?!” 那人身子一僵,又要往后倒下,可这屋内有了光亮,他也确实见到了老酒鬼,所以这才没有再次被童陆吓晕!他一侧嘴角上扬,半天讲不出话来。 童陆指着那人哈哈大笑, “你个胆小鬼,你个胆小鬼!” 那人此时方才发现自己裤子湿了一大片,还带着一大股尿骚味,他如何猜想不到,立时红了脸,然后抓起一旁的干草,搭在自己身上!他道, “我,我,我才没有!我,我只是酒喝多了,才会被你吓着!” 老酒鬼见他醒来,也是过来询问, “小老弟,你没事吧?!” 那人犹豫一阵,方才回道, “老哥哥,我没事,我没事!你,你可是认得这三人?!” 老酒鬼微笑点头,回道, “是啊,相识好些年了,今日在这儿遇着,真是出乎意料!” 那人终于放下心来,他抬头看看屋顶,又往四周瞧了瞧,这才问来, “哎,老哥哥,这又是什么地方?” 童陆这时却是抢了话,道, “这是那鬼屋啊,每晚都会有恶鬼出来找吃的,若是被它遇着,少则折条胳膊,多则五脏皆被它夺了去!哎,这么晚了,我看那鬼也要出来了哟!” 那人被吓得不轻,好在有老酒鬼在他身边,也是让他安心不少!他颤颤巍巍说来, “老哥哥,这,这里真是那闹鬼的院子?!” 老酒鬼笑道, “哪有什么鬼!我在这儿住了十来日也未见着啊!” 那人咽了口唾沫,又问, “你,你一直住在这儿?!啊,这,这怎么可能?!” 老酒鬼笑道, “有什么不可能,我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想用鬼怪来糊弄我,我可不会上当!今晚啊,你就安心住下,明日咱们再去接着喝!” 童陆蹲坐下来,笑对着那人,问道,“我说小哥,你叫什么,可是这九龙湾人士?!不如,给咱们讲讲这一带的有趣故事?!” 那人知晓几位都不是坏人,也是放松了戒备, “我叫李桂,并非这九龙湾人士,只因家道中落,所以才四处讨生活。本来还有些积蓄的,可我总是贪杯,这辈子啊,是改不了了!哎,每日总想着喝酒,没什么心思做事,这身上的钱啊,也是花得差不多了!今日还好遇上老哥哥,否则这酒怕是又要断了!” 童陆笑道, “哎呀,原来你还真是个酒鬼啊,你俩还真成了一对!老叫花,我看啊,你就别再等那老叫花了,与他一道,岂不更加有趣!” 老酒鬼笑而不语,这李桂却是接了话, “我看这九龙湾商贸发达,我又恰好懂些数术,明日便去问问,看是否能够寻个差事!” 童陆不住点头,道, “嗯,看来也不是不可救药嘛!” 小乙开口问道, “李桂李大哥,你刚说你并非这九龙湾人士,为何又会到这边来呢?!” 李桂回道, “我与同伴们一同过来,本想着在此处做些生意,可突然有一日,同伴们全都消失不见了!我以为是自己喝醉了酒,所以不受他们待见,于是把我一人留了下来!我急急忙忙赶到九龙湾,却是一个伙伴也未见着,真是奇了怪了!我已经到了十二日了,可仍是未见同伴过来,你们说,他们可是去了别的地方,然后彻彻底底的把我给抛弃了?!” 他模样好不沮丧,只是他只顾喝酒忘了正事,没准真是其他人看不顺眼,所以不愿再与他同行。而来这九龙湾,也是骗他! 童陆笑道, “李鬼兄,你还真是好玩啊!” 李桂强调, “是李桂,不是李鬼!是李桂,不是李鬼!” 他伸出一指在空中比划,把自己的名儿写了一遍,几人哪会管他写得什么! 小乙又道, “那你与那些伙伴之间,可曾有过矛盾?!” 李桂摇头回来, “偶尔会吵嚷几句,可那也很正常啊,他们也不得就这样把我给抛弃了吧!” 小乙笑道, “我想啊,没准是你先行走了,他们寻不到你,又担心你人生地不熟,被人欺负,于是留了下来四处寻你。可没想到啊,你却是一个人先行赶来,可是叫他们好找!” 李桂皱眉轻言, “我倒是希望如此!” 这话中似乎还有别的,小乙觉得奇怪,可又没有再做追问。他手边还有一坛酒,伸手抓了起来,递到李桂身边,道, “这酒可是老酒鬼大晚上特意为你寻来的,你可要尝上一尝?!” 那李桂一见这酒,眼里立时换了神彩!他伸手接过,放到了嘴边,一口喝下,大呼过瘾! “哎呀,好酒,好酒!” 小乙哭笑不得,这家伙刚才还满脸愁云,现如今却是一副扭曲表情,也不知是这酒真的好喝还是真的不好喝! 小乙呵呵笑起,又道, “哎,你如此缺酒喝,不如自己酿啊,又便宜又实惠,若是品质高些,多卖上几坛,那不就什么都有了么?!” zhuchen0 。 正文 八三上 小乙就这随意一说,却没想真的触动到那李桂,老酒鬼当然也是全力支持,要与他一同研究这酿酒之法。小乙心想,这也好,老叫花不知什么时候过来,老酒鬼有这事做,总比每日闲逛的好。可是,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几人都没有钱,这又如何是好!r/> r/> 老酒鬼拿了个玉石出来,小半巴掌大小,白里还透着些粉红,在这烛火之下,竟是显得格外好看,r/> r/> “嗯,这东西也没甚用处,明日拿去当了,换些钱来使使!”r/> r/> 李桂忙道,r/> r/> “怎么可以!这可是个好物件啊,拿去当了真是作贱了东西!”r/> r/> 老酒鬼笑道,r/> r/> “有甚关系,等你挣了大钱,再将他赎回便是!什么都别说,也让老酒鬼作回主!”r/> r/> 小乙笑道,r/> r/> “李桂兄,你就别要推辞了,待你酿成了好酒,多请他喝上几坛便是!”r/> r/> 李桂这才同意,老酒鬼乐得合不拢嘴,他能把自己贴身的物饰拿出来,给这刚认识不久的家伙,还真是有些意外的!r/> r/> 几人又说一阵,这天色却是亮了起来,烛火刚好烧完,也无需再添。童陆白青困得很了,找了个干爽的地方睡着,小乙也不宜走动,于是靠在柱子上歇息。老酒鬼和李桂却是格外的精神,天一亮,便出了门去,说是先要去当了那玉,再去选个合适的地方准备酿酒之事!这二人风风火火去了,也不知会不会只是一时起意,过上一会儿,便没那兴致了!r/> r/> 二人走后,小乙觉得无聊,在这院中四处晃了晃,尽是,也没什么看头!小乙回来,闭上眼,很快睡着!待他三人醒来,已到了正午时分,这屋里闷热难受,三人这才移步到屋外的阴凉处,略微好些,但仍是热得不行!r/> r/> 童陆眯瞪着双眼,有气无力说来,r/> r/> “本以为回到了陆上,便会有那春夏之分,可谁能想到,这热气,好似比那海里还要强上几分!”r/> r/> 白青笑道,r/> r/> “陆陆,若我记得不错,这已是春末夏初时节了!”r/> r/> 在崖州城,还有再往南的地方,这每日都是一般,没有四季之分,所以待那么长时间,因而童陆也未曾想过到了什么时节!不过,到了这边,四季还是有些不同,一听已然到了夏时,童陆也觉十分惊讶,不过仔细想想,也就能够想通了。r/> r/> “时光如梭,竟又过了半年!哎,走着走着,也就变老了哟!”r/> r/> 小乙笑道,r/> r/> “可不是么,想想看,咱们从云龙赕出发,也是过了好些年了,没闯出名堂,还把自己弄得一身是伤1”r/> r/> 童陆呵呵笑道,r/> r/> “得,得,不说这了!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咱们还是去找些东西吃吧!”r/> r/> 正说着,院里有些动静,竟是有人从那外墙跳了进来1这外墙看来还很结实,经得住人如此折腾。小乙起身看了看,却见一人提着一大袋东西过来,那人腰间别着一大只葫芦,不用想都晓得是那老酒鬼,小乙笑着迎了上去,道,r/> r/> “老酒鬼,你怎的不走大门进来!”r/> r/> 老酒鬼道,r/> r/> “还不是怕吓着别人,还有啊,咱们住在这里,千万别要让他人知晓,若是引来他人,我也不好赶人家出去!”r/> r/> 看来这老酒鬼也不是与每个人都能相处得过来!小乙接过那一袋东西,还挺沉,还未打开来看,便已然闻到了香味,他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道,r/> r/> “哎哟,这都是好东西啊,啧啧,真是让老酒鬼破费了!”r/> r/> 老酒鬼笑嘻嘻走了过来,他也热得大汗直流,来到童陆身边坐下,方才觉得好些,r/> r/> “这鬼天气,真是热得不行!这里边有只烤肥鸡,还有些酒和菜,你们三个好好吃上一顿,改明儿啊,没准就要饿肚子喽!”r/> r/> 老酒鬼靠在门边,他的酒葫芦此时也已灌满了酒,拿在手中沉颠颠,他轻轻打开葫芦嘴,小小的喝上一口。小乙三人迫不及待打开来看,果真见里边满是好吃的,三人也不客气,用手抓起便吃!老酒鬼看他们吃得欢喜,也是颇为满意!r/> r/> 小乙边吃边问,r/> r/> “哎,老酒鬼,怎么不见那李桂呢?!”r/> r/> 老叫花回道,r/> r/> “他啊,去人家酿酒的地方学艺去了,可能一时半会回不来吧!”r/> r/> 童陆差点儿没被噎住,缓和过来后又才问道,r/> r/> “什么?那个家伙是一点儿不会,现学现卖来着?!”r/> r/> 老酒鬼笑道,r/> r/> “可不是么,我想着,他对酒品颇有见解,好些吃过的酒,我还真是听都没有听过!怎料,他对酿酒之术一窍不通,竟才刚要去学!哎,我这玉啊,可惜了喽!”r/> r/> 童陆大笑起来,回道,r/> r/> “不过,我看你表情啊,一点儿也不难过!你啊,始终还是相信他的!”r/> r/> 老酒鬼笑道,r/> r/> “到了这个时候,除了相信他,那还有更好的选择么!”r/> r/> 几人一齐说笑,老酒鬼带回的一大堆东西,也很快被这三个饿死鬼吃完。而后,四人都是一般模样,靠在门外,像狗那般哈着热气!说笑间,这双眼正欲再次合上,却突然听得外边一阵乌鸦叫唤。这一声好像不大对劲,小乙立时清醒,起身便要去那方查看。刚走两步,老酒鬼却是赶了上来,朝他诡异笑了一笑,小乙回笑一下,老酒鬼脚下加速,已然奔得老远了!r/> r/> 老酒鬼身法轻盈,飞身上了墙,他那葫芦稳稳贴在腰间,没有晃动过一下!他翻了下去,没几时,便见两只手抓到墙上,一齐使力,露出了头来。呵,竟是那李桂,老酒鬼不是说了,他是去到酒坊学酒去了,怎会现在就回来了!李桂翻上墙来,老酒鬼紧跟着上来,然后翻入了院中,可这李桂却是趴在墙上,不敢下来。老酒鬼实在看不过眼,于是跳起来,揪住他一腿,扯了下来。李桂双手先着地,脸也跟着下去,吃了一层黑土。老酒鬼当然也帮他卸了些力气,所以他其实摔得并不严重!r/> r/> 小乙和老酒鬼先回去纳凉,李桂则是趴了好一会儿方才起身,他也真是经得住热啊!来到老酒鬼身边坐下,方才开口说话,r/> r/> “哎哟,真是摔死我了!”r/> r/> 童陆笑道,r/> r/> “刚摔下来时,一声未哼,这时却来叫惨了?!”r/> r/> 李桂道,r/> r/> “我,我一时不知说些什么……”r/> r/> 童陆也不管这,只道,r/> r/> “哎,对了,老酒鬼不是说你去那酒坊学酿酒技术了么?!”r/> r/> 李桂不住摇头,长叹一声道,r/> r/> “本来是的,可刚听酿酒师傅简单介绍几句,却是忽然进来几个,没说几句,便把我赶了出去!啧啧,他们脾气可大,若不是我跑得快些,怕是要把我的腿给打折了!”r/> r/> 几人来了兴致,围拢过来,童陆问道,r/> r/> “那又是些什么,你这人畜无害模样,为何他们会对你对手?!”r/> r/> 李桂道,r/> r/> “我哪里知道,他们进来便是一通叫喊,好像说让酿酒师傅拿上趁手的家伙,要出去与人理论!我没反应过来,不小心挡着他们的道,差点儿遭人一顿毒打!哎哟,现在想来,这心里头啊,仍是慌得不行!”r/> r/> 童陆又问,r/> r/> “这就奇了,他们即便是要去打架,那也与你没甚关系啊,为何又要对你对粗?!”r/> r/> 李桂摇摇头,回道,r/> r/> “也许,也许我是外乡人,他们早看我不惯!这次,他们也正在气头上,便要拿我开刀!”r/> r/> 童陆又问,r/> r/> “这又是从何说起?!”r/> r/> 李桂回道,r/> r/> “这个嘛,我也只是听人说起过,具体情况如何,我可不知!不过,结合我之前听到的一些言语,也大致能够猜得出问题的关键!”r/> r/> 小乙看他说话都有些费力,于是把剩下的一点酒水递了给他,李桂爱酒,接过来便吃,本就没有多少,被他一口给喝了个底朝天!果然,吃了酒之后,讲起话来也是清楚了许多。只听李桂接着说来,r/> r/> “我这十几日,都是在那酒馆之中度过,哎,那各式美酒啊,真是叫人垂涎啊!谁能想到,在这九龙湾,竟也有如此多的美酒,啧啧,美啊,美啊!”r/> r/> 李桂思绪飘远,却被小乙的一声咳嗽给拉了回来,他朝着几人尴尬一笑,这才又接着道,r/> r/> “对不住,对不住,刚说远了,说远了!哦对,我在那酒馆之中,关于这外乡人的话题,也是有不少听闻!嗯,这九龙湾,在这海陆交界之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再加上这得天独厚的纯天然优质的港口,实在是一处不可多得的海陆贸易枢纽!这些年啊,越来越多外乡人来到此处经商,这便带动了此地的各种产业发展。这本来是好事,可有些人啊,总是见不得别人好,他自己不够上进,却是怪别人抢了他的饭碗,你说气人不气人!”r/> r/> 童陆微微点头,道,r/> r/> “你是说,这本地人对外乡人没太多好感,因为他们在自己的地盘经商,把该属于自己的钱都给赚走了?!”r/> r/> 李桂睁大了双眼,不住点头,回道,r/> r/> “聪明人,真是一点就通!”r/> r/> 童陆呵呵笑着,示意他继续,李桂停了片刻,又道,r/> r/> “这其中最最厉害的,当属那邓姓家族了!其他外乡人多半只是在此处经商,并未长住,但这邓姓家族,可是一家老老少少百十口人,全都迁到了此处,就是打算要在这九龙湾扎下根来!”r/> r/> 正文 八三下 李桂提到这邓氏家族,更多表现出来的,却是钦佩之情溢于言表,他很是神气,又有些激动,语气也要有力了许多! “听说,他们二十年前来到九龙湾,刚到之时,人生地不熟,本地的恶势力多有与他们为难。他们也知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所以初时并不与对方起冲突,只是花钱了事,对方常来常往,仍是每次花钱买个平安。没想到,几年之后,他便一跃成为这九龙湾最强的势力,这可是让所有人都大为意外!这九龙湾原有百姓大多依靠渔业和商贸,而这邓氏一族不仅经商,还大量囤积土地,没几年,便成了这一带最大的一氏族!他们本是外地人,当然会引起当地百姓的反感,告到官府,可他们并无违法行为,众人怒极,可又拿他们没有办法!有人不服,再次聚众前往邓家闹事,可这一次别人可不惯着他们,闯入私宅的,全都打个半死送官!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官老爷为了安抚百姓,从中调停磋商,好容把事平息下来。可这么一来,这原住乡民对这邓氏家族,虽是不敢多有得罪,可心里啊,都是恨得很哦!可他们恨又有什么用呢,他们继续过他们原有的日子,而这邓氏一族却是越发的强大,他们更是不敢惹了!” 童陆道, “哎,那今日之事,又该从何说起,难不成,他们又要聚众闹事不成?!” 李桂回道, “多半是了,也不知是哪里出了乱子,惹得这两方再起冲突!哎,咱们还是别要出去,待那方事态稳定之后,再出门查看罢!” 童陆笑道, “有热闹不看,那可不是我们的风格!” 小乙也道, “对啊,反正待在这儿也没甚事做,不如过去看看,若是能够帮上些忙,那也不错!” 李桂问道, “小乙兄弟,你这,这是想帮哪一方?” 小乙回道, “先看看谁的过错在先嘛!哎,老酒鬼,你要不要去?!” 老酒鬼眯眼笑道, “去啊,当然要去!” 白青和童陆自然是要去的,这么一来,就只剩下这李桂一人了,他往四周看了看,身子一紧,似乎后背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在作祟,于是迅速做出了决定, “要,要去那便一起去罢!” 几人商议好后,便由老酒鬼领着,从那后院院墙一处翻了出去,外边只是一片无人荒野,几人往外走上一阵,这才转到了小道之上绕了回来。这邓家离这挺远,几人一路打听过去,赶到之时已然快要日落西山了!这邓家竟是单家独院,在一半坡之上,视野极好,大门正对着大海,站在院中高楼之上,九龙湾也能尽收眼底!往外一条大道通向海边,又有绕着弯过去,接到了官道之上,从这方看来,这道路似乎比官道还要宽上几分!道旁种了些花草,长势喜人,走在此处,那海风轻扶过来,带来一阵花香。 远远的,便见着大队人马堵在外边,臭骂叫喊之声不绝,那邓家似乎无人出来答理他们,这些人更是把手里拿着的家伙事举到空中显摆,也不知若是邓家人真的出来,他们还会不会依然如此嚣张! 几人放慢了脚步,童陆开口说来, “嘿嘿,看来好戏还未开场,咱们来得正是时候啊!” 小乙笑笑,回他, “瞧把你乐得,咱们还是快些过去,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 李桂有些退缩,不敢再往前走,只道, “要,要不这样,我就在此处等着你们,完事之后,你们再来找我可好?!” 童陆笑道, “可以,可以,不过一会若是打起来,这一乱啊,我们可就管不了你了!” 李桂进退两难,他也知老酒鬼有些本事,若是自己待在他身,定要比一人待在此处好些,所以,最后他还是跟了上来,紧紧贴在了老酒鬼身后。 来到近前,几位妇人站在最远处,手里拿着擀面杖,指着邓家大院臭骂不止!小乙见了,也是心头好笑!骂得最凶的,躲在最后,手里连个厉害的家伙都不敢拿,呵呵,其实啊,也只是趁着人多,胆子壮些才敢骂上两句,若是对方真的出来对峙,怕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了!看这几位这般架势,小乙等人慢慢靠了上去,带头一位被他们吓了一跳,不过看清之后,气势又是恢复如前,她插着双手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不是好玩的地方,快些离开去吧!” 童陆笑眯眯回她,道, “好姐姐,这里出了什么事啊,怎么如此多人围在此处!” 童陆本就长得秀气,叫人看人心中舒坦。再说,这中年妇人,本就对这等小生没甚招架之力,童陆又是亲切称之“姐姐”,怎不叫她心生欢喜,于是她立马笑脸相迎,问道, “哎哟,哪里来的漂亮的小弟弟,听姐姐的话,快些离开,待会儿若是动起手来,姐姐怕要保护不了你哟!这样,待之事一了,你到姐姐家里,给你做上一顿好的,保准叫你满意!” 没想到,只说了一句,便能混上一顿饭吃,这童陆还真是厉害得紧啊!童陆嘻嘻笑着回她, “姐姐放心,我们也只在外边看看,绝对不会靠近的。哎,姐姐,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啧啧,这里怕是不止两三百人,好似要把这大院给拆了哟!” 妇人示意几人往后站些,又把童陆拉到了身边,这才小声说来, “这姓邓的真是可恶得很,爱使那阴谋诡计,这院子后方的大片土地,原本是我们的大家的财产,可他暗里做了手脚,竟是全都归到了他的手里!当年我们一齐找他理论,却是被他们打得半死,还送到官府,你们也知道,官府也是看钱办事,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哪里斗得过他!” 这妇人越说越是气氛,竟是破口大骂起来!她说的这些,与之前李桂听到的截然相反,也是,站在不同的立场上,事情确实会不一样。可事实究竟如何,只怕很难解释得清楚了! 妇人骂了好一会儿,这才又想起童陆来,于是立时挤出一个笑容,又接着道, “从那时起啊,我们与这邓家人便水火不容了。他住得远些,我们之间也不会有太多接触,这些年来,也算和平相处,彼此相安无事!本以为就这样下去,眼不见心不烦,可今日一早,他们却是主动挑事,竟然,竟然打死了刘二家的闺女刘鸽儿!多好的一个小姑娘啊,本来已经说给了洪家的小子,可没想到,今日这一出门,便遭此横祸,啊呀,我这心啊,真是痛得很啊!” 啊,原来是出了人命,难怪这些人会聚集到此处,向这邓家人讨要说法!童陆很是不解,又道, “哼,这朗朗乾坤,竟是干出这等事来,必要这邓家人血债血偿!姐姐,这事我们可管定了,定要为你们出上这口恶气!” 童陆想要知道更多,当然要顺着她的话说,妇人听了这话,不住点头,道, “好弟弟,姐姐果然没有错看你!嗯,待这事一了,姐姐定要与你好生说说!” 童陆抓紧机会,又问, “姐姐,这刘鸽儿是如何遭人毒手的呢?!” 这妇人想起悲伤之事,眼泪也是大滴大滴往下落,哭嚷了一阵方才回来, “这小鸽儿最是可爱,见着谁都会问好,我们所有人都喜欢得不行!她今早出门还遇着我呢,她背着个小背蒌,我问她要去哪里,她说要去山上寻些药草,治治她爹的咳嗽!她爹这也是老毛病了,采这药啊,也是常有的事,所以我并未觉得异常。可这孩子,这孩子走了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呜呜,这孩子啊,我的小可爱啊!” 这妇人又是大哭起来,她身边其他几位听了,也是跟着抽泣起来。妇人哭够了,这天也差不多黑了,众人早有了准备,把火点燃,火光闪闪,气势倒是足得很! 妇人哭完之后,又才继续说来, “打铁的阿诺正好从外边回来,却是在路边草丛之中发现了小鸽儿。他还以为她只是累了,躺着歇息,便没想去打扰她。可他刚要走开,却越想越觉不对,这道上的车痕与马蹄印记十分杂乱,不似寻常车马通行时留下的!他转身回到小鸽子身边,想要叫她醒来,可是,小鸽子一句话也说不得了!他探了探她的鼻息,已然没了气,再仔细观察,小鸽子后脑下边全是血啊,啊,可是把草根都给染红了!我的小可爱啊,你怎的这般命苦啊!” 妇人又哭一会,没有一口气说完,谁都觉得不爽,但她也是出于真心,几人也不好说些什么。待她哭完之后,又才继续, “原来,小鸽子的后脑撞到一块石头上,破开了一个大洞,她被撞晕了过去,也不知疼痛,流血太多,就这样无声无息死了!” 童陆问道, “姐姐,你又怎会知晓是这邓家人做的恶呢?!” 妇人回道, “也就只有他一家人会驾车马从那方过来,而且,阿诺在小鸽子尸首不远处还发现了一块腰牌,正是这马家高级家仆才可配备的物饰!还有,小鸽子的肋骨全都折断了,可不就是被那马车给撞坏得么!” zhuchen00 。 正文 八四上 若真如这妇人所说,其实并无真实证据表明那小鸽子就是这邓家人撞死的,可是你又如何解释这一切?!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寻到那马车,是否真的与邓家有关,也就能够下定论了!童陆与那妇人又说几句,没有更多有用的信息,小乙将他拉了回来,几人商议接下来又该如何才好! 小乙道, "莫非真如他们所说,这小鸽子正是被邓家的车马所伤,因为没有及时求助,因此而丧了命!" 童陆道, "这邓家人闭门不出,我看多半是这样了!呵,咱们之前还觉得他们不错,可现在看来,连个承认错误的态度都没有,实在叫人气愤!" 李桂欲言又止,满脸的悲色,也是,他对这邓家颇有好感,可事实似乎对他们不利,他心头也多少会有些失望。 小乙道, "这邓家人也真够奇怪的,老躲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白青道, "这里边肯定有事!" 老酒鬼喝上了酒,酒味甚浓,飘散开去,也是引得不少人回头张望,他已然有些困倦,正想寻个地方歇歇,可眼里突然闪过一个身影,叫他立时醒转过来,他拉了拉小乙和李桂,二人晓得有些问题,于是又把童陆和白青叫走。几人往后退走几步,这才聚到一处说话。 童陆问道, "老酒鬼,你可是发现什么了?!" 老酒鬼很是疑惑,眼中多有不解之色,道, "我看见老叫花了!" 哎,这老酒鬼在此处等候了多日,始终未能等到老叫花前来,可没想到却是在这地方见着他来,老酒鬼并未喝太多酒,凭他的眼力,应该不会看错人! 童陆问道, "老酒鬼,你可是看清楚了?真的是他?!" 老酒鬼十分确信,认真点下头来,回道, "我确信是他!" 童陆喜道, "嘿嘿,好久没有见过老叫花,今日可得好好与他吃上一顿才行!对了,你刚看到他,为何不去叫住他呢?!" 老酒鬼示意几人小心说话,又压低了嗓音回他, "老叫花这是翻墙进到邓府去了!" 几人心惊不已,这邓家刚出了这档子事,老叫花竟是窜到人家家中,不更是给人添乱么! 老酒鬼又接着道, "我看这事不那么简单,老叫花不会做那蠢事,我想他定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童陆问道,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才好?!" 老酒鬼回他, "你们先在这儿等着,我也进去看个究竟!" 老酒鬼的身手,小乙当然也是清楚得,这院墙虽高,可又如何能够拦得住他。刚回个神,老酒鬼已然消失不见,应该是去一探究竟了!小乙几人低声言语,猜不透这个中缘由。 童陆道, "哎,你们说,这老叫花莫非是这邓家找来的帮手,他们见这事不好摆平,所以请了老叫花过来撑撑场面!" 白青呸了他一口,道, "你乱说个什么劲啊,老叫花怎会是那样的人!再说了,他不缺钱,也不少名望,干嘛接这丧气活!" 正说着,只听一声惊呼,有人大喊出声, "门开了,门开了,咱们定要讨个说法!" 所有人都围拢了过去,由于人太多,反而是把门给堵住,里边人出不来,外边人也是进不去!这一下乱了套,大家伙又是吵嚷个不停,骂声之大,直震得几人双耳欲裂!这般持续了好长时间,方才听到一人高声说话,他嗓音都有些嘶哑了,想必也是叫喊了许久,方才被人听着。 "大人,大人!大家安静,安静,听听大人如何说法!" 小乙伸长了脖子看向那方,只隐约见得一个身着官服之人被人挤到中间,他被挤得透不过气,双手不住在空中比划。他身后还有个小个子,长得黑土,没什么特别之处。众人听着这大人出来,也是渐渐消停,这才听到他的话语。 只听那人高声说来, "乡亲们,今日这事的前前后后我已经弄得一清二楚了,大家安静一下,待我细细与你们说来!" 呵,原来并非那邓家不开门,而是早有人进入邓府了解情况,难怪这些人也只是围在门口,不敢冒然进入!众人虽然仍是余怒未消,但也都想要听听事实真相,于是再无一人言语。 那大人说来, "今日之事,纯属意外,小鸽子也正是被这邓家的车马撞伤身亡的!" 众人一听这话,那还得了,果然是这邓家人干的好事!所有人都怒不可谒,便要拿着家伙冲到邓府与人理论!这大人叫自己的手下堵住门口,又叫喊了良久,方才暂时压住这方怒气! 他用沙哑的嗓音说道, "大家先听我说,大家先听我说!这小鸽子,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我听闻她出了事,也是心痛得很啊!但我们也不能意气用事,总得先听听这事实真相,再作定夺啊!" 众人仍是不住吵嚷,只是气势小了许多,大人这才又道, "我刚才与小鸽子他爹一齐进到邓家,当面对峙,这事可是作不得假的!嗯,撞人的那车,就在这邓府院中,此时,已然散架,摔成了几半!还有那拉车的马儿,头被撞烂,死得不能再死了。至于那驾车的家仆,驾车本事算得上一流,可今日这马儿也不知发了什么疯,竟是疯狂乱跑乱冲,这家仆想尽办法也没能把这马儿制服!最后,他与这马儿一同丧命,哎,他也是个苦命之人啊!" 什么?驾车的人也死了?!若是真像这大人所说,那还算能够讲得通,可若是这邓家为了平息乡民的愤怒情绪,故意把这事全赖在一个死人身上,那这邓家,可真是太可怕了! 众人听了大人说话,情绪一下低落,有人回他, "小鸽子她爹,你到是开口说话啊,大人讲的,是不是真的?!" 原来,大人身后的小个子,便是那小鸽子的生父,他好生颓丧,大人把他让到身前,让他来说,他嘴巴张合好一阵子,方才出了声, "大家伙,我,我,大人讲的,都,都是真的!大人亲自查验,绝对不会有错!" 有人觉得不对,大声问他, "嘿,你这老小子是不是受了那邓家好处,连自己亲生女儿也出卖!" 众人情绪又被点烯,看来小鸽子她爹在众人眼中并非一个实实在在之人,而众人对那邓家人的也有不少积怨,好容易寻到个报复机会,又怎会仅凭这二人一面之词而有所退缩,即便是大人还有当事人的亲爹来说,那也不成! 大人有些着急,大声说来, "大家别要激动,别要激动,你们若是不信,便与我一同进去查验,看我说的是否有假!" 众人吵嚷着要冲进去理论,可却被一声暴呵震住, "别吵了,官老爷的话都不信,你们无非是想来找我麻烦罢了!" 邓家大门现出一个人来,也只三十上下,英气非凡,只是脸色有些不好,虽然勉强支撑,但也能够看得出来!他虽然长相与普通人无异,可仅这言行举止便能看出他很不简单。他既然这般说来,相必也就是这邓氏一族的大家长了!咦,这诺大一个家族,管事的竟是一位中年人,这还真是少见! 有人大声吼道, "姓邓的,你今日必要给个说法!" 不用说,那人姓邓,他倒是泰然自若,语气也很谦和,只道, "今日之事,确实是个意外!当然,我不会作任何狡辩,也必会主动承担该有责任!小鸽子的丧事,我会全权负责,给她办得风风光光。她爹这后半生,也全由我邓家赡养,直到入土为安!我邓某人说话,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今日亦可向天起誓,若违此誓,定要我死无葬身之地!" 有人大喊, "姓邓的讲的话,谁敢相信!" 众人对邓家人的看法想来也是根深蒂固,一时半会怕是改不过来! 那人只是淡淡一笑[],回道, "可笑,可笑!既然如此,那咱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刚才与大人说过,你们若是真想来看看车马摔成了什么样子,那我不会阻拦,可你们明明是借此机会前来闹事,那我一万个不同意!呵,我对你们没了耐心,你们若是有胆进门,那我便挨个打断了他的腿!我刚才也讲过的,我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来与不来,你们自行掂量!" 这话可说得有些重了,也是,对有些人来说,你越是对他和颜悦色,他越是嚣张,你若是给他来狠的,他却反倒成了个怂货,你说可气不可气!那人这般说了,之刚叫嚷的几位,似乎也消停了些,其他人见势头不对,也是无人再敢做那出头鸟! 那人说完,转身进了大门,邓府的仆人也全退了进去,手持武器守在里边。邓府大门已然无人把守,可是这外边人挤来挤去,却是没有一人胆敢进去! 小乙心想,这姓邓的果然有两把刷子,早就看清楚这外边形势,一味的求合并非上策,略作威吓却是起到了很好效果! 大山又站了出来,大声说来, "我在这九龙湾多年,大家也是知道我的为人,更何况,并非我一人在场查验,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也能作证!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凡事还需讲究证据不是!这天色不早了,还是先回去吧!更何况,这死者的丧事还需有诸多准备,咱们堵在这儿,也不是个办法啊!" 大人说这话,也是在给众人铺个台阶,聪明人当然再骂几句,便顺着下去,而剩下的几个,也是闹不起什么事来。这一乱局,就如此这般结束了,实在叫人无语! zhuchen 。 正文 八四下 还有人叫嚷了几句,被那位大人抱住肩头,最后还是骂骂咧咧离开了去。这挤在一起的数百人,慢慢退散,最后也只剩下一二十位,说是要来帮忙处理丧事。小乙几人慢慢靠近过来,只见那门口一侧停着一辆板车,上边用白布盖上,上边装的,应该就是那小鸽子的尸体了!哎,无论怎样,这花一样年纪的女孩,就这么没了,怎不叫人心疼! 童陆叹了口气,道, “这人心实在难以琢磨!哎,咱们现在又该怎么办才好?!” 小乙道, “现在事情弄清楚了,咱们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先行回去吧!” 白青道, “可那老酒鬼还在这里边呢!” 小乙回道, “老酒鬼肯定没事,再加上一个老叫花,那还有谁能奈何得了他们!更何况,这俩老头聚到一处,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童陆也道, “嗯,小乙哥说得没错!咱们还是先回去得好!” 聚众退散开去之后,这邓府内外也是开始忙活起来,毕竟是两条人命,这邓家又是大族,可不能随意了事!不少人进进出出,忙活得不可开交!小乙几人又等了一阵,这才转身离开,可没走几步,却是闻到一阵酒香从后方袭来。 小乙停步转身,果见一个熟悉身影闪了过来,他不由笑出声来, “哎,老酒鬼,你怎的一个人出来了,老叫花呢,他只顾自己吃香喝辣,不管你了么?!” 果然是老酒鬼,他身上的这股味道极是特殊,小乙即便看不到他的脸,也能猜得出来!老酒鬼呵呵笑着走近,回道, “你们怎的不等我呢!” 童陆笑道, “我们还以为你到这大户人家蹭吃蹭喝,再不管我们了!” 老酒鬼,拍拍他二人,又道, “走吧走吧,我可是又打了一壶好酒,回去之后,再与你们一同享用!” 老酒鬼与几人并行而走,他心情不错不时与人开着玩笑,这样看来,反倒是有些奇怪了!童陆心中起疑,问他进到那邓家院里遇到了什么,他却只是顾左右而言他,更是叫众人疑心四起!只是,他不愿说,那几人也不好再多追问。这夜路并不难行,加之又有这许多有趣之人作陪,不多时,便到了那闹鬼的院子!还是一样,从墙外翻入,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老酒鬼留在最后,待所有人都进入之后,方才跃上墙去! 进入那间屋内,这一整日的闷热终于消散一些,来回走了许多路,此时终于能够歇下,几人挑个地方倒下,舒服的打起哈切来。没有点火,因为在这夜里走得久了,也多少能够看清一些。老酒鬼最后进来,仍是带着一股酒气。 老酒鬼寻到一处坐下,舒服的轻唤一声,道, “睡了,睡了!好长时间没有走这许多路了,真是双腿发软啊!” 小乙笑着问他, “老酒鬼,你不是说要给我们吃酒么,怎么又急着睡了,难不成想在我们睡去之后,自己一人吃那独酒?!” 老酒鬼笑道, “哎,你不说,那我还真是忘了!来吧,咱们先把这酒给吃完!” 小乙几人都未动弹,小乙只是嘿嘿傻笑,把老酒鬼弄得十分难受,老酒鬼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是怎么了,笑声如此诡异!” 小乙几人聚到了一处慢慢往老酒鬼这方靠拢过来,老酒鬼往挪了挪,后脑撞到了一根木棍上边,他捂着头,问道, “你们,你们怎么了?!” 童陆细声细气问来, “这要我们来问你才对!” 老酒鬼支支吾吾回道, “我?我有什么问题?!” 童陆一手伸来,老酒鬼并未躲开,只是任他手指轻轻触碰到他下巴上的胡须,童陆笑道, “老酒鬼,你还不承认!” 老酒鬼还要再解释,可童陆却抢先说来, “嘿嘿,你说,你是不是从那邓家院里边拐了个女人出来!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个老酒鬼不仅贪酒,还很是好色哦!” 这话一出,老酒鬼沉默不语,再不说一句。几人这才一齐笑出声来,道, “老酒鬼,你就从实招了吧,我们可早就看穿一切,只是并未明说罢了!” 老酒鬼故作镇定,回道, “什么女人,我,我不知道!” 童陆又道, “老酒鬼啊,你本就不是会说谎的人,所有的答案可都写在脸上喽!嘿嘿,虽然现在看不清楚,但我仍可断定你说的不是真话!咱们都是老朋友了,有什么话不能说!” 老酒鬼终于服气,只道, “你们,你们怎么知晓的?!” 童陆回道, “嘿嘿,我就说嘛!从那邓家院里出来,你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就是再傻,也知这里边大有问题!呵呵,而且啊,你故意吸引我们的注意,便是要让我们少些注意到身边跟着的那女人!你以为小乙哥受伤中毒,也难发现她来,可你错了,小乙哥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嘿嘿,与你演这一路,可是辛苦得很哟!” 老酒鬼道, “哎,也罢,也罢!既然你们已经知晓了,那我便说于你们听!不过,还得答应我一事,这事绝对不能传出去,否则,我另愿是死也不会透露一句!” 童陆不住点头,回道, “你说你说,我们绝对多言!” 老酒鬼这才慢慢说来, “我进了邓府,四处寻那老叫花的下落,那老小子跑得好快,邓府里边又是大得出奇,找到他可是费了我一番功夫!他一见是我来了,也很惊讶,对我问东问西。我一一回答,也是问他为何入潜入到邓府里边!他与我说,邓府之中藏有一位故人之女,多前之前被人掳走拐卖,这些日子多方查探,终于找到了那女子,没错,她就是被卖到了邓家作了丫环!老叫花带着我四处找寻,终于在一处僻静小道上寻到了她,她正端果盘,正要送到邓家老奶奶处!我与老叫花捂住她的嘴,把她拉到一旁问话,这对话之后,确认就是她!她也是记得的,所以也知道我们并非坏人!之后,老叫花便叫她跟了我一齐出来,先躲到这边,待他处理好一切之后,再来与我们相聚!” 李桂听得认真,不由问道,“哎,那女子也真是个可怜之人!老酒鬼,她现在又在何处,真到了咱们所在这院中?!” 老酒鬼道, “我给她安排临近一处住下,这里平日无人会来,应该会比较安全!” 李桂傻傻说道,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不过,她一人待在那边,会不会害怕呢?!” 童陆憋笑道, “我说桂哥,你这么关心人家干嘛!” 李桂急忙回道, “我哪有,只是这里以前时常闹鬼,她一个女孩子,自己孤身一人,肯定会怕的啊!” 童陆又道, “这个啊,可是由不得你来管了!” 他转向老酒鬼,又接着问来, “老酒鬼,你没有说实话,是不与是?!” 老酒鬼忙道, “你这说得什么话,我把知晓的全都告知于你们了,还要怎样?!” 老酒鬼有些急了,他说了这么多,可童陆却是不肯相信!童陆压低了声音,问道, “这其中,是否还有难言之隐?!” 老酒鬼沉默片刻,回道, “我不知你在说些什么!我能说的,都已经讲完,再也无话可说!” 童陆哦了一声,又道, “好吧,既然老酒鬼信不过咱们,那咱们也不必再说什么了!走吧,走吧,今日太晚了,咱们便多叨扰一夜,明日便早早离去,免得被人四处防着!” 这话说得怪酸,白青听了也是忍不住呛他一句, “陆陆,你这话说得要不得,老酒鬼不愿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咱们可不能这么说他!” 童陆有气无力回道, “好,好,好!我不说便是,不说便是!” 童陆慢慢退回到他的位置,侧躺了下来,另外三人也识趣的退开,不再提及此事!这屋内一下安静下来,气氛却显得有些诡异,这种情形,还真是像有鬼出没那般!童陆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窜到了小乙身边。 老酒鬼憋了好长时间,方才说道, “我不是信不过你们,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可是一点儿马虎不得!我,我希望小友们能够理解我这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老顽固!” 小乙轻声回他, “老酒鬼,陆陆说话是直了些,你也别放心上了!我们相信你的为人,即便你不与我们说,若是有需要,我们也会竭尽全力相帮!” 老酒鬼很是感激,只道, “多谢,多谢!” 说完这句,又是一阵沉默,老酒鬼还想不明白,这才又继续开口,问道, “陆小子,你怎么知晓我说的不是真话!” 童陆本来就不是小气人,他也只是做给老酒鬼看,目的当然只有一个,就是想让老酒鬼把真相讲出来,自己能够帮忙那是最好,若是不行,那也会帮着出出主意! 童陆坐起身来,呵呵笑起,回道, “你刚才那话可是破绽百出,嘿嘿,你若想听,我便一一说于你知晓!” 老酒鬼缓缓道来, “嗯,小陆,我仔细听着!” zhuchen0 。 正文 八五上 童陆笑笑,回道, “老酒鬼,不说你说话时的语气早就出卖了自己,就你自己描述的话语也是漏洞百出。你刚说什么来着,老叫花的故人之女?!呵,这邓家我怎么看也像是个大户人家,在他府上作个丫环,也是许多人梦寐以求之事,若真是受了苦难的孩子,能够寻得这样差事,那定是欢喜无比的!可仅凭老叫花说了几句,她便跟你们一齐来了?我想问问,与你这么个老酒鬼出来,又有什么意义?!你连自己的酒钱都保证不得,她的吃穿应该都很成问题吧!再说了,这老叫花想要救人,怎么反倒是自己留下了,叫你带她出来,又有什么用意?!嘿嘿,老叫花去了何处,难不成还想要替这女子送那果盘不成?!” 老酒鬼一脸的尴尬,低头不语。童陆又接着道, “再说了,以老叫花的本事,这等小事哪用得着他亲自出马。他这次的行动十分隐秘,竟是连你也瞒着,这可真是叫人疑心大起!我之前也与小乙哥商议过,小乙哥说,这老叫花进入邓宅驾轻就熟,应该不是第一次去了,这又与老酒鬼你刚才说的产生了矛盾!试想一下,老叫花如此本事,若真是想要救人,一次也就够了,又怎会反复进出。也正巧了,刚遇到你,就如此容易寻到他要找的人,你又让我如何相信你说的都是真话!” 老酒鬼欲言又止,没办法,也只有喝他的酒了。童陆继续说来, “咱们回来路上,我们也在观察,你的表现相当的不对劲,与之前差别极大,这也就是最让人怀疑的地方!你分明是想让我们放松戒备,别要留心其他。这女子若真是老叫花的故人之女,你又怎会事事小心,连我们也瞒着!嘿嘿,所以说,这女子对你和老叫花来说必然十分重要!老叫花也定是把这其中原委告知于你,将他交于你来保护!而他自己,可能又陷入到了另一场明争暗斗之中!” 老酒鬼大喝一口,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 “陆小子,我是真的服气了!我是不善说谎,可是答应过别人的事,哪怕是拼了自己性命,也定要做到!” 童陆认真回他, “老酒鬼,我们并非想要把事情弄得清楚,只是,咱们也是生死之交,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尽管于我们讲来,若是我们能够帮上些忙,没准事情就能更加顺利的呀!” 老酒鬼微笑点头,回道, “我知道小友们的好意,只是,只是今日这事与你们毫无干系,你们无须踏上这趟浑水,知道的越少,对你们也就越好!” 童陆道, “老酒鬼,多一个人,多一个脑子,总能想出更好的办法!你若是信得过我们,就让我们一齐为你们出些力吧!” 老酒鬼不住摇头,回道, “这事,你们还是不要参合得好!” 他既然如此决绝,那再说也无意义,童陆只是叹息,再不言语。 小乙觉出一阵响动,不由得望向了门外,老酒鬼也是眯起了眼,看向那边,片刻之后,听到了人声, “多谢诸位助我逃走!” 是个女子的声音,几人当然清楚,这院子里边除了白青之外,也就只有那老酒鬼带回的那位是女人了!也不知她为何突然出现,难道是想替老酒鬼说上几句,化解他一身的尴尬?! 李桂显得有些不大自在,身子僵住不敢说话。 还是童陆先开了口,问她,道, “姐姐,这屋子十分宽敞,添上你一个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再说了,人多说说笑笑,多有意思,总好过一人待在外边,实在无趣得很!” 女子呵呵笑起,抬腿进到了屋中。呵,这老酒鬼遮遮掩掩,没想到这女子却是十分干脆,她进到屋内,寻了个地方坐下,这才接着说来, “你们刚才的谈话,我也是听了个大概,你个小子,倒是机灵得很!不过啊,老酒鬼这说谎的功夫确实不怎么样,也许只能骗那三岁小孩罢了!” 童陆笑道, “姐姐过奖了!那,那我刚才说的,也不知对了几成?!” 女子立时回话, “细节并有说明,猜测部分,几乎全对!” 童陆大笑起来,得意至极,又道, “那,那姐姐又为何会被人追杀!” 这屋内安静了下来,都想听听这女子如何回话,老酒鬼虽然知晓一些,但也定然也会有许多疑问。他那酒壶侧着,酒水慢慢流下,他嗜酒如命,此时却未能发现! 女子思索片刻,这才爽朗笑着回话, “这事啊,其实也并不难解释!” 几人正欲听她如何说法,可有一人却是打断了她,只听那人情绪激动,赶着话来讲, “不,不能说,不能说!” 哎,竟是李桂在轻喝,这家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女子听了他句,也是愣在了当场。 童陆忙问, “桂哥,你这是抽疯了不成?!” 李桂没理童陆,又道, “总之就是不能说,不能说!” 几人好不惊讶,皆是张大了嘴看着,可这漆黑夜里,也只能看清一人轮廓而已,当然,也可以想见,这一屋子人中各人的惊叹表情。屋内陷入安静之中,最后,还是那女声先响了起来, “桂哥,是你么?!” 众人一听,更是惊得无以复加!这,这两人竟是认识不成?! 李桂口中哼哼几句,方才回了话, “是,是我,是我,嫂,嫂子!” 我的个天啊,嫂子?这女子竟是李桂的嫂子,真是难以想象! 女子笑了起来,往这方靠近了一些,道, “哎,我们还以为你被狗咬死了,没想到竟是在这里遇到你,呵呵,这老天真是有意思!” 李桂道, “我,我一觉醒来,就只剩下我一个了,我还以为你们被人追上,早先走了。我一路赶来,却始终未见得你们踪迹。啊,今日能够遇到嫂子,真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女子大笑不止,她不是被人追杀么,怎会还能笑得出来,嗯,这女子定然是个人物,绝对不会错了!小乙几人一旁听着,不敢发出一点儿响动,从他二人的对话之中,也能多少猜到一些! 只听那女子又道, “你还好意思呢!你那日出门后,我们在客栈等了好几日,又四处寻找,始终未得你的音讯!本以为你是被人拿了去,怎知后来又从他人中得到你的消息!真是,可把我给气坏了,你这家伙,竟是走错了客栈!” 李桂张大了嘴, “啊……啊……这个,这个……我,我……” 女子笑道, “你什么你,还好你先走了,否则早就成了一具死尸!” 李桂惊道, “什么?!咱们的人,都,都……” 女子倒是十分镇定,淡淡回来, “哎,死了,都死了,现如今,只剩下咱们俩了!” 李桂一下子从那地上跳了起来,惊呼一声, “什么,什么!” 小乙赶忙起身,将他按住,小声说来, “你还不小声一些,别要再把那追兵引来,那可不好办了!” 李桂这才稍稍冷静下来, “对,对,是我太激动了,不该,不该!” 女子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事,咱们俩啊,若是能够有命,那便好好的活下去,再也不要卷入无尽的纷争了!” 李桂压低嗓音,可仍是怒气不减, “不,不,我要他们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女子摇头叹息一声,回道, “有什么用呢,到头来,还不是白白断送了自己性命!咱们不如一齐,做回真正的自己!更何况,现如今,活着的,可不止咱们两个!” 李桂很是奇怪,回问她道, “嫂子,你刚才不是说他们全都被人杀死了么,又哪来的其他人?!” 女子笑得很是欢畅,声音之中也是充满了温柔,只听她慢慢道来, “我这肚子里啊,有了你兄长的骨肉,乖乖,这小家伙已经有三个多月了,我这当娘的也是不久之前方才知晓,真是太过粗心大意了!” 李桂又蹦跶起来,这次倒是考虑周全,未有再来大声讲话, “嫂子,这,这可是真的?!啊,啊,我李家还留下这一支独苗!天意啊,天意!待他长成之后,定要为他的爹爹和亲人此血海深仇!” 女子这次有些不高兴了,只道, “我都说了,我只想做回我自己,我的孩子,也是一样,他有自己的人生,绝对不能让那仇恨蒙蔽了双眼!桂哥,已经流了太多的血,够了,早就够了!” 李桂还欲争辩, “不,不,这……” 女子轻喝一声,道, “别再说了,我说过了,这事就此作罢,我唯一的使命,便是将这孩子好好养大!桂哥,你好好想想要做什么,只要不是去拼命送死,我都是支持你的!” 李桂被女子这一句噎住,一时回答不上来! 小乙几人很是意外,这二人言语之间,似乎透露出来一个重大秘密!虽然未有讲明,但聪明如童陆,也多半能够猜出一个大概。待这二人停下交流,童陆方才开口问话,这一声响极弱,只能近处几人听着。 只听他小声问来, “桂哥姓李,莫非这肚中孩儿,便是那前朝遗孤?!” zhuchen 。 正文 八五下 女子笑笑,回道, “哪有什么前朝遗孤,而且,他也不是孤儿,不还有我这当娘的么!嗯,他与前朝没有任何关系,他现在只是我一人的孩儿,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小老百姓!” 李桂口中仍不愿放弃, “嫂子,这,嫂子……” 女子道, “桂哥,你听我的,放下一切,好好做回自己!” 女子停下,慢慢站起身来,又接着道, “这里好黑,可否可以点上一支烛火?!” 童陆回道, “黑夜之中点上烛火,容易惹人注意,我看还是不要了吧!” 女子倒是无所谓,只道, “若是有人留意,有没有光亮,那也没太多区别的!”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几人便听她的话了,小乙从老酒鬼处取了两只红烛,点上之后,分别放置于大门两侧。屋内突然亮了起来,给人感觉十分奇怪。女子戴着面巾,待那烛火点上,她缓缓坐下之后,伸出两指,轻轻将它扯了下来。她穿着普通丫环衣裙,却没一个地方像是个丫环!确是个美人无疑,但并无那种惊世骇俗的美艳,五官并不十分立体,但那一双眉眼却是格外的引人注目,让她看上一眼,就似要被她看穿了所有一般!这个是坚毅的女人,这种坚毅从她身上各处散发出来! 女子应该只有二十来岁,也比白青大不了多少,可她身上有种与她年纪不相符的气质,也许,是因为她的生世,因为她的命运与所有人都有所不同!她的小腹微微隆起,应是真的有了孩子! 还是童陆先开了口,问道, “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女子回道, “我姓郑,单名一个恰字,嫁了李家的男人,你们称我李夫人便是!” 童陆又道, “这李夫人实在不好听的,我还是叫姐姐的好!嗯,你说的那李家,可是……” 郑恰回道, “是,没错,与你想的一样!” 童陆早猜到了,可真被证实之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原来,原来姐姐是个大人物,真是失敬失敬!” 郑恰回道, “呵呵,我只是个可怜虫,哪会是什么人物!” 童陆又道, “不知那,那,‘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那位,又是姐姐什么人呢?!” 李桂想要开口,应是想让她少说一些,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郑恰并无任何隐瞒,微微点头,笑着回他, “我的夫君,便是她唯一的孙儿。当年叛乱,赵氏大动干戈,我们被打散之后,便再居无定所,我的夫君,也在流亡之中染病而死!还好,有不少人誓死追随,我才有命活到现在!不过,现在也只剩下我一人了,之后又将如何,对于我来说,其实无甚所谓,唯一心疼的,是我腹中孩儿。我好希望他就出生在一个普通渔家,无忧无虑过此一生足已!” 小乙当然明白,从来都是成王败寇,你李家坐了几百年天下,现在换作是姓赵的,也是天道轮回,其实怪不得谁!可这皇权易手,又会有多少妻离子散,城毁人亡,这郑恰也只是千万人之中的一位而已!说到此处,几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伤感,不过,这郑恰的表现,似乎比另外几位还要好些,她很快从悲伤情绪之中恢复过来,竟是来向小乙问询吃喝,她这饿了一整日,未进水米,再加上肚中孩儿也需要营养,实在是忍受不住。小乙取了剩下的少量食物清水,少是少些,但也能垫垫肚子,待天明之后,再去寻些新的来!郑恰吃得很香,一双眼儿弯成了月牙儿。 童陆看她性子直爽,很合自己胃口,其余几人找不到话说,当然也只能由他来讲了,只听他笑呵呵说来, “郑恰姐姐,你说你的丈夫是李大才子唯一的孙儿,可这桂哥却是叫你嫂子,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郑恰吃下最后一口,方才慢慢回来, “桂哥虽然姓李,却并非我们这一脉。我们被打散之后,多亏有桂哥家人帮忙,才能有命可活。这样说来,桂哥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算得上是同辈,我的夫君与他年纪相仿,也只大个数月,他叫我嫂子,也是在情理之中。哎,桂哥本是自在逍遥的富家公子,却被卷入这乱局之中,差点儿把小命也给丢了,我真是对他不住啊!” 童陆不住点头,回道, “原来如此啊!呵呵,桂哥虽然什么都不会,但心肠却是极好的,我们几个都很喜欢他呢!” 李桂憋红了脸,回道, “什么都不会!怎么可能,我,我不正,正在学习如何酿酒的么!” 老酒鬼也帮腔道, “不对,不对,桂哥儿对这喝酒啊,还是颇有心得的!” 这一句也是把众人逗乐,桂哥脸色更是红得不成样子!童陆也不忍再逗他,于是来问这郑恰, “姐姐,既然说到这儿了,可否与我们说说今日之事呢?!” 郑恰倒是大方,回道, “与你们相处这一小会儿,觉得你们都是可信之人!我向来直觉很准,所以告诉你们也并无不可!哦,对了,我为何相信你们,还有一点,因为你们是老叫花的朋友。能与老叫花称得上朋友的,必然不会是坏人!所以老叫花安排我跟着老酒鬼出来,我并无任何的犹豫!” 李桂微微抬了抬头,不多时又低下头去! 郑恰接着说来, “那时我们与桂哥一同在广州,本来是想要从广州上船出海,可那儿探子众多,防卫森严,我们一时半会找不到好办法蒙混过关,所以便商量着再往南走走。最后商议的结果,便是到这九龙湾,再看情形作下一步打算!我们一路之上的花费开销,全都由桂哥一人承担,桂哥出手阔绰,这一路其实并不艰苦。那日他突然不见了,我们四处寻他不得,最后得到消息,说他早些走了,我们这才紧跟着赶来。这一行人有十多人,多少会引起一些关注,可能也是因为在某个地方稍有不甚,暴露了自己,后来便招来了杀身之祸!” 郑恰喝下一口清水,又才接着道来, “老叫花与我李家颇有交情,虽然李家没落,但老叫花仍是多有助力,我们一家人都十分感激的!南下路上,正好遇到了他二人协手同游,老叫花认出了跟随我的一位仆人,于是过来问询。知晓了我们的情况之后,便要亲自护送。也正是那个时候,他发现我已然有了身孕,这真是让所有人惊喜不已!老叫花留了下来,与我们一同南下,他说要将我们送上船后,再去与友人会合,这友人,毋庸置疑,便是这老酒鬼了!” 童陆问道, “可到了这九龙湾,为何又会与那邓家有所牵连呢?!” 郑恰回道, “这邓家老爷曾是先皇的左膀右臂,兵败之后,先皇要他带着家眷离开,他虽然并不情愿,但还是听从了老爷的安排,带着家人一路南下,来到这九龙湾后,竟是混得风生水起,叫人刮目相看!现如今管事的,正是邓家老爷的长子。这次我们过来,也多少因为这邓家的关系。虽然不愿再给他们添麻烦,可要想保住我腹中孩儿,没有他的帮忙,多半不能成事!所以,我们才会选择先来这九龙湾!他们不知从何处得到了消息,竟是在半路接到了我们!我们一路过来,倒是没遇到什么麻烦。可就在今日,即将到达之时,却是突然出了意外。我只记得马车翻腾而起,马儿短促嘶鸣之后,便再无任何声响,而后发生了什么事,我也再不知晓了。待我醒来之后,便躺在了邓家的客房之中。这邓府外边聚了好多人,声势浩大无比。老叫花守在门口,我问了他,他将事情告知于我,我也惊出了一声冷汗!” 郑恰说到此处,皱紧了眉头, “原来,我们驾车至九龙湾,便被杀手盯上了!而那马车翻倒,也正是拜他们所赐!我还活着,因为我身边有老叫花,他在危急时刻抓住了我,让我不至于当场毙命!驾车的车夫被撞死了,听说那车还带到了一个女孩,那邓府门外的数百人,也正是在替她打抱不平!车倒之后,杀手从四方赶来,一场厮杀再所难免!与我一齐过来的,也有不少好手,可双方一对上,个人实力差距十分明显!还好,有邓老爷的手下,再加上武艺精湛的老叫花,这才勉勉强强赢下这场厮杀,与我一齐来的十余位,也是在这一场厮杀之中尽皆殒命!我没亲眼见着,但我也能想象当时是怎样的惨烈!这方来往车辆不多,也无人从此经过,所以这一场厮杀并无任何人见着!也许,唯一见到之人,便是那女孩了,可她没有得到及时救助,最终命丧野地!邓家大哥对此也很遗憾,他派人清扫战场之时,若是再多留心一些,又怎会发现不了睡在草丛之中的女孩!” 几人听了,都觉遗憾,不过,这各人有各人的命,也是不能强求!郑恰说到此处,也把事情经过大致讲清楚了。不用怀疑,老叫花让老酒鬼带她出来,正是要提防更多的杀手来袭,而这些杀手如何能够想到,真正的郑恰早就暗度陈仓,跑到了这闹鬼的院子里来了!可是,可是这邓府之中,会不会还有另外一人,她假扮成了郑恰的样子,一心替她去死呢?! zhuchen 。 正文 八六上 这一夜就这般过去了,没有人过来打扰,清早几声鸡鸣,预示着亲的一天的到来。这一夜无一人睡去,各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这接下来又该怎样,谁也不知,更不知那风声何时方能过去。在此期间,郑怡也只能在这院中长住下去了。还好,她随身带了好些金钱,说是那邓家主人给的,这点儿在大户人家看来实在算不上什么,可对于几人现下情形来说,却是珍贵得很了! 老酒鬼要保护郑怡,所以不便出门,于是,出门采买的活也就全都算在了小乙头上。小乙当然不愿老待在此处,也是很乐意做这活的。童陆和白青也是年轻爱玩之人,所以也非得跟上不可!当然,白青更多的,是想要出去寻找解毒药石,替小乙解毒,他这毒耽搁得越久,定然越发难治,所以还是尽早的好! 为了隐蔽起见,小乙三人仍是从那侧墙进出,每次都是格外的小心谨慎,小乙也确信并未被人发现。当然,他们出去也会打听这九龙湾最近发生的新鲜事,大多是些鸡毛蒜皮,可仍是有他们真心想要了解的。那邓家主人亲自为小鸽子张罗丧事,声势之浩大,普通人哪里见过如此隆重仪式!有些位乡民之前还为小鸽子打抱不平,可此时见小鸽子风光出殡,而小鸽子她爹收下的好处他们怕是一辈子都挣不来,他们来了气,私下竟是对这父女二人诅咒臭骂起来,哎,这等乡野恶民,小乙看着他们,都觉得污了自己的眼!这丧事完结之后,九龙湾又恢复了之前繁忙景象,各人有各人的活计,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一切似乎都平静了下来,小乙三人每两日出门采购,只因这天气炎热,熟食极难存放。而那院中井水早被污染,所以吃喝都得从外边拿来,所以这活儿并不十分轻松。不过,有机会四处走走逛逛,看看这一方风土,也是极好的!小乙在海边发现一处极佳位置,从那地方往深海看去,有几处陆地直插入海中,就似一条龙那般!小乙认真数了数,呵,还真的有九个相似的“龙”!这么说,曾经有人看到的,也许便是这真实存在的“龙”了! 那李桂从未出那院子,每日陪在郑怡身边,郑怡做什么,他都想要帮上一帮!可郑怡个性要强,哪会要他帮手,李桂总是弄得自己尴尬无比,最后也只能眼看着郑怡忙东忙西。老酒鬼倒是悠闲,就只在那阴凉之处闲晃,晃得困倦之后,便靠在门边眯上一小会儿。当然,酒是少不了的,小乙每次出门,也要记得带些回来。每日无忧无虑,有吃有喝,倒是安逸得很! 至于小乙三人嘛,每两日方才出门一次,初时还会早去早回,后来见没甚大碍,于是也就玩够了方才回来。院里的几人也并介意,只说让他们随意便好。往来的客商挺多,有钱人自然也不在少数,童陆看在眼里,也在寻找着机会!正巧遇上一位富商自己贴身宝贝丢了,他拍着胸脯保证替那人寻来,小乙三人四处调查,终于寻得了那宝贝,富商大喜,也是痛痛快快赏了十两银子,这可是把童陆给乐坏了,非要请人家吃酒,没想一顿饭,便吃下五两去,后来酒醒之后想来,也是后悔得不行!不过,剩下的五两银子,几人省着点儿花,撑到临安府也不成问题! 再有,关于小乙的毒,现在有了钱,又有了时间,更无人打扰,不正是最好的解毒良机么!白青认真钻研,想了诸多办法,又常去请教与他人,这一带有名有姓的大夫,甚至是那过往的游医,她都一一拜访过,对于替小乙解毒更有信心了!更重要的是,小乙吃了她新配制的药,似乎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不过,这毒并非一般毒药,哪会这么容易清除得干净!有时吃了药,浑身难受,时冷时热,也是会叫小乙难过好长时间!不过,这药量并不大,并不会真正伤着小乙。哎,若不是白青亲自开的药,小乙可早就不想吃了人,试问,谁愿意每天吃这又苦又涩的东西! 一晃大半个月过去了,一切都平静了下来。这日,天清气朗,哎,又是个难熬日子!小乙三人一早出门,直到那落日时分方才回来。小乙手中提回的东西,可比往日好上太多。 那李桂一见,也是屁颠屁颠奔走过来,接了一半过去,问道, “小乙兄弟,今日又是什么日子,怎么买这许多好东西?!” 小乙嘿嘿干笑两声,回道, “咱们进去再说!” 郑怡迎了出来,想要帮忙,小乙示意无妨,让她一旁歇息便是,过了这半个多月,已然显了怀,肚子圆扁,人人都说是个女孩儿,就只白青坚称是个男孩儿! 小乙放下东西,召集众人过来,老酒鬼近日吃得太好,脸上也是胖了一小圈,他坐在小乙身边,扯下一只鸡腿放入口中,大咬一口,边嚼边问, “你们这是准备要走了么?!” 小乙笑道, “老酒鬼,还是你懂我们!你看啊,这都快一个月了,什么事也没发生。邓家那边也没有任何异常,我看啊,那敌人多半早就离开了。这九龙湾也只是热了些,其他都是挺好,在这儿长住下去,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哦!” 李桂道, “小乙兄弟说的对,九龙湾真是个好地方,我与老酒鬼商量好了,待这一切都结束之后,便去学习酿酒之法,我呢,正好也能以为谋生,养活嫂子和孩儿!” 郑怡笑眯眯道, “谁要你来养活,你啊,能够养活自己就不错了!对了小乙,你们计划何时走呢?!” 童陆抢话道, “怡姐姐,我们明日一早便走,今日已经付了定钱,买下一辆马车。我们打听过了,这一带官道还算好走,坐马车,应该也能轻松不少的!” 郑怡点头回道, “嗯,这样最好!你三人为了我们,也是出了不少力,哎,这临走之际,我也没什么东西送于你们,真是” 童陆笑呵呵回她, “姐姐说什么呢,能与你们相处,我们都喜欢得很呢!再说了,我们留下也并非只为了你们,小乙哥身中的巨毒,这些日子也被清除了大半!” 郑怡回道, “我们一辈子记得你们的恩情!” 小乙道, “姐姐说得太严重了!哦对,不知你们接下来还有什么计划呢?!” 郑怡回道, “我会些针线活,帮人缝缝补补,也不至于饿着肚子!桂哥说他要去学习酿酒,我便把剩下的钱都给他,呵呵,我倒是希望他能学成归来,别要浪费我们的一片苦心!嗯,对了,有机会把自己的终身大事也给办了才好!” 李桂听了红脸低下,自己喝起了独酒来。 老酒鬼笑道, “待你们都安顿好后,我再离开吧,在这九龙湾待得久了,倒是有些不大愿意走了!” 童陆笑道, “老酒鬼,今日我们可是见到老叫花了,他终于现了身,遇到我们,让我给你带个话,说他今日巡查过后,若无异常,便过来与你相聚!嘿嘿,他若是知晓你这些日子喝香喝辣,怕是要破口大骂你一顿吧!” 老酒鬼哦了一声,回道, “哎,你们竟是遇到了他?那老不死的,这么长时间没一点儿消息,我都以为他早去见了阎王爷了!” 童陆哈哈大笑,回道, “你俩真是一对活宝,老叫花见到我们的第一句,便是问你还活着没有!” 老酒鬼眯眼笑着喝下一口酒水,又道, “哎,我说呢,你们怎的突然想要走了,原来是遇到了那家伙!嗯,也是,有我们两个老家伙在,想必也没几个敢轻举妄动!你们年轻人啊,是该奔自己前程才好!” 天色暗了下来,李桂把烛火点上,仍是两只,这样方才觉得安心!几人吃喝说笑,毫无心防! 这夜已然深沉,童陆看了看天,摇了摇头,问道, “哎,这老叫花不是说要来么,我这可是特意给他留下的鸡腿哟!” 这话刚一说完,外边草丛之中有脚步声起,几人同时往外看去,只见得一个黑影闪了进来,凑到了童陆身边,伸出一条黑手,抓向了那只肥大的鸡腿! 童陆乐得合不拢嘴,只道, “哈哈,老叫花,看来还是这鸡腿比较有吸引力啊!哎,你慢点儿吃啊,别还没被敌人打败,却是输给了一条鸡腿!” 这人正是老叫花,那只棍子不见了踪影,也不知被他放到了何处!只是,这东西可不是一般信物,他平日都带在身上,可今日却未见着,倒是有些奇了!这次见着老叫花,似乎比之前白胖了许多,看来他在那邓家宅院也是一刻也没闲着!童陆从头到脚仔细看了看他,这才又接着道来, “呵呵,我们还以为你在那边受苦,没想到,吃得可比我们还要好上百倍不止吧!” 只片刻功夫,老叫花便将如此大一只鸡腿吃完,倒像是被饿了好些天似的!他吃完后抹了抹嘴,弄得满手油腻,然后把手伸出,轻轻揩在了童陆身上,道, “有时吃点儿清淡的,也是不错哟!”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逐尘录》,“”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正文 八六下 老叫花吃完这鸡腿,这才慢慢道来, “这半个多月,真是憋死我了,到现在才能吃个安心!” 老酒鬼傻傻笑着喝他的酒,一点儿声响也未发出。童陆笑呵呵问道, “哎,老叫花,你怎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呢?!” 老叫花又拿了块肉吃上,果真是心情好味道才好,他吃得香极,叫人看了也要流下口水来,他边吃边道, “在这九龙湾,我也是有人可以指派的,所以这外边的情形,哪能逃过我的法眼!” 童陆又问, “老叫花,这次看你,怎么又觉什么地方怪怪的呢?!” 老叫花嘻嘻笑着,回他道, “你也发现了啊!嘿嘿,我答应过这老酒鬼,待这事一了,便与他一同走遍天下来着!” 童陆认真点下头来,回道, “所以说,这帮主也不再当了么?!” 老叫花整个身子都在回答他,一上一下,实在顽皮得很, “没错,从现在起啊,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叫花了,与那丐帮再无任何瓜葛!” 童陆又道, “难怪呢,今日见你都未带那棍子,原来是找到传人了!嗯,这样也好,多花些时间陪陪老酒鬼,他可是在此处等了你一个多月,你可千万别要辜负他了!” 老叫花大笑起来,回道, “好说好说,这剩下的半辈子,酒是绝对不会少他分毫!” 这边闲淡了一阵,方才又说到这郑怡来,只听童陆问他, “老叫花,你怎会与这老李家扯上关系的呢?!”、 这话在平日里,也许是个忌讳,只是现在,也没那么多讲究了。再说,小乙几人早就知晓其中缘由,并不算是局外之人。 老叫花倒是干脆,丝毫没有犹豫,便道, “嗯,这话说来可就长了!让我想想,咦,怕是有个三十多年了!怡姑娘,我早就想说了,虽然有些不大好听,但确定是我心中真实想法,希望你听了别要生气!” 郑怡很是大方,回道, “你老尽管说来,我好生听着,绝对不会生气!” 老叫花这才抿嘴笑起,接着道, “我以为啊,这李唐王室气数已尽,实在没有必要继续强撑!仔细想想,那些年间动乱,自己遭到来灭顶之灾,可到头来,又哪里得到任何好处!再有,这局势一乱,倒霉的都是贫苦百姓,连我们当叫花的也跟着受苦,你说,谁又愿意跟着你们造反!” 郑怡听得格外认真,听了这话,也是不住点头,回道, “所以,我一直反对这事,只是我言微人轻,又是个没有话语权的女人,我的话又有谁人能听!呵呵,想想也是好笑,若是我肚子里边没有那李家的骨血,试问又有几人会真心对我,又有几人会真心为卖命!哼,我早就想清楚了,待我生下了孩儿之后,再也不要让他承受这许多,我宁愿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每日风餐露宿,艰难度日,也不原他刀尖舔血,为祸世间!”小乙听了这话,对这女子也是肃然起敬!是的,这就是一个女人,一个母亲应有的情愫!仇恨只会让人折磨自己,后来又去折磨他人,最终弄得人人不得安宁!所以,何不放下一切,简简单单过这一生! 老叫花拍起手来,喝道, “说得好,说得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当日本是还些旧情,其实多少还是有些抵触的,今日听你这般说法,我这些辛苦,也都值得了!” 所有人都看向老叫花,老叫花向老酒鬼要了些酒,喝上一口,这才接着道来, “反正闲来无事,又都是熟人,闲聊几句也并无不可!我啊,与那李煜,算得上是忘年之交。那时我初出茅庐,心气正旺,遇到了节节败退的老李。他啊,本来就不是当皇帝的料,丢了这江山也是正常。我有时也会想,他若是安心写他的诗,画他的画,定会成为千古风流人物!可命运捉弄,叫他抗下了这重担,他的小身子骨,又如何能够承担!哎,可惜了,可惜了!他也曾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说过,他不愿有那许多流血牺牲,可是,他的手下四处招兵买马,又不断挑起纷争,他作为领袖,又如何能够退缩!李唐皇室交到他的手上,却被他给败得干净,他虽然不愿,但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些侥幸心理,以为只要有人助他反抗,便有机会重整天下!我与他讲,愿意助他一臂之力,可他看到因战事死去了无数百姓,最终还是停下的斗争,降了对方!后来你们也知晓的,又有叛乱发生,可我知道,绝对不会是他的主意,而是有人以他的名义来蛊惑大众,叫众人拥护他,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话讲得透彻,这经了无数之人说出的话,当然不会是信口开河。小乙一想到那生死相离,骨肉分割之惨痛,也是颇为认同。 童陆问道,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虽然仍有美中不足,但我听老人们讲,现如今这日子,才真的算是好日子,这是百姓心里真实的话,才是对现实真正的写照!” 老叫花道, “没错,没错!我当乞丐可是有些年头了,眼看着这世道太平,也是打心底里的安慰!” 童陆点点头,回道, “嗯,没错!只不过,我们的运气一向比较差,遇到的斗殴争吵实在不少,不过,即便如此,这赵家天下逐步走向昌盛,也是不争的事实!” 郑怡一直笑着,听得二人说完,方才说道, “我们现在,也只是普通的小老百姓,只要这世道太平,就能好好活下去!以前的种种不必再提,咱们以后好好活,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嗯,老酒鬼,可否把你的酒壶给我,让我也为这盛世太平喝上一杯!” 这等胸襟,寻常男子也不常有,可在这么一个弱女子身上见着,实在难得!小乙这时看她,也是要多看几分!这郑怡肚子里边还有孩子,还是少喝些才好,老酒鬼虽然有些犹豫,可还是把酒递了过去。郑怡很有节制,只是喝了半口而已。是的,以往的事情不必再提,咱们一切都要往前看不是! 童陆心情大好,也是要了酒,喝了好多,迷糊之间,还不忘问话, “老叫花,你们接下来又如何安排,是与老酒鬼一齐走了,还是要等着桂哥把酒酿出来再走呢?!” 李桂听了这话,也只得尴尬一笑,他本是要学习酿酒,到现在却仍是什么都不会,更别说自己酿出酒来了! 老叫花笑着回他,道, “我们丐帮,别的不行,打探消息却是一绝!这对头派来的杀手,早就已经离开了九龙湾,他们二人,连同腹中的孩儿,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童陆问道, “他们走了,难道不会再回来么,你们若是走了,又有谁能保护他们!” 老叫花笑道, “我这次的计划便是要他们相信,他们已经把所有人都杀死了!我为何这么长时间方才现身,也是要确认他们全都走完,把这消息带回背后之人耳中!嗯,刚才听到怡姑娘说的话,只愿做个小老百姓,哈哈,这正是我所希望的。所以啊,我今日也得多喝几口,庆祝一下!” 老叫花从老酒鬼手中抢过酒来,老酒鬼哪会拒绝,反而是乐开了怀。老叫花喝上一大口,又将酒葫芦递回给老酒鬼,二人视众于无物,实在叫人不爽! 童陆脸色却反倒有些凝重,回问他道, “所以说,你们真的找来怡姐姐的替身,让她做了怡姐姐的替死鬼?!” 郑怡也很是难过,眼巴巴看着老叫花,若真是这样,她真是愿意自己去受死的! 老叫花看几人眼色有些不大对劲,只好抱歉回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一人控制不得!哎,你们想必也知晓这邓家与先皇之间的关系。依我所见,即便让他们一家老小给先皇陪葬,他们也是愿意的!我本想着,凭自己的本事能够应付这一切,只是,只是我太低估了对手能耐,现在想来,若是他们想要我的命,现在我也没有办法来到此处!所以,让人假抢怡姑娘,叫他们亲手杀了,这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我是无能,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众人沉默,老叫花唏嘘一阵,方才又道, “不过,你们放心,那人是心甘情愿为怡姑娘而死的,邓氏一族也并未受到太多影响,他们家庭势力如何你们也是见识过的,以他们的能耐,照顾好她的一家老小,当然不是什么难事!” 童陆回道, “虽是这么说,可我们心里啊,仍是有些难过!哎,既然已经如此,那又有什么办法,咱们啊,还是得往前看才行!嗯,怡姐姐,你说呢?!” 郑怡面色难看,只是她也明白当今形势,她只有好好的活着,才对得起那些为她和她的家人而失去生命的人们!郑怡长叹一声,回道, “我懂的,我会好好活着,也会告诉我的孩儿好好活着。仇恨已经从我的生命之中抛弃,再也不会回来!” 童陆满眼是泪,笑着回她, “真好,真好!那我们也能放心走了!” 正说着,老酒鬼却是悠悠然冒出一句,叫几人心凉了半截, “哎,这酒好像有点儿问题!” zhuchen 。 正文 八七上 童陆没觉出什么异常,于是问他, “老酒鬼,这是什么情况?!” 老酒鬼面色凝重,盯着屋外瞧看一阵,方才回道, “这酒里有毒!” 童陆正欲回他,老叫花却是先行开了口, “这酒,这酒是有些不大对劲!老酒鬼,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老酒鬼摇摇头,想要站起,手脚却是使不上力!老叫花自己也试了试,与老酒鬼一样,仍是站不起来,他双手想要捏紧,却是使不上力! “这是什毒,怎会这般厉害!” 童陆身子也瘫软下来,带喘不喘说为, “啊,怎会有毒,咱们之前不就已经喝过的么?!” 白青之前也喝过一小口,可此时方才发作,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只听她分析道, “我,我竟然也没力了!我也之前喝过一些,怎么可能会中招!这,这毒不在酒里,一定不在酒里!” 小乙正欲说话,却见眼前一道光影闪现,这屋门处却已然立了一人,那人身形消瘦,身法也是轻盈无比,从外边进来,也未发出太多声响。这人一身的黑衣,头脸也皆被黑布包裹,只露出一双不可捉摸的眼来,他一手背在身后,还握着一把长剑,剑尖贴在自己后颈之上,似乎还没有动手的意思!这人眉目清秀,哎,竟是个女子哟! 小乙问道, “不知姑娘是谁,为何会暗算我们?!” 那人一听这话,立时转过头来,她上下打量小乙,眼神之中竟是闪过一丝惊奇,而后,她又转而看向白青,最后把目光集中到了童陆身上。童陆龇牙咧嘴一阵,陪笑说来, “好姐姐,我们都是好人啊,你大发慈悲,饶了我们可好?!” 那人很快转头,看向郑怡,这才轻声说来, “我这次过来,只为她一人,至于你们,我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你们放心,这迷药在六个时辰之后自会散去,不会要了你们性命!至于这女的嘛,我今日定要带走的!” 小乙连忙说来, “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你把她带走也没什么好处,不如就连她也一齐放了可好?!” 那女子冷笑一声,回道, “可笑,你现在还没资格与我讲条件,我建议你们还是把嘴闭上,别要让我心烦!” 那也女子便要伸手去抓郑怡,小乙又急急说道, “姐姐,你慢着些!我们,我们即便是死,也想要死个明白!” 女子伸出的那手停了下来,轻轻放下之后,又别到了自己背后。她转过身来,轻声笑起,那面巾吹起一角,能见得她脸上有道疤痕。女子微微抬头,问道, “可以!我剪断截说,至于你们能否理解,那就不关我的事了!我是奉命前来清除反叛势力,这女子便是最重要的人物!若不是老叫花爱管闲事,她早就死了。老叫花也真够耐心的,一直守在邓府之中,我自知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也只有等待机会!那日突围进去,结果了一女子,老叫花出来与我斗了几十个回合,还好早有退走计划,所以还算全身而退!后来我越想越觉不对,这老叫花表现实在异常,他又是江湖老手,之前半个月都做得极好,又怎会突然露出破绽来!所以,我便藏在邓府外,等他出来!果然如我所料,老叫花早把人给转移出来,藏到了这个破院之中。这里还有许多帮手,我之前也是万万没能想到!” 小乙挣扎着坐起身来,又问, “我们好像都中了毒,你又是在何时下的药呢!” 女子轻笑一声,回道, “既然讲到这儿了,说于你们知晓倒也无妨。那毒其实不在酒里,而是在这空气之中!药本身无甚气味,所以常人难以发觉,而且吸入这药之后,初时并不会让人有太多异常感觉,待到吸食得足量之后,那时再有反应已然来不及了!你们说的这酒有问题,其实也不算错,酒只是这药的药引而已,你吃得越多,毒性发作的越快!” 小乙叹道, “原来如此,难怪我们都中了招!姐姐,不能能否听我一言!既然,既然已经有人假扮怡姐姐送了性命,何不就把她当作真的怡姐姐,咱们也能少一些杀戮不是?!更何况,怡姐姐丝毫没有反叛之心,她只想作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绝对不会对任何人产生威胁!” 女子笑道回道, “你倒是摘心人厚啊!我的海神大人!” 小乙奇道, “‘海神大人’?你怎会知道的?!” 女子回道, “你的事迹早就传遍江湖,现如今也是江湖之中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我又不是聋子瞎子,当然知晓得!” 小乙还真没想过,自己竟然早就声名远播,虽然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但其实心头仍是会有一丝窃喜。小乙心神立马回转过来,这女子与他说话,正好是个拖延时间的机会!老酒鬼和老叫花都是个中好手,只要他们能够快些好起来,那对手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女子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小乙,于是轻笑说来, “你是想要拖延时间?呵,这可不成!中了这迷药,没个半日绝对不可能恢复得过来!而到那时,我可早就带着人走了!” 小乙又道, “不,不,我只是在想,她是否真就如此重要?!已经死了这许多人,我实在不忍再看流血牺牲!” 女子摇头,回道, “不,你不懂,我也有我的苦衷!好了,是时候与你们道别了!” 女子的眼神从小乙身上转身白青,再次落在童陆脸上,停滞片刻之后,这才移到了郑怡那方。 “好了,我现在还不想杀你,放聪明一些,兴许还要少受些痛苦!” 女子伸手去抓郑怡,郑怡没有丝毫的反抗,可那手刚要触及郑怡身子,却又被一黑色物体格挡开来,顺着那物体外侧一看,呵,竟然是小乙的黑棍,而使棍之人,也正是小乙本人! 女子那手退了回来,她没有继续逼近郑怡,而是往后弹开,躲过了小乙那一招横扫千军! 女子退几步站定,方才开口问来, “你满身的酒气,怎会没有中毒?!” 小乙站到了郑怡身前,笑道,“我早就百毒不侵了,区区你这小毒,怎会奈何得了我!” 女子微微点头,回道, “人家传得神忽其神,看来真是我大意了!” 小乙又道, “今日这事,我是管定了,如你还想再来抓人,那便先过了我这一关!” 女子噗嗤笑出声来,回他, “海神大人发话了,谁敢不从!不过,我不归那海神管,也就用不着听他的话!” 小乙道, “所以说,没的商量了?那好,咱们刀剑之上见真章!” 女子缓缓拿出剑来,轻轻指向了小乙,那剑尖还不时晃动,看起来真是薄如蝉翼那般!女子身形流转,突然靠近过来,小乙早有准备,长棍横立格挡,将那一剑弹回,十分巧妙的化解了这一招!女子后退两步,那剑猛的收回,又随着他的身子转动了半圈,再次突袭过来,这一次仍是被小乙轻巧化解,并未对他产生太多威胁。小乙长棍在手,已是成竹在胸!刚才那一下,小乙也多少试探了对方的能耐,自己实在在那人之上,若只是这般单打独斗,那对方一点儿机会也没有!只是那人身手了得,小乙要想击败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小乙又道, “你是打不过我的,我看还是早些放弃吧!留她活着,对你其实并无一点坏处!这有的是时间,你好好想想!” 女子笑道, “不用想,这女子今日我定要带回!” 白青此时冒出一句话来, “姐姐,我求求你,你放过怡姐姐吧,她肚子里边还有孩子,你若是杀了她,那可是一尸两命啊!” 哎,这白青涉世不深,竟是把这给说了出来!你想,对方本是对头派来的杀手,若是得知她肚子里边还有一个,那更是没道理留她活命!什么孩子不孩子的,对这些杀手来说,绝对不会产生任何同情心! 女子笑着回她, “小姑娘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大夫,不过,今日我是一定要取了这女子性命,任谁都无法阻拦!” 小乙笑道, “仅凭你这本事,我看不会那么容易吧!” 小乙稳稳站立,长棍提到半身,指向那黑衣女子!女子未有动弹,这屋外却又飘入一阵笑声, “呵呵,哈哈,哈哈哈!小子口气倒是不小,我倒要看看是你的棍子强,还是我的刀厉害!” 门外闪现一人,与那女子穿着一般无二,只是这人身形魁梧许多,眉目之间尽显粗狂,使的大刀也足有半人多高,一看便知是个铁血的硬汉! 小乙问道, “呵,你又是谁?嗯,与这位姐姐一齐的?!好,好,既然如此,你俩一齐上,我又有何惧!” 那人仰天大笑,差点笑得喘不过气来,最后终于停下,方才道来, “果真是年轻有为,难怪四姑娘会与你说这许多废话!呵呵,你们啊,江湖阅历太浅,竟是没看出来,你们口中的姐姐,可是要比你们大上二三十岁哦!哈哈,哈哈!不过,现在知道也并不太晚,反正你们全都要死,一个也活不成!哈哈,哈哈!” zhuchen0 。 正文 八七下 新来的这家伙一听他言语,便知是个无耻之徒,他色眯眯看了看他口中称呼的四姑娘,而后又环视四周,这才说道, “呵,全都倒下了,却还留你一人,啧啧,还真是奇怪!” 小乙笑道, “有什么可奇怪的!待会儿把你打得屎尿齐流,你再奇怪也是不迟!” 那人嗓音变得尖锐起来,冷笑一声,也是刺得耳朵生疼!又听他道, “小娃娃口气倒是不小,也不知到底有几分能耐!” 小乙长棍一抬,指那向人, “你来试试便知!” 那人却不急不忙扯下了自己的面巾,露出一副奸恶嘴脸。似乎有个三四十岁,一副尖嘴猴腮模样,哪像是个正人君子。再看他那一双贼眼,滴溜溜乱转一气,好似这天底下就只他一人聪明!面目倒也不算特别,混入人群之中,其实也不会太过显眼。这人也似许多未曾打理过自己,那胡渣已经冒出挺长,杂乱无章,让人不禁生出要将它们全都排除的想法来!那人把刀取下,在脸上刮拉起来,呵,在这时候,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刮胡子! 刮了两下,果然切下一小搓胡渣下来,这刀虽大,可也是锋利得很!那人笑吹了吹大刀,这看向小乙,说来, “我啊,也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跪下,诚心实意给爷爷我磕三个响头,我呢,便饶你不死!” 小乙笑道, “嗬哟,你老人家倒是挺会算计!我即便磕了头,你再说我并非诚心实意,仍是要来杀我,我可不就白白给人磕头啦!” 那人大笑起来, “呵,你这小子倒是明白!都是聪明人,那我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嗯,这世上见我真实面容的,除了四姑娘外,全都死光光了,嘿嘿,你们几个今日有幸,让爷爷我来送你们一程!” 小乙笑道, “嗯,确实,一个死人,也没什么不可见人的了!” 那人冷笑道, “让你们死得明白,我叫……” 小乙大喝一声, “小爷我可不想知道你究竟是谁,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撒野?今日便叫他有来无回!” 那人正欲介绍自己,可小乙的长棍猛的向前,直直捅向了那人前胸。那人话说到一半,却被对方打断,可是难受的很,他想要破口大骂,可小乙这一棍又急又猛,他哪里分得出身来讲话!于是一鼓气憋在胸口,越发让人难过! 那四姑娘没有动弹,只是冷冷的盯着这打斗中的二人,不知为何,她也始终没有动手去杀郑怡。不过,郑怡身处她的攻击范围之中,她随时都有机会一击致命!也是因为这点,小乙不敢离得太远,否则他被那大刀男子缠住,可就救不得郑怡了!那女子似乎是真的不愿立时出手,小乙也才能够安心与那男子过招。 这男子的能耐不小,小乙与他刚一接触,便能感觉得到!他虽然用的大刀,可却并非刚猛路数,他的刀法灵奇,竟是变化出万般花样来,只这一小会儿,已然使了几十个不同的招数出来!小乙冲上前去,却似乎被他的刀裹住,一时间竟是弄得进退两难! 那人此时方才有空回话, “呵呵,你这功夫倒是俊得很,只是,无论你如何使力,都奈何不得我!嘿嘿,别挣扎了,快些束手就擒,也能死得痛快一些!” 小乙笑道, “你若真有本事,为何只守不攻,难道是因害怕不成?!” 小乙与他斗上一阵,已然发现了问题所在!这家伙招数繁多,想必也是对各类刀法有所涉猎,只是,他一味的变幻招数,却是暴露出他的致命弱点出来!嗯,没错,想要某招某式有最大的杀伤力,那只有反反复复练上千遍万遍,才能体会出那一招精华,从而在最简单的一招之中,暴发出惊人的力量,造成最大的杀伤!可这家伙,学得太多太杂,用来防守倒还不错,只是要想攻破敌人防御,可就力不从心了! 小乙不再强攻,换作了守势,那人却不上来,撕扯着嗓子说道, “小子,你不是厉害么,快些上来送死啊!” 小乙退开几步,竟是停住脚步,不再强攻,只道, “小爷今日便让你三十招,你有何本事,尽管使将出来!” 那人当然明白自己的长短处,所以仍是立足不前,他转头看了看他的同伙,说道, “四姑娘,你快些啊,咱们一齐解决了这小子,叫他尝尝什么叫做珠连合璧!” 小乙大笑起来,指着那人道, “就你那样!哈哈,真是不知廉耻!你啊,还是回家撒泡尿照照自己吧!” 那四姑娘不为所动,也是让这人好不尴尬,小乙嘻嘻笑着看他,更是叫他怒不可遏!小乙心想,这家伙如此能耐,就能驰骋江湖,这么看来,他也定是有个善于强攻的帮手!小乙立时想到了这四姑娘,难不成,这二人乃是一个攻守组合,四姑娘负责攻击,而这四肢发达的尖嘴猴儿却只作防守!小乙再回忆之前挡下四姑娘的那一剑,果然并非寻常武人能够使出!他二人若是合作,各取所长,攻守兼备,没准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只是这四姑娘一直未有表态,可是把那男子急坏了!看那男子如此心急,小乙知道,自己多半是猜对了! 大刀男子道, “臭小子,你若不打,那就在一旁待着,哼,我便拿他们开刀!” 那刀已然出来,直奔郑怡而去,小乙当然知道,这家伙是想要把自己引过去,好让自己再次陷入他的刀影之中。而那四姑娘也在旁边,她若是出手,小乙还真的不一定应付得来!那人当然也是看清楚了,四姑娘并不愿意出手,不过,若是他把战局引过去,没准能叫她出手相帮! 小乙心里明白,若是自己不去,那一刀下去,手无缚鸡之力的郑怡便要身首异处。可若是去了,自己也铁定得不到好处!不过,小乙并无丝毫犹豫,持棍冲了过去。一刀砍在小乙长棍之上,然后刀锋立时变了方向,直往小乙拿棍那手划来。小乙早料到有此一招,那手在棍上轻轻一拍,弹了开去,刀峰过去,又急急转向小乙咽喉。本是妙招,怎奈这人攻法确实差劲,小乙早把他的杀招看穿,轻轻巧巧躲了开去!小乙把战局拉开一些,虽然陷入对方包围,但若只对付他一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虽然还算轻松,可小乙心里比谁都清楚,若是刚才过去救人,那四姑娘突然发难,自己恐怕万难抵挡!只是她为何不愿帮他的同伙,实在是让人不解!小乙隐隐觉得这四姑娘似乎对自己没有敌意,所以也是放下心来! 小乙攻几招又退几步,搞得那家伙十分难受,他想方设法要来反攻,可使出的每一招都被小乙轻松化解。打了好一阵子,他越发的急迫,招数也是渐渐凝乱,守势已然有了破绽!只不过,小乙不愿轻易下手,因为这家伙可是老江湖,故意挖个坑让人往里边跳,也不是不可能!果然,那家伙真是设了埋伏,可小乙没上他的当,外人看来,这家伙就像是个小丑那般! 那人此时方才有些气急败坏,大声喝道, “四姑娘,你怎么还不来帮忙,难道是想背叛老大不成?!” 小乙心想,咦,这老大又是何人,嗯,从他口里说出,应该就是这杀人组织的头目了! 四姑娘听了这话,也是不为所动,只道, “你杀不了他,他也伤不到你,玩玩就好,何必当真!咱们今日只取她一人性命便可,至于其他人嘛,咱们杀了他们也无任何好处!” 男子怒道, “那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快些把那女人的头给切下来!” 小乙心想,这家伙也真够无耻的,自己定要好生教训教训他才行!他此时心神已乱,各处都是破绽,小乙正欲出手,眼角却是被晃了一下。小乙立时看向那方,那四姑娘竟是拔出了剑来,直指郑怡咽喉! 小乙大叫一声,道, “不要,不要!” 男子见了这一幕,欣喜非常,那刀法又绵又密,直扑过来。小乙也是顾不得这许多,冒着被人伤到的风险,也要来救郑怡。那面刀墙被破开一条口子,小乙从中穿过,被那刀伤到了胳膊。只这瞬间,就是三条刀口,好在这刀口并不太深,也不至因此而丧命! 小乙破出重围,那人已然赶不上了! 可那四姑娘离郑怡不远,抬手便能将她刺死,小乙即便第一时间赶来,也是没可能救得她了!可是,可是奇迹就这么发生了!在小乙的长棍棍尖离郑怡还有三尽之时,那指向郑怡的那长剑,却是猛的停了下来。剑身轻轻一抖,换了个方向,直往小乙身侧而来! 小乙心道,哎,这是冲自己来了?原来,她只是利用郑怡,来达到除掉自己的目的?小乙果然还是太年轻,哪能每次猜到对方意图!小乙长棍一收,努力护住自己要害,不过,自己身子大部分都暴露给了对方,只要对方愿意,随时可以卸下小乙的一条腿来! 只听得跐溜一声,长剑刺穿一人身体,直没到了剑柄处方才停了下来! zhuchen 。 正文 八八上 “你,你!为什么,为什么?!” 一人大喊,那剑飞快从他胸口拔了出来,一时间鲜血四溅,直把童陆喷了个血流满面!这一剑直直刺入心口,这般重创,如何还能活!小乙应该感到庆幸,中剑之人并不是他,而是那位以防守见长的家伙!哎,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男子一手捂住前胸,另一手努力却够那后背,前胸虽然堵住,但流血之势太猛,无论如何也堵它不住。另一手没能够着,那血又来得太快,这已经流得差不多了,他够没够着,也就没有什么关系了!他口中喷了口血,身子还在挣扎,把那地面弄得四处是血,没几下,便再无气力,于是只好放弃,张开口最后说上几句, “四姑娘,为什么,为什么?!” 是的,这四姑娘一剑刺中的,并非小乙或是他人,而是她的同伙,那个贼眉鼠眼的家伙!这一剑直奔那人背心,然后从他胸前透体而出,那剑也很是锋利,一进一出,十分的干脆利落!那家伙看来也是没有任何防备,所以四姑娘才会一击得手! 小乙几人皆是傻眼,被喷了一脸血的童陆更是大惊,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四姑娘慢慢走向那男子,众人的眼神也是再未离开过她! 四姑娘取了一张白布出来,将那长剑上的点点血渍擦除干净,然后轻轻一扔,白布落下,正好盖在那人脸上。那人还想要说话,却是再讲不出口来,这片白布,也就是四姑娘给他最后的礼物了! 那人必然要死的,最后再挣片刻就要去见阎王,而听了四姑娘与他说的话,他更要死不瞑目了。只听四姑娘冷冷说来, “死在我的手里,也算是你的运气!其实,我早就想动手,只是一直未寻到机会,今日你自作自受,可是怪不得我的!还有,你的身体、心里皆是一等一的恶心,本姑娘又岂会看得上你!” 四姑娘说完话,便只是立在当场,再无任何动作。小乙见四姑娘再无杀意,也是收起了长棍,问道, “四,四姑娘,这,这……” 四姑娘轻声说来, “你无须过问此事,若是还有力气,在这院子里边挖个坑把他埋了便是!” 小乙又问, “我知晓的,只是四姑娘,你不是说自己是来杀怡姐姐么,现在,是否还要继续?” 四姑娘淡淡说来, “若是我还要杀她,你仍会为她拼命么?!” 小乙点头,回道, “是,我会尽全力阻止!” 四姑娘应是在笑,那眉眼之间的情绪已然显露无疑,小乙很多疑问,却是不知从何处开始问起。一时间,这屋内陷入平静,再无任何声响。小乙在等童陆问话,可他仍是呆立当场,似是傻掉了那般! 最终,还是四姑娘打破了平静,回道, “不错,不错,你是好样的,我很欣慰!” 小乙疑惑问道, “四姑娘,你,你可是认得我的?!” 四姑娘点了点头,回道, “是,海神大人的事迹早就传遍了江湖,又有谁人不知呢?!” 小乙不知如何回答。四姑娘转了一个身,看了一眼白青,又盯着童陆瞧看了一阵,这才悠悠然转过身去,留下一句话来, “我走了,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再见!” 小乙喊道, “四姑娘,你这就走了?我们,我们……” 四姑娘本就穿着一身夜行黑衣,混入了黑夜之中,哪里还能再见着她!小乙追到屋外,只听得墙头一声轻响,之后便再无动静。众人皆是无力,小乙当然不敢走远,也只有任她去了。他回到屋内,见那烛火只剩下了点点,于是从旁再拿两根出来点上。有了光亮,所有人心里也都会好过许多! 白青开口说道, “小乙哥,你怎会没有中毒?!” 小乙尴尬摇头,回她, “我也不知,可能是这一阵实在是吃了太多的药,所以把自己红身子练得百毒不侵了!” 白青看了那死人一眼,立时收回眼来,又道, “小乙哥,你还有气力的吧?不如,把那人尸首处理了,这样看上去好不吓人,再加上味道实在难闻,我可是再也受不了了!” 小乙笑笑,回她道, “好,好,我先给陆陆洗把脸,就把那人扔出去!” 童陆浑身是血,似乎也被吓坏了,整个身子都僵住,无法动弹,而他嘴巴半张,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小乙取了些清水过来,扯了张布条为他清洗,童陆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任他作为。洗完脸后,又变回了那个漂亮小生,小乙拍了拍他脸,笑道, “陆陆,醒醒喽,醒醒喽!” 童陆仍是睁大了双眼,没有任何反应,小乙心道,他铁定是被吓着了,所以才会有这般表现。给他一点时间,他很快就能醒转过来!收拾好童陆这边,小乙走向躺在地上那位,他早就死得不能再死,血流在地上,也开始凝固。死尸已经被小乙拖到院中,随意埋了,这倒不算什么,待收拾这些血迹时,方才觉得费力! 这时众人似乎也开始缓过劲来,开始小声说着些话,只听那老叫花笑嘻嘻说来, “也不知那女的是何来头,看起来还蛮厉害的!” 老酒鬼回他道, “这江湖之中,有一个杀手组织,十分的神秘,也许就是他们的人!” 老叫花点点头,回道, “多半是了,哎,前些年已经消停许多,没想今日却又重现江湖,哎,这江湖又要乱了,又要乱了!” 小乙问道, “是什么神秘组织?!” 老叫花回道, “他们行事作风十分隐秘,所以当世并无太多人知晓他们的存在。这些杀手唯一的任务便是执行指令,若是杀不了对方,那便自己去死,直到有人将目标杀死,这一任务方才算作完结。我也曾派人打听过,只是他们行事十分小心,很难查到!” 小乙又问, “你们可曾听说过隐门?那也是个神秘组织,不知他们这两方又有何种关联!” 老酒鬼道, “据我所知,隐门拥有江湖之中最大的情报网络,他们如何动作,也是无人知晓。我也曾与他们有过接触,并不像是那种黑恶势力!” 小乙点头,回道, “所以说,二者之间并无关联?!” 老酒鬼点头,老叫花被充道, “隐门对于我们来说,并不十分神秘,他们也会有在明处与人接洽,招揽一些生意!” 小乙明白,这么说来,这神秘杀手组织,怕是要比隐门还要隐藏得深,也许,即便是那隐翁,也不一定知晓他们的行踪。这样说来,要想寻到那四姑娘,把事情问个清楚,可是难上加难了!小乙正想着,白青却是开了口,问道, “你们说,那四姑娘,为何不杀我们?!若真如老叫花和老酒鬼所说,她是一位杀手,那她的任务没有完成,岂不是无法交差?!” 老叫花嘿嘿笑道, “问得好,问得好!我也刚好想到此处,就听我来为你解释吧!” 老叫花很是得意,努力盘起腿来,面向其余几人,这才开口说道, “我也刚才想明白!你们想想看,这二人一攻一守,合在一处在合适不过,可那男的长得歪瓜裂枣,这四姑娘应该早就看不惯他了!他二人早就产生了隔阂,这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的!而这次他二人一齐过来要杀郑怡,可我一直守在身边,他们无从下手。后来我故意让他们钻了空子,二人一齐闯入,杀了郑怡的替身!” 果然,老叫花他们安排下了替身,郑怡已是泪流满面,不过,她也是清楚的,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有好好活着,方才是对死对之人最大的尊重! 老叫花又接着道, “他们离开之后,觉出不对,于是又返邓家宅院等候!因为我没有出门,所以他们便一直等到了今日!他们是高手中的高手,我们派出的人,哪里能够发现得了他们!我以为过了十日,便再无危险,可他二人竟是坚持到了今日!哎,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大家也不会身陷险境,差点儿丢了小命!” 小乙回道, “老叫花别要这么说,他们隐藏得如此之深,心机又是如此之重,试问又有谁人能防!” 老叫花不住点头,回道, “我也道,不过心里这坎还是过意不去的!” 小乙笑笑,又道, “你可千万别要这样,咱们这不都好好的么!” 老叫花长舒口气,又道, “也是,也是,大家都没事,这便最好了!嗯,我想那四姑娘既然可以一剑击杀她的同伙,应该也早就想清楚如何向上级交待!咱们现在是不会再有危险的了!” 小乙同意他的看法,只道, “我也觉得是!哎,我有种奇怪的感觉,这四姑娘,我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白青听了这句,也道, “小乙哥,我与你有一般感觉,这四姑娘,咱们应该是见过的!否则,她怎会一见那人发难要杀陆陆,便一剑刺了过来!” 小乙不住点头,转向了童陆那边,童陆此时竟是哭成了泪人儿,众人皆是望向他这边,片刻之后,他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喊起来, “娘,娘,这么多年不见,你为何仍是不愿见我呢!” zhuchen 。 正文 八八下 众人皆是惊诧莫名,小乙连声音都变了,问他道, “陆陆,你说什么,那,那四姑娘便是你娘?!” 童陆大哭不止,众人也只得能他哭完再说,童陆最后哭得没了气力,轻轻靠在了后方柱子之上,喘了一阵方才咬紧牙关说来, “是,我十分肯定,她就是我娘,她,她的心真是石头做的,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小乙轻声问来, “陆陆,你会不会看错了?!” 童陆半闭着眼,回道, “不会,绝对不会!她能够改变身形,能够改变噪音,但她独有的气质,却是永远不会改变!” 小乙又问, “那她待在这里好长一阵,你为何不与她相认,待到她走后,方才清醒过来!” 童陆深吸一口气,此时算是慢慢平静了下来, “我刚被吓懵了,未曾想到这些。刚才认真回忆起来,方才觉出不对!呵呵,呵呵,也无所谓了,我也只是当作没见过她罢了!” 小乙轻轻摇头,又问, “哎,我想,她应该也有自己的苦衷罢!对了,我记得你娘是隐门中人,为何又做起了杀手的勾当,这其中定有什么隐情!那男子称她四姑娘,可当时我们听得清楚,她排行十四,与这第四还是差得不少的!咱们若是有机会,还是要好生调查一翻才能做出结论!” 童陆微微一笑,回道, “无所谓了,我也早就对她不抱任何希望了!” 虽然这么说,但小乙知道这并非真心话,他正在气头上,说些气话也是怨不得他!童陆闭上眼去,很快睡着,小乙扶住他,将他放平下来,又给他搭上一件干净衣衫。 几人坐下,沉默了一阵,方才有人说话。说话之人却是白青,只听她轻声说来, “小乙哥,你说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小乙叹了口气,回道, “咱们先不着急,等陆陆缓过劲儿来再说吧!” 白青明白,也就没再言语。小乙挨个儿看了看其余几位,皆是一脸的茫然,本来生性活泼的老叫花,也是愁眉紧锁。小乙不由得问来, “哎,这都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了呢?!” 李桂犹豫一阵,这才说来, “你们说,童陆他娘,那,那四姑娘,会不会再回来,还有,咱们还会不会有危险呢?!” 小乙回道, “我想,既然四姑娘敢杀了自己的同伴,再加上陆陆这层关系,应该就不会再有人来了!四姑娘在这杀手组织之中的地位应该不会太低,所以她的话,应该是好使的!所以,依我的看法,咱们以后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几人都觉有理,老叫花这才又道, “我想,这江湖这中,恐怕要有大事发生了!” 小乙问他, “老叫花为何如此说来?!” 老叫花回道, “刚才听你们提到,这隐门中人,竟是成了专职杀手,这事绝对不会简单。凭我多年江湖经验,接下来,多半还会有大事发生!” 原来只是凭经验说出的这番话,可老叫花毕竟是个老江湖,可信度也绝对不会小!老叫花思索片刻,又接道, “这毒可是厉害得很,连我和老酒鬼都遭了它的道!哎,看来以后万事还得多加小心才行!我说老酒鬼,咱俩携手江湖的日子,恐怕还要推迟一些喽!” 老酒鬼轻声回他, “当然,一切由你作主便是!” 老叫花这才嘻笑起来,说道, “我虽然已经不管事了,但吩咐他们传个话或是调查个什么事,应该还是可以的。咱哥俩儿,便走这一趟,将 这事调查清楚,再作下一步计划!” 老酒鬼只是笑眯眯点头,这二老虽然老是斗嘴,但在关键时刻,却是很容易达成一致! 小乙笑着说来, “我说老叫花,人家老酒鬼早就归隐了江湖,你可倒好,反倒是把他给拉了回来!哎,老酒鬼真是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 这话说完,这屋内的气氛也是好了许多,也没人再去想今夜发生的种种离奇事件,更多的,则是憧憬着未来美好的日子!说谈之中,一夜就此过去。 待到天明之时,老叫花便能活动筋骨了,可能也是因为他最后到来,喝得酒比较少吧!他行走江湖多年,未曾遭遇过此种羞辱,又千叮铃万嘱咐一阵,要大家别把这事说出去,好保住他的老叫花的面子!众人应允之后,他这才摸出了门去,说是要跟自己的徒子徒孙交等一番。这老叫花,虽然平日没个正形,可真遇到事,却能够时刻惦记着,实着不易! 又过了半日,这屋内众人也都缓解了过来,白青仔细检查,这药果真已然全都散去,对这身子,该是没有太大影响的!不过,童陆却依旧睡着,不时还会梦中呢喃,小乙心想,既然想睡,那便多睡会儿吧,于是所有人都来到屋外,只留他一人睡下。 老叫花直到临近天黑方才回来,而且,他还带了一人过来,那人打扮倒是没甚特别,只是眼中神彩不同常人!当然,小乙几人也是见过得,虽然当时离得远些,看得不是十分清楚,不过仔细辨别,仍是可以认得出来!是的,正是那三言两语便唬住围攻众人的邓家管事之人!虽然年纪轻,但人都称他作邓老爷。小乙等人与他不是很熟,也就这般叫他了! 寒暄一阵,邓老爷表示会好生照顾李桂,还有郑怡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可郑怡却是不肯,他说已经欠了邓家太多,不能再接受更多的恩情!她都这般说了,李桂当然也表了决心,誓与郑怡共生死,可这话说得严重,郑怡当然不肯!李桂很是失落,郑怡还是于心不忍,最后同意让他陪着留在这九龙湾,而李桂也要学上一门手艺,好好养活自己! 两位逃难之人决定留下来,其实并未出乎大家意料。这九龙湾也算是个好地方,能见山见海,民风倒也淳朴,邓家宅院门外闹事那次,也是事出有因和往日积累的情绪罢了。再有,这郑怡有了孩子,更是不宜再多劳顿,留下安心养胎,才是她首要任务!邓老爷本欲带她回府,可她坚持要留在这闹鬼的院子之中,她说这里无人敢来,她也会安心许多!也罢,也罢,既然如此,邓老爷也只能想着从别处接济于他了! 这方安排妥当,再看老叫花作何打算。老叫花犹豫一阵,在郑怡的强烈建议之下,他这才同意先走,去做他该做之事!老酒鬼四海为家,老叫花去哪儿,他便去哪儿。二人决定先到广州,那儿消息灵便一些,先在那打听一下,再作再一步行动计划! 至于小乙这边嘛,一切都看童陆的,他想要什么时候走,那便什么时候走!郑怡现如今只一个人在,小乙几人暂留一阵,也是能多陪她说说话,让她不至于那么孤单! 一切商议完毕,又是过了一夜。 童陆醒来之后,无精打采,说什么都只是点头回应,连句话也没有。这等状态,又如何带他一同出行,哎,没办法,那就多待一阵吧!小乙每日想着办法逗他开心,可他却始终笑不出来!小乙又尝试带他到近郊游玩,他也只是跟着去了又回,情况一点儿也未改善!这心病难医,白青也是束手无策,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后来,偶然带他去到海边,童陆见了那日出情景,竟是大哭了起来,而后每日必要去到那地方,又是一通哭号。一连过了好些日子,终于不再哭泣,只是坐在那儿,看着日出,连下雨之时,也不离开半步。小乙始终陪在他身边,不离开他半步! 本以为很快就能好了, 。 正文 〇一上 “大山哥,不是说这邓家人与当地人合不来么,可这婚事办得如此张扬,似乎整个九龙湾都一起热闹起来,这么看,他们之间似乎相处得还是很和睦的啊?!” 七子这般问来,此时,三人已然骑上俊马,一路往北而去。这官道也是宽敞,三人并行也不嫌拥挤。两旁仍是一片绿意,似乎此处从未有过秋冬,粮食刚收割完,可没过多久,杂草却又占满了田地。三人仍是单衣,也未觉出凉意! 那日过后,邓家老爷便开始张罗两个孩子的婚事,没想,这九龙湾的百姓听说之后,却是主动过来帮忙。大山所讲故事之中,邓家是与众人交恶的,可现如今双方却是一片祥和,这又是何道理。看着众人愉快的忙活,七子也不好多问,现在三人吃完酒宴继续赶路,这才抽问来。 大山清了清嗓子,拿起酒来喝上两口,这才回他, “人嘛,总是要不断进步的嘛!乡里乡亲的,总不能老是相互较劲,那样对谁都不好的!这邓家老爷是要这龙湾长住的,他当然明白这点,所以后来主动与人交好,也就不足为奇了!” 哼哼笑着,双眼直放金光, “那新娘子小小的,怪可爱的!哎,也不知我什么时候能穿上嫁衣,与我的心上人成亲呢!” 大山瞟了她一眼,回道, “你啊,谁把你娶回家去,还不得一辈子受累啊!” 哼哼吐了吐舌头,回道, “哼,懒得跟你说!” 哼哼侧脸之上红了一片,她抽了两下马鞭,那马儿吃痛,飞快往前跑了开去。大山只是笑着,也未再说话打趣。 七子笑道, “她害羞了,呵呵,还真是难得!” 大山回道, “毕竟是个女孩子嘛,她啊,年纪可比这邓家小姑娘大多了,现在还没个着落,当然会心急啦!” 七子明白,点头回道, “大山哥,咱们现在一路北上,是要去广州么?!” 大山道, “当然,去尝尝一方美味,了解了解风土人情也是好的!” 七子突然想到一事,问道, “大山哥,我猛得想起,你说当年江湖之中出现了一个神秘暗杀组织,咱们一路之上,也是有人不断放出暗箭,你说,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大山回道, “谁知道呢,也许他只是想跟我们玩玩呢!” 大山还是不愿再多说一句,七子也早就习惯了,于是二人便又只说些其他了。 三人并不着急,所以行得不快,直到三日之后,方才到了广州。一入城中,果然不凡!这广州也算得上是一方重镇,人口众多,吃的喝的也是独具一格,几人入城之后,便四处吃喝,只要开心,当然也就不在乎花多少钱了,再说,这钱啊,也是别人送的,白花白不花!这一日在城里折腾,夜里又去城外听人唱戏说书,实在快活。直到了夜深之后,方才骑上了马儿,再次赶路。 七子与哼哼十分好奇,怎不在附近寻个住处将就一晚,待明日再来赶路。可大山也未说明,只是在前领路。马灯昏暗,七子只觉越走越发困倦,直差没掉下马来!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突然觉得前方有段坡道,七子这才真正清醒过来。 他正欲开口,却是哼哼先行问来, “咱们这又要上山了不成?!” 大山笑着回她, “这一路辛苦,还以为你俩都睡着了呢!” 七子道, “咱们可很长时间没有这般赶路了,大山哥,这要到地方了么?!” 大山指着上方,回道, “就在上边了,很快就能到达!” 这道突然变得陡峭起来,两旁树木郁郁葱葱,枝条都合到了一起,差点儿没把七子给刮下马来,后来那林木实在太过繁茂,三人也只好下了马来,牵着马儿步行上山。没走多时,便遇到了人,呵,这个时间,还能见到人,实在难得! 只听得前方树后蹿出几个人来,将几人拦下,对方手中应该是拿着棍棒之类,还在不停晃悠。只听得一人说话, “什么人,夜里上山做甚!” 大山没有回答,哼哼本就犯困,又遇这事,顿时暴怒起来, “姑奶奶想上山便上山,想下山便下山,与你们有何相关!识相的赶紧滚开,否则有得你们受的!” 七子心头好笑,这小妮子不也是有大山作陪,方才如此嚣张,若是换作她一人过来,那定会完全不一样了!七子很想让她先上,看看对方斤两,可这毕竟是男人该做的事,他当然也不会有所退缩,于是上前两步,反问那人, “几位兄弟,我们只是路过,还请行个方便!” 那人立时暴怒,大喝一声,道, “此路已封,想上山去找其他的路!狗杂碎,能听懂人话么!” 刚才哼哼说了些狠话,也没见他怎么着,怎的自己刚说一句不痛不痒的,他却是把气发到自己身上,真是叫人不爽! 七子道, “这路又不是你们的,干嘛不让过,好狗不挡道,快些让开!” 那几人哇哇叫喊起来,另一人已然把棍抬得老高,像是没人拉着的话,他便要开打似的! 还是带头那位开的口, “哼哼,想要从这里过嘛,倒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么晚了,我们兄弟几个还饿着肚子,这事便不大好办了!” 七子当然明白,这几人盘踞在此,就是在向过路人要钱。几人走时,那邓家老爷也是装了不少钱,所以他们也并不缺钱。七子心想,没必要与这几位较劲,花点小钱省心也是不错,于是便要问问大山如何说法。可这话还未开口,一旁的哼哼却已然扔了几块东西出去,直打到了对方身上,口里还在骂骂咧咧, “要吃东西是吧,姑奶奶心好,赏你们些饭吃!拿了吃的,赶紧让开,要不然,哼哼,少不了一顿毒打!” 哼哼扔出去的,是白日在广州城中买的一些吃食,被这几块大饼砸中,多少还是有些疼的。 谁都知晓,那人如此说法,也是拐着弯来要钱,没想真是得了些吃的,怎不叫人生气!带头那人抬手一挥,怒道, “兄弟们,叫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来,统统拿下,男的绑了当作苦力,女的嘛,长得还算不错,拿上山去,给大王当第十八个压寨夫人!” 呵,这不就是明目张胆的杀人越货么!想不到,在这时节,竟还有这般恶匪,七子也是怒从心起,把长棍从马背上取了下来。那人既然敢这么说,也是有些底气的,他这一招呼,从四周围又是蹿了十来位出来,将三人三马围在当中。那人大笑起来,又问一句, “给脸不要脸的家伙,非得爷爷们动粗不成?!哼,再给你们一个机会,把身上的钱统统交出来,便放你们过去!” 七子显得十分冷静,回道, “你们做这勾当,就不怕官府来清缴么?!” 那人呸了一大口,道, “官府?他们如何敢来,来一个我们杀一个,来两个我们杀一双!呵呵,怕了么?!还不快些把钱拿来!” 七子大笑起来,长棍在手中一抖,发出一声轻啸, “哈哈,看到我这腰间没有,钱嘛,多的是!不过,有没有本事拿到这钱,就要看你们本事如何了!” 七子这一招亮相,虽然看不太清楚,可仍能见出威力来,对方愣了一下,这才恶狠狠说来, “哼,小子,叫我领教领教你的手段!” 七子正要向前,身旁已然有一物飞向那人,只听得哎呀一声,这东西直戳到对方面门,隐约能见那人血流不住往外涌出,一边说话,一边还要喷出血来! “哎呀呀,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七子表情凝滞,转而看向身边那位,她正自得意,双手各握一块石头,比划在了胸前,口里仍是未停, “嘿嘿,见识到姑奶奶的厉害没有!识相的赶紧让开,否则下场可比这家伙还要更惨!” 对方本来气势汹汹,可哼哼突然来了这么一下,那石块已经把人脑壳开了花,见着自己人如此凄惨下场,声势也是立减下来,只敢哆哆嗦嗦恐吓两句了, “你们好大胆子,既是如此,可别要怪我们手下不留情!” 哼哼笑得前仰后合,回道, “你这话说得好没底气,哪像是在威胁我们!哎,对了,刚才是谁说的这句,你站出来,让我看看你是何方神圣!” 这话一出,对方立时安静下来,无一人胆敢承认!七子也看出来了,这些位藏在此处,就是为了敲诈勒索,遇到弱小的,被他们唬住,便花钱买平安,遇上厉害些的,那也只有任人通过,他们自己也没太多损失!今日遇到了大山等人,可是不巧,不仅自己没讨到好果子吃,还折损了一员大将,实在不值当! 哼哼早就看穿一切,所以才会如此张狂,加上七子和大山作她的后盾,因此才会如此嚣张。她那一下也着实厉害,给人破了相,其余众人见了,怎不惊慌,于是造成了对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尴尬局面。 最后还是大山说话,方才缓解了两对对峙局面, “好了,好了,快些带我们去见你们大王!” 。 正文 〇一下 对方吃了大亏,却是没有人收敢站得出来,大山再一说话,更是将对方镇住,哪里还敢再说一个不字!几人围拢过来,低声轻语,还不时伸头看向大山这边,他们虽然眼力不济,但也能猜得出大山的厉害,所以也很快商议妥当。 一人代表众人说道, “你,你认得我们大王?!” 大山忽道, “呵,不用叫了,你们大王亲自来迎接我们了!” 众我不由得往后一看,只见一人正拉扯着自己的衣衫,从后方挤了进来。那人长得像个文弱书生,筋骨却是强健得很,他挤到前方,衣衫还未拉好,露出了不只八块腹肌。 “大王,大王,你怎么来了!” “大王,这几人说……” “大王!” 哎,这么说,此人便是他们的大王了,这人长相斯文,确是与七子心头想象有颇大的反差之感。 他睁大了双眼,眼神亮起,见了大山,双手已然伸了过来, “大哥,你来了怎不先支会一声,我好带人迎接啊!” 大山只是微微一笑,回他, “呵呵,你这生意倒是做得有声有色,我又哪能打扰啊!” 那人嘻嘻笑起,弯下腰来,道, “大哥,你这说的,让弟弟我好生惭愧!哎哎,兄弟们,这位是我常与你们说起的义薄云天的大哥,快叫大哥,快叫大哥!” 众人倒是听话,立时齐声叫喊,这山中静谧,这一出声,回声反复,久久不绝于耳。大山赶忙抬手,示意众人歇下,这才又道, “别愣着了,辛苦了一日,总得找个地方歇歇脚吧!” 那大王一拍额头,道, “哎呀,瞧我这脑子!大哥,这边请,这边请!” 说完,他主动上来拉马,其余众人也立马变得精神起来,这被人前呼后拥的感觉,也是让七子好不难受! 一路之上,就只那位大王在东拉西扯,大山则只偶尔回上两句,并不觉得与他有多亲热。七子有些看不懂了,不过,既然这些人对自己已然没了恶意,那也就没什么要紧的了!没走多远,便听到了些许水声,仔细一看,前方不远处竟有一片湖水!几人掌灯等在水边,当然,还有一艘船儿停靠在岸,正是在候着几人! 那人叫牵了马儿,自己亲自引领三人上船。这船不算宽敞,也只能坐上六七个,三人加上那大王,再有那一头一尾两位划水的,如此而已!其余众人留在那水边,眼巴巴看着这船儿走远。 船身中央用轻纱围起,正中央高挂一盏精致小灯,进得里边,有一小桌,这小桌四方,各有一张小椅,几人自寻一方坐下,那轻柔的茶香立时扑鼻而来! 这大王嘻笑着为三人斟茶,口里说着, “大哥,你难得过来,可得多留些日子才行啊!” 大山一口把他刚倒满的茶水喝完,纯粹是为了解渴而已!那人赶忙又给倒满,大山再喝一碗,这才停下。问道, “你这家伙,唱的又是哪一出?!” 这大王呵呵笑着,回道, “大哥,我可是本本份份的生意人,今日这事啊,纯属误会,误会啊!” 呵,这都要了人命了,还说误会,真是可笑得很!哼哼听了这话,觉得难受,不由得手握飞刀,指向这大王, “你这贼人,派人拦路抢劫杀人,还有理了!” 这大王冲着她尴尬一乐,回道, “不是你们想象那样,我这,这个也是为了生存,不得已而为之的!” 哼哼飞刀一晃,随时都能激射而出。这大王见势,赶忙解释道, “姑娘先别急,听我说完,听我说完!” 哼哼慢慢收起飞刀,重重砸在了那小桌之上,茶水也因她用力太猛而洒出了大半!飞刀还在她的掌控范围之内,所以仍然可以随时发难! 那大王赔笑着又为哼哼倒上了清茶,这才说来, “姑娘你刚才也看到了,我的这些兄弟们,都没甚武艺,哪会是那强盗!再有了,现如今天下太平,国家兴旺,又怎会有盗匪生存的空间!” 七子心头疑惑,按他这么一说,刚才那些位拦路抢劫,都是假的不成?!他正想要问,哼哼却是抢先发言, “呵,这可奇了,他们不称要把男人杀了,把我捉了来当你的压寨夫人么!” 那大王憋笑一下,又是晃见哼哼充满杀意的眼神,他这才连忙摆手,回她道, “姑娘别急,听我慢慢与你们说来!” 大王吩咐划水的两位停下手来,任这船儿在水里自由漂荡,这种感觉,倒是蛮特别的。只听他接着说来, “自大哥走后啊,这白云山便交由我一人管理了,你们也看到了,我那些手下,都没什么本事,所以我也只有想些歪点子了!” 哼哼怒道, “这都到了杀人的地步,你到现在还不认错!” 大王忙道, “姑娘别急啊,你听我说完,听我说完!嗯,我们现在经营这生意啊,主要是为特殊的客人服务,所以,可不能让人给打扰了!其实,平日也不会安排此一出,今日正好有客人在,所以我那些兄弟才会去到山腰拦下过路人,若他们被唬住,那便交钱了事,若是要想搞事情,那我们也是争取了大把时间,好让我们的客人早作打算!” 七子听得一头雾水,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哼哼也没好到哪去,于是问来, “你说清楚一些,什么客人,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 大王笑着回他, “如今,我这白云间已成了许多巨富商贾、达官贵人最爱的休闲去处,他们在这儿逍遥自在,安逸无比。我们给他们提供了最私密的空间,让他们在此处尽情放飞自我!嘿嘿,这闹市之内,能寻到这等去处,还真是不易哦!哦对了,好些大生意,也都是在我这里做成的!” 哼哼不住眨眼,还是不大明白, “这,这又是做的什么生意!” 大王嘻笑着回她, “就是说,有钱人花钱来我这,买一个清静。他需要什么,我呢,便给他提供什么,这样说来,你可是明白了?!” 哼哼摇摇头,看了看大山,大山笑而不语,只顾喝他的茶! 大王又道, “我们可都是正经的生意人,这官家当然也知晓的,所以才会让我们继续下去哦!” 哼哼呸了一口,道, “哼,这些人藏在此处,也不知干了多少肮脏之事!” 大王笑道, “客人们想要做什么,我可管不了,只要不杀人放火就好!做一行,便要有一行的职业操守,嘿嘿,你们说是与不是?!” 这人笑起来,模样真是有些欠打,不过,他既然认得大山,大山也并未排斥他,多少也要给他个面子!哼哼虽然不喜欢他,却还是强咽下了这口气!七子见她不再言语,这才问道, “我说小哥,我大致听懂了。你的意思是,此处就是白云间,而白云间的主要业务,便是接待各方客人,他们多半是有钱有权之人人,来此的目的,便是要寻个清静,你们为他们提供的,就是他们平日无法享受到了这份安宁?!” 大王拍手叫好,回道, “小哥说得是,正是如此,正是如此!我们一切都为了客人着想,因此只要是来过的客人,皆是赞不绝口,现如今,我们白云间已是声名远播,多少人闻名而来,为的便是体验这世间极致的享受!” 七子笑问, “说说看,到底有哪些独一无二的?!” 大王笑道, “这个嘛,可就不好说了!” 哼哼看了他的表情,只觉无比厌恶,只道, “哼,定是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说得风雅,最后干的也都是些苟且之事!来你们这儿的,定然都是那些恶心无比的臭男人吧!” 七子也想到了此处,大王却是笑着回她, “姑娘,你可能对我们还有些误解,来我们这儿的,可都是上上之人,怎可与那些贪图一时享受的俗人相提并论!至于你说来的都是男人,这可是大错特错了!我刚经手时,确实几乎都是男人,可这几年啊,来到我们这儿休闲玩耍的女子可是越发的多了!” 七子道, “还有这事?!” 大王笑道, “可不是么!咱们生在太平盛世之中,不少女子也能选择自己的生活,她们独立于世,并不比任何男人差的!” 这话倒是说得受听,哼哼也是要对他另眼相看了! 大王又给三人斟茶,歇了片刻方才又道, “咱们先喝几口清茶,待靠岸之后,再把美酒佳品奉上!” 七子问道, “哎,你刚不是说了,今夜有重要的客人在,不好打扰的么?!” 大王眯眼笑了起来,这时看上去,倒是没那么让人讨厌了, “本来是的,可现在子时已过,客人也已下山去喽!” 哼哼忍不住道, “什么人啊,大半夜的下山,是要去扮鬼吓人不成!” 大王笑着回她, “还是那句话,客人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绝对不会干涉,也绝对不会多问一句!姑娘刚才不是想要知道我们究竟是做什么的,那就再稍等片刻,马上为你揭晓!” 大王把二指放在嘴中,轻轻一吹,发出一声轻响,船头船尾二人听了这声,开始划起水来,船身微微一晃,往那湖水更深处行了过去。 。 正文 〇二上 没过几时,那船儿便慢了下来,已然到了一处水榭。岸边林木郁郁葱葱,从那树影之中能见得些许光亮,这应该就是今日的目的所在了!船儿稳稳靠岸,丝毫未觉晃动,岸边也已有人迎了过来,替几人拉住船绳。借着这船上灯火,七子仔细观瞧那位,是个女子,长得并不十分好看,但她一身轻纱,既干净又整洁,给人十分舒适之感!那女子抿嘴笑了笑,更是让七子觉出亲切来!哼哼见七子盯着那女子看,也是没好气,蹭的蹿上岸去,又回头向七子呸了一口。七子回过神来,尴尬一笑,跟在后头上了岸。 又有一位女子过来,与刚才这位打扮一模一样,长相虽然相差颇大,但都能叫人一见舒心!女子手里提着两只灯笼,过来之后,向几人微微俯身以示尊敬,行礼之后,又分了一只给之前那位。二女一左一右掌灯,这便将几人迎了进去。 穿过这层层竹林小道之后,便到了一处小院,并不太大,但十分精致,即便此时灯火昏暗,仍是能够看得出来!院中还有各式花草,几张小凳随意摆放着,再远一些的草丛之上,还有一只秋千,安安静静待在那方。哼哼一见大喜,立时奔了过去,坐上去,便不愿再下来了!不知从哪儿又来了一位女子,仍是那一身细纱,很是亲切。七子仔细比对,所见三人的个头身材相差无几,若是三人并排,从后方看来,还真是不一定认得出来!那女子见哼哼自己荡起了秋千,也是微笑着迎了过去,到了哼哼身后,轻轻推起秋千来。 果然是十分贴心,不过这大晚上的,还是早些休息的好!于是七子道, “我说哼哼,快些回去休息了,这些姑娘忙活了一整日,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别要再麻烦她们了!” 哼哼虽然讨厌七子,但他这话也是在理,更何况,这几位姐姐,比自己也大不了太多,她见了她们,也觉十分舒服,此时当真是太晚了,若是她坚持要玩,那这些位姐姐也只有陪着她了。想到此处,哼哼不由得站起身来,对身后那位微微一笑,说了一句, “谢谢姐姐,我明日再过来玩耍!” 说完,她蹦跳着回到这边,斜了七子一眼,又跟到了那大王身后去。几人一齐迈步进来,一股浓浓的茶意遍布大厅。这厅不很大,但又是十分精致,桌椅摆设,皆是古色古香,果品酒水也早就布置妥当,精致却也不少份量!厅内各处都被清理得十分干净,自己脚上脏得很,若不是有人相伴,七子还真的不愿自己一人进来。 大王笑嘻嘻问道, “几位是先吃些酒水,还是先回屋歇着呢?!” 七子刚才也注意到了,这小厅两侧分别有一间小屋,应该就是人住的地方,而这小厅则是主要作为会客之用。 大山嘿嘿笑着走入厅中,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伸手拿起酒来便喝,然后大呼过瘾!七子和哼哼跟了过去,他二人并不馋酒,所以也只挑几个青果吃了。 大王笑道, “我专程吩咐过,这酒啊,可是珍藏多年的老窖,得来可是不易,若是普通人来,我可舍不得给他们喝呢!” 听他这么说,七子也是取了来吃,嗯,又香又淳,果然不同凡响。这酒味似乎在哪里喝过,不过这一路喝过太多,哪里能够分得清楚。大王见几人欢喜,于是问道, “要不然,再请姑娘们舞上一曲?” 大山没有回话,哼哼却是用手拍了一下桌案,喝道, “果然都是些男人耍的东西!哼!” 大王笑道, “不,不,姑娘别心急,待你看了之后,便不会再这么想了!这歌舞啊,可是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喜欢的!” 哼哼道, “大半夜的,叫姑娘家给人跳舞,谁信啊!” 大王道, “嘿嘿,你们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去去就来!” 大王起身走了,大山和七子倒没什么,哼哼却是嘟起嘴来,一脸的不快!口里仍是不停说着, “臭男人,臭男人,全都是臭男人!” 七子笑道, “对,对,全是臭男人,就你一个好女人,这样对么?!” 哼哼正怒怼,这门外却是响起了脚步之声,三人不由得往外边看去,只见一位女子抱着一把精致小巧的琵琶先行进来。在她身后,跟着数位衣着相似的女子进来。她们年纪也不算小了,兴许有个三十来岁,不过保养得还不错,比起同龄人来说,又是要年轻漂亮许多!那头那位见了三人,微微颔首示意。她走得很快,身后女子似乎是扶着她的肩头,那女子看不清面目,只因她头上带着面纱,竟是连双眼也给遮住了!女子身后,又有一位,与这第二位一样,也是用手搭在对方肩上。如此这般,女子们依次排列,慢慢进来,足有六位之多。除了最前那位,其余几人皆是一样打扮,这倒有些奇怪了。她们手中怀抱着各式乐器,除了琵琶之外,还有琴瑟笙箫,还有一支翠绿翠绿的长笛,格外惹眼! 几人就在三人对面站定,然后一齐向三人拘礼,哼哼本是满心不快,可真见了这几位,又是再说不出话来!正此时,大王也是赶了进来,手里拿着几只小凳,身后二人抬着特制的长桌,应是为了放置长琴。大王将小俩摆好之后,示意几人可以落坐。几位女子又是一揖,这才去往她们各自位置。除了长笛站着之外,其余几人皆是坐着,一场大声乐大戏即将开奏。哼哼心头扑通扑通直跳,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兴奋! 大王走近前来,笑道, “姐姐她们都已经睡下了,我不便打扰,这样,咱们先听上几曲,待明日再唤她们来可好?!” 大山道, “你这家伙,还真是爱折腾,这么晚了也不让姑娘们歇着!” 哼哼心道,你这人也真是的,刚才大王要去安排,也不见你说上一句,怎的现在来装好人,又有什么用! 大王嘿嘿笑起,回道, “我去的正是时候,她们也是刚要洗睡,听说大哥过来,当然坚持要来与你凑上一曲!” 大山笑笑,点下头来, “好,好,那还不快些开始,赶紧演完,好叫她们早些休息!” 大王道, “好嘞,好嘞!” 他转身朝向那几位,兴奋说道, “姐姐们,咱们开始吧!” 这一曲,应是那长笛为主,笛声轻如水,缓缓浮沉,然后伴着鸟鸣,在山谷之中不断回荡。水流慢慢,叮铃轻响,它途经空谷,又穿越了竹林,它越发的欢腾,似是感受到了无穷的善意,花草芬芳,从这笛声之中,似乎都能闻到味来!其余几组乐器缓缓加入,与这笛声混在一起,这是鲜花争相斗艳,鸟兽同乐嘶鸣,好一番春意盎然景象!水流不断,从小溪汇成了小河,又由小河并成了大江,江水汹涌,活力无限,不过,它还是无法被摆脱被大海吞噬的命运,一阵澎湃之后,又复归了平静。水化作烟雾,直线上升,最后被飞吹走,集聚成云,一阵雨落之后,又复归了人间! 几人其实都不懂声乐,可这现场的演奏实在是动人至极,哼哼整个人都出了神,她似乎听到了仙乐,这种感觉,真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一曲完毕之后许久,她方才回过神来,然后疯也似的拍起手来, “好听,好听,这,这,这也太好听了吧!” 那六名女子一齐站起,然后轻轻向这方拘了一礼。 大王很是得意,走上前来,为大山七子倒上了酒,转到哼哼这方,笑意绵绵,道, “姑娘,感觉如何?是否还想再来一曲?!” 哼哼的双手都已经拍红,喜欢的程度可想而知,她又拍了拍一旁桌面,大声说道, “酒,酒,给我也来上一碗!” 大王笑着为她斟上,哼哼这一口气还未缓和,于是一口喝尽,又是叫大王给添上!她少有喝酒,没想今日却是一连喝下两碗,实在难得!不过,若是喝醉了,待会儿又会变成什么模样,可就不好说了! 大王笑着说来, “这一曲是小生的得意之作,还请几们贵客点评!” 哼哼不由惊道, “你的作品?你还能有这能耐?!呵呵,刚才还真是小看你了!” 大王眯眼回她, “怎么,我不是浑身散发着艺术气息么?!” 哼哼笑着呸他一口,回道, “哈哈,你真是可笑,怎么有人这么说自己!” 大王嘿嘿两声,又道, “若是觉得好,那便再听上一曲可好?!” 七子听了刚才这一曲,胸口也是剧烈起伏,他也被这曲震撼,久久无法从这仙乐之中回转过心神!听到大王说要再来一曲,也是兴奋得把自己碗中酒水一口喝完! 大王转而向那六位女子,道, “姐姐们,咱们再来一曲可好?!” 六人只是微微颔首,并未出声,可这门外却忽然有人说话,语气有些不满,还带着些骂意, “好你个大王,小乙来了,你都敢不叫醒我的么!” 。 正文 〇二下 几人齐齐看向门外,一女子早就迫不及待入了厅来,她身后还有一位提着裙摆快步跟着。后边这位看上去应是个贴身丫环,而带头这位,则是蒙面,不过,与之前那些位相比,她可是露出了眼来!一双眉眼闪闪,显得格外精神。 女子快步过来,大山也是起身相迎,女子微施一礼,而后方才接着道来, “既然来了,那便多留几日!” 大山嘿嘿笑着,回她道, “那你们可得少收些银子才行!” 女子爽朗笑道, “哈哈,什么钱不钱的,你这家伙,说什么胡话!” 女子拍了拍小乙,又转向大王,道, “大王,你就是这么招待贵客的?!快些把这些换掉,拿点能过眼的东西来!” 大山赶忙制止,道, “这么晚了,别那么费事,再说了,我们又不是那些达官贵人,没那么多讲究的!我看啊,咱们还是多留些时间说说话才好!” 女子想了想,点头回道, “好,好,就依你,就依你!” 说完她过来给几人倒酒,大山与她介绍七子和哼哼,她也挨个与他们吃了一碗。七子这时方才知晓,这女子名叫倪仙儿,这白云间里,大王是管事,那她虽然不理日常事务,但关键时候,也需要她来做主!认识过后,这倪仙儿自拿了一个小凳过来坐下,与几人对面交谈。与她先后 进来那位,则是机灵得站在一旁,适时为人添酒。这女子也只十五六岁,长相乖巧,十分讨人欢喜! 倪仙儿问道, “你们这次又是从何处过来呢?!” 大山回道, “到南海之中晃荡了一圈,弄得头晕目眩,正好到你仙儿姐你这来缓缓!” 倪仙儿双眼弯成了月牙儿,回道, “不错不错,还能想到我,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呢!” 大山道, “没想到,这白云间竟是变成了这个样子,啧啧,看来你们还真是没少费心思!” 倪仙儿回道, “它就像是自己的孩子,当然要好生照料了!” 哼哼早就一堆的问题想问,此时再也憋不住,于是插话道, “仙儿姐姐,你们这儿哪哪都很奇怪,真是叫我想不通猜不透呢!” 倪仙儿倒是很有耐心,回问她道, “妹妹有何想问的,尽管开口!” 哼哼终于问了出来, “太多疑问了,都不知道从何处开始问起。哦对了,那就先说说这大王,我以为是个山大王呢,看上去也不像啊!” 倪仙儿呵呵笑起,回道, “这个啊倒好解释,他本就姓王,加之是我们白云间的主管事,所以大家便戏称他为大王了!这叫法倒也亲切,他也很是喜欢!” 哼哼点点头,又道, “哦,原来如此!我是说呢,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个能当大王的!嗯嗯,还有,还有!对了,我们上山遇到的那些强盗又是些什么人人,怎会那般嚣张!大王解释了一番,更是把我弄得晕头转向!” 倪仙儿回道, “他们只是白云间里的伙计罢了。来我们这儿的客人,大都是需要一个安静舒适的环境,当然不愿有外人打扰。偶有客人特别介意,要求不许他人上山,大王鬼点子多,便想出了这一出!其实啊,很少有人夜里来白云山,即便真遇着了,那也是很容易打发了,难得遇上厉害角色。我刚也听说你们上山经过,这还是头一次呢!你们也别要担心,这也是与官府通过气的,若是有人被拦下山后,也会有专人将所有东西原物奉还,甚至还会赠予白云间为他们准备的特殊礼物!他们知晓了事情原委,也不会有太多意见。” 哼哼又问, “那他们,他们真是一点儿功夫也不会么?!” 倪仙儿回道, “当然,当然会的啊,而且还都厉害得很呢!要不有人来我白云间闹事,影响到我们的客人怎么办!其实啊,若是普通人遇到那种情形,还不被吓尿了裤子,谁能想到,你这小丫头竟是脾气火爆得很,一言不合便扔刀伤人。大王早就吩咐过了,不许与人动手,他们也未曾想过,一个弱女子竟有这般手段,这才着了你的道!” 哼哼脸上红了一片,没想到她这次出头,却是犯下了大错,她弱弱问来, “不知那位大哥伤势如何,我真是,真是对不住他!” 倪仙儿回道, “只是破了头,没甚大碍,我这里也是备有大夫的,简单处理一下就好!你啊,也别自责,这事遇到是谁,都不一定比你处理得更好!倒是你啊,如此的特别,我还真是喜欢得很呢!” 倪仙儿这般说话,哼哼反倒觉得不大好意思了! “仙儿姐姐,是我太过任性了,我明日定要亲自去拜访那位大哥,当面向他说声对不住!” 倪仙儿笑道, “好,好,自然是好的,今晚你好生歇息,明日我亲自带你过去,他们都是好汉子,绝对不会计较的!” 哼哼这才轻松许多。她略一思索,又问, “仙儿姐姐,咱们住的这儿,便是白云间么?!” 倪仙儿回道, “对啊,不过,像这等小院,我们这儿可是有一十八处呢!我们所在的这处规模较小,你们若是喜欢大点的屋子,我便让他们收拾好,明日搬过去住!” 七子这时方才开口,道, “仙儿姐姐,这里已经非常好了,可别再折腾大家伙了!” 哼哼也道, “是啊,仙儿姐姐,能有机会来到这里,已经是天下幸运了!” 倪仙儿微笑着点头,又道, “好,好,那就住这儿吧!” 哼哼又问, “仙儿姐姐,我们来时,这里是否有重要的客人,非得要子时客人走后,方才让我们进来!” 倪仙儿正要回话,七子却是先回了她, “大王不是早就说过了么,他们会为满足客人的所有需要!既然如此,咱们又何必多问呢!” 若是换作平时,哼哼定会与他呛上几句,可这次他说的实在有理,根本找不到理由反对,她也就只乖乖点头而已。 哼哼道, “哎,看我这脑子!仙儿姐姐,我是无心,还请别要怪罪!” 倪仙儿笑道, “这是什么话,我又怎会怪罪于你们!” 倪仙儿又与大山吃了一口酒,问道, “是否还有赏舞的雅兴呢?!” 七子连忙回道, “这么晚了,还是别要了吧!这几位姐姐为我们演奏仙曲,我们已然受宠若惊,哪敢再求其他!哦对了,仙儿姐姐,这么晚了,不如先让几位姐姐先行下去休息!我们吃些酒水之类,也就歇着了!” 倪仙儿微微摇头,那眼中充满了温柔,只听她回道, “其实也并不麻烦,挪挪地方便是了!” 倪仙儿说完,笑了笑,缓缓站起身来,双手叠在腹部,那小丫头很是机灵,立马过来将她身后的小凳支走。倪仙儿两手轻抬,微微屈膝,向几人施了一礼!哎,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难不成这倪仙儿要亲自来舞上一曲?! 哼嘛了张大了嘴,问道, “仙儿姐姐,你这是要?!” 倪仙儿轻笑一声,回道, “仙儿虽然多年未露面为客人轻舞,但舞技每日皆有练习,未有一日落下,今日小乙兄弟过来,也正好让他看看,我这人到中年,是否还能与那些小姑娘有得一比!” 倪仙儿深蹲一下,然后迅速往后退出几步!纤细双手收入衣衫之内,又慢慢抬起缓缓伸了出来。也是恰到好处,一旁音律渐起,轻柔相配!令七子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倪仙儿的双眼已然有了皱纹,当然不会十分年轻,可她一旦舞上,却似是花季少女那般,举手投足之间,皆是欢乐,那种天真烂漫,叫人一见欣喜!倪仙儿身体柔软至极,不时做出让人惊叹的动作。舞者与观者之间隔得不远,更是叫人心动不已!七子与哼哼皆是张大了嘴,一时之间忘记了所有! 突然,倪仙儿身形流转,音律也是随之变换!少女变得越发成熟,由内而外的散发出她独有的性感!那声乐缠绵,似是在经历一段纯纯的爱情那般!倪仙儿身姿突显,似是在向心爱的男人展示自己最美好的一面!情到浓处,不可自拔!这等情愫,被倪仙儿的神态身姿表现的淋漓尽致! 可就在此时,伴音急促起来,倪仙儿的身子也是猛的收缩,双手无助的挥舞,似是在向他人求助,而从她的眼神之中,也能看出无限的渴求!可是,无论她如何作为,却是得不到任何回应,她只能随波逐流,被人肆意欺凌!她是受到何种非常待遇,为何会有这般遭遇!之前的种种欢乐,转瞬间就化为了乌有,叫人怎么受得住! 七子胸口之中嘭嘭直跳,也是在为她痛心不已!七子眼角处看到了哼哼,她也早就泪流满面,谁能想到,这一独舞,却是能如此的动人心弦!就似亲眼见到了那一段故事那般,那么清晰,又是那么的真实!七子从未想过,一段舞蹈也能有这般魔力,今日来到此处,还真是大长了见识! 。 正文 〇三上 受尽了百般折磨,之后,一切都复归了平静,也许,是受伤太深,早就被这现实打败,也只好认了命了。可是,那追逐梦想与之爱的种子,仍在她心中留存,外界高压越强,这种子反倒是更有生命力了!这世间种种皆是如此,哪有什么百事顺心,身处世间最底层的人们,也是少有与她一样对未来还充满希望。 不认命,绝不认命!她要反抗,要击败所有敌人,她要当家做主,过上真正想要的生活!她集聚着力量,不断的尝试,终于,在某一时刻爆发出来!她遍体鳞伤,可她不后悔,若是让她再选上一百次,她也依旧会这般选择!她即将死去,可仍未有一丝屈服,双眼如炬,正熊熊燃烧着,这双眼睛,让敌人胆寒!不甘,愤怒,仇恨,无助……所有的情绪在她的舞蹈之中展现得淋漓尽致,这也是她留给世间最后的记忆!她正慷慨赴死,准备前往下一世的轮回! 可是,在这最后一刻,却是突然出现了救星。这从天而降的神,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她晕了过去,在那梦里,她仍是闭着眼不住的挣扎。待她醒来之后,世间早就换了模样,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就像她记忆之中的一样!她有些不敢相信,这,这是在梦里么,还是自己早已死去,去到了另一个世间!她努力回想,满眼都是那暗无天日的生活!她好难过,好难过!最后,她终于静下心来,她要忘记一切苦难,敞开心扉拥抱新的世界!对,她要为自己而活! 这一曲最后篇章,便是她不屈不挠,追逐那新的生活!几人早就沉浸其中,难以自拔。舞者用她的身体向众人描述了一个动人故事,这故事如此真实,有血有肉,也是让几人感动不已。这一曲舞毕,七子仍是回味良久。好长时间,他脑子里仍然全是这倪仙儿的动人身姿!终于缓过劲来,七子不由得看了看大山和哼哼。大山正抿着酒,看不出他是何情绪,而哼哼却是泪眼婆娑,呼吸急促,她感动得不行,竟是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倪仙儿脸色有些红润,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这半个多时辰的长舞,舞蹈动作繁多,可她却只流下这些许汗水,体力之好,七子也不得不佩服!倪仙儿微微喘息,慢慢来到哼哼身边,她伸出纤细长臂,轻轻揽在哼哼后肩。哼哼身子一怔,看到是倪仙儿过来,这才把头靠在了倪仙儿怀中,再一次放声大哭。 倪仙儿另一手抚摸她头,温柔问来, “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为何看我舞上一曲,却是哭得这么伤心!” 七子心里也很难过,只是他是男人,当然不会随意流露出来。可哼哼却不一样了,她个性率真,想哭就哭,很是讨这些大龄妇人喜欢!哼哼又在她怀里钻了两下,这才慢慢抬眼看那倪仙儿, “仙儿姐姐,你的这舞,我是看懂了!这故事定是你亲身经历,否则又怎会有如此饱满的情绪!仙儿姐姐,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倪仙儿笑得合不拢嘴,回她道,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分别呢!” 她这般回话,七子猜想,多半就是哼哼所说的那样了!这故事便是说的她自己,她究竟有过多少悲惨往事,七子只是想想,也觉难过!而她,却是能够将这些痛苦记忆,用舞蹈的形式展现出来,表现得如此淋漓尽致,真是让人钦佩! 倪仙儿拍拍哼哼,笑道, “好了,好了,哭多了可就不好看了!” 她放开哼哼,又来到几人面前,那小丫头很是贴心,立时摆好小凳让她坐下。这夜里稍有些凉意,她又替她披上了一件薄衫。 七子这时方才说来, “仙儿姐姐,你这舞技可真是天上少人,人间无一啊!” 倪仙儿笑道, “你倒是会说话,我这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不过是一身吃饭的手艺罢了!” 七子不住摇头,又道, “怎么会,依我看来,即便是那些正当红的宫廷舞姬与你相比,也是要差上好大一截!” 倪仙儿道, “你这么一说,倒是让我不好意思了!” 哼哼接话道, “仙儿姐姐,你别听他的,他啊,就会讨好漂亮姑娘,这里边有多少真心实意,实在难说得很!” 倪仙儿觉得有趣,也是笑得不行, “哈哈,可我这老姑娘啊,也是很爱听这话呀!” 哼哼尴尬一笑,望了一眼正自得意的七子,也是立马把头转了过去。倪仙儿看他二人较劲,很是欢喜,又道, “年轻就是好啊,哎,我要是能再年轻十岁,那该多好啊!” 大王一直笑嘻嘻待在一旁,这时方才抽身过来,听她这般言语,立时回她, “你也很年轻啊,我看那些小姑娘,也没几个比得上你的!嘿嘿,若是哪天你想再舞一曲,我铁定给咱们的常客挨个发个英雄贴,咱们这白云间啊,定要人满为患喽!” 倪仙儿笑道, “臭贫嘴!我看这时辰已经不早了,你这就带着姑娘们下去吧,我再与他们待上一小会儿,便让他们歇着了!” 大王笑着称是,过去带着那几位女子下去了,倪仙儿让随身丫环也一齐下去,这厅内此时也只剩下了四人而已。 哼哼问道, “仙儿姐姐,你们这里竟是做了这等生意,嗯,我还真没想到!对了,仙儿姐姐,平日你应该不会抛头露面的吧!” 倪仙儿点点头,回道, “当然,我是不大方便露面的。再说,早就把所有事务交给了大王,也该相信他的能力!” 哼哼又道, “我只是个粗人,可也曾想过学上一曲。嗯,不知仙儿姐姐是否有空,教我一招半式的!” 倪仙儿笑道, “呵呵,这舞蹈哪有一招半式之说!你说要我教你嘛,倒也不是不可以,我现在每日清闲,教教你也是无妨!至于能够学到何种程度,可就要看你的天赋,当然,还要看你们能够留上多久了!” 哼哼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大山,大山却是无动于衷,呵,这也是奇怪了,她本是要来杀大山,可一路走来,却是再未动过杀心!按理说,大山也不欠她什么了,她若是想留下,那便留下,哪用征求大山的意见。见大山没有任何反应,她皱起了眉头,开口问话, “我说,咱们能不能多留几日,我好向仙儿姐姐多学几招!” 大山没有回话,却是七子回她, “呵,谁不知道你呢,你就是要享乐,不愿再劳碌奔波罢了!算了,算了,你一人留下,我和大山哥呢,继续走我们的路。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再也别要见面才是!” 哼哼怒道, “你说什么!想要把我甩掉,没门!” 二人又欲吵闹,倪仙儿赶紧来劝合,只道, “好了,好了,你俩也别要争了!这次过来,怎么说也要住个半月,我也好尽一下地主之谊,你看可好?!” 倪仙儿当然是在问大山,大山慢慢喝完那口酒,这才开了口, “哎,想让我们留下,倒也不是不可,只是啊,你得答应一件事,若这事办得,那我便留,若是办不得,那就……” 倪仙儿笑道, “你啊你,就这还讲条件呢!嗯,你倒是说说看,还有什么事那么要紧!” 大山面不改色,回她道, “这样,你每日给我们跳上一曲,我们便留下来!” 倪仙儿笑得前仰后合,回道, “原来是这事,呵,你可是贪心得很哟!不过,这也算合情合理,我呢,也有这能耐,那便一言为定了哟!” 大山笑着点头,不再多言。 哼哼笑开了花,怒瞪了七子几眼,这才伸手去拉倪仙儿。看她这表现,若不是这夜太深,她这就要开始学了! 倪仙儿道, “再折腾的话,天就要亮了,我看你们还是先歇下,待休息好之后,咱们再来计较其他!” 哼哼一脸的不舍,不过她也并非蛮不讲理之人,拉扯了两下,便放开了手, “仙儿姐姐,我明日便来找你学艺,你可是答应过我的哟,到时你可千万别要不认账哦!” 倪仙儿笑着回她, “你仙儿姐姐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你就把心给放在肚子里吧!” 倪仙儿起身,又施一礼,七子赶忙起身回礼。 “那我便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呀,吃点喝点,还是赶紧睡去,别到时起不得身,那就不大好了!” 倪仙儿转身正欲退下,却是猛的停了下,她一脸严肃,望向了似乎空无一人的门外,大声问来, “什么人,竟敢潜入我白云间,胆子可是不小哦!” 倪仙儿说话的同时,七子也是感受到了一股神秘气息,那种感觉似曾相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是个人,而且身手不凡,哎,倪仙儿不是说过,这白云间可是有不少绝顶高手在,又怎会让他随意进来!倪仙儿问了这一句,对方好像因此再无任何忌惮,他加快了脚步,直冲了进来! 。 正文 〇三下 那人身形消瘦,身手也实在不错,三步两步便蹿到了跟前。他一身素色,似个普通农民。身后也是跟了两位,皆是黑衣打扮,与这人不似一路人!那人明显是冲着倪仙儿去的,七子如临大敌,赶忙冲上前去,拦在了这二人中间。说来也怪,大山见了这人,却是没有一丝惊讶,他仍然只是抿着酒,笑看着他人! 那人在七子身前两步停了下来,二人并未交上手,那人眼望着倪仙儿,饱含着深情!七子有些疑惑了,难不成,这家伙是看上了倪仙儿,想要用强的不成?!跟在后边的两位黑衣人也是停了下来,分开两边,将那人围在中间! 七子正欲问话,却是倪仙儿先行开了口,她一脸的平静,并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事吓着,也是她经历了太多事,这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 只听倪仙儿说了一句, “你们俩先行下去吧!” 那两位黑衣人一听这话,立时用右手掌手捂在左胸之上,然后微施一礼,转身出了门去!原来,这二人是这白云间的看守,这一不留心被人闯了进来,二人发现之后,尾随而来,可仍是晚了半步!不过,这人似乎对倪仙儿没有敌意,所以也就听她之言,先行退了出去! 男子开了口,道, “好久不见,你,你过得还好么?!” 倪仙儿笑着回他, “好,好,当然好!不过你……我看你这模样,好像过得不大好哟!” 七子一人拦在中间,早觉很不自在,于是慢慢让了出去。这时,他方才好生观察这男子!只见他脸皮紧贴着骨头,瘦得不成样子,颧骨也是因此而突出,双眼也是突起,好不吓人!他面色蜡黄,似是长久以来缺乏营养那般! 那人回道, “我还好,只是时常想起以前的事,也时常会想起你来!” 倪仙儿指着一侧小凳,道, “坐下说话!你看看这是谁?!” 倪仙儿缓缓坐下,让他能够好好看看大山。他从进来之后,眼神始终未能离开过倪仙儿,即便七子那时挡在中间,也是一样!倪仙儿这般提醒了一下,他方才发现了大山,初时似乎没能认出他来,可定睛观瞧一阵,方才大惊失色, “小,小乙,小乙!是你,是你!” 大山淡淡一笑,回道, “雁兄,别来无恙啊!” 那人姓雁,这姓氏还真不太常见!这一男一女都认得大山,也不知当年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骇人听闻之事!七子退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端起酒来,学着大山之前模样抿了起来。 男子未有动弹,只是弯腰施了一礼,道, “多年未见,你倒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大山笑道, “是人都会变,我啊,只是变得多了点,没甚稀奇!” 那人微微点头,又把注意力转向了倪仙儿。七子心想,这家伙定是对倪仙儿有意思,所以才会用这般眼神看他! 他讲话极是认真, “仙儿,跟我走好么?!” 倪仙儿一听,呵呵笑出声来, “跟你走?是要跟你去吃树皮么?” 那人依旧稳稳立着,又道, “你宁愿一辈子与这些聋子、瞎子和哑巴一同生活么?!” 倪仙儿身子立时直挺起来,怒视那人,喝道, “滚,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你!” 这是说了什么,怎会让她瞬间暴怒!哎,不对,聋子、瞎子,还有哑巴?!这,这又是什么道理!七子满心疑惑,只是这二人正一来一往说着,他可不好插嘴进来! 男子又道, “我,我……” 倪仙儿打断他话,声音也缓和了许多, “我现在活得很好,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了,我希望你能够明白!” 男子道, “为什么,可否给我一个理由!” 倪仙儿道, “没有理由,就是不想见了!” 这没有理由,可是比随意编一个出来更加伤人!男子眉眼皱了一下,想必心中已是痛极!他仍不甘心,又道, “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叫你如此恨我?!” 倪仙儿笑道, “你没错,是我错了,我错了!” 男子不肯死心,往前走了两步,倪仙儿下意识的退让开来,更是让他心如刀割! “不,仙儿,我这次过来,就一定要把你带走!我再也无法忍受没有你的日子!” 倪仙儿大笑起来,道, “可笑,可笑!没有我,你不也好好活了这么些年么!” 男子又道, “我现在是一个人了,门中之事,与我再无瓜葛,你想要去哪,我就陪你去哪,咱们以后再也不要分开!” 倪仙儿苦笑一声,道, “你也真是奇怪,你要做甚,不得先问问别人意见么?!我早就说过了,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瓜葛!” 男子双眉立起,又道, “你是与大王好上了?!还是哪个聋子瞎子?!” 我的个天,这家伙实在不会说话,即便七子不明他二人之事,听了他说话,也是想要上前抽他两个耳刮子!他往一侧看去,哼哼也是咬牙切齿,应该也与他有相同感受! 倪仙儿眼中似要冒出火来,大声吼道, “我与你说过了,我现在过得很好,再也不想见你了!你别再把聋子瞎子挂在口边,那样只会让我对你更加反感!” 男子闭上眼来,想了一会儿,终于长舒一口气,道, “好,我懂了,我这就走,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倪仙儿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笑着回应, “慢走,不送!” 男子向她轻轻点头,又看了看大山,没有说话,似乎只想用眼神说话!表示完毕之后,转身便走!这一来一回,如此迅猛,说的话,又是让人反感至极!七子心想,还好是遇到温柔无比的倪仙儿,若是换作他人,肯定早就动上手了!七子正想问那倪仙儿这人是谁,可话刚要出口,又觉不对,倪仙儿肯定不愿再提起这人,再问的话可是不太好的! 七子没开口,哼哼却是再忍不住,只听她语气不善问来, “仙儿姐姐,让我去教训教训他,替你出上这口恶气!” 倪仙儿笑道, “妹妹好心,姐姐心领了。那家伙脑袋有问题,咱们不理他便是!” 哼哼又道, “他那话说得也真够难听,姐姐,你怎么会认得这样的人!” 倪仙儿大笑起来,回道, “哎,当初瞎了眼了呗!哈哈,不提了,不提了!” 哼哼点头,既然倪仙儿不想再提这人,她也就不提了,只是,她还有其他疑问,于是接着问来, “仙儿姐姐,这个,这个聋子瞎子,还有哑巴,又,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倪仙儿立时变得温柔起来,回她道, “这个嘛,其实多留心一些,应该并不难发现的!你好好想想,是否想得出来!” 哼哼长长的哦了一声,又道, “我之前就觉不对,奏乐的那几位姐姐,她们的面巾盖住了全脸,完全见不着真容,难不成,她们,她们都是盲人?!” 倪仙儿笑道, “没错,她们确实看不见东西!” 七子之前也很怀疑,只是那声乐一起,他便再也无暇思索,此时听了这话,仔细想来,也就能够说得通了! 哼哼又问, “可她们哪像是瞎子,瞎子又怎会弹琴弹得如此之好!” 倪仙儿耐心解释道, “人失去了一样东西,便会在其他方面更加突出,来弥补这些不足!她们虽然看不见,可听力却是大大的提升,对这音律一门,也是很有助益的!再有,她们看不到东西,行动不便,于是也就有了更多时间钻研音律,长此以往,这方面的造诣,当然会有长足提升!” 哼哼不住点头,回道, “原来是这样!嗯,那,那聋子又是?!” 倪仙儿笑道, “你也是见过的哟!” 哼哼努力回想,却是没有任何可疑之人,倪仙儿也不想多作隐瞒,只道, “你们上山时遇到的那许多人,便是这聋子了!还有,划船载你们过来的那两位,也是一样!” 哼哼瞪圆了双眼,七子也没小到哪里去! “什么,他们,他们都是聋子,这,这怎么可能?!” 倪仙儿解释道, “当然不会全是!与你们对话的两位当然能够听说,但其余之人,却都只是在撑门面罢了!至于划船的两位,也是我们刻意安排,你想,有时客人想要个寻个能够说话的地方,伴着两个听不见得,岂不正好!” 哼哼深吸一口气,道, “这个,哎,被他们骗到,我真是无话可说!可是,我们坐在那船上,大王可是吹了一声哨子,他们应该是听着的啊!” 倪仙儿笑笑,回道, “这个嘛,又是大王的主意了,他在岸边安排了一人,用旗语向他二人发号施令!” 她眨了眨眼,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最后还是摇摇头,接着问道, “那这个哑巴又是?!” 倪仙儿回道, “提着灯笼的两位,还有伴着我的小丫头,她们都是啊,怎么,一点儿未能看得出来?!” 哼哼已经被惊到过一次,这时倒不显如何意外了,于是回道, “我说呢,她们从未说过一句话,这倒是我们疏忽了!” 倪仙儿笑着问来, “我看你们很是好奇,也不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么?!” 哼哼嘟起嘴来,回道, “不明白的地方可是太多了,咱们不如,不如让他来讲吧!我,我虽然有些不大喜欢他,可他讲故事的本事,也算是一流!” 哼哼一手指向了大山,倪仙儿也是频频点头,七子一听要讲故事了,也是立马精神起来!大山嘿嘿笑着,慢慢把手中酒水吃完,然后抓起一把瓜子,又将双腿抬到小桌之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轻声说来, “呵,这事啊,可有得说了!” 。 正文 〇四上 “小乙哥,你的身子真的没问题了?!” 童陆看小乙骑马溜得老快,待他回来之后,这般问来。三人购置了一辆马车,配上两匹强壮马儿。小乙坐车觉得烦了,于是让童陆驾车,自己则取下一匹马儿的绳索,独自骑逛了一圈回来!童陆停车马,小乙又将那马儿拴了回去,这才又上了马车上来! 小乙跑得浑身是汗,大喝了几口清水,方才回他, “可不早就好了么!不过,今年这天啊可真是干得要命,这才跑了多久啊,就出了这许多汗,哎,受不住了,受不住了!” 白青笑着为他递上一只削好的大梨,他一口咬下,满嘴清甜,也是瞬间舒服许多! 白青道, “小乙哥,你大病初愈,还是要悠着点哦!” 小乙笑道, “我晓得的,你俩不用担心!” 白青又道, “我看这道路两旁人烟渐多,想来那广州城已经不远,咱们在天黑之前,应该就能赶到了!” 童陆很是兴奋,这么长时间憋在那九龙湾,偶尔出去逛逛,也走不太远。这次远行之后,就不再回去了,那里的一切,也该恢复原本该有的样子了!只是小乙知道,童陆心中仍是有个梗,叫他寝食难安,只是他再不说起罢了! 童陆看着不远之外的大江,心情真是不错,说道, “你们看,今年果真是旱得不行,这大江之水也是有气无力的,百姓可又在这水深火热之中了!” 白青道, “是啊,这老天也真是不给人好活!前两年雨量太多,各处都发水灾,可是死了不少人,流离失所之人,更是不计其数!今年却是反过来,一场雨也未曾见过,没准又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小乙道, “好在还有水吃,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白青回道, “希望如此吧!” 童陆道, “咱们啊,保住自己的小命就算不错,可是管不了那许多人的!对了,与小二黑半年之约已过,想必他也早就不在临安府了!咱们也不需要赶路,不如就在这广州城中多待上一阵,我可听说了,这里的美食可是诱人得很,咱们可不能白来一趟哟!” 三人说起这美食,话可是再也停不下来,不知觉间,那日头已然西斜,再往前方看去,已经能够见得城墙。城墙威武雄壮,可是那崖州城之类无法相比的!这南粤重镇,这般巍然屹立,恍惚之中,竟似穿越了古今,数千年的传承,方才有这般厚重之感,而这种传承仍将继续,不只是那万载千秋。 进城算得上顺利,只是入城之后,那天色已是暗了下来,城门也是关闭,再想入城,那可是要等到第二日天明了!几经波折,方才寻到了一处未曾满员的客栈,不过,也只有一间房而已,三人要想入住,那也只有挤挤了!也不知为何,这城中客栈几乎全都客满,三人也没有理由拒绝。 客栈虽然人满,可却未能见到一个人影,着实有些奇怪。三人早就听说这广州城中有一处夜市,出奇的热闹,大姑娘小媳妇也爱逛那里,所以也是青年男女相会的尚佳场所!三人收拾好东西,便向那伙计问询夜市方位,然后便马不停蹄赶了过去。 这夜已深,可街上仍有不少行人,这可是以往到过的城镇之中未曾见过的!依那伙计的说法,三人很快找到了地方!呵,远远的便见那火光大起,真是要把天也给照得亮堂。人声鼎沸,也不知会不会吵到周围的住户。哪管得了他,童陆哇哇叫喊着冲了过去,小乙与白青远远跟在后头,笑谈着风月。 这夜市卖的东西果真是琳琅满目,各种手艺人也都是大展身手,吃的喝的更是丰富,你若是有那能耐,只怕从此时吃到天明,也吃不要重样!男女老少皆有,还有不少妙龄女子精心打扮,也许是盼着有大户人家的男子相中她,她和她那一家子,也就飞黄腾达了!再看那些小伙,也是各式模样皆有,有稳重大方的,有粗蛮强壮的,有文弱呆傻的,不过,更多的则是贼眉鼠眼的观察着各处的美人儿,他们一脸的淫相,叫人忍不住呸上一口!好在这夜市里人多,也有官差四处巡逻守护,所以也不怕他们会乱来! 小吃也是多得不行,价钱也很公道,三人一边走一边吃,没几下便吃饱了。正巧遇到个小茶摊,似乎是个夫妻二人开的小店,三人正好过来坐坐,吃上一碗浓茶,消消饱胀。茶摊生意不错,五六张小桌,也只剩下最角落里的位置了。老板娘穿着鲜艳,也是好生打扮过的,脸上抹的粉也是不少。她很是热情,三人还未走近,她已经迎上前来,一把便挽住了童陆,童陆想要抽回手来,她却是夹得越发紧了! “小哥长得如此好看,以前定是没来过我这,否则我又怎会不记得呢!” 童陆略显尴尬,可还是没有退缩,于是装作无事人一样,回她, “姐姐也是美如西施,我今日见了,也是一辈子无法忘怀啊!” 老板娘掩嘴笑起,又道, “弟弟可真会说话,姐姐可是喜欢得很!这样,今日你们在我这尽管吃喝,我分文不取!” 童陆忙道, “这怎么可以,我们又怎么能够占姐姐的便宜呢,你这生意啊,也还是要做的不是!” 老板娘道, “弟弟无须再讲,今日一切便听姐姐安排!” 童陆被他拉到那空桌之上,一把按了下去,老板娘又向小乙白青招手,示意二人尽快赶来!老板娘嗓门也是亮堂,大声叫喊一声, “当家的,给上一大壶清茶,点心也多拿些过来!” 那边正忙活中的老板应了一声,又埋头忙他的去了,这边生意颇佳,老板娘负责招揽生意,他呢,则是忙活着茶水之类,也不知忙不忙得过来! 小乙二人过来坐下,看这其他各桌,大都是些男子,有年轻气盛的,有老态龙钟的,更有那大腹便便,一脸色相的。这老板娘有些姿色,嘴巴也是厉害,这些男人被她一引诱,自然乖乖过来吃茶了!小乙想到此处,也是不由得会心一笑。 有客人高声喊了一句, “骚狐狸,你从哪里拉来的小白脸,就不怕你家男人吃醋么!” 小乙转身一看,是个老头,脸上皱纹多的吓人,年纪应是不小,只怕已经过古稀!老板娘笑得花枝乱颤,回他道, “肖老头,你个老不死的,不该管的别管,吃你的茶吧!别老一天色眯眯的盯着女人瞧看,你好好想想,若是你真得了个女人,是否还有能耐做你想做的事!” 众人大笑起来,有人吹起了口哨,那老头被人嘲讽,可仍是眯眼笑着,似乎十分受用!小乙心道,这些人过来吃茶,相互打趣说些荤话,倒也开心自在。他一看白青,脸有些红润,她虽然是大夫,对这男女之事当然清楚得很,可他人明目张胆乱说一通,也会叫她不好意思。童陆傻呵呵笑着,老板娘轻轻摸了摸他肩头,双用丰润的腰臀蹭了蹭他的后背,弄得他浑身的不在。 老板娘看这小子难为情,这才打趣道, “弟弟你别急啊,姐姐这就来!”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似乎看这老板娘调戏青年男子,也成了他们的一大爱好!老板娘走开了去,回来之时,手里已是拿了茶水过来,茶点随后奉上,种类也是繁多,虽然曾经吃过类似小点,可看起来,却又似乎不大一样!小乙吃了几块,香味浓郁,回味悠长,叫人停不下来!唯一的缺点便是,这东西多吃几块之后,便会觉得口干舌燥,可是可是有茶水相伴,搭配得正好! 一桌客人结账离开了,腾出一张桌椅,老板娘过去收钱,还被一人占了便宜,那人在老板娘屁股上抓了一把,用力还是不小!老板娘大喊一声, “吃老娘的豆腐,这事可没完!” 茶客又是哄堂大笑,那人却似无事人一样,只道, “多给你一钱银子,算是扯平了!” 老板娘收了钱,嘻笑着回他, “看在这钱的份上,老娘大人不计小人过,你啊,赶紧回去抱你的家母老虎去吧!哦,对,对,下次你要再这么来一下,可别怪我打断你的手哟!” 那人戏谑道, “那下次就再多加一钱银子可好!” 老板娘大笑,回他, “那就下次再说喽!” 茶客们又是大笑,那人这才带着伙伴去了。 老板娘将收下的茶钱从胸口处塞了进去,这才又转身与众人调笑。那实实在在的老板,默默的忙活着收拾茶具,除了新来的三位,只怕无人能够注意到他!这男人最是要面子,怎会任自己的女人在外人面前卖弄风骚,可看他模样,似乎一点儿也不在乎。也许,家里的一切事务都是这老板娘说了算,他呢,也只管照办便是。小乙心想,这夜市兴隆,来人众多,摆个茶摊,想要养活一家子人,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 正思索着,那老板娘却又见着了客人,于是扭动着身子迎了出去。 。 正文 〇四下 来人是两个男子,一个嬉皮笑脸,另一个则是一本正经,看起来有些木讷。嬉皮笑脸那位正眉飞色舞说着些什么,另一位则是好好听着,没太多回应。二人好像也是第一次来,对这方不太熟悉,见了老板娘,也是一齐立正站住。 老板娘嘻嘻笑着,调笑了几句,一本正经那位立时红了脸,另一人满眼惊喜,不住点头。二人当然经不住老板娘蛊惑,跟着回来好生坐下。老板娘大声说着些什么,又是引得众茶客笑语不断!可小乙却对没听到她说些什么,因为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老实人”身上!小乙总觉他有些不大对劲,可又说不出什么问题!这人长相实在普通,但那股浑劲儿,可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让人一见便知他的倔强。这样的人,不容易讨好他人,反过来,却很容易被人利用!这二人衣着有些特别,应该也是武林中人,只不过,究竟是何门何派,可就不得而知了!再说了,这岭南之地,各种门派加起来,只怕不下百十来家,单凭这身衣物,又如何能够分辨得出! 童陆看小乙看得如此出神,轻声问道, “小乙哥,你认得那人不成?!” 小乙回道, “不认得,只是觉得这人有些面善,想多了解一些罢了!” 童陆笑道, “你若想认识他,直接过去问上两句便是,为何又如此犹豫?!” 小乙正欲回话,那男子却是开口说话, “师弟,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出门之时,师傅特意交待过的,不让我们们四处乱走!” 看来这还是个正经人,不过也是,这老板娘如此风情,在他看来,当然不是个正经的去处! 他口中的师弟,应该就是那爱说爱笑的那位,他想必也是难得出来一次,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师兄,咱们好容易才出来一次,你可得陪我好好玩玩才行!” 他压低了嗓音,可小乙仍能听着,只听他道, “师兄,你是不是害怕这老板娘啊,嘿嘿,她又不吃人,怕她做甚!” 男子立时回应, “说什么呢,我,我怎么会怕她!” 那师弟捂嘴偷笑,回他, “还狡辩呢,你看看,你的耳根子可都红成了一片!” 果然,男子脸红得吓人,恨不得钻到桌子下边去。老板娘嘻嘻笑着走了过去,俯下身形,一双丰乳猛的贴到了男子后背。男子哪受得住这个,立时蹦跶而起,转身过来说道, “老,老板娘,这,这……” 老板娘大笑起来,众茶客当然也乐于做这看客,纷纷端起茶碗,转头过去观瞧。老板娘双手还不规矩,又是直往男子脸口抓去,这一招速度奇快,男子应该也是有些武艺的,却是未能躲开!他更是无地自容,身子后抑,若不是他师弟扶着,那小桌便要被他掀翻。 老板娘见他躲开,双眉微蹙,换了个娇滴滴的嗓音,委屈道, “公子,你这是嫌弃奴家不是?!” 男子是个老实人,他哪里见过这个,一时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他的师弟反倒是大方许多,忙替他回话, “老板娘,我师兄只是害羞而已,没什么的,没什么的!” 这可真是用把刀子往那男子心里头扎啊,自己人却不为自己人说话,这可怎么了得! 老板娘慢慢靠近过来,男子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小桌之上,这下可好,他的头正好迎着老板娘的酥胸,那双峰猛的一颤,男子哪敢再动!老板娘的话语更是惊人, “公子,刚才我摸了你一下,你这般不喜,那你现在也摸我一下,算是扯平了嘛!” 众茶客大喜,吹起了响哨,又有不少人拍上了大腿,一时间,这小小茶摊热闹非凡!白青厌恶了转过头来,抱怨了一句, “恶心,真是太恶心了!” 童陆眯眼笑着,抿着茶水,回道,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啊!” 小乙心头也是乐开了花,只是白青在,他也不好表达出来,虽然没有正眼看向那边,可仍是偷偷瞟着。偶尔与童陆对视上一眼,也会会心一笑! 白青有些嗔怒,道, “茶也吃得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白青难得用这种不容商议的语气讲话,小乙二人当然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也是没有违她的意。童陆笑着站起身来,问道, “老板娘,给咱们算算茶钱呗!” 老板娘此时快要贴到了那男子身上,一听这话,也是慢慢起身,童陆这一句,也算是解了男子的围了!男子投来感谢目光,然后飞快丢下一粒碎银,拉着自己那吃里扒外的师弟飞奔而走!老板娘回头一看,还欲挽留, “公子啊,这钱我可是找不开了,要不你再在我身上找些其他乐子?!” 那人如丧家之犬一般,好不狼狈,一听这话,更是跑得飞快!他那可怜的师弟被他拉着跑,脚下拌蒜,跌了个狗吃屎,可没等他缓和过来,又被他师兄一把抓了起来,二人这才踉踉跄跄走远。这方茶客早就笑得前仰后合,好长时间也停不下来。 老板娘来到童陆身边,又把胸口凑了过来, “弟弟,你这就吃好了么?!” 童陆笑道, “姐姐,我们赶了一天路,还是早些回去歇息了,待明日再来看你可好?!” 老板娘伸手在童陆胸口抓了两把,童陆知晓躲不开去,干脆也就没再闪躲,老板娘摸了几下,便把手收了回去。呵,你越是反抗,她玩得越是起劲,也许,这就是如此多人喜欢来这看她表演的原因吧! 老板娘道, “哎呀,心疼我的发弟弟,你们啊,快些回去歇息吧!” 白青掏了茶钱出来,老板娘立时回应, “刚才已经讲过了,不收你们的茶钱哟!” 白青没用正眼看她,只是冷冷说道, “我们可不吃软饭的!” 说完,一手一个,抓住小乙和童陆的手,狠狠往外拉拽。小乙二人也是明了,未作反抗。 走出几步,童陆口里还在嘻笑,另一手向那老板娘招手,道, “姐姐,我们下次下来,下次下来!” 老板娘双手各托在胸口处,往上抬了一抬,这可是把小乙也给惊着,这等放浪,真是小乙平生未见。 “好弟弟,姐姐就在这里等着你们哟!” 白青觉得难受至极,加快了步伐,三人慢慢走开,走过老远,仍是能听到后方茶客的调笑之语。 童陆本来还想再去夜市之中逛逛,可白青哪还有那心情,只是催着二人赶紧回客栈去。小乙当然陪白青回去,童陆一人过去,心里也是没底,所以还是乖乖跟着。白青一人在前领路,小乙童陆紧紧跟着,一路之上好生没趣,童陆只好说些其他,他似乎对那个被老板娘调戏的男子有些兴趣,于是问来, “哎,你们说,刚才那一本正经的家伙,是个什么角色?!” 白青气上心头,一句也不想说,所以,也只有让小乙来作回应了, “陆陆,你可听说过,这一带声望最盛的是何门派?!” 童陆立时回他, “早听说过了,这广州城郊,白云山上,白云观主何仙人自有神通,广结善缘,在这江湖之中,也算得上响当当的一个人物!嘿嘿,咱们现在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呢!” 小乙道, “嗯,没错,这白云观主确实是个厉害角色,不过刚才那两个,应该不会是他的子弟!” 童陆问道, “为何这般说呢?!” 小乙分析道, “你想想看,刚才那两人,似乎对这夜市很不熟悉,若是他们是何仙人的弟子,应该对广州城很是熟悉,不会见了那老板娘手足无措吧!” 童陆道, “这可不见得!万一这些位常年待在山上,难得下来一回呢!” 小乙又道, “也是有这可能,但我觉得机率不大!陆陆,你再想想,咱们入了城后,可曾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童陆一边思索,一边说来, “异常之外,异常之处!哎,对了,这广州城中大大小小的客栈,似乎都住满了人,难道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不成?!” 小乙认真点头,又道, “我仔细想了想,这定然不是常态,见到了那师兄弟二人,便更加确信这一点了!咱们刚才从夜市回来,我也是刻意留心了一下,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夜市之中,可是有不少江湖中人!据我观察,有门有派的,皆是衣着特有服饰,虽然与常人区别不大,但也能从某些细节出看出端倪!还有,他们虽然没现过身手,可从他们的身形气质,甚至是走路的姿势之中,也能够看得出来!” 童陆道, “哎,你说的这些,我还真没太注意!小乙哥,你说这些江湖中人,来到这广州城,又是所为何事?!” 小乙摇摇头,回道, “谁知道呢,不过既然全都齐聚到了广州城,我想,必然和那白云观主脱不了干系!” 童陆笑着问他, “小乙哥,听你这说法,是否也想要去凑一下热闹呢?!” 小乙呵呵笑了两声,早就表明了心里所想。白青忽的站住,回头瞪他二人一眼,道, “你俩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二人立时闭上了嘴,迎头赶了上去。 很快回到那小小客栈所在街道,却是见到前方有二人正在撕扯,童陆立时兴奋起来,轻喝一声, “哎,小乙哥你看,竟然是他们哟!” 。 正文 〇五上 前方那两位好像有所争执,只是那师弟似乎是占得了上风,他那师兄憨憨的,说不过他,也是自然了!三人慢慢靠近过去,二人发现有人过来,也是立时停下,靠到了路边。 那师弟一眼认出了童陆,轻声问来, “哎,你们,你们不是刚才吃茶的那三位么?!” 童陆嘿嘿笑道, “呵,你们不也是么!怎么,今晚也住在这儿?!” 童陆手指那小小客栈如此问来,对方看了一眼,又转了过来,问道, “难道,你们也住这里?!” 童陆嘿嘿笑道, “这可巧了,咱们一齐吃茶,又一齐住店,可是有缘得很啊!” 那师兄刚才被人当众调笑,也是被三人看了个真切,脸色立马红润起来,好在这夜里看得并不十分清楚,才不至于被人嘲笑。他未有说话,仍只那师弟发言, “几位也是何仙人邀请来的贵客不成?!” 童陆什么都不知,却仍不住的点头,回道, “是啊,我们师兄妹三人夜里刚到,还差点儿露宿街头了!” 师弟嘻嘻笑着,又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广州城里新住的客人,多半都是何仙人请来的!哎,也不知几位出自何门何派?!” 童陆随意编了个名儿,回他道, “我们是九龙帮弟子,由于家师身子抱恙,所以让我们师兄妹三人代他来向何仙人问好!” 那师弟眼珠子转了两圈,疑惑问道, “九龙帮?!哎,怎么都没听过呢!” 童陆赶忙回话, “我们只是个小帮,不足挂齿,师傅行事也极其低调,不常在江湖走动,所以师兄未能听过,也是正常!” 那师弟这才恢复了笑意,然后抱拳回道, “九龙帮的师兄师姐,小子雁平,我师兄雁飞,这厢有礼了!” 小乙一听这名儿,心头一紧,忍不住开口问他, “可是那大雁的雁?” 师弟很是得意,点头回应, “师兄,自然是的!” 小乙赶忙抱拳回道, “想必二位便是雁荡山雁子门人了!早就听闻,雁门主乐善好施,行侠仗义,又有一手夺魄飞刃罕有敌手,在这江湖之中声望极高,今日能亲见他的得意门生,真是生平之一大幸事啊!” 还在大理之时,小乙已然听说过这雁子门,雁门主的故事也早就被人传为了佳话。所以,刚才听这二人姓雁,便立时想到了雁子门,从这二人衣着打扮来看,腰间似乎还藏有暗器,所以,是这雁子门子弟,应该是不离十了! 那雁平大喜,回道, “师兄可别再夸了,我们可都不好意思了!” 童陆笑着回话, “两位师兄,咱们不如找个地方坐坐,边吃边聊?!” 白青虽然对这两位不太感兴趣,但看小乙这般上心,也是不愿违他的意。童陆早先便注意到了一处酒馆,那地方听说昼夜无休,正是个吃酒会客的好地方!那雁飞似乎有些不愿,可又拧不过雁平,再有,小乙几人对这雁子门也是大加赞赏,他心里也多少有些欣喜的,即便是为了雁子门,他也不能拒绝! 一行五人绕行几条小街,来到那处酒馆,酒馆依然灯火通明,声乐齐放,看来客人仍是不少!这酒馆唤作夜不归,如其名儿那般,应该是夜里无休了!还未进得酒馆,立时有人迎了上来,一入其中,里边杂乱安排着十来桌,大都有人,小乙看中了靠窗的那方,于是那伙计便将几人安排在那方坐下。透过那窗,正好能见着夜市一角,这雁飞立时感觉不大自在,好在无人再提起那事,他这才慢慢缓和下来。好酒好菜上来,童陆替各人斟酒,小乙也挨个敬了一碗,童陆也把三人介绍给那两位知晓,对方的防备也是早早放下! 小乙问道, “对了,雁平雁飞两位大哥,咱们的雁门主可有亲自过来?!” 雁平回道, “家师近日染上了风寒,不宜出门,所以令我师兄二人代他过来向何仙人请安。” 童陆道, “哎,我总以为雁门主是当世豪杰,不会生病呢!” 雁平大笑,回道, “陆师哥也真会说笑,是人都会生病,师傅也不会例外啦!不过,几位放心,家师已经大为好转,待我们办完事回去,他老人家也应该好了!” 童陆不住点头,回道, “当然,当然,雁门主自然不会有事!” 几人又吃几碗,童陆看二人都有些迷糊了,这才摇头晃脑问来, “哎,两位师兄,这个,这个,我这酒喝多了,竟是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上那白云观了!哎呀,看我这脑子!” 雁平有些醉意,他摇晃了几下头,这才回道, “陆师兄怎么忘了,三日之后便是冬至之期,哦不对,应该是两日之后才对!到时何仙人亲自引领咱们岭南武林祭天结盟,以后各门各派摈除怨结,团结一心,看还有谁再敢与我们作对!” 原来如此,这何仙人请了这许多门派来,竟是为了结盟之事,呵呵,谁人都清楚,他做这一切,必然有自己的图谋,只是无人说明罢了!小乙心道,若是这等盛举,那还真想去凑个热闹呢! 童陆眉头蹙起,又道, “各门派结盟,互助互利,也是一大幸事!只是,总得选出个盟主管理协调各方势力才好罢!我本想着,雁门主德高望重,自是当仁不让,怎知他身体抱恙,不能亲来,这可又要便宜了他人了!” 雁平笑道, “家师个性清高,哪会在乎这个。我们出来之时,他也特意嘱咐,叫我们不得与他人争执,好好做个旁观者便是!” 童陆仍是有气,又道, “那日后若是选出了盟主,他吩咐下来,你们难道还能照办不成?!” 雁平乐了,反问童陆, “陆师哥,你想想那年长沙岳麓山武林盛世大会,不是选出个盟主出来么?可后来又怎么样了,还不是个虚名而已!哈哈,也只有朝廷当他是个宝贝,他说的话,在这江湖之中,起不了太大作用!再有,这山高皇帝远,谁又能奈何得了谁呢!” 三人也是亲见了那武林大会,选出的武林盟主,大家也都相熟。小乙忽然想起欧阳明来,嗯,他现在真是官家着力培养的对象,也不知再见得话,人家还会不会认得自己。想到此处,小乙不由得笑出声来。见那雁平雁飞望向自己,小乙将酒端起,缓解了这尴尬。 童陆道, “还是叫雁大哥比较亲切,对了,我们从小地方过来,没见过什么世面,只是听说这何仙人,除此之外,了解的实在太过浅薄。二位大哥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不知与我们说道说道!” 雁平嘻笑着,正欲回复,可那雁飞却是狠狠踢了他一脚,叫他别要多嘴。雁平也是聪明人,当然知晓这其中厉害,于是伸了伸舌头不再多言。小乙当然清楚,这广州城乃是他白云观的地盘,想必眼线也是重多,若是说错了什么话,影响到本门与其之间的关系,那可不大好了!雁平想起之前说的那些,也是轻轻抽着自己的嘴巴,尴尬一笑,道, “我这臭嘴,话可真多!” 童陆笑道, “雁平大哥无需如此,刚才我们所说之事,其实大家伙都是心知肚明,算不得什么!来,喝酒,喝酒,咱们接着喝酒!” 雁飞的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童陆觉得他有趣,于是转而向他问话,道, “雁飞大哥,你应当还未娶妻生子的吧?!” 雁飞的双颊好似又红润了许多,支支吾吾回道, “我,我没,没有啊,没有!” 童陆更觉好玩,于是又问, “你这一表人材,功夫也是一流,定是挑花了眼吧!” 雁飞羞得不行,雁平却是哈哈大笑,回道, “陆老弟,你猜对喽!喜欢我师兄的姑娘啊,那可是多得数不过来,师傅为了他的终身大事,也是操碎了心!可你们知道他如何回复人家,哎,说是自己要把功夫练好,再谈儿女私情!我也劝啊,古人都说,先成家后立业,可他却一点儿不听,这不,已经快要三十的人了,仍是孤身一人,哎,可怎么办才好哟!” 雁平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说完之后,雁飞方才反应过来,喝道, “雁平,闭嘴!” 雁平很是委屈,又道, “你们看看,每次说到此处,他便是这等表现,你们说可气不可气!” 童陆大笑,说道, “雁飞大哥定是没有找到真心喜欢,方才会这般应付!我想啊,待他真的寻到了真心人,那用不着你们来讲,他自己就能把一切都置办妥当!” 雁平摸了摸头,回道, “陆老弟说得有理啊,那我只有提醒一下,师兄,你可得抓紧一些才是哟!” 雁飞只顾着喝酒,想以此来化解尴尬,只是小乙几人早就将他看穿,心里也早就乐开了开! 几人正说着,那酒馆门口一阵骚动,然后进来一人。是个女子,她一袭白衣,不沾风尘,腰间别有一把短剑,黑发散落,将这剑给遮挡了大半!虽然看不清正脸,可仅凭这侧面,便知不凡! 。 正文 〇五下 “啧啧,是个仙女儿啊” 童陆嘻嘻笑着说着。 这酒馆之内众人,也都把目光集中到了那里。见了这女子,再无任何人发出声响,也不知是不是被她所吸引,一时间竟是忘了时光流逝 那女子转过脸来,小乙几人方才看了个清楚呵,果真是个大美人儿啊她衣着尽是白色,一头乌黑秀发,更是恰到好处的衬托出那张近乎于完美的俏脸,眉眼带喜,更是招人喜欢。她从头到脚,未有一点儿配饰,却仍是从内而外的散发出迷人魅力女子也只十七八岁,正是最娇美的年纪 女子身后还跟了两位,一左一右贴在她身旁,似乎是她的护卫。她往四处看了看,最后才将目光投到小乙这桌这刚一见着,提起长裙便往这方过来,口里还在叫喊, “雁飞大哥,你可真是让我一通好找哟” 那女子刚进来时,众人皆是看向那方,只有雁飞一人,不知是害羞不敢看她,还是对这女人有些恐惧,他只顾低头喝酒,完全不理那女子呵,这可是巧了,那女子进到酒馆之中,竟是来寻他的,这又向谁说理去雁飞一听有人叫她,这才转头过去,一见之下,手未能拿稳,一碗好酒就此浪费。 雁飞脸上肌肉僵硬,待那三位女子一齐到达,方才挤出个笑来, “倪姑娘,怎会是你啊” 人雁飞口中得知,这女子姓倪,也不知她找这雁飞又有什么要说。 女子也不害羞,让雁飞往边上挪挪,然后自己顺势坐了下来。她穿得如此柔顺,这么一来,可不就要把这一身行头给毁了么呵,人家爱怎样就怎样,又关自己何事,小乙也不由得笑笑,自己又喝了一小碗。 倪姓女子眼神未有离开过雁飞,只道, “雁大哥,咱们上一次见面,已是两年前了吧那时你带我去雁荡后山玩耍,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呢” 众人齐齐看向雁飞,看不出来啊,这家伙表面老实,没曾想,却是个厉害人物呢小乙童陆皆是瞪大双眼看着雁飞,雁平更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若是一开了口,兴许能问出上百个问来雁飞脸色一下转红,又由红转紫,小乙心头暗笑,看你如何解释 雁飞憋足了劲儿,这才说来, “倪姑娘,都是我不好,没能保护好你,你,你那伤可是全好了” 倪姑娘笑得好甜,更是美得不成样子,雁飞哪敢看她,只是低头不语。倪姑娘就显得大方许多,只道, “只是点皮外伤,没甚大碍的倒是雁大哥你,还亲自写信过来与我,妹妹我可是欢喜得很呢” 雁平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问道, “师兄,你,你” 在这姑娘面前,雁飞竟然也似换了个人一般,喝了一声, “闭嘴” 雁平被他喝住,也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女子看这雁平叫他师兄,这才转而问话, “雁大哥,这位是” 雁飞回道, “这是我师弟雁平,哦对,这是今日刚认识的好友,小乙,小陆,还有白青。” 倪姑娘笑意盈盈向几人点头致意,道, “我叫倪仙儿,大家以后也可直接叫我仙儿”然后一把抓住了雁飞,又道, “雁大哥,快些与我回去吧” 雁飞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直盯着那抓住自己胳膊的纤细小手,身子却是纹丝不动雁飞这么大个子,这娇娇弱弱的女子,又如何能够拉得动他 “这,这个,这” 话也说不清楚,这酒馆之中,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到他身上,直让他臊红了耳根 倪姑娘笑着回应, “雁大哥,事情是这样的,家师听说你们已经入城,所以令我带着两个师妹一同过来寻你 。你们如此贵客,怎能住在客栈呢,快些跟我一同回去吧” 众人都在等着雁飞解释,雁飞尴尬一笑,回道, “倪,倪姑娘,我,我们这里没,没什么不方便的,还,还请回去代我向,向令师尊问好” 这倪仙儿见他不愿走,于是只好又坐了下来, “雁大哥,师傅可是一直等着你们的哟” 雁飞急急吃了一口酒,回道, “我们今日来得匆忙,本想着明日一早再上山见何仙人,若是现在过去,岂不太过失礼啊” 倪仙儿笑道, “哪有的事我白云观与你雁子门,那是多少年的交情了,这失礼二字,又该如何说来雁大哥,你就跟我一齐回去吧,否则师父怪罪下来,我可要受罚的哟” 雁飞一时回答不出,正好给雁平说话机会, “仙儿师妹,你长得可真是好看啊” 这好似是在给雁飞解围,雁飞听了这话,也未再说什么倪仙儿笑眼回应,只道, “多谢雁平师兄夸奖” 雁平又道, “哎,对了,仙儿师妹,你上次去我们雁子门,我怎么没见过你呢” 倪仙儿也是个喜欢说笑之人,听到雁平问话,刚才还急着要走,此时却立时改变了主意,竟又坐了下来与雁平说道, “上次我师傅带着我们也是路过,并非正是拜见,雁平师兄应该也是刚好外出,所以才未见得我呢我们待了三日便下了山,师兄想必出了远门,所以未能赶回” 雁平哦了一声,又道, “那师傅又怎会让师哥带你去后山玩耍呢” 倪仙儿回道, “都是雁门主的安排呀,他说雁飞大哥武艺好,人也细心,所以让他带着我四处玩玩” 雁平皮笑肉不笑,表情十分猥琐,又问, “这个,这个,师傅不会是让你俩单独相处,想要撮合你俩的吧” 倪仙儿正欲回话,雁飞却又喝了一句, “雁平,你胡说个什么” 雁平当然不服气,反驳道, “我哪里胡说了,哪里胡说了你们评评理,看我说得对是不对师傅这许多徒弟,难道只有你一人武艺好,二师兄不行四师兄也不行再说了,如果要保证仙儿师妹的安全,那大可多派几人,为何又单让你一个做那护花使者不仅如此,几位也是看出来了吧,我这师兄嘴巴笨,见了女人便要红脸,让他去作陪,可不要闹出笑话来还有,还有,师傅又不是没有女弟子,让师姐师妹陪着,那不更有话说” 这雁平竟是说了这许多,直让雁飞哑口无言,倪仙儿的表情也是僵住,似乎在思考他说得有无道理 童陆心头好笑,这雁平嘴巴真是要比雁飞强上太多,难怪雁飞老是被他“欺负”童陆听了这话,也是满心欢喜,笑道, “雁门主难道就不怕雁飞师兄对小师妹动手动脚么” 雁平愣了一下,回道, “依我对师兄的了解,他是万万不能的” 他这一本正经回话,也是逗乐了众人,连那倪仙儿身后跟着的两位,也是忍不住掩嘴偷笑。倪仙儿听到几人笑声,也是回过味儿来,她仍是笑意盈盈,说道, “仙儿的终身大事,全听师傅他老人家安排,嘻嘻,若是他真要把我许配给雁飞大哥,那仙儿可是求之不得呢” 这倪仙儿竟说出这等话来,真是叫小乙对她刮目相看你想,这世间女子,将这名节看得极重,哪会轻易拿来说事可倪仙儿这般轻描淡写说出此话,实在语出惊人,不过想想,她就似她的名儿那般带着仙气,当然不能以常理看待 雁平一脸的得意盯着雁飞瞧看,雁飞表情十分扭曲,好长时间方才吐出几个字, 。 正文 〇六上 倪仙儿和雁平一人一手拉住雁飞,直往外边拉扯,雁飞一脸的无奈,可又什么也做不得!他最后也只能向小乙三人点头示意,就此消失在了门外黑夜之中。待他们走后,竟有不少人过来这桌,问询那女子是何人物,看来,对美人的追求,确是这男人的本性! 好容易打发走了这些无聊之人,小乙三人这才有时间相互交流。童陆抿着酒,笑意浓浓,说道, “哎,你们说,这雁飞和倪仙儿真能成一对么?!” 小乙回他, “我看悬,这雁飞啊,是铁石头,哪里会心疼人,仙儿师妹若是跟了他啊,可免不了受苦的!” 白青却不这么看,说道, “依我看啊,这雁飞大哥为人实在,又如何会欺负人。再说了,像他这样的男子,绝对不会再去外边沾花惹草,可是要省不少的心哟!” 白青用一种异样眼神看向小乙,小乙心头一虚,于是只好拿碗吃酒。童陆嘿嘿笑着,说道,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咱们还是想想,是否要去那白云观走上一遭!” 小乙回道, “难得遇到这等好玩事,我还真有些想去看看的!” 白青淡淡说来, “我倒是没甚意见,只是,咱们又该怎么混进去呢?!用那九龙帮的名义,怕是行不通哦!” 小乙道, “我看这广州城中,可是有不少受邀门派,咱们挑上一个不知名的,然后用他们的名义上山,岂不最好!” 童陆偷笑道, “嘿嘿,最好就找一个三人组,抢了他们的请贴和拜帖!” 白青道, “这个,这个不大好吧!” 小乙笑道, “我倒觉得陆陆这个法子不错,这白云观,可不是轻轻松松就能上去的!” 白青道, “嗯,总之,你俩得答应我一点,不得伤到对方,否则这事我可万万不能同意!” 童陆拍着胸脯道, “这个你放心,咱们专挑那混吃混喝的,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童陆笑容玩味,小乙顺着看去,已然发现了目标。对面桌窗的一桌,正是坐了三人,三人已然喝得大醉,可仍是频频举杯。这三位之前也是来到这边问过那倪仙儿的情况,那时已是走不动道,此时又喝了这许多,今夜怕是只有让人抬着回去了! 白青一看,也是忍不住抿嘴偷笑,然后低声说来, “对这几个嘛,我是没什么意见的!” 童陆问道, “小乙哥,你还记得他们三人过来之时,如何介绍自己的?!” 小乙憋住了笑,回道, “不正是那江湖之中赫赫有名的浪沙三杰么!” 童陆白青一听,也是齐齐笑出声来,不过,此时酒馆之中也有许多人讲话,所以并未引起注意。 童陆补充了一句,道, “怎么看他三个,都像是卖鞋袜的小贩,说真的,若是他们真拿出鞋袜来卖,我还真得要照顾照顾他们生意!” 童陆把脚伸得老高,他那一双鞋底已然绷开,也是时候要换双新的了!三人笑着继续说话,眼神也是时常看向那方,那三人已经醉成那样,应该不会再留太长时间! 只过了一小会儿,那三人便大声招呼起来, “伙计,伙计,过,过来,过来!” 伙计屁颠屁颠跑了过去,那三人已然语无伦次,吩咐了好一阵子,伙计方才明白他们的意思。 “哎,客官,我们这里只是卖酒,可不负责送客的哟!” 一人手里攥着一小锭银子,直拍到了桌面,这一下力道十足,只听得好大一声响, “狗杂碎,快看看这是什么!” 那人说完这句,大吐几个酒嗝,然后一头撞到了桌面之上,再也无法起身!伙计一看这银子,脸色都变了,犹豫道, “你们这么大个头,我如何扛得动啊!我即便有心,也是无能为力啊!” 一人伸手过来,欲要抓住伙计的衣领,伙计只轻轻一让,那人便摔到了地上。不过,他已然喝得差不多了,所以摔这一跤,应该不会再觉得痛! 伙计连忙摆手, “客官,客官,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躺在地上那位起不得身,另有一人坐在里边,也想要教训这伙计,可他却被趴在桌上那位挡住,他一用力啊,便将那人也给一齐带倒!这下可好,三人同时落地,成了三砣肉泥! 伙计正不知如何是好,他肩头却是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他回头看来,却见一人笑嘻嘻的问候, “伙计,你怎的如此不知变通!寻个车,把他三人抬上去,拉到那客栈不就完事了么!” 说话之人正是童陆,他这话一出,伙计立时明白过来,他连忙感谢,道, “多谢客官,多谢客官!我,我这就去准备,这就去准备!” 伙计拔腿便跑,可刚到门口,又折了回来,向着童陆尴尬一笑,这才说来, “我,我还是先问问送到哪儿去,免得待会儿全都醉倒了,只得干瞪眼了!” 这伙计倒是细心,他向那个还能有些意识的家伙问话,那人含含糊糊说着什么,反反复复好些遍,方才了解清楚。伙计刚出门,这三个也是鼾声大起,再也睁不开眼来! 伙计动作倒也麻利,很快回来,看小乙三人站在一旁,似乎可以帮把手,他笑着看向三人,满脸的谢意, “这,这个……” 话未讲出,可三人当然也知道他的意思,又是童陆先开的口, “哎,帮人帮到底,你这小身板儿啊,哪能搬得动他们!” 童陆这话说得,就像他能搬动一样!这醉酒之人,身子瘫软,最是沉重,即便是白青喝醉了,童陆一人也很难抱得动,更别说这三个大汉了!最后嘛,也只能让给小乙一人来了!小乙上前帮忙,也是颇为费力,童陆和伙计一旁帮忙扶着,这才顺利将人背了出去。 门口停着一辆拉车,车也带着不少酒味,应该是常用它来拉酒,所以沾上的味道!车虽不大,但把三人重叠着放起,也能一次拉完!不过,这可就苦了最下边的那位,他的同伴上去之后,他很快吐了大滩恶心的东西出来!伙计叫了同伴来清理,自己则负责送三人回去。小乙当然乐于帮忙,就由他来当这车夫了! 用车拉这三人,当然容易了许多,小二在旁扶车带路。绕过几条街,这便到了三人住处。客栈伙计赶忙出来相迎,他一眼便认出了三人,于是帮着小乙把人给抬到了房中。别说,这三个家伙身子还真是结实,可是费了不少力气!出来之时,酒馆伙计千恩万谢,还要拿钱出来给三人。小乙哪会要他的钱,吩咐了几句,便让他回去了。 三人这才慢慢往回走,这冬夜里,仍是不觉一丝凉意。童陆今日喝了不少酒,若不是小乙拦着,或许他就要脱掉上衣,袒胸露乳了!白青当然更加关心那浪沙三杰之事,于是问道, “小乙哥,东西拿到了么?!” 小乙笑道, “当然,咱们三个出马,哪有不成之理?!” 白青又问, “那这三个,真是那什么浪沙三杰么?!” 小乙道, “哪里听过什么浪沙三杰,都是自己给自己起的威风称号罢了!我看那贴子上写的,敬邀浪沙派门主沙大葛莅临,拜帖之上嘛,则是沙大葛亲笔所写书信,说是自己有伤在身,不能前来,然后又是好一番感激,道歉的话也是提了不下三次。哦对,这三个嘛,就是这沙大葛的徒弟,不过,凭这浪沙派的实力,也只是代他们师傅过来长长见识罢了!” 童陆赶忙问道, “沙大葛,傻大个!嘿,竟然有人取这么可笑的名儿!对了,小乙哥,那三人都叫什么名儿,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咱们会被人嘲笑个没完!” 小乙故意卖个关子,先走了一步,童陆白青急急赶上,人各一手抓住了他, “小乙哥,你快些说啊,都叫个什么名儿!” 小乙笑个不停,回他道, “说好了,这名儿让白青先选才行!” 童陆瞟他一眼,道, “好,好,让她先选,让她先选!这样可以了吧!” 小乙仍是忍受不住,又笑了一阵,再清了清嗓子,这才说来, “嗯,嗯。这浪沙三杰啊,大杰名叫沙瓜,二杰名叫沙蛋,三杰名叫沙雀,哎,也不知是谁给他三人取的名儿,水平实在是高,这名儿啊,可真是一个比一个叫得响亮!” 童陆白青立时傻了眼,这么大块头的家伙,却有着如此可笑的名儿,真是叫人不敢直视! 童陆好长时间方才笑出声来,道, “哎,我看选哪个都差不太多,来吧,来吧,青青,你来选吧!” 白青犹豫了一阵,这才说来, “这个,这个,那,那我就是傻雀吧!” 童陆大笑,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选那个,傻子,缺心眼儿,嗯,不错不错!小乙哥,你又要选哪个呢?!” 小乙笑道, “那我做傻瓜,你做那傻蛋如何?!” 童陆拍着大腿逛笑, “好,好,我的傻瓜大哥!” 三人回去路上,一直未停过笑,直到睡着之后,也会笑醒过来! 。 正文 〇六下 转过天来,三人先去了白云山,上山道路有人把守,出入也需逐个检查登记,绝不放过任何一个闲人上山。这些人都穿一身白色,显得十分扎眼!他们搞得如此神秘,小乙三人更是好奇,不论如何,定要上去看个究竟才行!三人待在远处观察,每人都是上交了请柬,并验明了身份这才放行。不过,三人并不心急,想着等有人聚集之时,再混入人群,免得被人发现! 三人四处转了一个时辰又才折了回来,此时这边已然堵上了百十号人,三人也正好混入了其中。身前正好有五位,皆是清一色的道士打扮,个个昂首挺胸,精气神十足。说上几句,只觉每人皆是谈吐不俗,落落大方,休养极佳。聊上几句,打听到对方来自武夷山,那地方实在有名,小乙也早有耳闻,童陆嘴巴厉害,把人夸得顶上天去!谁不喜欢听好话,双方很快熟路起来。五人本是在小乙三人之前,却又坚持把三人让到了前方,三人受不住如此热情,也就只好从了。 这前方查验十分顺利,看来并无太多闲人前来捣乱!很快,便轮到了这浪沙派,三位高徒上前查验,对方一见这拜帖,也是愣在当场,好一会儿方才有人说话, “这,这浪沙派,怎的没听过呢?!” 另一人道, “我也没听过,只是这帖子确是仙人亲自送出,可是作不得假的!” 另一人凑过前来,忍不住笑了出声来,口水喷得老远,然后又是引得另外几人大笑。 “这,这名儿也真是实在!” 说完这话,他自知失礼,于是赶忙赔罪, “几位师兄师姐,小弟见识浅薄,还请莫要责怪!” 小乙三人笑笑,示意无妨,另一人则道, “不是哪位是沙瓜?” 小乙立马回应, “师兄,沙瓜是我,是我!” 那人端详良久,方才点下头来。小乙算是过了关,接下来轮到童陆,非常顺利,没有任何问题!接下来便是白青了,她是个女子,最容易被人识破,不过,到了这个份儿上,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那人有些疑惑,问道, “怎么是个女的?!” 白青有些不喜,怎么就不能是个女子?!不过,她还是咽下了这口气,陪笑道, “师兄,爹爹本来是要亲自来的,可无奈身体抱恙,不宜远行。我知晓了此事,死活要跟着过来,他拧不过,也就妥协了!” 那人半信半疑,可最终还是点下头来。他笑着面对三人,施了一礼,道, “三位有请!” 拦路弟子让开了道,三人正欲前行,从上边竟是下来一人,长得倒是一本正经,不过说话却不那么好听,一身白衣,穿在他身上,怎么看怎么别扭!只听他道, “哦,浪沙派的弟子?那沙大葛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师兄亲笔书信,他竟敢不亲自前来!” 小乙三人呆立当场,三个以为这浪沙派无人知晓,肯定能够蒙混过关,可没想到,就在即将成功之时,却突然冒出这么个人来,实在是尴尬无比!小乙三人虽然早就通过气,可对这浪沙派确实知之甚少,若是对方问到细微之处,怕是要露馅儿了!干脆先下手为强,童陆上前一步,挺起胸来,大声说来, “我们虽是小门小派,但也容不得别人对我们浪沙派如此怠慢!哼,早知这白云仙人只有这般气度,我们还来这作甚!” 童陆早就看清了对方,一来,先行开口,避免了对方问东问西,转换了话题;二来,这人说话实在无理,可他再怎样,都不敢有损何仙人的英名,童陆这一出定能占得便宜;再有,这里许多人看着,特别是身后的五位武夷弟子,那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人物,任这人如何大胆,也不敢轻易发飙! 那人一听这话,也是一愣,他哪里能够想得到,这小小的浪沙派竟有如此胆色之人!他看了看小乙身后几人,立时变换了态度,尴尬一笑,这才施礼说来, “何冲说话直了些,还请多多包涵!” 旁边那人忙出来调解,道, “三位请,请!” 三人正欲挪步,旁边却是蹿出一个人来,个头小小,哎,竟也是那道士打扮,不过,与那武夷山来的几位的衣着,还是有些许差别的。他从小乙身前经过,竟是要闯这山门!对方赶忙拦住,喝问他道, “什么人,速速报上名来!” 这小小道童被人拦下,然后两人各出一手,握住他腋下,将他抬了起来。那小道童很不服气,大声说来, “我包里有拜帖,这就拿给你们!” 不知为何,之前口出不敬那人一见道士模样打扮之人,也是不由多敬几分,当然,对这小道童也是一样!他凑近前来,道, “你又是何门何派,为何不排队?!” 那两位把小道童轻轻放下,小道童伸手从腰间包袱之中取了拜帖出来,然后递送给了身边那位。那人接过拜帖,未曾开启,便转交给了说话那人。那人打开拜帖,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又转而看了看小乙身后那几位,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小道童又问, “我可以进去了么?!” 那人不知如何回他,小道童干脆上前,一把将那拜帖又给夺了回来,又道, “你不说话,那我可要进去了哟!” 那人没有发放,所以众人也未有动弹,小道童这方大摇大摆走了进去,那人反应过来之时,小道童已然转身,揖了一礼,道, “多谢多谢!” 那人尴尬一笑,回了一礼,算是让小道童过去了。 小乙三人心中起疑,这小小道童看上去也只十二三岁,这般年纪,如何叫人信服,可那人却是未作回应,也不知是何道理!那人转头回来,嘱咐道, “你们好生看着,我上山去了!” 小乙心想,这家伙也是,没事过来耍两下威风,一遇到事,拔腿便跑,呵,真他娘不是个东西! 小道童走后,小乙三人方才被让了进去,对方态度似乎比之前要好上许多,这也真是奇怪!小乙三人本欲等着那五位一齐上山,这样一来,也定会少上许多麻烦,可他们却并未过检,只是端端正正站在一旁。 一人说来, “我师兄弟五人还要等待同门,三位还是行上山去吧!” 三人当然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与其作别,慢慢上山去了。这一路之上,每隔不远便会有人把守,也不知是在迎接众门派子弟,还是怕有人捣乱,这何仙人也是过于小心了吧!所以,三人即便是说话,也都压低了嗓音。 童陆说道, “我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啊!” 小乙回道, “说说看!” 三人放慢了脚步,听那童陆说来, “你们说,那个小道童会是何人,那人一见拜帖,竟是不敢如何声张!啧啧,不如咱们加快脚步,把那小道童抓来好生问问!” 白青笑道, “陆陆,你看这一路上多少守卫,你这刚一动,别人可就围过来了!” 童陆嘿嘿笑道,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嘛!那小家伙真是不讨人喜欢,他与那几位武夷山过来的师兄相比,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喽!” 小乙道, “说到那几位,我也有不少的疑问!” 童陆点头,回道, “嗯,确是有些奇怪!你们看啊,这许多门派派人过来,多半也都是为了凑个人数而已,超过三位的并未见着!就像那雁荡门,也只两个青俊而已!可听这武夷山来的道长说起,他们来的可不止五人,这等阵势,难道是要在这一场聚会之中大展身手不成?!” 小乙道, “谁知道呢,也许是人家长门与这何仙人私交颇佳,所以多带些人过来撑撑场子!” 童陆笑道, “也许吧,也许吧!” 这道旁的林木越发的浓密了,再往外边看去,竟只能从那叶缝之中见得点点而已!转过一个小弯,白青却是突然停下,小乙童陆觉得奇怪,顺着她眼神看去,呵,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小小道童坐站在道旁,正向下方张望。 童陆轻声笑道, “咱们过去与他说道说道呗!” 三人互看一眼,已然商议妥当。 来到小童身后,小童仍是不住张望,似乎一点儿未曾发现三人过来!童陆来到一边,也往下看了看,哎,从这往下,只有几根枝条,视野倒是不错!从这位置,也恰好能够见得那处关卡,武夷山来的几位仍是站在边上,静静的候着,后方排队等候之人已然不多,可仍未见得他们的同伴过来! 童陆轻声说来, “哎,来人真是不少啊!” 小道童身子一颤,似是被吓了一跳,他回转过头,见着小乙三人,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他语气倒也没有太过,只是略有些抱怨, “想要把人吓死不成!” 童陆呵呵笑道, “小师傅,你在这儿做什么呀!” 小道童淡淡说来, “随便看看罢了!” 童陆又道, “莫不是在看武夷山的那几位?!” 只因他们都是道士打扮,所以童陆方才这般说来! 可那小童却是没有正面回话,只是指着远处大声说来, “哎,你们看,那三个长得好生健硕,也不知是何门何派来的!” 童陆定睛一看,差点儿惊掉了下巴! 。 正文 〇七上 “嗬哟,这不是那三位么!” 童陆这般说来,小乙与白青当然也早就看清楚了。那三个,正是三人假冒之人,正主来了,又该如何办才好。不过这小道士还在旁边,可是不能露怯的! 童陆故作镇定,又道, “走吧,快些上山去吧!” 小乙本欲回话,可那小道童却是抢先回答, “哎,这儿也没甚看头,我与你们一同去吧!” 三人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让他跟着了!三人本想快些走,找个地方先避避风头,可这小道童总是跟着,真是有些麻烦。小乙心想,若是被人发现,只有这小道童在,那也没什么要紧,直接抱起藏起便是,若是他不从,那便把嘴堵上绑到林中去。 正想着接下来如何计划,那小道童却是先开了口,道, “三位从哪儿来啊?” 童陆笑着回道, “自然是从海里来了!不知小道兄你又是师承何处?!” 小道童没有回他,只作疑问, “海里?你们浪沙派不是做那海盐买卖的么?!” 童陆也未直接回他, “小道兄,这可不能乱说啊,我们做的可都是正经的买卖!” 小道士大笑起来,又道, “哈哈,正经买卖,果然正经买卖!我半年前也曾见过你们帮主的,他与人争斗,伤到了腿脚,也不知现在恢复得怎样了?!” 童陆心中一凛,这家伙是想要试探自己不成,他拿不准,心中盘算。这小道童,若他真的见过沙帮主,那自己多半是要被他耍得团团转,所以无论怎样回答,都很容易露馅。哎,没办法,那也只有硬着头皮回他, “小道兄,你怕是记错了吧!家师从未与人争斗,又如何会伤到自己!他本来也准备要来白云山散散心的,可临走前,却是不巧染上了风寒,不得不在家中静养!” 小道童拍了拍额头,叹了口气,道, “哎呀,听你这么一说啊,我是想起来了,我说的那个是海沙派,虽然名儿只差了一个字,意思却是大相径庭了!” 童陆心中暗骂,这家伙实在可恶,竟真是给自己摆了一道,还好自己有所警觉,没有上他的当!小乙和白青也听得清楚,这小道童看来十分不好对付,还是早些摆脱他才好!可此时,这小道童就似一个狗皮膏药那般贴着三人,想要甩开可是不易! 正想着呢,那小道童又是开口说话, “这白云山啊,本来是个清静的好去处,弄成这个样子,实在叫人难受!” 小乙好奇问道, “小道兄为何这般说来?!” 小道童长叹一声,回道, “我出门之前,师傅与我讲的,他年轻的时候游历四方,也曾到过这白云山,那时的白云山才如它的名儿那般,如天上的白云那般,安静而纯洁。若非还有重要事情需要处理,他啊,说不定便会在这白云山上安下家来!可现在,这白云山上也不知住了多少人,这人一多啊,就什么都没有了!” 既然提到了这小童师傅,小乙便顺带着问他, “不知小道兄师承何处?!” 小道童转头一笑,不予回答。呵,这家伙可不是实在人,找个机会定要好生收拾一下他!意思也是咬了咬牙,恨不得立马过去提起他衣领,给他来个抱摔! 正想着,那小道童又开了口,道, “不是我不愿意讲啊,是我那讨厌的师傅,他可不想让我到处乱讲,到时引得太多人去寻他,打扰到他的清修!” 小乙问道, “你师傅?他怎会有这等要求!既然这般,那这何仙人又是如何寻到他的呢?!” 小道童回道, “何仙人半年前去过我们那儿,见了师傅,足足聊了三天三夜!最后请求师傅光临,师傅当时一口回绝,不留任何余地!可谁曾想到,这老家伙竟是把日子记住了,待到日子将近,这才催我代他来白云山看上一看!你们说,他是不是特别的讨厌!更可恶的是,他他可是算计好了路线,若非日夜赶路,如何能够赶得上!哼,还好我体格好,这连日辛苦还算能够受得住,若是换作他人啊,可早就累垮了!” 小乙来了兴趣,接着问他, “哎,我突然想起一事!我们再次相遇之时,你似乎是在看那几位道兄,不知你们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小道童道, “没什么关系,只是一见到他们,就觉不大舒服罢!” 呵,这家伙也真敢说啊,这武夷山的道长们,可都不好惹,得罪了他们,可是没好果子吃了!可回头一想,那几位道长温文尔雅,平易近人,反倒是这小道童说话显得咄咄逼人,有点不通礼数!不过,小乙对这小道童开始有了些好感,竟是想要多了解他一些了! 既然他不愿意说起自己来自何处,小乙也不愿再多提及,于是问些其他,道, “小道兄,那你这次过来,也只是为了凑凑热闹不成?!” 小道童回道, “是,也不是!哎,不好说,不好说!” 这家伙搞得如此神秘,仿佛只要他愿意,那一切都会按照他想象之中进行!童陆对他没甚好感,加快了脚步,快速登山。小乙知道,他是想要把人落下,可令童陆没能想到的是,这小小道童,竟也很快跟了上去,还在他身边笑嘻嘻讲话, “怎么一下跑这么快,害得我差点儿跟不上了!” 童陆又发了狠劲,小跑着上山,可这小道童仍可轻松跟上,没过多久童陆也终于放弃,不再与他较劲。二人站立,等着小乙和白青上来。此时,谁也不敢小看他了!小乙又想,这小道童定有他的过人之处,否则仅凭他这小身板,他那师傅又如何能够放心让他一人过来! 又行一阵,便听到了水声,再经过一段林间小道,前方豁然开朗,见得一处水面,没想到,在这白云山间,竟还有这等好去处!只见那水面波光粼粼,各种飞鸟嬉戏其间,异常的和谐。再往里边,这水面之上却是有不少船,船头站着人,不时扔出些碎食,喂那飞鸟!这方还未喂完,另一边又是抛洒了出去,这些飞鸟结成了队,来回飞窜,四方游人大声呼喊,这山间立时热闹了起来!这声音不小,加上这山间的回响,更显嘈杂! 小道童不由得叹息一声,道, “师傅说得没错,地方是好地方,只是人太多了些,可就不大好了!” 小乙同意他的看法,不过他们也只是来凑凑热闹,也没那资格评说! 小乙看了看,这方没有更多路了,所以也只能坐船过去了!船只数量有限,所以这方也是集聚许多人,不过好在许多人彼此相熟,相互聊着,也就不会觉得枯燥乏味了!小乙略微数了数,还有那二三十人,那船儿行在水里,又是晃晃悠悠,格外的缓慢,也不知要等到何时,方才轮得到自己!要知道,那真正的浪沙三杰已经赶到了山下,若是被他们发现自己三人乃是冒充,那可不大好办了!正想着如何作为,那小道童却是笑着开了口, “哎,这里不是还有一条船么,你们不去,那可就便宜我们了哟!” 那儿停了一条小船,不似水中的那些,只是最最普通的渡船而已,它就那般停在水边,毫不起眼,由于这岸边人多,也是被人挡住,所以小乙才未发现它。小道童眼睛很尖,从那人缝之中见着,于是向前拔开了人群,这般说来!小乙三人一齐挤了过去,却是被一位白衣人拦下,不用想,这人便是那何仙人的手下,只听那人说道, “这船可不是为你们准备的,快些到后边排队等候吧!” 小道童道, “借你这船用用,是看得起你,别不识好歹!” 那人一听,怒气上涌,喝了一句, “你这小子,口出狂言,可知这是谁的地盘!” 小道童笑着回他, “谁的地盘我不知道,可绝对不会是你的地盘!” 说着,他已然到了水边,自行拿起了船绳。那人怒极,拔出了刀来, “休要敬酒不知吃罚酒!” 呵,这没说两句便要动手不成?!这何仙人的弟子,看来脾气也不是太好啊!不过,这小道童确实也有问题,有话也得好好说不是! 小道童笑眯眯道, “哎呀,你这是要拿刀砍我不成?!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何仙人的弟子,竟是如此的粗暴!大家都看到了,他动不动就要杀人,咱们今日赴的,难道是个鸿门宴不成?!” 这话说得那人脸上红扑扑,这边二三十人纷纷看向了他,他们也都是江湖中人,怎会容许他如此待客! 有人说来, “这船破成这个样子,他想用,那便让他用吧,又有多大关系!” “是啊!这船放在此处,不就是给人用的么!” “哼,骂上几句可以,但要动手,我第一个不答应!” “……” 这些人帮着说话,也是叫小乙大感意外!那白衣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哪敢再说其他,只得妥协, “出了事,可千万别要怪我!” 这船儿有些破损,但也不至于无法行船。岸边这些位,看来也是要面子的,所以面对这船,却是无一人愿意上来!嘿嘿,正好便宜了小乙他们!四人上得船来,往里边行船,这船虽小,但速度也快,不多时,便到了这湖水中央!飞鸟一见是这船过来,也没甚兴趣飞来了,呵,果然是见“食”眼开的主! 小乙听得身后有人声喧哗,回头一看,那三位正主确是已然到达水边! 。 正文 〇七下 正牌的浪沙三杰追来了,小乙三人心中多少是有些心虚的!小乙加大了力道,船儿也是行得更快了些! 小道童哈哈大笑,说道, “瞧那三人狼狈模样,真似丧家之犬一样!” 童陆恨恨道, “你这是指桑骂槐吧!” 小道童接着道, “若不是我帮忙,你们怕是早被人抓住了吧!” 小乙心里也明白的,这小道童早就看出他们身份,虽然没有讲出,但从他的表现也能看得出来!不过他为何要来帮自己呢,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小乙道, “小道兄,你早就猜到了吧!” 小道童嘻嘻笑着,不作回应。 那后方人声渐起,好不热闹,小乙回头一看,那三人身形魁梧,在一群人中也显得十分扎眼,他们上蹿下跳,臭骂个不停。几袭白衣立在周围,没有太多动静,似乎是在想着接下来又该如何办才好!那方水岸,更多的,则是幸灾乐祸之辈,难得大家伙聚在一处,多些看头总是好的! 小童这时方才开了口,道, “嘿嘿,从我第一次见着你们,便都知晓得了!” 小乙问他, “你,你是怎样知晓的?!” 小道童笑笑,回他道, “我早就跟你们讲过的啊,我与那沙老头也是有些交情的!你们偏不信,这怪得了谁!” 小乙哑口无言,童陆接话道, “没想到,你这小小年纪,竟有这般城府!” 小道童笑道, “要在混迹江湖,这可是少不得的能耐!” 童陆还欲再讲,小道童却是又接上了话,只道, “还不快些走,你没见他们叫人来了么!” 小乙往那方一看,果见几位白衣人用上了旗语,这可不大妙了,现在被困在水中,可是不容易躲避开去的!再看这小道童,跟没事人一样,依旧笑个不停。 小乙手上加力,接着问道, “你这是想要帮我们?!” 小道童笑笑,拍了拍衣袖,回他道, “是,也不是!有时候觉得无聊,找点儿事做嘛!” 这家伙说话实在让人很不痛快,不过这个时候,也没必要与他撕破脸。再说了,这家伙很是古怪,没准真能帮上忙!船速越发快了,小道童也来帮忙,这一片湖水,没用多长时间便要到岸。 已然有白衣人在岸边等候,小道童用桨在水中点点,船头转向,竟是往另一边划了过去。那岸上众人跟着赶来,却在一处被树丛遮挡,再追不上!水中也有来人,这又如何能躲! “你们停下,快些停下!” 这船儿顺着岸边行走,速度也没有下降太多。每每差点撞到岸边垂下的枝条,又被小童在最后关头改变了前行方向!这等手段,还真是叫小乙刮目相看呢!后方船只也只能勉强跟住,要想追上,不太容易!小道童还有时间转头说话, “哎,你们不追,那我们便不跑了哦!” 小乙心头好笑,这小子倒是有趣得很,管他呢,反正上也上来了,就与他们玩玩又有何妨!身后船上之人听了小道童的话,想必也心中暗骂,可自己又是追他不上,这又有什么办法! 这湖虽然不很大,但也绝对不小,在这湖中划水竞技,也能体会得到别样乐趣。这追击的船儿渐多,怕是不止五六只了,这船儿竟是往来的方向转了回去,这小道童又是闹得哪一出!小乙定睛一看,前方浪沙派的那三人也是乘了一条过来,嘴里还在哇哇叫喊, “给老子的,你们三个快点罢手,否则别要怪我们手下不留情!” 小道童大笑,把水抄起甩向他那方, “沙大葛的得意门生?嘿嘿,我看也就这点能耐嘛!” 这浪沙派,听来应该是常年与大海相伴,他们的水性应是极佳,这三人又是孔武有力,武艺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小道童这般年纪,竟是直称那沙大葛大名,叫他三人听了,又作何感想!可不就要甩圆了双臂来拿几人! “小杂碎,我师傅的大名,可是你能随便叫喊的!看我不亲手将你们抓住,绑了送到师傅跟前,给他磕上一百个响头!” 小道童大笑起来,回他道, “哈哈,让你们那窝囊师傅给我磕头还差不多!” 那三人听了这话,肺都要被气炸,抄起家伙便要来打!可这双方之间差了十余丈远,如何能够打到!小道童又变换了方向,把自己的屁股朝向了他们!他扭得好不难看,引来岸边众人大笑不止。他们笑得越是厉害,小道童便越是兴奋,差点儿没把裤子脱了,露出屁股蛋子给他们看!童陆觉得无聊,有气无力的划着水,白青一脸的茫然,回头看着小乙,尴尬一笑。 小乙忍不住问道, “咱们,难道就只在这湖里与他们兜圈子不成?!” 小道童这才收敛了些,回头掩嘴轻笑, “难得玩得这么开心嘛,多耍耍才好!” 小乙无奈笑笑,又听他说来, “嘿嘿,咱们去见识见识那浪沙三杰的本事可好?!” 小乙还未回话,小道童双手又是忙活了起来,船头转向,在很短的时间内掉了个头! 小乙笑道, “好,好,那咱们就与他们好好耍耍!” 几人发足了力,直直往浪沙三杰那方冲撞了过去!另外四五条船,也是往这方靠拢了过来!那三杰吵嚷着要他们好看,可一见这阵势,却是有些看不懂了!略一犹豫,小乙所在这小船,已是到了近前!浪沙三杰睁大了双眼,却是不知如何才好了! 小道童抄起了小桨,在水里拍了一下,那湖水飞溅起来,直往一人头顶上拍了过去。那人下意识的伸手一躲,可腹部却是被一物击中,那东西来势迅猛,他根本来不及闪躲。最终,也只能抱起肚子,蜷缩起来! 小道童大笑起来, “哎呀呀,没想到还遇上了高人!嘿嘿,再来,再来!” 原来,刚才击中腹部的那东西只是船中随意取来的木块,由于长时间泡在水中,吸多了水,所以显得比较沉重。小道童打出水去,这东西也正随之而来,配合的相当默契!而出手之人,不用想,也就只能是小乙了!小道童有些吃惊,不过仍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并未作出太大的反应!小乙大喝一声,道, “嘿,你俩可要小心喽!” 这两条船儿擦身而过,那浪沙三杰剩下的两位拿桨来砍,却是连碰也未碰到一下!小道童与小乙似是早就商量好那般,船桨伸入水中,急急将这小船停了下来!而后,又迅速发力,船尾变船头,飞快追上那浪沙三杰的船儿!亏得是这船儿小巧,加上四人齐心协力,这船速很快上来。 那方船上两位见同门被人暗算,怒气正盛,恨不得马上冲上去把人撕碎!可还未交上手,迎面而来的两个东西却是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哎,又是两个木块!两人有了之前的教训,当然有了防备,而小乙出手之时,他二人也是看得真切,当然不会轻易被它们伤着!哎,说来也是奇怪,这俩木块来得轻巧,伸出手来抓,也是一抓一个准!这一击未中,二人正自得意,可与此同时,各自的腹部也是被硬物击中,再想站起,已是不能! 二人连话都讲不出来,只能忍住疼痛,口中呜呜, “你,你们……” 除此之外,再听不清说的什么! 小乙四人的小船,再一次掠过三杰,往之前来的方向划行过去!这一切都来得太快,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是片刻,那二人被击倒,而小乙这方,却是与刚才没甚两样!若是刚好闭了下眼,可就要错过这精彩的一幕了! 原来,小乙扔出的那两块木头,正如之前小道童抄的湖水,乃是掩招,而真正致伤的,却是另有其他!说来也是好笑,两只船桨扔出,这么大的目标,那二人却是未能防住,这功夫啊,可是差得很喽!没错,是那船桨,小乙与小道童一人一只,扔向那二人的同时,船儿也在飞速靠近!二人手法极妙,船桨击中对方之后,又顺势弹了回来,而那船儿靠近,正好又是回到了二人手中!若是没能见到他二人出招,可不就只能相信,那二人被不明物体击中,失去了抵抗之力! 船儿再次走远,虽然没有用尽全力,但那三杰也是颇为受伤,不仅是自身伤痛,更重要的是,在这许多江湖中人面前脸了面子,而且,不仅仅是他们自己的脸面,更是那沙大葛的脸面,那浪沙派的脸面!听到其他人大声叫好,他们可是恨不得钻到水里,再也不要起来! 这一来一回,并未费去多长时间,各方来船也未形成包围,还是让他们逃了出去!白衣人继续追赶,可仍是差了许多,这湖心好戏,也不知什么时候方才能够结束! 小乙大笑, “小道兄,你这手法也是高明得很啊!” 小道童嘿嘿笑着,回他道, “咱俩彼此彼此,小哥你也不赖嘛!” 二人齐笑,小道童却又忽然停了下来,轻轻摇晃起头来,道, “哎呀,也玩得差不多了,咱们还是快些上岸去吧!” 。 正文 〇八上 这湖水深处,似乎出现了别样人物,那方立时安静了下来,这船行速度极快,小乙也只是瞟了一眼,并未看得清楚!当然,小乙也能猜到,能叫这小道童飞快逃盾的,想必也只有那为数不多的几人而已!而在这白云山中,也许就只有那一位了!小乙没有多问,只顾划水,船头调转,直向一处笔直的石岸而去! 小乙大喊, “喂,你不是想要自行了断了吧!” 小道童却道, “留神啦,我说一二三,咱们一齐跳啊!” 小乙本想停下,但看这湖水四周,都有白衣人等候,无论到哪儿,都会碰上他们,那难免又是一场恶战!而这石壁虽然只有一丈多高,却是格外的平滑,而立面则似是从上而下用刀齐齐切下,笔直笔直,除了从水路过来,那可没有更多办法了!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若是能从这船上翻上去,那还真是没准可以逃过一劫! 小乙隐约见着前方水中有些异常,正欲说话,那小道童却是叫喊了起来, “准备,一!” “二!” 这声刚落,那船底触到了水中石块,竟是腾空而起了!而与此同时,小道童的那一声也是跟着叫了出来! “三!” 小乙三人虽然不大明白小道童的意思,但这船儿已然飞起,可真是由不得他们说不了!三人一齐跃了起来,借着这来势,飞向了那石壁。小乙此时方才明白了这小道童的意思,看那石壁下方常被湖水冲刷,因而长满了青苔之类,若是自水里想要爬上来,那可是真是使不上力的!还好四人一齐尽力弹跳,再加上这船儿往上之势,竟是跃到了石壁上沿!小乙三人在跳起之时,也早就弄清了接下来要做什么,所以各人双手也是高高伸起,直够向了石壁上方! 小乙身子一缩,已然稳稳的抓住了石壁上方,他侧向一看,白青也是抓得牢实,也是,她身子轻巧,反应也是极快,所以能够如此稳当,也是在情理之中!小乙另一边挂着童陆,小乙刚看一眼,童陆手中握着的石块竟是松了,身子不由自主往下落,他双手在石壁上狂抓起来,可这石壁平滑无比,他又如何能够抓得住呢!折腾两下,还是继续往下去了! 童陆哇哇大喊,那下落之势已然不可阻挡!白衣人已然近前,若是落下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正心灰意冷之际,身子却被一物挡住,虽是狠狠晃了晃,又往侧方移了些后,便稳稳的停了下来!童陆只觉整个身体都贴到了石壁之上,屁股后背也是疼的厉害!他努力想要抬头,却是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瞟眼看了看,呵,竟是一条大腿!那腿根部正好顶着自己的头,难怪抬不起来呢!这气味好不熟悉,不是小乙又是何人! 原来,小乙本该能够第一时间拉住童陆,可他另一手已然伸向了白青,想要助她爬上石壁,只有一只手抓住,又让他如何来救!没办法,他只得伸出腿来,可腿不像手那样,可以用力捏住,又该如何做才好!说时迟那时快,他也管不了这许多,往后抬起腿,便往童陆身上摆腿过去!他这一腿踢得正是时候,脚尖正好拦在了童陆胯下,止住他那下坠之势,而那一要腿也是顺带着将童陆带了过来,所以才呈现出现在这般模样! 童陆身子虽然痛得厉害,不过算是摆脱了追兵,因此心情还算不错!他脸贴在了石壁之上,轻笑说来, “小乙哥,快些把我拉上去啊!” 小道童第一个爬到了石壁之上,又来助白青上来,最后方才蹲坐到小乙头顶位置,笑出声来, “厉害,厉害,这都能行!嘶,不过你这一下,差点儿把人命 根子给踢没了吧!” 小乙回过手来,也是要稳了许多,抬望一眼,回道, “还好,还好,还差上那么一点儿!” 小乙也用不着小道童和白青帮忙,只道, “陆陆,你双手可要抓紧喽!” 童陆双手往上乱摸一阵,最后才稳稳的抓住了小乙的腰带,小乙双手使力,童陆的脸也是擦着那石壁向上,他只觉脸上烫的厉害,也不知会不会伤到容颜!不多时,童陆身子被另一人抓住,然后头便看着了石壁上方!他可没心情看这上边又是怎样情形,只想着快些把自己救上来,好好喘上一口气才好!童陆最后身子一轻,被人提了起来,跟着走上两步,然后又趴着落到了地上! 湖面上的船只也都围拢了过来,他们一时之间想不出好的办法上来,于是在下边说喊起来, “你们快些下来,我们不会为难你们!” 小道童把头凑了出去,笑着回来, “嘿嘿,我就不下去,就不下去,有本事上来抓我们啊!” 这石壁也就一丈多高,可是借不上力,实在不好上来!有船儿回去了,也不知不是要去寻个长梯过来!也好,小乙几人现在也能有时间缓缓了!小道童向着下方做了一个鬼脸,这才回到了小乙这方!下面不少人说话,小乙这边当然也懒得再理他们! 童陆仍旧一动不动趴着,小道童来到身边,拍了拍他后脑,笑道, “好像也没被踢傻吧,怎的一动不动呢?!” 童陆有气无力道, “说得轻巧,你要来这么一下,怕是要歇个三天夜呢!” 小道童回道, “我可没你这么娇弱!嘿嘿!” 童陆双手用力,想要起身,可屁股一痛,他再一次趴了下去,只道, “哎哟,动不得,动不得!” 小乙推了推他,道, “你差不多得了,哪有这么厉害!你若再装,我们可先行走了!把你一人留在此处,等他们上来!” 童陆笑道, “小乙哥,你怎么忍心!” 小道童又道, “哎,你们看那边,他们可是拿了长梯和绳索过来了,再不走啊,可是要被人绑回去了!” 小乙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如他所说那般,有人拿了那些物件过来!小乙再看一下四周,除了几人所处的巨大石块,也只能见到杂乱无比的枝条绿叶了!这林子如此繁茂,想要通行,也是需要费些气力的! 小道童道, “走吧,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说完,他站起身来,折下一根树枝然后钻入了林中。小乙扶着白青起身,再不管这地上的童陆。童陆哇哇叫喊两声,可小乙白青未作任何回应,这才老老实实站起身来。 小道童身子小些,穿行这林子也要容易许多,他个子小,一个不留神便消失不见,要想跟上他,实在困难!还好他故意放慢了脚步,几人方才没有再次分开!说来也怪,这小道童对这边竟是十分熟悉,东钻西走,完全不用思考。 童陆被杂草割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漫出了一丝血痕,他心头来气,不由得抱怨一句, “这是什么鬼地方,是要带咱们去投胎不是!” 小乙笑道, “胡说个什么劲,你若真要想去,那我可不会拦你!” 白青也道, “咱们闯下大祸,若是被人拿去,指不定要受到什么惩罚呢,所以,跟着小道兄过去,没准还能躲开去呢!” 小道童耳朵倒是灵得很,听到三人说话,也是折返过来回话, “嘿嘿,我也没想到今日能够遇上你们,与我大闹白云山,哈哈,哈哈,咱们接下来,再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看看!” 小乙笑道, “不是吧,你这还没结束呢!” 小道童回道, “哪能呢!我难得出来一次,不得好好玩玩才行!” 说完,小道童又转身继续开路,他放慢了脚步,三人也能跟上了,四人这算是待在一块,也能相互说些闲话。 小乙问道, “小道兄,你就不怕你师傅责怪你么?!” 小道童回道, “我师傅这人啊,很好说话的!我这次过来,把他交待的事办妥便是,至于其他嘛,嘿嘿,那就看我心情了!” 小乙笑道, “原来如此!嗯,我看你小小年纪,本事却是极大,想必你师傅也是得道高人了!” 小道童呵呵笑了两声,回道, “又想打听我师傅吧!嘿嘿,我可不上当!” 小乙回道, “你越是这般遮掩,我还真是越想知道他是谁了!” 小道童嘿嘿笑个不停,又道, “不知最好,不知最好!” 既然他不愿讲,那也无须强求。小乙换了个话题,问道, “小道兄,咱们这是要往哪去?!” 小道童欢喜回道, “你们都是聪明人,不如猜猜看喽!” 童陆不愿和他说话,把头扭到一边,一个没留神,差点儿被树根绊倒,他这才又集中精神,专注于赶路。白青没什么想法,她只盼能够早些下山,别要再与这白云观有更多牵连。小乙则对这小道童很感兴趣,当然会顺着他的话讲, “呵,我们第一次上山,哪里知道里边情形!不过,若是让我来猜,嗯,那,那便是何仙人的仙居呗!” 小道童停下身形,欢喜鼓掌,回道, “哎,我本想着藏到白云观的大殿之中,叫他们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呵,你这想法更是妙极,那咱们便去叨扰叨扰何仙人吧,哈哈,哈哈!” 。 正文 〇八下 也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了一处密林当中,小乙只觉小道童是带着几人在兜圈子,可每次到了一处,却又觉得不大一样。 童陆忍不住问道, “喂,咱们是不迷路了啊!” 小道童回过头来,尴尬一笑,道, “哎,好像是哦!” 童陆冷笑一声,回道, “呵,亏得我们跟你转了这许久!你看看,这天都快要黑了,咱们今夜怕是在这林中露宿了!这林子里边潮得很,夜里定然不好过喽!” 小道童笑笑,寻了个干爽些的树干旁边坐下,他拍拍身上,说道, “好吧,好吧,既然出不去,那就在此处过夜,明日再想想办法!” 童陆气不打一处来,鼓起了腮帮子,道, “你不识路也不早说,白白浪费了这半日光景!现在连吃的都寻不着,真是倒霉到家了!” 小道童道, “没事,没事,咱们这里将就一晚,明日回去,我定然会向何老头多要些好吃的!” 童陆无奈摇头,转身问小乙, “小乙哥,咱们是走是留,由你决定!” 小乙抬头看了看天,回道, “陆陆,你觉得这地方夜里能走得成么?!” 童陆立时泄了气,道, “算了算了,咱们还是将就将就吧!” 这林子植被极多,很不好走,这白日已然耗费了太多气力仍是无法出去,若是再行夜路,多半也只能在原地转圈!既然如此,那便抓紧时间好生歇歇吧!三人在离小道童不远处坐了下来,童陆靠在树干之上,眯起眼来, “哎呀,本是来凑热闹的,怎会成了丧家之犬了呢!” 小乙笑道, “丧家之犬只有你一个,我和青青可是来游山玩水的哟!” 小道童也参合进来, “我也是丧家之犬,我这肚子啊,可是饿得很喽!” 小乙早就看出来了,他那哈喇子流了好多,从歇下之后,眼神便再未离开过小乙身上包袱!这家伙除了一条头帽,一双破布鞋子,还有那小小道袍之外,再无其他,吃的自然也是没有的!小乙的包袱里装的东西可多,他那鼻子那么灵,又怎会闻不到味来! 小乙笑笑,把那包袱拿在膝上,缓缓打了开来!小道童眼睛都看直了,还不时咽着口水,最后竟真似条小狗那般哼叫了起来。小乙和白青都忍不住咧嘴大笑,只有童陆冷冷说来, “丧家之犬还吃什么东西,就得饿着,多饿他几顿,他便听话了!” 童陆说话不大好听,可小道童也并未放在心上,口中不停念叨, “有什么好吃的,有什么好吃的?!” 小乙取了些肥肉出来,扔给了他,他一把接过,张口便咬,那油水滋滋冒出,顺着嘴角往下,流得领口尽是油渍! “哎呀,好吃,好吃,真是太好吃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小乙给童陆和白青也分了些,笑看着他,问道, “哎,没想到这清修之人,吃肉也吃得如此肆无忌惮!” 小道童嘴里塞得满满,一说话,喷了不少碎肉出来, “和尚才不 吃肉嘛,我们啊,可什么都吃的哟!” 小乙笑道, “你啊,神神秘秘的,到现在还不愿与我们说说你叫什么么?!” 小道童慢慢把嘴里的肉吃下,这才回他, “哎,也是啊,咱们已经相处了一整日,竟然连对方叫什么都不晓得,不合适,不合适 !” 小乙笑看着他,他也傻呵呵笑看着小乙,好一会儿方才说来, “好吧,你们叫我无名便是!” 小乙口中念叨, “无名,无名,这道号可是奇怪得很!” 小道童笑道, “仙人常在道号后边加上一个‘子’字,所以,我便是那无名子了!” 白青嘻嘻笑着,回道, “怎会有人道号‘无名字’!呵呵,谁给你取的道号,也实在是太过随意了吧!” 这无名小道童回道, “还不是那个老不死的家伙,哎,不过他幼时受了太多苦,没正经念过什么书,倒也不能怪他!” 无名小道童忙着提高嗓音,道, “哎,说好了,只与你们说起我,关于我那老不死的师傅,我可一句也不会讲的哟!” 小乙道, “我对他可没甚兴趣!” 小乙又将自己三人介绍于他,他看起来只顾吃喝,也不知有没有听进话去!别看小道童个子小小,可饭量实在惊人,这一顿竟比小乙吃得还多,小乙一整包吃的,没过多时,便都下到了肚中! 白青此时对这小道童也颇有好感,于是问起了今日之事, “对了无名,你今日为何要来帮我们呢?!” 无名回道,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么,只为了好玩而已,再说了,这一肚子的吃的,也当是感谢了!” 白青笑道, “你小小年纪,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真是可爱!那,那你又如何知晓能从那石壁上逃脱的?!” 无名道, “你们也见着的啊,这湖四周都有白衣人,除了这处,哪还有其他地方可逃!” 白青点点头,又道, “这倒也是!不过这一次也算是运气好些,才堪堪躲过了对方追捕!” 无名舒舒服服躺了下来,又扯了一根细草划拉着牙缝, “被他们抓了去也没什么要紧!” 说到这里,他又犹豫了片刻,坐立起来,反问白青, “哎,你们三个胆子也是够大的呀,竟敢假冒江湖门派弟子来闯白云山!说说看,你们上山来,又有什么目的?!” 白青笑道, “我们啊,也只是想过来看看热闹而已!” 无名又道, “看热闹!嗯,也是,这次岭南众门派齐聚于此,想必也有不少热闹可看!” 白青又道, “可不是么,我们一入这广州城,可是见了不少江湖中人,见得越多,便越想来看看这何仙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无名嘟嘟嘴,微微摇头,回道, “依我之言,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没什么可看的!” 白青疑惑问他, “哎,这何仙人在这江湖之 中能有如此地位,应该不是随随便便得来的吧!” 无名道, “呵,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更何况,有时亲眼见着,也不一定是真的,所以,是与不是,还得仔细思量才好!” 白青微微点头,连眨了几眼,一时间不知如何继续问他!天色暗了下来,白日太阳猛烈无比,林中更是闷热难当,可即便这日落之后,却仍是没有一点儿缓和的迹象,要在此处待上一夜,可不是要把人给逼疯!童陆抱怨了几句,可白日累得很了,也还是很快睡着。小乙白青和那无名子小道童说了好久,这才慢慢闭上眼来! 可刚闭眼不多时,小乙却是闻到了一股异样气息,他屏气凝神,长棍已然握到了手中。没错,有东西靠近了过来,那种寒意,是从骨子里边透出来的!只有那叶片之间几点星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亮点!正自紧张,却是听到一声轻唤,直把小乙气得笑出声来, “哎,小乙兄,我这吃太多了,实在忍不住啦!” 小乙很是无语,回他一句, “你可得走远一些,这林里闷得很,你排出的东西,可是经不住发酵的!” 小道童笑道, “呵呵,已经不用了!” 小乙还未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一股恶臭迎面而来,这个臭啊,真是无法抵挡,直把睡熟的童陆也给弄醒,差点儿又把他给臭晕过去! 小乙捏着鼻子大声说来, “你拉裤子里边啦?!” 小道童呵呵笑着,回道, “没,没,刚刚好,我刚把裤子拉下来!” 这家伙实在恶心,小乙拉起白青童陆,往后退走,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无名小道童赶忙摸黑赶了上来,道, “你们可别把我一人留下啊,我可是个小孩子啊!” 小乙哭笑不得,回他道, “你除了随意拉屎还像个小孩子,其他又有哪儿像了?!” 无名回道, “所谓人有三急,想挡是绝对挡不住的,嘿嘿,现在好了,一身轻松,定能睡个好觉喽!” 正耍贫嘴,小乙却是猛的听到一声轻响,他立马护住白青童陆,又将无名一把拉过, “哎,不对,有什么东西!” 无名回道, “你也听到了啊,嗯,应该是个野兽吧!没事,没事,咱们这么多人,他又怎么敢来!” 这般说着,无名很是自然的钻到小乙三人中间,呵呵,你不是说不怕么,干嘛这般作为! 小乙仔细辨别那东西来处,可对方似乎也知晓自己的位置暴露,再不动弹一下!双方就这般僵持好一阵子,对方实在难忍,这才又动了一下! 小乙已然看到了那家伙,在这黑夜之中双眼却似个明珠那般,更可怕是的,这双招子竟也把它自己的脸也给照亮。小乙正欲开口,却又听到身后的无名小道童扯着嗓子叫唤, “哎,我道是什么东西呢,原来是条狗啊!” 小乙无奈回他, “我说大哥,这是条狼好吧!” 无名却未管他是狼是狗,指着几人之前来处,对那东西大声喊道, “喂,好狗子,我刚拉了一泡,趁新鲜,赶紧吃去吧!” 。 正文 〇九上 那可是狼啊,这无名竟是叫它去吃屎,也太不给情面了吧!在这黑夜之中,狼的双目可比人的好使太多,它似乎是只独狼,可仍是占尽了优势。小乙不敢随意动弹,免得让它寻着了破绽,他身后还有三人,可不容易护得周全! 一阵骚臭袭来,小乙也不由得皱起眉头,童陆忍不了,也是捂住了口鼻, “这家伙也太臭了吧,受不了了,受不了了!小乙哥,咱们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小乙笑道, “说得容易,你不知这狼最是狡猾,你怎么知晓它没有后援!” 童陆道, “真是倒霉,大半夜的遇上这家伙!” 无名道, “哎,我看它好像不大敢上来,咱们不如主动出击!” 小乙让开身子,道, “那还是你来吧!” 无名又是回退了回去,道, “不,不,还是你来,你来!” 小乙一棍在前,那狼也是看得清楚,所以也未有任何动作,那双明亮双眸也是半闭了起来。它定是在待一个机会,能够一击而中,撕碎猎物的机会!双方就这般僵持一阵,直到一声轻响,方才打破这方宁静。 童陆大喊, “好你个无名,放屁也不先说上一声!” 呵,无名突然放了好大一个屁,屁声不仅把小乙三人吓了一跳,对面的那狼也是瞬间睁圆双眼,竖起了耳朵。 无名抱歉道, “一时没忍住,一时没忍住!只怪小乙哥带得那些太过好吃,吃太多了,所以才会想要放屁!” 正说着,他又放了一个,这声可比之前还要厉害,随之而来的恶臭也已然遍布开来! 童陆喊道, “你这屁也真是,真是太辣眼了!” 这屁味之中,还真是带着一股辛辣,不仅让人无法呼吸,更是叫人睁不开眼来! 小乙白青也中了招,难受得不行!想要退开,可那狼已然跃跃欲试,随时都可能上来叼走一人! 无名又道, “哇,这下舒坦了!你们可是不知,我这一泡屎啊,可是憋了三天有余,这两个屁啊,也是早就蓄势,直到刚才方成了形!” 这家伙说这些话也不觉脸红,似乎还得意得很,叫人想要抽他一个嘴巴! 小乙忙道, “先别说了,我看这家伙已经耐不住性子,咱们还是早作防备才好!” 那狼真有了动作,它开始奔走起来,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向西,小乙听得清楚,它脚下频率加快,已是到最后关头!狼的聪明,小乙也是见识过的,它知晓小乙是这四人之中最难对付的,但他防护范围也是有限,只要自己足够快,定会寻得漏洞! 果然,那狼急转而来,正是小乙侧身位置,长棍指向另一侧,想要回转,也是需要时间!小乙收回棍来御敌,可那狼却又突然转向另外一侧,一蹦一跳,又是消失在黑暗之中。只有那片刻的宁静,这狼又从另一方出来,这次出现位置,正好是小乙的正后方,小乙身后还有三人,转身也是不易!不过,白青童陆也是机警得很,早先转过了身来,此时各自武器握在手中,往后轻退两步,便把那无名让到了最前 无名大叫起来, “哎呀,哎呀!” 虽然这般叫了,却是没有太多惊恐。那獠牙已然到了正前方,而接下来,浓重的骚臭味道也伴着那风势而来!它并未继续向前,只因小乙的长棍横在了中间,刚好抵在那狼嘴之中。那狼舌在无名脸上舔了数下,他都能感觉得到森森狼牙,可知这下挨得有多近!这狼果然厉害,三下两下,便把几人防守之势撕碎,还好小乙这棍挡得及时,否则此时,那无名已然被狼咬住拖走了! 这狼一击未中,气急败坏,胡乱撕扯!可小乙的长棍又是何等厉害,它又如何能够咬得动!小乙的后招又至,这狼见一时无法得手,于是往后退了出去!小乙长棍指向前方,那狼影销声匿迹,小乙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都没事吧!” 童陆白青都气喘嘘嘘,这一下也真是惊心动魄,不过好在几人早有过此般经历,也还算能够从容应对!再看那无名小道童,此时得空弯下腰来,哇哇大吐了起来!这一吐可是厉害,差点儿没把自己五脏六腹给吐了出来! 小乙三人不由得往后退上几步,童陆还不忘打趣他一句, “呵,无名子道长,你一会儿拉一会吐的,可不快要把身子都给掏空了么!” 无名大吐好长一阵,方才慢慢缓和下来,他往后坐倒在小乙脚前,气都无法喘匀, “有人说被狼舔上一口,半边脸都会没了,可我刚才摸了摸,好像还在哟!” 童陆笑道, “是了,刚才忘了问你,那狼的口水又是啥样味道?!” 无名竟是还回想了一下,莫不是真要描述个清楚, “恶心,嗯,太恶心了!哎呀,不行,我得去寻些清水洗洗才成!” 童陆笑道, “去吧,去吧!对了,我们可不会跟你一齐的哦!” 无名也是呵呵笑起,回道, “嗯,我还是等那家伙走了再去吧!” 小乙突然喝了一句, “它又来了!” 他说这话时,无名也同时站了起来,他这次学乖了,把身子靠在了小乙胸前,这样一来,也是把小乙当了他的后盾! 果然,那狼再次卷土重来,又是声东击西之计。有了之前的经历,几人大致也搞明白了它的套路,它想再像之前那般突破进来,可是不那么容易了!它当然也是知晓的,所以这次奔走时间比上次长了许多!最后急停急走,应该就是到了时候了! 四人转向那方,严阵以待,可却听到了一阵嘶嚎,哎,不对,竟是那狼发出的声响!它,它这是怎么了,为何最后关头,却是突然不再继续。那方动静好大,草木之类断折之声乱响,听这动静,似是有两头狼在打架那般! 小乙咽了口唾沫,问道, “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无名回道, “莫不是又来了一头狼,也是看中了咱们,这二位相斗,胜者才有资格来吃咱们!” 童陆笑道, “哈哈,亏你想得出来!” 那狼嚎之声不止,似乎已然受了极重的伤!可它们还在争斗,定要分个你死我活才行!小乙几人的紧张情绪放松下来,一 时觉得好累。暂时不会有危险,除了小乙站着之外,那三位也都围在小乙身边坐下。 童陆道, “也不知要等到何时喽!” 无名回道, “很快了,很快了!” 童陆问他, “你又知道了?!” 无名笑道, “你听这狼叫,它已然负了伤,过不多时,就是它的死期了!” 童陆冷冷道, “那你说说看,与他争斗的,又是什么东西?!” 无名认真回道, “也许,是个更厉害的角色!哎呀呀,它把狼杀死后,是不是又得来找我们麻烦吧!不好,不好,咱们还是快些走才好!” 童陆笑道, “那好吧,你给带路,我们跟着你便是!” 无名没有动作,呵呵笑起,回道, “我这腿软,也是走不动道了!希望那狼肉够它吃了,也就不用再来找我们麻烦了!” 小乙道, “先别出声,咱们好好听听再说!” 那狼声渐止,似乎战斗已然到了尾声,片刻之后,再无响动,一切又都回归了平静!小乙几人原地待了好长一阵,那方仍是没有一点儿动静,真是奇怪得很! 无名道, “哎,看这情形,那狼多半是死了!咱们,咱们要不要上去看看?!” 童陆笑道, “我说你这小子,刚才不是还起不来身么,这么快胆子便长肥了么?!” 无名笑道, “只是好奇,只是好奇!” 小乙道, “这林子里边危险,咱们还是别要四处走动得好!要想去看看也不是不行,只是咱们需得多待一阵,免得过去自找麻烦!” 四人在这黑暗之中,足足等候了半个多时辰,无名和童陆说这说那,这二位不时斗上几句,倒也开心自在。可小乙却是一刻也不得放松,他随时警惕着有猛兽来袭,那长棍也坐未离开自己的手心。 这林子越发的静了,可小乙心里却越是发慌,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还有大事将要发生! “咱们,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小乙这般说来,无名也是颇敢意外,回道, “哎,小乙哥,你这是怎么想通的?!” 小乙道, “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还是过去看看才能放心!” 无名蹭的站了起来,笑道, “走吧,走吧,我跟在你后边,保证没事!” 童陆大笑, “那你应该走在最前才好!” 小乙取出火折,放在嘴边,又道, “这地方潮热无比,应该不容易生火,这东西也只能坚持一小会儿,咱们可得抓紧一些!” 无名很是兴奋,大声叫起好来! 小乙在前带路,另外三人紧跟在他身后,那火折光亮微弱,在这一片黑暗之中,也是照不多远。几人小心翼翼过去,只见得满地的狼藉,似乎他们之前的打斗,也没少在这地上打滚。很快,便寻到了狼尸,刚近到前来,还未看得清楚,那火折却是猛的熄灭,这世间再次陷入到无尽的黑暗之中! 。 正文 〇九下 “小乙哥,你刚才见到那狼了没?!” 童陆双手抓紧了小乙,轻声问来,他也只瞧见了一眼,并未看得真切!那光亮照不多远,童陆未能看清,其余几人也差不了太多!小乙抖了抖手,回道, “直挺挺趴着,多半是死了吧!” 无名道, “哎,再生起火来啊!” 小乙回他, “火折子没了,也只剩下些火石,不过,这里常年潮热,想要寻个能生火的,怕是不易哦!” 无名叹了口气,往前走了一步,又道, “都到跟前了,真是可惜!” 小乙问他, “哎我说无名子小师傅,你似乎对这狼很感兴趣啊!” 无名回道, “这是自然,它刚才差点儿把我咬死,我当然得第一时间看看它的惨样!” 童陆笑道, “嘿嘿,反正它已经死了,不如你自己过去摸摸呗!” 无名道, “摸就算了,我只想看看,若是不行,那等着天明也行!” 小乙笑笑,回道, “若真想看,那我划开火石,借着一些光亮,多少也能看到一些!” 无名大喜,过来抱住小乙,便往那狼尸拖了过去,童陆白青没有办法,也只得跟了过来!小乙打着火石,还是能有些许光亮,不过,也只有靠得极近,方才能够见着那方情形。无名的记性倒是不错,几人摸黑来到狼尸旁边,不差分毫! 火星不时划过,几人这才隐约见到了那狼尸体,它并没有小乙想象之中那般强壮,现在挺着身子,也未显得多么凶恶!它这浑身上下皆有血迹,完全不成了样子,实在太过凄惨!那一双狼眼睁得老大,似是要突出来一般!狼牙紧咬,嵌入了自己扭曲着的脸皮之中!头顶之上的狼毛也是乱成一团,似是遇上了泼妇,被她扯掉了头发那般!再看这狼的后背,弯得不成样子,那脊柱也似被活生生的折断,断成了好几截,有几处断骨竟是刺破了皮肉,突显出来,好不吓人!它四肢撑得厉害,想要去够什么,却哪里够得着呢!还有那狼尾,直接被扯断了,扔到了一旁。这狼也是够惨的,它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生命会这样结束,连个完整的躯壳也未能保全! 火星不再,再次陷入黑暗,几人皆是沉默下来,没想到,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家伙,片刻之后,却又死得如此凄惨!弱肉强食,本就是自然规律,但又是谁杀了它呢?! 无名道, “哎,也不知杀死它的又是什么东西!” 小乙回道, “嗯,依我看来,多半不是野兽,你看它虽然惨死,自己的肉却也没被糟蹋!嘶,这可就奇怪了,杀死它的那家伙不为吃它的肉,却又是为何呢?!” 童陆笑道, “人说山中无二虎,这林子里,多半也是一样情形!嘿嘿,那东西在想啊,这是我的地盘,由不得你来放肆!” 小乙明白他的意思,没准这是那东西的地盘,这狼突然闯入,还想要在此行凶,它如何能忍,于是上来将其打死了事! 无名却道, “我看不像!你们再仔细回想回想,看这家伙的伤势,完全不似被那獠牙、利爪等尖锐之物伤到!这可就奇怪了,若非被野兽袭击,它又是与谁来搏斗呢?!” 无名说得也是在理,这狼尸身上虽然满是血迹,却真是没有那爪牙的痕迹! 小乙道, “嗯,你倒是细心!” 无名又道, “这狼死后,咱们一直就在不远处等候,却也没能发现有东西走开,你们说,杀死狼的这位,会不会还在这附近啊!” 童陆汗毛直立起来,正如无名所讲,他们除了狼之外,再未发现其他活物!这狼已经如此难对付,可在那东西面前,这狼又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若是换作那东西过来,几人多半凶多吉少了! 童陆环顾四周,悠悠然说来, “不会吧,哎呀,咱们还是快些走吧,若是被那东西发现,咱们没准都得去陪这死狼了!” 小乙也是一样想法,这黑夜之中,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远离危险才是最好的选择! 无名却道, “不如这样,咱们爬到树上去,那东西若是过来,也是伤不到咱们!” 这个倒也有些想法,若此处真是那东西的势力范围,那几人此时应该也早就在它的监控之中,黑暗之中行动不便,没准走到它的家中去呢!这样一说,趁它还未对几人下手,先寻个能够较为安全的藏身之处,也许才是最佳选择! 无名又道, “我早先便发现这旁边有棵古树,枝繁叶茂的,咱们爬到上边去,即便有东西过来,咱们也不用怕了!” 小乙道, “这样也好,那你带咱们过去吧!” 无名拉着小乙,白青童陆也是跟住,四人往那方过去,也只走了二十来步,便到了地方。小乙三人之前也没留意过,此时发现竟是离得如此之近,也觉十分惊讶! 停下脚步,无名又道, “就这里了,咱们挨个上去吧!” 小乙正欲说话,宁静之中却是突然起了响去,直把四人吓了一大跳,小乙心里也是突突,这又是哪里来的动静!哎,不对,那声响竟是从树上传来,初时微弱,到后来越发大了起来! 童陆紧张个不行,回道, “哎呀,这树才是人家的巢穴啊,咱们趁它还未察觉,赶紧走吧!” 小乙将三人护在身后,轻声说来, “慢慢往回退,别要打扰到他!” 无名缩在小乙身侧,接话道, “哎呀,哎呀,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 几人慢慢退出几步,小乙稍稍心安,回他道, “你不会还想再去看看吧!” 无名还笑得出来,道, “别说,我还真想去看看呢!” 小乙轻轻提住他的后领,往前一送,道, “去吧,到时回来给我们讲讲那东西长个什么模样!” 无名哪敢再去,撑着身子直靠在小乙怀中! 又退了十来步,白青突然出声,她好长时间未有说话,此时说出这话,也是叫几人有些意外。 只听白青道, “小乙哥,你说,你说这声音,像不像,像不像……” 话未说完,却是没继续下去,童陆问道, “青青,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白青犹豫片刻,方才回道, “这,这声音,好像,好像是有人在打呼噜啊!” 这话一出,亦是惊到了三人!几人立时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倾听。再无一人说话,这林子之中,也只剩下了那声,此起彼伏之间,呵,那家伙可是睡得香甜! 童陆道, “我听说,这野兽也会打呼噜哦,所以,咱们还是别要过去才好!” 白青摇头,回他道, “不,我接触过许多病人,这种声音,似乎也只有男人才能发出!相信我,一定不会有错的!” 回话的并非童陆,却是那无名,只听他道, “嘿嘿,我就说嘛,一定不会有危险的!” 童陆很是无语,回他一句, “哼,你几时说过这话!” 无名只是傻笑,回道, “既然是个人,那,那咱们过去看看他嘛!” 童陆忙道, “不要,不要,还不一定是人呢!更何况,即便真是人,那他能只用拳脚便打死了狼,那得多厉害啊!哎哟,我可不想去惹他!到时一个不爽,没准能把我生扯成两半!” 小乙道对那东西很感兴趣,他并不怕它,只是现如今还有三个人需要他的保护,他可不能随便做出决定!于是他开口说来, “无名,既然对方对咱们没有敌意,咱们还是先别要过去招惹人家!这样,咱们先寻个地方歇上一晚,待天明之后,再来会他,你看怎样?!” 无名长叹一声,回道, “既然你们都是一样想法,那我还能说什么呢,总不能我一人过去,叫他撕成了碎片吧!” 小乙笑笑,拍拍他后心,又道, “好,好,那就这样说好了,待到天明之后,我一定陪你过来!” 无名似乎很不情愿,可还是跟着小乙三人往后退走,小乙不知他为何会表现得如此不同,按理说,在他这年纪,应该对这些事避之不及,可他却是好奇心极大,比过大多数人!不过想想,他也不是一般人物,也就没往心里去了! 也不知退了多远,小乙寻到棵树,上边枝叶不少,应该能够藏人。几人决定像那家伙一样,就在这树上歇息,若是再遇上恶狼之类,也不至于太过紧张。童陆这个时候倒是身手敏捷,他爬得极快,第一个窜到了树上,小乙扶着白青,童陆又来加了把力,白青第二个上了树去。 轮到了无名,他却是有些犹豫,又开口讲话, “小乙哥,要不你先上去吧!我这肚子啊,今日可真是闹腾得很,还是再去拉上一泡屎再上吧!” 小乙道, “你刚不是该拉拉,该吐吐,怎会还要拉屎!” 童陆趴在树上,笑道, “你可得走远一些,那臭味啊,怕是十里之外都能闻着!哦对了,我可听说过,这林子里边,可有不少专掏人肠肚吃的恶心玩意,所以,你拉屎的时候,可得多护着些屁股才是!” 小乙笑道, “别理他!这样,我与你一同过去!” 无名却是拒绝了小乙的提议,他往一侧退走,边走边道, “小乙哥,你先上树去吧,我很快就能回来!” 。 正文 一〇上 小乙还未开口,这无名已然迈开了腿,转身跑了开去。小乙其实并不担心他,因为之前在水中与人打斗,早就看出他一身的本事,而且,他既然说了自己一人去便可,那必是心中有了计较!不过,小乙还是有些疑心,从遇到这家伙开始,他的表现就异与常人,也不知他还有多少瞒着小乙三人!小乙就在这树下等着,免得出了什么意外,来不及过去救援! 童陆趴在树上,大口喘气, “这一天真是累得慌,还差点儿没保住小命,看来,那无名子小道士很不吉利啊!” 小乙笑道, “这话说的,若不是他,咱们多半被人活捉了去,受些苦痛定是免不了的,没准还不如现在舒坦呢!” 白青也道, “是啊,若是被他们捉了去,这脸啊,可是没地方放了!” 童陆又道, “哎,不说这个了!这小无名实在可疑,他上山来,是不是带着什么目的!” 小乙回道, “我也觉得有些异常,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童陆又道, “你们好生想想,今日咱们在这林中转悠,难道真是这林子有阵,叫人一进来就出不去么?!” 小乙回道, “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童陆急急说来, “没错,那就是,这小子故意带着咱们兜圈子!” 小乙也有想过,若真是如此,他又为何会在此处兜着圈子, “实在不知他有何目的!” 童陆轻声道, “小乙哥,他可是走远了吧,别把咱们讲的话听了去才好!” 小乙回他道, “走得挺远,咱们又说得小声,应该听不到吧!再说了,即便被他听到,那也没什么要紧!” 童陆这才又接着说来, “你们有没有一种感觉,这无名子小道士,似乎对杀死狼那的那家伙特别感兴趣!” 小乙道, “你的意思是,他带我们在此处转悠,便是要来寻那东西!哎呀,他,他这会,会不会就是去寻那东西了!” 童陆忙道, “小乙哥,你可别要担心他了,我看他鬼机灵,谁能耐何得了他!再说了,他既然独自一人去了,不论是拉屎也好,还是去会那东西也罢,都跟咱们没有一点儿关系!他也是有主见之人,绝对不会轻易冒险的!” 小乙点点头,身子靠在了树干之上,补充了一句, “他独自一人过去,也正是不想让我们跟来,所以咱们也没有必要舔着脸跟去了!” 童陆笑道, “正是这个道理!” 小乙道, “这样,咱们在此处等他半个时辰,若是还不回来,再去寻他!” 童陆白青都说好,于是就这么办了! 这天上来了一片乌云,把那仅有的微弱星辰也给遮挡了去,伸手不见五指,又是再无一点响动,弄得几人都是心中发慌。虽然困极,可仍是没有一人能够入眠,三人也只好小声说着些闲话。小乙心里计较着,半个时辰已然过了,正欲去寻那无名小道士,便有脚步之声传来,无名却是自己回来了,也好,这也省了不少力气! 小乙问他, “无名啊,你怎的去了这么久,莫不是蹲得太久,起不来身了?!” 无名倒是没什么异常,拍了拍腿,笑道, “这肚子难受得很,所以多待了一阵子!哎,你们怎么还不歇着呢?!” 小乙回道, “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所以闲聊了下!你可还行,咱们先爬到树上再说!” 这小无名的身手不错,三下两下便摸黑上了树,小乙跟着上去,这下四人齐聚树上,应该暂时安全了。可各人心中都有算计,只是一时未有人讲出来!这般待了一阵,还是那无名先行开了口,道, “哎,你们说,刚才那东西,真是个人么?!” 童陆笑笑,回他, “这应该我们来问你吧!” 无名咦了一声,回道, “问我?!我哪里知道!我本想去看看,你们又怕再闹出事来!” 童陆长长打了个哈切,道, “睡了,睡了,折腾了一日,累个半死,再不歇着,明日可就走不动路了!” 无名道, “嗯,那就快些睡了吧!” 说完,他却是先闭上了眼,没两下,那轻细的鼾声起来,竟已然睡得深沉。呵,得亏他还是个孩子,要不,非得要吵着三人不可! 童陆不由说来, “这家伙倒是心大得很啊,这都能睡着!” 小乙笑道, “寻常人,在这树上能够好生躺着已属不易,更别说睡着了!也许,这就是修道之人特有的功法吧!” 童陆觉得浑身不自在,转身两下,差点儿没把自己给摔下树来,一阵后怕,他干脆把自己的腰带解下来,把身子和枝干绑在一处,这样一来,真是好了许多。如此这般,几人便在这树上睡了一夜,待那天色渐明,方才醒转过来! 童陆白青皆是腰酸背痛,无名和小乙却似没事人一样。抬头看天,那半夜突然过来的云层,也早就不知去了何处! 小乙伸了个懒腰,说道, “又是个大晴天,该有好事将要发生!” 无名笑道, “咱们今日定要去到那何老怪的房里,把它重新归整一番!” 小乙笑道, “你这胆子也真够大的,竟敢捉弄何仙人!嗯,到时你自己来,可别把我们也一齐拉下水!” 无名又道, “嘿嘿,咱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儿,你觉得可以与我撇清关系么!” 也是,他们四人大闹白云山,众武林侠士也都亲眼见证,若是一人犯事,那另外几人又怎么可能脱开嫌疑。小乙觉得不大妥当,三人竟是要被这无名牵着鼻子走了! 无名嘿嘿笑起,又道, “对了,这天也亮了,咱们该去会会那家伙了!” 无名手里攥着一根树枝,应当就是他临时能够寻到的最趁手的武器了!瞧他跃跃欲试的模样,倒是有些可爱!小乙三人心头更加确信,这无名多半是为那东西来的。他昨夜自己一个人走了半个时辰,多半早就会过那东西,此时又装作无事人一样,应该也是要打消三人顾虑!哎,不管了,他既然现在要去,那便陪他去看看那方到底又是何种情况! 收拾好自己,四人便出发了。这夜里摸了好长一阵,此时却没用多长时间便到了那处!果真是一片狼藉,这好大一片区域,被折腾得不成样子!昨夜那一场战斗,激烈程度可想而知!那狼尸仍旧原封不动的趴倒在地,只是多了些小虫食肉舔血罢了!这狼死相凄惨,夜里没有看得十分清楚,此时见了,实也是叫人反胃,再加上这一夜发酵,恶臭更胜,童陆和白青都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无名在鼻孔之中塞了两小坨布,大小不很合适,也是露出了大半出来,他指着那狼尸,哼哼说道, “还想吃我,呸,看吧,把自己给作死了吧!” 小乙心头好笑,又不是你出的手,干嘛还这般嚣张! 无名甩起手中枝条,在那狼尸上狠狠抽了几下,然后又把枝条扔到了狼头那边。原来,他取了这枝条,并非为了对付树上那个,却是用来处置这毫无反抗之力的死狼,真是够滑稽的! 无名出了这口恶气,朝着狼头呸了一口,又道, “叫你也尝尝我的口水!” 小乙忍不住笑出声来,道, “你这家伙,实在有趣,不过,咱们是不是也该去办点儿正事了!” 小乙指着不远外的那棵大树。小乙也回想起来,昨日也曾来过这里,只是未曾留意过!无名当然知道小乙的意思,于是认真点下头来,他来到小乙身侧,跟着小乙试探着往前过去!小乙心想,你这家伙昨夜都敢一人出去半个时辰,应该是胆大得很啊,这个时候又来演这一出,实在是叫人无感! 这狼尸离那大树极近,四人很快来到树下,抬头往上观瞧!那树枝叶繁茂,若是有东西藏在上方,还真不一定能够见着!小乙在树下各个方位都认真看了,确是没有见到任何活物! 童陆早想过了,若是那东西真是个人,昨夜无名也多半是与他见过的,无名现在与几人一齐过来,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那人啊,定然早就不在喽,又哪里寻得到人! 童陆扯起嗓子喊了一句, “喂,树上有活人么,有的话吱上一声!” 当然无人回应,这也是在几人预料之中。童陆又喊几句,仍是一样,树上一点儿动静也无!童陆叹了口气,又道, “哎,人家也不想见咱们啊,咱们还是早些走吧!” 小乙笑道, “你怎确定他是个人?!” 童陆嘿嘿笑着,二人唱起了对手戏, “青青不是说了么,他那鼾声只有男人才能发得出来,对这,我可是一点儿也不怀疑!” 无名悠悠说了一句, “既然没什么发现,那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小乙很是意外,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若是他昨夜已经见过,这个时候有此表现,当然再正常不过!再一联想,觉得昨夜几人的猜测定然是准确无误! 正欲走,背后突然有人说话,也是把四人吓得够呛,小乙额头之上也瞬间冒出了冷汗! 只听那声这般说道, “哎,你们几个,过来一起吃点儿啊!” 。 正文 一〇下 几人回头一看,呃,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立在不远之外,他脚下便是狼尸,而他手里还拿着两个石块,哎,看这架势,似是要吃那狼肉!哎呀,刚他说什么来着,问几人要不要一起吃点儿,难道说他正是要以此为食?! 小乙咽了口唾沫,问道, “前,前辈,你,你这是,这是……” 看那人双眼纹路,似乎也只二十来岁年纪,可他不修边幅,除了眼睛之外,似乎多全都被杂乱的发须遮盖,连那脸形也是无法辨认出来!再看他衣着,尽皆破损不堪,也只剩下了些许布条而已!所以,他强健的筋骨肌肉暴露出来,甚是了得!此处没多少阳光,平日应该也是气闷潮热,他那皮肤之上,几处污秽可能也是在打斗之中被清除得干净,竟是露出了白晰皮肉来! 那人嘿嘿笑道, “吃肉啊,放着这么好的肉不吃,岂不浪费!” 童陆取了自己贴身小刀出来,递了过去,问他, “前辈,我这有刀,你用它来割肉吧!” 那人一愣,笑道, “哎呀,好久没见过这东西了,快拿我使使!” 童陆把东西递了过去,那只看了一眼,便道, “好刀,好刀,用它割肉,可是要省下不少气力!” 他蹲坐下来,把刀从那狼尸的脊背之处划开一条口子,然后把皮往两边拉扯,露出了血红的肉来。刀轻轻划下一片,他用手拿了,顺势放入了嘴中,啊,他竟吃生肉,更可怕的是,他一边咀嚼一边摇头晃脑,甚是享受。吃完这一片,猛的想起了小乙这几位,于是朝这边挥了挥刀,笑着问道, “不好意思,这东西太好吃了,都忘了给你们也来点!” 谁能吃得下啊,小乙早就听说了,这狼肉可是要比寻常吃的肉食恶心百倍,现在离得这般远,都已经闻到那令人作呕的味道,他竟还吃得如此香甜,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童陆一阵反畏,强压住心火,方才能够说出话来, “前辈,你,你怎生吃这狼肉呢?!” 那人又割下一片来,塞入嘴中,道, “这里又没火,也只有生吃了啊!” 童陆道, “前辈稍等,咱们去寻些柴火,生起火来,烧熟了再吃!” 那人回道, “此处如此潮湿,枝条都能滴出水来,你又拿什么来生火!所以啊,嘿嘿,还是吃生的好,吃生的好!” 童陆想了想,这地方也实在神奇,外边酷热难当,连一点儿水也寻他不得,可此处即便被太阳晒热,可那树叶枝干又将那水气挡下,叫它再次化为水滴,回落下来。几人眼睁睁看着他把另一片吃下肚中,喉头皆是有些作痒,一个不小心,便能吐将出来! 童陆问道, “这肉,真,真有这么好吃?!” 那人一听这话,哈哈大笑起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又划了一片来吃, “可不是么,这地方,能够寻到吃的就已经很不错了,有肉,那便是老天爷开眼了哟!哎,可惜无法好生处置,要不可是够我吃上好长一阵了!” 看他模样,在这地方的时间应该不短了,他为何留下,为何不出去呢,真是奇怪得很! 童陆又道, “那前辈为何会待在此处呢?!” 那人回道, “哎,这事啊,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 听他这话,是不想回答童陆,当然,他有权这么做,童陆也很是识趣,便不再问及此事! 小乙问他, “前辈,昨晚是你徒手杀了这狼么?!” 能够徒手杀狼,这是多么可怕的实力,而且,是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更是叫人不敢相信!还有,这男子与之博斗,好像也没受什么伤,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了! 那人笑着回他, “呵,我可是盯了它好长时间了,终于得了这机会将它弄死,嘿嘿,嘿嘿!” 小乙急忙问道, “你,你是如何将他杀死的,只,只用的拳头?!” 那人又吃了一块肉,这才回道, “我躲在暗处,待那狼过来,嘿嘿,它竟是没有任何防备,被我一手抓住了后腿!哈哈,这个机会,我可是等了太久,运足了力,便将它整个身子提了起来!重重的摔了他一下,嘿嘿,也是受了挺重的伤!呵,可我还真是小看了它,它反落地之后,立时翻过身来,前腿一蹬,身形一转,便要来咬我的手!呵,这家伙也是机灵得很,知道不是我的对手,所以没有直取我的要害,嘿嘿,它这选择也是自然,只不过,之后要想再伤着我,可就不是那么容易啦!我手放开它的后腿时,另一手也早就拿到了它的尾巴!嘿嘿,它虽然身经百战,我也不是吃素的不是!它转身又要来咬,我另一手也已然抓到了它的后脖颈!哈哈,这家伙和狗差不太多,只要从那处抓着它,胜算便要增加不少!它上下不是,不知如何才好,想要转身,嘿嘿,我手里大力一出,那尾巴立时断了,巨痛让他毫无张法,于是只有胡乱蹦跶了!我呢,正好抽出手来,扼住了它的脖颈,两只脚呢,也是稳稳夹住了它的肚子,任它再如何动弹,也绝对不会放手!其实啊,我也没想到,它的力气还真是大得出奇,我下手如此之重,它竟还有能耐四处窜逃!我这后背啊,也是被它撞了好几下,不过还好,我这皮肉结实,并无大碍!嗯,不论如何,它还是死在了我的手里!” 这人说话倒不拖拉,小乙听得格外认真,只是,就只这样,便把一头狼给打死了,这,这也太过神奇了吧!小乙心里琢磨,若是换作自己赤手空拳,可真没那把握将它打死!小乙对这人,是越发的感兴趣了! 童陆听他说这一些,也没弄明白他如何打死的狼,不过,狼确实是死在他的手上,没什么好说的!他蹲坐下来,问道, “前辈,你刚才说,与这狼可是斗了好一阵子了,为何,又偏偏这个时候,它才落入了你的手中?!难不成,是因为这狼一心来对付我们,所以才未发现你在一旁埋伏!” 那人又割下一块肉来,一口咬下一块,边嚼边道, “也是,还得多感谢感谢你们!若不是你们啊,我也没这容易吃上它的肉!” 童陆笑道, “我就说嘛,嘿嘿,咱们误打误撞,算是一齐解决了这家伙。若是有人再入了这林子,也不至于受到它的威胁!” 那人笑道, “对,对,是这个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这狼啊,鼻子可是灵得很啊,我其实并不抱有太大希望,可它却是主动到了我这边,其中定有什么隐情!” 童陆立起身来,问道, “什么隐情?!” 那人吃得满嘴是血,开心无比, “后来啊,我在那附近发现了一大堆人屎,哈哈,那个臭味啊,实在了得,我想,没准就是这臭屎帮了我的大忙!” 小乙三人一齐忘向了无名小道士,他面无表情,与昨日见的,似是变了个人一样!小乙推了推他,他却没有任何反应,实在是奇怪得很! 童陆笑道,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一泡屎,却是救了大家,啧啧,你让我说什么才好!” 那人嘿嘿笑着,把手里的肉吃完,然后站起了身,摸摸肚子,大呼过瘾, “好久没吃得这么饱了,嗯,小兄弟,多谢你的刀!” 他把刀往自己身上擦了几下,算是把沾上的血渍除去,举刀过来,欲要还给童陆,童陆却是伸手让他收下,只道, “前辈还是自己留着用吧,我这里啊可不是一把哟!” 那人也不客气,小刀入手之势,格外纯熟,看来也是常使之人! “多谢小兄弟,那我可就收下了哟!哎,对了,你们还要不要吃点儿,若是再多过一会儿,这东西可是吃不得了哟!” 童陆也不用问他人,便道,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啊,可都还饱得很呢!” 几人也知晓的,已然没有其他吃的了,若是有火,把这肉烧熟了,还能勉强尝上几口,可若是生吃,又有谁能下得了口,所以,还是忍着饿吧! 那人回道, “好,好,那我可就来收拾了哟!” 那人说完,便俯下身来,欲要搬动那狼尸,童陆很是好奇,问道, “前辈,你这是要做甚?!” 那人眨了眨眼,回道, “把它埋了啊!” 童陆恍然大悟,道, “哦,对,还是把它埋了的好,否则用不了多久,这林子便都是腐臭味道了!” 那人笑笑,回他道, “也不全是这样,嗯,它是个好对手,我对它还是多少有些敬意的,所以,好生把它安葬,也算是对得起自己了!” 这话说的,你都把人家的肉给切来吃了,还说什么心存敬意,真是可笑,可笑!他说完这句,双手拉住狼腿,一使力,那狼身子一动,慢慢被他拖动起来,口里还不停说着, “昨晚累了,便在这树上睡了一夜,哎,没想到,竟是比我之前寻的地方舒服许多,所以啊,还是把它埋得远些才是!” 昨夜听到的鼾声,不用说,就是这人打出的了,这也证实了白青的猜测一点没错!几人跟着他走了两步,却发现有人没有跟来,小乙回头一看,那无名小道士满眼忧郁看着那人。哎,他可真是奇怪,从遇上了那人,便再未说过一句。 小乙正要问他,他却是先开了口,说了一句, “哥,你不记得我了么?!” 。 正文 十一上 无名子小道士说了这句,那人瞬间停了下来,狼腿仍是握在手中,只是指尖有些僵直,身上的筋肉也是紧张了起来。这无名叫他哥,这可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无名来这白云山,便是知晓了他的哥哥在此处?!小乙三人都糊涂了,也是一齐愣在当场! 无名往前走了一步,又道, “哥,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我是无名啊!” 那人没有回头,仍是站立当场,良久,方才回了一句, “无名,无名!” 他口里念叨,也不知是想不起来,还是这名儿对他来说太过震撼,一时之间不敢相信! 无名又道, “哥,是我,是我!你回头看看我,我真是无名啊!” 那人手指终于松开,狼尸再次落地,很快又引来众多“食客”。那人终于回转过头来,眼神之中,无比的震惊, “无名,我的弟弟无名?!” 无名一听这话,立时崩溃大哭,这才是一个十来岁小孩子应有的样子嘛!他双腿往下一跪,双手摊在地上,几只小虫刚好经过,也是不得不绕了开来!这哭声震天响,小乙几人听了,心里也不好受!他带着几人来到此处,又在这林中转悠,原来只是为了寻找他的哥哥,之前几人还有些不喜,此时也都释然了。 那人虽是转过身来看着无名,可他眼中除了震惊之外,似乎更多的不解,他没有上前扶起无名,而是站在原处,就这么看着,不发一言。无名哭了好久好久,这其间却是无一人再说过一句,各人心中自有想法,可也知,这事需由无名开口解释方可! 无名泪水终止住大哭,又抽泣了一阵,方才停了下来,他瘫坐下来,轻声说话, “哥,真的是我,真的是我!” 那人此时方才开口,问他, “无名,无名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会,怎会!你,你虽然年纪与他相仿,可模样却是大不一样,我,我又如何能够相信!” 无名慢慢悠悠回话, “哥,你还记得那年,咱俩大闹后山,把人家送来的金身祖师相给毁了,被人追撵了三天三夜!要不是我这拖油瓶,他们又怎么可能赶得上来,最后,哥哥你把我藏起来,把追击的几位引走,回来之时,你虽然仍是笑语连连,可我知道,你受了好重的伤!我知晓的,但我没有说,怕你知道了又要替我伤心!那伤半年多后方才全好,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的!” 无名说着往夕,小乙三人静静在旁听着,那人眼中迷惘更甚,似乎也在回忆从前,这二人若真是亲兄弟,那今日相认,也算一件喜事了! 无名接着道, “哥,你还记得么,你被关了禁闭,那地方只有一个出入口,其余都是悬崖峭壁!我偷了那朝廷赏赐的好酒,想要给你,却是想不出好的办法来!后来我请二师哥帮我作掩护,终于混了进去,你喝了那酒啊,说它是这天底下最好的酒!当然,我和二师兄后来也因此事被责罚,足足扫了三个月的山道!” 那人还是不敢相信,只看得他不住眨眼,可是,他眼神之中已然有了一些动容。 无名抬着看着他,笑着道, “三年前,那年我也十岁了,染上了风寒,却怎么也无法治好!你带着我跑了好多地方,看了无数的大夫,仍是不见好转。你急得大哭,后来还因此事,和师兄弟们大打出手,还差点儿被掌门逐出师门!后来被禁密洞,再也不让出来!我那病啊,一直没好,终于有一天,闭上了眼,我以为再也醒不来,我想要见哥哥一面,可没有人愿意这么做!” 那人冷冰冰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松动,双眼各滴下一滴泪来。他开了口,竟是接着无名的话讲! “我被打得重伤,也是动弹不得,没法再去见你!我请看守我的几位师兄抬我过去看你最后一面,可早有人嘱咐他们不得听信我任何言语,更何况,他们本就与我合不来,又怎会帮我!我,我恨不得死得算了!二师兄带来了口信,说你已经没了,我心灰意冷,也不想活了!一阵狂怒,气急攻心,也是昏厥了过去!” 无名接着道, “是啊,师傅说,他带我过去看你的时候,你正昏睡着,没能再看我一眼!哦对,这个师傅,不是,不是咱们那一同的师傅,他,他是令我重生的师傅,这几年我一直陪伴在他身边,每时每刻都想见哥哥,可直到这些日子,方才打听到了哥哥的消息!” 这二人说得如此契合,多半真是一对亲兄弟了! 那人问道, “无名,是谁救了你?!” 无名支支吾吾回他,道, “这个我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是位得道之人!” 这介绍也实在简单,如何能够猜测得到! 那人故作平静,又问, “有本事救活你的,除了他,我恐怕想不到其他!” 无名疑惑看他,二人对视一阵,他这才点下头来, “是的,是他!” 那人突然大笑起来,又道, “哈哈,哈哈,我的弟弟没死,我的弟弟没死!哈哈,还好我早就被逐出了师门,否则不得叫上你一声师叔祖啊!” 无名也跟着笑了起来,那人也终于上前,双膝一弯,跪倒在地,一把抱住了无名。二人额头相撞,又紧紧的黏在一起,似是永远也不想再分开那般!良久,二人方才停下,头顶红了一片,也是泪中带笑,好生欢喜的! 二人站起身来,无名回过头来,对小乙三人道, “我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寻找哥哥,利用了你们,还请不要怪罪!哦对,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亲哥哥无间。我刚出生不久,爹娘便惨死,家也被人抄了,哥哥带着我逃了出来,最后走头无路,便上了山投靠了一个名门正派。派中长老并未调查我们身世,于是我们便安心待了下来。这一待,便是十年,我已然懂事,可就在那年,却是发生了巨变,叫我兄弟二人一别多年!” 小乙听完,也是大致明白过来,可他心中仍有疑惑,救活无名的,又会是谁,竟是他兄弟二人都不能当面说起,不过想想,也许是因为自己三人在旁,不能轻易说出口罢! 小乙问道,“无间大哥,看你这样子,似乎已经来了很长时间,以你的身手,不至于害怕那些这穿白衣的,为何甘愿长居于此?!” 无间把手搭在无名肩头,笑着回道, “也没什么,只是与人有个约定罢了!没想到,我兄弟还在世,呵,我可不管那许多了!” 看来他也不愿意讲出实情,既然如此,小乙当然也不好再多问。小乙几人在这林中一日,已然觉得难过无比,哎,也不知他是如何熬过来的! 无间问道, “你们三位,不知如何称呼!” 无名笑笑,先回他道, “哥,也怪我,我一心想着来寻你,竟是连他们叫什么也没曾问过!” 小乙笑道, “你这小小年纪,倒也是心机深沉!” 小乙把三人姓名说于他们知晓,那无名一的,眼珠子瞪起老大,半天没有反应。无间看他有些奇怪,用手推了推他,道, “无名,你这是怎么了,你也没吃那狼肉啊,也不至于这样吧!” 无名张开了嘴,嘴皮有些发抖,也不知是惊讶,还是开心。他伸出一指,指向小乙,哎呀叫了几声,方才道来, “哥,这个,这个就是最近江湖之中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位,那位……” 说到这儿,又是接不下去,无间无奈笑笑,回他, “到底是哪位啊,你倒是说啊!” 无名呵呵直乐,这才说来, “海神大人啊!哈哈,没错,没错,是海神大人!” 无间看了看无比兴奋的无间,又望了望小乙,疑惑问道, “海神大人?!难道神仙就长这个样子?!” 说着,无间便要伸手来捏捏小乙,小乙赶忙让开,笑着回应, “都是他人胡乱取的外号而已,可是作不得真,作不得真!” 其实,小乙也并非不能让他碰,只是他那手刚抓了狼肉来吃,还是怪恶心的,叫他摸上一下,怕是几日仍有味道! 无名大声道, “呵,江湖之中早就传遍了,那海神大人是上天派来拯救众生的,无论遇到怎样险恶,都能逢凶化吉!” 童陆阴阴笑着,道, “小乙哥,多半是从那岛上活下来的那些位传出来的!嘿嘿,你救了人家一命,人家帮你传扬传扬,算是报答了嘛!嘿嘿,嘿嘿!” 无名来了兴致,大讲起来,呵,他所说的,可是比小乙知道的还要多,还要精彩!听得小乙三人感叹不已,瞧他那眉飞色舞的样子,所以还是没有将他话打断!无名讲了好长时间,那日头似火般照在林子,直把几人弄得浑身大汗! 好容易讲完,小乙立时接上话来, “嘿嘿,别说我们了,我看今日是个大喜的日子,你们兄弟二人团聚,可得好好喝上一杯!” 无名道, “哎,对啊,今日那何老怪大摆宴席,咱们正好可以去拿些酒来吃!” 无间笑道, “好,好,今日定要喝他个天翻地覆才行!” 。 正文 十一下 计议已定,几人这就打算去那传说中的白云观闯上一闯,至于到了那边,又该做些什么,可就说不准了。可说来也怪,二人竟是不动一下,实在奇怪得很! 小乙忍不住问道, “还在等什么呢?!” 无间与无名一齐笑起,同时回话, “我们都认不得路啊!” 小乙几人皆是大奇,童陆急道, “我说无间大哥,你在这里多少年了,还不知如何出去?!” 无间笑笑,回道, “首先,我是自愿住在此处,根本没想现在出去,再有,我也曾试探过几次,确也是转不出去的!后来,我也就不再尝试了!” 童陆转而又问那无名,道, “所以说,你并非带着我们兜圈子,而是你自己也根本不知如何才能走得出去?!” 无名尴尬一笑,认真点下头来,回道, “是啊,我也正愁如何出去呢!” 几人一齐愣住,片刻之后,皆是放声大笑,哈哈,还想要出去找那何仙人的麻烦呢,可不是说着玩的么!小乙回想昨日情形,此处确实有些怪异,来来回回看似就只几条小路,可无论你如何走法,都是不能闯出去! 小乙问道, “无间大哥,你之前说过,那狼与你对峙好长时间,那你第一次见它又是什么时候呢?!” 无间想了想,回道, “好像来了有个三个来月吧!哎,你不说,我还真没想起来,自从第一次见着它后,我便每日能与它会面,啧啧,这么说来,它也是被困在这林子之中!对了,对了,一定是这样!” 小乙点头回应, “嗯,这狼如此精明,仍是逃不开这林子,这林子确是奇怪得很!这样,咱们坐下来好商议商议,免得浪费力气!” 无间笑道, “正合我意,正合我意!这样,你们就在此处寻个地方歇歇,我呢,先把这狼给安置妥当再说!” 说完,无间又去扯那狼腿,当然,他也不需别人帮忙,所以小乙也未说什么,任他去了。无名不愿离开他大哥,于是跟了上去,小乙三人则是就近寻了个树底坐下,这儿稍稍舒适一些,相比其他地方,也少了些潮气与热浪。闲话一阵,那两兄弟便回来了,二人不时说笑,看来心情很是不错!又聚到一处之后,方才开始讨论接下来的事宜。 童陆问那无间道, “无间大哥,你可知此处为何如此潮热么?!” 无间回道, “我也曾去查看过,这一片区域地下有不少水眼,经常会冒出水来!这一阵日头火辣,可这从地下冒出来的水却是丝毫未有减少!白日天气炎热,水汽蒸腾,可这林子却是繁茂非常,那水汽上升,遇上了枝叶,被挡了下来。于是,这林子便成了一个蒸笼那般,只管吸收热气喽!呵呵,我初来的时候啊,也很不习惯,只是这时日一久,也就觉得没什么大碍了!” 童陆听得认真,又仔细想了想,确实如无间所说那般。这环境恶劣,待上一阵便浑身汗湿,与这外边实在差别巨大! 童陆思索片刻,又道,“我们以前也曾到过一处黑竹林,那地方也很奇怪,一入其中,连鸟都飞不出来!嗯,不知现在这林子,与那黑竹林又有什么异同!” 小乙早就想到这点,也看出了些门道, “二者最大的不同便是,一个是自然生成,而另外一个是有心为之!” 无名惊道, “小乙哥,你说,这林子是有人刻意布置出来的?!” 小乙点头道, “没错!黑竹林黑竹杂乱,毫无章法,新生和老死的也是一样,未曾见得有人打理的痕迹!而这里,每棵树相互之间的位置如此特别,就连那树木弯曲的方向,也似是早就安排好的!你看那棵,那根茎扭曲了一上大弯,难道只是为了争夺一些自有‘领地’?” 几人看小乙所指那树,确是如他说讲,树干扭曲程度,实在诡异。再往周围看去,似乎每一棵都不自然。若真是这样,那造这林子之人,绝对不会简单,这人,又会是那人人敬仰的何仙人么?! 无间道, “小乙兄弟说的很有道理,这地方没准真是那何老怪精心设计,否则他又如何会提出这等要求!” 这无间说露了嘴,他进这林子,正是与那何仙人有关,可是,何仙人为何会让他进来,又该如何解释呢!几人一齐看向无间,他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嘿嘿干笑两声,然后伸手在自己嘴上轻抽两下, “瞧我这嘴,就是管不住事!” 无名问道, “哥,是何老怪让你进来受苦的?!哼,等咱们出去之后,定然要给他好看!” 无间笑道, “忘了我所说的,你的事我也不会过问,可好?!” 无名想了想,虽然仍想问个究竟,可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来! “好,我不问便是!” 这两兄弟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乙道, “这林子多半融合了五行数术,咱们可都不善此术,要想解迷,怕是不易啊!” 童陆道, “哎,咱们可以试试逃离黑竹林的方法!” 小乙轻轻摇头,回道, “我刚才也想过,只是此处并不像那黑竹林,黑竹林里从里到外,地势并无太大起伏,咱们蒙眼寻路,心神也能稳定!可你看看这里,闭上了眼,没走几步,便碰到头了,又或是上了一个小坡,接着又绕了回来!这方法,该是没什么用处的!” 童陆听了这话,也觉有理,回道, “若真是这样,还真是不好办了!” 白青一直在思索,此时方才开口,道, “不如,咱们等到天黑之后,看那天上星辰,让它来引领咱们出去呢!” 几人都觉这主意不错,可无间却是不住摇头,道, “嘿嘿,夜里闲来无事,我也曾试过这方法的!你明明看那星是在这个地方,结果,跟着转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另一处,再往上一看,呃,那星星仍是待在原处,一点不曾动过!呵呵,你们说,可曾见过这般奇怪之事!” 无名有些沮丧,回道, “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咱们要挨个把这树砍倒方才能够出去?!” 白青道, “无名先别要着急,总会找到办法的!嗯,无间大哥,若是起了风,可否能够顺着风向,寻得出去之法呢?!” 无间笑道, “无论什么风,一进到这林子,便是四处乱吹,你哪里能够辨清正确方位!” 白青有些气馁,自言自语道, “这可如何是好!” 小乙倒不觉怎样,只道, “呵,现在啊,就是长有狗鼻子,也出不去喽!无间大哥,也不知你这些时日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无间正欲说起,一股凉风吹来,这一片热气之中,偈有那么一点儿凉意,顿时觉得美妙无比。几人皆是站起身来,往那风来处望去。可那风却又瞬间化去,热气又重新回来! 童陆吧唧着嘴,道, “一想起他们那些人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我就浑身不自在!哎,咱们舒适时候才能吃上一顿饱饭哦!” 小乙哎了一声,道, “陆陆,你倒是提醒我了,咱们所在的这处,应该离那白云观不会太远,按理来说,他们在那处聚会,定是人声鼎沸,咱们在这儿为何一点儿声音也听不到呢!” 童陆瞪大了双眼,竖起了耳朵, “哎小乙哥,你还别说,听人辩别方位,没准真是一个可行之法!” 无间苦笑一声,回道, “我从进了这林子啊,就再没听过人声,我看,这法子多半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小乙道, “现在也没更好的选择,咱们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童陆接话道, “没错,咱们先往一处寻去,若是能够听闻人声,那便是咱们的出路!无间大哥,这白云山上平日少有人相聚,所以显得十分安静,你没能听到声响,也就能够解释了。可今日不同,那里可是聚集了几百号人,这等规模,要想不弄出声响,也是不可能吧!” 童陆自信满满,乐个不停,他的心啊,早就飞到了白云观的大宴之中了!当然,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时,这算得上最好的选择了,总比待在原处等死的强!既然说定,依无间指示,几人往最有可能出声的地方慢慢行了过去。正午已过,可仍是闷热潮湿无比,除了无间之外,各人也都饿得很了,可又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只能硬着头皮上! 也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环境又恢复如初,回头一看,呵,竟是回到了无间埋葬狼尸的地方。只见那边垒起了一块土堆,泥土潮湿,可仍是拍得紧实。再看那土堆前方,稳稳插着根树枝,树枝一侧用刀切了个平齐,无间还在上边认认真真刻下“老狼之墓”四个大字,四字都很工整,很是用心!几人来到墓前,也不知是该欢喜还是忧愁,没有人说话,都只傻傻站立当场,似乎是一齐过来祭奠这老狼。 童陆摇晃着脑袋,俯身抓起一把土来,上前洒在那土堆之上,说道, “老狼啊老狼,希望你泉下有知,保佑我们尽快逃离这破地方吧!” 刚说完这句,却听得远处接连几声大响,整个大地也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 正文 一二上 “什么声响?!” 童陆不由得弹跳起来,这般问道。 几人皆是一惊,那声足够响亮,几人当然也辨清了方向,可还未起身去寻,这声响又在各方响了起来,回声阵阵,久久未绝!呵,这可怎生了得,几人所处位置,就似个倒立的大钟,外边敲上一下,里边可是四处皆有回音!这下可好,本来想着辩音识路,现如今也没法做到了!更可恶的是,那声响过后,便再听不着任何动静了,这白云观中如此盛景,间然如此的安静,实在诡异得很! 几人心头刚有了希望,又瞬间破灭,实在是难过得很,童陆没精打采坐靠下来,唉声叹气道, “哎,谁能想个靠谱些的办法啊!” 无间笑眯眯看着他,回道, “倒是有个办法!不过,好不好用,可就不一定了!” 童陆立时来了精神,急忙问他, “无间大哥,你倒是说说,什么个方法?!” 无间略一犹豫,摇摇头道, “我把它弄坏了,你们若是能修好,那没准还能派得上用场!” 童陆催促道, “无间大哥,有好东西你可快些拿出来啊,我可是一点儿也等不及了!” 无间呵呵干笑几声,终于慢慢起身,几人在原地等候,没过几时,便见他一手提着个奇怪装置回来。童陆赶忙上前相迎,一见那东西,也是好奇问他, “这又是什么东西?!” 无间把东西放下,然后找了个舒适些的地方坐下,笑道, “好像是个发射响箭的装置,我拿来玩耍,不小心把里边儿的东西弄了出来,还有几个部件,被我拿来用了,怕是找不回来了!呵呵,你们若是能够修得好,没准能行!” 几人围过来一看,真是一堆散乱的黑色木头,能够想见,它们以前曾经组装在一起,有某种特殊的功能,只是现在散成这样,若不是无间说,还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 童陆咽了一口气,无奈道, “我说无间大哥,你看这东西都被你糟蹋成什么样子了!若是能够寻到唐家巧匠,比这坏得更厉害,他们也能修复如初,可我们哪会这个,它在我们眼里,也就只是一堆烂木头罢了!” 无间笑道, “我刚才也是这么想的,看吧,这最后的希望又没了!” 童陆观察一阵,哎了一声,问道, “你们看,这些木头是否不大一样呢!” 小乙拿起一块,笑道, “是不一样,外边有层黑漆,质地也要紧密许多,所以才会如此结实!” 童陆大笑起来, “嘿嘿,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几人一齐看他,问道, “想到什么了?!” 童陆又是吊足了几人胃口方才高声道来, “无间大哥我问你,你刚才说,若是用这‘响箭’,没准能有些用处,嘿嘿,那就是说,用它给外边的人发信号,他们便会进来救咱们!不知是与不是?!” 几人又看向无间,他微微点头,回道, “没错,是这个意思!” 童陆拍起手来,大笑道, “这就对了,那就是说,咱们只要让外边的人知道我们在哪,便能得救,是与不是?!” 众人不是很明白,小乙不由得问道, “陆陆,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啊,别再卖关子了!” 童陆来回踱了几步,这才继续道来, “所以,咱们想办法制造一些求救信号,叫对方见着,不就好了么?!” 小乙还是没明白,又问, “嗯,你又要如何来传递消息?!” 童陆这次倒是干脆,立马回道, “就用这个!” 童陆捡起一块木头,在手里扔起把玩, “没错,就是它!” 再无一人说话,小乙对他也早就失去了耐心,懒得再有回应。他受说就说,不说拉倒,省得有人搭理他,他还要藏着掖着!童陆看几人都没反应,眉头微微收紧,这才一本正经道, “好啦,好啦,我这就说,这就说!” 他把木块拿到胸前,展示给众人瞧看,道, “你们看啊,这木头十分坚硬,拿在手里也是分量十足。这周围的树木木质疏松,与它可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你们想想看,咱们 之前想要生火,却是连一根可用的干柴寻不到!” 无名恍然大悟,接着他的话讲, “陆陆哥说的是,这木头外边好像有层黑漆,正好阻挡了水气,所以,它里边仍是干的,咱们正好可以用它来生火!一旦火生起来后,那升起的烟火,几十里外都能见着!这,这也算是给外边的人发出信号了吧!” 童陆要说得话,却是被这无名抢了去,不过他并无任何不喜,反而过来摸了摸无名的头,笑道, “没错,正是这样,正是这样!待火生起来之后,加上些潮湿木枝叶,那烟一起,是个人都能看着吧!更何况,这火烧树枝的味道散了开去,即便是个瞎子,也能摸到咱们这儿来!” 小乙笑道, “陆陆,你这想法真是不错!” 童陆自信满满,把那木块轻轻扔回,负手立在一旁,微微屈身,笑道, “请吧,各位!” 这个意思,很明白了,这次他居了首功,自然不用再来做这粗活。小乙心头好笑,这家伙可又是得意了,待会儿定然还要在旁指指点点,惹人讨厌!不过,几人都是心知肚明,现在走头无路,终于想到这办法,哪会在意这许多! 说干就干,小乙和无间寻了好些湿柴过来,堆到一旁,待火生起之后,随时能够添加,而且还有一个好处,这火一起,温度也升高,这些湿柴也正好能够烘上一烘,若是有需要,也可为火续力。白青与无名,则是各取了一根木块,无名负责则将他手里的划成细条,白青则是将其刮成碎屑,待小乙无间取完归来,他二人已然弄出了一小堆,小乙的火石一到,便可开始生火!还有一人,傻呵呵在旁站着,看着其他几位,也不知他在乐个什么劲! 几人将那木屑围在当中,小乙小心翼翼打起火来。火花溅出, 直入那木屑之中。这里常年潮热,普通木头若是待在此处,用不了多久便能吸入大量水份,想要烧着,难于登天。可这些木屑,却似一点儿未受潮,真是老天助力啊!虽然如此,可这木材仍是不容易烧着,小乙划了好一阵,方才灼烧了一点块。小乙赶紧捧到手心,轻轻吹了起来。众人大喜,可又是憋住了劲儿,生怕一出声,又把这刚起的火星给吹灭了去! 小乙手中冒起烟来,再继续吹了几下,忽然之间,明火乍现,从小乙手心之中窜出,蹦得老高!小乙大喜,捧着这火种放在无名布置好的细柴之中。细柴易着,很快,那火苗窜起老高,火光耀眼,也是把众人脸面映得通红! 所有人都欢喜无比,当然,童陆是最为兴奋的那位, “哈哈,我说什么来着,这一定能成,看吧,看吧!” 小乙起了身,这添柴加火的任务,就交给白青和无名吧。再说了,这天气本就闷热难忍,待在火边,可是不好受的!不过,白青无名还是要省着些用,免得到时烧完,还未有人见着,那可就白白的浪费了! 小乙来到童陆身边,笑着问他, “你说说看,有多大概率能有人来?!” 童陆笑道, “只要咱们火烧得够旺,旺到能够把这一片林子给烧了,嘿嘿,还怕没人过来?!” 无间大笑,回道, “要想烧了林子,那先把这树给烧了吧!” 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童陆也只是说说罢了。他眼珠子乱转一阵,又嘱咐烧火的两位,道, “留下一些木块,若是今日引不来救兵,来日还能再试!先把这些小柴拿去,然后那大些的放在上边烘烤,待干些这后,再将其加上!哎,希望它们干得快些,咱们这火能够多坚持一会儿!” 嘱咐完后,他又转来看小乙,笑道, “哎,小乙哥,你刚才可是问我有几成把握?!嘿嘿,我可一点儿把握也无,不过啊,动手试试,总比待在这里饿肚子要好上许多!” 无间笑道, “童陆老弟真是可爱,我可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童陆赶忙摆手,回道, “别,别,可千万别要喜欢我,我可受不起男人喜欢哦!” 无间一听这话,大笑起来,伸出一掌,一把拍在童陆肩头,这一下虽然没用多大力气,可你想啊,他可是徒手能够打死野狼之人,这轻轻一碰,也是让童陆很不好受! 无间笑道, “我再去寻些干点儿的枝条过来,若是出不去,那今晚也能吃上热的!” 童陆咬牙强忍,目送无间离开。小乙笑着走了过来,又在他另一肩头拍上一下,还一副幸灾乐祸表情, “陆陆,干得好,这次记你头功!” 童陆受了小乙这一下,再撑不住,赶忙去到树干底下,歪歪扭扭靠了起来, “哎哟,哎哟,你俩真是粗鲁,用得着这么大劲儿么!” 他撅起嘴巴,不住的抱怨。不过,这个时候,也无人再去管他痛与不痛,安心把火生好,才是头一等的大事! 。 正文 一二下 这火稍稍有危险,但几人齐心,它还是慢慢燃大了起来。小乙又折了不少小枝过来,扯掉叶子,把人枝条放在火边烤着,待半干之时,再将其放入火中。只要火足够大,无论是什么木头,也能烧得起来!在几人的细心经营之下,这火慢慢大了起来!火苗窜得老高,若是离得近些,也能把人伤着!由于木头大都是湿的,所以烟子也是浓重无比,熏得几人睁不开眼来! 童陆很是得意,大笑道, “哈哈,瞧这烟,只有瞎子才看不着吧!” 小乙回他, “呵,希望别人见了之后会来救咱们吧!哎,对了,人家何仙人请人吃饭吃酒,他们别要都只顾喝酒了吧,没人来理咱们吧!” 童陆呸了一口,道, “尽说些丧气话!” 白青泪流满面,退到一旁大喘粗气,小乙扯下块布,为自己做了个蒙面巾,然后接替了她的位置, “现在这火大了许多,一时半会儿是熄灭不了了,你们都到旁边歇着,我一人照顾便是!” 无名弄得满脸黑,飞快跑了出去寻了个水坑洗了把脸,又才回到了童陆这边。童陆给他二人准备好了坐的位置,二人坐下,便再也起不来!这烟太浓,哪里受得住,更要命的是,这林子枝叶繁茂,将那烟给憋了回来!小乙刚才为照顾这火,也是没来得及去清理下枝叶!现在他一人在火边,也是走不开来,所以,也只有等着无间回来了!他刚才拿了好些大块木头回来,之后又说还有事办,又消失不在了。 童陆问道, “哎,这无间大哥也不知去哪儿了,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人影呢?!” 无名道, “可能觉得这些还不够,还要去寻些过来吧!” 几人正说着,无间回来了,没有拿木头过来,手上反倒是提了两条后腿!几人一看,便知他做了什么!呵,他之前还信誓旦旦说要好生安葬那狼,这才过多久啊,又过去把人家的“土坟”刨开,叫人家尸骨无全! 小乙笑个不停,也是说不出话来!倒是童陆,一脸的震惊,指着无间大声问他, “无间大哥,你,你这是做什么啊!” 无间把狼腿提了起来,这地方也实在潮热,才过了大半日,这狼腿看上去已经很不新鲜了! 无间一脸的坏笑,把狼腿提了起来,道, “嘿嘿,咱们也不能老饿着肚子啊,那滋味实在不好受!嗯,我看这火生得这般好,借它两条腿来烤着吃,味道应当不错!” 童陆弱弱问道, “这狼腿看上去有点儿,嗯,如何能吃?!” 无间笑道, “有什么不能吃的!再说了,又不是让你吃生肉,咱们放在火上,好好熏烤两个时辰,啧啧,那滋味啊,别提多美了!” 童陆肚子也是饿得不行,听了他这话,也是有些蠢蠢欲动!有吃的自然是好的,只是他心中仍有一些,一时间也无法作出决定!无名小小年纪,却是很看得开,只听他道, “这肉定是天下无二的美味,哥,我来帮你!” 无间回道, “你们三个好生坐着,这些活啊,就交给我们两个了!” 三人坐在原处,那无间取了几根长长支干,然后把狼腿挂到了火的上方。那热气与浓烟上涌,正好将这狼腿包围。又听他道, “哎呀,我早就听人说过,有人曾用这烟来熏制生肉,也不知是不是这样做法!” 小乙笑着回他, “我也听说了,人家是用某种特殊的柴火,方才能够产出绝妙香味!可你看看这烟,啧啧,到时候能不能吃得下去,还要另说呢!” 无间大笑,回道, “我这多长时间没吃过一次热乎的,它即便成了个焦炭,那我也要把它啃完吃尽!” 几人听了他话,也都觉得心酸,能在这地方长久活下来,实在辛苦,好容易见到了火,还能吃上一顿烤肉,这又是何等的幸福!几人再无话可说,他要吃这肉啊,便任他吃去吧,无论如何,也比他吃那生肉,或是从地里挖那虫吃要好上太多太多! 那狼腿放上之后,没过几时,便闻到了味儿来,无名也是一脸的馋样,不住咽着口水。只听他道, “这烤肉味道香极,我看能直接飘到那白云观中!他们一路寻来,嘿嘿,可不就把咱们救出去了么!” 童陆笑笑,回道, “也是,也是,也不知他们还会不会来找你这小馋鬼的麻烦!” 无名道, “哎,对了,咱们生起火这么长时间了,烟也是浓烈无比,为何还没人来救我们呢!” 他倒是提醒了童陆,童陆微微点头,回道, “你不说,我倒是真忘了!按理来说,他们知晓有人在这林中乱来,应该不会不管啊,这么久了,仍未有一点儿动静,嗯,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无间笑道, “童陆老弟别要胡思乱想啦!这白云山上人才济济,谁敢来闹事,再加上许多外帮好手,更加不会有人自找没趣!嘿嘿,他们来与不来,对我来说,其实没什么关系啦!我才懒得管他们来不来救,现在咱们的第一要紧事,便是把这双腿子烤好,将各人的肚子填饱再说!” 说得也是,你总不能把什么事的主动权都交到对方手里,自己只是被动等待,那可不是一个好现象!童陆想想也是,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无间把那狼腿又颠倒一番,继续放到上边烤着。烤时未分皮肉,经得住火烧,也能最大程度保护里边肉质,呵,看来,这无间也是个中老手,没少这般吃呢! 还是无人过来,这肉也是足足烤了一个多时辰,小乙和无间可又从四处新添了湿柴,无论如何,还是不能让这好容易生起来的火熄灭!那肉香味越发的浓郁,连童陆这初时言辞决绝的家伙,也是忍不住咽起口水来! 他转头问白青,道, “青青,你说这肉,这肉能不能吃?!” 白青笑着回答, “看到无间大哥这般辛苦的份上,吃上一些,也没什么问题吧!” 这肉虽然有些变坏,可并非生吃,还在火上烤了这么长时间,多少还是能吃的!童陆想想,有好些地方还吃那臭肉呢,心里的顾忌,也是少了许多! 无间嘿嘿笑着,继续翻动他的狼腿,突然,他一拍额头,大呼不好, “哎呀,瞧我干的这事!咱们只顾这两条腿,可是忘了还有两条埋在土里啊!不行,不行,我这就去取来,这就去取来!” 童陆傻了眼,这狼已经这般惨了,无间还不肯放过它,就连最后的两条腿,也要入了他的口中! 童陆连忙喊道, “无间大哥,够吃啦,你就别要再去啦!” 无间哪会听他的,朝几人摆了摆手,又往那边去了!小乙三人皆是无语,无名笑呵呵跑着跟了上去!二人很快回来,无名屁颠屁颠在前引路,无间则如之前那般,一手提着一条狼腿,那味道很不好闻,不过有这烤熟的腿子散发着香味,也多少掩盖了一些!无间把烤好的狼腿取下,又放上了新货,这才叫几人过来吃肉。 “哈哈,烤了快两个时辰了吧,啧啧,要是以前啊,我还真没这耐心!来来来,快些过来尝尝!” 他拿出刀来,割了一小块下来,用手拿了,直接放在嘴里!呵,这刚从火上取下,也不觉得烫么!只见他舌头在口中乱动一阵,又很快把肉吃了下去。吃完之后,便手舞足蹈起来, “哎呀呀,这世间竟然还有这般美味,简直了,简直了!” 几人看他吃像,也忍不住围拢了过来,看那肉香味极甚,心想味道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童陆慢慢切下一块,放到了嘴里,那肉只在他口中停留了片刻,便飞了出来, “啊,这肉真是太,太难吃啦!受不了啦,受不了啦!” 白青看他表现,也是停下了手,对那狼,她本就有些发憷,更何况是吃它的肉呢!无名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动手!小乙心想,这也不是个事儿啊,眼看这天就要黑了,还未有人过来,那若是他们一直未来,可又如何是好,总不能不吃东西吧!这烤熟的肉,再怎么也比那生东西强,于是他取过白青手中小刀,割下一块放入了嘴中! 哎呀,这狼肉果然骚 味十足,再加上已然不是非常新鲜,所以这味道,哎,可以说,对所有人来说都是难以下咽的。哦不,除了无间之外,怕是再找不到几个说它好吃的!不过,小乙得要给那几位作出表率,他又切下一片,大口吃了下去。 “也不是那么难吃,咱们可是一日未吃,再不补充一些,又如何扛得过去!” 小乙突然想到什么,忙把手擦净,伸入了怀中,取出一个小小布包来,白青一见,睁圆了双眼,问道, “小乙哥,这,这是盐么?!” 由于经常在荒郊野外歇息,所以小乙经常带着盐,白青当然也是知晓的,可今日忙活一阵,却是忘了这出,小乙也是一样,直到吃了这肉,方才想了起来! 小乙展开那小包,果真是盐,呵呵,这盐能提味,若是加到这狼肉之上,没准能好吃一些呢!刚说要撒盐,小手之上摊着一片狼肉,已然递到了跟前, “小乙哥,先,先给我来点儿!” 。 正文 一三上 呵,是无名过来要盐了,这小子昨夜与狼博斗之时被狼舔了脸,可是把吃了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这一日又将过完,早就饿得不行了!到了这个时候,也管不了这许多,先把肚子填饱再说!小乙给他匀了些,他拿了去,随意撒了撒,然后大口吃了起来!哎,瞧他这吃相,这东西应该不难吃啊,童陆也是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方才会觉得那样难吃! 白青吃了些,虽然有些不舒服,可仍是咽了下去,这肉烤得透彻,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童陆看所有人都吃了,自己的肚子也是叫个不停,等候了一阵,这才回转过来,他拿了树枝,把肉串在上边,又往火里烤了好长时间,含糊之后,方才拿来吃下。这两条狼腿刚刚好够,也算是让几人吃了个满足。 待这狼腿吃完,夜已来临,这林间又要黑得更快一些,好在有这火光,方才没显那般凄凉!几人离那火堆挺远,不过仍能感觉到它散发出来的热气! 童陆半眯着双眼,气不打一处来, “哎,你们说他们都是瞎子不成,这么大的烟雾,也是没一个能够见着!即便是看不着吧,那也总能闻到味儿吧,这山里着了火,也没人来管还是咋的!” 小乙笑道, “谁知道呢,没准人家根本没想来管也说不定呢!咱们想着给人发送信号,可人家也怕进来之后就再也无法出去呢!” 无间到是没甚所谓,只道, “至于我嘛,多待这几日也没什么要紧,不过,就是可怜我这苦命的弟弟喽!” 无名笑道, “哥,只要能与你一起,我什么都不会怕的!” 小乙道, “咱们现在有得吃有得喝,还有这火,也能多坚持几日不是!再有,无间大哥既然能在此处活下去,咱们也未必不行!” 童陆又道, “按理说,咱们所在位置,应该离那白云观不远啊,他们又怎会见不着!难道是,难道是有人刻意吩咐过,叫他们莫要理睬么!” 小乙点点头,回道, “多半是了!咱们搞了这么大动静,数十里外的人都能见着,他们又怎会看不到呢!之前闹事的账,还没找咱们算呢,让咱们多在这里受些苦,也是给咱们小小的惩戒!再有,他们当然晓得此处无论如何也烧不起来,丝毫不会威胁到那边!” 童陆闭上了嘴,不想说话。 无名开口道, “都是我不好,若不是带着你们过来,也不至于被困在了此处!” 小乙笑道, “咱们若是不从这走,多半被人捉了去,那可没这许多好玩的事情发生了!嘿嘿,没准还不如现在过得舒坦呢!” 无名挤出个笑来,又道, “嗯,待咱们出去之后,定要好生赔罪才是!” 小乙道, “不说这了,不说这了!我其实还有个大大的疑问,一直没有问你来着!” 无名微微点头,示意他但说无妨! 小乙又问, “无名,你既然是过来参加这什么大会,应该是知晓得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嗯,说来听听呗!” 无名耸耸肩,道, “是师傅让我过来的,至于究竟有什么事,我可一概不知!哦对了,师傅在我临走之时,又与我说了过来之后要做些什么,还有跟我说我哥也在这白云山,所以我才屁颠屁颠赶了过来!” 童陆终于笑了出来,道, “你师傅嘱咐你的事,便是要你来大闹白云观么!哈哈,哈哈!” 无名微笑回应, “也不是啦!不过,他说这何老怪爱装模作样,若是可以,戏弄他一番也并无不可!” 童陆笑道, “你这师傅也真够奇怪,竟是要徒弟去捉弄他人,更要命的是,这人还是何仙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吧!” 无名道, “何老[fo]怪肚量不小,与他开开玩笑,他也不会在意的!” 无间始终不发一言,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火已经烧了许久,剩下的两条腿子也烤得差不多,无间默默走了过去,把它们收拾好,又往那火里仍了几块大木头,扔得稍重一些,差点儿没把火给砸灭了!小乙看出他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有些心事,可他又不好直接问询,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无间做完这一切,回头咧嘴笑了笑,道, “哎呀,瞧我这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他一连打了好些个哈切,然后指了指旁边的大树,摸着爬了上去!很快,便听到了鼾声,这睡得也真是够快!想想也是,他在此处这么长时间,早就习惯了在树上睡觉,若是换作地面,多半适应不了!有人睡下之后,小乙几人也似被他传染,睡意来袭,很快进入了睡梦之中。 待到醒来之时,这林子依旧很黑,火上方的那片天空有些泛白,新的一日已然到来!小乙看那火只快要熄了,于是赶忙过去添上些烤干的柴火,鼓捣一阵,那火方才又烧红了起来。待众人起来之时,天色已然大亮,一缕青烟直上云霄,可奈何仙人看他不着! 经过了昨日试探,几人也早就想通了,短时间内,定然不会有人过来救他们,他们要想快些出去,还是只有靠自己想办法!可能想的办法都已经想完了,还有什么可取的呢?!没有一点儿进展,几人还是又去寻了些吃的过来,不论怎样,有吃有喝就不会慌嘛!谁曾知晓,这一晃就是三天过去,之后的时间里边,连个人声都未能听着,几人被困在此处,虽是死不了,但也难受得很啊! 这日清晨,几人起了个大早,夜里几人睡得沉,也是忘了搭理,竟是已经熄灭多时!这火对于几人来说,便是希望之所在,即便是要在这地方待上半月,有了这火,也能舒坦许多。可偏偏不巧,这火在不经意间熄了,怎不叫人伤心!它足足烧了三日有余,这一睁眼见不着它,还真是好生失落! 小乙笑道, “这旁边还有不少半干的小枝,再生起来应该容易!” 无间道, “在这地方待得久了,实在难受,不如,咱们换人地方呗?!” 小乙道, “也好,这近处的枝条都被咱们折得差不多了,换个地方,也要少费些力气!” 童陆白青和那无名自然是没有意见,几人便收拾了剩下的干柴,去寻个别的地方!临走之时,无间又去了趟那狼的小坟,说是要感谢一下它为几人作出的牺牲,呵呵,也不知是不是真心! 几人走了许久,终于寻到了一处理想位置,此处地势稍高,地面没有那么多积水,再有,那树下也有平整的一片,可供几人歇息。分工协作,很快又把火给烧了起来,童陆当然也象征性的做了些事,脑袋瓜里应该是在想法如何出去! 突然,他大喊一声, “哎呀!” 另几人纷纷回头,他又换了个欠凑的表情,道, “突然肚子痛,我去方便一下!” 小乙从地上抓起一把湿泥,直直扔了过去,虽然没打着脸,却也把他衣服给弄脏一片。不过,在这地方,也就没那许多讲究了,童陆连拍也懒得拍上一下,便走开了去!几人说笑着,忙活着。 又过了好久,仍是不见童陆回来,白青有些担心,道, “小乙哥,你看陆陆去了这么长时间,不会有什么事吧!” 小乙回道, “这林子里边,除了那日见了一头狼外,再未得见任何野兽,更多的也只是些小虫而已,根本无需担心!我想,他是这几日吃得太乱太杂,所以才会如此不顺吧!” 无间无名一齐笑起,白青却仍是坚持, “小乙哥,我总觉得有些不对,要不你还是过去看看吧!” 白青难得求人,小乙笑着站起身来,道, “好,好,我这就去看看他把屎拉到了什么地方!” 刚欲走,小乙却又停了下来,指着前方大笑, “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他这不是回来了么!” 白青赶忙回头一看,哎,果见那童陆从一棵树后移出,慢慢往回走来,她这担心啊,也算是多余了!白青松了一口气,正要大声问那童陆,可她却又停了下来,因为发现童陆脸色好生难看,实在怪异得很! 白青起身问道, “陆陆,你这脸色铁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童陆哭丧着脸,只是摇头,他脚下慢慢挪步,有些晃悠,一个不小心便要倒下去那般! 小乙斜眼看他,问道, “你这又在搞什么鬼?!难道是那虫子钻进屁股眼儿里了么?!” 童陆还是一言不发,把那双手也给伸了起来,似是在渴求小乙帮助那般!小乙虽觉不大对劲,可还是走上前去,扶住了童陆的身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倒是说啊!” 童陆身子瞬间瘫软,还好有小乙在旁扶住,才不至于摔到地上!其余几人见了此情此景,也赶忙过来看望。小乙抱起他来,急走两步,到了那树底将他慢慢放下。童陆嘴唇发白,大喘不止,像是一个口气喘不上来,便要撒手人寰那般!白青心急火燎,可又没看出来他哪有问题,这林中情形,若是得了急症,怎生了得! 突然,童陆身子僵直,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紧接着全身抽搐起来,摆了一阵停下,扯着嗓子说出一句, “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啊!” zhuchen00 。 正文 一三下 说完这句,童陆立时翻了白眼,舌头伸了出来,又用牙给咬住,面部表情狰狞,好不吓人!小乙一手扶着他,却是没有太过慌乱,因为他刚才还好好的,为何瞬间倒下,令他不敢相信。再说,白青还在,定会设法救他! 无名有些着急,忙问, “陆陆哥这是怎么了,会不会有危险!” 小乙回他道, “谁知道他忍着了什么东西!” 无间站在一旁,关切看着,一手手指摸脸上胡须,轻轻说来, “这地方倒是有不少蜈蚣之类,莫非是拉屎的时候被咬了?嗯,不过,看这陆小哥,似乎又不像是中了毒!” 无名道, “哥,你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应该知道怎么应对,你来帮帮陆陆哥可好?!” 无间笑笑,回他道, “我也只有一个秘诀,那就是不去碰它们!” 二人说了几句,还是没有一点儿用处。白青仔细检查一翻,抬起头来看看小乙,皱起眉来不住摇头!无名一看,立时泪眼婆娑, “青青姐,陆陆哥就这,就这样没了?!” 说着说着便哭出声来,无间抚着他的头,轻言安慰。 小乙长叹一声,把童陆翻转过来,叫他趴在了地上,然后大喝一声, “我倒要看看那蜈蚣咬到了哪里!” 小乙这一下又急又快,瞬间就将童陆的裤子扯了下来,而与此同时,白青也是迅速转过头去。这下可好,童陆那白花花的屁股立时暴露在了几人面前。这“伤员”的双手突然伸出,想要去捂住这一对屁股蛋子,可他仍是没有小乙动作快,只听得啪的一声,他屁股上遭了一记,立马红肿了起来! 呵,这童陆原来是装的,也不知他是为何,难道只是在无趣之中寻找一些乐子么?不论怎样,他自身没事,也是让无间无名两位兄弟心宽不少! 童陆扭坐着靠到树干之上,一手捂着屁股抱怨, “小乙哥,你怎下得去手,哎呀,我这屁股怕是半个月好不了了!” 无名眼泪还挂在脸上,却又笑了起来, “陆陆哥,我还以为你……呵,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无间也道, “陆小哥,你看你,可把无名给吓哭了!” 童陆笑笑,回道, “我啊,只是觉得太过无聊,所以逗你们耍耍嘛!没想到,遇上这个黑心的家伙,竟是下手如此狠辣,可怜我这白嫩的屁股了!” 无间无名两位兄弟听了也是大笑,白青此时也转身过来,笑道, “你啊,不受点痛,可是不知道厉害!” 童陆噘嘴回应, “我这屁股,可是用处大得很呢,你们打了我,可是别要后悔!” 小乙大笑起来,回道, “你这屁股除了拉屎,还能作甚用处?难不成还要拿来卖弄一番,给人好看么?!” 几人大笑,童陆也是赔着微微笑起,待几人笑完之后,方才说来, “嗯,笑,接着笑,你们再笑,可就永远不知道如何出去了!” 这话什么意思,好像不笑的话,就不知如何出去一样!哎,他怎会这么说,难不成是知道了出去的方法了? 小乙赶忙拉住他,白他一眼,然后问道, “有屁快放,别要再故弄玄虚啦!” 童陆想要扯开他手,却是扯不开,最后干脆放弃,只好面无表情说道, “先把手放开再说!什么人嘛,老是只喜欢使用暴力!” 小乙笑着张开手指,童陆算是脱了困,他挪了挪身子,舒舒服服的斜靠起来,方才开口说话, “发现问题所在,那也多靠我这屁股!呵呵,若是不他,我打死也想不到出去的方法!” 小乙随意坐着,手里拿了根树枝拍打着地面。白青则是收起了双膝,把头支在上边,侧脸过来看着他讲话。无名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放在一起,无间站在他身后,双腿抵着他后背。除了童陆,没有人说话,也算是给足了面子。众人心里都想,能想的办法都已经想完了,他这出去拉上一泡屎,就能想出来了,好像可能性并不太吧! 童陆知道几人疑惑,清了清嗓子,这才说来, “我刚才出去拉屎,哎,这个,这个吃得太杂太乱,那滋味真是一言难尽啊!” 小乙忍不住说道, “快说重点,说重点!想在天黑前出去,还得抓紧一些才行哦!” 童陆抬头看了看天,嘿嘿干笑两声,又才接着道来, “别急啊,别急!我刚才拉屎啊,先选了一处位置极佳的,比起其他地方也是要干爽凉快许多,可这肚子实在不争气,努力了好一阵子,仍是未拉出来!我这个气啊,提起裤子,蹦了几下,仍是不行。好吧,既然不行,那我就再换个地方,终于又找到一处,虽然差些,但也还算不错。本以为这次能成,可谁能想到,刚要拉出来,那头顶之上却是掉下一根树枝,把我这又给活生生压了回去!我又换了个地方,先检查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影响到我的东西之后,这才放心蹲了下去。这次还算顺利,终于大功告成,哎呀,那叫一个舒爽啊!所以,我又忍不住在那儿多拉了一会儿!” 小乙真是受不了这家伙,说了这么多,仍是一句重点也无,不过他也知晓童陆便是这德性,也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童陆看几人表情皆是茫然,大笑两声,这才又道, “嘿嘿,问题就出在这里,若不是在那儿多蹲了一会儿,那我仍是什么也发现不了!” 几人打起了精神,倒要看看他是如何发现这异常! 童陆道, “嘿嘿,别急别急,听我慢慢说来!” 他看自己手似乎有些脏了,于是伸出来,在小乙身上抹了一下,没能抹干净,又来上了一下。小乙只半闭着眼看着他,没动一下。 童陆清理完后,方才又道,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啊,为什么会这么倒霉,一连换了三个地方才能拉出屎来!仔细对比一下三个地方,似乎也没发现有多大不同,就连那树顶上的枝叶也是一般,哪能区分得开!我正欲提起裤子起身,却又猛的停下!不对,不对,这种感觉很是不对!” 这家伙真是讨厌,每到关键时候,总会突然停顿,叫听者抓狂,恨不得上去给他两下,叫他赶快说来!无间和无名似乎也已经习惯了,并无太多表情变换,只是静静看童陆左抓抓右挠挠。 童陆见几人没甚反应,嘴角一扬,又才接着道来, “问题的关键就在此处,我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与这林子联系起来,嘿嘿,没准真能走出去呢!” 几人早就麻木,也不愿再去附和,只是呆呆看着他,童陆这才放弃逗弄几人,好生说话, “好,好,说重点,说重点!” 童陆换了副严肃表情,认真说来, “我有一个重大发现,之前咱们从来没有注意到过!嗯,没错,发现这个秘密的,正是在下的屁股!” 无名忍不住笑出声来,又很快憋了回去,童陆朝他笑了笑,又才接着说话, “你们以前有没有这种感觉,拉屎的时候把裤子脱下,一阵凉风吹过,那可是酥酥麻麻,它可是要比身上其他地方敏感多了!嗯,没错,我这屁股也是一样,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终于有人搭话,小乙这般问来, “你是说,你的屁股感觉到了某种异样气流,这气流也许就是破解这谜题的关键?!” 童陆大笑一声,道, “对,聪明人,真是一点就通!” 小乙未有回他,童陆又接着说来, “我的屁股告诉我,这气息绝不简单!我仔细辨别,发现这股异样气流十分特别,也只有离地极近的地方才能感受得到。而且,我还特意试了好几个地方,这些气息,竟是指向了同一位置!” 几人一听这话,也都兴奋了起来,难不成真如他所说,依靠此气流,便能走得出去?! 小乙问他, “你说的这贴地的气流,我们真还没有注意到,不过,你真的确定无误?!” 童陆白他一眼,回道, “若不确定,我敢说这话?!我可是试了十多个不同的位置,并且对每个位置的地点和气流方向做了标记,最后汇总起来,方才得出此结论!这些气流虽弱,可在我的屁股面前,也是显现无疑!它们都指向了同一个地点,而那个地方,就是这林子的真正的中心位置!嘿嘿,既然找到了中心位置,想要出去,岂不简单?!” 无名不住点头,回道, “陆陆哥真是厉害,这样的办法,也只有你这绝世聪明之人,方才能够想得出来!” 这马屁,哦不对,这人屁拍得倒是中规中矩。无名说完这句,无间也来凑凑热闹,只道, “嘿嘿,这屁股也实在了得!那日无名拉了一泡,臭晕了恶狼,方才让我一击得手。今日又是陆小哥屁股大展神威,寻出逃生之法!啧啧,还真是小看了这屁股了!” 小乙心想,若真有那气流,还真是有可能依靠它走出去,现在天色尚早,何不早些行动,于是说道, “陆陆,把你的屁股收拾好,咱们这就寻路出去吧!” 童陆嘿嘿笑着,未有动弹,又道, “不用着急,咱们明日清晨再走!我刚才发现,这天气越热,这气流越是微弱,想想也是,这天一热,水气上升,可不就把它们给冲散了么!所以,咱们最好等到凉快一些再走!夜里肯定不行啦,那便早上出发!” zhuchen 。 正文 一四上 一想到第二日便能出去,小乙心里别提多么高兴!他们早就感受过那种绝望,可真不想再有第二次了!无间无名兄弟二人虽然表面不说,但各自心里也是欢喜得很的!不过,他二人心中似乎又隐隐约约藏有某种特殊的情绪,小乙心想,也许这二人一旦出去,怕是又要面临生别!哎,这事间哪有完美之事,能够把握现在就是最好! 心情大好,所以几人也算是睡了个好觉,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小乙便已经安奈不住,把童陆一把提了起来。童陆睁眼一看,众人都已经把所有需要带上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只是把剩下的一些吃的喝的一齐带上! 童陆睡眼稀松,问道, “怎的这般着急!” 小乙笑着回道, “早点好啊,若是走不出去,还能有机会再寻个像样的去处!” 童陆白他一眼,道, “哼,这次不说十成把握,至少九成是有的!” 小乙把他扶好,拍了拍他屁股,又道, “快些吧,该它出场了!” 童陆摸了摸屁股,看看几人,道, “你们也有屁股,怎么不用你们的呢!” 小乙笑道, “我们的屁股都粗糙得很,哪像你的这般嫩滑,即便是有气流,那也都感觉不到,所以说嘛,还是用最靠谱的屁股比较好!” 童陆也知晓的,现在这事儿只有他一人能做!再说了,他昨夜说了许多,也夸下了海口,若是不成,这脸又往哪里搁!再有,毕竟脱裤子感受气流的方法实在有些奇特,也不是人人都敢于尝试的!多方考量,也只有自己来做了! 童陆还是磨磨蹭蹭一阵,方才开始了今日探索之旅程!他先选中了一棵大树,叫众人待在原地等候,然后自己绕到了大树后边,解开腰带,露出白花花的屁股,感受一阵,用刀在地上划上气流方向,这才起身叫众人过去。 小乙把脸贴在那处,认真感受一阵,疑惑问道, “哎,这都能感觉得到,你这屁股当真神奇!” 小乙这般尝试,只能有一点点的微弱气流,不过,这气流太过微弱,要想辨清方向,也是极难!童陆也说过,这气流随着气温上升而逐渐散乱,此时正是一日当中最为清冷之时,这个时候都感觉不到,那白日里又如何能够发现得了! 童陆嘿嘿笑道, “你这厚脸皮,又如何能够感觉得出!” 小乙大笑起身,道, “没错,没错,还是陆陆的屁股精贵,我这脸皮啊,厚得没边儿了!” 无间问道, “那咱们便顺着这方向过去么?!” 童陆摇头回他, “不,只是这一处,难免有所误差,此时也许只差一寸,可走得远了,兴许就是半里之遥了!所以,我还要在这近处再选三个位置,都测定之后,再结合起来,作细微调整。” 小乙突然之间对童陆也是刮目相看,他看似游戏,却是早就有了计较,这一次若是能够出去,小乙肯定得带他好生逍遥一番以作奖励!几人留在原处等候,童陆则是按照他既定的方法逐一过去测量,他的屁股还算好使,花费的时间并不太长!作好了这第一次计算,几人便按照这方位往前,在出发的位置消失在视线之外时,再做这第二次计量!每到一处,小乙皆会留下标识,并将顺序记下,这样一来,若是出现异常,也能很快回来! 众人集中精力,时间也很快过去,已然接近了正午,童陆早就累得不像样子,算下来,这已经是第十八次计量了!他来来回回跑,脱裤子又穿裤子,好不折腾!小乙几人作好后勤工作,可他毕竟只有一人,如此强度,也真是受不过的!若非小乙强拉着他继续,他早就躺下,再也不想动弹了! 这次计量完毕,小乙正欲拉他,他却蹦跶了起来,大声叫唤,道, “哎呀呀,就是那里,就是那里!那里便是咱们要找的林子的中心!” 小乙看向那方,正想着此处有何蹊跷,那无间却是淡淡说了一句, “哎,那不是我埋狼兄的地方么?!” 几人大感意外,小乙不同问他, “无间大哥,你可确定?!” 无间眨了眨眼,回道, “当然确定!这地方,我还是有些熟悉的!” 童陆一听这话,整个人直接崩溃,他这辛苦了半日,寻到的地方竟然就是最初的地方! 无间扯了扯胡子,又道, “哎,陆小哥说这地方是林子的中心,没准还真是呢!让我想想,嗯,这个,这个……对,对,没错,没错,这就是林子的中心!我待在此处这么长时间,来得最多的地方,便是这里!那日遇上你们和狼兄,不也正好说明了一切么!” 童陆哎呀哎呀叫喊几声,翻爬起来,道, “对啦,对啦,这就对啦!哈哈,果然是这样的,果然是的!你们想啊,咱们为何老是走不出去,最后又回到了这个地方!原来这里便是林子的中心,咱们乱走一通,最后又被它给吸引了回来!也正因如此,才会被困在林中!嘿嘿,咱们现在只需要按照之前的方法,逆向来上一回,那便能够出去了!” 小乙笑道, “反正不是用我的屁股,我可没所谓的!” 童陆冷冷说来, “这时候的气息已然弱极,咱们还是明日再去的好,再说了,咱们也不急在这一时,早一日晚一日的,也没甚要紧!” 无间点点头,回道, “陆小哥辛苦了半日,还是叫他好生歇歇才好!” 童陆笑道, “你们看,你们看,无间大哥说的这才叫人话!” 小乙道, “好,好,我们都不是人!那陆小哥,现在咱们又该如何是好?!” 童陆想了想,回道, “在这地方歇息一晚,明日一早继续!” 白青弱弱问了一句, “那咱们回到今日出发的地方,可不就能省了那许多冤枉路么?!” 对啊,一早出发到现在,其实并未走得多远,众人似乎还在绕着圈子。既然从那里绕到了中心位置,那从现在的位置反回,也必定会经过那儿!呵呵,这忙活了半日,又要回到出发的地方继续,实在是有些滑稽!不过,好在大致弄清楚了这中心位置,也对这充满魔力的林子有了更多认识,出去,也定要容易许多! 无间与无名又去看了一眼那狼的坟墓,哎,这两个家伙,此时倒装起好人来了,一口一个狼兄狼兄的,可吃起那狼的肉来,可是一点儿也不含糊!小乙对这兄弟二人,也是更有兴趣了! 童陆不愿再走,小乙干脆直接背起他来,反正走这一路,也不会太远。童陆身子轻巧,一点儿也不费力气!童陆当然乐意,趴在小乙肩头指挥着众人前进。来时用了半日,回去,则只用了半个多时辰,真是不可谓不快了! 回到了一早出发的地方,小乙白青去把火给升了起来,一切都恢复到了昨日那般,只是各人心头中都是坚定了信念,也许,这就是希望给众人带来的精神力量吧! 童陆坐在原处,一言不发看着地下,小乙觉得奇怪,过来拉他一把,他却没有任何反应。小乙没再管他,又去忙活着其他。又过一阵,回头看他一眼,只见他嘴角扬起,坏坏的笑了一下,而后便听到他的话语之声, “呵,原来是这样!” 哎,他这么说,难道是知道这林子是怎么一回事了么?!小乙几人围拢了过来,倒是要听听他又有何说法! 童陆等着众人过来,方才露出迷之微笑, “嘿嘿,你们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么!” 无人回应,童陆倒也没有继续卖乖,只道, “你们看这!” 他从地上随意取了一根枝条,就在自己面前画了起来,从一点出发,然后那条线绕着那点延展开来,画到最后,便似个漩涡那般,离那漩涡中心越远,则越是分散! 童陆画完之后,指着那图道, “你们看这,这中心一点,便是那老狼坟墓之所在。从那里开始,一路绕行扩散,到了咱们这儿,对,也就是这儿!再往外走,你们可知会有何事发生?!” 无名接了一句, “这就走出去了?!” 童陆伸手拍拍他,笑道,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嘿嘿,这林子啊,就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它能产生出一种神秘力量,将咱们往这中心位置吸引过去!咱们每次指准一个方向行进,可又会遇到各种阻碍,从而迷失了方向,不知觉间,便又绕行了回去!哈哈,哈哈,可是这气息不会说谎,它从始至终按照一个方向流动,最终到达了中心位置!哎,造这林子之人果真是鬼斧神工,不过它偏偏遇到了我,嘿嘿,又能耐我何,又能耐我何?!” 无间看着地上那图,不住点头,又道, “嗯,陆小哥这想法实在妙极,若非有你那独一无的屁股,咱们现在还在四处乱撞呢!” 这话说得,真是让人费解,都分不清楚他是要损人还是夸赞,哎,估且就当他是在称赞吧! zhuchen0 。 正文 一四下 这转过天来,几人又准备好了出发,不过这次童陆倒是早醒了,他信心满满,众人也是兴致勃勃,不到天亮,便已起程。方法与头一日无二,也只是换个方向而已,众人也都十分熟练,比这头一日可要快上许多。有时童陆觉得累了,也是由小乙背起,继续往前。 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所见事物,似乎真与之间全然不同,那无间也表示从未来过这些地方,地上长满了苔藓,脚踏上去,还有些湿滑,果真是无人来过。呵呵,看来童陆这方法果然奏效了,至少也是离那林子的中心更远了些!走了半日,几人停下歇息,看这周围环境,心情也是大好!只见这里里外外皆成了绿色,就连那灰色的树干之上,也是绕满了青绿藤条。偶然得见一条绿色小蛇,藏于这藤条之间,亦是难分你我! 小乙笑道, “看来今日便能出去了!” 童陆淡淡一笑,深藏功与名。 无名道, “我看此处与咱们之前所在林子大不相同,没准咱们已经出了那林子了哟!” 小乙道, “也有可能,只是此处仍不像个正经地方,咱们还不能有一点儿放松!” 童陆累了,不由得往后一靠,侧脸过去,正好看着前方树下,他立时被吓得弹跳起来,指着那方大声叫喊了起来, “有,有人,有,有人!” 小乙如临大敌,提起了棍子,上前查看,方才看清了那人!不过,他只剩下了一堆枯骨,对几人来说,也是没有一点儿威胁! 小乙在周围看了看,大声回应, “有两具死尸,抱在一处死的,衣服、骨头都烂得不成样子,应该在这儿死去好些年了!” 无间也到了跟前,轻轻摇头叹息,道, “进了这林子,什么都吃不下的话,也就只有这般下场了!” 他说的是事实,他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多靠寻那虫子充饥,生不着火,那也只能生着吃了!还好他身子骨硬,消化力强,才能硬挺了这么长时间!再看看这两人,可就没这么坚强的意志了! 白青也来协助小乙检查这对尸骨,她是大夫,当然要比其他人懂得多。二人将碎在一起的骨头分开排列好后,由白青细细看过之后,这才有了计较,只听她道, “这二人并非被困在林中饿死!” 几人一听,也都围拢了过来,白青用一根树枝指着骨头,分析道, “你们看,他二人脊柱皆是受了重创,如今看来,仍能见着利器所伤之处!还有这肋骨也是一样,还有,这里,这腿骨在生前想必也是断了的!” 几人顺着她所指瞧了瞧,果真如此,童陆虽然有些害怕,不过还是抑制不了好奇之心,也来看了几眼。 白青又道, “从这尸骨结构可以看出,这是一男一女,二人死时仍是依偎在一起,应该是对恋人!” 童陆道, “想象一下,很久之前,这二人受了重伤,然后逃入了林中。由于林子极有魔力,一入此中,很难出去,而他们也都受了重伤,死期将近,所以也就没有再追进来。他二人靠在一起,说着情话,至死也都带着笑意!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二人没给世间留下什么东西,也只一堆枯骨而已。哎,悲哉,悲哉!” 小乙笑道, “你倒是会想,那你说说看,他们死了有多长时间?!” 童陆拖起腮来,若有所思,回道, “依我看来,怕是有个一二十年了!哎,不过也说不定,这地方潮热无比,也许只三五年,也能成这模样!” 白青道, “陆陆说得还是有些道理,哎,我看了他们,也觉心中难过。咱们不如费些力气,将他二人好生安葬了吧!” 小乙回道, “嗯,既然遇上了,那便多一把手吧!无间大哥,又得辛苦你了!” 无间一身的力气,挖个坑对他来说不是什么事。二人选定一处开挖,过不多时,便已成形!二人过来,轻轻捡起尸骨,送到坑内,又按之前的模样好摆好。二人动作极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做好了一切。按照无间的习惯,这一冢合墓前方插上一块木头,上边未有刻下任何文字。几人立在坟前,向这新墓主人轻轻一揖。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吧,可却没有一人高兴得起来。走吧,赶紧走吧,把这一片密林留给这两位苦主,便是对他们最大的尊重了! 几人继续赶路,可没走几步,童陆眼中闪过一道光,他细细查看,却是在前方不远处发现了一个亮闪闪的东西!他上前将那东西捡了起来,呵,竟是半枚玉佩,而发出光亮的部分,则是镶嵌在玉佩之上的亮片!亮片仍能反光,因而才会吸引到童陆的目光。 童陆把上边的泥水擦净,却也没看出多么珍贵。只是有一点,那半透明的玉身之中,有一条红线,红线在玉身之中游走,最后在断玉之处戛然而止。童陆将这半块玉佩举起查看,不由问道, “哎,你们看这是什么东西?!” 几人一见,也觉奇怪,无间道, “半块玉佩,所以说,还会有另外一半喽,咱们再在附近找找,没准还有收获!” 小乙道, “这玉佩离这二人如此之近,没准就是他们的特件了!” 白青也道, “嗯,咱们把它还给他们吧!” 几人都非贪财之辈,当然无人反对。在这之前,几人又在附近寻了好长时间,仍是未能找到另外半块玉佩。既然如此,那便只把这半块还给他们了!小乙在那坟前撅了个小坑,把玉放在其中,算是最后为他们做上一点小事了! 做完这一切,也该走了,这一走,也许再也不会回来!小乙心头突然有些难过,他想,若是自己死了,也像他们一样,即便没有他人知晓,无人祭奠,但能与自己心爱之人埋在一起,那也算是好事。可若是被抛尸荒野,化作孤魂,那才是真的凄凉。自己走这一路,也曾遭遇过生死,可幸运的是,也有无数贵人扶持,方才保留了性命,来之不易,所以定要格外珍惜! 小乙轻声说道, “走吧,走吧!” 童陆却是淡淡回他, “先别急,又有人来了!” 小乙笑道, “你又看到了尸骨?别闹,咱们刚才可是四处寻过的,这么多双眼睛,怎么可能会有遗漏!” 童陆看着正前方,咽了一口唾沫,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小乙抬头一看,哎,这坟后远远的树丛之中,真的有人影闪动,仔细一看,那人身子不时翻走,正往自己这方过来!啊,果真是一个人哎!小乙刚才想了许多,也是没有留心,所以才会没有早些发现。 无间笑笑,道, “哎,你们说,这家伙是来做什么的?!” 无名回道, “会不会是那何老怪派来救咱们出去的!” 无间轻轻点头,回道, “嗯,倒是有这可能!” 之前几人烧火发送信号,一连几日,连个声响也未能听着,他们就像是消失在了这世间,再无一人知晓。那何老怪定是知晓他们被困在了林子之中,可他仍是没有采取任何动作,他定是铁了心要让几人多受些苦!既然如此,那这人又是为何而来呢,是惩治的力度够了,要来接几人出去,又或是干脆派个厉害角色过来,将林子里边活着的人一一杀死,反正这林子没人会进来,进来也是出不去的,难得有风那也是乱吹一气,绝对不会走露了风声。 小乙道, “不知来者是谁,要不咱们先躲到树上去,待看清之后,再作计较?!” 童陆道, “何必这么麻烦!我看那家伙身手可以,但也绝对不是小乙哥的对手,咱们只需冲上前去将他制服,还怕他不实话实说!” 小乙笑道, “他与咱们无冤无仇的,想必不会带来什么麻烦!再说了,咱们躲在树上,看清对方真正面目,再想出手,也要多添些把握的!” 这话说完,再无人反对,于是也就这样做了! 这坟一侧不远之外有棵大树,大小合适,它枝繁叶茂,可以藏人。几人小心翼翼爬到了树上,树间仍显宽裕。而从这树上能够清晰看着下面情形,那人若是来到这坟前,所有人都能够看得清楚!只是因为树叶太过繁茂,所以也只能从那叶间的小小缝隙之中看着远处情形。虽然看不清楚,可那人不断往这方靠近过来,这是毋庸置疑的,当然,这也是众人最愿意看到的! 哎,这人好不奇怪,身上挎着一大坨东西,身后似乎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他似乎发现了此处有个野坟,所以才会专程过来看上一眼!他越走越近,几人心中越是紧张、兴奋,这种感觉十分特别,就像是在地上挖了个陷阱,亲眼看着猎物往里钻那般。 很快,那人到了,先是绕着新坟转了一圈,然后立在坟前,再也迈不开步。与此同时,树上各人也都瞪圆了双眼,各种情绪也都浮现了上来。 zhuchen 。 正文 一五上 那人待在坟前,看了好长一阵,后来又弯腰捡起些泥土,那泥土在他手中一捏,于是又散落在了地上,他伸出手来摸着后脑,左右看了看,自我言语了起来, “这个,这可真是奇怪了!” 他也发现了异常,这明明是个新坟,也许是他不久之前刚来过此处,所以才会觉得如此新奇。他用手揉揉双眼,又仔细看了一下,又道, “难道有鬼不成?!” 这话说完,立时有人回应, “可不就是鬼么!” 那人哎呀一声弹跳起来,身上背着的大卷细绳也立时被他抛洒了出去!他一头扑到那土坟一侧,双手伸向后方,大声呼号起来, “不是我,不是我,我是好人,我是好人啊!” 后边又有人说话, “不是你又能是谁,这么多年了,就只见你进来过,除了你,还会有谁!” 那人把脸埋到了土里,双手双脚不停乱打,这般自欺欺人之举,实在叫人忍俊不禁! 背后那位又道, “你若认罪,便饶你小命!” 那人身子一滞,似乎听出了些端倪,这鬼又如何会讲人话!再说了,若是鬼的话,又怎敢在这白日里出来!想想这坟,也是新造,人多半还未走远。哎,这身后说话那位,应该就是,应该就是!那人手脚撑地,抬起身子,然后慢慢转过头来,这地面湿漉漉的,泥土又有些松动,所以也是沾了他一脸!一眼没能看清,他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脸上尽是泥渍,这时方才看清,只见后方一下出现了五人,着实将他吓得够呛! 说话之人正是童陆,他也想捉弄捉弄这人,这些日子憋闷得很了,正好找些乐子!他当然知道这人并无恶意,从他身上背着的细绳也能看出!他为何带着绳子进来,可不就是为自己留上一条退路么。一个人进到林子里边做甚,多半还是为了几人过来!嘿嘿,他是为了救几人而来,却反倒被人捉弄,倒是有些对不住他了!当然,几人也早就看出了他的身手,若是童陆多练习几日,没准就能比他强,因此几人才会这般现身。 那人翻身过来,坐到了地上,大口喘起气来, “差点儿把我的命给吓掉半条!” 童陆呵呵笑着,把手里的清水递了过去, “这位小哥,你是来救我们的么?你胆子这般小,没想到还有勇气进这林子,哎,这份恩情我们都记下了,来日定会加倍报答!” 那人尴尬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不过,那泥水也趁机入了口。他把泥水吐了出来,这才回话, “原来你们在这儿啊,可是让我一通好找!” 他接过清水,倒在手心开始清洗脸上泥渍,衣衫尽湿,也没办法擦干水迹,于是就这般晾着了!几人这时方才看清这位,他也就十七八岁年纪,个头比童陆稍矮半分,身材匀称,一双纤细双手似个女子那般!至于模样嘛,有鼻子有眼儿的,长得还算不错,最让人惊奇的是,他那脸上肌肤吹弹可破,可是要比大多数少女还要白嫩呢!白青见了,也打心里觉得羡慕。 几人虽然早已猜到,却仍觉意外。无人回话,又听他道,“我寻了这大半日,终于把你们寻到了!” 他挨个看向几人,最后把目光集中到了无间身上,他这模样太过特殊,也是容易吸引他人注意! 又过了片刻,童陆方才开口问他, “怎么,你是专程来救我们的?!” 那人咽了口唾沫,终于把目光从无间身上移开,然后回道, “师傅叫我来寻你们,可我,我一时贪杯,竟是睡了过去,待我醒来之时,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进了林子,已然找了两日,没想竟在此处遇着你们!” 童陆大喊一声, “什么,你竟是睡过去了,你可知道,我们可是你们的贵客,如此怠慢,不怕你师傅罚你洗上三年茅房么!” 那人好不尴尬,又是委屈至极,小乙实在不想再捉弄他,于是帮着说话,道, “小哥,你别听他瞎扯,我看你也累了,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歇歇才好!” 那人满眼的感激,不住点头,回道, “多谢,多谢!” 他刚迈开脚,身子却是一下软倒,小乙忙上前扶他,却是没能扶住,他瘫坐在地上,挤出一个笑来,道, “我这一日未有进食,脚有点儿软,有点儿软!” 小乙把他扶了起来,看他脚下仍是不稳,于是一把抬过,直接甩到了肩上!他吓了一跳,后来发觉小乙并无恶意,这才放松下来让他背着!另外几人笑呵呵跟在后头,去到一处树下,小乙方才把他放了下来。 白青早就准备好了吃的,递送到了他面前。是些小虫,不过经过烤制,味道其实并不难吃!为了不让人看到那恶心的虫子模样,白青特地把它们捏紧在一起,成了两个丸子。那人一见这东西,立马拿了一颗送入嘴中,大嚼了几口,不住点头。这一个哪够,另一颗也很快下肚,他这才有功夫说话, “多谢你们!哎,这林子里边潮湿得很,怎么可能生出火来?!你们这又是去哪里烘烤得来的呢?!” 白青笑着回他, “生这火啊,可是费了不少力气!嗯,对了,刚才吃的小虫丸子,可还合你胃口?!” 白青又递了清水过去,那人接过来便吃,吃了几口方才觉出不对!于是瞪大了双眼,问道, “什么?什么小虫丸子?!姐姐,你,你说清楚些!” 几人都没想过白青竟然能对他使坏,也都会心一笑,于是不发一言,静静看着白青又该如何应对。只见白青微微笑起,那迷人的酒窝浮现,令人心生愉悦之感。白青却只说了一句, “想吐那就吐吧!” 听了这句,那人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只是面对温柔的白青,他又如何吐得出来!胃里翻腾了几下,最后还是没能吐出。几人都觉神奇,这人看似娇生惯养,吃了这许多虫子,竟是没有出现太大反应! 不过,那人还是又调整了好长一阵,方才说来, “姐姐,我,我不吐了,不吐了!” 白青笑道, “这才是男子汉嘛!” 童陆忍不住插话道, “别说这有的没的,还是讲讲怎么出去才是!” 那人眨了眨眼,转而看向之前他扔掉的那一圈绳索,然后支支吾吾说道, “顺着绳子,便能回去,没多远的,很快就能出去了!” 童陆眼中放光,又问, “你是说,咱们离出[吾爱]口很近了,是与不是?!” 那人认真点头,回道, “是啊,我收回了绳子,这又走了不到一半,嗯,差不多一里地吧!” 童陆大喜,拍起手来笑个不停,嘴里还在大喊, “哈哈,哈哈,你们看,你们看,用我这法子一点儿没错!” 那人听不懂他在说甚,于是问道, “哥,你说什么来着?什么方法,出去的方法?!” 这一声哥,还真是叫人心软,童陆走到他跟前,伸手捏了他一下,又道, “嘿嘿,不用这个绳子,咱们也能出去!” 小乙忙道, “别,别,小哥,还是顺着你的绳子走稳妥一些!” 白青笑道, “先别说赶路之事,你们看他为了找咱们,已经累了个半死!我看这时日尚早,不如让他歇上一小会儿,咱们再走也是不迟!” 小乙也道, “嗯,若真的只有一里地,等他睡到天黑那也行啊!” 白青笑着看向其余几位,问询他们意见,当然,几人都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当然不可能反对。 那人觉得几人很有意思,这又说来, “我叫王十三,很高兴认识你们!” 他竟主动自报家门,也算是放下了警戒,小乙这边当然也不能落后,也把几人简单介绍于他知道。他口中念叨着这名儿,好奇问道, “王十三,这名儿倒是取得随意!” 王十三道, “呵呵,这个嘛,可说就来话长了!” 几人静静守在一旁,听他说来, “我父母在我出生那年就双双去世了,是师傅收留了我!我是师傅的最后一个亲传弟子,排行十三,所以就取名十三了!师傅说了,我是他的关门弟子。哎,这白云观门人,都有练武,只是我对它一点儿兴趣也无,所以也未上心,现在年纪不小了,却只学到了皮毛,哎,真是给师傅丢人了!” 小乙问他, “哎,十三兄,你的师傅可是那德高望重的何仙人?!” 那王十三微微点下头来,回道, “是啊,可不就是把师傅的脸都丢尽了么!” 小乙笑笑,拍拍他肩头,回道,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嘛!啧啧,没想到啊,你竟是何仙人的关门弟子!呵,你在这白云山上,地位可不一般啦!” 王十三艰难挤出笑来,回道, “我连,我连比自己小三辈的新入门弟子都打不过,又,又哪来的地位啊!” 几人一听,也都憋住了笑,也是,这何仙人何等辈分,他的徒子徒孙众多,也早听说有不少资质极佳的少年前来拜师学艺,不过,他们也只能被划到最低辈中,这王十三本就没什么武学资质,他心思又未在这上边,打不过人家,也在情理之中。 zhuchen 。 正文 一五下 这王十三很有趣,又很健谈,很快与几人说到了一处,他说他只对音律舞技之类感兴趣,虽说自己手脚笨些,但也愿意去学上一学!这白云山上也有不少女弟子,他也是一一认得,只要有空,便会去寻她们玩耍。呵,一个大男人,却是喜欢女孩儿家热衷的玩意,当真少见,也是,要不他这脸又为何会如此娇嫩呢!不过话说回来,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喜欢什么,热爱什么,他人也是无权干涉。 王十三坐下歇息了片刻,便起了身,道, “咱们快些赶路吧,天黑之前回去,还能有饭吃!” 小乙笑着问他, “难道说天黑之后便吃不得了么?!” 王十三解释道, “师傅定了规矩,只允许在每日固定时刻进餐,过了点儿,便不许再吃了!” 小乙回道, “哎,还有这种奇怪规矩,这何仙人果然是有些与众不同呢!” 王十三又道, “赶快些吧,这几日山上人多,若不赶着些,怕是剩饭也不会留下了哟!” 按他的说法,他进了林子已经好长时间,肚子里边没什么东西,现如今寻到了几人,当然想要赶紧回去填饱肚子了!于是几人起身出行,王十三去拿那绳子,又是停了下来。 小乙看他望望那新坟,又瞅瞅几人,于是说道, “你是想问这坟是怎么一回事吧!嗯,没错,是我们做的,看那两堆白骨躺在那里,怪可怜的,于是顺带手把他们给埋了!” 王十三道, “哦,原来如此!我之前也曾来过一次,看到那骨头,哎呀,吓得拔腿便跑!我本来已经想要往回退走,远远的见着这里新起了个土包,所以才会折回来查看一翻。嗯,也亏得我过来,否则又得与你们错过了!” 小乙道, “不说了,那咱们还是快些赶路的好!” 小乙上前拿起那股长绳,因为拉得远,所以这绳子不能太粗,否则扛都扛不动,走都走不了了!要想寻到这么长的绳子可不容易,所以这绳子并非只有一根,而是数条长绳接成。小乙将它扛在肩头,竟然有个二三十斤,小乙估算一下,若是加上已经用了的,可不要过五十了!呵,这王十三虽说看上去娇娇滴滴,可还是能够下得了狠劲儿的!不过,遇到了小乙,又怎会还要他在背这绳子! 有了绳子,便有了方向,这也是给了王十三进入林子的勇气!小乙边走边收绳子,不一会儿,便又增加了不少份量!小乙心中也估算着,应该快要到这王十三所说的入口处了,于是问他, “王小哥,这就快要出去了吧!” 王十三笑道, “应该就在前边了!若不是有这绳子,我哪敢进来!” 又走几步,童陆大声提醒几人, “哎,你们看,那绳子的另一端绑在了树上,可不就是那出口了么!哈哈,哈哈!咱们终于出来了,终于出来了!” 童陆一马当先,冲了过去,一把揪住了那绳子终端,扶住腰来大笑不止, “哈哈,今日定要好好庆祝庆祝!” 小乙笑道,“呵,没准出去便被人绑了!咱们大闹了白云山,还能为咱准备好吃好喝?!” 无间道, “小乙兄弟你可不知,这何老怪最好面子,咱们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又怎会要我们好看!” 无名也道, “嘿嘿,师傅也说过,这何老怪虽然心计颇深,但最好结交各方侠士,咱们去了,定然也要被他奉为上宾!” 这无间无名两兄弟一口一个何老怪的,叫他的徒弟听了去,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吧!不过,这王十三似乎并没注意到二人这般叫他师傅,而是瞪圆了双眼,瞧着童陆。 有点儿不大对劲,小乙转而问他, “王小哥,你这是怎么了?!” 王十三很是着急,双脚直跺,可他嘴里嘟嘟,却又说不出口来,真叫几人摸不着头脑!小乙一把抓住他,问道, “哎,你这是怎么了?咱们这就要出去了,你干嘛这等表情!” 王十三小跳了一阵,终于出了声, “这,这里不是,不是……”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他说得什么,童陆扯了扯绳子,又问, “不是什么,不是你绑的绳子么?!” 王十三大幅摇头,而后又狂点起来,道, “这里不是我来的地方,这,这绳结,绳结,也不是我绑的!咱们,咱们这,这又回到林子里边了!” 小乙几人倒是没什么,即便没有他来,几人也是找到了出去的方法,早些晚些,也能出去。只是这王十三本来也不知晓如何进出,只靠这一根长绳指引,此时看出不对,便失去了主张,当然承受不住了! 小乙笑道, “没事没事,咱们不就晚些出去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王十三眼泪都快要挤出来了,白青又来宽慰一阵,他这才作罢。 小乙抬头看天,道, “哎,你们看,今日天色有些异常,莫非将有大事发生!” 无间大笑起来,回道, “这天热得难受,若是能下上一场雨,那就舒坦了!” 无名也道, “哥说得对,我也好长时间没有洗过澡了,若是下雨,正好把自己身上污秽好好清理清理!” 小乙笑道, “哎呀,你说你多长时间未洗澡了?!啧啧,难怪这一路都伴着酸臭味道呢!” 童陆把那绳子从树干上取了下来,问那王十三,道, “十三兄,这绳子你还要么?!” 王十三愣了片刻,方才回道, “要,要,这东西还得拿回去交给师侄保管!” 小乙听这师侄二字,也是会心一笑,这年轻弟子已经有所安排,可这当长辈的,却是每日无所事事,被派到林子里边解救众人!更可笑的是,他辛苦背着绳子进来,另一端却又是被人动了手脚,看来他在这白云山上的地位堪忧啊! 天色渐灰,竟然又过了一日!这天黑行路,十分不便,于是几人决定就在近处寻个地方歇上一晚,待天明之后,再依靠童陆的屁股出去!这样一来,童陆更是得意,总归是要靠他才行!几人把剩下能吃的东西分了,王十三有了先前教训,也是宁愿饿着肚子也不要再吃一口!吃完便歇下了,小乙抬头看天,那叶缝中现出彩云来,成了一幅黑底的斑点画,甚是好看! 童陆不由得哇了一声,道, “好看,真是好看,哎,这么长时间没下雨,老天爷今日总该要赏些脸吧!” 王十三淡淡回道, “人说晚霞行千里,看来明日又会是个艳阳天!” 童陆笑道, “这你也相信!不然咱俩打个赌,谁赢谁请大家吃饭!” 王十三道, “好啊,那你一定会输的!” 童陆回他, “那咱们就走着瞧喽!” 这天慢慢暗了下来,那红艳艳的一片,也是转为暗红,最后消失在一片黑寂之中。伸手不见五指,那王十三应该从未在外边过夜,这等场景,怕是做梦也未曾梦到过!他怕极了,身子不住哆嗦,还好有小乙在旁,他能感受得到靠山,方才安定了不少!好似只过了半个时辰,他便问了不下三次,每次都是同样问题,什么时候天才会亮起来!小乙心头好笑,却也不忍去说他什么,于是只讲讲这老天是否会下雨,把这话题糊弄了过去! 忽然,这天色一亮,大地瞬间亮如白昼!小乙清晰见得王十三那惊恐万分的表情,那嘴巴张得老大,只差没掉了下巴!呵,这天空之上来了一条闪电,能够把这林子也给照亮,那得多大的威力啊,想想都觉恐怖!那光芒刚刚退去,震耳欲聋的雷声也是伴随而至,轰轰之声从四周一齐传来,几人便似在倒扣上的大钟之中,快要把身子都给震碎!这雷声好长,久久未曾下去,耳鸣不止,嗡嗡作响,头脑之中也是空白一片,许久方才缓过神来! 小乙伸长了舌头,大声说话,可几人没有一点儿回应,他又扯着嗓子说了一句, “我说有大发生吧!” 童陆听到后,高声回应, “我说什么来着,要下雨了吧!” 无间也道, “下吧,下吧,下得越多越好,越多越好!” 无名也大笑,喊道, “我把衣服都脱完了,快些下吧,快些下吧!” 小乙用肩头撞了撞王十三,大声道, “这么大的雷,我看你是输定了哟!” 有雷多半有雨,几人看来都是一般看法!王十三被吓得魂飞魄散,小乙这般撞他一下,差点儿叫他喘不上气来!平定情绪用了好长时间,刚要说话,头顶之上又是大亮。这次大家都学乖了,早早用手堵住了耳朵,这雷声下来,也只是让身子抖抖罢了!雷声过去,几人兴致更高,说个没完!可没说上几句,天空又亮了起来,接连三下,皆是声势浩大,这老天也是要让世人看看他的威风!好长一阵,终于停了下来,这三记响雷给下界来了个下马威,可却没有给世人带下一场雨! 童陆指着天上,大喝一声, “有没有搞错啊!” 小乙抬头看天,竟是从那叶缝之中见得了星辰,呵,雷声这么大,却连个雨点儿也无,这瞎老天在折腾个什么劲呢! 。 正文 一六上 “奇怪了,我怎么会输呢!” 童陆翘起腿,不由得说上一句,也是,那般阵势,谁都以为要落下雨来,可谁能想到,它却只是干吼几声,并未遂了人愿。这长久以来的干旱,可是苦了黎民百姓,好容易盼来的一场雨,又是说没就没了,怎不叫人伤心! 王十三道, “嘿嘿,也是我运气好,运气好!” 无间道, “外边如此干热,若是能将这林子里的水替换出去,那该多好!” 王十三回他道, “我听师傅说过,这林子里边有好几处水眼,无论何时,都有泉水冒出来。只是这泉眼在地下,只靠眼力看它不着!而林子里各处枝叶浓密,水气即便被太阳晒得升腾起来,可又会被枝叶挡下,所以才会湿漉漉的!不过,出了这林子啊,就都好了!” 童陆抱怨道, “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玩意布置了这片树林,若是有人误入其中,又无人来救,可不就要活生生憋死在这里边!” 王十三笑道, “这是我们白云山的禁地,没有师傅的允许,可是绝对不得进来!至于你说的那缺德玩意是谁,师傅从未提起过,所以我也是无从知晓了!” 童陆轻叹一声,道, “好吧,我认输,认输!” 几人又说些其他,却是越发的睡不着了。这王十三自告奋勇为给几高歌一曲,呵,这一曲时而高亢激烈,时而婉转悠扬,情绪饱满,质朴而又充满热情!虽说比起以往听过的某些歌艺绝佳的名伶还是要差上一些,但此情此景之下,还能大饱耳福,可是比以往任何时候的感受都要强烈百倍!他唱起歌来,似是换了个人那般,这一曲作罢,几人也是对他刮目相看了!在众人的强烈要求之下,王十三一连唱了四五支曲子,只有一首能唱出了歌词,其余的则只是哼唱。小乙听他唱歌,竟是听出了神,多是抒情之曲,感人肺腑!他哪会想到,就这么个男子,竟能唱出这么美妙的歌曲!更重要的是,他唱歌的态度和感情投入,绝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 这一曲唱完,众人陷入了入长久的沉默,一点儿声音也无,也不舌在等待着什么!最后,一声轻响,那无名拍了一下,这才见众人欢呼鼓掌,又是好一番吹捧。正嘻笑着,那无名却是觉出不对劲,一言打破了这欢乐气氛,只听他道, “哎,你们可有闻到一股焦糊味道?!” 几人还在说笑,也只有小乙回了他一句, “你这是狗鼻子么,哪有什么味道!” 话音刚落,小乙也是收住了笑意,呵,他也闻到了味儿!其余几人也是一样,纷纷停下言语。 无间道, “这烟味不小啊,是什么地方烧起来了么?!” 童陆认真回他, “嗯,依我看,就是刚才那几道大雷把山火给点燃了!这白云山上,除了咱们这里,多半都干得很了,这雷如此厉害,起火也是正常!” 白青道, “那怎么办,也不知有没有人去救火!若是止它不住,那可怎么了得!” 小乙轻叹一声,道, “青青别用担心啦,咱们这山上不是还有何仙人在么,他这么大能耐都没辙,咱们又能帮上什么忙!” 无间大笑,也道, “咱们现在想要去帮忙也是无可奈何,无可奈何啊!” 也是,几人被困在这林子里边也有好几日了,若那么容易能够出去,那也早就出去了!小乙也是见过这山火的,它一烧起来,又有谁能阻挡!小乙曾听人说过,一次山火足足烧了半年多,最后还是老天爷发怒,落下一场大雨,方才将其烧熄!火灾之后又是水灾,哎,这水深火热,百姓真是苦不堪言!哎,只希望这火快些熄灭才是! 可这烟味越发的浓了,待在林里边,更是难受,四周都是烟雾,被这枝叶捂在其中,更是叫人难以忍受!还好几人可活动范围较广,加之这地方离那火源稍远,所以才不至于被那烟熏着!摸黑走了好一阵子,终于能够缓和一些,于是停了下来,不再乱走。 无间先开了口,道, “哎,咱们这又回来了!” 这黑黑的一团,无间竟能认出来,看来此处真是他最为熟悉的地方了!这样说来,几人为躲避那浓烟,又是回到了原处! 小乙道, “这火看来不小啊!” 王十三快要哭出声来,哽咽着道, “师傅,师傅他们不会有事吧!” 小乙回他, “他们定是在想各种办法救火,当然,也会保护好自己的!” 童陆呵呵笑起,接着道, “嘿嘿,没准那白云观也被一把火给烧喽!” 王十三怒道, “你乱说,你乱说!” 童陆笑着回应, “我只是说说,说说而已!” 王十三又一思索,觉得不对,于是转身便要走,可这黑黑片,他哪里见得着路,一下撞到小乙怀中,又弹回了地上!他忙着起身,还欲再走,小乙一把将他抱住,道, “十三,你别冲动,你这般回去,也起不到太大作用,再说了,即便有用,这黑灯瞎火的,你又怎么出得去!” 王十三哽咽道, “我不管,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小乙喝了一句, “你这个时候回去,也只能添乱,即便找对了路,那也多半被烟给熏死了!” 王十三还是不肯,不住的拉扯,可小乙不放手,他又如何能够走得开! 童陆忽然说道, “哎,咱们刚才一急,倒是忘了这事!你们看,这烟既然能飘到此处,想来离这林子应该不远,这么说来,咱们只要能够辨清烟尘来处,便能靠他寻路出去!” 小乙摇摇头,回道, “我看不然,这林子诡异得很,出个声响,都会从四面传来,要想寻得浓烟来处,可是难上加难喽!” 童陆又道, “哎,那可如何是好!若是烟尘更多一些,咱们岂不要被活活熏死在这儿!”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这林子连水气都能留下,这烟尘当然也不在话下!所以,几人还得早作打算!无名突然说道, “陆陆哥,你先别急,我想,这烟绝不可能从一个方向过来,咱们是否可以换个角度来看!” 几人都集中注意,听他如何分析! 无名接着道, “咱们换个思路,既然那烟是从某一个方向过来,那咱们往那一方走,一定能够出去!可这烟太厉害,没准还没出林子,就已经被熏死了!可是,咱们还有另外一种选择啊!” 王十三听到此处,也是放弃了挣扎,忙着问道, “小无名,你快些讲,到底有什么法子能够出去!” 无名回道, “我讲出来,你们看看有没有道理!咱们既然没办法迎着过去,那顺着烟尘来势逃离,是不是也能成呢!这林子还算开阔,因而烟尘弥漫的速度并不会很快,咱们只要认识清楚,便能很好的避开!这也相当于,相当于让那烟尘逼着咱们走,没准还因祸得福,出了林子呢!” 小乙觉得这法子不错,顺势而为,也许才是出路!虽然有些异想天开,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被那烟尘呛死罢!几人很快商议妥当,就按无名刚才说的来办! 烟味袭来,有一方稍稍浓烈一些,应该就是那方着了火,其余几个方位虽也有烟来,但来势并无那般猛烈,也算比较容易分清!几人按之前商议的办法来做,慢慢往后退去,这身后烟尘最少,遮掩住了口鼻,也是伤不到人!烟尘再一步,几人便退走一步,管他什么方向,什么位置,只管退去就是!也不知退了多长时间,小乙忽然听到了人声,便是在自己的正后方。 童陆已是扯起了嗓子,大喊, “哎呀,我的妈妈呀,咱们终于出来了,终于出来了!哈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小乙笑道, “谁能想到,咱们却是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山火给救了!” 在这林子里边折腾了这许久,想尽各种办法出来,也作出了好些尝试,可最后却是用这种方式逃离出来,实在叫人意料不到! 几人再继续往后退了一阵,便听到了水声,除了水声,那人声也越发的清晰了, “快走,快走!” 有人在不断催促,划水之声也是不停传来!哎,能划船的地方,这白云山上只有一处,可不就是之前行船大闹一场的那小湖么!呵,没想竟又回到了这里,小乙也觉十分意外!小乙俯身一摸,是处山石,哎,不就是最初上来的那地方么! “我看你俩今日可是吃了不少,怎的到了关键时候,却又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有人大声说话,一人气喘吁吁回他, “老爷,我们已经尽最大力了,这,这船本就……” 远远的听到一记耳光,那人还未说完,便被来了一记,这么响,看来那“老爷”也真是下了狠手了! 又听那“老爷”道, “我看你也没什么用了,滚到湖里喂鱼吧!” 只听得一人哎呀叫喊了一声,然后便有落水之声传来。可以想见,这“老爷”应是飞起了一脚,把刚才顶嘴那位给踢入了水中! zhuchen0 。 正文 一六下 只听得那水里一阵扑腾,那家伙似乎不会游水,这般下去,也只有死路一条喽!不过,小乙几人就在不远之外,他多半是死不了了!小乙看他还有劲儿扑腾,所以没急着下去,只是轻声与几人说道, “只有游过去了,都没什么问题吧!” 白青和童陆他自是知晓,可另外几人水性如何,可就不得而知了。王十三最先回话, “我不会水,我可不敢下去哦!” 无名也道, “我也不会,本想这事一了,便去学上一学!” 无间大笑起来, “你俩怎的连水都不会,哈哈,我也不会!” 啊,这三个都不会水,无名身子轻还好说,可另外两位就不好办了,特别是无间,他那块头比小乙还大,谁能弄得动他! 童陆笑道, “呵,咱们还得找船过来接人,哎,不如这样,我们都在这儿等着,小乙哥你快去快回,寻个大些的船儿过来!” 小乙呵呵笑了两声, “那你陪我一起去喽!” 童陆正欲回话,可身子一轻,竟是被小乙提了起来,小乙早探过前方,下水正是适合,而童陆身子也直往那方坠了下去。只听得童陆啊啊叫唤,最后噗通一声,落入水中。小乙紧接着跳了下去,童陆刚冒出头来,又被他溅起的水花打了一脸! 童陆大骂两声,可小乙却已然游走,直往之前入水那人方向去了。那人扑腾声响越发弱了,想必气力也快要用尽,若是无人相救,那过不了几时便要咽了气!小乙去得很快,没几下便到了那人跟前,那人已然失去了希望,双手也不再摆弄,头已埋入了水里,缓缓下沉。 小乙一手揽过,从后方扼住了对方咽喉,那人受此一下,立时疯狂起来,这最后一口气接上之后,倒是有些力道了。小乙也是救过不少人的,像他这种情况并不少见,所以才会从那人后方救援!那人四肢摆动起来,想要来抓小乙,小乙没能躲开,被他抓住了肩膀。 不过,这般抓住,还不至于影响到小乙行动。 童陆到了跟前,道, “往左侧游,白日里见过,往那边要近些!” 童陆自己先行游走,小乙则是拖着那人跟在后方,童陆不时说上几句,好让小乙找准方向。这山间湖泊并不太大,也没用太多时间便上了岸。那人虽然气息微弱,可好歹还是活了下来,此时闭紧了眼,似是睡着了那般,他不时会吐出一口水来,所以,小乙让那人趴在地上,若是那水从口中出来,也不至于反被呛着!童陆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愿起来, “哎,好长时间没游水了,竟是累得很了!小乙哥,这寻船之事,可都靠你了哟!” 小乙笑道, “你看好这人,我先去找找看!对了,若是有人过来,先别要暴露了自己!” 童陆忙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些去吧!” 小乙就在这岸边寻着,还好这天上有些星辰,还能有些许光亮,在这黑夜之中待得久了,也能见着些东西。在这岸 边走了一阵,便发现了一条船儿,再往旁边看看,停了不下十条,可真是富裕得很喽!小乙随意挑了个能装下五六人的,便跳上了船去。小乙救那人之时,也知他身手一般,童陆一人在此,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就放心自己一人去了。 很快到了那处,未曾到达,便听到了王十三的声音, “小乙哥,你可真是厉害!” 小乙喊了一句, “嘿嘿,待会到了地方,你们挨个跳下来哟!” 王十三哪敢跳,忙道, “这我可不敢哦!” 小乙的船儿已至,王十三把头伸出去看着,可谁能想到,他身子突然腾空,就此扑了下去!小乙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只是王十三身子直扑向小乙怀里,小乙不想抱住也是不能!还好王十三身子轻,小乙虽然没太费力,可仍是有些心有余悸。 “无间大哥,你要扔他下来,也给我提醒一下才好啊!” 小乙把王十三放下,抬头对几人说道。当然,这上边能做出此事的,也只有无间一人! 无间笑道, “嘿嘿,这还没完呢,还有一个,接着!” 小乙清楚见得一小砣被扔了下来,伸手去接住,比王十三又要轻了不少,正是那无名。无名下落到船上,笑嘻嘻道, “小乙哥,真是辛苦你了!” 小乙无奈回他, “你这家伙,那日见你在水里可是来去自如啊,没想到,竟是个旱鸭子!” 白青讲话, “小乙哥,我来了哟!” 小乙抬头一看,白青已然跃起,直往船上落下,小乙双手伸出,刚刚好把她接入怀中。二人早有默契,所以无须更多言语。 上方只剩下无间一人,他刚才把人扔下好不欢乐,可轮到自己时,却是有些犹豫了, “哎,我若是跳下去,会不会把船也给砸沉了呀!” 小乙几人往后退去,给他留下好大空间,他在上边看得清楚,可仍是不愿跳下。船上几人好说歹说,他才下定了主意,可跳下之时,却是把几人都给惊呆了!哎呀,这家伙竟是闭着眼跳下来,更要命的是,跳的方位太靠边上,这一下,怕是要把船给掀翻了! 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那无间已然落到了船上,不过也只是双脚蹬到船边,他那身子骨壮如牛,下坠之势何其了得,船身受他这怪力,往一侧倾倒,最后也只落了个员倾覆的苦果。小乙倒是没所谓,他本就一身湿,白青也还好,她本身也是会水的。可还有三个不识水性,这可不大好办了!船身倒了个,四人都被压在了下边。无名和王十三一入水中,便慌乱起来,四处乱抓。白青和小乙也似早就商量好一般,各自按住了一人,潜下水去,脱离开船去。 再看外边扑腾着的无间,小乙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只见他手脚并用,想要再爬回那石壁之上,可那上边长满了青苔之类,他又如何能够抓得住呢!小乙和白青都是一样想法,这家伙害众人落了水,那便让他多吃些苦头才好!小乙带着王十三来到船边 ,让他双手抓住那船,王十三抓住之后,哪敢松手,乖乖待在原处,这样也好,小乙也就有时间去把船儿给掀过来! 小乙潜入水中,长棍稳稳抵住一侧船舷,狠狠一用力,这船儿半转过身,长棍滑向船底,再往上一捅,船儿硬是被他干脆利落掀翻回来!王十三抓住的是另一侧,也是为小乙帮了些忙!可他不敢放手,所以身子也随意那船绕了一圈,直到船翻转回来之时的力道太猛,这才脱开了手。在水里没折腾了几下,小乙已然到达,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没那么慌乱了,乖乖的抓住小乙,然后主动配合,最终被小乙扶到了船上去!安置好王十三之后,小乙方才过来帮助白青,无名也算听话,慌乱之时听白青说了几句,也就好好跟着白青,小乙过来把他抓起,双手一举,就到了船边。他身手也是不错,不用王十三来助力,便自行翻了上去。 白青和小乙先后上了船,几人收拾了下自己,这才不慌不忙往无间那边划了过去。 先开口说笑的却是无名,只听他道, “哥,咱们本来不用下水的,你这一下,应该是故意的吧!” 无间啪啪吐着水,想要说话,却是说不出来,只得呜呜叫唤不止,无名又道, “哈哈,我刚才还以为哥哥是骗我的,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还真是不会水啊!” 小乙笑道, “哈哈,你两兄弟先说,说清楚之后,咱们再把他拉上来!” 无间呜呜叫唤,几人笑了一阵,又忽生怜悯之心,无名也怕他出什么事,于是请求道, “小乙哥,咱们还是快些把我哥拉上来吧!” 他这话音刚落,小乙的长棍也已经伸了过去,无间早就盼着这时,双手猛的伸来,紧紧握住,便再也不放开了!他这身子重,也是费了不少力气方才上了船来。上来之后,无间一屁股坐在地方,再也不想动弹,只说了一句,便只能听着他的喘气之声了, “让我缓缓,让我缓缓!” 这情况似乎不大好啊,这玩笑可是开过头了?!不过,看他似乎没甚大碍,应该如他所说,缓缓就能好了! 小乙拿过桨来开始划船,船儿慢行,直往童陆那方过去。无名守在无间身边,只是笑着看他。白青过来小乙身边,也帮他划着水。倒是那王十三,想要来帮忙,又不知做些什么才好。他也怕啊,自己不识水性,若是一个不小心,又掉到水里,那可不大好受的!最后,他选择了坐在那船正中,双手各一边扶往两侧船舷。 很快到了童陆那边,童陆坐在岸上,双腿摆得老高,看来心情很是不错!瞧见几人过来,这才开口问话, “呵,老远便听到你们的声音,欢乐得很嘛!” 小乙呵呵笑着,回他, “还好,还好,你倒是轻巧得很啊!哎,那家伙应该没事了吧?!” 童陆侧转身,伸手拍拍他身边那位,那人没有反应,童陆又再拍了一下,哎,不对啊,这人,这人怎的没反应了,童陆检查一翻,惊声说道, “啊,这人,这人竟然死啦!” 。 正文 一七上 “什么,死了?不是叫你好生看着他么,怎会死了!” 小乙简直无法相信,他手上加力,船儿飞快往前,临到岸时未有减速,直撞到了边上。船身一震,撞坏了一角,小乙身子已然飞至,来到了童陆身边。他伸手探那人鼻息,果真没有一点儿出气! “哎,这是怎么一回事!” 童陆回道, “肚子上好像有个刀口,不过我没敢动他身子,所以还不能确定。” 白青上岸,过来查看,小乙童陆帮着把那人翻转过来,平躺在地上,白青仔细检查,果然在靠近肚脐的地方发现一处伤口。伤口长约一寸,血水也早就流尽,在那伤口处凝固了起来。 白青长叹一声,摇头道, “死了好一阵子了!” 船上几人这时方才慢慢摸了过来,聚到一处,见那人死了,各人心头也都不好受。童陆小乙都有些自责,小乙未能第一时间去救他,而童陆也未在最紧要关头发现那伤口。若是早知,三人一齐下水救他,没准他就不会死了! 无间道, “别要自责了,这也不能怪你们!他自有他的命数,谁都不能强求!” 王十三也道, “是啊,是啊,这人是被别人暗算,我们都是清楚的!” 无名道, “伤他们的定是那老爷,他也真够可怕的,不仅把人踢下了水去,还用刀伤人,叫人没有活路!” 小乙轻声说来, “我觉得那人有些奇怪!” 王十三道, “是有些奇怪!我看这边一个人也没有,怎就单单见着他们!” 小乙点头回道, “没错,那火烧得厉害,白云山弟子早就齐聚到山上救火了,此时想着跑的,定是外人!” 王十三也道, “小乙哥说得不错,我们绝对不会遇到困难就溜之大吉!” 小乙看了看四周,水边有几处灯火,于是问那王十三, “十三,这些屋舍都没人住的么?!” 王十三回道, “这本是给客人准备的临水的上房,只不过,需要一定份量的客人方才会安排到这里住下。咱们白云观,是要往另一方走的!” 小乙道, “我看这样,咱们把这人放在隐蔽之处,待处理完一切之后,再来给他好生安葬!何况,我总觉得这人身上还有许多秘密,咱们可得好好调查一番才行!” 王十三道, “好,就听小乙哥的!” 几人没有异议,王十三指着一处,又道, “跟我来,这里一定不会有人知晓!” 力气活当然是由小乙和无间来做,二人抬那具死尸,紧跟着王十三过去,其余几人留下,待他们放下尸体回来。是片小竹林,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可看这王十三小心翼翼模样,实在有些奇怪。待把尸体藏好之后,忍不住问道, “十三,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会如此确定不会有人过来!” 王十三只是干笑,回道, “这个嘛,我,我……” 小乙知他有些勉强,也是不好再问, “你不好说,那就算了,不要叫他人发现便好!” 正要转身,小乙和无间却是同时停了下来,哎,这林子里边有些动静,这可绝对不是幻觉!那王十三继续往前,却是被小乙一把抓住,小乙连忙捂住他嘴,在他耳边吹了一记, “别动,这里边有人!” 那王十三不大习武,所以没能察觉那响动也能理解,他也是聪明人,小乙捂住他嘴之时,也早就明白了过来。这里边有人,实在让他好生意外,他身子有些发颤,小乙从后扶着,将他稳住!三人就这般待着,想要看看这里边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停留片刻,里边再无任何响动,小乙心想,莫不是自己听错了?可无间明明也听到了,定然不会有错!正寻思着,里边又是一声轻响,呵,这次可听得真真切切,竟然是个女子的喘息之声!小乙吃惊不已,无间也没好到哪去,那王十三腿上无力,直往下坠,若不是小乙提着,他可就坐到地上去喽! 小乙轻声道, “怎么回事,干嘛怕成这个样子!” 王十三只差没有哭出声来,可他却不知如何回答,身子蜷缩起来,不敢再有言语动作。王十三的表现十分奇怪,小乙和无间可更不能走了!正欲过去查看一番,外边却又有了些声响,哎,竟是有人过来了!小乙无间屏住呼吸,王十三这次也听到了响动,被吓得不轻,更是连气都不敢出了! 小乙听得清楚,是两个男人,二人身法轻盈,也是个中好手,只是具体能有多大能耐,可就不好说了!那二人慢慢靠近,还好三人在这小片竹林之中,有些微风吹过,竹叶索索直响,算是遮掩了过去!二人往里行进,听那呼吸之声,越发的急促,越发的兴奋起来!小乙觉出不对来,这里边是个女子,而这两个男人,往里过去,不就是要对那女子……小乙咬紧了牙关,轻轻碰了无间一下,他当然也猜到了一切,于是也同样碰了小乙一下。这二人也不需言语,便商议好接下来的事宜。 只听得竹林深处有开门之声,而后关门时极为小心,声响又更加轻微了一些!定是在做那奸恶之事,小乙心头怒火起来,恨不得立马冲过去,将那二人揍得起不了身!无间也是一样,二人就似商量好了一样,同时迈开了步。王十三被小乙拉着,也是紧紧跟在身边。小乙算是半提着他,他身子本来也轻,这样一来,也是尽可能少的发出声响!里边果然有一小屋,竹林浓密,所以很难察觉。三人来到近前,伺机而动。王十三这时也大胆了些,呼吸也要平稳许多。 哎,有人说话,小乙凝视倾听, “这黑灯瞎火的,哪里看得清楚,快些把灯点上,让我好好看看这可人儿!” 这人说话之声异常猥琐,绝对不会是个好人! 另一人忙道,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大哥你知道的,在这白云山上,也只有这个地方无人敢来。可这里漆黑一片,若是点了火,很容易暴露出来,惹祸上身啊!” 那大哥回道, “怕什么!这里的人都跑上山救火了,哪会还有人管这闲事!嘿嘿,点 火,点火,叫我看清这美人儿是怎样的娇嫩!” 小弟又道, “大哥,只看一眼可好,就是那娘们儿,绝对没错!” 说完,里边突然亮了起来,小乙三人趴在外边,却是一点儿也看不到。不过,只是亮了片刻,便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大哥话音之中兴奋莫名,可还是有些不爽,道, “这小美人儿啊,可真是馋人!哎,也罢,今日为了与你多缠绵一阵,我也就让让,摸着黑办事了!说说,你下了多少药,会不会一弄就醒了呢?!” 小弟回他,道, “我怕她早醒了坏事,所以稍稍多了那么一点儿,睡到明日午时,应该不成问题。嘿嘿,到了那个时候,大事已成,咱们就等着看场好戏喽!” 大哥干笑两声,又道, “哎,倒是少了些滋味!不过为了大局着想,我也就忍忍了吧!” 那小弟嘻嘻直笑,回道, “大哥,那我现在出去等你?!” 大哥到是大方,淫笑回他, “别啊,你就在边上,看大哥如何翻云覆雨!” 小弟坏笑道, “大哥怎的这般坏,难怪多少大姑娘小媳妇都喜欢跟你玩呢!” 大哥又道, “哎,可惜只能与这小美人玩上一次!这样,我待会儿快些弄完,便让你也尝尝鲜!” 这小弟感激涕零,听那动静,似是一下跪倒在地上, “大哥对我真是有如再生父母,这般恩情,小弟我永世不会忘记!” 那大哥大笑起来,呸了一口,又道, “快让开些,挡着我,半天脱不下来!” 小乙从他们的对话之中已然能够猜得大概,里边这个女子,定是被这人设计迷倒,然后掳走带到了此处!这大哥早就对这女子心心念念,于是趁这白云山上起火生乱,被这小弟带来此处作恶! 小弟退到一旁,嘻嘻笑着, “大哥巨蛇出动,直捣龙宫!” 里边二人齐笑,猥琐至极,若是再不出手,那姑娘怕是要被毁了清白!小乙起身,一脚踢在那木门之上,木门年久失修,应声而倒!小乙刚欲进去,却是有人抢到了前头,呵,不是那无间又是何人!里边俩人被吓得魂不附体,还未来得及抵御,已然被无间挨个放倒。原来这两位也没多大能耐,平日多半也只知耍些手段罢了! 无间怒道, “狗 娘养的,竟敢在这白云山上做这恶事,是不想活了么!” 那大哥此时无话,倒是小弟胆色强些, “大,大,大侠,我们只是看这姑娘晕倒,好心把她扶到这里歇息罢了,没干坏事,没干坏事!” 无间大喝一声,道, “狗贼还想狡辩!裤子都脱了,你跟我说这个?!” 这时那大哥方才急急说来,只道, “没脱裤子,没脱裤子!大侠若是不信,尽管来查!” 无间可没这兴趣,飞起一脚便踢到那大哥胸口,只听得一声闷响,也不知怎的,这大哥没出声,却是那小弟大叫了起来! 。 正文 一七下 无间又起另一脚,将那小弟踢飞,小弟本在哭号,立马再发不出声来。 无间大喝一声,道, “你们两个做的坏事,从实招来,若有不实,便把舌头割下来喂那水里的大鱼去!” 这二人本就没甚本事,见无间这般厉害,如何还敢违意。那大哥一边磕头,一边说起,真是丢尽了大哥颜面, “大侠,我们说,我们说,你可千万手下留情,千万手下留情!” 无间喝道, “算你识相,赶紧说来!” 那小弟哇哇直叫,可又被无间大喝了回去,只好忍痛憋住,好滩受! 那大哥急忙道, “我们兄弟二人一上这白云山,便见到了这姑娘,心生爱慕之心,可她拒人千里之外,我们心头一热,便起了歹念。我负责引开他人注意,而师弟则趁机用迷药将她迷晕,之后便带来了此处。刚才刚才正想做些龌龊勾当,没想,没想被几位大侠发现!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们真是见色起义,才会做出这等荒唐事来!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无间冷笑一声,又问, “呵,就止这些么?!我们在外边,可都听得一清二楚的!” 那大哥又是不住磕头,道, “就只这些,就只这些啊,大侠若是不信,大可问问我师弟!” 无间转而问那小弟,道, “该你说了!” 那小弟大叫一声,显得痛苦万分。小乙也觉奇怪,刚才无间踢那一脚,应该不至于叫他痛成这个样子!无间往前一步,又问一句,道, “快说,快说!” 那小弟哇的一口,似是吐了些什么出来,无间一愣,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 这小弟还未说话,身后那大哥却是借此良机飞身冲了出去。无间大惊,他没想过,这人竟敢逃走,怒气上涌,转身便要去追,可他刚出一步,却是被一人拦了下来, “不要!” 拦他之人正是小乙,无间这一犹豫,便再无机会追上那人。那人钻入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见。无间大怒,问道, “小乙,你这是帮我还是帮他!” 小乙拉住他胳膊,用力拉了回来,轻声说道, “无间大哥,去不得,那边危险!” 无间凝神片刻,还是放弃了追击,转而问小乙, “小乙兄弟,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小乙回道, “无间大哥,你看这师弟,多半是没救了吧!” 小乙早就从那师弟身上搜到了火种,此时点燃,这定内顿时亮了起来。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张床,一只小桌,两条长椅,仅此而已!而几人面前正是那位师弟,此时脸面青紫,眼珠子也尽成了黑色,直往外突,似是要掉下来那般!几人皆是大骇,这家伙竟是中了巨毒,而此时,也已去见了阎王!脸上肿胀,早就看不出这人原来是什么模样,穿得也不讲究,哪里看得出门派! 小乙把火熄灭,这屋内又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还是王十三开口说道,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他这是畏罪自杀了么?!” 小乙摇头回应, “这人是中了他大哥下的毒了!”王十三惊道, “小乙哥,你是说刚才逃走那位?!他,他何时下得手呢!” 小乙道, “你还记不记得,刚才无间大哥一脚踢出,正中那大哥胸口,可这小弟却是狂好嚎了起来!这屋内黑灯瞎火,我们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想了想,多半是那大哥当时正想撒这毒粉,可突如其来的一脚,叫他失了准心,直抛洒到了这小弟的脸上!我刚才也是留意过了,这人脸上仍有不少药粉,也是证识了我之前的猜想!” 王十三咬牙道, “可恶,实在可恶!他都成了这个样子,竟还想要害人!可惜叫他跑了,否则定要好好惩治,叫他不敢再乱来!” 小乙只是笑笑,没有回话,无间却道, “所以刚才小乙拉住我,也是怕他再使这伎俩,我刚才也感受到了一股气息,应该就是他再抛毒害人!” 小乙道, “没错,哎,这些人也实在大胆,竟敢在这白云山上做出这等禽兽不如之事!还好咱们即时发现,才没让他们得逞!” 三人想起来,这屋内还有一位女子,也不知她此时怎样。正欲看看,却是听到外边起了人声, “小乙哥,你们在里边么?什么禽兽,可有被你擒着?!” 是童陆的声音,他们也过来了,应该是发现小乙三人迟迟未归,再加上又有生人过来,又匆忙逃走,所以才会一齐过来这边看看。 小乙来到屋门,仔细检察一番之后,又才说道, “快些过来,这里可不太平!” 童陆白青,还有那无名,三人听着小乙回复之后,方才从竹林之中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屋,小乙这才又把屋门给关上。 童陆进来便问, “刚才有两个人过来,却只出去一个,我想,应该是被你们留下了,所以才带着他们两个一齐过来!” 小乙回道, “是,留下的那人死了,死相不忍直视,你要不要看看!” 童陆急忙回道, “这就不要了,这屋里黑黑的,也挺好,挺好!” 白青问道, “小乙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乙简单描述,回道, “这两人,掳了个姑娘下来,想要在此处行那苟且之事,不巧被咱们撞见,于是大打出手!不过,咱们也是低估了对手实力,被一人逃走了。那人之前用过毒,想要伤到我们,可不幸的是,他那毒正中了自己的伙伴,也是直接送他下地狱去了!” 童陆问道, “在这里?!也真是奇怪了,此处也没甚分别,为何会送到这儿来?!” 这就要问王十三了,他自小在这长大,又怎会不知!加上刚才他遮遮掩掩,所以必有缘由! 到了这个时候,王十三也终于不再隐瞒,轻声回来,声音虽是努力压制,可仍是有些紧张害怕。 “这,这是当年师娘住的地方!师娘走了许多年了,而这屋子,也是一直为她留着。师傅有过吩咐,不允许任何人进屋,而他也只是每月初一过来清扫而已。这地方,算是我们白云山的禁地,虽然没有派人把守,可也是无人进来!今日,今日进来,真是,真是……” 童陆道, “原来如此,难怪这二人如此色胆包天,就是料准了无人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王十三道, “是啊,若不是被我们亲眼见着,我也不,不敢进来,来的!” 小乙轻轻拍了拍他后背,道, “十三,大大夫不拘小节,更何况,你这还救了一人不是!” 王十三立马惊觉,道, “哎呀,对了,咱们只顾着说话,却是把她给忘了!” 小乙笑道, “还好这屋里黑,看不着当下情形,否则人家姑娘以后该怎么做人呢!” 白青开口道, “这样,你们把死人抬出去,这里就先交给我来处理!” 小乙回道, “这样也好,要不然这姑娘醒来,还不把我们当作是淫贼了!” 王十三道, “让我留下吧,有我在这,她才会安心!” 童陆呸了一口,道, “你啊,就是想占人姑娘便宜,嘿嘿!” 王十三忙解释,道, “谁说的,谁说的!这白云山上的女弟子,都与我相熟,我与她们都是姐妹情谊,哪会有一点儿非分之想!” 这一日与他相处,确实觉得他像个女子那般,哎,想想看,若是把他生作个女儿,那该多好! 小乙当然不会有所怀疑,于是说道, “走吧,咱们快些出去,待会若是姑娘醒来,可真是不大方便了!” 小乙拖着尸体,无间无名两兄弟接一齐出来,童陆虽然心中极不情愿,却也还是跟了出来!他这不愿,其实并无什么特殊原因,而只是王十三能留下,可他却不能!出了屋门,还要补充上一句, “王十三,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来!” 于是,这屋内就只白青和王十三照顾被迷晕过去的女子,具体是何情况,也就不得而知了! 把人拖到了之前藏人的地方,他二人也不知认不认得,不论如何,也叫他们死后彼此做个陪伴吧!很快回来,几人寻了个地方坐下,轻声说起话来。几人心中也都想着屋内情形,所以也只讲些有的没的,并无什么人上心! 童陆最后忍不住问来, “你们说这姑娘长得是有多美,才会叫他们起歹意!” 小乙笑着回他, “最好不要叫你见着才好!免得你到时乱说一气,叫所有人都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童陆呸了一口,道, “人家姑娘的名节是大,我可不会乱说!” 小乙笑笑,又道, “哎,都是你刚才说话打断,否则我们已经见着她真容了!” 童陆呵呵轻笑,回他, “你看看,你不也想看么,还说我!” 无名道, “哎,也不知逃走之人又是何门派!这次能上白云山的,都是各大门派翘楚,想必这人也不例外,只是他为何会冒着巨大风险做出这等事来,值得深思!” 小乙同意他的看法,道, “无名说得不错,这人很有问题,还得报于何仙人彻查其底细才行!” 刚说完这句,屋内传来一声惊叫,音色尖锐,穿透力极强! 。 正文 一八上 这屋外的几人立时站起,不知这里边发生了什么情况。童陆不由问道, “怎么一回事,那女的醒来了?!” 未有人说话,却听得白青的声音从里边响起, “诈唬个什么劲,把我也给吓了一跳!” 原来并非那女子醒来叫唤,而是王十三突然间大叫一声,也是把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童陆趴在门边,问道, “青青,里边什么情况?!” 白青回道, “被灌了迷药,一时并会儿醒不过来!我刚点上火看了一眼,便听得王十三大叫起来,害我把火也给掉在了地上!” 童陆问道, “十三,你是怎么一回事啊!” 王十三惊魂未定,道, “我,我都没想到会是她啊!” 童陆很是奇怪,问道, “谁,是谁来着?!” 王十三有些犹豫,道, “这,这,我,我……” 童陆有些生气,道, “哼,有什么不能说的,咱们救了她,还不能知道她是谁了?!” 王十三犹豫一阵,方才回道, “她,她是师傅的最疼爱的弟子,虽然年纪比我小些,可入门比我还要早些,所以排行十二……” 这话未说完,只听得屋门一响,已然被人踹开,有人竟是直冲了进去,童陆一脸茫然,问道, “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门外就只他们几个,没有他人靠近,这又会是谁呢!小乙身上的味道童陆很是熟悉,就在他的左侧,而右手处则是无名,他那小手不由自主的抓住了他!哎,剩下的那位,也只能是无间了!他,他怎会突然闯入,这又是何道理呢! 只听得白青哎呀一声,似是被人撞倒,也只说了两字, “你,你……” 接下来便是听那无间说话, “十三,你说她是谁来着?!” 王十三被吓懵了,好一会儿方才醒转过来, “是无间大哥啊,你,你这是,这是?!” 无间提高嗓音,又问一句, “你说她是谁来着?!” 王十三被他吓着,战战兢兢回复, “是,是我的师姐,师姐!” 无间又问, “姓倪名仙儿,是与不是?!” 王十三哎了一声,回问他道, “无间大哥,你,你怎会知晓的?!” 无间没有回话,好似只是站在原地,未有任何动作。王十三口中喃喃, “师姐这么有名,听说过她,倒也正常!” 无间身子动了,是往屋门方向过来,他刚才这一举动,实在是叫人看不懂了! “我就在门口等着,有什么事知会一声!” 王十三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等那无间再次出门将门掩上,这才回他, “哦,好,知道了!” 小乙几人满肚子的疑问,直望向他,他在门口坐下,那位置,若是里边有事,能够第一时间冲进屋去!沉默一阵,童陆方才开口问道, “无间大哥,你看要不要给我们解释解释呢!” 无间沉默许久,最后长叹一声,这才开口讲话, “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有了他这一句,童陆也是放心来问, “你为何会突然闯到里边去,是因为知晓了那女子身份,难不成,你这早就爱慕人家,所以听得是她之后,才会有如此剧烈反应!” 无间稍停片刻,方才回道, “算是吧,我是喜欢她的!” 童陆道, “嗯,这倪仙儿,我们也是见过她的,长得极美,是那种一眼就忘不了的美人!不过啊,她长得虽美,却不如青青那般耐看!嗯,嗯,说哪去了!哦对,无间大哥,你这又是怎么认得她的呢?!” 无间先未回他,却是反问一句, “你们也是见过她的?!” 童陆笑着回道, “是啊!我们虽然初来宝地,但也见了不少人物!那日夜里,在酒馆之中与人喝酒,正巧这倪仙儿过来找人,没想到,她要找的竟是与我们一同喝酒那位!所以,也算是面对面讲过几句!” 无间继续陷入沉默,而后又问, “她晚上下山,是去寻什么重要人物?!” 童陆回道, “是那个,那个什么门派来着?!” 他一时想不起来,还是小乙替他说的, “是那雁荡门的两个弟子!” 无间口中自语, “雁荡门的弟子,面子竟是如此之大?!” 小乙问他, “我们对这方武林并不太了解,这雁荡门的地位如何?!” 无间回道, “算是这一方武林数一数二的门派吧!不过,这次他们门主未来,只两个小辈,竟让仙儿相迎,何老怪也太把对方当人看了!”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看来无间并不喜欢这雁荡门,他们之间是否曾有过节,还得他来解释! 童陆问道, “无间大哥似乎不大喜欢雁荡门嘛!” 无间回道, “说不上什么喜不喜欢,各门各派都是一样,也都会有叫人恶心的人物出现!” 童陆点了点头,又道, “说得没错!哎,不说这了,咱们还是来说说,无间大哥与那倪仙儿之间发生了什么吧!” 又提这个,无间的反应也在大家的预料之中,他没有任何回应,不过呼吸略微急促,应该是说中了他深藏内心之事。他爱慕这倪仙儿,应该是没错了,可那倪仙儿对他又是怎样,可就不好说了! 没有人说话,一时间尴尬无比,自见到了无间之后,他大大咧咧的个性很受人喜欢,把胡子刮净之后,模样也是不差,要想找个女人,那是容易得很。可这倪仙儿不是普通人物,她是何仙人最宠爱的弟子,仅此一项,便足已将十之的追求者拒之门外。之前听无间提起过,他早就脱离了师门。倪仙儿也说过的,她的终身大事,必将由她师傅来决定,而何仙人又是何等人物,为她择婿,又怎能是泛泛之辈,即便不是王孙贵胄,那至少也要是将来的一门之主吧!从这点上看来,无间和那雁飞简直没法相比,更要命的是,人家两家门主似乎早就通过气,要把二人撮合到一起!无间想要娶这倪仙儿,多半是没戏喽! 童陆道, “呵,那雁荡门也没什么了不起,无间大哥你看啊,倪仙儿被人暗算之时,他们在哪儿,受人侮辱,差点儿毁了清白之时,他们人又在何处!哼,到头来,还不是无间大哥你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把美人救下!仅凭这点,无间大哥便胜过他们千千万!若我是那倪仙儿,我便非你不嫁了!” 小乙听了,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这童陆也实在会扯,把这有的没的说得横竖是理!无间一时愣住,最后干咳一声,说出话来, “陆小哥说得正合我意!若是那仙老怪还不允许,那我便抢了仙儿下山,他又能奈何得我?!” 这无间倒是个性十足,竟是说出这样话来,小乙也是忍不住举起了大拇哥! “无间大哥,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无名也是大笑, “哥,真有你的!嘿嘿,要不然,你这会儿就带着嫂子走吧,我怕那何老怪发现情况不妙,出手阻挡!要知道,这白云山是他的地盘,咱们只这几人,要想突围实在不易!还有,此时山上最乱,咱们趁机下山,也要容易许多的!” 无间摇头回道, “不可,仙儿个性最强,要想让她心甘情愿跟我走,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最后还是得要何老怪应了此事,我才会安心让她跟我走!” 无名很是沮丧,又道, “那这可如何是好!何老怪会不会为难咱们!” 无间笑道, “去了便知!” 这无间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不过,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小乙几位旁观者,当然不好再说什么! 这屋内有人说话,声音不大,几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无间大哥,你,你真的非我师姐不娶的么?!” 是那王十三讲话,他把脸贴到了门上,听这外边人讲话,所以,他此时出声,几人也能听个明白。 无间大笑两声,回他道, “当然,要不然我怎么会在这白云山上!” 王十三又道, “她是师傅的掌上明珠,想要师傅心甘情愿将她许配于你,可不容易哦!” 无间回道, “这个嘛,你们不需担心,我自有办法!” 哎,他这向说话,怎么,难道那何仙人还有把柄握在他手中?! 王十三道, “无间大哥,哎,我,这,这个,我,我怎么说才好呢!” 无间疑惑问他, “你想说就说,为何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王十三犹豫片刻,方才说来, “我说了,你可千万别要生气哦!” 无间道, “有话快说,我又怎会生气!” 王十三一连咽了次口水,这才接着回道, “前些日子我下山办事,回去向师傅复命之时,偶然听到了一些事情,这个嘛,叫我怎么说好呢!” 不止是无间,所有人都很不耐烦,童陆也插话道, “十三,你这家伙说话吞吞吐吐,真是让人讨厌啊!” 王十三略显尴尬,低声回应, “我,我是不知怎么说才好!哎呀,这个,这个……” 无间没了耐性,只道, “有话快讲,有屁快放!” 王十三被他一句唬住,这才开口说出实情, “好,好,我说,我说!师,师傅,师傅,他老人家,好,好像把师姐许配给了一个叫雁飞的家伙!” zhuchen 。 正文 一八下 无间一听这话,立时暴怒起来,大喝一句, “你胡说,胡说,他怎么可能把人嫁给姓雁的,怎么可能!” 王十三被他吓着,一时间不敢出声。无间又道, “十三,你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王十三战战兢兢回他, “我,我也只听到几位师兄说起,那日回山,正巧说起此事,所以,这,这……” 无间怒道,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哼,我这就去那白云观,与那何老怪当面对峙!” 王十三吓得不敢说话,还是无名开口劝慰, “哥,你先别要着急!十三哥也是听人说起,并无确实依据。再说了,现在仙儿姐姐与咱们在一起,何老怪若真铁了心要把她嫁给姓雁的,那咱们一不作二不休,把人抢走便是!” 无间听了这话,捏紧的双手方才放松了下来,他冷静片刻之后,方才又道, “十三,是我太激动了,你慢慢与我说说究竟是何情况!” 王十三咽了口唾沫,这才轻声说来, “无间大哥,我就按实来说,你可千万别要太过激动!那回山复命,正巧遇上了四师兄和六师兄,他二人刚见过师傅,师傅与一位访客说起此事,双方谈得正欢。说起这师姐和雁飞,似乎已经把婚事给敲定了。后来,这一消息四散开去,整个白云山上,人尽皆知,后来,后来连师姐也不避讳此事了!所以,我说的,多半不是空穴来风哦!” 无间此时倒显得十分镇定,轻笑两声,回道, “不可能,那何老怪又如何会失信于人!呵呵,我与他三年之约,岂能随意撕毁!” 几人早就有所怀疑,这无间定是和何仙人有过什么密约,方才会心甘情愿待在那林中!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他竟是在那林中待了三年!啊,只这几日便叫几人受不了了,三年,这是要多大的毅力才能承受! 童陆问他, “无间大哥,你,你是说,你在那林子里边待了整整三年!” 无间苦笑一句,说道, “是啊,三年,整整三年了!我都快忘了我是谁了!” 无名眼泪忍不住往外流,哽咽道, “哥,你,你竟是在那林中待了三年!这,这又是为了什么啊!” 无间长出一口气,回他道, “三年多前,我以为你死了,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义!看着那些家伙,心头烦乱,后来便打伤了诸人,叛逃下山,每日只知醉生梦死。无钱买酒,那便劫了富贵人家,继续逍遥快活!后来追杀我的人越发多了,渐渐有些应付不来,所以便寻了处僻静之地躲藏。也正是那日,第一次见到了仙儿!” 几人都很竖起了耳朵,里边除了王十三之外,白青也是来到了门品,静静听他说来。 无间笑了笑,接着道, “我见到她时便知,我活在这世上,便只为了她一人!她笑得好美,好美,一见到她,我就迷失了自己。不幸的是,追杀我的人赶到,将我杀得重伤!最后逃走,也是多亏她的帮忙。她把我带到了白云山下,寻了处农家安置。养伤的那一个多月,也是时常过来看望。我与她说过我喜欢她,她笑得十分欢喜,不过她说,她的婚姻大事,都只听师傅之言!后来我知道她的师傅便是这何老怪,所以我便只身一人上山,向他提亲!” 童陆赞叹道, “无间大哥,你可真是够爷们儿的!” 无间笑笑,又接着道, “何老怪见了我,态度还真是不错,我想,他能有这般好名声,也不是偶然得来!我没有任何保留,把自己的经历全都说于他听,我知道做过很多坏事,但我自见到仙儿之后,就彻底改头换面了人,我向他保证,定会洗心革面,做个好人,而且会对仙儿百依百顺,绝对不会让她受人欺负!” 无间说到此处,有些暗自神伤,谁都能猜到,何仙人并未答应他,要不也不会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无间稍停片刻,又接着道, “何老怪说,仙儿还小,他也舍不得她,三年之内,绝对不会考虑把她嫁人!我对他说,我可以等,等多少年都可以。还有,在这接下来的几年之中,他也大可对我进行考验!我确定这辈子除了仙儿之外,再不会喜欢任何人,与他表露赤城,他最终还是被我感动。三年,他说只要我能在那林子里边待满三年,那便将仙儿许配于我!我无须他想,欣然同意!何老怪给了我一个特殊装置,说是如果坚持不了,那便用它作警示,自会有人前来助我出来,不过,如果那样的话,那我二人的约定,就此作废!哦,对了,咱们烧的那些木块,也就是它了!” 童陆轻声说来, “那你二人约定之时,是否还有他人在场,若是没有,那他临时反悔,你不就白白遭了三年罪么!” 无间回道, “你是小看了这何老怪,他可绝对不会虚言!即便只有我和他二人在场,那他说的话,也定然作数,对这一点,我是绝对不会有任何担心!” 屋内也有人说话,是那王十三, “没错,无间大哥说得没错,师傅从来都是一诺千金,绝对不会失信于人!所以说,他才会有这般江湖地位!” 无间又道, “十三说的是!何老怪心肠不错,在我进入林子之前,还让我与仙儿见过一面。我与她讲,会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可能要三年之后才会回来!她微微笑着,好不温柔!说了些贴心话儿,就此作别。临走之时,我见她眼角之处有了些许泪花儿,看来,她也是在乎我的!只是,待我回来之时,她是否还会记得我,到了那个时候,若是何老怪真的守信,将他许配于我,那她会不会有犹豫呢!哎,不论如何,我已经做了决定,即便将来她不愿嫁我,那我也心甘情愿为她吃这三年的苦!” 这林三年,岂是常人能够承受,何仙人这般考验,也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可谁能想到,无间竟是坚持了下来,他在这世上,本已没有任何可留恋的,好容易遇到了仙儿,他又如何能够放弃! “林子里边的日子,当真不好过!虽然不缺水,但也寻不到什么吃的,初时一连饿了好几日,都不敢拿那小虫来吃!后来饿得很了,也就管不了那许多,虽然难吃,但好歹能够活命!再后来,一切也都习惯了,也就渐渐好了起来!哎,长期吃生的食物,很容易吃坏肚子。这其间生过几次大病,差点儿把命给丢了!不过好在,我坚持了下来。病好之后,身子似乎适应了,一切也就好了起来。嗯,你们也体验过的,其实在这林子里边,虫子之类多的是,只要敢吃,那你一人如何能够吃得完!最要命的,却是整日闷热,汗流不止!后来我也学乖了,想尽一切办法给自己降温。转眼之间,三年已过,这日子其实并不那么容易熬的!” 谁都知道,这是何等的辛苦,常人一日都难忍,他却是整整三年!众人都替他难过,不过好在,他只要坚持过来,何仙人当会把仙儿姑娘许配给他,这也就是他如此坚持的意义所在!可,可听这王十三说,何仙人却是要把仙儿姑娘嫁给那雁飞,这可如何是好!虽然小乙三人也是见过雁飞,觉得他还不错,到少是个老实本份之人,但若是让他三位作出取舍,也定会站在无间这一边! 小乙道, “无间大哥,你为了仙儿姑娘,吃了这许多苦,她若是知道了,也定会十分感动!” 里边的王十三却是在泼冷水,只听他慢慢说来, “无间大哥,不是我爱多嘴,只是,只是我这几年与师姐相处,从未听她提起过你。你,你在她心中,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实在难以说得清楚!再说了,师傅如此疼她,若是要将她许配给他人,也定然会征求她自己的意见,你说是与不是?!师姐虽然口头说着只听师傅安排,但她也会有自己的想法,不是么?!” 无间淡淡回他, “你说的没错,我这三年来,也是想了很多,即便她最终的选择并非是我,那我也是无怨无悔!只是,只是刚才听到这话,还是太过激动,一时没忍住,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小乙道, “无间大哥,我们都知晓的,这也是人之本性,我们又怎会责怪你呢!” 无名也道, “是啊,哥!这样,咱们一起去到白云观,面见何老怪,我看他还会不会信守承诺!” 无间道, “好弟弟,哥可真没白疼你!” 无名笑道, “嫂子的事,就是我的事!” 几人一齐笑起,也算是把之前笼罩在这竹林之中的阴霾一扫而尽!不论如何,现在仙儿姑娘还未真的与人成婚,一切也都还有挽回的余地!小乙心中起伏,听人说了这许多何仙人的事迹,今日即将得见,也不知他又有怎样风采,他越想,越是兴奋,恨不得立马上山去见他! 几人说了几句,童陆忽然问了一声, “哎,青青,你刚才照顾仙儿妹子,她可好些了?!” 几人说了这许些,却是差点儿忘了仙儿,实在不该,实在不该! 白青刚回了一字, “我……” 却是猛的停下,只因这屋内又一女子声音响了起来, “我,我没事了!” 。 正文 一九上 是个女声,却是从那屋内传来,屋内除了白青之外,那也只有一个女子了!这话并非白青所说,而她的意思也很清楚,这可是让众人大为震惊!仙儿姑娘竟然醒了,她话语之中,仍是十分平静,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并未让她产生太多恐惧!无间一听到这声,立时沉默下去。刚才还欲找那何仙人算账,可转眼之间可就话都讲不出来,实在有些滑稽。 童陆问道, “仙儿,仙儿姑娘,你没事了?!” 里边人回话,道, “没事了,多谢你们救了我!” 没有丝毫的恐惧,让几人十分不安! 童陆又问, “你,你可知之前发生了什么?!” 倪仙儿回道, “我大概是知道的。不过,有你们相助,我并无大碍!” 童陆疑惑问她, “这个,你,你不会早就醒了吧!” 倪仙儿道, “几位,咱们进屋来说话吧!” 这么多人,挤到这屋里,好像也不大好吧,再说了,她是个女子,多少还是有些不便。于是,所有人都没有动弹,只是呆在原处。小乙听得清楚,屋内有人走动,而过不多久,那屋门往里打开,出来一人。是个女子,那扑面而来的气息,实在特别,小乙几人也是不自觉的让到一边。 是仙儿姑娘,她言语温和,竟是出奇的镇定, “今日若非有你们,仙儿定在遭奸人侮辱,仙儿跪谢几位大恩大德!” 她双腿一弯,跪了下来,小乙还不觉怎样,那无间一慌,也是一同跪倒在地。他伸出双手,扶了一下,却又很快收了回来。这天色蒙蒙亮,自黑夜过来,几人也是看得清楚,只是,没有一人多说一句,也没有一人嘲笑半分!倪仙儿与之前见时并无太多改变,只是现在头发稍显凌乱而已。二人就这般相对着跪在地上好长时间,若不是童陆说上一句,他二人还不知要跪上多久。 “我说你俩,跪在地上好玩还是怎的?!要拜堂成亲,那也得打扮打扮再说啊!” 二人这才慌慌张张起来,无间欲要言语,却仍是把话憋在嘴中,讲不出来! 倒是仙儿姑娘大方许多,只听她道, “仙儿失礼了,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童陆笑道, “有什么包涵不包涵的!仙儿妹子,咱们可是见过一面的,众多可还记得?!” 仙儿笑来,回道, “自然是记得的!童陆哥,小乙哥,还有白青姐,咱们那日还一齐吃酒来着!” 童陆拍着手,又道, “没错,没错!仙儿妹子记性可好!” 王十三这时插话进来,道, “仙儿那可是过目不忘,见过的人,随便说出一个,都能说出名字来!” 倪仙儿转身过来,呸了他一口,道, “仙儿也是你叫的么,快叫师姐!” 几人一愣,接着笑出声来。王十三不服,又道, “你年纪比我小,我叫仙儿,那不很正常么!”倪仙儿嘻嘻笑着,又道, “那又如何,我还在娘胎的时候,便拜了师,比你入门可是要早多了!” 二人看来关系不错,平日应该也没少吵闹。王十三毕竟是个男人,在朋友面前,还是要面子的,所以才会想着与她争个高下! 小乙出来打个圆场,道, “嘿嘿,你俩先别争了,咱们现在应该还有要事需要处理!” 无名立时补充道, “没错,没错,我大哥和仙儿姐姐的婚事,这等大事,可是拖不得的!” 无间嘴巴一张一合,仍是开不了口,倪仙儿转头回来看他,他又是躲了开去。小乙心道,你这家伙刚说起,还厉害得很,可现在却成了缩头乌龟,真是叫人看不懂了! 倪仙儿道, “无间大哥,谢谢你!” 正面对上,无间没有办法,这才硬挤出话来, “仙儿,我,我,这,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倪仙儿又道,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谢谢你,谢谢你喜欢我!” 无间又是哑口无言,最后也没能说上一句完整的话来! 气氛显得有些诡异,各人都有不同心思,比如小乙,他很想在无间屁股上踢上一脚,叫他抓紧机会当面对倪仙儿说出爱慕之意!而童陆呢,则是幸灾乐祸,这二人越是尴尬,他越觉得好玩! 还是倪仙儿说话, “无间大哥,其实我早醒过来了,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你救了我,又这般对我,我实在感激!不过,我可能会辜负你的爱意,可能,可能不能与你相伴一生!” 无间身子一震,差点儿没能站住。从倪仙儿口中说出的这话,对他来说,又是何等的残忍!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接受拒绝,可真正听到倪仙儿说出这话,他却发现自己决然无法做到!只听他道, “是,是因为那个叫雁飞的么?!” 倪仙儿略有犹豫,不过还是点下了头来,道, “是的,是因为雁飞!” 小乙看无间面无血色,想来也是受了极大的打击!他在那林中待了三年,一心想着出来之时,能够与这仙儿姑娘长相厮守,可谁曾想到,刚一见面,便听到了这番言语,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无间强忍着心痛,回道, “哦,好,那,那我祝你们幸福!” 说完,他慢慢转身,可那双眼仍是留恋,不忍离开。终于,他转了过去,迈出一步,另一脚不大听使唤,可还是被他强迫着继续往前。小乙为他难过,可是,这男女之事,本就要讲个你情我愿,倪仙儿都这般说了,他又怎好再说什么! “你不想知道是为什么吗?!” 倪仙儿轻声说了这句,无间抬起的那腿,也是再放不下来!他没有回转过身,淡淡问了一句,这一句多有不甘,谁都听得出来。 “为,为什么?!” 倪仙儿往前走了几步,便是打开了心扉, “无间大哥,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其实你说错了,那些人并非为你而来!事实上,并非是我救了你,而是你舍命救了我!那日,我调皮贪玩,独自一人出了门,没想到,却是很快被人跟上。我心道大事不好,若是我被他们抓住,那可如何是好,我自己事小,若是牵连到了师傅,那可怎么办呢!我一看前方有片树林,便钻到了里边,想着如果躲藏起来,便能叫他们找不着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虽然你醉熏熏的,可我仍能感受得到,你不是坏人,是个有血有肉的男子汗!我从未有过这般强烈的热情,我情不自禁向你微笑,在你身上,有种神奇的力量,把我吸引过去!果然跟上我的那些位都不是好人,在我眼中,你是为了保护我才与他们大打出手!你虽然受了重伤,可我们都还活着,我知道,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从小到大,都是被人团团保护,从来未曾单独与人相处,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无间那一条腿,终于放了下来,他问出了众人心头疑问, “你既然已经,已经选择了雁飞,为何又要与我说这一些!” 倪仙儿双眼含泪,并未正面回答,又接着说来, “我本想带你上白云山,可又怕师傅怪罪,还有这么多同门看着,我若是带个男人回山,以后叫我如何自处!认真思量之后,我还是决定把你安置在山下的农家里。你在那里养伤,我若是得了空,也能下山来看你!你不知道,我每次见你,都会心跳加速,那种感觉,又是兴奋,又是不安。兴奋的是,我又能与你见面闲聊,不安的是,我每次都不能待太长时间,也就意味着很快便要与你分别!” 无间轻轻摇头,道, “不,不,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呵呵,呵呵,你看看我现在,邋遢成了这个样子,而你呢,仍是如那仙女一样!我,配不上你,配不上你!” 倪仙儿眼泪直流,可仍是十分镇定。也许是常年跟着何仙人行走江湖,见过了太多世面。只听她接着道来, “你上山见过师傅,我也是后来师傅与我说时,我才知晓的!师傅说,你向他提亲,我又是意外,又是欣喜,我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大胆,敢上白云山来向师傅亲自提亲!要知道,多少人抢着来巴结师傅,可对方却连他一面也见不着!师傅亲自见了你,还与你说了那许多,这真是破天荒头一次!师傅说,他很欣赏你,所以对你也是充满了期待!我的小心思,哪能瞒得过师傅,也是被他一眼看穿!师傅说,你若想要娶我,定要经过严苛考验,若是承受不得,那可休想再提此事!我知道的,师傅的考验定是极难的,不过,我对你很有信心,我相信,三年过后,你一定会风风光光上山娶我!你还记得上一次见我么,我装作没事人一样,真是很辛苦的!可我也是万万没想到,你竟是从未离开过白云山。” 无间捏紧了拳头,悲剧万分,回问一句, “可你,可你现在,为何,为何又愿意嫁给那雁飞!” 倪仙儿突然崩溃,跌坐在地,小乙知道,她从出了屋门,便一直在强撑,这时也是再撑不住!她抽泣不止,撕心裂肺喊叫起来, “你怎么,你怎么不早几天出来!” 。 正文 一九下 无间身子僵硬,转身过来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能听到他上下牙碰撞的声音,想来也是恨得很了! 无间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三年,刚好三年,我并未失信,为保,为何何老怪这般对我!” 仙儿姑娘面白如纸,神色游移,摇头叹息不止, “三年!没错,是三年!可,可又多了三日了啊!你若是三日之前回来,那便是整整的三年,师傅从不失信于人,当然会让我跟你了!可是,再见到你时,已到了这个时候!” 无间不明白为何仅仅三日,便出了这许多变数,于是又问, “为何仅仅多了三日,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呢?!” 仙儿姑娘闭上了眼,泪水簌簌落下, “因为一个人,他是个无赖,可即便他是个无赖,师傅也拿他没有办法!” 小乙也很好奇,这又会是谁呢,听她口气,似乎对这人也很是不满!仙儿姑娘睁开了眼,平静说道, “他与师傅起了争执,坚持要我嫁给雁飞!二人相持不下,都无法说服对方。后来,也只好做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在三年之期那日,若是你回来,便将我许配于你!可若是你回不来,那便只能听那人的安排了!呵,造化弄人,我苦等了一整日,却仍是不是见你回来!师傅既然与那人说定,那又岂有反悔之礼!更何况,那雁飞也是实在可靠之人,我若是嫁给了他,想必也坏不到哪儿去!所以,师傅在所有武林豪杰的面前,宣布了我与他的婚事。呵,呵,师傅一世英名,又如何能够毁在我的手里!所以,我必须要嫁给雁飞!” 无间身子一软,坐倒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那人,那人有什么资格安排你的终身大事,有什么资格!” 仙儿姑姑淡淡回了一句,也是叫众人大惊失色, “那人,就是我的生父,师傅再如何疼我,也还是要考虑他的感受!师傅之前也来问过我,若是无间大哥回不来,又该如何是好!我相信无间大哥会回来,所以对这事并未放在心上!没想到,没想到,这事还是发生了,我再想后悔,已是来不及了!” 无间不敢相信,问道, “你爹,你不是与我说过,你从未见过你爹,都是师傅一手将你带大的么?!现在怎会又突然出现一个爹来!” 仙儿姑娘回道, “师傅说他是我爹,那便是我爹了!我也曾问起,师傅说,我娘怀上我时,爹办大事去了,却是一直没有回来!她没有办法,只好来投奔我师傅。我娘与师傅是同门师兄妹,感情甚好,当然不会拒绝。娘在这白云山上生下了我,因生我时留下了后遗之症,没几年便去世了,若没有师傅,我便成了孤儿!” 童陆惊道, “你娘,难道说,就是这屋子的主人?!” 他这一句,也是把众人吓得够呛!王十三不是说,这是师娘的故居么,怎会,怎会变成了倪仙儿她娘的呢! 倪仙儿咽了口唾沫,惊奇问道, “小陆哥,你,你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童陆认真回道,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没想竟是一猜即中!哎,仙儿姑娘,你也是个命苦之人啊!” 倪仙儿微微点头,盯着无间瞧看,挤出一个笑来,道出一句, “谁又不是呢!” 无间没有回话,童陆接着又道, “所以,你师傅对你们母女二人是真是好!你想啊,他这一世的英名,为了让你娘能够安心住下,也是不惜撒谎,让你娘假做了这白云山的女主人!若是被人传出去,他的英名毁于一旦,可是要成了他人的笑柄!” 倪仙儿想来也是情绪激动,所以顺口而出道出了实情,现在想来, 也是一阵的后怕!童陆看向了王十三,这里边他最不信任的,也只有他了! 王十三看这眼神,很是不自在,战战兢兢说道, “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绝对不会!” 童陆狠狠道, “你若是讲出去,那我便拿把刀,削了你的鼻子,看你以后如何做人!” 王十三忙着捂住鼻子,道, “不会,不会,我一个字也不会说的!” 童陆这才回头看那倪仙儿,又道, “仙儿姑娘,还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既然身世之迷已然说对几人知晓,也就没有什么可以藏着掖着的了,于是倪仙儿还是点下了头来! 童陆这才问道, “关于你的生父,他为何会突然回来,其中缘由,你师傅定然也与你说过吧!嗯,你放心,在这里的都是可靠之人,绝对不会说出去!还有,你把这事说出来,没准我们还能帮上些忙呢!” 倪仙儿眼光一闪,似乎看到了点点希望,虽然只有很少的一些,但也要比没有的强!她开口回道, “其实,我也并不知晓得十分清楚,只是听师傅讲过,我爹因为加入了争端,所以只能四处逃走,若是被对头追上,那也只有死路一条!我虽然恨他,但也能够感受得到他的处境!他若是回来看我们,没准还会给我们带来杀身之祸,所以,其实我内心深处,对他还是有些许敬意的!” 童陆道, “所以说,你这倪姓,也是跟着你的娘的姓氏么!” 倪仙儿回道, “没错,这个并不难猜!” 童陆又问, “那你爹” 倪仙儿咬了咬嘴唇,正犹豫要不要说,童陆却是先开了口, “会不会是姓郑呢?!” 倪仙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眼望向童陆,这童陆也真是太神了吧,还是人么! 看她表情,已然清楚了一切,童陆笑了笑,又接着道, “我也只是猜猜而已,没想到,又是一猜即中!” 倪仙儿呼吸急促起来,问道, “小陆哥,你真是太神,这,这个怎么能够猜测得到!” 童陆眯眼笑起,摇头晃脑回她, “不可说,不可说!” 童陆瞟了一眼小乙,小乙似乎也明白了过来。这郑姓,难道与九龙湾那位乃是同族?!这白云山离那九龙湾并不太远,没准还真有联系呢!再说了,一个人一走就是十多年,似乎随时都有被人杀害的可能,与九龙湾那位,岂不很像!若真如大家想的那般,虽然这倪仙儿的父亲可能并非李氏皇亲,但他们必是参与了反叛,遭到朝廷的通缉追杀,也就能够理解了!倪仙儿不住眨眼,看了看童陆,又望望小乙,对他们也是充满了好奇! 小乙向童陆轻轻摇头,童陆当然明白他的用意,于是又道, “仙儿妹子,我只是随便那么一猜,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嘿嘿,这天下姓氏也就那么几个,多猜几下,总能对上,所以啊,你就别要纠结于此了!” 小乙正是这个意思!何仙人想来也是知晓倪仙儿生父的一切,他并未告知于倪仙儿,想来也是不愿让她再有更多的焦虑。她是如此的天真浪漫,就让她一直这般下去,岂不更好!倪仙儿似懂非懂,不过还是点下了头来。 童陆忽的想起一事,哎呀叫出声来,几人看向他,他却转向了王十三,王十三一脸的茫然,往后缩到了门边。 童陆指着他道, “我才想起来,这罪魁祸首就是你这家伙,哼,真是太可恶了!” 王十三愣住片刻,反问道, “我?我?怎会,怎会怪我的头上呢!” 正文 二十上 “谁,谁还能帮上忙呢?!” 似是在那无边的黑暗之中看到一丝曙光,无间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光亮。童陆轻轻拍拍他,回道, “雁飞喽!你们想啊,若是他能够明白你二人心意,没准能够成全呢!” 小乙点点头,道, “这倒是个法子!雁飞看上去呆呆的,应该也是讲理之人,咱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没准真能成事!” 无间立时起身,道, “那咱们快些上山去寻那雁飞!” 童陆笑道, “嘿嘿,无间大哥,你也别太过心急啦!” 王十三此时缓过神来,只道, “那日我还与这雁飞雁平吃过酒的,也不知他们有没有下山去!” 倪仙儿回道, “他们应该还在山上,因为师傅说过还有大事要与众江湖豪杰相商。至于究竟是什么事,我也不大清楚的!” 童陆笑笑,又道, “嘿嘿,我看这事多半能成!” 小乙看了看那小片竹林,里边有两具死尸,接下来如何处理,只怕还是要请这何仙人来定夺。倪仙儿是他最喜爱的弟子,所以她的话,他没有不信之理。刚才一直在讲倪仙儿和无间之间的情感纠葛,并未提及此事,于是小乙把这前后发生的经过讲给倪仙儿知晓。此处诸事已毕,几人协手上山去了。 童陆一边走着,一边问话, “仙儿妹子,昨日你可是听得那几声惊雷了?!” 倪仙儿回想了片刻,方才回道, “我那时意识已然模糊,不过,那雷声之大,也是令我印象深刻。我长这么大,还从未亲见这般响雷,真是太恐怖了!” 童陆又问, “那雷落下,立时便让山上着了火么?!” 倪仙儿道, “我只觉眼前一亮,那光芒刺眼无比,紧接着,便见到观中着了火。接下来,观内乱成了一团,我想要去找师傅,可身子却是动弹不了,很快就失去了意识。至于这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我便一点儿也不知了!” 童陆也有些吃惊,又道, “观中着了火?!你是说,那雷落下之后,竟是直接把白云观给点着了?!” 倪仙儿不住点头,道, “这是我最后一点记忆,应该是没错的!这惊雷也实在可恶,好似是找准地方劈落下来那般!” 童陆道, “啧啧,这可不妙啊!大火烧了这么长时间,这白云观啊,怕是没了哟!” 童陆并非危言耸听,他手指前方,众人抬眼一看,那方浓烟滚滚,虽然离众人还有些距离,可仍然能够感受得到股浓烈无比的气息。 小乙不由叹道, “还好没向咱们这边烧来,要不咱们也要被烤熟了!” 那浓烟可怖,挑了处位置不错的地方看去,大片的山林都已遭殃,远远的,似乎还能听着那大树着火时的噼噼啪啪之声。之前那屋周围尽是竹林,所以没能见着之方惨烈情形。也因为那片林子湿气极重,加之有一湖之隔,所以这烟火才未能涉及那处屋舍。不过,绕过一座山后,又是另一番模样了! 众人都已惊呆,前方两面山林,皆已被烧得寸草不生,山火仍在蔓延,不过是往更远的地方去了。那白云观就在眼前,不过,看起来状况不是太好,也早就看不出原有的模样了。也不知这白云观里边究竟藏了多少可燃之物,烧了整整一夜,竟仍是未能停歇!不幸之中的万幸,这白云观往下的大片林子,由于地势稍低,水气极多,所以损失并不十分严重。 倪仙儿一见此情此景,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地上。王十三眼急手快,第一个上前将她扶住,无间见了这一幕,也是把伸出的手给收了回来。 倪仙儿再走不动路,只剩下了哭喊, “师傅,师傅!” 在她眼中,师傅便是她的父亲,比她的亲生父亲还要亲!所以,在这时刻,她只想到了师傅,也是能够理解的! 王十三道, “师姐,没事的,这边又没烧起来,师傅他们定然不会有事的!” 童陆也道, “没错。只要人没事,再修一个起来便是!” 不过,谁人都知晓的,这白云观何等规模,要想重建,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是人还活着,那便是希望。 倪仙儿停留了片刻,方才缓和过来,王十三轻轻扶着,未用上什么气力,她也能稳稳站着。往前迈出一步,有些晃悠,不过,后边也就好了许多。她抹干眼泪,对几人道, “真是对不住,我这一时接受不了,叫你们看笑话了!” 童陆笑道, “没事啊,这才是一个小姑娘应有的表现嘛!咱们还是快些过去吧,没准还能帮上一些忙呢!” 无间默默来到倪仙儿身边,倪仙儿看了他一眼,又转过身去,只说了一字,又继续往前。 “好!” 无间沉默了,谁都知晓他心中压力,如若遇上了何仙人,他该如何向他解释。从倪仙儿的口中了解到,何仙人其实是很看好他的,自己实在没脸见他!无间未能第一时间出来,错过了太多,这次是否能够争取回来,仍是个未知之数!还有,若是见到了那雁飞,又该如何与他协商,倪仙儿这么好,谁不想占为已有,雁飞又有何道理放弃!他心中乱极,只是故作镇定,不让其他人,特别是倪仙儿看出来罢了! 几人没行几步,一条小溪从林中窄行而过,虽然水量不大,但也是生命的源泉。王十三见倪仙儿嘴唇干裂,于是小跑过去,扯了片叶子装了些水过来。小乙心头好笑,这王十三心细倒是极细,相比之下,这无间就显得十分木讷了!倪仙儿着急着走,但王十三死活不同意,非让她先吃上一些,倪仙儿拧不过她,也只好喝了,王十三呵呵笑着站在她身边,也不知道他在笑个什么! “你,躲开,我说你呢,快些躲开!” 哎,怎会有人讲话,几人都是一惊,回头一看,后方林中,无远的闪现出两个人影!是他们在说话?哎,那他们又是在对谁讲话呢?!童陆眼睛尖,已然看清楚那二人是谁,他指向那方,惊声叫喊起来, “哎,雁飞,还有,还有雁平!” 哎哟,这可倒好,还未去到那白云观,就把正主给寻着了!那二人近得前来,小乙几人也是将他们看了个清楚!雁飞一脸的红晕,而雁平则是怒目相向,大声喝道, “你让开点,离我嫂嫂远些!” 哎呀,这是什么话,什么叫离他嫂嫂……哎,这个,这个,难道是对那王十三讲的?!王十三一脸的茫然,挨个看了众人,最后咽下一口口水,不知该要如何回他! 这二人已然到了近处,雁平伸手来抓王十三,王十三没有防备,被他扯到了一边。雁平还不罢休,又道, “你怎么回事,你师傅已经把仙儿姐姐许配给了我师兄,你还与她这般亲密做甚!” 王十三这才反应过来,立时回击, “我与师姐从小一起长大,比这亲密的时候多了去了,你算老几,让我做甚就做甚?!” 这二人立时鼻子对鼻子,恨不得就在此处打上一架,分出个胜负来! “雁平,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些向十三道歉!” 雁飞开了口,听上去倒是个好说话的主!无间眼神不住在他身上打量,他这对手不是一般人,他也得多加小心才是! 雁平道, “师兄,我就是看不惯他这样子!你想啊,仙儿姐姐已经与你定下婚事,还有别人的男人没脸没皮往上贴,我一见着,又如何能够咽下这口气!” 雁飞道, “雁平,你太过份了,若是再执意,那我可要教训你了!” 雁平哪能服气,又道, “呵呵,我为你打抱不平,你却反倒来怪罪我了!你的良心,都让狗给吃了么!” 雁飞嘴巴笨,如何接得上来,他一眼望来,又是与倪仙儿正对上,于是羞红了脸,把头低了下去! 雁平仍在咄咄逼人, “怎样,说不出话来了吧!除了我之外,还有谁关心你的事,你就偷着乐吧你!” 小乙等人皆是一脸的茫然看着这二人,最后还是倪仙儿开了口,道, “雁飞师兄,雁平师弟,你们,你们怎么在此……” 雁平听到倪仙儿说话,立时嘻嘻笑起,弯腰施了一礼,然后回她, “仙儿姐姐,嘿嘿,过不了多久,我便要叫你嫂嫂了哟!” 倪仙儿显得有些慌乱,她看了看雁飞,尴尬低下头来。 这等场合,也只有童陆来说话了。他似笑非笑站了出来,对那雁平讲道, “我说你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教养啊,没事在外边嚎个什么,叫旁人听了,还以为是谁家的狗出来闹事,一不小心,还是吃上几闷棍,打得它再也叫唤不出来!” 雁平认得童陆,之前还一起吃过酒,本以为是个朋友,可这时却突然开口骂了自己,叫他如何能忍,他咬牙切齿,撸起了袖子便要来打。好在雁飞一把拉住,这才没能动上手! 童陆也是机灵得很,见雁平被雁飞拉住,身子不稳,破绽大开,他踢出一脚,正中雁平腹部,雁平手脚不归他掌握,也是吃了个闷亏,他哇哇叫唤,还要继续,可雁飞拉住了他,他是一点儿办法也无! 小乙赶忙上前,把童陆扯了回来,笑着说起, “两位兄弟,别来无恙啊!” 正文 二十下 那雁飞似乎缓缓抬起头来,挤出个难看笑来,雁平则是略带敌意,观瞧了片刻,冷冷道, “你们都是一起的?!” 小乙笑笑,回他, “是一起的,不知雁平兄为何如此嫌弃?!” 雁平哼了一声,道, “仙儿妹子的身份,你们都知晓了吧!” 小乙耸耸肩,回他道, “嘿嘿,雁平兄,你可是比你师兄还要着急哟!” 雁飞向小乙微施一礼,然后开了口,他朝着王十三鞠了一躬,道, “十三师兄,真是对不住,让你受苦了!” 这话也是叫众人好生意外,王十三 《逐尘录》二十下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二一上 “青青,还有得救么?!” 小乙已然满身是血,如此问道。 白青此时也没好到哪去,随便扯了扯这人衣裳,也是沾了许多血。这人伤得如此之重,又没能及时救治,此时想要救活他,怕是不易了! 白青十分镇定,回道, “试试看吧!” 她转而对那人讲说, “你坚持一下,我尽力而为!” 那人之前只顾逃跑,乍一见到了人,便似见到了救星,只是,他已流了这许多血,来人若是不懂医术,那不也是白搭!可他也看出来了,眼前这位女子是个医者,一股希望油然而生!他伸出手来,紧紧扯住了白青衣角,想要说话,可嘴里颤抖不止,冒出来的却只是血水。 白青又道, “你别要激动,我自会处理!” 那人听了这话,立时放松下来。小乙把他放在地上,自己又去另一边查看。这时再见另外一人,已然没有太多惊奇,这人伤势与之前那位如出一辙,只是那人断了左臂,而这位则是少了右臂。无名和雁飞各自守住他一边,用自己的方法为他止血。这两人,说是情敌也不为过,可此时一齐救助伤者,这种感觉,实在奇怪得很! 童陆来到了小乙身边,左右看了看,严肃起来,说道, “上边的情况,似乎不大好啊!” 小乙回道, “难道是起了争执,几方大打出手?!” 童陆道, “谁知道呢,还得上去才能知晓,不过,咱们还得做好防备,免得糟了人暗算!” 小乙又道, “敢在何仙人的地盘闹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童陆也道, “哎,小乙哥,你说这火会不会并非那大雷带来,而是有人刻意而为?!” 小乙哎了一声,回道, “你是说,有人故意放火,在这白云观人乱成一团之际,另外文章?!” 童陆点点头,认真回他,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上边将有大事发生!” 王十三也来到跟前,一眼见着那伤者,转身便吐,可他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也只很少一些!雁平脸色惨白立在一旁,可面上仍是露出憎恶之色。倪仙儿没敢近前,不过,她也看到了这边情形,忍不住捂嘴痛哭起来。 小乙道, “咱们这许多人留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办法,不如让我先去看看上边情形,咱们好作下一步安排!” 童陆道, “小乙哥,我想咱们还是别要分开的好。你看这两位,伤他二人的家伙,定是厉害得不成样子,咱们聚在一处,也能相互有个照应!” 小乙正欲回他,却是听到无间的声音, “死了,死了!” 小乙蹲下来一看,那人的头歪到一旁,头眼珠子瞪得老大,瞳孔在血水之中,已然放大了数倍,是个死人无疑了! 雁飞也道, “哎,流了这许多血,即便有大罗金仙,那也难救!” 小乙轻叹一声,道, “咱们若是早些山上,也许就能救得了他了!” 刚说完这句,白青那边也有情况,只听她道, “这人也没了,哎,我也已经尽力而为了!” 白青伸手去撩那散落的长发,却是把自己脸上也沾了血! 小乙来到她身边,将她扶了起来,又道, “青青,你也不必难过,这并非我们的错!” 无间看向前方密林,咬牙说道, “咱们一齐上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除了那雁平之外,似乎无人有异意,只听他弱弱来了一句, “不然,不然我就别要上去了?” 雁飞一听这话,也是皱起眉来,道, “你想一人待在这儿么?!” 雁平咽了一口,回道, “我就,就在这附近转转,等你们下来!” 雁[八一中文网fo]飞狠狠说了一句, “你可真是给我雁荡门丢人!” 说完,他转身便往上方走去,雁平立在原处,不知如何做才好!小乙朝他笑了笑,也是回转过身。这一群人中,有两位女子,虽然都很怕,但仍是没有丝毫的退缩。倪仙儿虽然懂些武艺,但也只是为了强身健体,若是真对上,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她此时脸上仍是挂着泪珠,可她那双眼之中,却是无比的坚毅,是的,她的师傅还在上边,她绝对不允许她的师傅受到任何伤害!无间把那两位尸体抬到一旁树下,这才跟了上来,他离倪仙儿有三步之遥,看上去并不十分亲密。 越往上走,诡异的气氛越发的浓烈,因为已然快到那白云观了,而前方鬼哭狼嚎般的声音越发的明显!再多走几步,便能看到那白云观了,虽然之前已然见过它,已被烧得不成样子,到了近处,一股悲伤从心而来。 童陆颤声道, “我的个天啊,这得有多少冤魂才能有这般动静啊!” 小乙仔细辨别,那声音似乎并非从一处传来,难不成,那作恶之人四处行凶,伤到人后却也不立时将其杀死,而是如之前那两位一样,叫他们活生生把血流尽才亡! 小乙回道, “我想,咱们先隐藏起来,瞅准时机再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无间也道, “对方是个高手,咱们小心一些,也是没有什么坏处!” 小乙明白,指着右方一处树丛,轻声说来, “那里该是可以躲躲,咱们藏到那边,看看情况再说!” 几人慢慢移步过去,王十三对这地方熟悉得很,由他开道也是省下不少气力!钻入了树丛之中,拨开枝叶,便能从这叶缝之中看到那白云观的大门了! 大门已被烧毁,都化作了炭灰,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有几处仍有火星,不过没有更多的燃烧之物,所以也起不了什么势了,过不多时,也就熄了。离得有个好几丈远,即便没有太多明火,可这火带来的热气却仍能辐射到小乙这边。再看里边,似乎也已烧得差不多了,而那些声响,也是从里边传来。哎,总归是好的,他们未被大火烧死,还有命可活!再看这白云观大门以外,却也只有部分被烧着,也许是那一阵风吹过,大山却只想起来往上方烧了。所以,才会把这树丛留下,好叫小乙他们藏于其中。 童陆不由轻声叹道, “哎,本想来看看这白云观究竟是何模样,怎料一见面,竟是成了这个样子!哎,可惜啊,可惜!” 王十三和倪仙儿都是抽泣不止,他二人在这里生活了十数年,对这里的感情极深,一眼见着他毁于一旦,当然心痛得很了! 倪仙儿哭了一阵,哽咽着问道, “师傅,师傅……” 叫了两声师傅,又是再说不出。 小乙知道她关心师傅,只道, “仙儿妹子放心,咱们都听到里边有人哭喊,他们也都活着。何仙人是何等人物,又岂会有事!这里虽然没火了,但仍是烫极,咱们要闯进去,还是得想想办法。” 童陆道, “这些灰烬之下,仍有不少未尽的炭火,此时过去,不得被它烤熟了啊!” 小乙问道, “我看这下方似乎没被火烧着,也不知是否能够从别的地方进去?!” 王十三摇头回道, “虽然可从另一处小道过去,但这个地方都烧成了这般模样,其他各处,定是更加惨了,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再寻他路了!” 小乙点点头,回道, “嗯,咱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童陆突然开口,奇道, “哎,你们仔细看看,这观门好像有些不大对劲哦!” 几人仔细观瞧,并未发现有何异常,童陆倒也没卖关子,接着说来, “你们看,这火该是从观中烧着,然后引向四方!按理来说,这大门处应该是先从里边着了火,如果真是这样,它应该是往里倾倒才对!可现在看来,却是正好相反,啧啧,这火,会不会真是有人刻意为之呢?!” 小乙突然想到一人,道, “陆陆,你是说,咱们之前遇到的那位老爷!哎呀,对,对,咱们怎么把他给忘了!他如此匆忙想要离开,把自己手下扔到水里之后,还要补上一刀,想必也是在刻意隐瞒些什么!对了,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童陆呼出一口浊气,又道, “是啊,我也觉得那家伙不大对劲!若真是他放火,那也就能够说得过去了,哼,他这是不想让这山上有一个活口!” 小乙点头回应, “这雷火也许真是天意,但这观外生起的大火,必是人为!他也没能想到,这老天也来帮他!” 童陆也道, “不对,不对,好像还有讲不通之处!” 无名好久未能开口,此时方才补充道, “受伤的那两人,他们伤势极重,却是在短时间内被人伤到,这么说来,那杀手,也许仍在此处!他与那‘老爷’之间,会不会有什么特殊联系?!” 这倒是提醒了众人,这火已然快到尽时,对众人的威胁有限,可那行凶之人,也许就藏在暗处,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伸出一把刀剑来,将人一手砍飞!咦,想想都觉害怕! 正想着如何进去,里边却是有人言语, “终于找到你了,你,你还不肯收手?!” 正文 二一下 “师傅!” 呵,王十三和倪仙儿一齐脱口而出,那讲话之人,竟然就是何仙人!小乙看他二人脸色,立马红润了起来,也是,听到了他说话,便证明他还好好的活着。倪仙儿不由得伸出手来,一把握住了王十三,二人对视,说不出的高兴! 小乙问道, “说话之人,真是何仙人?!” 王十三抢先道, “是师傅,他的声音,我们又如何能够认错!” 里边那位又说话了, “你为何不讲话,还要执迷不悟么?!” 看这情形,何仙人应该正在与人对峙,而他对面 《逐尘录》二一下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二二上 呵,你说这俩人,要打就打呗,无间都快要把树砍断了,还没能打得起来!何仙人要让对方三招,嗯,也是,仙人嘛,多让几招,也能应付得来,要不怎么又能叫做仙人呢!小乙笑笑,忽然面色凝住,哎,不是那何仙人要让对方三招,而是另一人要让何仙人三招!啧啧,若何仙人真如王十三所说的那般厉害,对方又怎敢让他三招!这人,这人也真是自负得很啊!小乙看看其他人,也都一副吃惊表情,看来都是一般想法! 里边人又讲话了,是那何仙人, “小儿如此猖狂,你也不必让我三招,这样,三十招之内,我胜不得你,便算你赢!” 听这说法,何仙人对自己的武艺还是十分自信的,小乙心想,若是自己防着一些,撑过三十招,应该问题不大,何仙人这般说,岂不是让自己身处一个对自己极为不利的位置! 那沙哑低沉嗓音回道, “我本不愿来与你为难,怎知你们却是设局陷害,哼,今日便要在你的身上找回来!” 何仙人淡淡回道, “出招吧!” 双方终于不再对峙,真正打了起来。兵刃声起,却只响了一下。小乙好奇心大起,催促道, “无间大哥,你可快些点儿啊,一场好戏,可别要错过了哟!” 无间砍得兴起,大笑起来,一刀下去,用力过猛,那刀竟是从中折断!他望着掉落地上的那断刃,无奈挥了挥手,而后又才只用那断刀来砍。已然砍得差不多了,小乙过来帮忙,没几下,那树便已歪斜。再砍上几刀,加上几把力,只听得尖锐的吱哑声大起,虽然略有偏斜,可仍大致向预想的方向倒了下去。这树不上,动静当然很大,想必里边人也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大树倒下,砸到那炭灰上方,由于是从下而上的倒去,这树的顶部也是向上翘起,所以从上边过,离那炭灰也是有些距离,应该不会被它烧着! 小乙兴奋无比,大喊一声, “我先去看看!” 话音刚落,他已然跳上了树干之上,顺着枝干飞奔过去。无间跟在后头,也是叫喊起来, “喂,小乙,你这可不厚道啊,我砍了这许久,该是我先才对!” 不论谁先谁后,反正二人先行去了!剩下的这几位,也只无名武艺稍好一些,倪仙儿懂得一些,不过也只是皮毛,真遇上了事,没甚用处!几人当然也不愿待在此处,于是也挨个小心翼翼爬到了倒下的树干之上。一上了那树干,哎,可比想象之中要好上许多,白青走在上边,也并未觉得如何费力! 听得前方小乙的呼唤, “很容易的,我就不回去接你们了!” 小乙既然这样说,那肯定是没什么危险了,所以几人也都大胆了些,越走越是顺畅!只是到了更前方,枝干多些,不过用手搭着,也是十分容易过的!那炭火的温度仍然很高,不过有了这树遮挡,也是好了许多,并不会对人产生怎样伤害! 小乙一马当先跳下树来,是块宽阔的场地,他一眼便见着了两人,正在场中对峙。哎,他二人刚才不是说要打么,怎的又停了下来!那人一身尽是白色,就连头发也是没有一根黑的!他一手紧紧握住拳头,背在了身后腰间位置,小乙正巧从他侧后方出现,看那手似乎有些奇怪!他对面那位,与他正好相反,从头到尾皆是黑衣,就连脸上的面巾也是一样!他也学白衣人一样,一手放在后头,只不过,他那手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被一条麻布裹着,藏在了背后,由于那东西稍长一些,所以从头顶露了部分出来。小乙只一眼便知,白衣人是何仙人,而那一身黑色的,则是他的对头,那个要先让何仙人三招的厉害人物! 正想着如何开口,无间却是跳到身边,笑道, “呵,人还不少嘛!” 无间这么一说,小乙方才注意到周围,原来此处并非只他二位,白衣人坐在一边,看上去有个三五十人,白衣大都脏乱,因为是为了救火而弄成了一团糟。而他们对面坐得更多,怕是不下百人,再往远处看去,零散分布着好些人,他们有的坐着,有的趴着,还有那躺在地上哇哇叫个不停!没想到啊,这白云观大门往里,竟有如此大一声平地,何仙人与这人在场中斗法,其余人等坐在边上看着,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无间凑到小乙耳边,笑道, “哎,这么多人都在,应该没死几个!” 小乙回道, “不过,受伤的似乎不少,要想回复元气,怕是要好长一阵喽!” 那两人仍在对峙,也不知道在等着什么!无间很是奇怪,又问, “他俩在干嘛?!” 小乙摇摇头,回道, “谁知道呢,我一进来,就是这样。咱们刚才外边听着,只怕也是一样!” 无间笑笑,又道, “你看看,这何老怪一把年纪了,身子骨还如此硬朗,真是不容易啊!我若到了他这年纪,还能握得紧拳头,那可是做梦都要笑醒喽!” 小乙只知这何仙人名声在外,倒还真不知他年纪多少,于是问道, “何仙人多大年纪了,看这头发,倒是好看得紧!” 无间笑笑,回他, “怕是有个八十岁了,虽然白发全白,可身子却如二十三岁的青年那般!” 身后有些动静,王十三蹿了过来,小乙没想他竟是跑在前头,也很是意外。王十三来到小乙身边,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他虽然紧张,但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若是因此而影响到何仙人,导致比武失利,那他可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其余几个也挨个进来,最后一个是无名,他把其余几位安全送到,也是得意得很!几人排成一排,看着这场中二人。而其他各位的活人,自然是将他们几位看作了稀奇。 终于说话了,只听那黑衣人说了三个字, “你输了!” 哎,什么,何仙人输了,小乙赶紧掏了掏耳朵,不会是耳朵进了水,没听清吧!何仙人怎么会输,怎会可能会输!小乙不由得看了看王十三和倪仙儿,二人皆是莫名惊诧,在他们心中,师傅便是天下第一,怎么可能被这家伙打败! 小乙回头再看那何仙人,他那握紧的拳头化作了掌,又变为了钩,微微颤抖,是那蓄势待发之势!几人都有些看不懂了,而 “再来领教阁下高招!” 何仙人脚尖在地上一点,飞身上前!呵,他真的有八十岁了?!啧啧,还有如此身手,实在难以置信!那黑衣人不为所动,面巾往上吹起,哎,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嘲笑何仙人么?!何仙人已到眼前,双掌变爪攻向了那黑衣人的胸口,黑衣人轻描淡写侧身躲过,这一招实在快极,何仙人双爪竟是连他衣衫一角也没能碰到!小乙没想到,何仙人如此年纪能有这般身手,更没想到,那黑衣人竟躲过竟也如此轻巧!果真,这黑衣人也真是个厉害角色,何仙人虽然厉害,但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本来对何仙人自信满满的王十三和倪仙儿,也是握住了对方,咬紧了牙头,紧张个不行! 何仙人一击不中,但后招也是极多,只是片刻便已在那黑衣人四周攻了数十下。何仙人胡子眉毛皆成白色,与身上的白衣浑然一体,啧啧,也难怪他这么喜欢白色了!这每一下都直取对方要害,可每到那着急时刻,对方却是能够刚好躲开。黑衣人一手背在后头,只用一手与之交手,更可怕的是,也只有他实在无法避开之时,方才会用上这手!在何仙人伶俐无比的攻势之下,他却稳扎稳打,毫不慌乱,真是可怕到了极点! 小乙有些担心,何仙人毕竟也有这般年纪,体力始终是及不上年轻人的。若是再这般斗下去,吃亏的定会是他!再说了,这还有数百人在场,他若真的被那人击败,这一世的英名,可就要毁于一旦!可若是出手干预,岂不又要叫人笑话,哎,算了算了,何仙人也是要面子之人,自己出手相帮,没准还会叫他不喜,再说了,这个时候,何仙人看上去还真是占了上风,要出手,那也等他真的不行了再说! 无间皱起眉头,道, “这家伙竟是如此厉害,也不知是什么来头!” 小乙回道, “不知,刚还已为只要何仙人出手,对面定然一点还手之力也无,哎,咱们还是小看了对方啊!” 二人刚说这些,那黑衣人找准机会,猛的蹿开,脱离了何仙人的攻击范围。何仙人继续往前,那人急步后退,开口说道, “拳脚没甚稀奇,咱们还是来看剑法如何?!” 何仙人急速停下,侧转过头,看了看场中,小乙顺望去,原来是一把断剑!哎,之前听到了那声轻响,莫非就是那黑衣人把剑斩断,所以之后才会没了动静?! 何仙人没有动弹,那黑衣人又道, “寻两把普通剑来!” 正文 二二下 那人说完这句,便立住不动,何仙人也是收了手。何仙人没有回头,只道一句, “仙儿,去寻剑来!” 何仙人该是早就发现了倪仙儿,这是他最喜爱的徒儿,叫她去寻剑过来,也在情理之中。 倪仙儿听了这话,先是一愣,而后便反应了过来,大声回复一句, “是,师傅!” 她匆匆忙忙往那白衣人群过去,说上几句,便取了两把剑来。她慢慢靠近过去,弯腰抬手,递送到何仙人面前。何仙人仍是背对着众人,看不清他现在是何表情。不过,可以想见,这一局,他是绝对不能再输,不仅是为他自己,更是为了整个白云山! 何仙人取了一把,扔向那黑衣人,自己把剩下那把取来, “仙儿,你下去吧!” 倪仙儿施了一礼,退了回来,无间轻移两步,来到她的身边,低声问道, “仙儿,何老怪,嗯,你师傅没问题吧!” 这何老怪也是叫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不过,倪仙儿倒也不太在意,因为何仙人大肚能容,丝毫不介意这些。 倪仙儿回道, “师傅最善用剑,放心,这一局一定不会输!” 无间点点头,回道, “嗯,我也信他不会输!” 小乙心想,那黑衣人神秘莫测,何仙人之前已然吃了大亏,虽是比试自己擅长之事,但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何仙人开口了,道, “点到即止,我不会要了你的性命!” 那黑衣人冷笑两声,嘶哑声线颤抖不已,回道, “若是能杀得了我,尽管来!” 何仙人微微点头,手上一抖,那剑鞘飞出,重重砸到了地面。哎,看这架势,何仙人该是不会留手了吧! 黑衣人道, “生死有命,何仙人无需保留,能杀得了我,算你本事!” 这黑衣人能说出此话,也不知是真有本事,还是故意要来激怒何仙人。这一场恶斗定会精彩绝伦,小乙心中起伏,情绪也是高涨了起来! 黑衣人抬起剑来,指向何仙人,道, “来吧,无须拔剑,一样能够胜得了你!” 呵,这家伙也实在狂妄,小乙听了也都想要抽他几下,更何况,如今面对的,可是剑术大师何仙人!看不清何仙人是何表情,但能够想见,在如此多人的见证之下,被这名不见经传的家伙嘲讽,滋味绝对不会好受! 何仙人是何等人物,他是不会先行动手的,所以,还是得由黑衣人先行进攻!黑衣人面巾吹起,身子也随即向前,速度不快,却是直指何仙人咽喉!何仙人身法飘逸,飞旋而走,避开这击之后,那剑似是粘在他手中一样,在空中舞出许多剑花,又划了个半圆,挑向了那人腰间! 在小乙看来,这一击应该是没多少威胁,以刚才黑衣人的表现来看,怎么可能躲不过去!可是,可是就只这一简简单单一招,他,他,竟是没能躲得过去! 只见那黑衣人猛的站住,不知他是不是故意漏出破 绽,引那何仙人攻来,好伺机反攻。可,可是他也并未提剑格挡,何仙人这一剑过来,便要将他的肚子划开!啧啧,怎么会有这般打法,若是对方收剑不及,他可不就要命丧黄泉了么?!来不及多想,那场中又有了另一番变化! 那剑快至,眼看那黑衣人就要被何仙人斩于剑下,可剑势却有了新的变化,何仙人手里一动,剑锋立时转向,换成了剑背打在那黑衣人腰间!这剑背又如何能够伤得到人,这黑衣人的小命,算是保住了!何仙人应该也与小乙一样难以置信,头脑之中一时空白,忘却了后来又要如何继续! 正自惊讶,那黑衣人却是突然出手,轻描淡写一下,正中了何仙人胸口!啊,不会吧,这么轻巧一下,何仙人竟是没能躲开!这,这是什么情况,什么情况!小乙几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倪仙儿和王十三也是急得大哭起来。 何仙人受了那一击,身子不住往后,退了十来步,方才停了下来。他身子弯了下来,尺长胡须也是触到了膝盖之上!倪仙儿和王十三已然奔了过去,小乙也是持棍伴在左右。不过,那黑衣人似乎没有再进一步的意思,也只站在了原地! “师傅,师傅……” 这两个弟子扑到何仙人身边,扶将其扶住。何仙人勉力支撑,把身子直立了起来。那一方白衣人,也是齐齐站起,要往这边过来。何仙人大手举起,他们又才停下了脚步。哎,那些位似乎也是受了伤的,实在奇怪得很! 那黑衣人开口说话, “何仙人,对不住了,这一次,是我赢了!” 谁都知晓的,何仙人若是不收那剑,这黑衣人也只有死路一条,可偏偏他是位“仙人”啊,又怎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他已经活了这么长时间,杀人兴许比别人杀他还要令他难过!哎,一时不忍,满盘皆输! 何仙人胸中憋气,说不上话来,白青也已经赶到,让二人扶其坐下,自己上手为他调理。 这黑衣人也是算准了何仙人不会真的对他下手,所以才会把自己置于死地,没想竟真的骗过了何仙人,后来一击即中,当然,他也是有两下子的,否则怎会令何仙人这般痛苦! 小乙正对那人,问道, “你是何人,为何如此咄咄逼人!” 那人撕扯着嗓音,回道,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何仙人败在我的剑下!哈哈哈哈!” 他大笑几声,又接着道, “而且,还是败在我不擅用剑的左手之上!呵呵,呵呵,仙人果然是仙人,想必平日都没人敢与他动手,所以才会被迷惑了双眼,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呵呵,没想到啊,没想到,今日遇到了我,一连三场,无一胜迹,可是把老脸都给丢尽了吧!这仙人的名号,是该改改了!哈哈,哈哈!” 黑衣人好不得意!这话被何仙人听了去,他又该如何自处!更要命的是,这里并非只他一人,还有白云观数百子弟,其他门派精英也在旁边看着,他们心中,又会作何感想。是为何仙人打抱不平?哦,不,可能多半是幸灾乐祸才对! 小乙道, “闭上你的嘴,见好就收吧!” 黑衣人笑道, “你还是改不了爱管闲事的毛病!” 小乙一惊,他竟是认得自己,于是又问, “你,你认得我?!” 黑衣人笑笑,面巾也是突了出来, “当然认得!嗯,让我想想,嗯,算上这次,咱们已经见过至少三次了吧!” 小乙惊道, “什么?见过至少三次?你,你究竟是谁!” 黑衣人道, “我刚才也说了,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把该做的事做完了,这就够了!” 小乙抬起棍来,喝道, “你伤了人,可是说走便能走?!” 小乙早看出来了,周围受伤之人无数,兴许就与这人有关!更何况,何仙人被他伤到,他又如何能够说走就走!即便小乙不与他为难,那众多白云观弟子,又岂能坐视! 黑衣人道, “我伤到他们,并非本意!而我也为他们做了些好事,也该算是报答了吧!” 小乙问他, “你,你说得什么,我可听不大懂!” 黑衣人笑笑,大声问道, “何仙人,那些位坏事的,我可一个没留活口,这下,咱们总该扯平了吧!” 什么,怎么这么乱!什么坏事的,没留活口?哎,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何仙人仍是说不出口,刚才那一下,也是受了重创!小乙更是心惊,那样轻巧一下,怎至于如此,这黑衣人的手段,实在惊人! 小乙问道, “你倒是说个清楚!” 黑衣人道, “呵呵,即使我想说清,只怕何仙人也j不愿吧!小乙,你啊,还是先去照顾这些受伤的,至于我嘛,就先走一步喽!” 这一声“小乙”,真是叫得小乙头皮发麻!这家伙认得自己,自己却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他叫自己叫得这般亲切,应该也不会是泛泛之交!他是谁,是谁! 黑衣人又道, “何仙人,我还有要事,就先走一步啦!其实你不错,只是我更厉害一点!哈哈,哈哈!” 说完,黑衣人转身,慢慢往小乙之前来的方向去了,正好有那棵大树,他也不用费上太多力气!他一手背在后头,背上背着一个粗麻袋子,袋子冒出头去还有半尺长,也不知装了个什么东西!这人行事诡秘,连个正脸也未曾露过,小乙从头至尾,也只看到他一双眼睛而已,仅凭这一双眼睛,又如何能够判断出他是谁人! 小乙想要将他留下问个清楚,而这白云观的弟子,虽都有些伤势,可也是个个怒瞪双眼,握紧手中兵刃,追击上来,要来与他讨个说法!他们口中齐声大喊, “你站住,站住……” 黑衣人也未回应,仍慢不急不缓往外走去。忽然,身后有人讲了一句,白云观子弟立时停住,这场中也是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苍老声音只说一句, “让他走!” 正文 二三上 这声音苍老无比,也不知是何人发出!小乙回头一看,心头凉了半截,这里也就这么几个,能发出这般嗓音的,也只有那何仙人了!之前听他说话,声如洪钟,乃是个壮年人声,所以在外边未能见着之时,倪仙儿和王十三说这是他们师傅的声音,小乙童陆还不大能相信。可此时听的这声,真是老得不能再老了!小乙心中一阵心酸,哎,希望他别要太过悲伤才是! 黑衣人把一手举高,大笑起来, “何仙人,你自己好好保重喽!” 他慢慢走远,也是无人再去追拦。 所有人都聚了过来,倪仙儿却是高声叫喊一声,道, “让师傅好生歇歇吧!” 白衣人停下,原地坐了下来。这么大的白云观,成了如今这个样子,也没更多地方可去,所以,他们也就原地坐了下来。何仙人此时面色十分难看,那满脸的皱纹,老态之显露无疑!他在挣扎着起身,小乙本想去帮忙,可王十三和倪仙儿分列左右,二人扶着他起来,倒也不觉十分吃力,小乙也留在了原地。 二人搀扶着何仙人,来到了这场边唯一还存活着的小村旁边。这小树也只一人多高,光秃秃的,也只一根主干而已!何仙人看了它一眼,然后就在它边上坐了下来。倪仙儿和王十三是他最亲近的人,有他们陪着,他应该也能安心的。小乙几人不愿多有打扰,于是隔了老远看着,若有需要,才会上去。 何仙人眼中迷离,望向前方,也不知在看什么!他慢慢悠悠抬手,只是他手上似乎没甚力气,还需倪仙儿托着才行!哎,他是在向自己招手?小乙揉了揉眼睛,再看一眼,嘶,好像真是哟! 只听得倪仙儿道, “小乙哥,你们过来吧,师傅想和你们说说话。” 没想到这何仙人竟然主动想要和自己说话,双方素未谋面,又能说上些什么呢!小乙正想着,手臂被人拽住, “小乙哥,你想什么呢,快些过去呀!” 是童陆在说话,小乙这才清醒过来,跟着他一齐过去。无间无名两兄弟跟在后头,看来何仙人也并不排斥他二人。近到前来,何仙人二指向下,示意几人坐下说话。小乙正对着何仙人坐下,这才认真看清楚他的样子!何仙人双眼眼神涣散,看上去情况不是太好,不过,还能说得出话来, “小乙,我知道你,你很好,很特别!” 小乙心头一惊,这何仙人竟是认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小激动呢! 小乙回道, “何仙人竟是认得我?!我可真是三生有幸了!” 何仙人眯起眼来,似是在微笑,又听他道, “你是叶风的徒弟,我很早就知晓的!还有,那海神大人的名号,不也早就名扬天下了么!” 童陆拍着大腿道, “呵,小乙哥,你现在可真是厉害了哟!” 小乙有些不好意思,回道, “多谢前辈抬爱,小乙真是受宠若惊了!前辈与我师傅相熟么?!” 何仙人微微眨眼,作了肯定回答, “上一次见面,是在一年多前,他虽然瞎了双眼,可却比起当年更加高深莫测!嗯,是个人物!你啊,和你师傅一样,也都是那不凡之人!不过,这江湖之路仍有无数磨练等待着你,需要你认清自我,保持初心才行!” 小乙认真点头,回道, “多谢前辈教诲,小乙记下了,此生不敢忘却!” 何仙人又看了看童陆和白青,又道, “童陆、白青,我也听过你们,你们也都是好孩子,今后用心做事,必有一番作为!” 白青童陆一一回应。小乙越听越觉奇怪,这个,这个像是在安排后事一样,突然觉得好生难过!倪仙儿和王十三身子皆是不住发抖,谁都能看得出来,何仙人已然油尽灯枯。这一切来得太快,真是叫人防不胜防! 何仙人看了看无名,道, “你这小子,刚上我白云山便来捣乱,和你师傅那得性一样!” 无名之前总是何老怪何老怪的乱喊一通,可到了这个时候,却是再叫不出口来,泪水在他眼珠子里边乱转,不时流上几滴出来! “捣乱是我不对,我这向你道歉可好?!” 何仙人咳了一声,歇了片刻,回道, “好,好,够了,够了!你啊,多跟你师傅学些本事,没什么坏处的!” 无名用衣袖抹泪,认真回道, “我随便学点,便能强过你所有的弟子!不如咱们作个约定,五年之后,我一人上你白云山挑战,若是有人能够胜得我一招半式,那我便在你白云观前磕上一千个响头!” 何仙人眯眼笑起,满是欣慰。他转向无间,轻叹一声,又道, “我对不住你啊!” 无间大大咧咧回道, “我这身子骨硬朗得很,什么苦吃不得,你啊,就别说这些啦!” 何仙人微微颔首,转而看向了倪仙儿,道, “仙儿,你和他这就下山去吧,无走高飞,再也不要回来了!” 倪仙儿忍了好久,终于爆发,大哭不止, “不,不,师傅,仙儿哪儿都不走,仙儿要陪着你,永远陪在你身边!” 这一哭,周围人等,能站起来的,也都站了起来。无数双眼睛看向这方,都想要来一探究竟。不过,之前何仙人有过吩咐,所以他们还是没有贸然靠近。 何仙人手在颤抖,倪仙儿明白他要做什么,于是带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何仙人手指微动,艰难抹掉了她一行热泪。 何仙人气息微弱,说话也是更轻了, “仙儿莫哭,人嘛,总会有死的一天!师傅已经活了整整八十岁,早就够了。” 这话一出,倪仙儿和王十三立时扑到何仙人怀中,撕心裂肺大哭起来。那白衣队伍听着动静,再也不顾其他,围拢了过来。来到这方,齐齐跪倒,一头磕在地上! 何仙人看了这般情形,让倪仙儿和王十三将他扶起,二人强忍着悲痛这般做了。何仙人看着这上百位白衣,也不知作何感想。他的一生都奉献给了白云山,眼前的这些徒子徒孙,便是他最大的骄傲!小乙能够看得出他无比欣慰,这一世,已经足够辉煌! “坐吧,坐吧!” 所有人抬起头来,各自脸上也都挂满了泪珠!何仙人缓缓眨眼,这些位白衣,也就起身,盘腿坐了下来。 何仙人说话总是直接了当,这时也不例外,只听他道, “白云观没了,我只怕也是活不过今日。” 刚说完这句,所有人都大哭起来,这悲声震天响,也让小乙热泪盈眶。何仙人待众人伤心难过一阵之后,方才继续说道,此时说话格外吃力,不过他还是强硬说着, “不必难过,人终有一死,今日让我与白云观一同逝去,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众人不住抹泪,却终于止住了哭声,聆听何仙人最后的箴言, “白云观没了,定然会一蹶不振,江湖地位也必会跌落谷底。留在我白云观,已是没有任何好处的了!这江湖就是如此的残酷,我也不得不承认这点!所以,你们还是早些做出抉择,下山去吧!”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何仙人要解散这白云观,这岭南数一数二的江湖门派,一夕之间,就要土崩瓦解?!更可怕的是,这话竟是从何仙人的口中讲出,这,这可如何能够让得相信!小乙等人皆是张大了嘴,一副不可思议模样。 “不,师傅,我们生是白云观的人,死是白云观的鬼,此生此世,绝对不会背叛师门!” “师祖,我们绝对不能,绝对不能……” “……” 一阵哭号,反倒是什么都听不到了。何仙人待他们停下些,这才继续说来, “白云观已经没了,多留无意!去吧,去吧,都下山去吧!” 又是一阵嚎叫,可何仙人仍是没有一丝动容, “白云山大都化为了灰烬,也没什么可留恋了!我已经安排了十三,他会把我的后世处理好。今后若是还能想起我来,那便在心里默念一声,也就足够了!” 王十三好不难过,他曾以为,自己不思进取,最不得师傅喜欢,可谁能想到,师傅的后世,却是点名要他来执办,他心头大愧,后悔自己没有好好习武,在那关键时刻出手,击退那黑衣人,那样的话,师傅也就不会死了!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里,再来后悔,又有什么用处! 何仙人继续安排下去, “白云观,自此不复存在,就让一切烟消云散吧!” 何仙人说话十分干脆,只这几句,便把事情交待了清楚。众弟子无不痛哭流涕,个个都似失了魂那般! 何仙人让倪仙儿和王十三扶着他回头,看向这曾经的白云观,此时连同那后山,尽皆被大火焚烬。还有一处大火仍旧未灭,还能见着火星。小乙心想,那里,应该是这白云观的主殿,规模宏大,所以才会烧得这般久! 何仙人轻叹一声,道, “不必难过,此生足已!” 小乙好不难过,身边的白青童陆,还有无间无名两兄弟,也是频频抹泪。虽然刚才认得何仙人,但对他却是心生亲切之感,他已经看破一切,已经活不得了! 正自伤感,倪仙儿和王十三手里突然一松,竟是被带了开来! 正文 二三下 呵,这何仙人竟是脱开了二人,直往上方而去!谁能想到,他竟然还能奔跑如飞,小乙和无间先后冲了出去,仍是未能将他拦下。王十三立在当场,不知发生了何事,倪仙儿奔走过急,往前扑倒,摔得极重,一时爬不起来,无名上前将她扶起,脸上已有一大块冒出血来! “师傅,师傅……” 小乙与无间追他不住,他已然飞身到了那处残留的明火前方,二人停了下来,不再追击。已经没有再追的必要了,他只须轻轻一跃,便能随着这白云观一齐化为灰烬! “师傅,师傅……” 倪仙儿追到了小乙身边,小乙伸出手来,将她拦下, “仙儿妹子,让你师傅最后做一次选择吧!” 倪仙儿大哭,跪倒下来,后方数百人,也尽数匍匐在地。小乙无间等人也是半跪下来,对这位长者前辈,这是应有的尊重!小乙抬头看一眼,何仙人的身子在那火光映照之下若隐若现,还真似要成仙那般!人总归是有尽数的,何仙人必然也是清楚,也许这是命中注定,让那黑衣人来向他索命。黑衣人虽然没有直接要了他的命,但对他的创伤无法估量,所以,说是因为他才导致了何仙人不愿再继续活下去,也不为过!只是,让小乙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何仙人能够成为这武林翘楚,怎会没这胸襟与气量?!小乙更愿意相信,何仙人是真的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何仙人只是眼望众生,这与他朝夕相处的人们,他是否还会有所留恋。他耗尽一生建起的白云观已然灰飞烟灭,但这苍苍白云山,定能在数年之后,重现勃勃生机,他真的不愿再见到那一天到来么?!他没有再说一个字,只有淡淡一笑而已。那转身如此飘逸从容,他做出了最后的选择,从此之后,这世上再无何仙人。 那火里似是添了些新柴,烧得更旺了些。大火烧成这个样子,之前没人去灭火,因为知道都是徒劳,此时同样无人会去,因为谁都不愿打扰到何仙人,最后的一程,便让他静静去吧! 小乙好不难过,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自三人上这这白云山,就见什么好事!先是与无名大闹了白云山,去寻无间,被困林间,这山上发生了什么事,也都无从知晓!好容易打了雷,却是没能下雨,由于大火烧山,逼着几人逃出了那鬼林子,却是又遇上了奇奇怪怪之事。后来偶然救得了倪仙儿,哎哟喂,又是扯出了好些情感纠葛!山上遇到雁飞,更是一团乱麻。终于见到了何仙人,没能领略仙人风采,却是眼睁睁看他入火自焚。我的个老天,这事说出去,怕也是无人敢信啊! 所有人都陷入了无限的悲痛之中,王十三还算坚强,很快开始履行师傅对他的嘱咐。倪仙儿哭得昏厥过去,白青在旁照料,她也只是伤心过度,身子并无大碍。小乙几人聚到一处,都很失落,但也还是有话要说! 童陆难得有这般严肃表情,小乙看他这样,很不习惯。他双眉紧锁,环视四周一遍,这才说来, “以我的直觉,这事绝对不会简单!” 无名也道, “陆陆哥,我也觉得很不对劲,只是,只是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小乙道, “陆陆,你怎么想的,快些说来,无论如何,咱们还是应该为这白云山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童陆认真点下头来,道, “我把所见所闻捋一捋,你们看是否有些道理!” 就这四人讲话,神神秘秘的,童陆轻轻舒了口气,接着道来, “很多不明之处,待我一一说来!首先,这何仙人为何会邀请各门各派精英来到白云山,究竟是所为何事,咱们一直未能了解!之前十三也讲过的,何仙人并非那种贪图名望之辈,所以在我看来,他定然不会是为了一己私欲!第二,咱们被困在林中,何仙人既然已经认可了无间大哥,那他为什么派人进来寻他,我想,他定然是被什么人,或什么要紧事绊住,所以才未能做成!第三,咱们刚出林子,遇上的那老爷是谁!这白云山上虽然着了火,但也没真的烧死几个,他为何会连夜逃下山去!走得如此匆忙,竟是把自己手下踢入水中,再补上一刀,这等手段,真是叫人心惊!再有,欺负仙儿妹子的,又是谁人,对他的唯一印象,便是趁人不备抛洒毒粉,咱们要想再去寻他底细,可是不大容易!还有,虽说这雁平承认了是自己使劲惩治十三,也因此而导致十三没能在最短时间内找回无间大哥,他是误打误撞,还是别有用心,谁能知晓!更何况,雁平在最最关键的时候,把雁飞给叫走了,说是门中有事,但我总觉得有些蹊跷!也可能是我多想了,但我还是想说,他是否故意将雁飞支走,好叫他不用见着咱们眼前这一幕!再有,这火,是否真是天灾,又或是还有人祸!还有,还有那咱们最为关心之事,那黑衣人是谁,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听何仙人与他的对话,他好像真是做了些不好的事情,所以何仙人才会与他动手!那么,这周围数百人身上的伤,是否与他有关,咱们上山遇上的那两位,是否也是他亲手而为!他做这一切,是否早有预谋!嗯,你们再想想何仙人,他为何会选择自焚,更重要的是,他几乎没有留下遗言。他是在隐藏什么,是什么样重要的事情,能够让他愿意牺牲自己的性命!” 童陆一下说了这许多,另外三人越听越是心惊,之前也觉奇怪,听童陆这么一讲,更是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早有预谋!可怕,实在可怕,这一连串的谜团,真是叫人看不懂,猜不透!该走的走了,不该走的也走了,人死了,是不是也就不会再走漏风声了! 三人皆是张大了嘴看向童陆,童陆朝三人眨眼,又道, “若是我猜得没错,何仙人飞仙之前解散白云观,应该也是为了救他的徒子徒孙的性命!” 这猜想实在大胆,三人不敢开口,怕自己的表情把这信息泄露了出去。何仙人用命换来的东西,可不能因为自己而化为乌有,虽然这都只是猜测,但也绝不允许! 小乙暗自神伤,轻轻摇头,道, “我看,暂时还是别要跟仙儿妹子和十三说起这些,他们现在已经够悲痛的了,可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 无间从未有过如此认真之时,他咬牙道, “没错,这些就由咱们来破解,待到水落石出的那一日,我再亲口告知与他二人知晓!” 小乙道, “这样最好!可咱们现在拥有的线索实在有限,那两个死人,多半起不到太大作用!” 无名道, “这江湖中人,鱼龙混杂,单由这两具尸体,说明不了什么!哎,这可如何是好!” 无名道, “哎,咱们快些下山去追那黑衣人,我总觉得他身上隐藏了许许多多的秘密,若是他愿意开口,很多疑问便迎刃而解了!而且,而且他不也说了么,他认得小乙哥,若是小乙哥出马,说不定就轻易能成!” 童陆并不这样认为,回道, “首先,他已经走了许久,以他的能耐来说,这个时候早就走远,咱们又到哪里寻去!再有,寻到了他,他会对我们说出实情么,他既然是有备而来,多有是不会讲的!即使他认得小乙哥,能与他说上一些,那也不一定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他吧,他若是胡说一通,咱们该不该信呢!还有,最最重要的是,这家伙十分的危险,一不小心,没准就把小命给丢了!所以,咱们还是别要把他当作第一线索了!” 无名听完童陆的分析,也是频频点头,道, “陆陆哥想得周全,无名真是受教了!” 无名能说出这话,看来对童陆也是越发的肯定了! 无间道, “黑衣人随缘,那咱们该从何处入手!哎,这么多人在场,总能有些收获的!这样,咱们挨个问询,我就不信得不到想要的情报!” 童陆直摇头,道, “无间大哥,你想啊,何仙人用自己性命守住的秘密,能是这些位能够了解的么!再说了,即使这里边有人知晓,你去问他之时,他又怎会告知于你。还有,你四处质问他人,是否也是暴露了自己呢!” 无间深吸一口气,道, “童陆老弟,你可想得太过周道,哎,我这脑子,越发的不好使了!” 小乙道, “这事太过复杂,确实比较容易让人头晕!陆陆,你是怎么想的,快些说来,咱们一齐斟酌斟酌!” 童陆微微点头,眼中显露一丝光芒, “那些已经逃走的,多半寻他不着。你们再好生想想,还有咱们现在能够立即捕捉得到的人物!” 无名道, “除了仙儿姐姐和十三,好像,好像也没有他人了吧!” 童陆补充一句, “所有的事都凑在了一处,绝对不会是偶然!” 小乙心头一震,压低了嗓音说出口来, “雁飞和雁平!陆陆,你说是他们!” 童陆咬牙道, “没错,咱们就要去那雁荡门!” 正文 二四上 三人都觉童陆言之有理,所以想着帮王十三他们处理好这山中事宜,便迟早出发。这白云观是没了,还好,人还在,这就有希望。不过,何仙人已然宣布解散诸位,他们之后如何安排,可就有得忙了!小乙也知晓的,部分弟子在这白云山上,一待就是几十年,他们对这白云山的感情,可一点儿不比何仙人少,要他们离去,可不就像是要了他们的命!另有一些可能会容易处理一些,他们上山不久,多半也是为了这白云观弟子的名声,如今白云观没了,他们没落着好处,多半会选择下山去吧! 白青看几人交头接耳,待倪仙儿情绪稳定之后,方才叫几位白云观女弟子看着,来到小乙几人这方,轻声问道, “你们在商量什么呢?!” 无名回道, “白青姐,这白云山上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诡异,我们刚才商议,定要倾尽全力将这其中原委调查清楚!” 白青眨了眨眼,并未觉得如何惊讶,又问, “那你们商量得怎样,下一步又该如何行动!” 无名把刚才童陆的话简单说于了白青知晓,白青也是聪明人,当然明白这事情的重要性!她认真点头,又道, “嗯,陆陆说的这些,正是说到了重点!不过,还有一点,你们可能没能注意,这才是最让人不解与惊叹的地方!” 童陆问道, “哎,青青,你还有什么发现,快些说来!” 白青缓缓蹲坐下来,轻柔回道, “我刚才发现,何仙人早就中了巨毒,黑衣人之所以能够占得上风,多半也是与此有关!” 众人大惊,小乙问道, “青青,你确是看清了?!” 白青认真点下头来,又道, “自是看清了的,只是何仙人见我发现了他的秘密,轻轻捏了我几下。哎,他这最后的请求,我,我又如何能够不遂他心愿!” 小乙又道, “他,所以说,何仙人即使不自焚,那也活不了的!” 白青很不情愿点了点头,又道, “是啊,毒已入骨,没救了!” 几人都很难过,童陆冷静了片刻,又问, “这就更加奇怪了!何仙人选择自焚,便是不想要他人知道他的死因,白云观弟子不再去调查他的死因,也就不会被此事牵连,一条命,也算是保下了!” 小乙道, “没错,我越发觉得此事不简单,咱们想要调查清楚,还得抓紧时间才是!” 无间道, “咱们现在就走,赶紧追上那雁飞雁平,把这事说个清楚!” 童陆看了看伤心欲绝的倪仙儿,叹道, “无间大哥,你忍心就这么离去么!” 无间咬牙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白青道, “此处伤员颇多,正是需要我的时候,所以,我一时半会是走不开的!无间大哥,仙儿妹子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你若此时离开,她定会伤心欲绝!不如这样,小乙哥和陆陆二人去就好,你俩兄弟留在山上帮忙!待局势稳定之后,咱们再一齐下山去寻小乙哥和陆陆!” 无间摇头道, “不,仙儿比我们大家想象的还要坚强百倍,我相信她能行!追查真相,我一定要亲自出马才行!” 也是,倪仙儿内心的强大,小乙也是见识过的!你想,哪个姑娘遇到那种事,能够像她那般平静,她绝对不是一般人!白云观遭此一劫,正是用人之际,她作为何仙人最喜爱的弟子,怎么可能就此消沉!小乙转头看那倪仙儿,她已然站起身来,走向了王十三。何仙人临走之前,只与他二人单独说过话,对他二人的器重可想而知!他二人虽然武艺不精,但胜在尊师重道,善良正直,对他二人,何仙人最是信任。 小乙叹道, “有些人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也许说的就是他俩吧!” 白青又问, “无名,你和陆陆留下来帮我可好?!” 无名赶忙摆手,道, “我,我不行啊,我得跟着大哥一齐去惩治元凶!” 白青又看向童陆,童陆嘴角一扬,回道, “别看我啊,若是少了我这明白人,他们肯定会做傻事的!” 呵,这么说来,就只白青留下,其余几位全走,白青脾气再好,也觉不爽, “你们,你们……” 正此时,倪仙儿与王十三并肩走来,几人十分和谐的闭上了嘴。二人很快到了跟前,还是那王十三先开了口, “发生了这么多事,谁都难以接受,但是我们还是决定要向前看,师傅交待我们的事情,我们也一定要做到!” 小乙道, “你们都是好样的!我相信,一切很快都会过去!” 几人早就商议过了,他二人正是忙的是个,几人刚说的那些事,先不要对他二人提及,待那事情查得水落石出,再一齐与他二人讲个清楚! 童陆问道, “十三,白云观以后又要如何,你二人可有想过!” 王十三强忍悲伤,回道, “我们商量过了,还是按照师傅的遗愿来办!” 童陆哎了一声,道, “你的意思是,白云观真要就此解散?!” 王十三虽是不愿,但还是点下了头来, “是啊,师傅都这么说了,我们又怎敢不听!这事已经与本弟子通过气了,他们也都欣然接受!” 童陆不住叹气摇头,又道, “可惜了,可惜了,谁能想到,这白云观一夜之间,便不复存在,痛心疾首啊,痛心疾首!” 小乙道, “那你们接下来该如何安排!” 王十三道, “我白云观还是有些财力的,所以,只要愿意下山的弟子,也能分得不少安家款项,他们回去之后,不至于被困生计!可是,可是仍有不少弟子不愿下山,实在不知怎么办才好!更难的是,还有许多重伤员,我们现在缺医少药,真是困难至极!” 白青问道, “哎,重伤员,都在哪儿呢?!” 王十三咬了咬牙,没能说出口,换作倪仙儿为众人解答, “在院外集中安置,谁能想到,那人竟是如此心狠!” 倪仙儿说着说着,竟是落下泪来,这样看来,那些位伤得定是极重!几人没有回话,听他接着说来, “有些弟子被戳烂了喉头,有些弟子双耳被刺破,还有的双眼就此失明……命虽然保住了,可他们今后,又该怎么活啊!” 二人不停拭泪,悲痛之感油然而生。 童陆试探着问道, “这,这都是那黑衣人干的?!” 伤感一阵,倪仙儿方才又道, “就是他!师傅因他而死,门人被他所伤,我与那人不共戴天!” 童陆低声念叨, “那家伙虽然怪异,但也不至于会干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吧!” 王十三没能听清,问道, “陆陆哥,你说什么呢?!” 童陆赶忙解释,道, “他竟是这般凶恶,哼,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将他擒住,给你们,给你们师傅一个交待!” 王十三不住点头,道, “我们没这能耐,还得仰仗几位了!” 说完这话,二人齐齐跪倒下来,小乙和无间赶忙上前将二人扶起,二人坚持不起,又是磕了几个头,这才直起腰来。倪仙儿脸上梨花带雨,又道, “师傅让我们解散了白云观,弟子们也无须再听我们安排,所以我们不可能再让他们去为师傅报仇,我想,师傅的用意,也就在此吧!我二人虽然认得许多江湖人物,但到头来,却没几个能够信得过的!雁飞大哥算是一个可信之人,可那雁平实在狡诈,我们也不愿再麻烦他们!对于其他人,我们更是不敢轻易开口。所以,所以……” 童陆接她话,道, “所以,你们想请我们替你们报仇!” 二人点下头来,泪水从脸颊之上飞起,差点儿溅到童陆脸上。 倪仙儿道, “我们也知小乙哥和无间大哥的本事,你们二人若是能够联手,必能胜得那人!” 小乙问道, “仙儿妹子,你们师傅都打不过他,我俩又能有多少把握呢?!” 倪仙儿半没失去判断能力,她认真回话, “我师傅并非打不过他,而是他的身子早就出了问题!我思来想去,为何那黑衣人轻轻松松就能打败师傅?不对,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我回忆起近几日师傅的言行举止,确定他的身子早就出现了不适,所以今日对上那黑衣人,才会吃了大亏!我并不是盲目自信,而是师傅今日的表现,比起他以往来说,真是差了一大截!” 倪仙儿这话,更加说明了问题!何仙儿确实是早就出现了问题,所以才会一败涂地!若真有别有用心之人,那真是可怕得很啊! 小乙此时对这何仙人又多了几分敬意!你想,他一世英名,却是在生命最后化为了乌有。以后有人提起他,多半会笑他晚节不保,被一个无名之辈打得狼狈不堪!其实,他大可不与那黑衣人争斗,这样的话,他也能够平静死去!可他却是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落了个不堪受辱,以死解脱的骂名! 小乙拍着胸脯,道, “仙儿,十三,你俩放心,小乙哥定会给你们讨回公道!” 正文 二四下 二人还欲再拜,却被小乙拉了起来,小乙又问, “现在还有什么棘手的问题,说来与大家听听!” 王十三道, “咱们这次邀众多江湖英雄来白云山做客,却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死伤也是不少,该如何与各门各派交待,相当的棘手!” 倪仙儿也道, “是啊,师傅在时,各门派尚且会给些面子,可师傅一走,他们又该怎么看我们,可就不大好说了!” 小乙道, “何仙人结交天下英雄,他虽身死,但威名仍在,他们应该也不会立马翻了脸吧!” 无名道, “仙儿姐姐,十三,你们怎么把那些家伙给忘了,此时不利用他们,又待何时!” 二人一惊,看向无名指向那方,二人一看,立时明白过来。 王十三道, “哎,小无名,你这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无名斜他一眼,道, “无名就是无名,别加个小字!” 小乙也看向那方,哎,不是那群道士么!那日上山路口遇上的那些位,他们个个精神,说话也是亲切而温和,给小乙三人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这些位四处走动,给人送些清水和食物,形象颇佳。他们几个必然大有来头,所以无名才会这么说来! 小乙正想问问这几个是谁,却是一眼瞅见了三人从另一侧让了进来,三人都是光着膀子,身上有几处被包扎起来,看来也是受了些伤的,走路不很方便,但还能活动,应该没甚大事。三人也看到了小乙这方,略有迟疑,之后便往这方走了过来。 小乙低下头来,苦笑一声, “又来了一个惊喜!” 童陆道, “呵呵,沙氏兄弟过来找咱们算账了,十三,你可得帮着点儿啊!” 原来,那三人不是他人,正是那浪沙三杰,几日不见,小乙已然分不清楚谁是沙瓜,谁是沙蛋,谁又是沙雀了!倪仙儿满脸疑惑,王十三听小乙几人提过,也是知晓事情起因的, “没关系,我去与他们说说!” 王十三迎上前去,与那三人碰了个头,手里不停比划,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说完之后,转身回走,那浪沙三杰也是跟在后头一齐过来。看几人面色,似乎也没太多怒气,还未走近,也不知是沙氏兄弟哪位先行开了口, “嘿嘿,你们三个的胆子还真是够大的啊!” 童陆朝他笑笑,回道, “还不是借了三位哥哥的威名!” 三人一听,想要大笑,却是碍着白云观主刚刚仙逝,不好笑得太过夸张, “那事啊,我们也早就没有放在心上了,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待处理好当务之急,再一起喝上一杯!” 小乙笑道, “沙大哥如此胸怀,真是叫小弟佩服啊!” 那人眯眼问道, “你可知我是哪个?!” 小乙当然分不清楚,也只有瞎猜了, “定是沙瓜大哥,小弟又怎会忘了!” 那人不住点头,道, “你还能记得,也算是有心!” 小乙笑道, “沙大哥说话直爽,正合小弟胃口!”王十三介绍小乙几人给他们认识,三人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小乙心道,刚才不是好好的么,为何突然成了这个样子,是哪里做的不对么!王十三好不尴尬,忙道, “三位这是,这是……” 话音未落,三人却是直直跪倒了下来,一点儿没有拖沓,紧接着朝向小乙磕起头来,大呼, “海神大人,海神大人!” 三人嗓门都不小,这么齐声一喊,也是把不少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小乙连忙上前,挨个将他三人扶了起来,三人变得十分恭敬,不敢抬起头来。 小乙道, “三位大哥可别这样,这等虚名,也只是他人乱叫起来,千万别要认真才是!” 沙瓜道, “海神大人,我们早就听过你的事迹,对你啊,佩服得无体投地!时常想着,若是能够见上你一面,那此生足已!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竟是早就见过,还一齐喝过酒,这,这真是叫我们欣喜若狂啊!” 童陆笑道, “可我却看不出你们有一丝一毫的欣喜啊!” 三人太过拘束,十分的不自然。 小乙拍拍沙瓜,道, “三位大哥若还这样,咱们又如何好好说话!我只是个普通人,就把我当个小兄弟看待,不好么?!” 沙瓜一脸扭曲,慢慢抬起头来,不住眨眼看着小乙,终于放松了下来, “我们常与大海打交道,知道它的厉害,海神大人,呃,小乙,小乙兄弟,你们被卷入了海上风暴,还能活着回来,不是神又是什么!我们那里早就流传开了,你就是神,就是神!” 小乙苦笑一声,回道, “再这么说,我可真要无地自容了!” 童陆插话进来,道, “三位大哥,别说这些了,咱们好容易相识一场,别要弄得如此生分!哎,对了,我看你们都受了些伤,怎样,没什么要紧的吧?!” 三人一齐摇头,旁边的沙蛋回了话, “我们只是救火时受了些轻伤,没甚大碍,倒是后边,他们,他们的伤,哎!” 小乙知道他们说的是谁,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沙雀也道, “这火来得好猛,我们这许多人一齐,也未能把它扑灭!最后啊,也只是抢着时间,把能救的人救了出来!哎,这白云观,真是太可惜了!” 说到此处,又是一阵伤感,不过,还好有像他三位一样的好手,不顾自己性命救人,这才避免了更多的死伤!这样说来,这白云观反倒是要好好感谢他们才行!几人闲聊一阵,王十三说要再去后边看看,这浪沙三杰便陪他一齐去了,三人虽然长相粗狂,心思不够细腻,可小乙却对他们很有好感。心头想着,若是有机会去到浪沙派,定要与他们好好喝上一顿!不过,现在还有许多事需要处理,喝酒这事嘛,还是先放上一放才好! 童陆看着那三人,不由得嘴角弯起,又听他道, “这三人不仅是名儿可爱,人更是有趣得紧啊!” 无名道, “浪沙派虽说只是个小小江湖门派,但也还是有些骨气的!比起很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所谓名门,可是要强上太多!” 童陆看他眼神,已然知晓他在说谁,于是轻声问来, “你是说那些个么?!哎,对了,还不知道他们是从哪个山头过来!” 无名没有回话,却是由倪仙儿来解释, “这,这是武夷山来的贵客,无名可千万别要再这么说了!” 无名看来很是瞧不上那些位,那日山脚之下碰着,也没给对方一个好脸色!他们之间也不知还有什么纠葛,才会让他说出这等话来! 无名呵呵干笑两声,又道, “仙儿姐姐,你看看他们,再想想刚才三位沙大哥,可有什么区别!” 倪仙儿瞧看一阵,摇了摇头。无名又道, “三位沙大哥可能武艺差些,但都是直率性子,他们为了救火救人,也都负了伤,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定然也是不轻的!可你瞧瞧这些位,呵,穿得人五人六的,这大火已经烧完,人也差不多救出来了,他们却才出来表现,呵呵,真是恶心!” 倪仙儿道, “无名,你也不能这么说啊,他们……” 这话还未说完,便被无名打断, “好了,好了,我不说便是!” 无名很是奇怪,可现在也不是追问的时候,小乙几人也就没再说些什么了。倪仙儿又去忙了,白青也跟着过去为众人治伤,这几人也自发过去帮忙。 很快,天黑了下来,却是看不到一点儿星辰。众人齐心协力,很快把该处理的处理了,除了部分白云观弟子之外,其余人等皆已下山,有些连夜赶回了广州城,不愿下山的,则安排到了湖水边上住下。小屋数量不多,也只能住下一小部分,当然是留给了重伤之人,其余人等在这湖边搭起火来,也算是轻松了下来。 白青一刻未停,到了极晚的时候,下山寻医的弟子才终于带着上了山,白青这才回到了小乙这边。小乙几人刚生起火来,这些位又聚在了一处说话,只听童陆道, “没想到啊,这王十三还挺能干,把这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哎,这样的话,咱们也就能够安心去了!” 白青也道, “是啊,我本以为善后之事十分棘手,可在仙儿和十三的协调努力之下,竟没发生任何不快之事!刚才十三派去的人,带了二十多个大夫回来!” 小乙笑道, “看这样子,咱们还得一齐去雁荡门才行!” 白青回道, “我刚才也与仙儿说过此事,她说她也不忍心把我一人留下,所以,我们还是一起去吧!” 这样最好,不落下一个! 小乙忽然想起一事,问道, “哎呀,怎么把那两具尸体忘了!” 无间慢慢悠悠回道, “我之前已经摸过去看了,尸体早就不在喽!” 几人大惊,这尸体怎会不见?! 无间摇摇头,又接着道, “我也问过十三了,他早就派人过来寻找,却是什么也没发现,这下可好,线索可是越来越少喽!” 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了久违凉气,几人都觉十分舒服,正自享受,林间却是簌簌直响。小乙抬头一看,从天而降两滴雨水,直打在小乙额头之上。他不由得说了一句, “哦,终于下雨了哟!” 正文 二五上 “真是神奇,刚说完往事,就又下雨了哦!” 七子骑在马上,跟着大山,下山去了。二人只在这白云山上待了一夜,也是比较匆忙的。曾经的白云观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这白云间,人也还是那些人,只是饱经沧桑之后,再看不见当年的青涩与稚嫩。 是的,下雨了,终于又开始下雨了,云层厚极,雨势绵绵,怕是要下上一阵子了! 让这白云间的主人莫要相送,可对方仍是跟在后头,直送到了山下,又行了好远这才折返了回去。他们都是重情重义之人,否则又怎会继续留在这白云山上呢! 七子回头看看,心头暖暖的,对大山道, “大山哥,在仙儿姑娘和十三的带领下,他们也能把握自己的命运了,真好,真好!” 大山回道, “是啊,他二人也是不易,为了这许多人的生计,定是吃了不少苦头!你看那仙儿,虽仍是很美,但也比想象之中还要老了许多!” 七子道, “是啊,这白云间能够屹立不倒,肯定是要下一番功夫的!” 大山道, “人活着,那就是好的!” 七子笑笑,又道, “这白云间,可是比那白云观要好听多了,难怪这许多达官显赫愿意过来!瞎眼之人奏乐,耳聋之人端茶送水,哑巴跳舞,大块为当护卫,安排得井井有条,你说这么好的主意,会不会都是那十三出的?!” 大山笑着回应, “自然只有他才想得出来喽!在我印象之中,仙儿似乎也不精于舞蹈,多半也是受十三的影响,才能舞得那般动人!” 七子大笑起来,又道, “哈哈,难怪大家都叫他大王,还是有些本事的!嗯,没准,仙儿跳的那一曲,也是他亲自创作传授的呢!” 大山道, “当然不排除这种可能!从古至今,也曾有不少男子精于此道,柔情之处,也并不比女子逊色半分!” 七子又道, “是啊,是啊,只可惜没有更多时间留在山上,欣赏他们的大作!” 大山轻夹马腹,马儿小跑了起来,那雨拍在脸上,别提多么舒服!又听他道, “这一路啊,可有得走的,咱们还是抓紧赶路才是!” 七子赶了上来,问道, “大山哥,我还有些事情想问!” 大山没有回应,七子问来, “咱们昨夜上山,刚巧赶上有贵客临门,嘶,也不知是个什么以样的角色!” 小乙道, “这个嘛,我也不很清楚,不过能用这般手段阻止他人上山的,也必然不会是简单人物!至于究竟是谁嘛,可就说不好喽!” 七子道, “嗯,我也这样想,这么大的白云间,只招待他一人,呵呵,那人定是极不简单!” 七子这话说完,又是说起了另外一事, “大山哥,还有那个人,就是雁飞,对不对!” 大山笑笑,没有回话。一直默默跟在身边的哼哼,此时也终于开口说话, “看那傻样儿,肯定就是他了!那家伙定是伤了仙儿姐姐的心,若非如此,仙儿姐姐又怎会这般对她!哎,可是,可是,仙儿姐姐不应该是和无间大哥好的么,怎会又与这雁飞扯上了关系!” 大山只是笑着,没有言语,七子接上了话,道, “我也觉得奇怪,无间大哥又到哪里去了呢?!” 二人齐齐看向大山,因为只有他才能为他二人解惑,可大山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想要从他口中得知真相,怕是又要等到下一站了!二人互看一眼,各自哼了一声,然后策马上前,分列大山左右。这大道倒是宽阔,毕竟是官道,三人并行而走,也仍觉宽敞。行得不快,偶尔会有别的车马经过,稍稍让让,便能错开。 没走多久,大山突然轻笑一声,指向前方,那一片雨雾之中忽见一个瘦弱身影,也不知又是谁人,能够引起大山的注意! 大山指着那人,笑道, “你们看,那是何人!” 七子哼哼瞧看清楚,也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 “哎,是那雁飞哟!” 是的,这人正是被倪仙儿三言两语说骂下山的那位不速之客,他独自一人步行下山,这个时候遇上,倒也正常。三人驱马赶了上去,那雁飞失魂落魄,三骑来到了他身后,跟着走了许久,他也未能发现。直到哼哼再忍不住,大声吼了一句,他方才停下脚步,回转过身型, “喂,雁飞,你还是男人么!” 雁飞转身一看,竟是大山和这两位小友,略吃一惊,又很快平静下来, “哦,原来是你们啊,这么巧,你们又要往何处去呢?!” 哼哼笑出声来,回他道, “你去哪里,我们便去哪里啊!” 雁飞略一迟疑,又道, “哦,好,与我一同回去吧。” 这家伙从头到脚都似在水里泡过一样,再听他说话,真就像个傻子。可就是这样,七子心里,却是突然起了些同情之意。在大山哥的讲述之中,雁飞是个十分强悍的角色,可现如今,他却是瘦成了这个样子,这些年,他定然也很不好过! 七子道, “雁飞大哥,你就这般走路回去么?!” 雁飞一愣,好似想起了什么,不过他又很快接受了现实, “我倒是忘了这事了!” 七子又道, “不如这样,你上马来,我载你一程,到了下一处驿馆,再买上一匹可好?!” 雁飞抬头看了看七子,又望也望大山,大山只是对他傻笑,他眯起双眼,点下了头来。雁飞真是瘦极,与七子同骑一马,那马儿也未觉怎样辛苦。 七子不由问道, “雁飞大哥,你怎的瘦成了这个样子!” 雁飞没有回话,倒是让七子很是尴尬了,哼哼却在一旁嘲讽,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看看你们三个,都是一样一样的,让人看了恶心!” 她这一句,硬是把三人一齐骂了,七子心头好笑,自己和大山哥真是喝水都要被塞了牙缝!讲完这句,她把气狠狠的撒在自己的坐骑之上,那马儿吃痛,飞快跑了开去,很快,这一人一骑,便消失在了那一片雨雾之中。大山七子倒也并不急着赶去,这哼哼向来爱使性子,让她自己一人待会儿,也就好了。 雨仍是下个不停,淋上一小会儿能叫人神精气爽,但淋得久了,却仍会觉得不大舒服!这一日行得不快,临近天黑之前,方才到达了下一处驿馆。那驿馆小小的,一侧还拴着几匹马儿,正在吃草,其中一匹比起其余几匹可要高大许多,吃草的动静也是大了许多,不用想,便知是那哼哼的坐骑了! 七子指着那马,笑道, “你们看,这马儿和她一个得性!” 雁飞自上了七子那马儿,便很少开口,也不知是他是与生人相处略显生份,又或是自己心中有事,不愿与他人提及。七子不时与他说上几句,可他也只是用“嗯”,“对”,“好”之类的单字回应。哎,不论怎样,他们之间并无敌意,否则他也不会轻易与七子同骑一马了! 三人下马,入了这驿馆之中,刚一进门,便有一股浓烈的肉香传来。这一路之上,也没几个驿馆,此处往来通商频繁,本以为会有不少人在此歇脚,可进了驿馆一看,却只能见到两人!那驿馆的伙计百无聊赖,趴在桌子已然睡着,他肩头搭着的那张布巾,也正好表明了他的身份!除了这伙计之外,另一张小桌旁边,坐下一人,双眼紧此着桌上的一只小碗,那碗中似是装了些酒,也不知她有没有喝过! 七子笑道, “呵,你倒是来得快啊!” 小桌旁边那位当然是哼哼,她一人在此,无聊透顶,外边的雨又下个不停,所以也只好在此处歇息了!伙计本来睡得正香,七子这一声也是立时让他惊醒过来,他起了身,不过身形仍是不稳,缓了缓,这才开口问话, “哎哟,哎哟,我怎的睡过去了,实在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几位这边请,好酒好菜这就上来!” 大山模样叫他有些害怕,他往后退了退,隔了张桌子这才稍稍放心。大山径直来到哼哼对面坐下,笑道, “白水有什么可吃的,伙计,给拿些好酒上来!” 伙计听了这话,忙活了起来,他动作也是麻利,很快便把酒端了上来,外带了几小叠凉菜,说是今日还备有羊肉,稍待片刻,即可奉上。七子进了这驿馆,便闻到了味儿,也早就馋得不行了!伙计用大碗装了满满一碗上桌,用那布巾擦擦汗,笑着说来, “几位慢用,今日的羊肉多得很,若是不够,我再盛些过来!” 大山吃了一碗酒,然后用手抓起一块递塞到雁飞手中,雁飞接过,愣了片刻,大山又拿了一块起来,二人互看一眼,这才开口大吃起来。七子也吃下一块,煮得正好,又香又有嚼劲,用来下酒,再合适不过!他也觉得奇怪,这小小驿馆,竟是随时备着羊肉,实不多见,于是问道, “哎,我说伙计,这羊肉寻常人可吃不起哟,你这小小驿馆还常备着,会不会烂在锅里哟!” 伙计微笑回应, “哪儿能呢,这羊肉,也是别人带过来让我煮上的。在这位姑娘进门之前,他们又派人过来,说是今日不过来了,这肉啊,就让我自行处置了,哎,你们说说看,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正文 二五下 “什么?人家白送你这么多羊肉,呵,你倒是大赚了一笔啊!” 哼哼一边吃着肉,一边说笑,吃完又道,、 “嘿嘿,既然是人家送的,那也别收我们钱了呗!” 伙计笑笑,没有回话,七子帮他说话,道, “人家好歹也烧炖了一场,你不给钱,还是说不过去的吧!” 哼哼没理他,笑着又问, “对了伙计,是些什么样的人,行为止举如此怪异?!” 伙计习惯性的拿布擦着旁边桌子,笑着回道, “我也说不上来,来我们这儿已有三天了,今日突然就走了,也没留下些什么!” 哼哼觉得奇怪,又问, “那这附近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伙计回道, “倒也没什么大事,嗯,要说巧了,那便是听说有大队人马要从我们这小小驿馆经过。这事我也是刚才听说,不知是不是实情!” 七子道, “大队人马?很厉害的样子哟!” 伙计道, “我也只是听说而已,听说而已!” 七子自言自语道, “莫非这些人突然消失,便是与那大队人马有关?!” 伙计想想,回道, “这就不清楚了,不过,他们早上走的,若是客官想的那样,他们定是比我早先得到消失!” 哼哼道, “什么跟什么啊,管他们要干嘛,吃肉才是要紧事!” 哼哼接着吃肉,自己又倒上半碗酒,小口小口抿着,模样倒是有些可爱。雁飞直愣愣坐着,目光在这屋内其余几人面上游走。七子觉得奇怪,问道, “雁飞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雁飞良久方才回话, “没什么,只是好久没吃过这好肉,觉得有些不大适应了!” 七子笑道, “没关系,咱们慢慢吃就适应了!” 七子端起碗来,与他对饮一碗,雁飞喝得太猛,被这酒呛到喉头,隔了好长时间,方才缓和过来。几人继续吃酒说话,直至很晚方才歇下。 第二日醒转过来,天刚蒙蒙亮,七子醒来一看,这驿馆之内空无一人,可能是自己昨日贪杯,多时了些酒,所以诸人出了门,自己也是毫无察觉。来到驿馆外边,仍旧细雨蒙蒙,这样看来,只怕已经很晚了,其他几人也不知去了何处,不知到哪儿去找,七子也就回到了里边,自己倒了些清水来吃。 没几时,有人回来了,七子一看,竟是这驿馆的伙计。伙计脸色绯红,气喘吁吁,也是累得很了,那满脸的水迹,想必也是混杂了许多臭汗吧!他一见清水,立时拿起,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七子见他行为怪异,疑惑问道, “哎,你这是怎么了,怎的如此慌张!” 伙计喝了好些水,打了几个水嗝,这才缓缓道来, “哎呀,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死了好多人,好多人啊!” 七子大惊,立时站起,又问, “什么死人,哪里死人了!” 伙计指着外边,大声回应, “你,你顺着官道,往东边走上五六里地,都,都,都,都死在那边了!” 七子拔腿便跑,可手却是被那伙计揪住,七子转头问道, “伙计,你这是怎么回事一回事?!” 伙计欲哭无泪,道, “客官啊,你可别走啊,你若是走了,这里就剩下我一人了我,我怕啊,怕啊!” 七子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倒是用了些气力,方才把伙计那双手给掰了开来, “有什么可怕的,你昨日不也一个人待在这儿的么!” 说完这句,七子冲出了驿馆,往伙计刚才说的方向去了。身后还有伙计的声音传来, “别走啊,别走啊,我不收你肉钱还不行么!” 七子已经跑得远了,那伙计再说什么,也是听不到了! 七子一心往那边去,也是没功夫再想什么。这五六里地,倒也没用太长时间!根本不用找,就在那路边上,而且,此时也围上了不少人。这绵绵细雨之中,也没几个人打伞,看来这雨下得实在深得人心! 七子近前来看,一眼便瞅见了哼哼,这小姑奶奶挤在最前边,口里还在说着些什么。大山和雁飞各站一边,静静看着前方。七子挤了过来,心里凉了半截,只见这路边草地之中,横竖躺着二三十具尸体,都是被乱刀砍死,有的尸首还算完好,有的则是运气不佳,被人一刀砍掉了脖颈。手脚四肢落得四处皆是,车马之类也已毁尽,横七竖八摆在不远之外。场中有不少官差仵作在检验尸体,七子这方也是站了几位,不许闲杂人等进入! 七子大喘几气,轻声问道, “大山哥,你可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话被哼哼听到,她瞟了七子一眼,道, “呵,你倒是能睡,没准哪天睡梦之中,被人切了头!” 七子笑笑,回她, “我又没与你说话,你急个什么劲!” 大山开了口,道, “这儿也没什么可看的了,咱们走吧!” 大山转身往外走开,立时有人换了进来,雁飞也跟着去了,从头到尾没听他说过一句。哼哼朝七子吐了吐舌头,笑嘻嘻道, “走喽,走喽!” 七子刚来,还只看了一眼,他们便要走了,真是扫兴。可叫他一人待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所以,还是一齐回去吧!七子追上三人,问道, “这可真是好惨啊,也不知是谁干的好事!” 哼哼道, “你管这么多事干嘛!” 七子懒得跟她讲话,又道, “大山哥,你怎么看?!” 大山笑笑,把舌头伸出来接了些雨水吃,这才回道, “该是得罪了什么人,所以被人杀人灭口了!” 七子略一思索,又道, “我看那车马,还有死者的衣服首饰,应该也是富贵人家。值钱的东西没被拿走,说明不是劫财杀人!这富贵之人,有些仇家也是自然,不过,闹到买凶杀人的地位,可就不一般了!” 大山笑道, “分析的不错,那你说说看,又会是什么人做的呢?!” 七子道, “这我可猜不了,不过,若是那小伙计说得没错,多半就是之前住他店的那些位了!” 哼哼突然咦了一声,问道, “对了,那伙计呢,怎的不见了人影!” 七子笑道, “被吓个半死,跑回驿馆去了!我也是听着他的话,这才赶来找你们的!” 大山忽然叫了一声,道, “不好,那伙计怕是会有危险!” 大山这一句也是提醒了七子,若真是那些位干的,伙计是认得他们的长相,这便是对那些人最大的威胁!大山刚讲完这句,雁飞却已然冲了出去,他这人啊,应该也是个热心肠,怎料性格内敛,不善于人沟通,与他相处,实在无趣得很! 七子追了上去,可雁飞跑得太快,也只能眼巴巴看着雁飞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雨雾之中。有雁飞先行去了,大山也就不用着急了,他与哼哼并肩而走,也只是加快了些脚步而已!七子也慢了下来,等着他们一齐。 很快见到了那小小驿馆,它静静立在烟雨之中,与这天地融为一体,格外美好和谐。没有什么异常,应该一切都好。那门开着,里边没灯,有些昏暗,进来之后,气氛却是无比的诡异。 七子看雁飞直直站在前方,有些不好的预感,于是问道, “雁飞大哥,这里没什么吧?!” 雁飞只道两字, “死了!” 这雁飞也真是,你一个人站在那儿干嘛,若是被人撞见,还不得认为这死者是被你杀的! 七子连忙绕过雁飞,往前一看,昏暗里,一人倒在地上的血泊之中,肩头挂着的那条长布巾,也已被染红,他到死还是这模样,也不知下辈子还做不做这行!七子仔细一看,伤口在腹部,开口竟有两寸宽,杀人工具,也是个大家伙!这一刀下去,血很快流尽,也就无力回天了! 七子哭丧着脸,道, “都是我,都是我的错,若是我听他的,在这里陪着他,他也就不会死了!” 哼哼也是一脸的严肃,她看了那许多尸体都未觉怎样,可见这伙计死了,却是难过得很, “真是可恶至极,我一定要将他们抓住,碎尸万段不可!” 七子道, “这血还是艳红艳红的,凶手定然没有走远!咱们快些追击,定能将其捉拿归案!” 大山道, “七子,你还看出了什么?!” 七子被这一句问着,认认真真又看了一遍尸体,心头一惊,正欲说讲,却是那半天不说一句的雁飞抢了话, “他应该是认得凶手的!” 七子频频点头,道, “没错,他脸上虽然惊恐,可嘴角仍能看出一丝笑意!杀他的定是与他相熟之人,若非如此,又怎会把脸扭曲成了那般模样!大山哥,那咱们现在又该怎么办呢?!” 大山没有回话,雁飞却道, “追!” 呵呵,说得倒是容易,可现在又往何处去追!七子疑惑看着大山,大山这才开了口, “再不走的话,官差来了,可就走不了喽!” 七子这才明白,也是,若是不走,那官差过来见着死人,他们几位定是大有嫌疑,要想解释清楚,可是不容易的! 雁飞放了些银两在马厩里,然后牵了匹马出来,虽然看比起另外三匹差了不少,但怎么也比二人同骑一匹要好上太多! 四骑飞驰,又往那东方而去! 正文 二六上 “呵,真是够险的啊,若是咱们再慢上点点,那可就要被人那官差堵住了,到时说就是有理,那也说不清了!” 七子这般说来,真是说不得,刚没走多过远便听到马蹄之声,四人远远错开,并未与人正面遇上。待来得远了,四人方才骑马回头看去,那小驿馆已然被大队官差围住,几人所在位置也只能见着点点,所以对方当然也未能看清楚这边。 哼哼噘起嘴来,道, “若真被他们堵住,难不成还真要把我们当作是杀手?!” 雁飞开口道, “那可真是说不清的!” 大山眯眼又看一眼,道, “走吧,这里的事,他们自会处理的!” 七子问道, “大山哥,咱们不把自己知晓的线索告诉于他们么?!” 大山笑笑,提马回头,道, “他们既然能找到这里来,知道的东西,应该会比咱们还多吧!所以啊,用不着咱们来操心了!” 哼哼也道, “他们怎会知晓这里出了事呢,哎,还真是奇怪得很!” 大山道, “走吧,还有别的事要做,可别再多耽搁了!” 几人这才骑马继续赶路,七子心头一直在想,那些被人灭口的会是谁人,杀他们的又能是谁,那些杀手得手之后,又会往哪个方向逃走!嗯,能做得如此干脆利落,这些人是个团伙,人数不少,所以,只要认真发掘,也定能寻得线索! 行了大半日,这雨依旧下个不停,哼哼有些后悔没多带件蓑衣之类,头一日淋雨,很是舒服,可这整日被淋,谁能受得了!正气呼呼的吐着口水,那马儿突然被惊到,四脚踱着碎步,又是噗嗤噗嗤打着响鼻!哼哼很是奇怪,俯身拍拍马儿后背,道, “今日辛苦你了,咱们这就去寻个住处,你再忍上一小会儿!” 大山几人也是停了下来,哼哼觉得奇怪,问道, “怎么不走了,出什么事了?!” 大山没有回话,却是雁飞讲出一句, “来了!” 七子往前方看去,除了那层层雨雾,仍是什么都未能见着!七子正欲开口问话,可那雨中却是突然现出了一个身形,那人也骑着马,手里提着把刀,看上去块头似乎还不小呢!七子大惊,这人突然出现,难道早知几人要来?! 哼哼也见着了那人,也是一惊,大声道, “有人,有人哎!他还拿着刀,莫非是要来对付我们?!” 大山笑着回她, “也许是的吧!” 哼哼道, “哎,他会不会就是那些杀手之一?!” 刚说完这句,那雨雾之中又显现出几个身影,皆是高头大马,身形壮硕,也都提着武器,看这势头,真是冲着自己来的!哼哼被吓了一跳,正欲说话,身侧却也出现了人!后方又有动静,回头一看,四人骑马,慢慢往这方靠近过来! 大山笑道, “呵,来人可是不少啊,雁飞兄,多少年没好好与人动手了,今日可别要浪费这机会哟!” 雁飞只道一字, “好!”这四周一下出现了二三十位,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大山四人围在当中。近些之后,看清了对方面容,个个咬牙切齿,手筋鼓起老高,呵,这又是跟谁有这么大的仇呢!四人并未动弹,那马儿却是感受到了危险,有些局促不安起来,七子拍背安慰,也起不了太大用处! 这包围圈越发小了,可大山和雁飞却是没有任何动作。在大山与七子对视的一眼之后,七子也就做好了准备!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此时一个眼神也就安排好了一切!七子知道,大山与雁飞不用他操心,但哼哼平时也只是凶了点,没多少真材实料,这等情形,她那点三脚猫功夫,也是没多少用处了。所以,他的任务,便是保护好她,这就够了。 很是奇怪,对方个个凶狠无比,却是强忍住,没有直接冲来砍杀。有个带头的,马头略微向前突出了半步距离,然后举起了刀来,他脸上尽是雨水,脸上胡须不少,只能见得那散布着血丝的眼珠, “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那人开口便是这句,哎,这是朝谁说话呢,七子辨别了一下,哦,原来是对大山说的!大山曾经说过,这江湖之中有许多他的朋友,但也同样有很多敌人,这几位,难道是多年之前便与他有过过节?这么多年过去了,却仍是放不下这仇恨,呵,还真是记仇得很啊! 大山笑着回话, “你是在对我讲?呵,胆子还真是不小哇!” 那人恶狠狠道, “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记得你,呵呵,受死吧!” 大山冷冷说来,声音之中杀气毕露, “冲我一人来就是,为何要杀那许多人!” 那人大笑起来, “谁让他们早不来晚不来,刚好那时过来,可不就给人当了替死鬼么!” 大山问道, “所以说,你们要杀的,可不止我一人!除了我,还要杀谁?!” 那人笑得很身子发抖,回道, “呵呵,你倒是猜猜看呢!” 大山道, “我这人最不喜欢猜来猜去,要不就说,要不就打!” 那人仰头大笑,又道, “嗯,让你知晓,也没什么要紧!呵呵,听好了,今日我不杀你,那人也会杀你,就是这样,可清楚了?!” 大山笑道, “想要杀我的人,可是多了去了,你啊,还排不上号的!所以,你这一句,只能算是放屁,一点儿用处也没有!” 那人怒道,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大山又道, “你这么多人,怎的还如此畏畏缩缩,就像个娘们儿一样!” 那人大刀一提,喝了一句, “兄弟们,报仇的时刻到了!”\ 这二三十位早就蓄势待发,此时这人一声令下,立时提刀夹马,迎了上来!虽是突然,但七子也早有了准备,长棍早就备下,立在了他向前,他的马儿略往外些,也替哼哼挡下了一些! 当面一人,迎头便是一刀,七子闪身躲过,棍子一弹,反击向了那人腰间,那人也不含糊,握刀之手一挑,刀锋向上,触及到七子长棍之上,又是旋转了起来。七子心头大惊,这家伙看似粗鲁,刀法却是格外的精细!那刀绕在长棍之上,竟是让自己再使不出下一招来!没办法,也只好把棍子往回一抽!呵,对方的变招又来,这次可是直戳向七子的心口!七子若是仍待在马上,实是难以避开的!他只能翻身马,那一刀变换,直直砍下,一刀切入马背,马儿下意识弹跳起来,却是更增加了那刀威势!那人抽回了刀,马儿的鲜血也是四处飞溅,那马奔了几步,一下子扑到了地上!四腿仍在乱动,只是,已然再支撑不动它的身子了! 这马儿跟了七子也有好些日子了,就这么被那人砍死,他心头当然愤怒至极!长棍扫向了对方马腿,这一招势大力沉,若是被打着,那多半要被打断了骨头!可马上那位却早就料到七子会有此一招,与是轻拉缰绳,马儿前腿抬起,正正好躲过了这一击! 那人说了一句, “就这点儿能耐!” 七子那棍在空中猛的停下,再次反击过来!原来,七子刚才那一下乃是虚招,现下这招,方才要一招制敌!那马儿双蹄刚才落下,七子的长棍已至,正正好打中那马儿前膝!这一招下去,马儿的那腿弯折成直角,骨头断裂,破开了毛皮!马儿吃痛,不住嘶鸣,它哪里还能站得住,它疯狂跳窜,直把马上那人颠了下来!不过,它只三条腿,平衡已被打破,一跤跌倒,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方才站了起来!七子本欲趁势而上,将那人击溃,可左右两边又上来两位,他也是再抽不出身来,只好眼睁睁看着机会丧失! “你这该死的畜生,竟敢摔我!呔!” 那人叫唤了这一句,手中大刀一抬,竟是砍向了他的座骑!本来那马儿只有一条断腿,此时倒好,接连被他砍断两条,便只剩下一条完好如初了!马儿的惨叫七子实在不忍再听,可那人越听这声,越是觉得兴奋,他抽刀回来,把它放在嘴边,用舌头舔了舔刀上的残血,模样十分可怖! 那人吃了血,直往这方冲来,另外两骑未有继续靠近,看来也是相信那人有这实力解决掉七子和哼哼!七子现如今也算是半个武人,遇到这等轻视,当然怒火中烧,手上也是加大了力道,要让这人为他的轻慢付出代价! 刀棍相交,实力似乎相差有限,七子撑个一时半会,应是不成问题!不过,若是再有人加入进来,还想要抽身保护哼哼,可就不易了!突然,七子只觉手上越发的吃力,对面那人刀法力道越来越强,到后来,手上竟是想要握住棍子都十分困难!七子哪能想到,这人竟是如此的厉害!不行,这样下去,对自己没有一点儿好处!七子心道,自己与其近战,当然占不到便宜,若是能够拉开些距离,应该就会好上许多,他往侧方跃开两步,可对方却是粘住了自己,双方之间的距离反倒是更近了一些! “嘿,吃我一刀!” 七子听着女子声起,不用想,应是哼哼来帮他解围了! 只见一把飞刀直往那后心而来,哼哼虽然飞刀手法不佳,但这么一下,也能将人伤着!那人当然也不敢大意,放弃了追杀七子,转身来接这一刀!没什么难度,他只用两指便把飞刀夹住,而后又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正想说话,可他却再也开不得口,只因额头正中,不知何时又是多出了一把飞刀来! 正文 二六下 七子也是大惊,这飞刀来得太快,只是在自己的眼里闪过一下,就已入了那人额头,这等威力实在可怕至极!那人身子笔挺,略微晃了两下,然后便后倒了下去。七子退让开来,仍是心有余悸!对方两骑一见这情形,脸色立时变得铁青,想要上前,却又被另一方战事吸引了过去!七子回头一看,那方已然只剩下了四五骑,开始说话那位被其余几骑护着,不能直接与大山正面相对!剩下的几骑见了那方态势不对,也是聚拢了过去。 有人大喊, “公子,快走,快走!” 所谓公子,便是之前说话那位,他以为可以杀得了大山,可现在看来,他带来的人,能力仍是差了不少!还有,雁飞也是个好帮手,他们想要成事,可就是难上加难了!七子刚才专心对付那人,也未看清这后方发生了何事,不过,可以想见,大山和雁飞一齐出手,对方真是没太多还手之力。十来个倒在地上再也不能动弹,马儿则是少了几匹,应该也是趁乱跑开了吧!此时,所有还能动弹的,都去往了那公子前方,想要护着他离开。 公子咬牙切齿一阵,还是带着两位先走了,其余几人列开队,想要以此来阻击大山与雁飞。大山似乎没有再战的想法,于是停下了手,雁飞也是一样,二人并肩而立,静静看着对方。那雨依旧绵绵不止,也是正好将这一地的血迹清洗干净。对方见大山和雁飞不再继续杀伤,先是犹豫了片刻,之后方才回转马头,飞奔走了。大山雁飞未有阻拦,只是静静看着那几骑消失不见! 七子抹了一把脸,来到二人身边,道, “大山哥,就这样放他们走了?!” 大山平静回道, “如非必要之时,还是少造些杀孽才好!” 七子点点头,又道, “大山哥,他们该是专程等在这里,又是如何知晓咱们的行踪?!还有,现在你可知道他们是谁了吧?!” 大山笑道, “这可说不准了,年纪大了,我这记性啊,可是退步了太多!” 也不知是真如他所说的记不清了,还是大山现在不愿提及此事,要等到下一站之时,才会从头到尾讲个清楚! 七子眼角余光看到了哼哼,似乎有些不大对劲,他转而看向她来,只见她[]眼里发光,脸上表情透露出无限惊喜, “雁飞大哥,你这飞刀绝技独步江湖,可否教教我呢!” 七子回想之前那一飞刀,对方也算是江湖好手,可对那一刀,未能做出任何反应。再有,普通人用这飞刀,要想用之伤人不难,但想要把飞身射入对方身体,已是困难无比了,这雁飞一下,飞刀尽没入对方头颅,这是怎样的力道方能做到!哼哼也用飞刀,所以对雁飞有了崇敬之感,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雁飞表情严肃,只道一句, “苦练即可!” 呵,简单明了,但又无一点儿用处!若真是如此,那也就不需要什么师傅指导了!哼哼满脸的不悦,气嘟嘟道, “雁飞大哥,咱们好歹认识一场,连指点指点也是不愿么?!” 雁飞道, “再说一次,苦练即可!” 说完这句,他转而对大山道, “咱们现在怎么办?!” 大山笑道, “与早间一样,赶紧跑吧!” 七子噗嗤笑出声来,这些人虽然都是恶人,但杀人总归是犯了罪行,若是被官差看到,也是一件麻烦事,所以啊,还是早走的才好!七子当然没有意见,不过,哼哼却是仍是不想放弃, “雁飞大哥,今日你也累了,咱们先找个地方歇息歇息,待你歇好之后,咱俩再来切磋切磋!” 七子心想,就你那点儿本事还来切磋,也是好意思说出口! 雁飞没有回话,转身走向了他的马儿,哼哼跟了上去,口里说个不停,七子懒得再理她,于是去到了大山这边,问道, “大山哥,咱们现在又要往何处去呢?!” 大山笑道, “就跟着那家伙一齐走吧!” 大山的意思是跟着雁飞走,可雁飞又要去往何处,是回那雁荡门,又或是去到别的什么地方!七子总是觉得雁飞很是奇怪,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不过,他能肯定,雁飞不是坏人,而且,雁飞的功夫一流,与他在一起走的话,也能少些危险! 大山飞身上马,慢慢往前踱步,雁飞伴在左右,再旁边是那哼哼,仍旧说个不停,可雁飞却没再回上一句,弄得她满心不快!七子笑笑,也拉过了自己的马儿,上马之后,环视四周,这十来位好手,个个都是中了飞刀而亡,可能他们也未能想到吧,本来是想要来杀大山,可最后却是被他身边一个怪人给杀了!再一想,也可能是大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所以雁飞才能如此顺利的击毙对方!不论如何,雁飞的嫉恶如仇,与几人一样,他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没什么可质疑的! 七子提马,跟了上去! 为了避开可能会有的官兵,几人也是绕道而行,寻到个山洞住下,歇息好了,再继续赶路!这雨初下之时,还觉舒爽,可这一连淋了两日,却是觉得有些凉了!这老天也真是奇怪,之前死活不愿下雨,可这一下,却是没完没了,无论它是春夏,又或是秋冬!还好几人身子都很不错,竟是没有一人受了凉! 第二日天明醒来,山洞之中,也只三人三马,并未见得那雁飞身影,也不知他去了何处!雨仍是下个不停,比起头一日,似乎下得还要更大一些!七子心想,这雨若一直下下去,那可不大好办了!正想着,那雁飞回来,却是怀抱了好些东西。仔细一看,竟是蓑衣!呵,这家伙早些出门,竟是去寻这东西了!很是奇怪,他既然寻着了它们,自己为何不先穿上,而是淋了一路,待全都拿回之后,再与另外三人一齐换上!七子心头好笑,可这就是雁飞,况是让他捉摸不透,他对雁飞,也是更多了几分好感。 没有过多停留,几人继续赶路,大山说过,跟着雁飞走,所以无论他走向何方,几人也就跟着便是!雁飞对这行程也不熟悉,有时到了分岔路口,需要仔细思良一番,才能做出决定。他未曾开口问过几人,也只自己做出决定,至于是对是错嘛,也就不好说了。 没想到,这一行,又是行了整整七日!那雨就没有停过,虽然有蓑衣挡住了大部分雨水,可仍是让各人浑身尽湿,好不难受!这一日到了天黑时分,终于听到雁飞那一句,各人心里都是乐开了花, “到了!” 虽然只有两字,却已然够够的了! 哼哼兴奋的提马上前,却是突然站住,大喊一声, “哎,怎的又到了海边!” 七子远远的见着那海,似乎还有海浪之声传来!他心里也很奇怪,之前一直以为要去那雁荡山,可眼前这一幕,如何能够将它与雁荡山联系到一块!七子哼哼齐齐看向雁飞,满眼的疑惑。这地方似乎有两条路,一条通向那海边,另一条则是远离,七子这才明白,雁飞的“到了”,便是他把几人送到了地方! 雁飞十分冷静,微微眨了两眼,道, “我就不去了!” 大山嘿嘿笑起,回道, “你又没什么事,跟着一齐过去耍耍呗!” 雁飞道, “不了,不了!” 大山策马来到他身边,伸手一抓,便夺过了雁飞手里的缰绳, “走吧,走吧,当是散散心也好啊!” 雁飞张开嘴,欲言又止,不过,最终还是妥协了下来! 这次换作是大山领路,几人靠近了海边,又继续行了不远,便见着了一座小山!即将入夜,也是看不大清楚这小山上边有些什么东西。不过,那点点火光不时闪动,应有不少人住!路还好走,几人骑马绕行着上山,可刚到那山脚之下,却是听着有人呼喊起来。 听那声音,是从身后传来,而且又是越发的杂乱了,有人说笑,有人干嚎,还有人说着荤话!七子心想,这些位如此肆无忌惮,应该也就是这地方的主人了,大山对此处倒是熟悉的很,多半也该是认得他们的! 大山停下,回转过马头,其余三人也是一样做法,这般模样,倒像是拦路抢劫一般!天已黑了多半,大山几人也未有执火,所以对方真正看清大山几位,也已经靠得极近!只听的对方有人大喊, “有贼,有贼!” 这一声也是把他的同伴吓得够呛,他们立时聚集起来,试探着往前。各人拿有武器,多是枪矛之类,又近了些,这才另有一人说话, “什么人,敢在这里撒野,不要命了么?!” 大山突然打了个喷嚏,这一下好不大声,对方一位手里武器未有拿稳,直直掉落到了地上! 大山揉了揉鼻子,笑道, “这么高兴,难道是捡着金子了么?!” 对方回道, “你是谁,快些报上名来!” 大山还未回话,对方阵中却有另一人大声怒骂起来, “你这狗贼,狗贼,我死后也会化作厉鬼,来向你索命!” 七子心头一震,这声音有些熟悉,好像是在什么地方听过! 正文 二七上 “哈哈,真是冤家路窄啊!” 大山这般说道,七子这时也回忆起来,这人,不正是出了广州城,带着杀手围杀堵截自己的那公子么!呵,这,难道又遇上了,他这次带来的人,可是一点儿不比之前少哦!七子如临大敌,长棍也是紧紧握到了手中。 可对面一句,也是叫他惊掉了下巴,只听, “哎,怎么还能讲话,快些把嘴给堵上!” 哦,这是什么道理,这,这来人里边,竟是还有区分! 大山不慌不忙道, “何必这么麻烦,一棒子打晕了便是!” 对方回道, “这怎么能行,这人很重要的,可不能随随便便死的!哎,不对,你又是什么人!” 对方刚被打断,此时又才如临大敌,纷纷提起武器迎了上来。 大山笑笑,又道, “哇,这么不友好,意思是不大欢迎我喽?!” 对方又是一阵犹豫,正此时,山上有点点灯火移动下来,这时天色已然黑尽,那灯火便显得格外显眼了。这山不大,那人很快就到了跟前,只见得一团黑影提着个灯笼,直扑向了大山那边!大山没有躲闪,那硕大的身区砸到了马儿身上,也是把那马儿吓个够呛!它连踱几下,转身过来,后蹄出击,直蹬向那人胸口!那人也是厉害,双手在胸前格挡,卸去了马蹄之力! “哈哈,小乙,小乙,果真是你啊,哈哈,哈哈!” 一听这声,七子对面那些位个个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七子多少能够猜到,下山这位,必定是个重要人物,有他说好话,几人上山应该再无阻力! 说完这句,那人直接上手,抓下了大山手中缰绳,提着马道, “走,走,咱们上山再说!” 那人始终没正面对着七子,七子也没能看清对方的脸,他是个大胡子,不过修理得还算不错,所以并不觉得十分杂乱,对这人的印象,也就限于此了!那人提着灯,为大山牵马,七子、哼哼,还有那雁飞骑马跟在后头,而另外一些,则是待几人走远之后方才迈步前行! 这山很小,没走几步便到了一处建筑,虽然是木质的,但只看这大门,也知里边十分宽敞!迈步进来,果然如七子所想,是处会客大厅,四周屋内点上了不少灯火,整个厅内明亮至极,与这外边形成了鲜明对比!厅内也就大山几人,当然,还有带他们上山来的那位胡须大汉!七子这时方才看清了这位,他眼睛小小,与这粗犷面容极为不搭,没有胡须掩盖的脸面黑糊糊的,可他偶尔撩动一下胡子,被遮挡的部分,却是雪白雪白,这么看来,还真是有趣得很啊!单看这脸型,还真是有些奇妙,不过,与他的身形联系起来,也就不觉怪异了!他光着膀子,那手臂粗得吓人,比起魁梧的身形来说,更是叫人印象深刻!七子晃眼见着哼哼,她也正在打量这人,眼神在他的两条膀子之间游离! 大山笑道, “怎么就你一个?!” 那人回道, “下山办事去了,可不就剩我一个了么!哦对了,刚才回来一些,我还没来得及问问什么情况!” 大山笑道, “该是有好事的!” 那人上下左右观瞧一阵,又道, “看起来很不错的嘛!” 大山找了个位置坐下,斜靠起来,拍着肚皮,道, “你这么大地盘,连一点儿吃的东西也没有么?!” 那人这才反应过来,伸手给自己来了一巴掌, “哎哟,瞧我这脑子!我这就去安排,这就去安排!” 那人夺门而出,却刚巧碰到几位进来,他立时指派了一位准备吃喝,又与另外几位说上几句,这才一齐返回。来到大山身边,嘴都合不拢了! 没等他说话,大山却是先开了口,道, “呵呵,心情不错啊,笑得这么开心!” 那人笑个不停,端了个凳子来到大山身前,这才说来, “小乙啊,你一出现,就有好事,啧啧,真不愧是海神大人啊!” 大山哈哈大笑,回道, “还记得这事呢!说说看,到底有什么好事发生!” 那人乐了一阵,这才摆谈起来,他的那些位手下,也个个昂首挺胸,得意无比。 只听那人道, “前几日,广州那边出了个大案,一家二十来口,被人杀了个干干净净!我们也得到了消息,于是在临近的地方排查,好几天了,没有一点儿线索!怎知今日,偏巧被老大的手下发现,给生擒了过来!哈哈,他们也算是汉子,把所有的都招了出来!老大过去一看,哎哟我的个老天,竟然,竟然是我们多年搜寻不得之人!嘿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哦!小乙啊,让你猜上一百次,你也猜不到他会是谁!” 大山笑道, “我若与你说,他早先与我动过手的,你信是不信!” 那人一怔,表情有些凝滞,反问道, “你,你与他交过手了?!” 大山看了看雁飞,又朝他努了努嘴, “他也动手了,你问问他呗!” 那人咽了口口水,疑惑看向雁飞,初时并无特别,可他却看越是惊讶,最后猛的弹跳起来,大喝一声, “雁,雁飞!怎么,怎么会是你!” 雁飞尴尬挤出一个笑来,回道, “是我,是我!” 那人上前,一把抱住雁飞双臂,看上去好生难过, “这么多年没见,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在我印象之中,你这胳膊,可是比我的还要粗壮的呀!” 七子知晓雁飞当年也算是一个人物,身体强壮,又勇猛非凡。但现在干瘦成了这个样子,谁人见了,都会觉出极大的落差!也难怪了,雁飞进了这大厅这么长时间,直到此时方才认出他来!雁飞只是笑笑,并未回话,那人又看了看大山,再问不出话来! 大山笑道, “得了,得了,你都快把他的骨头摇散架了!酒呢,肉呢,怎的还不上来!” 那人这才放开了雁飞,往外小跑而去,边跑还边回头笑个不停, “别急,别急,马上来,马上就来!” 出去了一小会儿,他便抱了一大坛酒回来,这个一坛蛮大,怕是能装上百碗酒!他身后跟着个小童,手里捧着酒碗,脖子之上还挂着一大串海螺,小脸红红,很是可爱!那人把酒放下,从小童手中夺过碗来直接放入坛里舀上一碗,递了过来, “来,来,先吃他一碗!” 大山接过,他又起一碗,递到了雁飞面前。雁飞接下,放在腰间。当然,七子和哼哼也分了酒。他的那些位手下兄弟,则是自己动手,场面一时热闹了起来。 “这酒啊,虽说不是什么好酒,但好在管够啊!我们这儿的人,都好这口,一日不喝啊,可都没精力做其他事了!” 几人一齐吃下一碗,大笑不止。 正说笑着,再来盛酒,外边却又来人了,吵嚷之声,似乎比这厅内还要大上许多!七子不由得看向那方,只见得好些人从那黑暗之中现身出来,当头两位,满面胡须,竟是与招呼几人这位如出一辙。三人皆是膀大腰圆,异常强壮,光着的膀子,多半也是为了展示他们那一块块的强健肌肉! “我说老三,我俩还未到,你们倒是先吃上了!” 二人来到了近前,这才发现大山,略一迟疑,立时瞪大了双眼,与他们口中的老三相比,眼睛稍大一些,所以显得更加惊奇, “这,这,这,小,小,小乙?!” “啊,什么,小,小乙?!” “……” 二人吞吐了一阵,这才冷静下来,手里刚端起的碗,也是再拿不住,掉落在了地上,摔成粉碎。二人直接上手,像个小孩子那般,一人拽住大山一条胳膊,乱摇了起来, “哇噻,真是你啊!刚才听人说起有客人过来,谁能想到,竟是你这家伙!哈哈,哈哈!来得好,来得好,不陪我们吃上三天三夜,绝对不能放你走!” 七子笑看着他们拉拉扯扯,没想到,自己也被人拉了起来,酒碗凑到了嘴边,喝是不喝?! 大山大声说道, “哎,哎,可不止我一人哦,你们看看那是谁!” 二人手仍未放开,眼睛却是看向了雁飞,雁飞的变化实在太大,二人也如那老三一样,瞧看许久方才认了出来!一人未有放手,另一人则去拉起了雁飞,大笑起来,道, “哈哈,好,好,大家都在,那就谁都跑不了啦!” 七子连吃了三碗,再喝不下,不过那酒仍是不停端来。他看了看哼哼,她也没好到哪去,心头也就舒服了许多。再看大山和雁飞,二人可是换了大碗,那一碗怕是能抵五六碗,呵呵,可是不容易对付的! 没几下,七子便吃得晕晕乎乎了,可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人送了下酒菜上来,哪里还能吃得下,不过是人作样子罢了!七子直接坐到了地上,手里明明只有一碗,可眼中却成了三碗!哎哟,也不知喝掉了多少哟!哼哼每次喝得并不多,所以现在还在吵着闹着,七子听她吆喝,觉得十分烦乱,于是又一碗酒下肚,也就再睁不开眼了! 正文 二七下 只听着一声惊呼,七子从睡梦之中惊醒过来,他只觉身子不受自己控制,左右摇晃不止。他不由得睁开眼来,天已经有些发亮,头顶之上的梁木也在晃动个不停! “地震啦,地震啦!快跑啊,快跑啊!” 七子还未能反应过来,自己身子一轻,已然被人扛了起来。那人三步并作两步,便冲到了门外。那人把七子放到一处稍稍开阔些的地界,这才又冲到屋内救人! 七子反应过来,想要起身前去帮忙,可身子不听自己使唤,刚行一步,却又摔了下来。七子一抬头,那人又扛了一位出来,仔细一看,正是上山迎接几人的那位。 “七子兄弟,你喝得太多,就在这里歇着吧!” 说完,那人放下一位,倒在七子身边,正是哼哼!七子心想,哎,我怎么与她待在一处,这可不大好啊!正想着,哼哼挣扎着爬了起来,身子仍是有些晃荡,又跌坐了下来。 “哎呀,真是地震了啊,还好有人帮忙!” 哼哼眼望七子,似是在说,你这家伙实在没用,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二人互看一眼,又各自转开头去。 “哎,今日天气不错哟!” 是大山在说话,七子往后一看,大山、雁飞与两个大块头挨在一处树下,正指着远方初升的红日说话。七子很是奇怪,这么强烈的震感,他们三个竟是一点儿感觉也没有么?!正想着,救出七子这位又扛出一人,放下之后,扯了扯嗓子说道, “所有人都在外边了!” 大山向他招手,道, “快来看看,这新的世界!” 那人抹了把汗,快步走了过去。 七子和哼哼缓和了一阵,也能用得上些力气了,二人慢慢站起,也是凑了过去。七子这才注意到,这连日的雨,总算是停了!近到前来,只见各人满面通红,心情都是大好!这是座小山,从此处往外看去,视野极佳,能见得茫茫一片大海,几处海角伸向远方,最后融入了那平镜一般的深蓝之中。七子一看此情此景,心中也是起了不小波澜!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又听得那山下有人大喊起来, “人呢,跑哪儿去了!” “不知道啊,怎么突然就不见人影了呢!” “快找啊,快找,找不到的话,可是要出大事了!” “快找,快找!” “……” 这下边乱成一团,七子当然也明白的,多半是被擒下的那什么“公子”不见了!这三位倒不觉如何,一人道, “不用担心,量那家伙也跑不了多远!” 另一人笑道, “到了咱们的地方,还能被他逃了,岂不是太丢人了!” 再一人道, “是啊,可是把祖宗十八代的脸都给丢尽了!” 三人说完,一齐笑了起来,大山只是眯眼看着那红日升起,雁飞很是沉闷,似乎还在想着些什么!哼哼酒劲又上来,在旁边干呕不止,搞得七子肚子里也好不难受! 哼哼吐完,这才问道, “三位沙大哥,怎么会地震了呢!实在是奇怪得很!” 七子早就猜到这三人便是大山讲过的浪沙三杰,只是一直未有介绍,且头一夜里醉得太快,没有得以证实。哼哼这般说出口,那便不会有错了。 也不知是那沙瓜,沙蛋,还是那沙雀回道, “这一阵子偶尔会有震感,可晃上几下,也不会造成太大影响,我们啊,都早就习惯了!不过,今日这一下,似乎要比之前的厉害不少,所以才会有人惊叫起来!” 大山笑道, “我们来了,今日当然会有所不同喽!” 哼哼也笑了起来,道, “哈哈,也只能这般解释了!” 有人匆匆上山,见了三人,也不施礼,开口便道, “大哥、二哥、三哥,那人想要逃走,不过咱们发现得早,给擒回来了!” 三人齐声大笑,一人又道, “好,好,把人带上来吧,咱们好好审问审问!” 那人道了声是,下山去了。这三兄弟带着大山几位往上攀爬了不久,便回到了不远之外的议室厅中!七子隐约记得昨夜过来情形,现在看来,又是另外一番景象!这里边乱糟糟的,酒味正浓,杯碗扔了一地,瓜皮肉骨到处都是!看来,也是被那地震影响,还没来得及收拾! “老三,你不是打赌输了,要把这里收拾好么!” 可能是那老大沙瓜发话了,那老三,应该就是沙雀了,他便是昨夜接几人上山那位!他把自己脚下的一块大骨头踢开,笑道, “搞忘了,搞忘了,大家将就将就!” 另有几人进来,这沙雀似是看到了救星,大声叫喊, “哎,好兄弟,来帮哥哥一齐扫扫,费不了几个力气的!” 那几人立时把脸扭到一边,沙雀迎上前去,揽住一人,又道, “你看,咱俩这么多年情分,总得搭上一把手吧!” 那人白他一眼,道, “你自己输的,怪我喽?!” 看来没人愿意帮他,七子心头好笑,看上去,应该是三当家嘛,怎的连个人也使不动。正想着,外边人声渐起,不时间便见着了人,当头一位,却是那“公子”,呵,在此处以这种方式见着,也是够好笑了!那沙雀忙从厅内寻到把扫帚,大扫起来,他也不顾有没有人,一时间,这厅内各种物品乱飞,几块肉骨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飞向了厅里各人,就连七子也是中了一个果核!三下两下处理完毕,所有人也都进到了厅内。 众人聚在那“公子”周围,个个笑开了花,“公子”被五花大绑,若不是有人搀扶着,怕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吧! 有人说道, “大哥,果真是这小了吧,嘿嘿,咱们可是立了大功喽!” 七子认清了大哥沙瓜,此时倒有些大哥范儿,示意众人安静一些,所有人都静了下来,听他如何说道, “来了我这儿,就安心一点嘛,免得多受那许多苦!” 公子恶狠狠瞪了沙瓜一眼,后来又把目光集中到了大山那边,大山笑笑,也道, “你看我做甚,又不是我把你捉来的!” 那公子口中的麻布被人拿走,大喘了几下,这才大声说来, “我只恨我自己,没这能耐杀得了你,还有你们,你们所有人,都该死,该死!” 那沙二哥发了话, “我说,你现在都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了,还在这里耍嘴皮子,有甚用处!我看啊,还不如歇歇气,好好吃上一顿断头饭,安心付死的好!” 那公子大笑起来,道, “死有何可怕,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雁飞难得开口,这个时候却是憋足了劲,大喝一声,道, “那么多无辜之人,说杀就杀,你还好意思说是条好汉!依我看来,连猪狗都还不如!” 雁飞说话一般也只几个字,这一下冒出这么些话来,还真叫人有些不大适应了!那公子却是没有丝毫悔悟,冷冷道, “他们命不好,怪不得别人!” 这话真是叫当场各人怒火中烧,哼哼也是忍不住骂了一句, “啊呸,你就不是个男人,臭不要脸的,还想学人当好汉,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吧!哦对,来世投胎做头肥猪,叫我杀了吃肉!” 那公子被个女人怔住,一时间讲不出话来! 哼哼又道, “沙大哥,这人不如就交给我来处置了,我还没怎么杀过人呢,杀人的手法,还得多练上一练!” 这厅内瞬间静了下来,而后便是雷鸣般的大笑之声,那公子被哼哼羞辱,很是恼怒,大喝一声,道, “哪来的臭娘们儿,待我重振河山,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将被千人欺,万人淫……” 还未讲完,他嘴巴被抽了一记,呵,没想到,哼哼的气力还不小嘛,直接把他嘴角扇出了血来! “哈哈,你倒是让我想出了更好的法子来收拾你!我可听说了啊,还是有人好那么一口,我看你虽然面相粗狂,可身上的皮肤却是白嫩得很,稍稍打理一下,定然很受欢迎!” 众人大笑起来,公子被她侮辱,开始气急败坏起来, “你等着,等着,我定会叫你生不如死!” 哼哼伸出一指,指指这个,又指指那个,笑道, “哎,各位大哥,你们也有好这口的么,要有的话,就先便宜你们了哟!” 众人又是一通大笑,沙瓜看玩笑也开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把话头带了回来! “就这么杀了,倒是便宜你了!可我们也是受人之托,要是让你死在我们手上,还真不大好交待了!你栽在我们手里,也算是你的运气,若非这样,怕是再没有你说话的余地!我呢,瞧你可怜,这样,你有什么心愿未了,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我定会想办法替你办了!” 那公子干笑了几声,冷冷道, “别假惺惺了,更何况,你们也配么!” 沙蛋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是,是,我们不配!大哥,咱们倒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了!” 沙瓜又道, “好吧,既然没有,那便无事了!兄弟们,把他抬到门口晒晒太阳,除去身上的晦气!” 公子吵嚷着,可嘴里突然被堵上一只臭抹布,便再也讲不出话来!他被抬到了门口,阳光夺目,叫人睁不开眼来,这般晒上半日,再厉害的角色,都会蔫了吧! 突然,房屋开始摇晃,七子脚下也是不稳,哎呀,难道这地震又来了不成! 正文 二八上 这一次的震感,可比之前强烈了许多,这大厅摇摇晃晃,随时都要垮塌那般!雁飞大喊, “快跑,快跑!” 虽然脚下不稳,可到了这个时候,众人还是不要命的往外奔走,谁都知道,若是这大厅真的塌了,多半就要死在这儿了!那公子被人拽了起,又重重摔倒下来,他口中的布条脱落开来,正好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你们都得陪我一起去死,哈哈,你们一个都活不成!” 刚说了这句,他却是被人扛了起来,七子定睛一看,竟然是那雁飞!七子心头好笑,这危急关头,还要救这家伙,别到时把自己的命也给送进去,那多不值当啊!不过七子也知道,既然是雁飞认定的事情,就没有人能够让他回头!七子上前帮忙托着一些,很快奔到了那大厅之外。这地震持续时间好长,这大厅眼看就不要不保,可里边仍有几个未能出来!七子想要回去救人,却是被雁飞一把推开。雁飞与大山一同进入大厅,那厅门崩坏,便起了连锁反应,整个大厅轰然倒塌! 七子大喊, “大山哥,大山哥……” 哼哼也是带着哭腔大吼起来, “你们都是大傻子,都是大傻子!” 所有人都惊呆了,那沙氏三兄弟直往前冲,可这地上猛的一颤,也是将三人一齐掀翻在地!不仅他们三个,其余众人皆是如此!那位公子,更是差点儿因此滚下了山去!好在这一下持续时间不长,众人摔倒之后,又很快爬了起来!说来也怪,自这一震之后,一切也都平静了下来,这山下似有些奇异声响,不过,大家也都无暇顾忌得它了! “哈哈,哈哈,你总算还是死在我前头了!哈哈,哈哈!” 那公子见了眼前一幕,兴奋得大喊大叫起来,旁边人听不过去,从腰间解下腰带,又给他塞到了嘴里! 所有人都像疯了那般去清理那倒下的聚义大厅,曾经能容下几十号人的地方,轰然倒塌之后,成了一片废墟。还有几位兄弟在里边,大山和雁飞也在里边,他们是生是死,牵动着每一个人的心!众人齐上阵,想要尽力清除这些破败之物,他们都想着,若是自己快上一些,没准还能救得他们的命! 七子不顾一切搬开那断裂开的木条,他心头默念,千万别要有事,千万别要有事,大山哥经历了这么多苦难,都还能够活下来,就这点小事,定是难不到他的!当然,他也清楚,这大厅是木质而成,除了那中间、四周数根大柱子和横梁之外,其余的木板木条不算特别结实,若是大山哥在里边能够寻到其中的一个空隙那便能躲开这灾祸!他相信大山哥,他定然不会有事! 众人一齐动手,挖得极快,很快清出了一小块空地,然后从这扩展开去,清理的速度也就更加快了!众人不知疲惫清理着现场,约莫多半个时辰之后,已然清理了十之八九,可仍未见着有人,或是尸体!七子似是失去了主心骨那般,哼哼眼泪流个不停,只不过,还是强忍着,让自己别要哭出声来! 沙老大还在鼓励大家, “大家坚持一下,很快就能救你们出来!” 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兄弟不会有事,他们都还好好的活着!只是,若是他们还活着,未何没有一句言语,你若是支个声,那这外边的人也好救定准方位施救啊!可是,却是一点儿回应也无,这又让七子心生不祥之感!众人继续努力,由于出力太猛,好些位都挂了彩,就连哼哼的手上,也被木条断处划开了一条大口子,虽然流血不止,可她仍是未有停歇!众人都知道,情况不太妙,可仍是没有一人后退,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又努力了小半个时辰,已然清理到了最后一处,众人停了下来,因为剩下的这点地方,又哪里能够藏人! 日头正猛,把人晒得没有一点儿心气!沙老大拍拍头,大声说来。 “奇怪了,难道是挖到地下去了?!” 没能见着人,众人都觉怪异,七子心中越是越发的敞亮起来,没错,没有见到尸体,那就该是没死了!哼哼抹了把眼泪,道, “哎,这么些个活人,怎的说没就没了呢!” 沙老二道, “今日可真是撞见鬼了!” 沙老三也道, “难道是这老天在跟咱们开玩笑不成?!” “嘿,我可没跟你们开玩笑啊!” 啊,有人回沙老三话,他刚才问老天来着,难道,难道真是那老天在回话?!众人不由得抬头看天,他若真的显灵,是否也会救得那几人呢!瞧看了一阵,再无一丝声响,实在叫人捉摸不透!七子仔细回忆刚才那声回应,哎,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惊喜万分,扯起嗓子大喊, “大山哥,大山哥,我就知道你没死,我就知道你没死!” 众人面面相觑,正不知如何继续,从一旁树林之后,慢慢现出几个身影!呵呵,没错,大山、雁飞,还有之前落在后头的几位也都在的!他们全都活着,全都活着! 七子冲了过来,一把揪住大山,前前后后仔细看了看,大声笑起,说道, “大山哥,我就说嘛,你定然不会有事!” 哼哼见着这些人活着出来,哇的一声,又大哭了起来, “你们这些臭流氓,人还活着,干嘛不支上一声,干嘛不支上一声!” 大山拍着肚子大笑, “哎呀呀,为了救我们,大家真是辛苦了!这样,咱们待会儿到乡里,买下十头山羊炖上,给大家好好补补!” 哼哼扔了个石块过来,怒道, “谁要吃你的臭羊肉!” 沙氏三兄弟围拢了过来,看众人都没大事,最多也就破了点儿皮,心头也是乐开了花,虽然众人刚才辛苦了一个多时辰,现在见到了活人,可比什么都要高兴,也就不再在乎大山几人故意不出现,让所有人都为之辛苦了! 雁飞欲言又止,大山拍拍他胸口,道, “嘿嘿,雁老兄,你看吧,这世上还是有不少人在乎你的!” 雁飞思量片刻,点下了头来。 大山又道, “虽然这地方没了,但好在咱们都没有什么大碍!我说沙老大,咱们以后再建,可得更加结实一点儿才好!” 沙老大憨憨笑着回应,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小乙兄弟,每次见你,总有想不到的惊喜啊!呵呵,不知接下来还有什么等着咱们!” 大山笑道, “肚子都饿扁了,不如先找点儿吃的!” 沙老二跳将起来,道, “哎呀,这里都成了这般模样,咱们的吃的,多半也……” 沙老三道, “我,我这就去看看,这就去看看!” 他们应是常备有粮食的,只是刚才那么一下,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到粮仓,若是那里也遭了殃,众人怕是要多饿上半日才行喽!沙老三很快跑开,闪入了林中,又有五六个跟了过去,那地方该是有条小路,从这过去,要近上许多! 七子问道, “大山哥,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我们这许多人在,竟是没有一人发现!” 大山笑道, “那就让雁老兄来说吧!” 雁飞不善表达,而且还是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他就更加说不出口了!哼哼跑到了跟前,看着雁飞不住眨眼,雁飞表情尴尬,终于还是被逼开口, “我们进去,那门便倒了下来。没了退路,只好往里走。到了最里边,聚到角落里,待这大厅所有都倒下来之后,我们扯开两块木板,便从里边钻了出来!” 雁飞虽然说得简单,但也十分清楚,众人傻傻看他,把他弄得很是不好意思! 哼哼瞪大了眼,大喝一声, “啊,你们早就出来了,就在旁边看着我们救人,是与不是!” 雁飞咽了一口口水,回道, “是!” 哼哼暴跳起来,指着雁飞,大山,还有他们身旁几人,大喊大叫起来, “你们,你们!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们辛辛苦苦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却是被你们当笑话看了一个多时辰!不带你们这么欺负人人的,不带你们这么欺负人的!” 雁飞犹豫一阵,这才说道, “这,这,我,我……” 他不知如何讲话才好,呵呵,还是大山来吧, “哈哈,是我的主意,要打要骂,那便冲我一人来吧!” 哼哼呸了大山一口,又道, “我就知道是你,你这家伙真是可恶至极,可恶至极!” 哼哼环抱起双手,看向侧方生起了闷气,嘴巴撅起老高,一时半会恢复不过来! 大山往前走了几步,又道, “你们如此对我们,还真是蛮感动的!对,都是我让他们闭嘴的,你们千万别要怪罪他们!” 沙老大笑道, “小乙兄弟,你说哪儿的话,咱们都是兄弟,为兄弟做这点儿小事,根本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大山拍了拍他胳膊,又道, “这倒是让我有些不大好意思了!” 大山呵呵笑着,往周围扫了一眼,故作惊奇,道, “哎,你们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众人都快要被这太阳晒晕,也是看不出什么异常来!哼哼脸蛋红扑扑的,你是抹了半斤红胭脂那般,她突然惊觉,大声回话, “哎呀,那个什么狗屁‘公子’,又跑到哪儿去了!” 正文 二八下 听她这么一言,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刚才这么大动静,所有人都忙着救人,也就没人再去管他了!他是从山上掉落下去,还是趁机解开束缚,逃走了呢?!这人对于这山上诸位来说,实在重要至极,于是各自分散开去寻找他的踪迹! 哼哼一边思索,一边说话, “你们说,他会逃到哪儿去呢!” 刚只说了这一句,却是有人大声呼喊了起来,而且还不止一人,他们吵嚷个不停,根本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傻瓜大吼一声,道, “出什么事了,一个个说!” 他这一声倒是洪亮得很,立时将嘈杂之声盖了下去,这时方才有了些秩序,他选中一人,大声问道, “小八哥,你说,究竟怎么一回事!” 那人长得面善,一副老好人模样,应该不会说谎,他的表情十分夸张,看来所见之事物,定是让他十分恐惧!他刚才叫得很猛,此时该他说话了,却是讲不出来,支支吾吾一阵,方才道来, “你们,你们过来看看,看看便知!” 众人很是好奇,往他之前走的方向过来,七子乍一见着,也是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只见那山下白花花的一片海水,正随风翻腾,声势也着实不小! 哼哼看了一眼,没觉如何,问道, “呃,有什么问题么,看你们这一个个的!” 众人皆被眼前景色惊到,所以没有人回她,最后还是雁飞讲了一句,道, “你,你没发现这方刚才还是陆地么!” 哼哼听了这话,大惊失色,瞪大双眼又看了一下,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狠狠揉了揉,也仍是一样!没有一人说话,气氛诡异非常!哼哼红红的脸上汗珠直流,她记起来了,这山本是与陆地相连,从这地方也能见着道路,可这个时候,不远之外却成了一片水域,这可是真是天大的奇闻了! 还是大山先开了口,他大笑起来, “呵呵,这地方果然是福地,竟是在眨眼之间变成了一座岛屿,啧啧,说出去恐怕都不会有人信吧!” 正如大山所说,这山下变换了一个模样,曾经与山相连的陆地,从中断裂了开来!海水涌了进去,形成了现在这般情形。这山,还有脚下的一片土地,就此成为了一座岛屿。与那陆地遥遥相望,这种感觉,真是说不出的奇妙! 哼哼长叹一声,道, “真是神奇啊,若不是亲眼见着,谁人能够相信!” 有人开始言论起来,这场面越发的热闹了!自此之后,若要进出,都得走水路,安全性又是大大的增加了!七子心头想着,待在这地方,还真有种占山为王的感觉呢!众人四下看看,都觉新奇不已,还是雁飞提醒了一句,众人方才想起刚才要办之事! “那人不知走了多远了!” 这场景太过震撼,以至于让所有人都忘了正经事,好几位一拍脑门儿,冲下山去。呵,若是那公子跑了,那也怪不得谁了! 大山笑道, “改天动地,果真不同凡响,大家伙快些备好吃的,咱们得好好庆祝一番才是!” 沙老三道, “呵,这事嘛,就包在我身上了!” 他带着人下去,除了几位陪着大山他们,其余人等也都随那沙老二下山寻那公子去了。大山找了根倒下的柱子靠起,又折了根带叶的树枝遮挡阳光,然后眯眼打起盹来。七子与那沙老大说话,沙老大刚说两句,却又听到了好消息, “大哥,人找到啦,人找到啦!” 沙老大哈哈大笑,回了一句, “快带过来,带过来!” 没几时,便看着数人簇拥着一位上了山来,不是那公子,又是何人!虽然不像之前那般被人五花大绑,可这个时候看他,似乎又是憔悴了许多!他身上脸上都沾了不少泥,不知是不是一跤摔到了泥坑之中。再看他那双眼,一样的无神,似是丢了魂儿那般! 沙老大发话了, “你这家伙真不是抬举!你可要知道啊,落在我们手里,那可是最好的选择喽!” 那公子未有回话,似个傻子那般! 沙老大眉头一弯,问道, “兄弟们,他这是怎么了,你们是在哪儿找着他的?!” 一人回道, “大哥,这家伙想要骑马逃走,可偏偏不巧了,咱们这儿与陆地被海水隔开了,无法骑马出去!他就在这海边徘徊,不知如何继续!哈哈,说起你都不信,海边停下了这许多船,他却是睁眼瞎,愣是没看着!” 沙老大道, “呵呵,这可真是奇了!” 雁飞淡淡讲了一句, “他怕水!” 沙老大回头看了雁飞一眼,也觉他讲得很对,于是来到那公子面前,托起他的下巴,抬了起来,问道, “我问你啊,你是不是怕水?!” 公子仍是没有回应,可过了一阵,却是突然惊醒,身子哆嗦起来,沙老大不妨,也是被他吓了一跳!那公子呼吸急促起来,大声叫喊,道, “不要,不要!救我,救我!” 雁飞凑到跟前,问道, “我来救你,拉着我,就不会被水淹了!” 押送公子回来的二人放开了手,雁飞伸出一手,立时被那公子狠狠拽住!那公子哇哇大哭起来, “不要啊,不要啊!” 一边喊着,一边抱紧了雁飞,雁飞似是石头一般,一动不动呆立当场!那公子就这般哭了好长时间,方才停了下来。再一看,他竟是趴在雁飞身上睡着了!哎呀,看来这雁飞还真是有一把刷子的! 雁飞说了一句, “他也是个可怜之人,让他好好睡下吧!” 众人虽然不知他为何这般说来,但人是跑不了的,又何必折再磨人家呢,就让他好好睡上一觉吧! 又过一阵,那沙老三回来了,手里抱着两坛酒,紧跟他的,又有五六个,手里都拿满了东西,吃的喝的,恐怕现如今能找着的,也都全搬过来了! “真是可惜啊,珍藏的那么多好酒,也只剩下这么几坛!还有吃的,也没剩几样,咱们今日啊,也就只能将就将就了!” 七子道, “三哥说的哪儿话,今日这等情形,还能有吃有喝,就已经相当不错了,哪会再去在意那么许多!” 沙老三又道, “嘿嘿,七子兄弟懂得心疼老三!不过啊,老三我又派了几个划船过去找吃找喝,过不多久便能回来!咱们现在啊,先打打牙祭,待会才是正席!” 旁边一位笑道, “三哥,明明是你输了要去买酒,却是死皮赖脸留下,你羞是不羞啊!” 呵,原来这沙老三是这样的人,可就因为这样,才有这许多人喜欢,这其中就包括七子! 沙老三笑道, “这个好说好说,到时候把我的份子钱分给大家伙,不就扯平了么!嘿嘿,再说了,这山上有这许多客人,我不得好生陪着么!” 沙老三笑着送上酒来,众人分了碗,倒上酒,就在这一片废墟之上大喝了起来!七子喝了两碗,顿觉神清气爽,也不知怎的,看着这群人,心中好感又生。他们看上去虽然普通,却又很不简单!按常理来讲,这么多财产被损坏,多少也该有些伤感的吧,可在这群人身上,却仍然只能看得到欢乐。他们大碗喝酒,放肆吵闹,酒量不见底,肚里能撑船!又喝一碗,七子却是感觉越来越清醒,也不知是何道理! “给我也倒一碗好么?!” 这一片笑骂声中,有那么一丝微弱声音响起,七子该是离那声来处不远,所以听得十分清楚!七子正想着谁在说话,所以也无人回应!那声音又讲了一句, “给我也倒上一碗好么?!” 七子这才辨清,往那方看去,却见那公子半趴在地上,把手伸向了这方!哦,是他在说话,是他在要酒!七子心想,他既然想要喝酒,那给他喝上一碗也没甚要紧的吧。七子刚倒上一碗,可大山却是抢在前头,把酒递到了那人嘴边, “酒嘛,少喝一点儿,不会误事的!” 大山这般说话,却是引起了众人注意,不少人停下来看他,当然,也是在看那公子又有怎样说法! 公子张开嘴,抿了一小口,可这酒略有些辣,他这一口下去,身子也是不由得颤抖起来,哎,看来他平常不大喝酒,方才会有这般表现!大山没把那酒拿开,公子缓和过来,又把嘴给凑近,再喝一口。这一口下去,比起之前要好了太多,个人的反应也没那般剧烈了! 大山笑道, “还想要我喂你吃完啊,快点自己拿着!” 那公子这才直立起身子,接过了碗来。碗里还装有一半,大山又拿起酒坛,给他满上! “省着点儿喝,这里的酒可是不多了哟!” 公子咽了口唾沫,抬眼看着大山,他看不懂了,这个他一心想要杀死的男人,这个时候却是用这样态度面对自己,他该怎么办,他又能够怎么办!想着想着,公子的双眼模糊成了一团,眼前的一切都看不清了!他端起那碗,一口喝了个干净! 大山笑眯眯来到他身边坐下,把自己拿来的一小坛酒抱在怀里,道, “哎,我这有个故事,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听上一听!” 大山要讲故事了,七子哼哼听了这话,乖乖跑到了一边,众人觉得奇怪,也纷纷聚拢了过来。 大山笑道, “你若是不反对,那我这就开讲了哟!” 正文 二九上 “小乙哥,你说仙儿和十三他们能行么?!” 几人一齐下得山来,可童陆仍是有些不大放心,这山上这么多人,伤员也是极多,如何能够照顾得周全!而且,山上不仅仅是曾经的白云观弟子,还有许多别的门派高徒,若是起了争端,那可如何是好!童陆忧心忡忡,再一次这般问来! 小乙道, “放心吧,无名不是说过了么,有武夷山的几位在场,生不出什么乱子来!” 无名也道, “是啊,陆陆哥,一定不会有问题!再说了,仙儿姐姐和十三哥也都极其能干,定能应付得过来!” 无间道, “哎,何老怪是留下不少银子,可要为这许多伤者治病,又要安抚别派弟子,多半剩下不了几个!那些位伤到眼睛、耳朵还有喉咙的,四肢伤残的,你们让他们以后如何生存,这可真是件棘手之事!” 童陆长叹一声,道, “是很难啊,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还有多少不愿下山的,也是不好安排啊!” 小乙道, “再难,也要有人站出来!我看十三和仙儿就很不错,他们定能克服困难,一同渡过难关!” 无间很是惆怅,也是,他刚才出了林子见到仙儿,可只一日,便又要与她分开!本来无忧无虑的仙儿,一下子扛起了如此重担,无间本应陪伴在她身边,为她付出一切,可现如今为了寻找真凶,又要离她而去,他心头难过,可以想象!不过,令他欣慰的是,仙儿亲口对他讲了,希望他能尽快查明真相,为何仙人报仇!她还说,她会坚强,会把一切都处理妥当!她是好样的,他也相信她一定可以做到! 想到此处,无间不禁扬起了嘴角! “是啊,他们一定可以做到,一定可以!” 前方有些泥泞,小乙提醒一句, “大家都小心一些,虽要栽了跟头哦!” 童陆抹了把脸,抬头看天,道, “不怕摔了跟头,就怕这老天不赏脸啊!哎,老天爷,希望这一切,都如我们所愿吧!” 这雨下了半夜,此时化作了绵绵细雨,就似那水雾扑洒在脸上那般!好久好久没有下过雨了,也不知是不是老天见着这人间惨剧,方才心软赏下一些雨来!也不知多少人盼望着这一天,希望这雨多下上几日才好! 就在何仙人飞仙之后的第二日,小乙一行人便下了山,他们不能再等,能够早些追上目标,才能有更大机会知晓真相!倪仙儿和王十三本欲相送,可这山上还有许多事务需要他们处理,所以还是让他们留了下来,小乙几人自行下山便是!各人挑选了一匹马儿,就此上路。雨刚下了不久,下山之路十分湿滑,几人走得不快,边走边说着闲话! 童陆问道, “无名,之前你一直未讲,可现在左右没有他人,是时候讲清楚了吧!” 无名回问一句, “还有何事不清楚呢?!” 童陆连忙道, “那些个武夷山来的,为何能有如此威信?!由他们出面调解,真有那么管用?!” 无名笑道, “那可不,朝廷亲自标榜的,能不权威么!” 童陆吸了一口凉气,道, “竟是和朝廷有过关联?!” 无名回道, “你们刚来不久,还未听说他们,也是正常。自太祖起兵之时,武夷山便是他的强力后盾!当年战事惨烈至极,武夷山为了天下苍生能够早一些平息战乱,于是尽派精英前去相肋,无数人的牺牲,也终于换来了天下太平!太祖感念其恩情,赐予诸多荣耀,整个太祖在位期间,武夷山那可是风光无限!谁说起这武夷山来,那都要竖起大拇哥来!后来太宗继位,对这方便少了许多关照,相比以往可是要差了许多!当所有人都以为武夷山失了宠,再无往日威望之时,不知为何,又突然重新振作了起来!这一两年,武夷山的威名再次出现在江湖之中,已然直逼白云观和雁荡门了!” 童陆听完,不住点头,道, “哦,原来是有朝廷撑腰,难怪呢!” 无名又道, “所以我才说嘛,只要他们帮忙,诸多门派弟子还是要给些面子的!” 童陆又问, “那也很是奇怪,为何又突然兴旺了起来?!” 无名摇摇头,回他道, “这个嘛,我可不大清楚了!” 小乙思索片刻,回道, “你们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几人竖起了耳朵,小乙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说道, “你们看啊,当年战事频频,武夷山很受重用,因为他们有实力,能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他们立下大功,太祖他老人家当然会有重赏!太宗继位之后,却是疏远了他们,我想,可能也是因为没太多利用的价值了!” 童陆倒是认可小乙这般说法,回道, “嗯,也是,这些年,除了局部有些战事之外,普天之下,大都还是太平富足的!哎,小乙哥,你的意思是,这一两年,又出现了某些不好的苗头,所以太宗以防万一,这才再次重用武夷山!” 小乙认真回道, “没错,正是这样!想想看,咱们一路过来,夷人攻打贵州城,之后一连串的事件,也是给朝廷敲响了警钟!这一两年,从时间上来看,也是完全吻合,真是让人不得不往这边去想!” 童陆赞道, “小乙哥,一定是这样了,一定是这样了!” 小乙又道, “所以说,朝廷在这一带的活动定然不会少的!那么,在白云山上发生的一切,是否与他们也有关联?!” 众人皆是冒起冷汗,若真如小乙所讲,那这事情又是更加复杂了!这里牵扯到了多方利益,各人头脑之中,都成了一团乱麻! 无间想了想,问道, “童陆老弟,我其实早想问的,可是一直没有问出口!那个,咱们那日见着仙儿,你怎会一下就猜中了仙儿她爹姓氏!你说只是瞎猜,可又如何让人相信!” 童陆回道, “有仙儿在,我可是不好讲的!不过现在嘛,倒是可以与你讲讲!” 童陆清了清嗓子,这才又接着道来, “这些日子,江湖之中早就传遍了,郑氏一族为了恢复大唐河山,四处招兵买马,他们行踪不定,让朝廷很是头疼!既然是要重回大唐,那可少不了正主!听说他们寻到了李氏传人,以此来号令天下!这些日子,他们的势力大大提升,某几处防守薄弱的区域,也被他们给劫掠了一空!当然,相比大宋国力而言,他们还是差上太多,所以也只能带上能带的跑路!这可是给朝廷带来了诸多困扰,可他们又不敢大张旗鼓,生怕打草而惊了蛇,所以大都还是在暗中执行任务,待时机成熟,再将这些乱匪一网打尽!” 无间由于长时间未接触他人,当然未听过这些,他一时未懂,又回味了好一会儿,方才想得清楚! “前几日仙儿她爹突然出现在白云山上,啧啧,不得了啊,不得了啊!这白云山可能不仅仅有朝廷的暗探,更有可能混杂了乱匪!哎呀呀,这么一想,还真觉可怕啊!” 童陆早就看明白了,只是微微一笑, “是有些可怕!” 无间又道, “我这脑子都快要不好使了!那个黑衣人,不晓得他站在哪边?!” 童陆道, “这个我也早就想过的,若说他是朝廷的人马,没道理与何仙人为难,也没道理伤到诸多江湖好汉!可若他是乱匪,也是说不通的,他干嘛明目张胆的与何仙人较量,他不应该藏在暗处,在最关键之时给对手致命一击么!还有,他只伤了对方,似乎都不会致死,这可不好解释了!” 无间情绪有些激动,又道, “这些,童陆老弟,这些你在山上为何不讲,是不愿让仙儿他们知道么?!” 童陆回道, “我只是怀疑,并不确信这是事实!再说了,若真是如此,与他们说了,又有什么好处?!” 无间沉默下来,童陆又接着道, “你再想想何仙人,他必定是知晓几方势力正在角逐,与其相比,他这白云观,实在渺小至极!他宁愿自焚,也不愿将此事讲出,咱们,咱们又如何能够乱说一气呢!” 无间闭起双眼,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又道, “是啊,咱们又如何能够乱说呢!呵,何仙人派十三来接我,只怕也是因为他早就处于水深火热,左右为难之中,而仙儿,他最疼爱的弟子不见了,他也是抽不出时间来寻找!确实是有天灾,但可能,更多的却是人祸吧!罢了,罢了,这山上的诸位,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危险也就要少了几分,何仙人早有思量,可是比咱们想得实在是要长远许多!” 童陆认真点下头来,道, “白云观已经不在了,总不能让白云观的人也跟着一齐消失吧!” 无名突然插话进来,道, “大哥,你刚才,刚才……” 无名转头看向无间,睛珠子瞪圆,嘴巴张得老大,却是没能继续!无间觉得奇怪,回问一句, “无名,大哥刚才怎么了,你想问,就问呗!” 无名咽了一口唾沫,这才继续, “你刚才,没,没叫何老怪,却是喊了一声何仙人!” 正文 二九下 这话讲完,众人皆是无言,是啊,这兄弟二人从来都是一口一个何老怪,小乙几人与他们相处久了,也觉叫他何老怪似乎更加贴切。只是现如今,老人家已然仙逝,这称谓,也是该改上改了! 下了山去,几人策马狂奔!无名小小个头,马术却是相当了得,还真是让小心大为感叹!他对这一带十分熟悉,便由他来带路了。白青不善骑马,所以走得慢些,这样也好,不至于太过匆忙,也叫这些马儿能够多歇上一歇! 行了一日,已然快要开黑,方才到了一处驿馆,远远的见到那驿馆之中点点光亮,也是叫人倍感欣慰!驿馆就在路边,来往客商过往,该是常在此处歇息的!门外有处马厩,里边拴有两匹马,个头小小,也没什么精气神!见了小乙几人的高头大马,也是自觉缩到了角落之中!自行拴好马儿,进得驿馆之中。 刚一进门,便撞上了一位,这人满面黑头,似个石头一样,若不是小乙早些伸出手来,便要一头撞到自己胸口!那人这才反应过来,后退两步站定,来看小乙几人! 童陆倒是先开了口,道, “哎,老板,我们还去照顾过你生意呢!” 小乙也是大为惊奇,这个他三人都见过的,那广州城中夜市里卖茶的那老板!他总是默不作声,存在感极低,与之相比,那妖媚的老板娘,却各方面都很“突出”,总是能够吸引他人注意!不过,也是因为这老板娘,小乙方才多注意了一下这位,他看似憨憨傻傻,可小乙总觉他异于常人,绝对不会只是个卖茶之人! 你们好!” 说了这几个字,然后看了下小乙身后,意思是自己这就要走,小乙不好再说什么,也这老板似是想不起来几人,思索一阵,这才微微点头,道, “哦,就让开了道来!他目不斜视,只当什么都没看见,与小乙擦身而过。出了驿馆门,消失在了黑夜之中。没多时,听得那马蹄声起,该是他骑马去了! 童陆口里念叨, “有什么要紧事,非得连夜赶路么!” 刚说完这句,便有人迎了上来,看上去不大像是此处伙计,因他衣着实在讲究,不像是个干粗活的!看上去有个三十来岁,长相普普通通,放到人堆里,你都很将他找得出来!这驿馆之中,除了小乙几位,却只有他一人,倒是有些清冷,不过,小乙几人一来,这里边顿时人气大增! 那人开口问道, “几位赶路辛苦,快些进来歇歇!” 小乙问道, “你是这时的管事?!” 那人笑眯眯回道, “非也非也,我也只是刚巧路过住下,看几位面善,于是过来打个招呼!对了,伙计在后边忙活着,听说是有肉骨汤,啧啧,这下了一整日的雨,真还有些凉了,吃些肉汤,可是最好不过了!” 童陆笑着问他, “哎,这位大哥如何称呼,为何会独自一人行路呢?!” 那人回道, “小兄弟客气了,叫我吕麦便是!我呢,最喜游山玩水,所以时常骑马出来,四处晃荡,一个人嘛,想去哪儿便去哪儿,自由自在,好不舒坦,所以啊,多数情况都是一人行路!这一路之上,若是遇着人家,拿钱换些吃的,又继续上路!这次出来,已经半年多了,盘缠也花得差不多了,所以便计划着往回走喽!这不,今日刚巧来到此处歇息,正好遇上了几位,真是缘分,缘分!嗯,咱们待会儿可得多喝上一杯才行!” 这人很是热情,拉着童陆坐下,又来扯小乙,小乙向他微微点头,身子却是往侧方转了转,没有让他碰着!吕麦呵呵一笑,弯腰示意他人坐下,没有再多上手! 童陆笑道, “哎,是麦子的麦么?!” 那吕麦回道, “正是!只因生在麦田之中,所以爹娘便给取了这个名儿!” 童陆嘻嘻笑了两声,不住点头, “好名儿,好名儿!” 来而不往非礼也,童陆也简单与他介绍了几人,当然,出门在外,可不能随意把真名透露给他人,童陆所说的,也只是敷衍而已! 几人刚刚坐下,里边便走出了一人,一手抱着坛酒,另一手托着一个大碗。一见小乙几人,也是有些惊讶,突然出现这许多人,让他有些不大敢相信!瞧这模样,才是真的伙计!他有个四五十岁,头发所剩不多,胡须也已花白,没有经常打理,所以显得乱糟糟!但他愣了片刻,还是慢慢走了过来,放下东西,道, “今日这是吹的什么风,怎会来了这许多贵客!几位稍等,我这就去拿肉拿酒过来!” 童陆笑道, “难道此处不常有人过来不成?!” 那伙计弯腰回他, “贵客有所不知,我们这里啊,曾经是个官驿,单只供那官家使用,后来天下太平,要不了这许多官驿,于是便官民同用了!我呢,独身一人,无牵无挂,在这儿当个伙计,也算是自得其乐!你们看啊,咱们驿馆的位置实在有些不大方便,从这地方往广州城去,可得用上快马,也需一日方能到达!往另外一方,也是一样!后来官府觉得太过不便,所以在我们驿馆两方各增加了一处驿馆,平衡了每日的行程!这样一来,我们这儿啊,就没那许多人夜宿喽。不过,往来客商不少,所以白日依然会有不少人过来吃喝,生意也还算过得去!他们吃喝完毕,便都去了下一处驿馆,才好安排下一日的行程,所以咱们这里,除非特殊情况,几乎都只有我一人!所以啊,刚才见着诸位,才会觉得惊讶!” 这伙计一下讲了许多,自觉怠慢了几人,于是连连赔礼,又道, “看我这臭嘴,一说就是没完,竟是忘了要给贵客拿酒拿肉了!” 他拍着自己的嘴巴,啪啪直响,然后不住鞠躬,慢慢退了回去,闪身进了后厨,应该是去准备吃喝了! 童陆笑道, “这伙计还满有趣的,待会我得与他喝上一杯才行!” 同桌那位取了碗过来,除了白青之外,都倒上了酒,就连小小的无名也不例外。他笑眯眯说道, “先不说他啦,咱们先吃上一个!” 说完,竟是自己先干了个底朝天,把碗一扬,示意碗中再无一滴酒水,这才又笑看着几位!呵,看上去倒是像个爽快人!无间好长时间没有喝酒,如何能够忍受得住,犹豫一阵,最后还是无法忍受此等诱惑,端起碗来,一口饮尽!吃完还极度舒服的打了个酒嗝,表明了他的享受程度!呵呵,就是老酒鬼,那也没见他这么馋的吧! 小乙看看白青,白青微微摇头,她既然不同意自己喝酒,那不喝也罢了!小乙心头想着,这酒再普通不过,喝不喝嘛,都无所谓啦!可嘴里还是馋,怎么办!于是又想啊,若是这酒里下有毒药怎么办,无间已经喝过了,若是自己再喝,二人一齐中招,白青他们可就要任人欺负了么!嗯,无名虽然有点能耐,但毕竟是个小孩子,关键时刻,怕是也起不到太大作用! 东想西想一阵,还真的不大想喝了,于是小乙把酒推送回去,只道, “吕大哥客气了,小弟大伤未愈,可是吃不得酒的!” 那吕麦也不勉强,又给小乙换了个干净碗,倒上清水,推送回去, “我这行走江湖多年啊,也是吃过不少亏的!确实,若是伤势未有好全,可是喝得不酒的!” 这人还挺贴心,真是大大出乎小乙意料!小乙接过碗来,回道 “多谢吕大哥,待我伤好之后,咱们再多喝几碗!” 无名好像也很想吃,看着自己眼前一碗,不住咽着口水!小乙看他那般模样,与他哥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想吃就吃嘛,别吃醉了就好!” 无名看了一眼无间,无间笑着伸手过来,一巴掌拍在他脸上, “你这小子,才多大就想要吃酒啊!” 无名这下不干了,道, “哥,我可听娘说过的,你七八岁的时候,就时常偷爹的酒吃,若不是娘为你遮掩,你两条腿没准都要被打断,就这样,你还好意思说我?!” 无间大笑起来,自己动手又倒上一碗,刚好把那小坛酒倒完!端起酒碗,送到无名那碗酒边,轻轻碰了碰,道, “哎,这以前的事啊,都不记得了!嗯,这样,咱两兄弟今日好生吃上一碗,如何?!” 无名大喜,双手捧起了碗来,二人相视一笑,大口喝起酒来! 呵,谁能想到,这无名竟是一口气喝完了一大碗!小小年纪,能有这等魄力,实在令人惊叹! 那伙计终于现了身,呵,竟是端了好大的一个碗出来!他双手垫着破布,免得被那大碗烫伤!这碗若是放在桌上,怕是连碗筷都摆不上了,小乙欲要帮忙,却被他一口回绝, “贵客快些坐下,这东西容易烫伤手的!嘿嘿,今日来了我这儿,只管放肆吃喝!” 正文 三〇上 “老杜,你这肉炖得也太烂了,一点儿也不好吃了!不过,这汤倒还不错,喝上一碗,浑身舒坦!” 吕麦这般说着,又喝下一碗汤去!小乙几人也尝了尝,果真不错,这碗汤白白净净,汤汁浓郁,喝到嘴里,骨香便能由口散至全身,别提多享受了!无名一连喝下三碗,竟是直接喝饱,连酒肉也吃不下了!白青一向小心,见几人吃了也没甚事,所以也是喝了一碗!老杜又上几好些酒,这下应该是够吃的了! 童陆道, “哎,老杜,平日就你一人在此么?!” 老杜笑着点头,那花白胡须被他攥在手里,想要一根一根捋个清楚,只听他慢慢说来, “本来是还有一位,可那家伙不守本分,犯事坐了牢,后来就只剩下我一人了!不过,一个人也是挺好,自由自在,不用听别人说三道四,也不用去刻意安排!白日里应付这往来的客商,夜里点上几只烛火,喝上几杯小酒,嘿嘿,日子过得也算不错!” 童陆笑道, “我看你白日里也是赚得不少的吧,这么些年下来,呵呵,那还得了!” 老杜嘿嘿两声,回道, “我这里啊,虽然只自己一人做这营生,但赚的钱,大都还是要上交给官府的,所以啊,剩下的那些已然不多的!加上每日开销,其实也剩不下几个了!不过,我也很知足了,能够自力更生,不靠他人救济,就比这世间太多人强了!” 童陆不由得对这老杜心生敬意,老杜笑笑,摸出个小碗,倒上了酒,轻轻抿下一口,瞧他那般表情,十分的享受,看来也真是每日离酒不得! 童陆又道, “老杜,你没想过找个女人么?!你想啊,多个人便多个帮手,你也不至于太过劳累!” 老杜笑笑,回道, “我也想啊,可哪有女人瞧得上我!好些年前啊,也有人想要给我张罗一个,可人家看我这般模样,又是穷得叮当响,所以没一个愿意!有些长得太难看,有些又是带了好几个孩子,我又看她们不上!哎,这一来二去啊,也就搁着了!后来日子久了,也就不再那么想了,自己一人,其实也还不错!” 吕麦道, “老杜啊,你现在年纪还不算大,若是再长一些,行动不便之后,就会晓得其中厉害了!嗯,这样,这事啊,就包在我身上,定要给你寻个满意的!” 老杜笑着回应, “呵,你可要多找几个过来,让我好好挑挑才是!” 几人一听这话,也是大笑起来,吕麦回道, “没问题!不过,嗯,不过这黄花大闺女,怕是不好找了,寻个丧偶的寡妇,你可能够接受得?!” 老杜嘴角上扬,竟是在偷笑,眼睛斜向上看着,模样实在可笑!口里说出一句, “嗯,这寡妇,也不知是何滋味!” 白青红了脸,其余几位都是狂笑不止,吕麦轻拍桌角,道, “嘿嘿,既然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我明日起程,便给你安排此事!你啊,也别太过心急,过不了半月,便能让你得尝心愿!” 老杜拍手笑起,回道, “好,好!哎呀,你若是早些来我这里,我岂不早就成家了!说不定娃娃都有好几个了!” 吕麦大笑,又道, “你这般年纪,可还生得了孩子?!” 老杜回道, “怎么生不了!你看前不久广州城里,刘家大老爷,八十多岁了,小妾又给生了个大胖小子!我比起他来,可是年轻太多,他都可以,我干嘛不行!” 吕麦满脸淫邪,又道, “嘿嘿,还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种呢!” 几人又是一阵狂笑,听他二人讲话,实在好玩得紧!吃喝一阵,各人都吃得大饱,小乙想起了此行目的,既然老杜一直待在这里,没准能够知晓那雁飞的行踪!于是开口问起, “老杜,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老杜喝了些酒,已然有些晕晕乎乎了, “要,要问什,什么人呢?!” 小乙道, “是个身形壮硕的男子,衣着没什么特别,可与其身材相比,略显小一些。他有些木讷,但对人很是友善。” 老杜眯起眼来想了一阵,问道, “还有没有别的特征,这样的人物,每日都能见上不少,实在回忆不起来!” 小乙又补充道, “身边应该还有一个,身形瘦小许多,说话很冲,好像这天底下都是他家的那般!哦对,可能还有其他人相伴,一齐有多少人,我就说不清了!” 老杜又想一阵,突然睁开了眼来,眼冒金光,应该是想起什么来了!只听他道, “哎,你是说的那几个啊!哎呀,没错,没错,就是他们!嘶,他们一行可是有八人之众,一来我店里,那小身板儿便朝我吆喝,指挥我做这做那!呵,我好歹也在这一道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可不认这理!” 小乙几人都是竖起了耳朵,这正是他们最最关心之事,老杜对这印象颇深,该是能够提供不少线索! 童陆赶忙追问, “老杜,后来又怎样了?!” 老杜兴奋起来,又吃了半碗酒,拍案而起,说道, “我也是认得那许多江湖好手的,那小子算个逑啊,对我邀来喝去,我可不吃那一套,一气之下,就把那吃的全扔了,呵,大半夜的过来,我都还没怎的,他却是把自己当作了皇帝!这下好了,要想吃,那就像狗一样在地上捡吧!” 这样说来,也就能够理解了,雁飞不爱出风头,老杜注意不到他,不过提到了雁平,那老杜可是记忆犹新,恨不得一巴掌将其扇倒在地! 童陆问道, “老杜,你是说,他们是昨夜夜里到了你这,还吃了东西?!” 老杜点点头,回道, “是啊,已经很晚了,我可记不得时辰!不过,他们在我这碰了一鼻子灰,后来也再待不住,就继续赶路了!他们走后不久,天便亮了,所以他们来的时候,定然已经到了后半夜!” 童陆又道, “哦,他们这是连夜赶路,也不知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处理!” 老杜看几人如此关心这些人,回问了一句, “哎,他们也得罪了你们么?!”童陆笑道, “那可不!那家伙可是差点儿害了我们的性命!” 童陆说的这话,也不能说是乱讲,那雁平斩断了十三的绳子,差点儿让他们出不了林子,若是严格来说,还真有谋杀嫌疑! 老杜点点头,又道, “呵,我就说那家伙肯定不是一个好货色!” 童陆接着问道, “老杜,关于他们,你可还知道些其他?!” 老杜想了想,摇头回道, “只顾得上与那家伙置气,也就没再留意别的!哎,不过,他们好像很忙的样子,刚歇了歇脚,又接着赶路了!” 童陆哎道, “这样一来,还真是不容易追上了!” 老杜笑道, “这个嘛,倒是不用担心!这路并不好走,马儿如何能够受得住!除非他们多带了马匹,或是每到一处,便买马换新,要不走不了多远,就坚持不下去喽!” 童陆笑道, “老杜说得没错,若是他们没能想到这一出,而咱们却是注意调整,必能在短时间内追上他们!” 老杜笑道, “正是如此!他们只顾着急赶路,却是忘了自己的马儿也是需要歇息的呀!” 小乙心头算了算时间,昨日雁飞雁平与几人分别之后,他们应该就下了山,行了一日,深夜之后到了老杜这里,也是在情理之中!他们只歇息了一小会儿,便接着赶路!听老杜讲的,这前方很长一断路程没有人烟,路也很不好走,马儿本就受不住的,再行这一段,定是十分艰难!若是没能遇到能够帮得上忙的往来客商,那这进度可是要大打折扣了! 童陆又道, “老杜,你可知晓何处可以买到好马?!” 老杜回道, “我这位置特殊,平日也会准备些马匹之类,卖给往来诸位。可昨日不巧,被人全买了去,一时之间补充不上来,所以啊,也就没有卖的喽!” 童陆又问, “是一个人买的么?!” 老杜道, “没错啊,是一个人买的!他不久之前刚才走的,也不知你们有没有遇着!” 小乙心头一拧,难不成,难不成是那茶摊的老板?!他,他不是在广州城里做买卖么,在这地方见着他,已是觉得十分奇怪,更令人不解的是,他又买了这许多马,不知又要作何等用途! 童陆问道, “老杜,你说的可是那个看上去呆呆木木,处变不惊的家伙!他在广州城中摆了个茶摊,不知是与不是!” 老杜笑道, “没错,就是他,他就是呆呆的,只不过,他的运气不错,有那么一个,哎,哎,那,那样的女人!” 童陆呵呵道, “老杜,你倒是说说看,是哪样的女人?!” 老杜还揪着他的胡子,道, “不可描述,嘿嘿,不可描述啊!哈哈,哈哈!” 小乙也是会心一笑,不过,他心中又是多了一个疑虑,他确信,那茶摊老板,定然很不简单! 正说着话,驿馆外边马蹄声大急,从无到有,越发的响亮起来! 正文 三〇下 “哎,怎么有人来了?!” 童陆站起身来看向驿站大门,那门已然从里边别上,外边人进不来!已然不早了,竟是还有人来,而且听这动静,似乎还是大队人马,这就有些奇怪了! 小乙回道, “也不知是哪儿来的,似乎不像是普通商旅队伍!” 无间道, “骑快马,多半是些江湖人物,他们也似我们这般赶路,只是还得稍稍迟些!” 几人还在猜测,那队人马已然到达,老杜刚起身,那些人马已在驿馆门前停了下来,紧接着,便是咚咚咚的敲门之声。对方用力过猛,那门竟是被一拳打出个窟窿! 老杜大怒,喝道, “赶着去投胎么!” 对方也是大喊, “老杜,快点开门” 老杜一听这声,怒火熄了大半,匆匆上前把门开了,一见门口那位,对其也是颇为敬重, “刘大人,这大半夜的,什么风把你给吹到我这儿的?!” 那人未有进到驿馆之中,连脸都没露,所以,也只能听到他口中言语, “多的不说,把你的马全给我带上,钱嘛,我改日再补过来!” 老杜恭恭敬敬回道, “这马啊,今日可是没……” 话还未说完,那人拉了拉老杜,老杜屁股仍在驿馆之中,头却是探到了外边。他们似是在说些悄悄话,具体讲了些什么,可就不得而知了! 忽然,外边有人喊了一句, “大人,马全都带上了,数量不多,但马力还算不错!” 老杜正欲解释,对方却是不给他机会说话,那刘大人用力拍了拍老杜肩头,又道, “多谢了,改日再来与你好好喝上几杯!” 老杜一脸蒙,那门却已然摔上,刘大人已然退了出去。马蹄之声又起,这帮人又风风火火去了! 这驿馆之中各人也都十分好奇,都在好奇那刘大人又是何等角色!最后还是童陆先反应了过来,大吼一声, “哎,我们的马哎!” 小乙冲到门外,仔细看看,果真,那马厩里边什么都没了!连刚来时见着的瘦弱小马也都不翼而飞!老杜站在小乙边上,不知如何是好!小乙转身看他,轻轻拍了拍他胳膊,道, “好了,既然都被抢了,也必要再难过了!这雨还没停,咱们还是进去说话!” 老杜垂头丧气跟着进来,几人都很诧异,不过,并没人想要责备于他!老杜不好意思抬头,只是默默站在一边。小乙上前把他拉到长登之上坐下,笑道, “老杜啊,你千万别要这样!马不在了,咱们想办法再寻便是!你这个模样,倒是让我们有些不大自在了!” 几人劝慰一阵,老杜方才抬起了头来,道, “这,这个,我,我也没办法啊!” 童陆道, “我们都不怪你,不过,那什么刘大人,又是什么个人物,应该可以与我们说说吧!” 老杜看了看小乙,又望向了童陆,这才说来, “这刘大人啊,是广州城有名的大捕头,咱们这一带出了命案,都要由他下了定论方才能够结案!他可是一个大大的好捕头,只要经过他手,就坐未有过冤假错案!他时常四方走动,到我这里的次数,不说上百,那至少也有个五六十次了!所以,我们之间算是熟悉得很了!哦对了,刚才咱们说起过的那位,刚抱了个大胖小子的刘老太爷,便是这刘大人的亲爷爷了!” 童陆眨了眨眼,一脸的疑惑,问道, “老杜啊,这刘家老太爷八十多岁,却是刚生了个孩子,呵,这刘大人还得叫这小子一声叔父,朝谁说理去!” 小乙笑道, “陆陆,说正经事,别讲这有的没的!” 童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强忍憋下,又才说道, “对了,这刘家应该势力不小,可这刘大人却只是个捕头,倒还真是有些奇怪!” 老杜道, “我听说啊,这刘大人从小便喜欢破案,越是疑难,他越是兴奋!有时一连几日不吃不喝,只顾想着如何破解悬疑!与他同龄的孩童都还在躲猫猫玩游戏的时候,他却已然跟着仵作四处验尸了!他们家里确实是富甲一方,待他成年之后,便托着关系要与他安排安排!可他便是不让,就想做一个小小捕快,家里人说不动他,没办法,也只好任他作为了!他顺利当上了捕快,初出茅庐便技惊四座,你们可知晓的,前些年那郑氏一族招集亲众反叛朝廷,便是他最先查到了蛛丝马迹!后来的事,大家也都知晓了,在刘大人指引之下,大败叛军,还差点儿生擒了那叛军头子!这一战让他名声大噪,倒也真是为刘家增了脸面!” 老杜提到这郑氏一族,几人心头皆是一震,谁能想到,在这驿馆里闲聊,竟也能打听到他们的消息!童陆虽然不作声色,但小乙知道,他心里早有了计算。 小乙道, “这刘大人看起来还真是不错,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还做得如此纯粹,实在难得,难得!哎,若是有机会啊,我都想与他认识认识了!” 老杜回道, “刘大人虽然表面严肃,但也算是一个热心之人,所以不难交往!不过,他现在把你们的马儿都给征用了,一时半会,怕是再见不到他了!哎,不如这样,你们就在我这驿馆住上几日,待刘大人回来,自会见着了!” 童陆干笑两声,又道, “老杜啊,咱们可是跑了一日方才到了你这,肯定也是有要事需要处理啊!你看看啊,马儿交给你了,你却把它们弄丢了,你说说看,该如何赔偿我们才好!” 老杜咬咬牙,道, “这,这个嘛,我当然不会推卸责任!这样,明日午时之前,我定能带回六匹好马,至于该赔多少银钱嘛,那便由你们说了算!” 童陆笑道, “老杜啊,你这也真是太过实在了!我们不需要你赔什么钱,只要你早些为我们寻马过来!” 老杜不住点回,口中不断重复, “一定,一定……” 童陆端起了酒来,又道, “既然都这个样子了,还不如再多喝上一碗!” 各人碗里都还有酒,于是纷纷举起杯来,吃了这一碗,老杜的心情也是好了许多! 吕麦笑嘻嘻道,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想想看啊,咱们也实在有缘,一齐住在此处,还一齐丢了马儿,明日多半又得在此滞留半日!哎,不说了,一切都在这酒中,来来来,大家再吃一碗!” 除了白青和无名之外,其余人等又是吃下了一碗,老杜这一碗下肚,似是有些醉了,头脑摇摇晃晃,不大稳当! 童陆也学他模样,笑着问他, “哎,老杜,刚才刘大人与你说了些什么,说来给大家听听呗!” 老杜把头摇成了拨浪鼓那般,回道, “哎,不,不可,说不得,说不得!” 童陆又道, “有什么说不得的!你也知道的,我们这些位都是正义之士,而且,我这两位大哥,身手那叫一个了得,若是那刘大人有危险的话,说不定我们还能帮得上忙!” 老杜抬起头来,半闭着双眼凝视前方, “哎,怎么会有危险呢!” 童陆正经回道, “这江湖险恶,老杜你啊,肯定比我们体会更深!刘大人刚正不阿,深受百姓爱戴,因而也必定得罪了不少权贵。刘大人四处办案,他们恨得厉害,谁知道不会从中动些手脚!哎,对了,前几日刚听说,那郑氏一族又是卷土重来,竟然已经明目张胆的动用武力,真是可恨至极啊!” 老杜立时睁大眼来,好长时间不眨一下! 童陆接着道来, “你刚才也讲过的,刘大人当年可是亲手带人对付叛军,出逃的那些位贼首,定然对他恨入骨髓,这次过来,这刘大人,没准就是其中的一个重要目标!哎呀,我这越想啊,可是越觉得害怕了!” 老杜脱口而出,道, “这个如何是好!几位真有能耐,可以助刘大人一臂之力么?!” 童陆打着包票,回道, “当然,当然!不过,你得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我们才好安排下一步的行动!” 老杜显得已经被童陆说糊涂了,这个时候,也管不了那许多,于是把他知晓的全都说了出来, “刚才刘大人问我,是否有人带着妙龄女子从路上经过。我这每日见得,少有女人,少有的几位,多半还厉害得很,所以便跟他说没有见着!他又问我是否有可疑之人,我把你们的情况简单说于他听,他听完之后,也没有再说什么!哎,你们说,他这次是去执行怎样的任务呢?!会不会,会不会真有危险?!” 众人都很是疑惑,什么妙龄女子,什么可疑之人!前两日出现了这么大的事,他竟压根不去管他,却是来追什么妙龄女子!难不成,是他的相好被人掳走了,所以带着人,非要把人家给追回去才行?!小乙当然也是乱想一通,没有任何的根据! 童陆手托着腮,沉思一阵,轻声说出一句, “我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老杜啊,你若是真心想帮刘大人,还是早些给咱们寻上几匹好马过来!” 正文 三一上 “这个时候又到哪里寻马,咱们还是再多喝上一碗,待明日天亮之后再想办法吧!” 那吕麦这般说着,又是给几人倒上了酒。众人心思各不相同,不过吃酒的提意倒是不错,几人也都把碗给举了起来。正欲吃酒,那老杜却是蹭的站起,大呼一声, “不行,不行,我现在就去寻马!” 老杜说完句,起身便往外边赶去!小乙将他拦下,问道, “老杜啊,这么晚了,你又要去何处寻去?!” 老杜回道, “你可见得西侧那山,从小路绕行过去,那里有人养马,虽然品质一般,但总比没有的好!” 小乙问道, “不知要走多长时间?!” 老杜回道, “这山路算是好走的,我加快些脚步,两个时辰应该能到!天明之前,定能将马送到你们手上!你们的马被征用,我也有责任,所以啊,你们也别要再劝了!再说,我对那地方熟悉得很,绝对不会有事!” 小乙回头看了看几人,道, “要不我与老杜一齐过去,夜里行路,危险不小!” 无间拍着胸脯,道, “去吧去吧,这里有我们呢!” 白青童陆也觉得这办法好,于是点头表示同意,小乙这才扶住老杜,说道, “走吧,咱俩快去快回!” 老杜还在犹豫不绝, “我,我一人去就是了,不用劳烦……” 小乙已然把他推着往前,这个时候,也就不讲究那许多了!老杜看小乙执意如此,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二人点了灯,又拿上几根火烛备用,就这般出了门去!小乙早有计量,无间是个可靠之人,那无名的身手也是不错,有他二人在,白青童陆应当不会有事!更何况,二人加快一些,应该很快就能回来,绝对出不了什么大事! 出了门,顺着大道走了一阵,便入了小路,沿路上了山。下了一整日的雨,路稍稍有些湿滑,二人小心一些,倒也不觉怎样!那老杜体力实在不错,上山也似平地那般,若不是小乙常有练着,还真是追不上他!小乙心中有些起疑,老杜不是每日呆在驿馆之中么,为何体力仍是如此之好!正想着,老杜却是开口问话, “要不要歇息一会儿?!” 小乙回道, “老杜,你自己看着办就好,我这年青人,还不至于受不住累!” 老杜笑笑,继续赶路,这灯火昏暗,也只能看得清眼前不远。再加上这雨仍是下个不停,二人走得快些之时,更是什么都看不清了!老杜稍稍放慢一些进度,说道, “我年轻的时候贪玩,总是到处跑来跑去,这脚力也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别看我平日没有走远路,但每日清晨,也会坚持在驿馆周围活动活动,所以,现在随便拿出几个年轻小伙来,体力也多半不及我的!嗯,你很不错,我还真是没看走了眼!” 小乙笑道, “我啊,也就体力强些,至于其他嘛,可就一窍不通了!” 老杜又道, “你也别谦虚!这驿馆是什么地方,形形色色人物,我什么样的没见过!与人对视一眼,我便能看出他是善是恶!” 小乙问道, “哎,还有这本事啊,你倒是描述一下与我一同过来的几位!” 老杜笑道, “刚才那小机灵鬼介绍的,恐怕没有一个真名儿吧!呵呵,不过也无所谓啦,我平日见得多了,也懒得知晓别人到底姓甚名谁!你那女伴眼神清澈,很是纯真,这样的姑娘,现在也很难见到喽!至于那一大一小两位,看那眉眼,似乎是对兄弟,大个子有些戾气,不过并不严重,小个子呢,虽是故意装出大人作派,但顽皮本性仍未消去,一眼便能看出!” 小乙咦了一声,回道, “老杜啊,你说的这些,好像几乎都对,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你才好了!还有,我们并未以真名示人,你却为何选择相信我们呢!” 老杜回道, “不知为何,一见你们,总觉得有种亲切之感,这种感觉奇妙,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 小乙道, “老杜,我叫小乙,幸会幸会!” 老杜突然停了下来,把灯笼抬起,只差没杵到小乙脸上,他眼睛瞪得老大,想要把小乙看透那般! “哎呀呀,原来是海神大人啊,我就说嘛,常人哪有这般气魄!” 小乙尴尬一笑,回他, “老杜,再别提这,我可是受不住的!” 老杜摇摇头,把灯笼给放了下来,转身往前继续赶路,又道, “呵呵,这么说,我是没有认错的了!你可不知,现如今关于你的传说,那可是数不胜数,这半年以来,我听过的就不下二三十个版本,不过,有个共通之处,便是这海神大人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每到一处,都会给人们带来希望!” 小乙有些不好意思了,只道, “哪,哪有这么玄乎!” 老杜笑道, “这个嘛,倒还真是有点儿意思哦!你想想看,这么些日子不下雨了,偏偏你来之后,雨便下了起来!呵呵,越想越觉有趣啊!” 小乙笑道, “这个嘛,也是碰巧遇上罢了!” 老杜突然停了言语,只顾行路。这山里雨更大了些,不过有那枝叶遮挡,也不至于让人淋得太狠。雨落树间,簌簌直响,除了二人脚步以及呼吸之声,便再无其他了!林间应该也是有些鸟兽,可在这雨中,也是尽皆销声匿迹了! 老杜歇息了片刻,这才又道, “对了,你刚才到驿馆之中,有没有觉出什么异常来?!” 没人说话,很是无聊,这老杜开了口,小乙立马回道, “我一进门,便与那卖茶的撞到一起,他算不算异常呢?!” 老杜回道, “这个嘛,我之前也觉得怪异,后来见得多了,也就不觉得怎样了!” 小乙问道,、 “关于他,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老杜此时有些气喘了,说话也没之前那么连贯, “他来广州城做生意,已经有个大半年了。不定期会到经过我这,有些只是歇歇脚,有时则会住下,第二日再走。他不善言语,只懂得做事,不过,对我倒是能够说上几句!他说,他偶尔会帮人押送物品,这其中,有过贵重陶瓷之类的器物,也有过牛马之类的牲口,有时赶车,拉上大车的粮食,又或是帮着把人送到下一站去!总之,他每次过来,总有不一样的活要做!” 小乙道, “呵,不仅卖茶,还经营这许多!哎,他出门时,他家那口子也不知又要耍出什么花招!” 老杜呵呵直乐,回道, “这个嘛,自然是只有正主方能清楚的了!” 小乙问道, “那今日他买这许多马儿做甚!” 老杜长吸了一口气,回道, “这个就是奇怪之处了!他与我说的,他本是赶了一队马儿过来,可途中遇到了山贼,被劫掠了一空!没办法,赶着要交差啊,也只好从我这里拿了!他一下全拿走了,还觉不够,没办法,我也只能帮到这处了!” 小乙问道, “那你就没觉出他在说谎?!” 老杜回道, “我好像看他腕处有条血口,好像是新伤!我想,既是新伤,那多半如他所说,所以我才把马全都给了他!不过,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后来听到你们说起,那郑氏一族的叛乱,与这事联系起来,才让我心肝直颤啊!” 小乙咬牙道, “你是说,劫走他马儿的,也许就是那些乱匪!” 老杜重重的点头,那灯笼也是跟着摇晃起来, “没错,马对乱匪来说,可是稀缺之物,见了这马队,又怎会放过!这样看来,前阵子传出那乱匪在广州城一带出没,多半不是空穴来风!” 小乙道, “经你这么一讲,还真像是这么一回事!老杜,还有多远能到,咱们可得快些,免得再生出乱子来!” 此时刚巧绕到一处山口,老杜站在那处,指向前方,道, “往下也只需小半个时辰了!” 那下边黑漆漆的一团,什么也看不见。小乙心中盘算,只有小半个时辰便能到达,若是一路骑马,花费的时间定然还会少些,在天亮之前回去,还真是有可能的! 二人下山,速度又是快了几分!山腰上果真有个村子,地面也算平整开阔,还真像是个能养马的地方!刚一进村子,便被一群土狗围住,这狗吠声音过大,也是把村里人全都惊醒。棍棒之类全都搬了出来,招呼这不速之客。好在这老杜与这里的人也还算相熟,双方并未动上手! 老杜向村民说明了来意之后,对方也是十分爽快,立时把自己的好马挑选出来,交给老杜。小乙本想自己花钱,老杜却是死活不让,他从腰间带了不少银子出来,全都交给了对方,这钱真是不少,对方也是十分满意!又是添了不少东西给二人装上!小乙真没想到,这一道竟是如此的顺利,一点儿阻碍也未能遇着!小乙都在笑话自己,顺顺利利不挺好么,还想着发生点儿什么才行?!二人带了十匹马儿上路,马儿倒也听话,实在让小乙大感舒服! 一路说着闲话回去,不觉间,天边有些发白,再往不远处看去,那驿馆之中的光亮也是若隐若现!天色蒙蒙,二人十马已至驿馆门外,一来一回,未有任何耽搁! 拴好马儿,小乙轻敲那门,门上有个破洞,是那刘大人的杰作。连敲两下,里边没有任何回应,小乙觉得奇怪,轻轻推门,吱呀一声,那门竟是往里开了! 正文 三一下 “哎,这门怎的没关呢!” 小乙不由得这般问道,老杜紧跟在他身后,回道, “或许是有人出去上茅房了吧!” 二人进来,灯火昏暗,已然烧到了尽头,二人刚入其中,那火就此熄灭,老杜的灯笼也早就湿透,哪里还能生火!外面刚有些亮起,而驿馆之中却成了漆黑的一片。 小乙道, “这几个家伙实在懒得可以,火快没了也不知道换下!” 老杜笑道, “我看他们睡得到处都是,应该也是累得很了!” 小乙刚才也是见到了这一幕,只是一晃眼间,没能看得清楚,只是隐约见得他们倒在各个桌边,睡得正熟!小乙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轻喝一声, “老杜,快些把火续上!” 老杜不知发生了何事,不过听小乙语气,也开始慌乱了起来。这是他的地盘,即便是一团漆黑,也能辨清方位。老杜很快点着了火,这驿馆之中又是瞬间被那光亮充满! 小乙正前方那人睡得正香,仰面躺在长凳之上,口里还流着哈喇子。小乙身上尽湿,到他跟前,拧了拧衣袖,那雨水洒落在童陆脸上,没几下,童陆便睁开了眼。他满是愤怒,大叫一声, “你做什么!” 正欲骂上几句,发现是小乙,这才停了下来,不过他仍是怒气难消,说道, “小乙哥,你干嘛淋我一脸!” 小乙问道, “你们怎会都睡着了呢!” 童陆摇摇头,道, “无间大哥不是说他看着么,哎,他,他竟也睡着了?!” 童陆扭头回去,看到无间背靠桌子,两手往后搭在上边,此时张大了嘴,呼呼大睡起来!在他身边,无名缩成了一了团,也是睡得死死! 老杜道, “你们累了一整日,也是累得很了吧!” 小乙忽觉不对,大喝一声, “哎,青青到哪儿去了!” 果然,在这屋内,并未发现白青的身影,老杜也有些慌了,问道, “会不会是去了茅房?!” 说着,老杜匆匆往外行去! 童陆也是蹭的跳起,奔到无间无名身边,狂推几下,二人从睡梦之中惊醒,也是立时蹦跶起来。无间定睛一看,是童陆和小乙,这才放下心来,问道, “呵,是小乙啊,我还道有强盗来了呢!” 小乙表情严肃,他二人见了,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小乙还未开口,却是童陆抢先问话, “无间大哥,你可知青青去哪儿了?!” 无间往四周看了看,身子僵住,舌头也都捋不直了! “我,我,明明,这个,这个……” 小乙冷静下来,缓缓坐下,道, “是吕麦,咱们处处小心,还是着了他的道!” 众人回想起来,这驿馆之中,正是少了他二人,白青多半是被那家伙也掳走了!正此时,老杜推门进来,看他那般表情,便知没有任何收获,当然,这也是在小乙的预料之中! “老杜,别找了,青青肯定是被那人掳走了!” 老杜很是难过,他慢慢靠近过来,道,“我,这个,都是我,若不是……” 小乙打断他道, “老杜,你也无需自责,那人装模作样的本事,连你都看不出来,想来也是出神入化了!” 童陆却是忍不住上了手,他一把揪住老杜衣领,几乎是嘴对着嘴喝道, “你不是和那家伙相熟么,他是什么人,你应该最是清楚!说,你俩是不是一伙的,那家伙又把青青抓到了哪去!” 老杜一脸的委屈,弱弱的回道, “我,我也只见过他两次啊,这个,我,我……” 小乙道, “陆陆,你放开老杜,他不是坏人!” 童陆又喝一句, “小乙哥,他们定是串通好的,把你引开之后,再对青青下手!你可千万别再着了他的道!” 小乙过来拉开了童陆的手,又道, “别为难他了,我相信他不会说谎!” 童陆一下没了心气,坐到长凳之上生起了闷气! 无间问道, “小乙,你们这是,这是刚回来么?!” 小乙回道, “是,刚到我便发觉不大对劲,这门按理说,应该是从里边别上,可我轻轻一推便推开了!再一看,你们几个睡得死死,青青和那吕麦却是不见了踪迹,不用猜,定是那家伙把青青掳了去!” 无间拍着头,悔恨道, “都怪我,都怪我!那家伙定是下了迷药,将我们全都迷晕过去!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喝酒的!” 小乙道, “无间大哥,你可莫要自责了,那家伙既然能够在悄无声息之中将所有人迷晕,绝对不会简单!我想,即便我在,多半也会着了他的道!咱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懊悔,而是想办法如何把白青给救回来!” 无名倒是出奇的冷静,一点儿不像个小孩子, “小乙哥,自你们走后,我可一直没有喝过酒的!不知那人又是如何下的药!” 老杜本是趴在了桌上,听了此话,却是站了起来,道, “是用的迷烟,迷烟!这桌上还残留着点点,这味道实在不同,定然就是它了!” 小乙把鼻子凑到桌面,果真有那么一股浅浅的香气,老杜对这驿馆之中的一切,都是了如指掌,他既然觉出异常,那便是真是异常了!那吕麦实在狡猾,先是与众人饮酒,处好了关系,待几人不妨之时,再用迷烟将众人迷晕,带走了白青。可他掳走白青,又有怎样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小乙道, “老杜,你倒是说说看,那家伙最有可能带着白青去往何处?!” 老杜思索一阵,这才道, “那吕麦之前讲过,是从广州过来,他没必要再带着人回广州去吧!我看,多半还是向北去了!” 小乙道, “他与你讲过,是从广州过来的!嘶,是没必要再折返回去!那咱们便往向北追去!” 无间道, “小乙,你与陆小哥向北,我和无名回广州去!没准那家伙是故意这般讲,目的就是将咱们引开!” 小乙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嗯,这样也好!可是,可是追查真相之事,可就落下了哦!” 无间道, “救人要紧,管不了那许多了!再说,寻找真相也不是早先一日便能早先发现,那多半还是要靠运气的!什么都不说了,我与无名这就回广州去!” 小乙点头,那兄弟二人往外走去,却是被童陆一声唤住, “等等!” 二人立时停下,回头看向童陆,这家伙闷了一阵,却是突然说话,也不知所谓何事! 小乙问道, “陆陆,你可是想起了什么?!” 童陆缓缓站起身来,右手握拳,不住砸到左手手心之中,那掌心已然被他打红,可他仍是没能停下, “哎,不对,不对!” 小乙问他, “什么不对,你倒是说啊!” 无间无名回到这边,几人把童陆围到当中,都想在第一时间知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童陆虽然身子骨不大强健,可脑子却是好使,兄弟二人当然明白。他既然这么说,定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可童陆仍在思量,可能他还未能把所有细节联系起来!童陆犹豫了好长时间,天已亮,可由于阴雨的关系,还是有些昏暗的!终于,他开口说话,众人也都竖起了耳朵。 只听童陆道, “你们可还记得那刘大人说过什么?!” 无名回道, “老杜讲的,刘大人问他是否看到过妙龄女子!” 一语点破梦中人,那无间大声说来, “哎呀,白青也是妙龄少女啊!难不成,刘大人要找的是位采花大盗,他本掳走了人家姑娘,可被刘大人发现,围追堵截过来人。没办法,他只好把人先放走了,躲到了老杜这里!后来刘大人走后,他觉得没事了,便又起了歹意!” 小乙把牙咬得咯咯直响,无间这话,虽然有些牵强,但也还算说得过去,若真是这样,那,那白青岂不是落入了淫贼手中,试问小乙又如何能忍! 童陆此时却显得十分冷静,只道, “无间大哥讲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我发现另一个细节,真是叫人后背发凉!” 众人齐齐望向他,童陆也没再卖关子,接着道, “咱们刚到之时,你们可有发现哪里不大对劲?!” 几人皆是摇头,此时心乱如麻,已是无法清醒回想了!不过,好在童陆仍能记清细节,听他细细说来, “没错,就是那卖茶的老板!他与这吕麦,定是互相认得!吕麦既然如若真是凶手,卖茶的那位,也定是帮凶!” 小乙问道, “陆陆何出此言,你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童陆冷冷笑了一声,道, “你们可曾想起马厩之中的两匹劣马!老杜也说过,那吕麦也是咱们进门之前不久方到,这两匹马儿,又怎会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相处得那般融洽!” 小乙心头一震,还没搞清楚吕麦,又加上了一位茶摊老板。若真如他所说,这又该如何继续呢,还是分开去寻还是先单个击破?!几人正自思索,那门外却是想起人声,这一声实在突然,差点儿没把老杜吓晕过去! 那一声似是讲了这句, “心思细腻,倒是个聪明人!” 正文 三二上 “什么人!” 童陆大声喝问。 听着门外有人说话,众人也是吓得够呛,说话之人是谁,他说出这话来,应该已在门外待了许久,也是听得几人说话。小乙提起棍来,往前走了几步,又问, “是谁,赶紧现身出来!” 小乙话音刚落,老杜却是踱步迎了上去,边走边道, “哎呀,刘大人啊,你怎么又回来啦!” 哎,刘大人,门外之人竟是那刘大人?!他不是早带人走了么,为何又会折道回来,这可有意思了! 老杜打开了门,把一人让了进来,小乙看得清楚,这人个头不高,只与白青相当,他脸形干瘦,肤色黝黑,想来也是常年在外办案导致!鼻梁高挺,格外的精神,一双鹰眼似是能看穿一切那般!再看他从头到脚一身穿着,就只普通捕快服饰,在那广州城中也曾见过这类打扮,其实并不觉得有何不同之处!唯一特别之处在于,他腰间别着一把弯刀,在这地界,用弯刀的,好像并不多见!这就是刘大人了?! 老杜待刘大人进了驿馆,欲要将门别上,刘大人却阻止了他,说了一句, “开着吧,又不是见不得人!” 这一声十分温和,并不像是在指挥他人办事,老杜当然也是听从了他的意见,把门大打开来!刘大人见小乙长棍仍就护在胸前,微微一笑,这一笑格外亲切,小乙也是不由得放下武器。 那刘大人开了口,道, “你就是小乙吧,嗯,不错,不错,是个好小伙!” 小乙抱拳回礼,道, “刘大人,幸会幸会!” 刘大人点点头,又各看了另外几人一眼,这才转头回去,声唤一声,道, “怎么还不进来?!” 他还带得有其他人,小乙脑子急速运转起来。老杜身边闪现出一个身影,他那头脑却是立马滞住!哎,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小乙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那爱说话的童陆先开了口, “哎,青青,你,你怎么会,会跟着刘大人回来呢!” 刚进来这位,不是别人,却是几人商议着要去救回的白青!她刚才躲在外边,也是强忍住不笑,这时再见众人惊讶表情,可是再也受不住,掩嘴大笑起来! 童陆呵呵傻笑,又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免得再浪费时间寻你去!” 白青收敛笑容,回道, “你们几个啊,真是没有一点儿用!我喊得那么大声,一个个仍是睡得像死猪一样!” 童陆白他一眼,道, “难道你没被那人迷晕?!” 白青笑道, “我又没喝酒,哪会被迷晕呢!” 童陆提高嗓门儿,又道, “怎么会!他应该是用的迷烟才对!” 白青呸了童陆一口,又道, “你老是仅凭自己想象断定事物,真是惹人讨厌!在老杜和小乙哥走后,那人去取了酒来,你们喝了之后,便不省人事了!哎,可我也不是他的对手,很快被他制服!原本以为,他搜刮了钱财之后便会逃走,怎料又把我给带上了!我这一通乱喊,竟是没叫醒一个,真是的!” 小乙来到白青身边,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圈,然后伸手扶住白青双臂,温柔道, “都是我不好,没能保护好你!” 白青笑道, “我能完好无损的回来,可是要好生谢谢刘大人呢!” 小乙转而看向刘大人,他淡淡笑着,隐隐透露着一股神秘之感!小乙心生感激,拜谢道, “刘大人,多谢相救,请受我一拜!” 刘大人笑道, “海神大人,你这一拜,我又如何受得!” 小乙抬头看他,觉出他身形一下高大了不少,直立起身,方才回他, “刘大人,我才是承受不起的啊!” 刘大人往侧方走了几步,轻轻靠在了桌边, “别站着了,咱们坐下说话!” 也是,刚才这几下,这驿馆之中气氛诡异,坐下放松放松,才好说话!各人拿了长凳坐下,童陆靠得最近,可能也是想要从刘大人那里了解自己究竟是哪里猜错!老杜端了些清水过来,递到刘大人身前,刘大人吃了半碗,放到了桌上。他环视众人,这眼神,似是要把每人看穿。 “倒也无须再瞒你们!这案子我已经调查了许久,线索渐渐明晰,正欲收网,怎料对方早先听到了风声,提前撤走了!我带着人追来,却是扑了个空!后来到了这里,问清这驿馆中各人形貌,便觉有异!于是我让手下继续追赶,自己则留下观察!呵,果真不出我所料,那贼子还是现了形!” 童陆托着下巴看他,问道, “刘大人,你是说你早就看出他有问题了?!” 刘大人淡淡回道, “我打烂了那木门,从那处将你们一一看得清楚,那人虽看似轻闲,但从他眼神之中,我便能看出个大概来!后来问了老杜几句,也是让我更加确信他不简单!” 无名道, “刘大人,你这眼睛是什么做的,那样光线也能看清各人眼神?!” 刘大人笑笑,回他, “当你数十年专注于一件事,你也能够做得到!” 无间也道, “还好有刘大人,要不我可真是要恨死我自己了!” 刘大人道, “无须自责,这世上本就无常,也总会有凶险存在,若是一切顺利,岂不无聊!” 童陆又问, “刘大人,现在总该说说那妙龄女子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刘大人缓缓眨了一眼,回道, “既然是海神大人的朋友,与你们说说,也并无不可!” 小乙不好意思道, “刘大人,怎的又开始调侃我了!” 刘大人回道, “并非调侃,只说事实!我深入了解过你,对你们几位,倒是有些信心的!再说了,我可能还需要你们的帮忙,咱们互通消息,便能事半功倍!” 小乙点点头,回他,“这是自然!” 刘大人把桌上的半碗水端起,一口喝了个干净!老杜上前接过碗,退到了一旁。刘大人双手轻轻用力,便坐到了那桌面之上!摆正身姿之后,方才慢慢说来, “这一个月来,广州城中多有妙龄女子失踪,因我刚从外地赶回,接手此事时日不久,许多线索早已不在,办案难度实在不小!虽然如此,可城中仍是那般热闹,人们丝毫没有引起重视!自我回来之后,方才加强了侦办力度,也正因如此,也是再未发现任何异常之处!一切都像是恢复了往日模样,可我知道,这是一种可怕的假象,掳走少女之鼠辈,随时都可能再次出手!” 刘大人停了片刻,童陆抢话问他, “难不成,他们是要把这些女子卖到别的地方?!” 刘大人目视前方,微微闭眼,好似这普天之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轻吐一口气,又才继续说道, “只要是人,就免不得犯错,你隐藏得再好,也会露出马脚出来!经过多方排查,我们锁定了十来位嫌疑人,哎,也是巧了,这何仙人突然召集了许多江湖人士过来,为了维持城中秩序,我这边便人手不足了!对方也是聪明,正是挑选了这个时候出城!” 童陆道, “可他们万万没能想到,又是中了刘大人的计策!” 刘大人道, “他们可没这么简单!他们应该是个七八人的团伙,而我们只擒到了两位,其他的,多有仍是躲在广州城中!还有,那些女子并未被带走,应该是被藏在了某处秘密之所!被抓住的二人只是最低级的存在,所以并不知晓其余之人行动!所以,这次行动还是打草惊了蛇,那些人又是藏得更深了些!一连数日,未有更多进展,当然,我们也不敢有太大动作,毕竟这么多女子在他们手上,若是他们狗急跳墙,那可不太好的!” 童陆已然猜得个大概,于是接话道, “所以,那一对卖茶的夫妇,也是在你们监控之中!” 刘大人回道, “你倒是一点就通!他们来到广州城半年有余,十分的招摇,按理来说,应该低调行事才好,可他们却反其道而行之,很难把这事与他们联系到一处!后来我向多方打听,男人时常会去往别的地方做活,留下女的在城中与人厮混!常人提起,都道是那女人故意把男人支开,自己好与他人相会!这也太过奇怪,所以我便多加留心了一些!后来得到线报,广州城方圆百里范围之内,还有少女失踪案件,并且,多有是在半年之内发生!这样算来,这夫妇二人的嫌疑巨大!我正欲安排动手,可却是得报他们早已离开了广州城!我没收到任何消息,只因派去监视的手下已然全部被人残忍杀害!我一路追来,到了老杜这里,总算又得到了他们的消息!” 童陆道, “刘大人,你自己留了下来,手下人前去,不会有问题么?!” 刘大人笑道,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之人,即便擒拿不下,也能够争取时间,好叫援军及时赶到!而留下的这位,恐怕才是最大的祸害!” 正文 三二下 “那吕麦果真那么厉害?!” 刘大人笑道, “呵呵,这名儿倒是取得不错,不过,你可知他有何用意?” 童陆摇摇头,回他, “这名儿还有讲究?” 刘大人笑道, “倒着念试试!” 童陆口里念叨, “吕麦,吕麦,麦吕,卖女!哎呀,我的个天啦,他,他这么嚣张,竟是直接表明了来意!” 刘大人正色道, “依我推断,他与茶老板正是在此处相会,本欲一起离开,可又忽见了青姑娘。我一见青姑娘,便觉惊为天人,他想必也是一样,所以临时起义,想要将青姑娘也一齐掳走!” 小乙恨恨道, “这恶心贼嚣张到这种程度,真是令人发指!” 童陆又道, “所以说,刘大人你早就看穿了一切,于是守在某处,待他出来,便出其不意将其擒下!” 刘大人微微点头,回道, “我最初也只是怀疑,所以并不敢冒然行动!待他真拿了青姑娘出来,方才出手!” 童陆忙着打断他,问道, “后来怎样了,有没有抓住那人!” 刘大人略有些遗憾,只道, “那人太过狡猾,加之有青姑[51]娘为人质,最后还是没能将他擒下!” 童陆恨恨道, “算那家伙运气好,弄是下次再遇着他,定要叫他好受!” 刘大人道, “那人武艺平平,可手段当真了得,我虽早作好了准备,仍是被他摆了一道!以后若是遇着,千万别要逞能才好!” 小乙问道, “刘大人,既然已经知晓了对方行踪,那咱们还不敢紧追去,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 刘大人笑道, “我早说过了,那人狡猾得很,咱们不是人多就能成事!所以啊,不用着急!再说了,咱们现在并无太多损失,追回那些姑娘才是正事!” 小乙想想也是,如若为了追击一人,而让他人将诸多女子带走,实在划不来!刘大人现如今也只一人,即便加上几人,人家也已经走了数个时辰,这天下之大,又往何处去寻!再说了,早有人跟了上去,也不缺上小乙几位! 刘大人笑道, “你们可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 童陆回道, “刘大人,我倒是很想了解一下你!” 刘大人仰起头来,回问一句, “嗯,你倒说说看呢!” 童陆道, “我刚才听老杜说起,你从小便立志要成为一个捕头,现如今功成名就,可曾想过急流勇退?!再有,若是真有性命这虑,人是否仍会勇往直前,绝不退缩!” 刘大人笑了笑,眯起眼来,回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我呢,就爱做这一行,对于其他诸事,都觉索然无味!至于是否会有性命之忧,倒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死嘛,很简单,但如若是死得其所,那便没有遗憾!” 童陆轻轻点头,又道, “刘大人,你果真与众不同!” 刘大人道,“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还差不多做成了,这就足够了!” 童陆竖起了大拇哥,道, “初时我还觉得老杜讲的太过玄乎,真正见到了本人,还真是大大的惊喜!刘大人,我服了你了!” 刘大人笑笑,环视四周,又问, “然后呢?就再无话可讲了?!当然,除了感谢的话之外!” 众人无言,小乙也不知如何说法。 刘大人微微一笑,从那桌上划落下来,然后轻声言语, “你们既然没话可讲,我倒是要请教你们几分!” 童陆回道, “刘大人有何问话,我们定将如实相告!” 童陆说出这句,小乙心头也是有些慌张的,毕竟己方了解的诸事,并不宜与外人诉说,若是他问了些不该与外人讲的,那该如何是好! 正思虑着,刘大人再次开口,道, “我也不会扒根部底,只是稍稍了解一些便是,你们无须再过惊慌!” 看来,他已经看出对方心中所想,这人竟能一眼看穿对方,还真让人后怕!童陆直立起身来,听他问话,小乙也是集中了精神,生怕他问出些不好应对的问题! 刘大人淡淡问来, “何仙人仙逝之时,你们是否也在现场呢?!” 问的这个,倒是没甚关系,这么多人都亲眼见,当然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童陆立时回应, “何仙人交待了后事之后,便跃入炭火之中,哎,一代名士,就这么走了,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 刘大人道, “这事来得突然,我也是昨日晚间方才听说!哎,一方圣贤,却是这般了却了生命,实在是太可惜了!” 他仍有话要讲,所以无一人回话,只是静听他如何说法, “据你们了解,那火是否真是天灾?!” 童陆回道, “刘大人,这点我绝对可以给你打包票,火确实是因巨雷而起,只因那火来得过快,所以没能将其扑灭!哎,刘大人,你怎么知晓我们是从白云山上下来?!” 刘大人笑道, “这个倒是简单,那么多人在山上,随便问上几位便能知晓了,实在不是什么难事!倒是你们,竟是与何仙人走得那么近,叫人心生意外!” 也是,作为广州城的断案能手,肯定会注意到四方动静!这一次何仙人广招各方豪杰前往白云山作客,必是引起了官府的注意,既然如此,刘大人又岂会缺席! 童陆回道, “只因何仙的两位徒儿与我们相好,所以才会亲自见得!哎,刘大人,你为何会对此事上心,难道你也觉得其中有乍不成?!” 刘大人笑道, “这事,是个人都会觉得不对吧!若非我忙着来追击逃犯,我还真要上白云山上看得究竟!” 童陆轻轻叹了口气,道, “刘大人,你觉得老杜是否可靠?!” 童陆突然说出这句,也是让老杜再站不住,他稳住身形,高声说了一句, “怎么靠不住,怎么靠不住!” 童陆的担心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与这老杜并不相熟,若是有些话被他听了进去,又传到了别人耳朵,那可不大好了! 刘大人笑笑,回道, “老杜的为人,我是放心的!你若觉得不妥,我可让他到门外候着,你看这样安排可好?!” 童陆微微点头,老杜欲要争辩,却是听那刘大人讲道, “老杜,可否先出去片刻,待我等说完私事再回?!” 刘大人称为私事,也是给足了老杜的面子!老杜很不甘心,不过还是听从了刘大人所说,退到了门外,最后还不忘从门缝之中伸入一根特制的工具,把那门从内里锁住! 童陆看他这般,也觉好笑,又道, “刘大人勿怪,我们刚才吃了大亏,也是因为大意才中了招,你可千万莫要怪罪才是!” 刘大人道, “这是什么话,既然是重要之事,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嗯,现在也只你们几个,是否可以从头讲个清楚了呢!” 童陆认真点头回话, “刘大人也是性情中人,咱们再有隐瞒,倒是我们的不对了!” 童陆把在白云山上发生的一系列奇怪这事挑重点说于刘大人知晓,小乙本想劝阻,可看那刘大人脸色,却是不忍再打断童陆!这样表情,小乙可是从未见过,这是怎样一个痴狂之人,方才会有此表现!没错,他是个优秀的捕头,一个把破案当作是一辈子的事业的家伙!没有人能在他面前欺骗隐瞒,而他也会倾听一切,结合自己了解的一切,做出最佳的判断!当然,他在听取童陆说话之时,也能对他们现在的处境作出评估,没准还能对几人接下来的行动做出引导,何乐而不为呢!所以,最终小乙还是没有开口,只是任童陆言语了! 刘大人听完童陆讲述,陷入了沉思之中。当然,童陆也把有疑虑之处多多强调,目的当然也是要这刘大人代为分析,若是他能给出某些建议,那可求之不得!刘大思虑良久,轻叹一声, “何仙人必能位及仙班,赐福天下!” 他竟是说出了这么一句,实在叫小乙大失所望,童陆讲了这许多,你好歹也给己方提出些建议吧!刘大人的消息来源定然比几人多出许多,可到关键时候,却是没什么也讲不出来!哎,也不怪他,他这般人物,当然不会随意把自己心中所想都讲出来! 童陆不愿接受这回话,又问, “刘大人,你可曾知晓有朝廷或是那乱匪的人马上了白云山?!” 刘大人笑着回他, “你心里定是在想,我都把所有的信息都告知于你了,可你自己知晓的,却是丝毫未与大家分享!呵呵,其实啊,我了解的,并不比你们多多少!不过,我几本上可以断定,这次掳走女子案件,与白云山上发生的奇案,没有一点儿关系!” 童陆又问, “既然如此,刘大人可否站在我们的立场之上,替我们选择一个最佳的方向!” 刘大人笑笑,回道, “嗯,这个倒是不难!其实啊,你的想法并无任何问题,只是有一点,把所以有精力都集中在了雁飞身上,是否因此而忽略了别的方面!比如,那连夜逃走的‘老爷’,还有那仙儿姑娘的亲生父亲?!或许,这两位,本就是同一人呢!” 正文 三三上 众人都很吃惊,这刘大人想法实在大胆,不过想想,也仍是有那可能!远近闻名的刘大捕头,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童陆问道, “刘大人,你想知道的,都已全告诉你了,接下来,咱们又要如何继续?!” 正此时,又有那马蹄之声响起,刘大人一手指向门外,道, “这里憋屈得很,咱们啊,还是到外边去看看吧!” 刘大人在前,几人跟在他身后出得门来,那雨仍是未止,似乎比之夜里又要大了几分!若换作平日,天上早就明晃晃了,可此时看来,却仍是黑沉沉的!雨雾连天,一片昏暗,十分的压抑!不过好在,所有人都在,也未受到任何伤害。 小乙看着那一片迷雾,轻声问话, “刘大人,是你的手下么?!” 刘大人没有回话,片刻之后,那方现出数骑,待能看清对方身形之时,也是放慢了速度!各人皆是冒雨前行,一顶简易毡帽挡去了大部分雨水,让他们能够尽量看清前方道路。再看这些位衣着,与刘大人如出一辙,若是外人见了,还真分不清谁是谁的手下! 刘大人笑笑,回道, “不是我的手下,是我的兄弟!” 那七八个近到前来,翻身下马,把手放在胸口,向前一揖,道, “大人,事情差不多都办好了!” 刘大人道, “没外人,说清楚些!” 也是,他们并不认得小乙几人,刚一见面,当然不敢说出实情,听了刘大人这般说着,方才愿意开口告知详情! 正欲说话,却是童陆先出了声, “这外边雨淅淅的,不如回到驿馆再说!几位大哥也忙活了一夜,老杜那儿正好有酒有肉,咱们边吃边聊!” 刘大人笑着摇头,挥手示意众人进屋。这驿馆之中,一下子多了这许多人,便觉十分拥挤了!老杜拿了酒肉来,各人随意吃了些,这才开始说起夜里之事!老杜识趣的出了门去,作了那哨官! 刘大人问道, “所以说,那些位还是没能抓住?!” 一人回道, “哎,都怪属下无能,让他们逃走了!” 另一人道, “他们配合默契,在我们追上之前,就已经逃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了几大车干柴!不过还算有些收获,那柴火之内,确是藏下了十六名女子!” 刘大人皱起眉来,又道, “十六名,可有,可有……” 那人微微低头,轻叹一气,回道, “没有!” 刘大人闭上了眼,良久方才再次睁开, “他们可是狡猾至极,总归还是在身边留下些当作人质,遇到危险之时,也能用人质挡上一挡!” 听他们对讲,丢失的女子似乎不止这十六位,而且,最重要的那位,可能是被对方带在了身边! 童陆问道, “刘大人,你们说的那位,可是十分重要的角色?!” 刘大人回道, “是我的亲妹妹,今年刚满十六!这我千防万防,却是没有防到他们对我自己的家人下手!” 几人都很吃惊,这些人也真够厉害的,竟能在刘大人的眼皮子底下把他的妹妹给掳走了!童陆大怒,喝了一句, “真是太可恶了,他们分明就是在挑衅,刘大人,咱们定要将他们活捉,给众姊妹们报仇!” 刘大人微微点头,又问, “那些位姑娘又如何安排的?!” 那人回道, “已经让接应的差人护着往回走了。还有一半的兄弟继续去追赶,我们几个想着大人可能会有麻烦,所以又赶了回来!” 刘大人道, “我这倒无甚大碍!” 那人又问, “大人,果真如你所料?!” 刘大人回道, “是,只是那人狡猾非常,他迷晕了众人,把这位青姑娘掳了去!我与他交手之时,也并未战得太多便宜!他也是怕我将他拖住,再来援手不好抵挡,所以才会放开青姑娘,自己逃命去了!” 几人都很惊讶, “他竟是能与大人打个平手!” 听他们这话,刘大人难道也是个高手不成!小乙想想也是,破案之难,其中的凶险,绝非常人能够想象!若是身手差些,遇上了厉害的贼人,自己的小命儿都玩完了,那还破个什么案哟!之前刘大人进屋之时,小乙也曾注意过他脚步,内敛而沉稳,也是个练武的好手!只是他究竟有多高水平,还得亲眼见了方才能够断定! 刘大人笑笑,回他道,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尽人事而听天命,也只能这样了!” 那人叹了口气,道, “这下要想再追上他们,可是难如登天了!大人你说,咱们接下来又该如何?!” 刘大人道, “未擒下贼人也没甚关系,好在大多女子都已经救回,咱们也算能够交差了!” 几人脸色都不大好,一人回道, “大人,那,那……” 刘大人倒显得十分镇定,只道, “不必讲了,我妹妹,我自会想办法处理!兄弟几个先吃些东西,待会再给那些女孩子拿上一些!至于我妹妹那里,我怎会前往救援,兄弟们先回广州城休整,静待佳音!” 那人立时站起身来,道, “不,大人!我们要与你一齐!” 另几位也是蹭的站了起来,齐声喝道, “我们要与大人一齐!” 刘大人双手抬起,示意众人坐下,而后笑出了声来, “你们与我共事多年,也是知晓我脾气的吧!再说了,不一定人多就能成事,有时反而会因为人多而暴露了自己!再说了,我现在也并非一人,你们看这位,他可是大大有名,你们想必也是听过不下百次,今日亲见,可得好好看看才是!” 没错,刘大人这是在介绍小乙给对方认识,小乙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只听刘大人继续道来, “他就是小乙,想起来了没?!” 另几人愣了片刻,方才露出惊讶表情,一人道, “哎呀,海神大人?!呵,这就是真人了?!” 这又是讲的什么话,小乙都不知如何回他了!一旁童陆呵呵笑起,代为回应, “我们的海神大人还在有些害羞,几位大哥莫要见怪才是!” 对方一齐笑起,又有人道,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听说各方人士都对你赞不绝口,实在难得,难得!” “早就幻想着能见海神大人一面,没想竟是在此处见着,呵,海神大人,咱们可得好好喝上一碗才行!” “喝酒,喝酒,海神大人酒量想必也是深不见底吧!” “……” 这一通恭维,一通说讲,实在让小乙哭笑不得,可对方早就认定了此事,你又如何好再作解释?算了,这海神大人早被叫得熟了,也免为其难再用上一用吧!这几位也都是汉子,喝起酒来也不含糊,对方敬酒,小乙总不能拒绝吧,也是端起了酒来!刘大人轻轻按向小乙臂弯,只道, “小乙兄弟莫要喝多,咱们之后还有要事需要处理!” 小乙心想,他这么说,难道是想与自己一起不成?! 小乙回道, “刘大哥,你真是要与我们一齐上路不成?!” 刘大人称小乙兄弟,那小乙当然也要唤其一声大哥才好!刘大人频频点头,回道, “咱们大可同行,相互有个照应也好的!” 小乙很是开心,这刘大人心思缜密,而且他的见识和阅历,可以说是无人能及,若是有他在身边,定能事半功倍!还有,小乙自己也很是乐意帮他寻找妹妹。再有,这一路北上,多有艰辛,多一个人,也就多一分安全,何乐而不为呢! 那几人却仍是有些疑虑,一人说道, “大人,我们真就不能一齐去了!” 刘大人笑道, “我刚才也讲过了,人太多并非好事!再说了,与海神大人一齐,又有什么困难克服不了呢!” 那几位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妥协下来! “哎,既然如此,那大人一定要多加小心,我就在广州城等你凯旋而归!” 刘大人点点头,把酒端了起来, “来,喝了这一碗,咱们就此别过!” 各人都端起酒来,一齐吃下一碗!这酒虽然不够味,但此情此景之下,倒是应景得很!不易喝多,几人也就把自己碗里的喝完,就此作罢! 刘大人转而对小乙几人道, “若是没有什么事,咱们这就上路吧!” 几人并无异议,于是跟着刘大人一齐出了门。老杜背着双手,在那雨中来回走着,见着几人出门,便迎了过来。他也不打个伞或是戴个帽,身上已然没有一处干的了! “怎么,你们现在又要走了?!” 刘大人道, “我刚才也是在等马来,现在有了马,这就出发吧!老杜,你还是快些进去,别被这雨淋给坏了才好!” 老杜张大了嘴,又道, “这个,我又是什么忙也帮不上!我,我……” 刘大人打断他,笑道, “你做得已经够好了!我这些位兄弟,还得在你这蹭吃蹭喝一阵,还有得你忙的哟!” 老杜听他这般说,脸上的皱纹这才舒展了许多,他终于认可,点下了头来, “好,好,那你们一路小心,一路小心!” 老杜叫几人等着,自己跑入驿馆之中,又带了好些吃的出来,几人不好拒绝,将其背上,这才牵过马来,翻身上去!除了轻巧一些的无名,其余几人都是骑上一匹,又再牵上一匹,这样阵势,还真是要来个长途奔袭! 正文 三三下 几人一路向北而去,行了只多半个时辰,便遇到了一队人马。一看那身着装,便知是刘大人的手下。小乙没有上前查看,不过刘大人说了,这四辆马车之中,正是刚才救下的十六位女子!她们能够逃脱出来,实在幸运,见着刘大人之后,就在车里连磕数个响头!刘大人换了身百姓衣着,又向对方嘱咐了几句,这才回到了小乙几人这边,众人说了几句,再次上路! 刘大人很是仔细,连那路上的马蹄之印都未曾放过,所以,其实几人行得并不太快,多带的马儿,也是未能派上用场!每到一处岔路,刘大人都会停留片刻,能够看得出来,他对此事格外的上心,当然,对方掳走的是他的妹妹,他有这般表现,也就能够理解了! 这一连数日,并无太多收获,除了那已知的几位,其余众人身份难以辨别,要想寻来,可不容易!刘大人一向沉稳,从他脸上根本看不出悲观喜乐!小乙心想,若他变作了恶人,那可如何是好!他把各人的心思都看得透彻,实在可怕至极! 这雨依旧未有停歇,就似是跟着几人一齐走的,连雨点儿大小也几乎一样!虽然中途补充了蓑衣帽,可一直被这雨水淋着,也绝对不会觉得好受!雨下得多了,路便难走了,虽然没有高山大川,但行进也是格外艰难。童陆早受不住了,抱怨不止,好在有小乙几人开导,这才坚持了下来! 这日晚间,天色已然黑了下来,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除了刘大人之外,小乙几位当是不知晓的,可刘大人却未有一声言语,各人心气也都被那雨水浇灭,于是也就无人再问了!来到一处岔路口,往北或是往东,实难抉择,刘大人一直以来都很有主张,只是到了此处,却是没了主意,他犹豫良久,还是未能定下方向!正犹豫之间,身后却是传来了马蹄声响,人不多,但声音却是不小,小乙也是不由得转过了身来!回头一看,小乙也是愣在了当声,哎,这几位,自己竟是认得,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啊! 对方也是认出了小乙几人,立时收紧马绳,三匹马儿放慢脚步,在小乙后方不远处停了下来!马上三人身手倒是不错,迅速翻了下来,一人在前,大声吼道, “哎呀,海神大人,你们怎么会在这?!” 呵,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浪沙三杰,本是姓沙,名儿却是让人忍俊不禁的三位!小乙还未开口,童陆却是兴奋大喊, “三位大哥,你们怎么也来了!哈哈,是来给我们引路的么?!” 那沙瓜大笑,回道, “你们不辞而别,实在不够意思!哎,可巧了,刚好到了我们的地盘,不回去坐坐,那才是实实在在给我们兄弟三人抽了一记大耳瓜子!” 沙蛋跟着道, “什么都不说了,与咱们一同回去,好酒好肉吃上三十才能离开!” 沙雀也道, “嘿嘿,小弟略懂厨艺,还请各位多加指教哦!” 虽然只见过两面,还被小乙三人摆了一道,可他们的热情似火,叫人一点儿无法抗拒!不过,这一行诸人,也不是人人都想与他们一同回去的,比如刘大人!小乙正想着刘大人会如何说法,却是听得刘大人开口道来, “想必三位就是名震一方的浪沙三杰了?!” 这一声浪沙三杰,对于沙氏兄弟三人来说,可是受用得很,那沙瓜手握缰绳,抱拳回应, “正是正是!不知哥哥如何称呼?!” 童陆插嘴道, “呵,你们竟是连他也不认得?!他啊,可是名扬天下的神捕,刘大人是也!” 三人想来也是听过刘大人的名头,所以显得格外恭敬,沙蛋忙道, “哎呀,早就听过刘大人的名号,今日见得,果真不同凡响!刘大人,既然遇上了,便是兄弟,你今日定要与我们一同回去才行!” 那沙雀也道, “没错,没错!能够结识刘大人,那真是三生有幸之事!虽然我浪沙派只能算做小门小派,刘大人不一定看得上眼,但今日天色已晚,这一带寻个好的住处并不容易,不如就与我们一同上山!” 童陆问道, “上山?呵,这里哪里有山!” 沙雀笑道, “虽然只是小山,那也是座山嘛!从此处往东,也只数里,便能到达!别的不敢说,就这海景来讲,绝对不会让人失望!” 童陆笑道, “说得到是好听,也不知实际情况如何!刘大人,你意下如何呢?!” 这便是要让刘大人来决定了,这人时候,其实并无太多地方可去,再说了,此处离他们口中的浪沙派并不太远,即便再赶回来,那也耽搁不了太多时间! 沙瓜大笑, “走吧,走吧,别犹豫了,我们也没长个坏人模样啊!” 童陆笑道, “非也非也,我看三位根骨惊奇,还真是当坏人的料啊!” 众人大笑,刘大人也是莞尔,回了一句, “那就劳烦三位沙兄弟了!” 三人大喜,由沙瓜在前带路,沙蛋和沙雀则是与几人并排一道,说聊起来。三人丝毫没把小乙他们之前冒充之事放在心上,这倒是让小乙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想想也是,不打不相识嘛,很多能够舍命的伙伴,也都是从这开始发展起来的!小乙没想到,此时话语更多的,却是刘大人,小乙又再想想,刘大人每日考虑着探查案件,难不成,他还想在这三人身上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只听刘大人道, “三位沙兄弟,你们的师傅近来可好?我多年之前,也是有缘见过他一面,那时真是一见如故,还一齐喝过酒呢!” 沙蛋满脸惊喜,回道, “哎,没想到刘大人还认得我们师傅,真是有幸之至,有幸之至啊!” 刘大人笑道, “沙兄弟这话可是太过自谦了!浪沙派虽然只是小门小派,可也绝对不能低估了他在江湖之中的地位!沙门主执掌浪沙派三十余年,不畏强权,自强不息,也是让江湖中人大为赞赏!能够有机会拜访贵派,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是大大的幸事!” 这话对方听了当然舒坦,沙雀笑着回道, “刘大人过誉了,我们浪沙派,也只是常与大海打交道的小门小派,哪能得刘大人如此夸奖!” 刘大人笑道, “刘某人可是从无虚言!” 童陆傻呵呵插话进来,问了一句, “哎,几位沙大哥,你们浪沙派,究竟是做的何种营生,难不成真是跟别人说的一样,都是那私盐贩子?!” 三人大笑起来,沙瓜边带着路,边回着话, “如今这世道,又有几个胆敢大张旗鼓的贩卖私盐,那可是不想活了!我们当然也不会淌这浑水,该收敛的,也会多收敛些!” 童陆笑道, “呵呵,听沙大哥的说法,咱们以往还真是如外界所讲?!” 沙瓜回道, “这个嘛,我当然不会否认,江湖里有我们浪沙一门的名号,也多半因此而得来!不过,这都是几十年前之事,那时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也只有靠一双拳头,还有活泛的脑子,方才能够活得下来!哎,现在好了,咱们不用每日喊打喊杀,也能活得自在,实在是幸福得很啊!” 童陆又道, “那咱们现在又做的何种营生呢?!” 沙瓜回道, “现在嘛,我们仍要每日练武,增强自身力量!还会定期安排出海捕鱼,有时会出远洋追捕大鱼!当然,我们的看家本事便是造船,这也是我们浪沙一派最最厉害之处!哦,对了,每年官府都会来我们这里采买船只,有普通小艇,也有远洋舰船,甚至于战船也时常会交于我们打造!” 童陆不住点头,又道, “呵,有官府这条大鱼,难怪能得丰衣足食呢!” 沙瓜呵呵笑起,又道, “陆小哥可能还不大明白官府行为,他们虽然在我们这里付了定金,可完工之后,何时能把尾款补足,可就不一定了!拖个三年五载的,也是常有之事!还好我们浪沙派规模不小,也不只是吃他官府一碗饭,否则什么时候死的,都不晓得哦!哦对,哈哈,咱们的刘大人不就吃的官饭么,他肯定是清楚得很喽!” 刘大人竟然没有丝毫避讳,直说出口, “官府行事,有时看来,与巧取豪夺无异!我曾见闻一事,那年与人定下了契约,以三百现银购入绢布千匹,官府只付了十两定钱,说是银钱周转不开,需待来年集齐这后,方才能够付足钱款!白纸黑字签下字据,布商仍是满心欢喜的,因为这价钱比起市场行情来说,还是要高出许多的!只是一时半会儿拿不到钱,但总归还是有的!谁能想到,这第二年蚕丝高产,新进布商大增,绢布价格大挫,官府从别处买了同样绢布,竟又按照头一年价格抵债,说是那布不符合要求,全都退还给了布商!布商却是亏了一大笔钱,真是欲哭无泪,而官府却是省下了一大笔开支,你想要告官府,呵,以后还想不想好好过日子了!所以,那布商也只有忍气吞声,强咽下这口气了!” 沙氏三兄弟听了刘大人讲的这故事,也觉气氛,对他个人来说,也是要亲切了几分,沙瓜大笑一声,道, “刘大人果真与众不同,你这朋友,我们三个交定了!你们看,前方灯火之处,便是咱们浪沙派了,今日与诸多友人,定要喝他个一醉方休!” 正文 三四上 天虽然已经黑了,看不清周围事物,也正因如此,那光亮方才如此亮眼!能够想见,那是一座小山,由山脚到山顶,不少地方都有亮光,看来住下的人可是不少!难不成,这就是那浪沙派了?! 童陆问道, “三位沙大哥,你们不是还在白云山上么,怎的突然往回赶呢?!” 小乙几人行动并不缓慢,能在这个时候追上几人,这三位想必也是加快了行程方可! 沙蛋回道, “那山上好像已经没有需要我们帮忙的了,所以啊,就赶回来了!呵,何仙人的两个小徒弟,武艺不怎样,为人处事倒是厉害得很!再加上各门派好手相助,白云山一夜之间,一切都井然有序起来!” 沙雀也道, “是啊,武夷山来的十几二十位,他们也是出了大力,本来还有不少人嘟嘟囔囔,他们上去,没说几句,便化解开来,实在厉害得很啊!” 沙蛋笑道, “哎,老三,咱们小门小派,又如何能够与之相比呢!” 沙雀呵呵笑起,又道, “这是自然,所以啊,咱们还是识趣一点,早些下山回家喽!” 他们三人本是受了些伤,不过身子不错,现在看来,已经没甚大碍了!小乙想起白云山上那一幕,也是不禁扬起了嘴角! 童陆又道,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希望他们一切都好,早些站起来!” 沙瓜道, “哎,也不容易啊!好些人被弄瞎了眼,还有的成了聋子和哑巴,两个小孩儿,接下来又该如何是好!” 童陆道, “白云观还是留下不少家当的,应该足够他们生活一阵!咱们能帮的,就多帮衬着些,他们要想长久下去,还得再想想办法才行!” 沙瓜回道, “没错,所以我们先行回来,便是想与师傅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接济一下!” 哎呀呀,他们赶回浪沙派,竟还是为了帮助白云山!啧啧,别看这三位长得粗鲁,心思却是细腻无比,对比某些口头上仁义道德之辈,可是要好上太多了!小乙对他三人好感大增,对浪沙派也是心生了敬意! 没过多久,一行人便到了山脚之下,刚近前来,便听有人大喝一声, “什么人,快快停下!” 沙瓜大喊一声, “是我们,好兄弟辛苦了!” 那人一听这话,立迎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哭起来!呵,这又是怎么一回事,竟是来了如此大理!小乙还以为这是他们浪沙派的规矩呢,怎料那沙瓜也是大吃一惊,从马上翻落下来,伸手去扶那人, “怎么啦,干嘛哭成这个样子!” 那人呜呜哭了一阵,方才努力开口说话, “大,大师兄,师傅,师傅他老人家……” 小乙心头咯噔一下,哎,那沙老爷子又是怎么了,难道真像他们讲的,早先生了重病,一直未能好全?!沙瓜手上一拖,把那人抬了起来,急忙问道, “师傅怎么了,师傅怎么了?!” 那人回道,“师傅,师傅被人,被人……” 又哭了起来,还是什么都没讲清!沙瓜大急,一把将那人推开,又跳上了马来, “与其听你说,不如自己去瞧!” 他骑马上山,沙蛋与沙雀也是紧跟其后,小乙想要跟上前去看个究竟,可又怕这浪沙派出了变故,不好多加叨扰!正思虑着,却是听那沙瓜大吼了一声,那声已然是从半山处传来,只听他道, “小篓子,这些都是我们的朋友,带他们上山来吧!” 哦,原来这人叫小篓子,名儿倒还好听!小乙几人当然也是想去看看,若是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也能多加把手不是! 那蒌子强忍住哭泣,走上前来,道, “客人们随我来吧!” 童陆代表众人回他, “那就辛苦篓子哥了!” 这小子点了灯笼,隐隐约约能够看清他脸,似乎也只十六七岁年纪,童陆叫他篓子哥,倒是把人喊大了些!小篓子轻施一礼,道, “各位请随我来!” 对方这般做法,小乙几人当然也得有些礼数,于是都下了马,牵着跟上小篓子。小乙本想问问小篓子,可又觉不大方便,最后还是没能开得了口!几人没走几步,山上却是一阵嚎啕大哭之声,声线有些熟悉,如若猜得不错,应该正是刚刚上山的浪沙三杰!而后,整个山上四处都起了声响,变得嘈杂不堪!小乙身边的小篓子一听这声,也是瞬间流下泪来,他不住抹泪,嘤嘤啼哭。 童陆问道, “小篓子,你们师傅,这是?!” 这话问完,那小篓子哇的一声,终于释放出来,哭得那叫一个惨烈!小乙上前将他扶住,若不是这样,他怕是可以一个跟头摔到山脚去!小篓子身子软软,再起不得身,小乙干脆将他背到身上,然后一手提着灯笼在前带路, “哭吧,想哭就哭出来,哭出来,一切也就好了!” 这话虽然俗气,但也最是管用!小篓子大哭好久,小乙只觉肩头暖暖,应是被他的泪水又湿了一遍! 刘大人道, “加快些脚步,没准还能帮得上忙!” 这小篓子已然哭晕过去,这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 几人加快了脚步,匆匆上山!本以为会再遇到拦路之人,可出乎意料的是,根本没有再见一人,想想也是,应该是有大事发生,所有人都聚拢了过去吧! 这山不高,绕行了几趟,也就来到了快到山顶的位置。还未看到实物,便听着那方大乱!若是猜得不错,所有人都聚到了此处!难道,难道那沙帮主,果真,果真不行了么!几人加快脚步,一个大殿突现眼前,规模不小,就是大大的船舱模样!里边灯火明亮,人头攒动,嚎啕之声层层叠叠响起,炸的耳朵生疼!几人未有停歇,弃了马匹,径直走入了大殿之中! 这厅堂之中,怕是有个一百多号!虽然大都是些男子,可哭得却比女子还要大声!小乙心中早就有了判断,只是到了此时,仍是不愿相信这是事实! 小乙把小篓子放下靠在门口,揪住一人道, “小篓子哭晕过去了,你去帮着看看哈!” 那人突然停下哭泣,他并不认得小乙几人,所以一时愣住,不知如何回应!好在这小篓子他是认得的,所以并未对几人进行拦阻。小乙几人挤入了人群,他思索片刻之后,还是往小篓子那里去了。 各人哭得厉害,小乙几人挤向里边,倒是容易,所以很快到了人群中央!近前一看,场中平躺下一名老者,有个五六十岁,胡子稀疏,花白头发略有散乱。两眼闭紧,神态倒也还算安祥,嘴巴微张,感觉不到气息流动。在灯火映照之下,脸色还算有些红润,只不过小乙知晓的,他多半已经没救了!老者静静躺着,浪沙三杰这么大块头,齐齐扑到老者身上大器,三人喊声震天,也是把周围众人哭泣之声压了下去!也正是因为他三人,小乙也就只能看到老者一头一脚了。 小乙转过头来,在白青耳边轻声问了一句, “青青,这人是不是已经没了?!” 死人,白青也是见得多了,这样的,多半是没了!白青没有回话,只是不住的摇头!哎,这是怎么一回事,几人上了白云山,何仙人驾鹤仙逝,而今日刚到这浪沙派,却又见得沙帮主与世长辞!小乙都有种感觉,几人好似变成了丧门星那般,每到一处,都会引起非常事件发生! 小乙另一侧,刘大人看着眼前一幕,轻叹一声,缓缓闭上了眼!他说过,他是认得沙帮主的,本想再与之相会说聊一些,可却是再也没有机会!小乙靠近他,问了一句, “刘大人,可看得出来是因何而死的?!” 刘大人不假思索道, “流血过多所致,可能是受了极重的外伤!” 小乙奇道, “这都能看得出来?!” 刘大人道, “门外堆了很多白布,皆是沾满了鲜血。这屋内虽然人多,体味浓重,可仍能嗅出鲜血味道,这味道在此处最是浓郁,当然也只能是沙帮主身上散发出来的了!再看沙帮主脸色灰败,正是流血而亡之表象!哎,他一世英名,竟是落了个这般下场,可惜,可叹!” 这刘大人果真厉害,仅是看过一眼,便能把事情分析的如此清晰,难怪他能成为赫赫有名的神捕呢! 小乙又道, “这么说来,沙帮主该是与人争斗之时受了重伤,后来被救回此处,但这伤势过重,血也未能止住,最后鲜血流尽而死的!” 刘大人叹了口气,轻轻眨了一眼, “沙帮主虽然不能称作顶尖高手,但普通江湖人士,要想伤到他,也是不易!” 小乙道, “这么说来,下手之人必然有些能耐的!” 刘大人回道, “依我推断,沙帮主刚才落气不久,而与对头交手时辰,超不出三个时辰!” 小乙心头也在计算,三个时辰以内,这样说来,那人兴许还未走远,若是赶快追赶,没准还能捉拿得到!正想着,那沙瓜忽的起身,大喝一句, “是谁干的,是谁干!” 这一声直叫小乙耳中轰轰作响,大厅也仿佛跟随它摇晃了几下!沙瓜胸前的大片血迹,也是正好应对了沙帮主胸前的那一团红艳! 正文 三四下 沙瓜这一声,也是把众人情绪点燃,这大厅之内瞬间沸腾起来,乱成了一团,都吵嚷着要把那凶手撕成碎片!只是那凶手此时又在何处,可就不得而知了! 沙瓜又喝一句, “快说,是谁如此凶残,是谁!” 这时方才有人回应, “大师兄,师傅与小桨子一齐出去的,具体到了何处,我们也不清楚!不过后来,也就只师傅一人回来,那时他胸前已然有了个窟窿!” 沙瓜大声道, “谁说的,快些过来!” 那人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凑到了沙瓜跟前,沙瓜一把将那人揪住,口水也是喷了对方一脸! “你可亲眼见着了?!” 那人坚定回道, “是,不仅是我,还有好几个兄弟也见着了!师傅受了重伤,也是强撑着方才能够回来,后来也是我们把师傅搀扶回来的!” 沙瓜恶狠狠道, “所以说,还是没人见得凶手长得什么样子了!” 那人狂点头,回道, “是的,大师兄,是的,大师兄!” 沙蛋也出手拿住那人,问道, “那师傅临终之前,可有交待些什么?!” 那人也是不住摇头, “师傅回来之后,一直在吐血,连气都喘不过来,又,又如何能够讲出话啊!师傅不时干呕,没过多久,便,便撒手人寰了!” 沙雀哭喊道, “那个杀千刀的,我一定要抓住你,把你剁成肉泥!” 听他这般大哭,众人又是难过起来,哭嚎之声此起彼伏,谁人听了都会心碎!小乙也很是难过,他往侧方看了看白青和刘大人,二人的眼光始终停留在沙帮主的胸前,似是看出了什么门道!小乙当然也明白的,如今的线索,也只有从这伤处来寻了! 沙瓜猛的放开那人,晃眼见着了小乙和刘大人,他虽然心中悲愤,但好久这是新来的客人,总归还是需要一些礼数的!于是,他移步到了跟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说道, “谁都没想到,竟是出了这等事!如有怠慢,还请多多包涵!这样,我让人送你们到客房,再安排下热水酒肉,待我们处理好一切之后,再来向诸位赔罪!” 小乙道, “沙瓜大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们如此看得起我们,我们又岂能袖手旁观!” 沙瓜悲愤咬牙,轻轻点头,闭了一眼,回道,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这是我们门派私事,可不好由外人来插手的!” 小乙道, “沙瓜大哥,我们虽是外人,但也算是正义之士吧!再说了,现如今你们寻不到凶手,正巧有个善于断案的刘大人在,这等机会可不是时时都有,若是把握得好,必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破案!” 沙瓜有些挣扎,他们的师傅已然仙逝,尸身还要被外人查看,他多少还是有些不大情愿的!他看了看周围,众人脸上愤怒神色越发深重。沙瓜与沙蛋沙雀两位交头商议片刻,然后转身过来,齐齐跪下!三人同时高喊,“刘大人,请帮我们查出凶手!” 面对此等情形,刘大人未有任何反应,仍似眼中无物那般,平静看着前方!众人见三人跪倒下来,略有停顿,也跟着跪倒下来。这厅内,就只小乙几人站着,其余人等跪倒在地,这等架势,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住的! 刘大人微微点头,轻声回了一句,虽然声音不大,但此时突然静了下来,众人想必也是能够听得清楚!这么突然,还真是叫人有些不大适应! 只听刘大人回道, “兄弟们快起来,这是我本份之事,绝对受不起这些!” 刘大人伸出双手,将沙瓜扶了起来,童陆在旁助力,道, “大家都起来吧,刘大人定会帮咱们查出真凶,将他绳之以法!” 呵,这童陆也真会讲话,他说要将凶手绳之以法,可是正好迎合了刘大人,刘大人是官府的人,必然也是反对滥用私刑的!官府才是权威,让官家定夺,那才应该是刘大人应该的想法。 众人站了起来,虽然仍有抽泣之声,可杂乱无关的声响,全都消失了,刘大人讲话,众人也能够听得清楚! 刘大人向前一步,问道, “可否让刘某仔细看看?!” 沙瓜悲愤点头,让开了道, “刘大人,请!” 刘大人点点头,走到沙瓜身边,又停下回头说来, “我需要一个助手,不知青姑娘可否?!” 这显然是在请白青帮他,白青是大夫,当然是做他助手最佳的人选!白青当然不会推脱,认真回道, “刘大哥,我没问题!” 刘大人头点了三下,转身过去,白青跟上,二人一齐走近了那沙帮主的尸身。二人首先关注的,当然是那胸口处一的团血红,此时多晾了一阵,已然呈了黑褐颜色。无需刘大人指点,白青轻轻拉起沙帮主一片衣襟,刘大人从另一侧拉住,与白青一同使力,轻轻揭开了外衣。刘大人和白青把那一片衣衫撑开,展示给众人瞧看,白青作为助手,也是由她解释给众人知晓, “这外衣之上划烂了几处,都是利器所伤,而致命伤处,是由寸宽的利器所造成,这利器直入沙帮主胸口,伤及了脏器,这等伤势,除非施救及时,并有良药相辅,方才有十之一二生还可能!更何况,何况……” 白青偷看了刘大人一眼,刘大人点下头来,她方才继续说道, “更何况,这利器还被拔出,伤处更是血流喷涌,用不多时,鲜血流尽,人也,人也就此仙逝!” 白青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只能低下头来,已是难过到了极点! 刘大人此时方才说话, “嗯,青姑娘说得没错,正是在下的意思!好,那让咱们再看看里边!” 沙帮主还穿着内衬,薄薄的一层,早就被染上鲜血,贴在了皮肤之上!刘大人与白青如之前那般,轻轻把这内衬撕开,众人一齐见了那血洞,又是一阵悲号!刘大人摇头叹息,白青看了一眼,也是不愿再看! 白青强忍住眼泪,说道, “这便是那致命伤处了!利刃穿透左胸胸腔,正好扎在心头!沙帮主还能坚持回来,已然是个奇迹了!” 刘大人频频点头,然后示意白青将这衣衫放回原处,他二人把一切恢复成原样,这才听他开口说话, “尸身没什么可看的了,这是被利刃伤到心脏,流血过多而死!各位,你们的师傅已经不在了,咱们还是早些为他清洗清洗,收拾妥当才是!” 小乙知道,刘大人不愿再继续检查,也是为了顾及众人感受!他们的师傅如此悲惨,尸身若是再多被亵渎,定会更加伤心悲愤,点到为止,也真是大家风范! 刘大人叫过沙瓜沙蛋还有沙雀,仍是叹息不止, “哎,你们师傅走了,这浪沙派也就交到你们三个手上了!你们想想白云山,他们比起你们来说,实在是弱小了数倍不止,可他们都能坚持下来,我想,你们也必然能行!好好安排下你们师傅的后事,这才是第一要紧之事!” 三人不住点头,泪水狂酒出来。刘大人提起白云山上的几位,当然也是想要激励他们,连王十三和倪仙儿这样人物,都能扛起整个白云山,他们这么强壮,又怎会不行! 刘大人拍拍三人,又道, “这里太过杂乱,我们暂时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还是先行出去,若有需要,随时吩咐!” 三人也是一点就通,这可不是寻找凶手的时候,师傅的身后之事为大,可是再顾不及那许多!几人退出了大厅,三人也开始张罗布置起来,这大殿之中,也开始有序起来,这也是小乙等人愿意看到的!几人退到外边,仍有些蒙蒙细雨,不过此时有这雨水淋着,也要觉得好受许多! 小乙轻叹一声,道, “本来还想了许多话,想见到沙帮主之时与他说的,哎,可又再没机会说了!” 无名说话也是带着哭腔,道, “我也见过沙老头的,当时觉得这人虽然长得讨厌,但心地还算不错,他还邀我到浪沙派来玩,我还没来得及过来,他就,他就死了!这个,真是,真是……” 无间道, “哎,人啊,就是这般,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过,沙帮主有这许多人为他送终,也是不枉此生了!” 白青双手紧紧掐住小乙胳膊,看来也是伤心的很了,她是再也讲不出话来!童陆摇头悲叹,话音之中尽显伤感, “英雄命陨,实在是江湖一大损失啊!哦对了,你们两个,刚才肯定也是看出些门道的吧,刚才不好出口,现在总该能够说了吧!” 童陆为什么这么讲呢,想必他也是看出一些端倪的!小乙几人未有开腔,倒是要看看他二人又能做出怎样解释! 刘大人笑了笑,说道, “青姑娘,你说说看呢!” 小乙胳膊松和下来,片刻之后,方才听着白青言语, “我大胆猜测一下,这利刃是一把夺命飞刀!” 一听这飞刀二字,小乙便是头皮发麻,一股寒意油然而生!而其他人估计也与他差不太多,各人呼吸之声也开始急促起来!谁都清楚的,说起这飞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人! 正文 三五上 童陆上下牙打着颤,问道, “飞刀啊,那,不会是那谁干的好事吧!” 白青道, “那我也仔细看过那伤口,一点儿不像是被剑所伤,反倒是像刀伤,想想看,普通的刀,很难捅出那样伤口,这样看来,最有可能的正是飞刀!” 小乙轻声道, “咱们一路过来,其中一个目的便是为了寻找雁飞!按照路程时间计算,还真有可能是他,即便不是,那也有很大可能与他有关!刘大哥,这事,你怎么看?!” 刘大人平静回来, “你们讲得都有道理,不过,这些也都只是想象,并无真凭实据!” 童陆问道, “可现在也一具死尸而已,其他证据恐怕不大好寻来哦!” 刘大人回道, “若是能够寻到那飞刀,许多事情便能迎刃而解了!” 小乙点头,回道, “没错,这是最重要的证物!可现如今又到哪儿寻去?!” 刘大人淡淡说来, “你们可曾想过,若沙帮主真是被飞刀所伤,被发现之时,却未能见得飞刀!” 童陆回道, “莫不是那凶手得手之后,又与沙帮主贴身近战,而后将那飞刀又拔了出来!” 刘大人微微摇头,并未回话。童陆正欲再问,白青却是抢先说来, “陆陆你想啊,若是有人被这飞刀刺到了左胸,若是不拔刀,还有可能多坚持一会儿,但若是拔了,你认为他还能再走多远!” 小乙心头一动,童陆也是恍然大悟, “哎呀,青青,你的意思是,沙帮主是已然到了这山下不远处,那凶器方才被拔了出来!啧啧,若真是如此,那凶手也实在大胆,竟然跑到沙帮主的地盘继续行凶!” 小乙道, “若是这样,必然又有一场争斗,这山下山上皆有人守护,又怎会无一人发现呢!” 小乙说的也有道理,童陆陷入了沉思之中,这事恐怕没这么简单! 又听白青道来, “嗯,有没有这种可能,是沙帮主,他,自己把凶器拔出来的呢!” 这话又如晴天霹雳,可看似没有道理的话,却反倒是能够把事情解释清楚! 小乙口里念叨, “咱们从头捋捋!沙帮主与人交手,受了重伤,依这伤势来看,交手地点应该就在山下不远!沙帮主只带了一人过去,而那人并未回来,想必已然被留在了那处!沙帮主受伤之后,坚持着回到山脚之下,此时见自己已无活命机会,为了不给帮内弟子再添麻烦,所以把那凶器拔了出来!” 童陆道, “若真是如此,那凶器很有可能就在这山脚之下?!哎呀,咱们赶快去找找啊!” 小乙看着刘大人,问道, “刘大人,你看如何?!” 刘大人回道, “倒也不是没可能!” 小乙拉着无间,道, “无间大哥,咱俩下山看看去!” 无间当然不会推辞,只道了一声好,便与小乙站到了一处,二人向浪沙派弟子各借了一只灯笼,飞奔下山去了。其余几人留在原处,各人心中焦虑不安的情绪,也是叫这气氛越发的紧张起来! 没过多时,小乙和无间一齐回来,童陆等人仍在原处,看他二人脸色,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童陆凑到近前,问道, “小乙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小乙不作声色,无间却道, “事情好像不大妙哦!” 众人心急,童陆急忙又问, “你俩别卖关子了,到底发现了什么!” 无间压低了声音,狠狠说来, “果然是那雁飞,他奶奶的,再见到他,定要先把他的腿给打断,再在他脸上划上几条血槽!” 童陆惊道, “什么,真是那雁飞?!你们,你们怎么能够确定是他!” 无间怒气正盛,回道, “小乙兄弟刚才寻到一把飞刀,不就正好说明了一切!” 童陆正要接着问,刘大人却是先开了口, “那飞刀上可是发现了一个‘飞’字?!” 童陆哎了一声,又问, “这,这又是什么道理!” 刘大人也是见多识广,慢慢回来, “据我了解,雁荡门门规甚严,各[]人所带飞刀,皆会印下自己名号,这样一来,便很容易辨别是谁出的手了!雁荡一门飞刀绝技冠绝江湖,杀伤力十分惊人!所以雁荡门人非到必要时刻,绝对不会使用飞刀!平日他们也都带着寻常武器,就与普通江湖武人无异!所以,刚才发现了印有‘飞’字的飞刀,多半就是雁飞的随身之物了!” 童陆大怒,道, “这雁飞实在可恶,沙帮主与他又有什么仇怨,他竟能够狠心下得了手!” 刘大人道, “先莫要说这话,仅凭一把飞刀,怎能断定是他所为!小乙,把那飞刀借我看看可好?!” 小乙靠近过来,小心翼翼从腰间取了一把飞刀出来!宽一寸左右,刀身约有三寸,加上刀柄,也不过五寸而已。那刀身靠近刀柄的位置,正正好印着一个飞字,这字乃是铸造同时用模具印制上去的,绝对不会是临时刻就!白青一眼看到它,便确认是那凶器无误! 只听她惊声说来, “是它,是它,一定是它!沙帮主那伤口大小宽厚处,与这飞刀极致吻合!它的出现,与咱们之前的推论一致,若不是它伤的人,又有谁人能信!” 刘大人同意白青看法,回道, “这应该就是凶器了!你们再想想,为何到了山脚之下,这才有人将此刀给拔了出来?!” 童陆气得肝疼,说道, “这很容易想啊,凶手当然不会让这凶器落入浪沙派手中,若是那般,谁都知晓是他雁飞干的恶事了!” 童陆也是气得失去了理智,这话讲得,还真是有些勉强! 白青问道, “小乙哥,你们是从何处寻到这飞刀的?!” 小乙回道, “在山脚之下一条溪流之中,我以为这凶器就在山脚之下,那么定会被藏到一处不易发现的位置!刚巧看到那小溪流,于是下水找了找,没想到只是一小会功夫,便将它寻了来!” 白青点点头,说道,“我想,这可能真是雁飞的东西,但下手之人,也许并非是他本人!嗯,把飞刀拔出来扔下的,也绝对不会是他!你们想啊,若真是他,那他大可把飞刀收走,人不知鬼不觉,即便有人怀疑到他雁荡门头上,也很难确定是他干的!所以,现在便有了这种可能,有人偷了雁飞的飞刀行凶,沙帮主身受重伤,到山脚之下时,发现这飞刀之上印有一个‘飞’字!他心惊之余,也发现了问题所在,没错,定是凶手想要利用这飞刀来嫁祸给雁飞!沙帮主自行拔刀,当然也是不想让人怀疑是他雁飞干的!可惜沙帮主拔刀之后,再说不出口来,否则若能把后事交待妥当,也就不会成为无头案了!” 童陆此时冷静下来,长舒一口气,接着道, “我一时气急,倒是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呵,青青,你今日倒是讲得头头是道,可是从我这里学到了不少吧!” 白青没有回话,只是往前呸了一口! 刘大人把飞刀交还给小乙,让他好生收着,又道, “我的想法,与青姑娘讲的一致!只是这凶手又有何种目的,难道只是为了嫁祸给雁飞,好让他身败名裂,他就能得到什么好处!” 童陆这时思绪回归了常态,说话也要温柔许多,只听他道, “我们曾听说过,雁飞很有可能会成为新的雁荡门门主!任何一个门派,多半都会有内部斗争,想必雁飞上位也绝对不会一帆风顺!这凶手假借雁飞的名义伤人,便是要把他搞臭,让他再无资格做那雁荡门主!还有一点,这飞刀绝技,可不是人人都会,能够把它用得如此纯熟的,不是那雁荡门人,怕是难再找出其他来!呵,事实多半如此,那咱们需要搜寻的范围可就大大缩小了!” 刘大人问道, “如若这般,那雁荡门不也跟着名誉扫地了么?!哎,此人手段实在拙劣,也不知会是何人,要做这费力不讨好之事,到头来,想必他也落不得太多好处吧!” 童陆哎了一声,拉了拉小乙,道, “小乙哥,你说,会不会是那雁平!” 一提到雁平,几人都有很强反应,无名第一个跳出来讲, “陆陆哥,你这一提醒,我还真觉有可能是他!他与雁飞如此亲近,要想从雁飞身上摸出一把飞刀,当然不是一件难事!他是雁荡门之人,当然会用飞刀,之前出过一次手,那刀道也是相当了得,用飞刀杀人,自然也不在话下!更重要的是,他性情古怪,头脑也有些太过简单,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被无名这么一讲,众人也都觉有理!而且,这雁平和雁飞一路,就行程而言,也差不多走到了这地方,作案时间多半也能吻合!从头到尾梳理一遍,雁平便成了那第一嫌疑人! 几人正说着,前方一位猛的摔倒在地,他是太过心急,方才会摔此一跤!摔得不轻,一时间没能起来。小乙上前将他扶起,问道, “小兄弟,你这么着急,是要下山去么?!” 那小子抬头,正是那小篓子,他抹了把沾了泥的脸,回道, “有客来访,我,我这是要去迎他们上山哟!” 小篓子起身,拍了拍腿,谢了几句之后,捡起摔在一旁仍未熄灭的灯笼,又朝山脚奔了下去! 正文 三五下 小乙回到这方,轻声说来, “真是奇怪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来拜访!” 童陆道, “刚才那小篓子便是接人去了?!呵,遇到这等事,几个沙兄弟还得要腾出手来待客,哎,真是太难了!” 无名托着小手,道, “浪沙派本不是什么大门大派,竟然还有人前来拜访,还真是奇了怪了!” 也是,浪沙派现如今早就转行做起了生意,在这江湖之中的地位,绝对算不上显赫,对方这么晚了,还欲上山,还真是让人意料不到! 童陆道, “不如,咱们跟去看看?!” 小乙还未回话,却是见沙瓜出了大殿,往那下山通道匆匆行去!呵,瞧这架势,他还得亲自去迎接不成?!来人只怕不是那么简单!刚到下山口处,便见到了来人,也是,这山不高,上山用不了多长时间! 沙瓜迎上前去,话音不大,小乙隐约能够听清, “今日浪沙派出了大事,混乱之至,未能亲迎几位师兄,还望多多包含!” 尚未见得对方,却是先听到了说话, “沙师兄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前来拜访,却是听到这等噩耗,实在,哎,还请节哀!家师与沙帮主相识多年,我们两派之间也是渊源颇深,我们作为晚辈,听闻此事,也是心痛无比!” 这声音十分陌生,只是听他口气,应该是与沙瓜相熟的,既然是熟人,那该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沙瓜又道, “师兄说是想要再多看师傅一眼,那就与我一齐来吧,请!” 沙瓜领着几人露了面,小乙几人都很好奇会是谁人过来,可待那来访之人露了脸,却是没有一人不感到惊心!那小篓子在旁打着灯笼,几人跟在后头,齐齐看向大殿方向,小乙这边略为昏暗,也是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那几位直直进入殿中,接下来又发生了何事,可不是小乙几人关心的了! 沉默了好一阵子,童陆方才开了口, “我,这个,我的,这,我这个,怎,怎……” 他有些语无论次了,连简单的话都讲不清楚!小乙也没想好怎么说,所以干脆不说罢了! 刘大人看几人表情有些不大对劲,略为思良,开口问话, “难不成,来之人中,竟然就有雁飞与雁平?!” 这话一出,童陆急得直跺脚,这才捋直了舌头, “没错,没错,哎呀我的妈呀,这也太刺激了吧!” 刘大人笑笑,回他, “所有人都凑到了一块儿!嗯,这样也好,也好!” 童陆问他, “刘大哥,这有什么好的?!” 刘大人笑道, “这不就省去那许多麻烦了么!” 小乙明白他的意思,既然这些位都在,那便很容易调查了!如若真是那雁飞或是雁平干的好事,立时便要将其绳之以法! 刘大人道, “走吧,咱们过去看看他们又有怎样表现!” 几人连忙往前,凑到了那殿门处,里边人来人往,几人站在边上,倒也不易被人察觉。虽然离得稍远,但仍能看清那几人动静!只见三位来客一齐跪倒,正在向着沙帮主的遗体磕头,沙帮主身上已然换上长长的薄毯,那血渍伤口,也是再见不着!哎,若凶手真是这几位,那这心也真够大的!不过,小乙看得出来,雁飞是真的由内而外的伤心,小乙相信,这事与他无关!三人各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了身,与守在一旁的沙瓜和沙蛋说着些什么。虽然没能听到,但也能猜得,该是在问这沙帮主的死因! 刘大人道, “凶手不是他们,必然另有其人!” 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小乙忙着问他, “刘大人,你又看出什么来了?!” 刘大人轻声言道, “咱们出去说话!” 几人慢慢退了出去,这一进一出,并未引起太多人注意。回到之前那方,刘大人方才又开了口, “雁飞该是那最强壮的那位吧,他很诚心,目光之中无不添任何杂念,这样的人,不会是那凶手!这又更加证实了我们的猜想,他的飞刀,落入别人手中犯了事,他在这个时候出现,想必也是有心人故意为人,好来个人赃并获!” 童陆道, “真是太可恶了!哎,沙帮主自知再无活命机会,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把飞刀拔下,消去这证物,还雁飞一个清白!这样看来,雁飞果真不是那杀人凶手!” 无名道, “雁飞我也曾听师傅说起过的,虽然老实憨厚一些,但也是个正直之人,嗯,以我师傅的眼光来说,绝对不会有错!” 无间也道, “其实嘛,我应该是更加愿意看到雁飞出事,不过今日之事,我相信与他无关!” 小乙心想,若是雁飞出了事,你怕是才要偷着乐呢! 童陆又道, “刘大哥,那你觉得会是那雁平干的么?!” 刘大人也是摇头,回道, “不是!” 童陆忙问, “为何这般说来?!” 刘大人慢慢道, “雁平是最小的那位吧!我从他出现之时,便注意到他,他尽力不说话,应该也是雁飞早就提醒过的,这个时候不易乱说,他想来也是明白此中道理,所以从始至终未有讲过一句!从他的身法来看,绝对不会高到哪儿去!再看他的身形,与雁飞相比,那真是差得太远,就这水准,又如何能够杀得了沙帮主!” 童陆又问, “也不是雁飞,那会不会是另外那个?!” 刘大人道, “另外一个倒是有些假机灵,不过,他自身本事不强,也必然不会是他动的手!” 童陆摇摇头,回道, “那咱们不还是什么都无法断定的么!” 刘大人笑道, “既然雁飞在,不论是白云山之事,又或是这沙帮主被杀一案,咱们都能从他身上获得线索!” 童陆问道, “咱们要把人叫来,与他当面对峙么?!” 刘大人摇头回应, “待沙瓜安排好一切,再说也是不迟!不知觉间,已过了大半夜,这雨仍是没有停下的迹象,咱们还是寻个地方歇歇才好!” 小篓子刚巧从那大殿出来,小乙将他叫过,说了几句,小篓子又安排了一位代替他去办事,自己则是转而带几人回去歇息,边走边道, “大师兄早就安排下了,只是刚才太过忙乱,所以一直未有带你们过来,真是多有怠慢,多有怠慢。”小乙问他, “现在都安排妥当了么,若有需要,尽管与我们说来!” 小篓子回道, “几位放心,一切都井然有序起来了!还好,还好大师兄他们一齐回来,否则让我们来处理,那可真是要成一团乱麻的!” 小乙点点头,回道,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哦对了,小篓子,我看你们这山上,几乎都是男子,年龄差距也不算太大,可有什么讲究?!” 小篓子又陷入了伤感之中,正好也到了歇息的地方,他打开了门,这才又开了口, “这有两间正房,侧里还有一处耳房,几位看是否还需要再安排一间?!” 小乙道, “多谢小篓子,这么多间房,再多住几个都问题!” 小篓子将众人让进最大的一间屋内,又道, “我这就去安排些吃的过来,几位吃好之后,好生歇着!” 小篓子说完这话,转身出了门,不过,很快他就又回来了,还带了另外一位,小篓子抱着一大坛酒,另一人则是提了两只菜篮子。二人把东西放下,另外一人先行告辞,只剩下小篓子一人与几人说话, “师傅生前最爱吃酒,所以,咱们这里别的不多,酒可是管够!我看几位也都是豪爽之人,想必对此不会拒绝!” 小篓子给各人倒酒,童陆端起碗来,闻了一口,问道, “这酒真是不错啊,也不知出自何处?!” 小篓子终于现出微笑,回道, “师傅哪舍得吃那好酒,这些啊,都是最最便宜的货色!再说了,若是能喝上好酒,那咱们这些师兄弟还不得把浪沙派给吃垮了!” 童陆笑道, “这许多男人待在一起,不能喝酒,那可说不过去了!” 小篓子又道, “哎,师傅虽然不限制我们喝酒,但做活之时,却是一点儿不能触碰,若是谁不听话,那可免不了一顿板子!” 童陆又道, “哦,你们师傅还是蛮凶的嘛!” 小篓子回他, “师兄常说,打是亲,骂是爱,我们都知道师傅的用心良苦!要知道,若非有师傅,我们没一个人能够活得下来!所以,师傅便是我们的天,他不在了,我们的天也就塌了!” 童陆表情略有一丝难过,叹了一声,又道, “哎,节哀吧!不过,小篓子为何这般讲呢,难不成,你们都是师傅给带大的?!” 童陆把小篓子拉到身边坐下,给他也倒上一碗,小篓子把酒推开,回道, “师傅丧失未完,我们师兄弟可是不敢喝的!嗯,说起我们师兄北百十号人,可是大有说头的!当年的浪沙派贩卖私盐,被官府打散,也是死了不少人,活下来的,并无几个,师傅便是其中之一,他那时也只二十来岁而已!因为手里有活,手艺得到认可,所以接管了浪沙派!浪沙派从此一蹶不振,老人相继离开,最后剩下的,也就只有三两人而已!不过,师傅并未放弃,想要重振旗鼓,可这世道,你越是弱小,越是无人愿意搭理你!偶然有一天,师傅最到了大师兄,大师兄……” 说到此处,他却是停了下来,目光直视屋门,小乙往那方一看,却是现出一个人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小篓子口中正在讲述的大师兄! 。 正文 三六上 “都在呢?!” 沙瓜一人进来,问了这句,又往外望了望,道, “刚才提到你们,有位老友也说认得你们,所以,我便将他也给带过来了!” 门外又走入一位,竟然是那雁飞,人家既然来了,总不能把人哄出去吧,于是,小乙起身相迎,道, “雁飞兄,好久不见啊!” 雁飞轻声回了一句, “嗯,好久不见!” 小乙往他身后瞧了瞧,似乎只他一人,于是问道, “雁飞兄,只你一人过来么?!” 小乙伸手示意雁飞坐下说话,雁飞往前两步,这才回道, “是我一人!” 寻个地方坐下,气氛不大对劲,空气都似是凝固了一般,沙瓜似乎也看出问题,可又不知如何说话才好!童陆为了缓和一下众人情绪,于是说道, “哎,沙大哥,刚才小篓子说话被你打断,都不知道说到哪里了!” 小篓子退到一旁,沙瓜飞起一脚,踢在他屁股之上, “吩咐你的事做完了么,就在这里瞎聊!” 小篓子嘿嘿笑了两声,朝几人招了招手,然后跳出了屋外!沙瓜过来小篓子之前的位置坐下,这才说来, “我好像听着说到师傅遇到了我!哎,那年饥荒,也不知饿死了多少人,哎,可真是惨啊!我爹娘也死在逃亡路上,后来便只剩下我一人四处乞讨,到后来,连个遮羞布都没有,只好自己用草胡乱编着挡上一挡!也不知走到哪儿,只觉身体发虚,额头滚烫,心想,也就没多长时间可活了!饿死吧,还算好的,也许还能遇上好人,替你挖个土坑埋了!我们这里半大孩子,还得防被别人杀死吃肉!我到现在还记得,与我一齐出来的那位,被几个饥民打死,然后分来吃了,那恐怖场景,真是不愿回想!我已经没有念想了,却是突然遇到了贵人,他给我饭吃,给我衣穿,还教我武艺!你们无法想象,一个将死之人又重新看到希望是多么的幸福!没错,是师傅救了我,没有师傅,二十年前,我就死了!” 童陆问道, “哎,难怪沙帮主死了,你会如此伤心!” 沙瓜又道, “不仅是我,我们这山上所有的人,都是这般!” 童陆惊道, “什么!沙大哥,你是说,这山上所有的弟子,全都是沙帮主救回来的孤儿?!” 沙瓜微微点头,似是笑了一下,回道, “也不全是吧!浪沙派虽是小门小派,可也有这百十来号人口,现如今所有的一切,也都是师傅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我们之中,一多半都是孤儿,后来浪沙派稍有了名气,这才又吸引了他人前投靠、学艺!师傅一生未婚,他把心血全都倾注到了我们身上!” 众人都很遗憾,原来这小小的浪沙派,其帮主本人却是如此的正气高洁!不过好在,他的这些徒儿也个个有种,想必他在天之灵,也会倍感欣慰的! 童陆又道, “哦,对了,沙大哥,沙帮主的丧事可有安排妥当,是否还需要我们帮忙?!” 沙瓜回道, “老二老三让我过来陪你们说说话,至于其他嘛,他们自会安排的!” 今日发生之事太过突然,雁飞出现的时机也格外蹊跷,不过小乙知道,越是这般,就越要接近真相!刘大人始终静静坐着,弯着眼看着沙瓜与雁飞,也不知他心中作何想法!童陆看刘大人并无任何回应,于是开口问询, “刘大哥,你可有什么话讲?!” 刘大人抿了口酒,微笑回他, “陆小哥既然满心疑虑,何不自己问呢?!” 童陆撅起嘴来,道, “刘大哥,你可真是狡猾得很啊!” 沙瓜雁飞一脸茫然,互看一眼之后,又把脸给转了回来! 沙瓜问道, “这,这是?!” 童陆蹦跶起来,贴在屋门,往外搜寻片刻之后,方才折返回来,轻声说道, “若是再不我讲,可是要把我给憋坏了!” 没有一人出声,也是给足了童陆面子,他表演的时刻到了! “沙大哥,你可知道杀死沙帮主的是何凶器?!” 沙瓜摇摇头,回道, “我心头乱得很,倒是忘了查看了!哎,我这脑袋,实在笨得可以!我这就让人,让人……哎,陆小哥,你这么问我,是不是已经晓得师傅是被何物所伤?!” 童陆认真点下头来,那雁飞没有太多反应,也是,他来时沙帮主身上已然披了薄毯,什么都看不出来!从他的反应来看,凶手铁定不是他了! 童陆又道, “若我对你说,这杀人的凶器,正是当场一人贴身之物,你可会信得?!” 沙瓜脸色大变,在这火红烛火映衬之下,却反倒透出一股寒意!反观那雁飞,虽然有所触动,但仍显得十分平静! 童陆认真道, “刚才刘大人和青青已然有了结论,沙大哥,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才行!” 沙瓜快要把牙都咬碎了,不过,他仍是尽力压抑住自己心中愤怒,压低了嗓音,问道, “陆小哥,你快些讲,我可受不住如此折磨!” 童陆点点头,回道, “沙大哥莫急,待我取那凶器出来!” 童陆早先便收起了飞刀,这时终于派上了用场!他瞟了一眼刘大人,刘大人又在抿酒,并无反对之意,童陆终于从怀里拿出那飞刀,可它仍是被一张白布包裹,真是叫沙瓜大感焦急! 沙瓜急道, “陆小哥,这是……” 童陆却道, “雁飞兄,由你来打开可好?!” 沙瓜听了这句,伸出的手也是在半空停了下来,雁飞从未想过童陆会在这个时候提到他,他略有迟疑,不过还是紧跟着将手抬出了桌面!那飞刀包裹得严实,雁飞将东西拿到手里,也是未能立时感觉出来!他满脸疑惑看着众人,而后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那东西之上,他虽然木讷,但手指还算灵活,很快就把包裹白布全都揭开。 沙瓜眼珠子瞪得老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雁飞的表情变换,却是慢了许多,待他反应过来之时,那手再也抓不住小小的飞刀,飞刀顺着他手滑落下去,又从桌上跌到了地面之上!雁飞整个人都僵住,成了块木头那般! 沙瓜大怒,伸手便要来抓,小乙赶紧上前将他拦下!先说一句, “沙大哥莫要着急,凶手另有其人!” 沙瓜满腔的怒火,如何能够一下止熄,他怒嚎一声,道, “放开我,我要……” 人刚说了这几字,小乙转身一让,从后方揽住了他,另一手也是捂到了沙瓜嘴上, “打草惊蛇,也太过不明智了!” 沙瓜折腾了几下,渐渐清醒过来,这才停止。小乙放开他,来到了更加不敢相信此事的雁飞身边。 沙瓜咬牙道, “如何能够确定这飞刀便是那凶器?!” 童陆回道, “沙大哥果然是明辨是非之人,并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沙帮主正是被这飞刀所伤,若是不信,大可将其拿来与那伤处对比,便知一二!不过,沙帮主如此受人爱戴,怕是不好再让他死后还要再受这般侮辱!沙大哥应该是信得过刘大人的吧,他亲自验的伤,你若不信,大可让他作保!” 刘大人没有回话,只是朝着沙瓜认真点下头来,很清楚了,童陆刚才所言不虚! 童陆接着道, “若只是伤口吻合,那也不能断定这飞刀便是凶器!可这飞刀就在这山脚之下的溪水之中,这又作何解释呢!沙帮主受此重伤,坚持到了山脚之下,已是不易,飞刀正好也在此处,这二者之间有何关联,想必不用我再说了吧!” 沙瓜眼神转向雁飞,似要把人吃了那般! 童陆又道, “这飞刀之上,有一飞字,谁都晓得,这是雁荡门的规矩,各人的飞刀都会有自己的标识!拥有这飞字的,当然也只会是雁飞大哥喽!呵,大家刚才也看到了雁飞大哥的反应,说这飞刀不是他的,想必也不会有人相信吧!” 沙瓜狠狠问道,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雁飞竟是点了点头,而后反应过来,又大摇不止,小乙看他这般表现,心中暗笑,今日这事,还真是委屈他了! 雁飞表情难看至极,似是死了亲妈那般! “这不是,不是。是,是我的,飞,飞刀,可,可这,这……” 他语无伦次,不过,大家仍能猜得出他想要说些什么! 童陆道, “自己贴身之物,雁飞大哥当然一眼就能认得出来!不过,是否是他下的手,可就难说了哟!” 沙瓜眼珠子似要掉出来那般,又道, “以师傅的身手,寻常之人又哪能伤得到他,必定是个中高手,方才能够一刀正中胸口!你与我说说,除了他雁飞,还有寥寥数个高手之外,还能有谁!” 童陆道, “沙大哥,话也不能这么说!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比雁飞大哥强的,可是大有人在!还有,若是雁飞所为,他又如何能够任这飞刀被沙帮主带走,岂不是故意给人留下证物么!” 沙瓜虽然块头大,脑子也还算好使,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只听他说道, “这是有人想要设局陷害他雁飞,可却是让我们浪沙派做了棋子!” 正文 三六下 童陆道, “沙大哥,你能这么想,可是要少费许多嘴舌了!” 沙瓜疑惑望向雁飞,雁飞仍是一脸的错愕,表情怪异,难以言说。沙瓜嗯了一声,问道, “雁飞兄,你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雁飞只是摇头,并未回话,看来刚才这一说,也是给了他足够的惊吓,他一时之间未能恢复过来!沙瓜看他不答,于是转而对小乙几人说话, “还好有你们在,否则我们一乱起来,可就是什么都发现不了了!” 童陆回道, “沙瓜大哥客气了,我们既然来了,总得做些正事才行!对了,你打算如何继续?!” 沙瓜又道, “如果是有人想要嫁祸给雁飞,那从他身上,必能寻得答案!” 童陆微笑点头,众人一齐望向了雁飞,雁飞眼里闪过一瞬光影,然后慢慢恢复了心智!童陆见此,轻声问话, “雁飞大哥,我有几个问题需要向你质询,你可愿意如实回答?!” 雁飞面部表情停滞片刻,而后方才回道, “不敢有所隐瞒!” 童陆这才认真问起, “那我便从头问起喽!嗯,从白云山下来之后,你们一齐去过何处,一路之上是否就只你们三人?!” 雁飞略一迟疑,回望着童陆回来, “是我们三个,从白云山到此处,都只我们三人!” 童陆点点头,又问, “那你可知白云山上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雁飞眼神之是尽是疑惑,问道, “我只是只说,那火未有伤及太多人命,至于其他,我可再不知的!” 童陆又问, “你们匆匆忙忙赶路,怎会此时方才赶到这里?!” 雁飞这次倒是没有一点儿犹豫,回道, “我们太过着急赶路,反倒是把马儿跑坏了,真是得不偿失!今日到了此地,想着沙帮主与家师有些交情,于是想过来借些盘缠和马匹。没想,没想竟是遇到了此事!” 童陆道, “哦,照你这么说来,你们一路过来,也未人打过交道,也不曾到什么特别的地方喽?!” 雁飞想了想,认真点下头来,回道, “可以这么说!” 童陆接着道, “好,我们都相信你的!对了,这飞刀果真是你的吧?!” 雁飞没有任何犹豫,回道, “正是,我们各人的飞刀都是不同,不仅是上边刻印下了名字,更重要的是,飞刀都是自己按照自身习惯制成,飞刀的造型也是大大不同,所以我才能一眼将它认出!” 童陆又道, “哦,原来如此!那这飞刀你可是常在身边么,为何又会跑到这里来!” 雁飞这时方才想起来检查他自己身上,只是一探便已然清楚, “我这里果真是丢了一把!嗯,我在白云山上检查过一次,并未发现丢了飞刀,下山之后,由于忙着赶路,所以并未想起再作检查!” 童陆点点头,又道, “这么说来,飞刀丢失,多半与雁平或是另外那一位有关喽!” 雁飞不愿相信,但这就是事实,他认真回想一路经历,能够从他身上偷走飞刀,还不让他知觉的,也就只能是亲近之人,除了那两位,怕是再找不出另外一人了!至于是哪一位,可就不大好说了! 雁飞忽的起身,说了一句, “我这就去问个清楚!” 讲完这句,他转身便要离开,小乙赶忙拉住,笑道, “你若是明里问他二人,他们又如何会承认呢!况且,咱们现如今还有许多事没有弄明白,你这般去了,反倒是要打草惊蛇哟!” 雁飞被小乙按到长凳之上,他腮帮子鼓鼓,也是气极! 童陆又道, “雁飞大哥,现在可否介绍另外一个于我们认识?!” 雁飞知道他问的是谁,于是回道, “那是我三师弟雁林,他亲自去到白云山,叫我和雁平与他一同回去!” 童陆又问, “当日我们也曾听着雁平说起此事,莫非真是雁门主受了重伤?!” 雁飞认真点头, “是的,三师弟绝对不会对我说谎!” 童陆又道, “你就这么信得过他?!” 雁飞回道, “当然,我与他一同长大,相识已近三十年!他对我无话不讲,我当然无条件相信他所说!” 童陆又道,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雁飞大哥,他若真心想骗你,你一点儿防备也无,不正好容易中招么!” 雁飞摇头不止,回道, “不,不,我绝不相信他会骗我!” 谁都知道,雁飞是个说一不二之人,他既然选择相信他的三师弟,一时间定是没人能够改变他的相法!所以,童陆并未继续提及对方,于是问起了雁平, “雁飞大哥,你觉得是否会是雁平干的好事?!” 雁飞这次倒是没这么坚决了,因为这事对于雁平来说,还真是做得出来!众人看不透雁平,雁飞当然也是一样, “雁平,这可不好说了!” 雁飞当然也无法确信,不过现在情况来说,雁平的现已果真是最大的! 童陆又道, “我们已经推断过了,雁平绝对不可能有这能耐亲手杀了沙帮主,而且,雁平应该始终与你一路,所以,若真是雁平干的,那必然还有其他帮手!我就想问啊,是谁那么讨厌你,非要把这事嫁祸到你的头上!” 雁飞摇摇头,回道, “我极少与人动手,也未曾结过什么仇家,你要问我这个,我还真是难讲了!” 无名早就想要讲话,此时方才说来, “雁飞兄,是否与你门派争斗有关?!我可听说过的,雁荡门中暗分派系,而近些日子以来,可是传出了雁门主有意将掌门之位传于你!这样一来,必定是损失了某一方的利益,他们想要借此机会来对付你,也就能够理解了!” 雁飞抬起头来,眉头皱成一团,回道, “暗分派系?我,我怎不知晓呢?!” 无名道, “你啊,叫我怎么说你才好!哎,也可能是你自己沉浸于武学之中,对外边发生的事并不上心罢!雁门主也不知为何,竟是选中了你!” 雁飞不住摇头,回道, “这,这又,怎么,哎,我……” 这无名竟是懂得这许多,当真出乎众人意料!他总是提起他师傅,可除了他哥无间之外,却是无一人知晓他师傅的真实身份,那又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刘大人自入了这屋之后,大多只是在听别人说起,小乙也注意看他,他一直十分平静,不论是谁在讲话,也都听得十分认真,而一双眼睛似是能够看穿一切那般,在说话之人身上游离。小乙心想,难不成就这般看看,就能判断一人是否说了慌?!不过,刘大人能够有今日成就,必然也是有些手段的。此时,他的手放开了酒碗,正是要开口说话。 只听那刘大人道, “雁飞兄,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 雁飞看向刘大人,眼中尽是期待,他心中疑惑,总归是想要人来解答! 刘大人不急不缓接着说道, “无名刚才讲过,雁荡门中有诸多派系,哪一方能够有人成为下一任掌门,便能压制对方,呈现出一支独大局面。雁荡门可是大门派,在江湖之中的地位颇高,这雁荡掌门的吸引力,还是极强的!雁门主应该也是知晓门中诸事,为了避免派系之间明里暗里的对抗,或是减少一些下一任掌门继位之后可能引起的不必要的争斗与报复。为了平衡诸系势力,他特意选出了一位中立人士,把掌门大位传给他!” 童陆哎呀一声,拍起了手, “刘大哥,你果真是思虑周全!这雁门主多半就是这般考虑的,这样一来,诸派势力都无法压制住对方,形成了一种平衡态势,雁荡门也许就不会再出太大乱子!” 刘大人笑笑,又接着道, “掌门放出话去,要把掌门之位传于雁飞!其实啊,雁飞如同一张白纸,即便做了掌门,对雁荡门来说,也不一定是件好事!雁飞兄,我只是说出自己看法,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哦!” 雁飞又增心事,他哪里想过这许多,突然被人提醒,一时之间也是无法完全接受! 刘大人又道, “这一次有人想要陷害雁飞,多半也是派系之间的争斗,只是,他们为何会选中沙帮主,可就不容易想得通了!” 童陆接着道, “刘大哥,你说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对方其实并非早就选中沙帮主,而是正巧赶上了!他早就跟随雁飞他们,一路行来,未有被人发现!今日行到这方,计算好了时间,然后用偷来的飞刀杀了沙帮主!雁飞大哥他们今日夜里方到,没有别的地方去,于是前来拜访浪沙派,正好是自己送上了门来!若真的人证物证俱在,雁飞大哥如何说得清楚,即便死不了,那帮主之位,也不可能再留给他了!” 刘大人回道, “说得也还算有理,你倒是说说,那凶手又会是谁!” 童陆回道, “这个嘛,可是要问雁飞大哥了,能够用飞刀一招击杀沙帮主之人,想必人选并不会太多!” 众人齐齐看向雁飞,雁飞缓缓抬起头来,眼中仍是那般清澈,只听他道, “除了师傅和我之外,雁荡门中,应该还有三人!” 正文 三七上 所有人都望向雁飞,雁飞的能耐小乙也是见过的,仅看他砍树便能看得出来! 童陆问道, “雁飞大哥,你觉得他们之中,谁最可能是那凶手?!” 雁飞思索一阵,回道, “大师兄从不与人争斗,为人也极为和善,他已经好多处没回过雁荡山,所以,绝对不会是他!四师弟和七师弟,都是天才,学什么都快极,飞刀只学半年便有我三年之功!若非他们心不在于此道,只怕早在我之上了!” 童陆又问, “所以说,这便是你认为能够做到的那三个人?” 雁飞点头回道, “是啊,只是我无法相信会是他们之中任何一个!” 童陆道, “这事放在谁人身上,都不容易,不过,咱们还是要把这罪魁祸首给揪出来,还你一个清白才是!” 雁飞低下头去,最终还是点下头来。 童陆又想到一事,又道, “雁飞大哥,我还有一问,不知当不当讲!” 雁飞回道, “陆小哥但说无妨!” 童陆这才轻声问来, “之前不是说雁门主被人暗算,会不会也与这派系之争有关?!” 雁飞一听这话,似是一下被人点醒,他手里吃劲,竟是直接把刚拿在手的酒碗捏碎! 童陆又道, “他们能够用上这等龌龊伎俩来对付你,雁荡门中,会不会也……雁门主他又……” 童陆虽然没有说出,但谁都清楚的,雁荡门多半已经出了大事,而雁门主或许早就出了事,他的生死,也许只是一个诱饵而已!虽然作不得准,胆也是有这可能! 雁飞红了脸,嘴唇也是有些发抖!狠狠说出一句, “若是师傅出事,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这话从雁飞口中讲出,还真是有些稀奇,不过从此处也能看出他师徒二人之间情谊非同一般! 雁飞又道, “我这就赶回去,看看事实究竟如何!” 雁飞关心安危,几人也都能理解,只是这个时候,又如何能够放他走!再说了,现在沙帮主是实打实的死了,雁门主手段高强,想必也没那么容易受制于人! 沙瓜道, “雁飞兄,我师傅尸骨未寒,现在你可不能走!这样,咱们想办法尽快查出凶手,我再带着兄弟们前去给你助阵!” 雁飞回道, “不可,我多留一刻,师傅便要多增一分危险!我现在就要走!” 沙瓜大喝一声,道, “这事未搞清楚,你绝对不能走!” 以雁飞个性,他认准的事情,多半难有回旋余地,这二人此时互视对方,好似箭在弦上,一个不慎,便要拔刀相向!看他们情绪越发激动,还是刘大人一番话把势头压下一些! 只听他道, “二位莫要争斗,先听我一言!雁飞兄,你并未洗清嫌疑,所以我们绝对不能放你走!若真是有人想要对付你,那只有你在,才能有机会找出凶手!再有,若是你师傅真的出事,那你早些晚些回去都没什么用了,他们为何会想出这样拙劣招数对付于你,那也表明,他们并未取得真正的主动,所以,只要你没事,那就仍有逆转可能!所以,听我一言,咱们先留下来,把这里的事处理妥当再走!” 雁飞坐了下来,深思了好长时间,终于点下头来, “好,就听刘大人的,那,咱们现在又该做些什么?!” 雁飞当然也是聪明人,刘大人言简意赅,句句在理,与其先行回去,陷入对方布下的陷阱之中,还不如与众人齐心协力,主动出击,将这背后阴谋全部揭露出来! 小乙道, “现在那两位最大嫌疑人,不知睡也没睡?!” 雁飞知道小乙说的是谁,雁平与雁林,他二人正在山上,当然要从他二人着手! 雁飞起身,往外便走,留下一句, “我这就去问个清楚!” 童陆叫住他,道, “雁飞大哥,你莫要着急,咱们还是商量下如何问询才好!” 雁飞回道, “不必,我只问他们飞刀之事,至于其他,一概不提!” 雁飞说完,一脚已然踏出了屋门,再想拦阻,已是不可能了! 沙瓜想要追去,却被小乙拦下, “沙瓜大哥,就让他一人去吧,若是连这事也做不好,还怎么做那雁荡门主!” 沙瓜咬咬牙,气呼呼坐下,端起一碗酒,一口喝完! “那就等等,我倒要看看他又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小乙又与他对饮一碗,这才又道, “沙瓜大哥,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沙瓜回道, “小乙兄弟啊,我现在心头乱成麻,真是不知如何回你才好了!” 小乙又道, “哎,你们说,他们选择对沙帮主动手,难道真是巧合?!” 之前几人说的,可能是正巧碰上了,可谁都知道,这多半是早有计量,蓄意而为!可这其中关键无法解释得清楚,所以也就只能这样认为了! 童陆回道, “哎,你们说,沙帮主亲自下山去见那人,还只带了一个随侍弟子,这里边是否有些别的讲究!” 小乙回道, “我刚才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沙帮主与那人之间,定然也是交情颇深,而且也定是在对方要求之下,才会亲自下山!否则干嘛不接到山上,大酒大肉招待呢!” 童陆又道, “没错,小乙哥与我想到一块去了!咱们还有一个突破口,便是在此处,还有,那小桨子是死是活还未曾知晓,这也是咱们破案的关键!” 沙瓜听得头疼,左右手各拍在两边太阳穴上,只听提啪的一声,那两边太阳穴轻微鼓起,慢慢红了起来!他还真是,对自己都能下得了手! 只听他道, “我这脑子啊,怎就不好使了呢!” 呵,不止是他,就连断案无数的刘大人也未能弄明白,所以他实在不必自责!无间本是个爱讲话的,可听了这许多,自己也被绕晕了过去,越听真是烦乱,后来干脆就只知吃喝,不再听下去了。他喝得有些微醺,却在此刻开了尊口, “沙兄别要着急,依我看啊,就是有人想要从你们浪沙派拿些好处,双方未能谈拢,所以这才大打出手!” 沙瓜直立起身子,一手又拍到后脑之上,小乙心想,刚才还说自己脑子不大好使,拍这一下,应是更不好使了!至于那无间,也许只是无心之言,可这沙瓜却是作了真! 沙瓜摸着头,哭丧着脸道, “好处,有何好处!我们浪沙派也就这点儿地盘,又有何好处给人?!” 正说着,门外突然窜入一个身影,也是把童陆吓了一大跳!是个人,身形魁梧,飞身进来,也是将许多雨水带入屋内!等这身影停下,童陆仔细瞧看,认清楚了这位, “哎哟喂,雁飞大哥,你走路怎的一点儿声音也无,可不是要把人给吓死么!” 来人正是雁飞,他这一去一回,并未用去太长时间,也不知他想问的是否已经问得清楚! 童陆看他不声不响,又问, “雁飞大哥,你,你可有听到我说?!” 雁飞这时方才又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小乙身边坐下, “他们都说从未拿过我的飞刀!” 童陆又问, “雁飞大哥,你是如何问他们的?” 雁飞回道, “我问他们有没有动过我的飞刀,他们都说没有,仅此而已!” 童陆面部肌肉僵住,紧接着左边嘴角开始抽搐起来! “就,就这样问的?” 雁飞点头回道, “是的,有什么问题么?!” 童陆回道, “那,那他们回复之时,可有何异常表现?!” 雁飞回道, “就是很自然的回答,没有任何异常!” 童陆又道, “所以说,你是确信他二人不会有问题喽!” 雁飞回道, “是,他二人绝对不会联合他人来算计我!” 童陆很是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相信自己的直觉!再说了,他这般问法,对方随随便便就能应付,就跟什么都没问一般!再说了,若真是那二人有问题,这样一问,岂不是又叫他们增添了防备! 童陆好不来气,不过,事已如此,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只好端起酒来吃下一口,让自己好好缓缓! 雁飞皱起眉头,问道, “你们就这么确信是他二人其中之一盗走了我的飞刀?” 童陆苦笑一声,回他, “要不然呢,你身上的飞刀还能长翅膀飞走了?!除非,除非……” 雁飞反问童陆,道, “除非什么?” 童陆无奈笑笑,又道, “除非你就是那真正的凶手,否则你又如何解释得清楚!” 一听这凶手二字,沙瓜又是提起气来,他虽然不相信雁飞会是凶手,但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雁飞,他又如何能够洗清嫌疑! 正对视着,小乙忽觉屋外有人靠近,于是来到门口,侧身看向外边。看清之后,轻声说来, “呵,说谁谁到,咱们倒是不用再跑一趟了!” 小乙回来坐下,那小篓子的灯笼已然放到了门口,他把头伸入,从门背后露出半张脸来,问道, “大师兄,这两位客人非要找来雁飞师兄,我,我也只能带他们过来了!” </br> </br> 正文 三七下 那小篓子还未介绍是谁,却已然有一人夺门而入,看那架势,似乎不是来拜访,而更像是来寻衅滋事! “师兄,你说自己的飞刀被人偷了,可是这几人与你说的!” 是雁平,他还是那混样,说话也很不客气,此时语气不太好,多有抱怨指责之意!雁平进来之后,归跟着进来那位,应该就是雁飞的另一位师弟雁林了!这雁林倒是一副老好人模样,仍是不忘向几人微笑,他把雁平挡到了身后,让他无法立时发作!小乙对这雁林倒不反感,可这雁平,在他心中印象越发差了! 雁飞轻喝一声,道, “雁平,你怎么说话呢!” 雁平往侧方探出头来,朝着小乙这方哼了一声,回道, “我看他们几个都不像是好东西,师兄,你可千万别要跟他们混在一起!” 雁飞怒道, “闭嘴,你给我回去!” 雁林挡在这师兄弟二人中间,道, “师兄,师弟,断不能因这小事而伤了自家人感情!” 雁林拉着雁平去到一边坐下,这才又回到雁飞身边,道, “师兄,这些位就是你新认识的朋友吧!” 雁飞没有回话,雁林又转而向众人解释, “诸位莫要见怪,我这师弟啊就是性子急,嘴巴坏,其实人并不坏的,这样,我代他向几位赔个不是,还请各位大人大量,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对嘛,若人人都这般说话,这世上又怎会有这许多矛盾!小乙对这雁林又添了不少兴趣,可他心里又很纠结,这人如此会说话,是否都是伪装出来的呢,若是那样,雁飞的飞刀,很有可能是被他所偷!对比而言,那雁平虽然嘴巴凶些,但也算是真性情,他这种人物,最是难以掩示自己内心,雁飞的飞刀,应该不会是他!童陆刚才说这许多,可一见了雁平,竟是再也说不出来,也不知他是怕了雁平,又或恶心对方,懒得再发声! 于是,还是小乙来回了话, “这位就是雁林兄吧,嗯,刚才雁飞大哥也是介绍了你给大家认识!今日有缘得见,不如吃个酒先?!” 雁林微笑着朝各人致意,这才接过雁飞为他倒上的酒, “我看各位皆是不凡之人,今日能与各位认得,实是小弟平生幸事,来,雁林敬各位一杯!” 这雁林倒是会话说,三下两下,便将因雁平而引起的尴尬局面化解开来,众人吃了这酒,也是放松了许多!雁平气鼓鼓待在角落里,不再多言,这也是让小乙心情好了不少! 雁林吃完酒后,这才轻声问来, “小弟还有一事不明,不知各位可否如实相告!” 小乙回道, “你是想问,为何你们师兄回去后会问起你们飞刀之事吧!” 雁林认真点头,回道, “正是如此!各位也知,我们师兄不善与人交际,多有被人算计!这次去到白云山,师傅让雁平跟着,也正是想着他脑子灵活,能够帮着出些主意!没想到,这家伙脾气渐长,不仅惹人讨厌,还损害了雁荡门名声,更有,还差点儿因为他的鲁莽而伤及人命!实在不该,实在不该!我这些日子也是多有教育,他也向我保证过了,以后不会再耍小性子了!不过,师兄的飞刀这事,定然非同小可,我与雁平商量过后,还是要来了解个清楚才能放心!” 小乙看了看刘大人,刘大人只是微笑,并未有任何回复,既然这样,那不如就全说开了才好!于是小乙这般回道, “也是,把事情讲明白才好!雁飞兄,不如还是你来与他二人说吧!” 雁飞微微点头,又喝下一碗酒,这才说来, “我的飞刀少了一把,而它正好是杀害沙帮主的凶器,伤口已经比对过了,是它无疑!所以,我现在便是杀人凶手,证据确凿!” 雁平一下子从那长凳之上跳了起来,雁林的脸色也瞬间变幻,一阵是白又一阵是青!他们可能也曾讨论过,可能是出了什么问题,可谁能想到,这事竟然如此严重! 雁平大声说来, “不,怎么可能是我师兄!你们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 雁林比他可是要冷静许多, “我也不相信师兄会干出这等事来!还有,我师兄弟三人自从白云山来,一直待在一起,师兄也从未单独离开过,若说是他杀的人,我死也不会相信!嗯,再有,我听说沙帮主是今日晚间死的,我们三人今日可是赶了一天的路,师兄又有机会单独前往杀人!” 小乙回道, “我们也不相信会是雁飞兄干的,只是这飞刀又如何解释!即便怀疑有人偷走了飞刀,然后用它杀人,也是没有确实证据不是?!” 雁林小乙把飞刀展示于二人知晓,二人看得冷汗直流。小乙心头更加疑惑,从这二人表现来看,他们都是真心实意关心雁飞的,若是表演出来的话,那这心机也实在够深! 雁林也是聪明之人,他很快想明白,说道, “哦,我懂了!师兄的飞刀正是杀人凶器,而大家也觉不会是师兄干的,便想着定是有人偷了飞刀行凶!而这些日子以来,我们三人每日都待在一处,因此有大把的机会将飞刀偷走或换走!嗯,没错,我二人确实是有最大嫌疑!” 雁平跟着道, “可是我们分明什么也没做啊!” 雁林又道, “师弟,可也就你这么说,谁又能相信呢?!咱们三人已然绑在了一处,我们是无法证明师兄是无辜的,与此同时,也无法证明这飞刀不是我们偷的!” 雁平好像有些被他绕晕,伸手抓起了头发,似在回味刚才雁林说的!雁林思索了片刻,又才问雁飞,道, “哎师兄,咱们这些日子似乎没有遇到什么特别之人吧!” 雁飞回道, “当然,我刚才也是绞尽脑汁前前后后回想了一遍,确信没有遇到什么人物!” 雁林只是摇头,缓缓坐到了雁飞身边,两只手掌蒙住了脸,不敢相信这是事实!雁平此时也再讲不出话来,看来这事对他的震撼可是非同小可!小乙越看越觉得自己猜得没错,这二人极有可能都是雁飞的“心腹”,雁平自然不用说了,从认识之初到今日为止,虽然做事说话讨厌,但也是无时无刻不在维护雁飞!雁林当然也是一样,雁飞能够视他如亲兄弟,二人关系,可想而知,虽然他的嫌疑不小,可仅凭刚才表现,小乙也不会相信他会助他人陷害雁飞!就此看来,他二人似乎都不大可能会在接任掌门之前,做出这等对不起雁飞之事! 小乙问道, “已经很明显了,杀人凶手正是要嫁祸给雁飞兄,好让他身败名裂,没那资格再做雁荡门主!” 小乙说这话,也是想要看他二人如何反应,不过,二人应该早就知晓其中利害关系,并未显得特别惊讶! 雁林用手在脸上抹了一下,轻叹一声,道, “雁荡门中确是有明争暗斗,我们师兄,几位想必也清楚的,他从无心计,又如何能够斗得过对方!我与师兄几乎同时进入雁荡门,感情之深,比任何一人都要强,师兄有什么事,我即便是拼了性命也会为他出头!我从未想过,师傅会将门主之位传给师兄,当我听到这消息时,真可谓是五雷轰顶啊!师兄哪是做门主的料,他除了痴迷开学,其余的,还真是不如一个小孩子!我也问过师傅为何会如此安排,可师傅只道需要把门主之位传于武功人品惧佳之人!呵,这样说来,我的那些位师兄弟,还真是不如师兄的!我咬咬牙,管他的,既然师傅想要师兄来做这门主,那我便倾尽所有帮他!嗯,没错,雁平也是与我一样,全力支持师兄之人!” 小乙道, “哎,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你们雁荡门门内之事,我们还真不好评说的!” 雁林又道, “我知晓的!我与你们讲这些,就想说明,我们三人是一条心,绝对不会因为任何诱惑而动摇!” 小乙道, “我们能够理解!” 雁林接着道, “我可否求你们一件事!” 小乙觉得有些奇怪,于是问他, “雁林兄,有话但说无妨!” 雁林认真点头,环视诸人,回道, “我想恳求各位!如果真的无法还师兄一个清白,可否让我来承担这一切!” 雁飞喝了一句, “雁林,你说什么呢!” 雁林回道, “师兄你听我说完!” 雁飞有话要讲,却还是咽了回去!雁林向他轻轻点头,这才又道, “师兄接任门主之位,是我们长久以来最大的心愿,而雁荡门现如今的各派系纷争也让我也相信,只有在师兄的领导之下,我雁荡门才可能继续发扬光大!我们都不愿见着雁荡门分崩离析,成为世人笑柄!所以,如果无法证明师兄无罪,那便让我来做这恶人!” 雁林说得异常恳切,若他真是演出来的,那这人演技绝对可以冠绝江湖了! 雁飞眼睛有些湿润,道, “雁林,别说了!” 雁林笑了笑,又说一句, “师兄,咱们早有过约定,你难道忘了不成?!” 雁飞咬牙,不再多言! 雁林又接着道来, “几位莫要见笑!我也不希望寻不到凶手,但我也会随时准备好,若真有那么一天,必会实现今日之承诺,还请各位做个见证!” 正文 三八上 这雁林还真是有点儿意思,小乙对他也是刮目相看了!不过,现在也没必要再提这,先尽全力去找到凶手,才是正经之事! 童陆问刘大人,道, “刘大哥,你说咱们现在怎么安排?!” 刘大人慢慢端起酒来,小吃一口,这才回道, “先不说这!我问问你们,咱们一路过来,你们是否留意过其他异常之处?!” 童陆想了想,回道, “除了那几个贩卖女子的恶贼,好像没注意到其他哦!” 童陆瞅了瞅另外几人,也都未能发现什么!刘大人这般说,应该也是另有收获,童陆忙着问他, “刘大哥,你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还与沙帮主之死有关?!” 刘大人略微笑了笑,又很快恢复了之前模样, “这样说吧,我曾注意到不久之前大队人马经过,而且就在遇到沙瓜之前不久,之间是否还有关联,可就不得而知了!我看那方杂草混乱程度,人数不下百人!” 童陆惊道, “除了刘大哥你带来的那伙兄弟之外,似乎没见有大队人马集结啊!哎,不对,那杂草之中,你是说,那杂草之中,竟是曾有大队人马驻扎过?!哎,我说呢,你拉个屎怎的拉了这么长时间呢,原来是发现了异常!可话说回来,这人多马多,目标也是极大,若他们真与沙帮主的死有关,又怎会无人发现得了呢!” 刘大人突然变得十分严肃,那双眼似是要把人心看穿, “你们再想想看,这浪沙派到底能有什么价值,值得他们大动干戈!” 童陆瞪大了双眼,左望望右看看,他还是没能弄明白刘大人为何会这般说来!众人都在思索,却是那小无名开了口, “刘大哥,照你的意思讲,咱们之前猜测,也许都不是根本目的,而嫁祸给雁飞大哥,也只是顺手而为罢了!他们,真正的目标,还是浪沙派,而浪沙派中有他们需要的东西,嗯,这东西就是,就是,海船、战船,还有各种远洋利器!” 小乙听得头皮发麻,难道真如无名所说,他们本身的目的就是在对付浪沙派!浪沙派只是小门小派,能利用的资源,也就那么一点,可众人始终把精力放到了寻找谁偷了雁飞的飞刀上边,却是忽略了这最重要的细节! 刘大人拍案而起,大喝一声, “沙瓜,带上你的人,咱们去船厂走上一趟!” 沙瓜表情怪异,一时未能明白刘大人的意思!刘大人来到他身边,一把揪住了他,又道, “想为你师傅报仇,那便听我的话!” 沙瓜这才清醒过来,忙不迭奔出了屋外!刘大人大手一招,道, “咱们也一齐过去帮把手,这次的对手,可能比我们想象之中还要强上数倍!” 童陆忙着问道, “刘大哥,你说那些又会是何人呢!” 刘大人回道, “你们想想,在广州一带作乱的,又会是何人!” 童陆也是一点就通,惊声道, “你是说,是,是那姓郑的,也就是,也就是那仙儿姑娘的父亲!啊呀,这,这可真是太乱了,太乱了!我这脑子,也已经不好使了!” 刘大人已出了屋门,小乙几人,还有雁飞三兄弟,也是跟着出来。沙瓜还未集齐人马,于是几人便在此处等待,正好也有时间把事情问个清楚! 童陆迫不及待问来, “刘大哥,我仍是一头雾水,你可否与我讲讲,到底是从何处看出来的!” 刘大人回道, “起初我也无法断定,后来雁平与雁林过来之后,我便大致排除是他二人将飞刀偷走的可能!这样一来,雁飞的飞刀便不再那般重要了!于是,我才又把精力集中到了沙帮主身上,他为何只带一位弟子下山,为何又突然被人袭击呢?!我左思右想,可能双方在某一问题之上未能达成一致!而沙帮主拿得出手的,大家都清楚,也就只有那航船了!” 童陆这才明白过来, “沙帮主出了事,浪沙派所有人都回到了此处,那船厂必然空虚,正是他们夺走航船的大好机会!” 无名也道, “若他们真是郑氏乱匪,前些日子行踪也被暴露,此时正在被官府大军追杀围剿!而他们现在已然走头无路,最好的办法,便是行船出海!从浪沙派的地盘出海,正是他们的最佳选择,不仅仅是因为有现成的战船,更重要的是,这一片海域之中,官府海上力量薄弱,最适合他们出逃!” 童陆又道, “无名说得是!这样说来,他们可能早就计划好的,若是大败,那浪沙派便是最后的退路!到时候上了船,连夜逃离,待那官军追来之时,他们早就跑得没影了!啧啧,真是好手段,好手段啊!” 正此时,沙瓜也已带了人下来,各人皆都是拿着趁手兵刃,嗷嗷叫唤着要给师傅报仇! 沙瓜跳至跟前,大声说来, “我叫老三带几个师弟守着师傅灵位,其余的也都来了,一共六十八个,全都听刘大人安排!” “听刘大人安排!” 他身后众人一齐呼号,这小小山头也是为之一颤! 刘大人本是双手背在身后,此时一齐伸出,轻喝一声, “莫要再叫喊出声!快些分成三队,各往船厂一方包围过去,沙瓜与我们从正面过去,听我号令,一齐出击!” 刘大人特意提醒之后,大部分人还是听了进去。 刘大人又想起了些什么,接着说来, “叫留下的几个,有多大动静就弄出多大动静来!还有,灯火全都熄了,你们的地盘,别跟我说摸黑去不了!” 小乙明白,让沙雀他们多弄出些动静,正是要迷惑对方,好叫对方以为浪沙派仍在忙活着沙帮主的后事,没有人能注意到船厂这边。摸黑过去,自然不用说了,正是要给对方来个措手不及! 刘大人又道, “各位,对方实力应该是在我们之上,咱们也只能打他们个出奇不易!若是一击不成,那咱们很有可能全军覆没,你们可知其中危险?!” 沙瓜立马回他, “刘大人,咱们浪沙派,就没有一个怂货!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咱们就算是死,也得把他们给带上才行!” 沙瓜身后几人低声附和着,有这为师傅报仇的机会,当然没的说,是个男的都会上! 雁平此时也是发泄出来, “敢嫁祸给师兄,今日这事没完,我们雁荡门,也与这些人势不两立!” 看得出来,这浪沙派的诸位对这雁荡门也是多有忌惮,这雁荡门的名气,可是响亮得很哟! 沙蛋已然分好了队,只需刘大人一声令下,方可直奔船厂! 刘大人轻叹一声,道, “好,咱们这就出发,亮出看家本事,天明之时,凯旋而归!” 这浪沙派六十多人,加上小乙几位,还有雁荡门三人,也是近八十人!分为三队,每队也有个二十多人,若是相互配合得当,战斗力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小乙虽然有些担心,但还是相信,只要打得对方一个出其不意,胜算也定然不小! 就这般下了山,山路有些灯火,倒是容易走的。只是下到山脚之下,便只是一团漆黑了!这雨仍是没完没了的下着,较之刚来之时,又是要大了几分!四周都是哗哗直响,竟是把那海浪之音也给掩盖了过去!小乙心想,这样最好,雨声掩盖了一切,方便众人行事!小乙现在担心的,却是己方来得太晚,那些人早就把拿船走人了! 穿过山脚之下的一片树林,朦朦胧胧之中,便见到了点点亮光!那地方与这小山相离不远,它紧临大海,应该就是浪沙派的船厂了!之前沙瓜也曾提起过,如需赶工的话,船厂也会日夜开工,所以夜里见着厂内燃起灯火,倒也不足为奇!只是今日这船厂之中,又不知是否真有那些穷凶极恶之徒! 浪沙弟子果然对这一带十分熟悉,出了树林之后,三队人马便由此处分开,直往自己目标而去。距离本就不远,所以也未花了多长时间,三队人马都已到了位置。小乙几人所在,便是正对着船厂的地方!小乙看了看,离那船厂大门,只有个三五十步!因为里边有光亮,所以也能见得那虚掩的门窗。 这该死的雨,竟是又大了几分,雨声变成啪啪直响,这个时候,除非有人直接在耳边大声讲话,可是什么都听不着了!眼前一片模糊,连那门窗透露出来的光亮,也都模糊成了一条条直线,哪里还能分得清楚!这可如何是好,即便刘大人大喊大叫,也只他身边几位能够听着,其他人呢,那也只能干瞪眼了! 忽然,小乙觉得前方瞬间亮起一片,那一团亮光之中,现出一个人影来!虽然看不太清楚,但小乙确信,这是有人把船厂大门打开,八了出来!哎,不对,不是走出来的,而是跌倒出门!那身影往一扑,倒在了大雨积起的水坑之中!片刻之后,那船厂大门再次关上,一片光亮又变成了几条细缝,那光亮之中的黑影,也是再见不着! 那人就这样被扔到了外边,任这暴雨无情摧残! 正文 三八下 小乙只觉身边有人往前去了,以之前的各人所在位置来看,应该是那沙瓜无疑!他为何一人去了,难道也是刘大人的安排?!小乙也跟了上去,害怕他会出事!其余众人,也都留在原处,待他们回来! 二人先后摸到近前,那微弱光影之下,竟是有一人站了起来!他身形瘦弱,哪经得住这雨淋,身子都还未能直立起来,就又倒了下去!小乙注意看他,似是手脚都被绑住,因此动作才会如此不协调!那人在足有一尺之深的水里挣扎,想要回到船厂外边,那里能够挡下些雨水,不至于全都暴露在大雨之中! 沙瓜知道小乙就在身边,他推了推,又拉了拉小乙,小乙明白他的意思,想着二人分开,前后夹击,然后生擒对方!小乙未按沙瓜的办法来,直接上手,借着点点光亮,一掌击在那人脖颈之上。那人受此一击,立时晕倒了过去!沙瓜没能见着小乙如何出手,也是惊得不知如何是好!小乙伸手去抱那人,哎,对方背后竟是有根木头,手脚都被绑在上边,难怪他行动如此不便!这可奇怪了,对方竟是把他推了出来,是想让他在这雨中自生自灭不成?!嗯,没时间再想这许多,还是带着人先回去才好!小乙抱起那人,慢慢往后退走,沙瓜跟在后头,也不知作何感想! 带着人回来,却只剩下了刘大人一人而已,看来这雨势太大,刘大人该是安排众人退到后方的林子里边,至少也先把这一阵避过才好!小乙和沙瓜跟着刘大人往林子那方退去,这方已然聚集了不少人,看来也是刘大人的安排!刚才众人也见着了,那船厂里边有人,而且数量还是不少,这么大的雨,想必他们也不会冒这风险下海! 这林子林叶繁茂,也多少能挡下些雨,可是要比外边好上太多!这方不用太过大声,也能听着对方说话,正好,也可好好审问审问那家伙!小乙把人放下,将他身后木棍解了下来,交到沙瓜手中! 沙瓜抓住那人肩膀,狠狠摇了几下,大声说来, “醒醒,醒醒!” 那人仍是未醒,小乙心想,难不成是自己用力过猛,他这一时半会还醒不过来,那可白费这功夫了!不过还好,那人归接着大声唤起,也是让小乙不至于太过自责! “哎哟,哎哟!” 那人不住嚎叫,也不知是痛的,还是被吓得!沙瓜待他叫得差不多了,这才贴到他耳边,大喝一声, “醒了就给我听话点,否则直接拧断你的脑袋!” 那人刚才是痛,此时又才被吓住,尖叫一声之后,便再也不敢出声!他好似在哭,身子不住颤抖! 沙瓜一把将他揪起,贴在脸面之上,又道, “快说,里边都是些什么?!” 小乙都听得清楚,那人应该也听进去了。只是那人反应实在出乎意料,竟是哇哇大哭起来!哎,这又是何道理,刚才还怕得要死,此时却又似得了委屈需要发泄那般! 沙瓜急道, “你哭什么,你哭什么!我问你话,你可听着?!” 那人又哭几声,这才说话, “大师兄,是我啊,我是小桨子啊,小桨子啊!”哎哟,这名儿一出,也是叫众人大感意外!小桨子,不就是和沙帮主一同出去“会客”的那位么!沙帮主出了事,小桨子却不见人影,却是在这个时候见着,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沙瓜一听这话,把人放了下来,双手在那人脸上胡乱摸着,最后大喊一声,证实了对方身份, “哎呀,小桨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好,好,你没死就好,没死就好!快,快说,是谁杀了师傅,是谁?!” 沙瓜又在摇晃,小桨子哪里受得住,根本讲不出话!小乙让他歇着,小桨子缓和一阵,方才坐倒下去,哭喊出声, “师傅,师傅他,他被那雁飞杀了,被雁飞给杀了!” 这一句实在震撼,小乙都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只是,他心里也是清楚的,凶手绝对不会是雁飞。你想,若真是雁飞,他又怎会在杀人之后又去浪沙派拜访,难道还是去炫耀不成?!再有,这小桨子武艺不佳,雁飞既然能够杀得了沙帮主,又怎会留下他的小命呢! 沙瓜又道, “你说是雁飞干的,有何证据!” 小桨子回道, “师傅刚一见到他,他便自报家门了!” 沙瓜接着问他, “你可亲见他是何模样?!” 小桨子道, “天色有些暗了,没能看得清楚,不过,他块头不小,是个练家子!” 沙瓜又问, “他为何要杀师傅,为何要杀师傅!” 小桨子思索了片刻,方才回来, “师傅让我离远一些,他们说话我也没能听得太清楚,不过好像听到对方说起什么光复大计,什么重整山河之类,我也不知是些什么!” 沙瓜大怒,喝道, “刘大人,果然是那些狗贼干的,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啊,我就这去把他们统统杀光!” 刘大人拦下沙瓜,回道, “沙兄不必着急,这么大雨,他们哪儿都去不成!咱们先把这里边的情况了解个清楚,再去也是不迟!” 这次换作刘大人来问话,只听他先问了一句, “双方相会,对方有几人呢?!你口中提到的雁飞,在他们之中,算得上是几号人物?!” 那小桨子该是不认得刘大人的,这时不敢乱说,还是沙瓜让他开口,方才回了话, “他们,他们也是三人,那雁飞,应该不是带头的。他话不多,但人够狠,一出手便伤到了师傅,师傅让我快跑,可我已被吓得走不动道了,哪里跑得开!后来,他们把我擒住,让我带他们来到船厂!我不肯,他们便狠狠打我,还说如果我再有犹豫,便把我的同门全都杀了,最后把我扔到海里喂鱼!我怕得很了,最后便带了他们过来!” 刘大人又问, “你说未能看清那雁飞容貌,那他的声音,可是记得清楚?!” 小桨子回道, “记得清,记得清!这声音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只要他说出一声,我必能认得出来!” 紧接着讲话的,却并未刘大人,小乙听得清楚,这是与众人一齐过来的雁飞的声音,这个雁飞,应该是货真价实! “你说说看,之前雁飞是如何讲话的!” 小桨子看来是没能听出雁飞声音,于是回道, “他说,沙帮主,你是聪明人,莫要因为你一人,而葬送了整个浪沙派!” 雁飞跟着重复, “莫要因为你一人,而葬送了整个浪沙派!他,他真是这般讲的么?!” 小桨子认真回话, “是,就是这般讲的!” 这般重复,小桨子都未能认得出来,看来这事果真与雁飞无关的!刘大人这一招也真够绝的,间接证明了雁飞无罪!现在的情况是,有人冒充雁飞杀了沙帮主,沙瓜等人心里,肯定也是明明白白的了! 刘大人接着问话, “你与我们说说,对方究竟有多少人!” 小桨子回道, “与我一同过去的,也就那三人,可后边又来了几十位!我被绑住之后,扔到了角落里边,具体有多少,我也说不清楚!只不过,人是绝对不会少的!” 刘大人又问, “船厂之中就没浪沙派的人了?” 小桨子道, “我们去时还有十来个师兄弟,没多久,便都被叫了回去!我知道,是师傅出事了,师兄弟们回去,回去……” 说着说着,又是大哭了起来,引得其余诸位也是抽泣不止! 刘大人还有话要问, “我最后问一句,你认为里边这些位能耐如何,咱们只有三十号人,是否有与之一战之力!” 小乙不知刘大人为何会这般说来,只是,稍稍低估一下自身实力,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坏处! 小桨子好似有些失望,只道, “咱们,咱们若只这些人,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只看他们手中的刀剑,便知不是一般人物!还有,他们有组织有纪律,好像都是职业军人或杀手,咱们只能算是门外汉,又如何能够与这些刀尖上舔血的家伙斗呢!” 刘大人未有再回,他猜到了一切,这些也只是证实了他的想法!呵,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竟是能把这么复杂的事情看穿! 这次说话的变成了沙瓜, “小桨子,你可别要长他人志气,而灭了自家威风,咱们打他们个出其不意,也不是没有胜的可能!” 小桨子却仍是不大看好,回道, “大师兄,你若亲眼见着,也就不会这么讲了!真的,他们真是太可怕了!我,我,我看,我看……” 小桨子吞吞吐吐,沙瓜有些不大乐意, “你要说便说,支支吾吾作甚!” 小桨子这才说来, “我看他们只想取了船出海,应该不会转头来对付咱们,咱们不如先回去,莫要再去招惹他们!” 沙瓜怒了,大喝一声, “你说什么!师傅死在他们手上,你竟是让我们当那缩头乌龟!奶奶的,你他娘的滚赶紧给我滚,我们就算是死,也要拿他们垫背!” 沙瓜血气上来,这雨再大,也都压不住了! 正文 三九上 小乙连忙将他拉住,在他耳边大声说了一句, “沙瓜大哥,雨还大,咱们还是再等等!” 沙瓜仍是不干,小乙用力抱住,方才没有让他挣脱, “你自己不要命,还要这许多兄弟一齐去送死么!咱们等安排一下,否则去了也是白白送命!” 沙瓜这才缓缓停了下来,这翻挣扎,也是弄得气喘吁吁! 那小桨子道, “大师兄,你莫要着急!我刚从里边出来,也是知晓里边情况的,咱们就此好好商议一番,定能打他个出奇不易!” 沙瓜这才总算静了下来,那小桨子道, “雨太大了,所以他们想走也是走不了的!他们看上了咱们新制的那货船,只一条船便能将他们所有装下!此时已被推到了水边,待雨小些,便能出海了!所以,咱们还得要加紧一些才行!” 小乙问道, “这船厂看上去规模不小,咱们在暗他们在明,若是个个击破,应该能有胜算!” 小桨子回道, “他们分作了好五六支小队,不会让人走单,所以这一计恐怕无法施行的!对了,这船厂之外,本也有人巡逻放哨,只是因为雨太大了,这才都回到厂里去的!咱们现在可得把握住机会,在雨小些之前过去!我以为,在他们正要登船之时,便是咱们出击的最佳时刻!” 小乙想想,说得倒是有些道理,若是选在那时,一队人马头尾无法接应,才能充分发挥自身优势! 沙瓜道, “好,咱们还是按照刚才那样,分为三队,各守一方,待时机成熟,杀他个措手不及!” 刘大人一直未有大声说话,只是把沙蛋拉了过去贴面耳语。沙瓜看他似乎也无反对意见,于是又道, “兄弟们,咱们还得要辛苦一阵,把力气都攒着,留给他们的脑袋瓜子!” 众人应和一声,算是表明了态度! 这雨仍是大得出奇,看来一时半会停不下来,沙瓜还是有些犹豫。直到此时,那刘大人方才开了口,道, “咱们再稍等片刻,这雨,还要下得久喽!” 哎,难道这刘大人还会查看天象不成,不过这个时候,最是忌讳不同心,小乙当然也不会有所质疑! 刘大人转而对白青道, “青姑娘,你和陆小哥还是回去吧,你们没甚武艺,这大半夜的,咱们很难照顾周全!” 童陆忙道, “哎,不对啊,我们怎么就不行了,你可不知道,我这手里的刀,也是见过不少血的!” 刘大人笑笑,回道, “我啊,是想让你们先行回去,给沙雀带个话,让他把还有些能耐的全都叫上!” 童陆道, “刘大哥,你是怕咱们的人手不够还是怎样?!” 刘大人回道, “是,对方实力远在我等之上,我们也只好把所有有生力量全都组织起来,方才有些胜算!” 刘大人停了停,又道, “这样,你们把小桨子也带回去吧,他本就没甚武艺,又受了太多惊吓,还是先回去歇着才是!” 小桨子一听这话,立马不干了,他大声道来, “不,我要去,我要去!我要亲手为师傅报仇,要亲手把那雁飞的脑袋给砍将下来!” 沙瓜也是知晓这小桨子的,刘大人说得确实有理!小桨子能够帮得上忙的,也差不多说完了,这个时候过去,真是没太多用处了!于是沙瓜同意了刘大人的看法,直道, “小桨子,你今日也算是死里逃生,还是先回去歇着吧!你无须担心我们,待那天明之时,我们定能凯旋而归!” 沙瓜又安排了二人,护送童陆白青和那小桨子回去,小乙心里知晓,今日这一战,只怕是凶多吉少,可他还是相信一切都会好的,所以当童陆和白青离去之时,他也未曾多说一句! 这雨太大,众人待在这小树林中,那水也已然淹过了膝盖,真是可怕!没几时,沙雀带着几人回来,也算是为己方补强了一些!又过一阵,那雨还是没个尽头似的,小乙无奈摇头,却是听刘大人说来, “雨快要停了,咱们依计行事!” 沙瓜一听这话,立马兴奋了起来, “兄弟们,抄起家伙,弄死那群狗娘养的!” 众人早就按捺不住,一听这话,立马骚动了起来! “和之前一样,从三面包围过去,待一声令下,咱们同时出击,定能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所有人都无须动员,沙瓜这话,其实并未起到太多效果! 就这般出发了,与之前一样,小乙沙瓜还有刘大人从正门挺进,另外两队人马则分别由雁飞和沙蛋率领,从两翼包抄过去。雨势过大,连呼吸都十分困难,所以虽然只有几百步远,众人却是走了很长时间!不过想想,也就是这样,对方才能彻底放松警惕! 这船厂外边没有任何防备,几人先行摸到了船厂正门,把耳朵贴在门上,也能听到里边有人讲话,不过,因为雨势过大,还是未能听清对方究竟在说些什么!所有人都未有继续动作,只是静静待在原处,听候刘大人发号施令! 哎,这雨竟是慢慢小了些,呼吸也很快顺畅了起来,而里边那些位讲话,也大致能够听得清了! “哈哈,咱们在他们的地盘上为所欲为,他们还什么都不知晓,真是蠢透了!” 哎,是在说浪沙派呢!小乙把耳朵又贴紧了些,又听另一人说道, “可不是么,连帮主都被咱们轻易收拾了,这浪沙派果然没甚能耐!呵呵,大将军真是神机妙算,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又换一人道, “没错,没错,咱们也只是一时失败,并不算得什么!待将来重振雄风,再与那些乱臣贼子一较高下!” “对,对,咱们定能再杀回来,把他们踩在脚底下,让他们好好叫上一声爷爷!” “……” 小乙心想,依据这几位所说,他们应该就是那乱匪了!曾想着他们如何厉害,竟连官兵也不放在眼里,可到了这个时候,却只剩下百十来号人,岂不让人笑掉大牙!呵,他们倒还雄心勃勃,还想有朝一日能够杀得回来,这个嘛,就是痴人说梦罢了! 刘大人在小乙胳膊之上轻按一下,这是早就商议好的指令,小乙轻轻推了推门,门从里边用门栓别上,不过很好处理,小乙没费多少功夫,便将这大门开了一条缝出来!里边人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还在吹嘘笑谈,小乙把门又推开了些,然后一个人先行摸了进去! 这船厂里边虽有灯火,但却并非十分明亮,就像这大门处,也只一半照着些光,另一半则仍是隐在黑暗之中!小乙心中大喜,回手扯了扯刘大人。刘大人很快跟着进来,沙瓜给身边人传递了消息,也进到了船厂之中! 三人聚到了一处,挨个绕行到一处杂物之后。这时听着对方说话,才是真真切切了! 一人把大腿拍得好响,道, “哎,对了,咱们可是把被擒来的那家伙给忘了哟!” 另一人笑着回他, “呵,我也给忘了!他手脚都给绑住,这么大雨,多半是死了吧!” “哈哈,也是,也是!这般死法,倒是便宜他了!” “老三啊,做人还是要多积些德才好哟!” “啊哈,咱们积的阴德可多,这一条小命儿还不够看的!” “嗯,那咱们要不要出去瞅瞅,若是没死,再给他来上一刀!” “这样倒也好,若是死了,也算便宜了他!” 哎,这应该是有三位,他们说的,莫非就是那小桨子?!嘶,把人丢到外边去淋雨,竟还变成良心之事了,真是可恶!小乙并不担心这三人功夫厉害,而是他们这般过去,或许就会发现外边埋伏,若是被人发现,待对方有了防备,一切不都白费了么!小乙正想着如何继续,手臂处却是被人一连按压数下,哎,这刘大人竟是要自己不要冲动,只在原处等候!虽然不明白其用意,但小乙相信他的判断,所以始终未有动弹! 那三人往正门去了,而后便听到对方言语, “哎,我记得刚才是别上的啊,现在怎么开了!” 另一人回他, “哎,是啊,这门怎会,怎会!哎哟,莫非是那小子扒开的?快,快出去看看还有没有人!” 那门大打开来,三人站在门口往外瞧看, “哎呀,人真的不在了哟!奶奶的,定是跑回船厂里边,咱们快些回去找来杀掉,免得待会被其他人发现,又是一顿毒打!” 三人忽忽关上门,分散开来找寻。小乙看得清楚,一人直往自己这方过来!那人手里握着把弯刀,走得格外小心,他也是怕有人突然袭击,所以一步三回头,好一副胆小模样!还好对方未提灯,这才没有一眼发现小乙三人所藏位置!已然靠得极近,也只一两步距离,小乙憋住了气,不敢呼出! 突然里边一声惊呼, “杀啊,杀啊!” 小乙心里咯噔一下,而临近的那位也没好到哪儿去,他拔腿跳开,奔向了自己的同伴!紧接着,四方都声势大起,这一场大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正文 三九下 “乱臣贼子,还不拿命来!” 呵,这一声竟是刘大人喊出的,就在小乙耳边炸响,也是给小乙来了个出奇不易!刘大人已然起身,飞跃出去,他右手在腰间一拉,竟是带出了一条软软的小剑出来!哎,这便是刘大人的随身兵刃了么!它似个腰带那般卷曲起来,与刘大人相处了这许久,竟是一直未能发现,他这藏匿手段也是很不简单!小乙之前还在想,他始终未拿个兵刃防身,此时见了,方才知道多此一虑了!只见那软剑似条长蛇那般,扭动着身驱直往前方那人后脑而去,看它微弱灯火下显露出来的光泽,锋锐程度应当不差,若是被它划到,半条命该是没了! 沙瓜哇哇大叫,与小乙先后跳了出来,刚奔出两步,刘大人一剑已然将对方的挡雨的竹帽给斩了下来。刘大人出手之前,还大喊了一声,也是让对方有了防备,所以这一剑,未能要了对方性命!对方身边又转了两人过来,三人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并不露一丝胆怯,而各自手中兵刃,也是紧跟着招呼上来! 刘大人的软剑贵在一个奇字,若是硬拼硬挡,哪里会是大刀的对手!所以,刘大人并未正面与人作战,而是用灵活的跑位避开对方攻击,然后伺机反攻,直取对方要害!不过现在己方也是三人,又怎会怕他!待小乙和沙瓜赶到之时,对方便一点儿便宜也占不到了! “刘大哥,你这剑倒是藏得极深啊!” 小乙长棍正正击中对方大刀之上,另一柄弯刀砍来,小乙抬棍一挡,轻巧化解开来,因此也是有这功夫说话! 刘大人从沙瓜身后一转,瞬间到了沙瓜和小乙之间,本以为他的剑要从中间击出,怎料这也是虚招,那剑仍是从沙瓜另一边荡了出去!只听得噌噌两声轻响,那软剑已是将对方一人腰间划开了一条大口子来!呵,这软剑果真锋利得很呀! 对方有人受伤,另一人便要来掩护,看来也真是饱经历练之人!可他再如何,也不可能是小乙三人联合对手,正防着刘大人的软剑突然出击,却是忘了小乙的长棍已然打到了头顶!这么一下,脑袋开花,算是把小命给交待在这儿了!小乙本不想下这么重手,只是他也知晓,若是不下手重些,很难引起对方注意,只要有更多人来对付三人,那其他人就会轻松一些! 那人头顶受了一棍,身子立时僵住,然后跪倒了下去!受伤那位再跑不开,被沙瓜追上,一刀砍断了胳膊!那人痛得大声哭嚎,可也刚叫两声,沙瓜一刀[]又来,直砍在脖颈之上,那人再想叫喊,已是不能!三人之中,也仅胜一人,当然再无胜算,他转身逃走,大声叫唤起来, “有人偷袭,有人偷袭!” 一切都开始了,也不存在什么暴不暴露自己了!小乙三人并肩追了上去,那人跑得虽快,可毕竟沙瓜才是这里的主人,三转两转之后,便与那人来了个正面相对! 沙瓜大吼一声, “拿命来!” 一把钢刀招呼上去,那人本是忌惮着身后的追兵,可沙瓜一下出现在身前,他哪能料到。不过,还是下意识的把弯刀提了起来,沙瓜那一刀过来,正正砍在对方弯刀之上,由于过于仓促,刀锋朝向没能摆对,那弯刀吃力往后,竟是直入对方身体之中!那人受了重创,小乙和刘大人也已然赶到,他再无路可逃,于是只有拼死往沙瓜身上撞去。可沙瓜的脚却早就飞起,直踢到了对方前胸!对方连受两击,一口气喘不过来,瘫倒了下去! 小乙不忘打趣道, “沙瓜大哥,了不起,了不起啊!” 沙瓜又往地上那人后背狠狠踢了一脚,对方再无任何反应,这条命该是留在此处了! 沙瓜努力压低嗓音,可还是很十分响亮, “这里摆有许多桅杆船桨之类,咱们可以用它遮挡,与敌人周旋!” 正如沙瓜所讲,这进了船厂大门,便是一堆又一堆大大小小的木头,也正因为此,刚才沙瓜方才能够找得捷径追上那人!三人进来之后遇上的三人,都已当场毙命,也不知后来遇上的,又会是怎样角色!小乙正欲回话,却是听得里边人声大动。 “一个都别想要活着回去!” 没错,对方也已然发现了敌人,正组织人手反击。可这一声叫喊,却是让小乙陷入了沉思,刘大人走出两步,却见小乙未有动弹,他看出不大对劲,回走过来,轻声问了一句, “小乙,你这是怎么了?!” 小乙看他一眼,咬牙回道, “我记得这声音,那日白云山涧,正是他把自己的手下一脚踢入水中,还在对方身上捅了一刀!这人心狠手辣,咱们可得小心一点儿才行!” 正如小乙所言,说话这位便是当日在白云山上,从林中出来之后遇上的那位“老爷”!他的手下被小乙救下,却是因流血过多而死。小乙一直想着,这“老爷”会是何人,他如此匆忙离去,是否也与白云山上发生的这许多离奇事件有关! 刘大人道, “小乙,这可不是思考的时候!” 小乙明白,长棍握在手中,如箭一般飞奔出去! 三人又聚在一块,可走了好远,却仍未见得有人!转过一堆圆木之后,便有一处开阔之地,足有十五六丈见方,也不知以前是作何用途!几根大柱子直立起来,身上还挂有几只烛火。那柱子表面被刷了一层黑漆,也不知是不是用作防虫防火之用! 三人到了此处,便停了下来,因为有这火烛关系,已是能够看清脸面了!小乙浑身不自在,似是身处明亮之中,被那无数双暗藏的眼睛盯着那般!小乙不由得说上一句, “沙瓜大哥,这又是何地方!” 沙瓜正欲回他,却是听到另外一人讲话,又是那个声音,醇厚,又有些狡诈, “这里啊,就是送你们去死的地方啊!哈哈,哈哈!你说是不是,我的海神大人!” 是他,没错,就是他!这个神秘人物终于出现了,而他似乎早就发现了三人,从他的话语之中也能想见,他早就知晓小乙是谁!小乙大喝一声,道, “你是谁,有种出来说话!” 四周仍是乱成一团,反倒是小乙几人所处的中心地带,没有几个声音!对方听小乙回了一句,也是大笑起来, “早就听闻海神大人的名号,没想今日却在这地方相见,实在是有趣,有趣!” 那人现身了,竟是在一堆圆木之上,由于那火烛光亮不足,所以也只隐约能够看清对方身形轮廓! 小乙长棍指向那方,道, “是死是活,就看你的本事了!” 那人一听这话,仰面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可笑,可笑!你们这些喽啰,又怎会是我义军之敌!你们看看这四周,可有你们的同伴进来?!” 小乙心中一凉,难道对方早就猜到了己方要来,所以布下了阵势,等着己方自投罗网!小乙环视四周,果真未见得有自己人来,难道真是中了对方奸计!难怪呢,难怪三人一路过来,却是从未见得后援! 小乙大声说来, “呵,你也别要得意太早,想要我们的命,可没那么容易!” 那人大笑,又道, “嗯,我听人说,海神大人是不会死的,也不知是不是真事!那我今日便试上一试,看看这传说是否作得真!” 小乙冷笑一声,回道, “那便放马过来!” 那人呵呵笑着,手掌拍了三下,掌声未停,这四周却是瞬间冒出二三十人出来!个个看起来都是龙精虎猛,看那眼神,应该也都是嗜血之徒!小乙心想,这些位比之前三人可是要强上数倍,三人与之对敌,胜算微乎其微!难怪那小桨子一再强调,这些人厉害得很,说让众人别要与之为敌!不过,无论他人再多,实力再强,小乙却也从未怕过! 那人笑道, “不如咱们来玩个游戏!” 沙瓜大喝道, “你个奸贼,还要耍什么花样!快来与爷爷大战三百合!” 那人笑道, “你这人啊,就跟你名儿同样,傻瓜一个!哈哈,哈哈!我对你呢,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不过啊,这海神大人,可是不一样了!这样,我亲爱的海神大人,你若是能够连胜我的手下三次,那我便放了这两位,若输了,呵呵,那海神大人的传闻,也就只是一场儿戏,再无人可信喽!” 小乙长棍直立,一身的正气,毅然回他, “呵,三人?!你就是三十个人,我又有何可惧!” 那人长袖展开,在身侧划了一道,又拍了两掌,笑道, “不错,不错,倒是有点意思!我说话算话,你可得把握住机会哟!” 小乙立时回他, “有什么招数,尽管使来!” 那人好像很喜欢拍手,又是拍了三下,这才道来, “哎,我说,你们三个刚才不还叫嚷着要把海神大人打得他娘都认不出来,这不,人家都到眼巴前了,还不快些出来!” 正文 四〇上 这话音刚落,果真在三个不同方向现出三个人影出来!光线不足,所以也只能看个大概,小乙隐约察觉,这三人所带兵刃皆有不同,身形姿态也是差距颇大,似乎并非同门!那人刚才讲的,应该就是这三位了! 小乙还未讲话,刘大人却是先开了口, “别这么麻烦了,你们三个若是有胆,便直接上来,咱们三对三来上一场!“ 那“老爷“大笑一声,道, “哈哈,你倒是自信满满啊!“ 刘大人笑着回他, “这不是为你们考虑么!若论单打独斗,又怎会是海神大人的对手,即便来个车轮战,那也是必输无疑!今日加上我和沙老兄,平均实力大减,不过啊,对付这三个,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啦!“ 那老爷大笑,又道, “呵呵,不错,不错,倒是有些胆识!我说,你们三个应该也早就咬牙切齿了吧,不行就一齐上去,把他们三个打发了事!“ 那三位从木头堆上跳了下来,进入烛光范围之内,小乙方才大致看清对方是何模样!只见一人手握紧长剑,抱在前胸,眼珠子很小,歪向不同方位,两眼之间的距离比起常人来说,可是要宽上许多,看上去好生奇怪!除这双眼睛之外,其他部位还算正常,只是略微瘦些罢了! 在这人右手边十来步远的位置,又有一人,这位与刚才那人相比,可不知要强壮多少辈!他双眼眯成一条缝,连眼珠子都看不清楚!脸上挂满了肥肉,褶皱也是颇多,活像一大团鲜活的肉馒头!身上就更别提了,就似大个肉球,肚子挺得老高,那待产的妇人比起他来,也是要逊色许多!最可笑的是,这家伙浑身裸露,只穿一条肥大的短裙,他双脚一蹬,大腿上的赘肉直晃,叫人恶心得说不出话来!这胖子手里各拿着半截棍子,其实这棍子并不小,可与之庞大身躯作对比,却是小得可怜了! 这胖子另一侧,还有一位,看这模样,应该是位僧人!哎,怎的这僧侣也成了杀手不成,啧啧,这也实在奇怪!这僧人怕是有个五十上下,比起另外两人来说,年纪要长上一二十虽,他不好好待在寺院之中,却是与人出来作乱,佛家的颜面,可是让他给丢尽了!更可怕的是,他满面慈祥,眼神也极是温柔,若是寻常之时见着,又怎会看得出他的真面目呢!他赤手空拳,未有拿任何武器,双手合十,仍是一副虔诚信徒模样! 小乙看清了这三个家伙,将棍直立在胸前,自信满满道, “就这三个?!好像不大够打的,若是还有人,不如一齐叫出来,省得麻烦!“ 这一句却是把那胖子给激怒了,他哇哇叫喊着,大喝一声,道, “*%^%@#@!“ 哎哟,这说是什么鸟语啊,小乙可是从未听过这类言语,不过,从他的表情也能看出,他定是出了恶言,而他的身子也已向前倾斜,这就要冲上前来,将小乙踩成肉泥!小乙心头窃笑,若是被他揪住坐上一下,那可不成真了肉泥么! 沙瓜拿起刀来,大喊, “哪儿来的死胖子,吃你沙爷爷一刀!“ 胖子起势,直往小乙三人这方过来,他体型过大,却是跑得很快,而这动静也是不小,他的双脚每次触及地面,也似地震那般! 刘大人轻声说了一句,小乙沙瓜也是听得真切, “沙瓜拖住胖子,切忌不能硬扛,和尚我来对付,小乙从那剑士突破,只要你能得胜,咱们这一局便胜了!“ 小乙沙瓜同时回了一字, “好!“ 而与此同时,对方三人也已然到了跟前,小乙飞身出去,一棍指向了那剑士,剑士的剑并未出鞘,他也只是轻描淡写抬起手来,长棍正中剑鞘。小乙能够感觉一般绵柔之力传来,那人竟是在瞬间化解了自己一棍之力,而且还能以此反击回来!小乙大惊,没想这家伙还能有如此手段,看来还真是小瞧了他们!二人相隔十余步,剑士仍像不愿出手那般,又恢复了之前怀抱长剑模样!小乙很是奇怪,也不知这家伙又搞什么名堂! 只听得“啊“的一声,小乙不由得往侧方看了过去,只见沙瓜身子飞起,直往后方坠了下去!小乙顾不得那许多,飞身过去,长棍祭出,直直捅向哪胖子胸前,胖子猛的停下,一只大巴掌张开,棍尖直捅到了掌心之中,胖子轻轻一推,小乙借势向后,护在了沙瓜身前。小乙知道,这一招力道并不太大,但也绝不算小,这胖子简简单单接下,实力也是相当之强! 小乙问了一句, “沙大哥,你怎么样!“ 这话刚一问完,沙瓜哇的一声,大口鲜血喷涌而出,也是弄了小乙一腿!没想到啊,沙瓜竟是连对方一击都吃不住,这等实力差距,可不是一点两点的了!好在那胖子见好就收,留在了原地!否则他二人若是一齐围攻,小乙自保尚且不易,又如何有那精力来保护沙瓜! 小乙看向另外一边,那和尚奔至近前,与刘大人正面相对,可二人只是互相看着,并未出手。刘大人看起来十分镇定,但小乙明白,他内心也早就起了波澜!这三位应该是高手中的高手,这一点毋庸置疑了,只是沙瓜连对方一击都未能挡下,这可是高出天际去了! 刘大人冷静问来, “沙老兄,你怎么样!“ 沙瓜吐了口鲜血之后,似乎好了许多,好艰难挤出一句, “我还好,我还能打,我还能打!“ 受了如此重的伤,又面对如此对手,你再坚持,又有何用,还不是只有待在原地,任人宰割! 小乙道, “沙瓜大哥,你歇着吧,这里让我来应付!“ 小乙长棍护在胸前,观察这一胖一瘦二人动向。可二人却是没有任何瓜应,仍只静静呆在当场!小乙正是奇怪,那胖子却是又进了一句, “%@¥^#^“ 又是一句鸟语,小乙完全听不懂的!不过,那胖子是转向和尚说的,和尚听完,便向刘大人施了一礼!小乙看明白了,胖子这是在催促和尚,让他赶紧下手! 刘大人也是闻出了味儿来,大声说了一句, “小乙,这和尚让我一人来对付,你专心应付你那边!“ 小乙这方二人并未出手,却是齐齐看向了和尚和刘大人!小乙心想,莫非他们是想让那边打完之后,再行出手?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来不及多想,那和尚双手变爪,以迅雷之势攻向了刘大人咽喉!这一击过于迅猛,小乙也是看得心惊肉跳!不过好在刘大人早有防备,急急往后撤走,这才堪堪躲过一击!不过,那一爪仍是在刘大人鼻头之上留下了一条血槽,虽不至于要人性命,但也着实打击了对方士气! 刘大人连退数步,那和尚双爪又至,真是一点儿也不给他喘息机会!刘大人左闪又躲,显得狼狈不堪,好在他身法还算不错,勉强能够应付得过来!不过,这等情形,他也只有闪躲的份儿,哪来的还手之力,这一场,定是无法得胜了! 小乙替他担心,可是刘大人也讲过了,这和尚让他一人应付,若是他出手上帮,刘大人又该如何自处!再有,小乙这方还有两位高手,他们都未动过一下,身后又是受了重伤的沙瓜,实是进退两难!小乙一咬牙,干脆就让他二人先打完再说! 刘大人那一把软剑,完全就成了摆设,在他手里拖着,毫无章法的乱摇乱摆,有一次还差点儿伤到了自身!小乙也明白的,刘大人并非那和尚对手,而且,和尚此时尚有留力,刘大人已然吃不消,若是他放手出击,刘大人很快便要落败! 胖子好像有些不大耐烦了,又是大声说来, “@^#*!“ 小乙当然知晓,他是在催促和尚。和尚也当真听话,迅速加快了步伐,那双爪越发的犀利,瞬间便将刘大的上衣撕扯开几条大口子来!刘大人胸前也是冒出了血来,这爪力道,可想而知!更加让人可怕的,还远不止于此,这和尚从始至终,竟都保持着一样笑容,无论他使出何等招式皆是一样! 小乙喊了一声, “刘大哥,放弃吧,你不是他对手!“ 小乙喊这一句,也是出于无奈,这样下去,刘大人也只有死路一条!再想想沙瓜,对方似乎也并未真正下得狠手,也许他退让一些,便不会有性命之忧了!可刘大人却并未有放弃之意,小乙当然清楚,他这等好强之人,又怎会轻易认输! 和尚又一爪过来,刘大人哪里还能躲得开,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了!小乙大喝一声,长棍已然出动,指向哪边, “休得伤他性命!“ 只不过,此时相跟甚远,实是远水救不得近火! 眼看那一爪就要抓到刘大人头顶之上,以那和尚的能耐看来,刘大人多半是凶多吉少了!小乙心知已然无法赶上,可仍是抱有一丝希望,还是不顾一切冲了过去!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在场众人惊呆,小乙的脚步,也是不由得放慢下来! 正文 四〇下 只见那和尚手指临要触及刘大额头之时,一把软软的小剑却是从下方斜斜往上弹起。也就这软剑,方才能够有此效果,这一击实在隐蔽,可能除了刘大人之外,也是无人知晓得!可这一招,又是极为凶险,若是那和尚速度更快一些,那刘大人这一剑怕是还未伤到对方,自己的小命也就玩完了,反过来,若是刘大人再早一步,那和尚如此能耐,多半也是伤不到他!所以,这等恰好到好处的一击,真是让人拍案叫绝! 可那和尚也并非等闲之辈,即便在这时候,也仍是笑脸相迎,未有一分一毫分心!小乙知道,他大可在刘大人头顶之上抓出几个窟窿,不过,那样的话,他的那一手,多半也会伴着刘大人一同去了!和尚没有作出赌注,所以他收把手给收了回去!急急往后退出两步,又用一种奇异姿势反弹了回来! 小乙明白,刘大人真的不是和尚的对手,刚才那一下,也是酝酿了好久,若是成了,自己性命堪忧,但也能伤到这位绝顶高手!若是不成,那可是再无回旋余地了!那软剑势头尚未回转,刘大人已然再也无法将他握紧!他那手已然被和尚擒下,只听得咔嚓一声,轻响,腕骨多半已经折断! 小乙大声喝道, “不要伤他!” 那和尚立时收了手,转头看向小乙,仍是笑意盈盈!小乙上前查看刘大人伤势,没错,腕骨已断,再难恢复!刘大人没有大喊大叫,可从他脸色也能看出,这一下,也真是痛入骨髓了!性命虽然暂时保住,但小乙明白,能够活着出去的可能,越发的小了!不过,事在人为,自己还未亲自与他们过招,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对方三人,倒也懂些中原武林规矩,在这个时候,也只静静在旁看着,未有再说一句! 小乙蹲坐下去,在刘大人耳边轻声问道, “刘大哥,你怎么样?!” 刘大人回道, “都怪我,是我轻敌了,没想到他们竟有如此高手!小乙,别要再管我们了,你一人对付他们三位,绝无胜算,所以,你还是找准机会逃走吧,免得把所有人都葬送在此,太划不来!” 小乙道, “刘大哥,你说什么话呢,咱们既然一起来的,就要一齐回去!更何况,他们想要打败我,也得问问我的棍子才行!” 刘大人还欲再讲,小乙却是用力将他扶起,然后带到了沙瓜那边,两位伤员聚到了一处,伤感又是我加了几分!小乙安置好他二人,方才提着长棍面向那三人。那“老爷”看到此处,也是兴奋了起来,拍起手掌,大笑不止, “哎呀,好戏马上开始,我可要睁大眼睛看着才行!” 小乙明白,刚才这三人下场,并未先与自己对上,而是将沙瓜和刘大人打发了,很明显,他三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对另外两位,并无太多兴趣!此时障碍解除,就得正主上场了!正如之前那老爷所讲,这三位并不会一齐出手,而是要挨个与小乙过招,这样一来,小乙的压力也是少了许多,不过,这三人没一个好对付的,谁胜谁负,实在难料! 那“老爷”又要参和,道, “法师,我看你是渐入佳境,不如就你先来嘛!” 这话说完,三人眼神交流片刻,和尚往前一步,另外两位则是自觉退到场地边缘! 和尚对着小乙笑了笑,眯起眼来,用极不标准的官话说来, “海神大人,请了!” 这些位定是异域人士,不知为何会加入乱匪之中,帮着这些人为奸做恶!小乙心里早就恨极,暗暗许下了誓言,今日定要将这和尚击败,他给刘大人带来的痛苦,也要加上十倍还到他身上! 小乙长棍斜斜往下指点,回问一句,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和尚笑嘻嘻回道, “赢了我,再知晓也是不迟!” 这话极不讲究,意思是小乙若是胜不得他,那可不就是连知晓他的名号的资格都没有?!呵,嚣张到此等程度,小乙真是恨不得立马把他舌头拉扯出来,好好痛打一番! 小乙大喝一声,道, “请吧!” 那和尚向前一揖,回了一个字, “请!” 这一字讲完,双方急速靠近过来,小乙长棍横扫,那和尚轻巧一跃,双脚刚一触地,又是急急反弹过来,双爪一前一后,直往小乙胸前抓来。小乙手握长棍,一抽一拨,手掌握到了正中位置,那头端从上而下,反打了过去。和尚双爪离小乙还有两尺距离,也是被这一招给逼让开去!不过,对方身法了得,弹速也是极快,眨眼间又是卷土重来!小乙棍尖抖动,连击出去,又是将对方攻势化解开来!双方你来我往,在场中四面游走,就似那舞蹈一般,好看极了! 小乙看上去略微占了些便宜,但其实并不然,他知道,这和尚只用双手,便能与小乙占个平手,而且,从之前与刘大人的打斗之中也能看出,他是留有余力的,这几招下来,多有也是为了看清小乙路数,到时暴发出真正力量,便能一举将小乙制服!不过,小乙不是等闲之辈,这几招也并未展现自身实力,双方的试探慢慢减少,最后也便化作了真正的对决! 小乙加大了力道,而对方实力也是随之提高,小乙所用长兵,在这只用双手的和尚面前,却仍是占不得任何便宜!小乙心惊不已,这等实力,在那异域之中,应该也会是首屈一指之辈,来到大宋助纣为虐,真是太不值当!这念头在小乙脑中一闪而过,只因对方实力太强,根本不允许他再多分心! 小乙一连使出几招,却只将对方逼退几步,而对方身法轻盈,动作绵软,每每回退,又很快会以另一种姿势黏贴过来,让小乙好不难受!之前对方总是对小乙的长棍避而远之,可此一招,却是双爪向内,抓向了小乙长棍!小乙未有收回,却是猛的往前一击,和尚身子一闪,双爪顺着长棍扑向小乙。小乙知他早就想好此招,若是自己将棍回收,那对方顺势过来,近身相博,小乙可是要吃大亏!他不假思索,掌心在棍尾外猛的一击,那长棍竟是直直往前,飞离了身子! 和尚直到此时,方才停住了笑容,他疑惑了,对手怎会出此一招,没了长棍,贴身肉搏,他相信小乙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他想不通,所以他停住了笑!可高手之间过招,瞬息万变,又哪来的时间过多想法!他双爪不由得放开,任那长棍飞走,那小乙这方,也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长棍擦着和尚的脖颈往后飞了出去,和尚的双爪继续往前,直取小乙咽喉! 小乙陷入了险地,刘大人和沙瓜也是紧张得不行!而那位老爷,却是越发的得意,轻声说起了闲话来。至于他说的是些什么,众人也懒得去知晓了! 眼看那双爪便要扼住小乙,小乙却是猛的往后一抑,身子向后倾倒,和尚双爪所及之处,从下而上蹬过来一条粗壮小腿!呵,小乙竟是伸腿来攻,感觉是用自己的短处去硬碰对方长处,实在并非明智之举!可就是这简简单单一招,却是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也是让现场众人大为惊叹! 只见和尚迅速收回了双爪,慌忙往侧前方跳了过去,这才将将好躲过小乙这一击!谁晓得呢,小乙这么一下,竟是让这等高手慌乱了手脚!难道,是这和尚过于小心,才会现出了丑?! 和尚略一停滞,又折返回来,直攻小乙后心!可小乙那一招过后,未有任何停留,和尚这一双利爪,也是落了个空!他仍未死心,继续追来,可仍是要差上那许多,并不能对小乙构成更大威胁! 再说那长棍,飞出之后,直直飞向一堆板材,此时稳稳当当插在上正中,等着小乙过来!小乙已然赶到,而那和尚也紧随其后,任何一个疏忽,都会要他伤了性命!小乙飞身上来,双腿已然蹬到了木材堆上,一手握紧了长棍,另一手则是抠在了其中一块木板上沿。而与此同时,那和尚的利爪也已触及到了长棍尾端!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这二人竟是瞬间停滞,再无任何其余动作! 刘大人扶着沙瓜站起身来,小乙刚才稍露下风,二人也为之捏了把汗!而此时,双方僵住不动,也不知又是何种情形!不远之外,那胖子和剑士,也是满脸了疑惑,二人迈开了脚步,也是想要上去看个清楚! 忽然,那方出现了新的变化,几人刚迈出的腿,也是停留在了半空之中! 只见那和尚慢慢往后退出几步,然后停了下来,双手合十向着小乙轻轻一揖。小乙则是待他行完此礼之后,方才从那木堆之上跳了下来,当然,长棍也是顺利被他收回!此战已毕,小乙将它背负身后,动作倒是潇洒至极! 刘大人和沙瓜互看一眼,仍是一脸的茫然,沙瓜不由得问上一句, “这是赢了,还,还是输了呢?!” 正文 四一下 胖子已然累瘫,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他身上似是刚被水浇过一般,这样看来,皮肤倒还白净得很!他努力想要翻身过来,却是再起不来,只好尽量把那肥大头颅上仰,以示对小乙的敬重。 “你赢了!” 他艰难讲出这几个字,又是大喘气趴了下去!这样看来,他也是真的服气了!小乙心里明白,若真是与这人来个硬碰硬,自己绝对不会是他对手,用这一计,也是被逼无奈!不过,无论如何,是自己胜了这一场! 那老爷大笑起来, “胖爷爷,你老人家还是好好趴在地上歇歇吧!哈哈,海神大人,这第三场,你若胜得,我便饶了这二人性命,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哟!” 这三人之中,现如今也只剩下了那位剑士,剑士从未显露过真实实力,也正是小乙最为忌惮之人!不过他现在似乎还不想与小乙较量似的,只是静静待在原位! 那老爷有些不耐烦了,大声说来, “三泉,时辰不早了,你可快些点啊!” 剑士名叫三泉,倒也并不显得十分奇怪。剑士三泉听了这话,也没有更多动作,那老爷很不耐烦,又是胡乱骂上几句,三泉方才迈开步来!他跑得极快,却并非直接冲向小乙,而是绕着这场子边上奔跑不止。小乙手中长棍本已蓄势待发,这情况下,也是不由得放松了下来。 “三泉,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快打啊,快打啊!” 三泉仍是奔跑不止,也是弄得小乙一头雾水。那老爷又在大喊,可三泉依旧没听着一般,一点儿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能看得出来,这一点让那老爷十分恼火!可这三泉的手段那老爷也是知晓的,虽然心生不满,但也不敢继续如何! 三泉就这般环绕着场地狂奔,场内众人无不惊叹,小乙只觉莫名其妙,要打就打,耍这花样又是做甚,于是大声问他, “你莫要再跑,快些过来,与我一分高下!” 那三泉仍是未有回话,小乙也是慢慢移步到刘大人这边,周围有了些动静,应该是那老爷的人马在活动。难道,难道沙蛋他们都糟了毒手?!小乙不由得看向那老爷所在方向,低声说了一句, “刘大哥,你说咱们要不要来个擒贼擒王?!” 刘大人没有丝毫表情,回道, “莫要冲动,他那边有不少高手在,现如今我和沙瓜都受了伤,只有你人过去,定是占不到任何便宜的!” 沙瓜接着道, “哎,都是我们太过大意!小乙兄弟,我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和刘大人年轻有为,可不能因为帮我们报仇而把性命葬送于此!你们听我的,这叫三泉的家伙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不过看这情形,他一时半会儿应该停不下来,你俩赶紧趁机逃出去!我呢,虽然身上有伤,但应该也能阻得了他们片刻!” 小乙回道, “沙瓜大哥,你这说的又是什么话,咱们定要共同进退才行!” 刘大人也道, “沙瓜,莫要再说此事!你可记得,海神大人法力无边,与他待在一起,怎会有事!” 沙瓜看二人这般决绝,挤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来,道, “对,对,有海神大人在,必能逢凶化吉!” 刘大人又道, “你们说,其他人又怎样了?!” 沙瓜一听到这,很是难过, “兄弟们,他们,他们……” 一度哽咽,再也讲不出话来! 小乙回道, “所以,咱们定要好好活下去,把这群恶人尽数歼灭!” 三人又讲一阵,那剑士三泉终于停了下来,他径直走入场中,还是之前那般姿态,双手将长剑环抱在胸前。呵,看这情形,他是准备好了,就等小乙过去与之较量了! 刘大人道, “小乙,你可要当心一些,这家伙,可不好对付的!” 小乙轻声回了一句,提着长棍迎了上去, “二位大哥放心,我自有主意!” 小乙持棍上前,在那三泉前方十步左右停了下来,小乙先问了一句, “为何要跑?!” 那三泉脸上满是汗水,衣衫也已湿尽,他张开了嘴,回了一句, “我不,占你便宜。这,公平的,嗯!” 小乙这才恍然大悟,这三泉跑这许多,竟是为了与小乙来一场公平较量!也是,刚才小乙与和尚缠斗,又与胖子周旋,真是消耗了太多体力,三泉狂奔一阵,也是把自己的体力消耗一些,他以为,二人此时较量,才算公平! 小乙笑道, “你倒是讲究!” 三泉未有回话,他猛的向下低头,又缓缓抬了起来。再看他此时眼神,目光灼热,杀意尽显,似是换了个人那般!即便是生死相搏,但对方已然施以敬意,小乙当然也不能丢了礼数,他双手握棍回,往前一送,道了一声, “请!” 三泉眼中闪过一道异样光芒,一把锋锐利剑已然握到了手中!哎,不对,这可不是一把剑,它,它竟是一把长刀!这样武器,小乙还是第一次见,也是长了见识!只见这一把长刀刀身也只宽,从头到尾略有弯斜,厚度方面,也是要比普通长剑厚上不少,当然,刘大人那可以缠在腰间的软剑,就更不能比了!这长刀虽然重些,但结实程度,也不是普通长剑可以比拟的! “请!” 三泉又讲一字,二人这才交上了手! 那刀在半空之中划了一个半圆,直奔小乙而来。这刀尖又急又狠,穿透力极强,若是被它划到,半条手臂怕是都要没了!小乙当然不敢大意,侧身抬起长棍,正待那刀锋过来,可对方却又忽的变招,那刀身猛的停下,斜地里刺了过来。刀刃从小乙长棍之上划过,竟是生出了火花!小乙棍子往上一抬,将这一刀扛起,长棍伸缩,身子也是随之撤出对方杀招范围。 不过,想要拉开距离,可是不易!那长刀亮得出奇,始终在小乙四周乱闪。好在小乙防备得当,对方这一通乱砍未能伤到小乙。这长刀当真厉害,看似一把剑,可用的招数却都大开大合,与那使大刀的方法无异。这种打法实在怪异,也是让小乙很不舒服,再有,这刀身闪闪,在这烛火照射之下,也是经常会反射出亮光,叫小乙双眼都不好受!虽然对方没能伤到自己,可小乙也很难做出强有力的反击,二人一通打斗,仍是不分胜负。就当前情形之下,那三泉似乎还稍稍占得优势! 三泉的刀法突然变得的绵柔起来,更加不好对付!这样下去可不好,小乙也想要与三泉保持一定距离,可三泉的刀不断在小乙棍子之上盘旋,小乙刚抽身一步,那长刀又已经赶了上来。还好小乙长棍用得纯熟,这才勉强应付得来! 小乙心想,这三泉在这三人之中,应是最为低调之人,另外两个虽然有些本事,但破绽仍是不小,小心一些,总还是有办法对付的。只是三泉这人,刀法攻中带手,变幻莫测,你攻得越猛,他的反击越发犀利,小乙刚欲起势,又很快被他按压回来! 小乙常处险境,刘大人和沙瓜也是紧张得不行,可二人却没其他办法,只有干着急的份!再看那本是坐起的老爷,此时也已站了起来,能够隐约见得他脸部轮廓,不过,也就只有这点儿了! 小乙大多处于守势,对方攻势猛的提高,小乙只见得眼前刀影无数,疯狂往自己身上招呼过来!看来,这三泉是用上了极为厉害的杀招,刚才酝酿这么久,想来也是为这接下来的招数做的准备!谁都知晓他的厉害,此时避其锋芒,才是最佳选择!可小乙却是逆势而行,竟然主动迎了过去! 沙瓜再忍不住,大声叫唤起来, “小乙,不要!” 这话说完之时,此局战斗已然结束,动作之快,众人都未曾看得清楚!二人都似定住那般,三泉一手持刀,指向了斜上方,刀刃之上有血滴下,很快又干净如初!而小乙的长棍直指那三泉胸口,不过,似乎还有半寸距离,未能真正击中!原来,小乙这是想要抓住对手强攻之中的破绽反击,可这结果,似乎不尽如人意! 沙瓜大声叫唤着奔了过来, “小乙兄弟,小乙兄弟!” 刘大人跟着一齐过来,脸色也很不好看!谁都看得出来,那三泉刀上滴下的血,是小乙的,这一场,是小乙输了! “哈哈,哈哈,三泉先生果然厉害,也不枉我花这许多银子!” 是那老爷在讲话,这一场赌局是他赢了,他当然得意得很! “什么海神大人,也不过如此嘛!来人啊,去把他们三个拿下,待会儿出海之时,砍头祭天祭海!” 他这一句说出,四周缓缓现出人影,数量不少,足有二三十人!刚才那老爷讲过,若是小乙连胜三局,那便饶了几人性命,可小乙这次似乎未能取胜,所以,他也不必履行他的承诺了! 正此时,那三泉长刀忽的斩下,刀尖贴近地面,刀风极强,也是吹起一小片沙尘。 这是三泉在讲话,语音语调十分怪异, “不,是我输了,放他们走!” 正文 四二上 “什么,明明是你赢了!三泉,打也打够了,玩也玩够了,你下去吧,接下来的,就交给我来办了!” 那老爷露出了半边脸,那一半脸上显出一大块痣来,十分惹眼! 三泉摇头,转身向那老爷道, “是我输了,放他们走!” 老爷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向三泉吐了一口,又道, “你可别要不识好歹!” 三泉冷静回复,一字一句,说得极慢,不过还是能够听懂! “你说的,话,做不到么!这样,那我这刀,不,不长眼!” 呵,看这架势,这三泉是要来帮小乙几人了!啧啧,刚才还是你死我活的敌手,转眼之间,却成了亲密伙伴,说出去,又有谁能相信!可看这三泉此时握刀之势,似乎还真有可能会做出这等事来! 刘大人和沙瓜已然到了小乙跟前,二人一看,小乙左手胳膊上被那长刀划下一条小口子,虽然不于伤及人命,但也流了不少血!二人赶紧扯下衣襟,给小乙绑上,免得流血过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小乙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三泉身上,这个对手太过神秘,处事也是十分怪异,还真是叫人有些看不懂了! 那老爷气得直跺脚,回道, “你小子是我请来的不假,但也不要不知抬举,再不让开,那我便一齐收拾了!” 这话说得厉害,可究竟能不能有用,可是难说!与此同时,那胖子和和尚缓缓走了过来,这三位异邦人士,重新聚到一处。胖子的官话似乎讲得好些,于是由他代为开口, “大人,你若是不放他们走,我们三个绝不答应!” 老爷大怒,喝道, “你们是想造反不成!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小乙也没想到,这三人竟是反过来救自己,不过,自己却不想领他这个情!他若是瞅准了机会,也会尝试擒拿那人! 胖子摇晃着大脑袋,又接着道, “说话就要算话的!” 那和尚笑意也已不在,杀气蒸腾,若是这老爷仍要坚持,怕是免不了一战!老爷气得牙齿乱颤,回道, “好,好,你们都是好样的!那好,我说话算话,放他们走!” 这三位这才放松下来,不过老爷的话还未讲完, “可以,可以放那两个走,但这海神大人,哼,休想!” 胖子怒了,大吼一声,势头相当之猛, “你说什么!” 老爷解释道, “你先别急!刚才我讲过,这家伙若能连胜三场,便饶了那两位,可是这样说的?!呵,我可没说放过这所谓的海神大人,你们三个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好像他之前确实是这么说的,三人互看一眼,也是再讲不出话来!那老爷很是得意,大笑起来, “这下好了,那两个我不挽留,可这位嘛,必要留下才行!” 这三人一同转身过来,胖子眉头皱起,更是看不着眼睛,和尚此时化作了苦笑,真是比哭还要难看,而那剑士依旧冷静,丝毫看不出他心中作何感想!三人似乎都想说话,可却是小乙先开了口, “几位既然是那家伙请来的,那我们也不与你们计较!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还是快些离他而去才好!嗯,至于我嘛,他想要拿住我,可没那么容易!” 这三人武艺精湛,小乙也不由生出惺惺相惜之感,而且,他三人刚才之表现,可真不像是闹着玩的。所以,小乙也不会叫他们为难,长棍握在手中,棍尾处,已然装上了师傅给他的枪尖!海上经历这许多,也就只这长棍和枪尖留了下来,因此小乙才会格外珍惜,枪尖每日擦拭,却不会轻易示人!刚才与这三人斗法,小乙早看出他三位意在切磋,并无欲望以命相搏,所以并未用上它。而此时,似乎已经到决战之时,所以小乙也无须再有保留! 沙瓜道, “小乙兄弟,你刚才若是用上这个,叫三泉的那家伙此时已经成了死人了!” 小乙眼神注意着老爷那方,轻声回他, “沙瓜大哥,你的伤势,可还要得?!” 小乙当然知道,自己若是不走,他二人也绝对不会走的,所以不用讲那许多道理,三人一齐并肩作战便是,即便死了,那也值了! 沙瓜回道, “小乙兄弟,我歇了这好一会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这话当然是乱讲,不过到了此时,也没那必要讲究了! 刘大人笑道, “我也差不多了,咱们一同来,还是要一同回去的!” 沙瓜又道, “哎,小乙兄弟,我还是没看懂,刚才怎会是你胜了呢?我明明看着他的剑伤到你的胳膊,而你的棍子却是离他胸口还有一寸呢!” 这话说得大声,那老爷也是听着了,他闭了嘴,该是在听小乙如何解释,没错,他对这点也很是好奇! 小乙笑着回道, “你们真的一点儿没看出来?!” 沙瓜直摇头,又道, “你可快些说吧,要死也要死个明白嘛!” 小乙大笑,这才说来, “我与三泉的武艺,应该是在伯仲之间,谁想得胜,都是不易!他的招数变幻极快,一不留神,便要被他伤着!我心想,他既然逼得如此厉害,那我便只作防守,看他能够使出多大能耐来!攻守之间的转换,本就是高手与常人之间最大区别,我和他都知晓这一点!所以,谁先占得上风,其实并没太大关系!这最后时候,我们心照不宣,皆是用出了杀招,来为这一场分出一个胜负!大家也看到了,他在我手臂之上划开了一道口子,而我,棍尖直指向了他的胸口!” 那老爷站在木堆之上,侧耳倾听,可是听得比沙瓜和刘大人更加认真!小乙心头好笑,这家伙若非乱匪,没准还是个好事贪玩之人! 沙瓜问道, “小乙兄弟,那为何又是你赢了呢?!” 小乙笑笑,回他, “其实啊,我这棍子早就正中了他胸口,我留有余力,所以未曾将他击倒!长棍弹回,正好离他胸口一寸!这一切都是在转瞬之间完成,再加上这光线昏暗,没能看清,也是自然!三泉当然心知肚明,而且,他那一刀未能收住,也算是稍逊一筹吧!所以,这才算是我赢了吧!” 沙瓜一拍额头,笑道, “呵,原来如此啊!啧啧,本来是要分个生死的局,却反倒惺惺相惜起来,实在有趣,实在有趣!” 刘大人也道, “是很有趣,是很有趣!” 三人一齐大笑,而另外一边,也是响起了拍手之间,不用想,正是从老爷那方传来, “好,好,有点儿意思,有点儿意思!嗯,这些话嘛,你们留在阴曹地府再去讲吧!嘿嘿,现在我可要来办正事了!” 那老爷顿了顿,又接着道来, “我说胖爷爷,你们刚才也是听到的,并不是我不想让他们走,而是他们自己不走啊,这可怪不得我!呵呵,我看时辰也不早了,来人啊,早点办完事,咱们才好接着赶路!” 他双手有节奏的拍打起来,而之后,四周慢慢现出三四十人来!呵,守大门的那几位,与之根本无法相提并论!无论是从身形、体态,又或那行走时散发出来的气势来看,都不在一个层次之上! 老爷还在讲话, “我说胖爷爷,这里已经没你们的事儿了,你们还是快些下去把伤养好才是!” 三人犹豫不绝,实在不好办哟! 小乙笑道, “三位,请先下去,若有机会,咱们定要喝上一杯!” 沙瓜对这三人看法也是大大不同,跟着道, “你们三个啊,还是别要助纣为虐了,待会咱们大获全胜,就回去我那儿,酒肉保准管够!” 在这情况之下,沙瓜竟还能说出此话,也真算是好汉一条!而小乙也是明白的,他讲这话,也是想笼络一下三人,好叫他三位莫要再次出手。谁都晓得,若他三人任意一个过来,已方必输无疑!不管这话是出于真心或是假意,那都起到了极为正面的效果!三人向小乙这方弯下腰来,停留了片刻之后,方才起身,然后慢慢往后方退走回去。到了这场子的边缘,方才停了下来。三人再未走动,只是静静待在那边看着! 老爷也显得不耐烦了,大声吼了一句, “去吧,去吧,把他三个剁成肉泥!” 小乙大笑回应, “有胆的,就放马过来!” 再看围拢过来的那些,身着黑衣,脸面也都是黑的,身子壮硕,个头也是一般的高!那黑衣有些偏小,身上的肌肉却是突显无疑!各人手中武器皆有不同,有大马刀,有圆木棍,有长盾毛刺,也有钢鞭金锤!可有一点,却是出奇的相似,那便是各人眼中透露出来的那股寒意!这眼神之中,尽是杀戮,若非好杀嗜血之人,可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小乙知道,这必将是一场恶战,至于谁胜谁负,其实已然很明显了!刘大人和沙瓜都受了伤,而且他们本来也不能算做高手,小乙没有强劲后援,又如何能够对付得了这许多人!不过,小乙始终坚信,只要自己不放弃,就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双方正欲动手,却是听得不远处起了声巨响,似是有一惊雷在耳边炸响那般! 正文 四二下 这一声响后,雨声也是大了不少,说话也是听不大清了!双方不知发生何事,也都停了下来。 那老爷大声问话, “怎么回事?!” 片刻之后方才有人回应, “回老爷,雨太大了,把这屋顶给破开了一个大口子!” 老爷听了,倒也不觉如何,又喝一声, “好了,没事,没事!快,把这三个收拾了!” 对方又围拢了过来,小乙三人互为倚靠,各自正视前方。正此时,又是一声巨响,就似在耳边发出那般!与此同时,整个船厂也是瞬间点亮,这光亮过于强烈,各人都不自觉的闭上了眼!待那光芒褪去之后,小乙方才睁开了眼。 有人大喊, “老爷,有一大雷从那坍塌处劈落下来了!” 老爷大声问话, “可有伤到人?!” 那人似乎查看去了,不过,也是再未听到他的任何回应! 老爷等得不耐烦了,问道, “怎么样了?!” 有人刚回一声, “老爷,有……” 只说了这几字,却是听着那人尖叫之声,好似受了万般痛苦那般!哎,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那雷过了这许久,还能对人产生威胁?小乙当然不信,他心中所想,应该是与刘大人一样。刘大人的后背答左右蹭了蹭,出声道, “会不会是咱们的人!” 小乙当然相信,诸如沙蛋沙雀,还有那雁荡门的三位高手,绝对不会轻易被人制服。之前销声匿迹,应该也是避开对手锋芒,然后暗地里潜伏下来,在这关键时刻出手,打他们个出奇不易!而刚才这一出,多半就是他们做的好事!趁着巨雷过后,诸人惊魂未定,此时发难,正是时候! 小乙笑着回应, “我就说嘛,他们也绝对不会那般容易就束手就擒!” 又听得两声惨叫,沙瓜这时方才明白了些,问道, “哎,你俩是说,外边还有咱们的人?!” 连沙瓜都明白过来,那老爷又怎会猜不到,他大喝一声,又道, “呵,没想到还有少活着的,赶快去几个收拾干净!” 这话一出,四周立时撤走十来位,这等好手,十个已有足够战力应付大多数突发事件。而留下的仍有二十来个,小乙三人对上他们,仍是没有多大胜算。不过,此时三人心中阴霾已然去了多半,信心也是倍增! 那老爷似是叫了自己人去话说,应该也是安排下去,做好万全的准备。小乙明白,这些位只要认真对待当前形势,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打乱的!所以,还得找出一个突破口才成! 小乙笑道, “咱们三个,要是还有命活,可得要好好喝上三天三夜才行!” 沙瓜大笑, “那可不,呵呵,忘了与你们说,我那里还珍藏了不少好酒,若不把它们喝完,我还真舍不得死呢!” 刘大人却是异常的冷静,道, “活命的机会还是有的,就看咱们能不能把握得住了!” 沙瓜忙着问他, “刘大人,快些讲吧,你可别要再卖关子了!” 这四周诸位往这方靠近了过来,刘大人哪能再有迟疑,急声说道, “把火灭了,咱们就能活!” 一语惊醒梦中人,这里四周众多火烛,虽然暗些,但也能让众人看清自己。现如今,三人被困其中,以少敌多,正面相抗,绝对占不到任何便宜。但这可是在深夜之中,那雨又是下个没完,若是把火给灭了,那可不就是又看不着,又听不着了!黑暗之中,人多的一方,反而束手束脚,怕伤了自家兄弟,而三人若是混入人群之中,活命的机会便是大增! 沙瓜一拍脑袋,大笑起来, “我懂了,懂了!” 刘大人在最后关头安排下来, “小乙三个,我三个,沙瓜两个,成不成,就看这一举了!” 小乙现在方才明白过来,刚才刘大人老是在移动位置,到了现在方才停稳,而自己前方,正好有那三个灯火。 小乙率先冲了出去,大声叫出声来, “来的正好,吃你爷爷一棍!” 正面那位手持大锤,迎面砸了过来!小乙长棍举得老高,猛的使力,下坠之力可是不小,直击到对方大锤之上,将其打落在地!那人如何能够想到,自己强健的胳膊,竟是吃不住这么一下。他欲要抬起大锤,可胳膊被拉扯了一下,再一用力,疼痛不已。而小乙也未再给他机会,长棍往后一抽一送,直直捅向了那人咽喉!若只是普通人,这么一下,定能要了对方性命,可这使锤子的,也是身经百战之人,在自己大锤落失控之时,已然往后倾倒,小乙这一下虽然快极,但却只是在对方脖颈之上捅出一个血洞!看这架势,应该也不至于伤及人命!一击未致人死,小乙也是料想过的,而他也再无机会继续追杀,因为那人两侧各来一位,一刀一剑,又将小乙去路堵住! 小乙一脚踏在那大锤之上,又反跳了回来,那一刀一剑横向杀来,小乙长棍一缩,刀锋剑刃砍在棍身之上,虽然有力,但却仍是起不到任何威胁!小乙也是借着这二者力道,往后回退几步,让开了另外映几人之攻击! 小乙心道不好,这些位果真厉害得很,他们不怕死,还懂得相互配合,现在即便是知道了活下来的方法,却也很难突围出去!自己尚且如此,那刘大人和沙瓜又该如何!小乙再不作他想,迅速往刘大人和沙瓜那人退了过去! 小乙长棍回身攻去,正正好捅在了一把长矛之上!那长矛本是直奔沙瓜额头,可被小乙打了这么一下,瞬间改变了方向,往侧前方自己人那边去了!持长矛这位可能也没想到,小乙竟是从旁边突然窜了出来,他一击未能命中,更是指向了自己的同伴!不过,这人也是厉害,长矛只去了两尺,便被他拦截下。这等手段,真不简单!他抽回长矛,可回到手里的,却只有一半而已!原来,小乙在他稳住长矛的同时,长棍下劈,用这枪尖把对方的长矛从中斩断! 小乙左右击打,终于挨到了刘大人和沙瓜这边!沙瓜一通乱砍,若非小乙帮忙,只怕现在身上已是多了数条口子了!他大声说来, “哎呀,真是过不去啊!小乙兄弟,还好有你在,要不我小命儿可早就玩完了!” 刘大人和沙瓜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刚见小乙那一招如此厉害,竟然还未能重伤对方,己方二人又哪有能耐突围出去!所以,他二人从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对方,二人背靠着背,方才勉强挺到小乙过来!也多亏小乙来得及时,否则沙瓜此时已是成了那矛下亡魂了! 小乙又拨开一位,在对方手臂之上划了一下,这一下倒是实在,应该是把那手筋给挑断了吧!受伤那位失去了主力手,很快被人拉了回去,又有另一人补位上来!沙瓜这边暂时好些,刘大人那边又吃紧了,一个没留神,他肩头中了一刀,还好未伤到筋骨血脉,还能继续持剑攻守!不过,这血也是冒了不少出来,若是不及时医治,恐怕会留下病根!小乙长棍抽身过来,将另外一刀挡了下来。长棍往外一荡,也是弹开了数把锋锐兵刃!刘大人方刚才挂了彩,沙瓜这边也赶忙跟上,胸口被划开一条大口子,还好不并不太深,不过这样一来,他行动定然会有不便,他本就难以支撑,此时可不更加捉襟见肘了! 沙瓜大喊, “小乙兄弟,你别要管我们,我们死就死了,你可得好好活着!” 刘大人也道, “小乙,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知道么!” 二人说得相当恳切!他们也是知晓的,即便有小乙帮忙,那也是难逃一死的!小乙勉强能够抵抗,若是再抽身过来帮助二人,那他自己也会陷入危险境地!与其三人一同去死,还不如让小乙一人突围出去!小乙当然明白,只是,在这个时候,他又如何能够眼睁睁看他二人被那乱刀砍死! 小乙大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长棍横扫过去,把前方几人逼退回去!当然,对方也见到了小乙棍枪的厉害,他们并不着急,所以没有必要立马上来!可小乙还未回得过身,沙瓜这边又吃了一记,对方的一剑直直刺入右侧锁骨位置,抽拔出来时,也是带出了骨肉,看上去十分的恐怖!不过,沙瓜也真是条汉子,连哼都没有哼上一声!沙瓜的刀上已有不少鲜血,不过,应该都是他自己的吧!小乙长棍挡下往脖颈上来的那一剑,可往膝部去的那一棍,却是再抽不出手来抵抗!那一棍怕是要把沙瓜的膝盖骨给打烂,竟能听得一声闷响,沙瓜那一腿再使不上力,扑倒了下去! 刘大人大喊, “小乙快走,快走!” 刚喊完这一句,一刀平平切来,刘大人只有往后仰倒,方才避开,小乙一阵后怕,这一刀切下了刘大人大块头皮,若是再往下一点,刘大人便要被开了头颅! 小乙不愿走,他也知道,自己即便想要出去,也是极难,这与帮不帮他二人并无太大关系。更何况,自己一人逃命,眼睁睁看他二人被人乱刀砍死,实在是无法做到! 小乙张嘴正欲说话,可他前方柱子边上吊起的火烛,竟是突然间灭了下去!这一下,也是叫小乙再讲不出来! 正文 四三上 小乙来不及思考那灯是因何而灭,一把长刀忽又从那头顶之上劈砍了过来,小乙看得清楚,他下意识往上一抬,另起一脚,又是踢开了往沙瓜头上过去的一棍。正此时,这四周八只火烛,竟是在一瞬之间熄灭了下去!小乙只觉一股怪力砸到自己的棍子之上,不用猜,应该就是刚才那一刀了!可此时,四周一片昏暗,能够听得的,也只有对手的叫喊,以及那噼里啪啦的暴雨之声了! 小乙一手往后一抓,便揪住了身后两位,二人被他一扯,也已然明白他想要做了什么了!三人之前计划好的,待灭了那火烛之后,趁乱逃走,此时不就是机会了么!沙瓜虽然被废了一条腿,可还有一条能动,逃命之时,当然也能暴发出最大潜能!刘大人身子瘦弱一些,可是比沙瓜要更加容易!三人以各自的方式冲入了对方阵营当中,当然,这黑暗忽然来临,各人都是着了慌,谁是谁呢,早就分不清楚了,所以大体来说,还是安全的!三人分散开去,若是再有危险,小乙也是再帮不了他们了,能不能活着逃出去,也是看自己的造化了!没过几时,小乙便顺利退到了外围,也不知刘大人和沙瓜此时又是何等情形。正思虑之间,小乙身侧不远处,竟又点上了一只火烛,小乙赶紧躲开,隐藏到了一大堆木头后方。 “人呢,人呢!” 又有几只烛火点燃,这场中明亮了些,所以也是能够看得清了!小乙躲在一处阴暗角落看向场中!此时场中各人的双腿都似灌了铅那般,再也动不得,他们四处搜寻,可看上去,应该并无任何结果。正如说话之人讲的那样,这里并未见得刘大人和沙瓜的身影!小乙之前还有些紧张,不过此时看来,这等担心也是多余了!想想也是,刘大人能用上软剑,身法本就比普通人灵活,他能够逃脱,也在情理之中。而对沙瓜来说,这里的一切他都是那般熟悉,也没理由逃不出去吧! 刚才说话之人,正是那神神秘秘的老爷,他此时怒不可遏,又狠狠说来, “人定没走远,谁找出来重重有赏!还有,又是谁灭的火?!” 这话音刚落,便有人大喊回应, “老爷,捉到个奸细!” 那老爷大喝一声,道, “快些带来!” 老爷吩咐之后,只见二人押着一位瘦弱小子进了场!小乙定睛一看,哎,被擒的那位穿着与场中这些并无二致,不过,那衣裳显得十分宽大,而他脸上则多有慌乱!他竟是雁平,这可真是大大出乎小乙意料!小乙回头一想,也是,刚才出手灭了火烛的,也只能是他们了!这雁平,该是找了件对手的衣裳穿上,混入了对方阵营之中!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有足够把握击中那火烛!这样算来,他也算得上是小乙三人救命恩人了,所以,小乙当然不能弃之而去!小乙潜伏下来,伺机而动! 老爷大声问他, “你是谁,你可知道我的手段!” 雁平虽然怕极,但嘴巴还是厉害, “你这狗贼,竟敢害我师兄,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你还敢跟我来叫嚣,真是蠢到了极点!” 当然,气势可不能输的!雁平被捉了,那雁飞和雁林又在何处呢。他们是否就在身边,必要时再出手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老爷一听这话,却是欢乐了起来, “有意思,有意思!你说的师兄,可是雁飞?!哈哈,他可是个十恶不赦的家伙呀,你竟然还信得过他,啧啧,真是笨得可以!” 雁平大笑,回道, “就这点儿挑拨离间的手段,呵呵,亏我还高看你一眼呢!” 老爷呵呵笑着,又道, “好,好,那便叫你尝尝鲜!来人,把他小手指砍了!” 雁平一听这话,脸色立马铁青,他当然知晓的,这些家伙一定做得出来,所以也是怕得很了!几人围了过来,张罗着去掰开雁平手指,做下一步准备。 小乙正想着如何营救雁平,或是再去来个擒贼擒王的好戏,却是听得又一声大喊, “住手,莫要伤害我师弟!” 哎,这声音很是熟悉,不是那雁飞又是何人!哎,这个家伙,太过实在,以他的本事,大可好生藏下,在关键时刻出手去对付那老爷!若是他出手,也许只用一把飞刀足已!可他也是个讲义气的,自己的师弟被人擒下,眼看就要受苦,他便再也忍受不住! 果然,雁飞现了身,他两手空空,举在自己头顶之上,示意对他人并无威胁!一人从后方上去,一脚踢上,正中雁飞腰部!雁飞没想躲开,所以也是被他踢得往前急走几步。 雁飞大声说来, “有什么都冲我一人来,放了我师弟!” 老爷笑道, “雁飞啊雁飞,你倒是有情有义啊!哎,不过,你太过迂腐,不人值得深交,老夫对你实在提不起兴趣来!” 雁飞又道, “放了我师弟!” 老爷一愣,又是大笑开怀, “哈哈,哈哈,雁飞,你可真是名不虚传!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我,凡是落在我手上的,又怎会有活的可能!你也别不服气,从古至今,成王败寇,皆是如此!” 小乙早就猜到,这老爷绝对不可能放任何人活着出去,即使是之前答应和尚胖子与剑士放过刘大人和沙瓜,多半也只是暂时而已!这下可好,雁平没能换下,雁飞却也载了跟头! 正说着,又有一人喊出话来, “老爷,还有一个,还有一个!” 呵,也不知是又被擒了!那人现出身形,可不又是雁荡门的弟子!没错,是那雁林!这下可好,小乙三人刚逃脱出来,这三位却又都被擒下,小乙都不知怎么说好了!想想,能在片刻之间就将八只火烛打熄,应该也是需三人分工协作才行! 老爷大笑, “好,好,实在是好,省得我再费力去对付你们,今日一齐拿下,永绝后患!来人,乱刀砍死了事!” 小乙心道不好,这家伙再也没有耐性了,他想着早就结束这一切,免得再生变故!也是,这雁荡门三人与自己手下穿着一致,不正是表明自己人中混入了奸细,这可怎生了得,赶紧将这些祸害清理干净方才是最佳选择! 小乙不用多想,从身旁抽出一根木头出来,用尽全力扔了出去!当然,这一下定会暴露出自己位置,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那木头正中一人后背,那人只注意到雁飞那边,而这雨声也是颇大,根本没留心后方竟会有人偷袭!这一下该是把脏腹都给震碎了,他整个人往前方扑去,又是带倒了两人!这当然没完,小乙另外几根木头也已扔了出来,朝着不同方向飞了过去!这几下能不能伤得到人,可就难说了!不少人发现了小乙位置,于是围攻了过来!这当然是小乙愿意看到的,他们分散开来,雁飞他们才能多些机会! 与此同时,又有两处飞下了木头,有细长的,有短粗的,还有大块的木板,即便打到了人,那也起不到太大作用!不过,这下倒是把这局面搅得乱成一片!小乙清楚,另外两处必是刘大人和沙瓜,他们虽然敌不过对手,可制造一些混乱,也是不在话下! 雁飞一看这般情形,立时有了动作,他双拳出手,直击身前两位,而右腿往后,又是蹬向了另外一人!虽然没能将这几位击倒,但也是让他们回退避让。雁飞也是趁机钻入人群,三转两转,绕到了雁平那边!一把弯刀横向砍来,雁飞抓住另一人武器,扯将过来,将这一刀挡下,然后飞起一腿,又是踢向了对方肚腹!对方收腹应对,可身后那位贴身抵住,他也是实实在在吃了闷亏!雁飞护着雁平,打得十分吃力,没几下,雁平的身上也是被划开好几条大血口子,都不致命,所以还在勉强撑住! 再看小乙这边,待那几人靠得只有几步之遥,小乙方才拔腿奔走,他早已看清楚了撤退方位,而对方对此不甚了解,小乙多绕几下,便摆脱了对方!小乙直奔场中,他突然感觉身边有人,转头正要对付,可却又停了下来!哦,原来是那胖子、剑士、和尚!三人就这般站着,一点未有动弹,眼睁睁看着小乙过来,又是冷静的目送小乙走开!这三人并无意愿再与小乙等人作对,如今也只是做个看客罢了! 小乙伸出一棍,将一从上而下的长剑拨开,转身过来,长棍横扫,又将周围三人逼退开去! “没事吧?!” 小乙在问话,而问话的对象,此时正躺在他脚下,被人打得不成样子,不过好像还能喘得上来,说上一句, “死不了,死不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单独被人擒下的雁林!雁林被人打倒在地,刚才那一剑,若是没有小乙挡下,可真就要一命呜呼了!呵,小乙也算是一命救一命吧,这样一来,也算是扯平了!为了救人,自己又是深陷重围,不过,到了这个份上,也只能如此了!雁林与小乙背靠着背,多少能够抵挡一些了! 正此时,四周突然又起了动静,似有大批人马杀到,哇哇叫个不停! 正文 四三下 其中一个声音,也是引起了小乙注意,小乙一听到它,也是哭笑不得,这,这不是童陆的声音么!之前安排他与白青一同回去,怎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再看周围动静,似乎来的都是自己人,这下可实在是有趣得很了! 小乙一棍逼退前方两位,长棍回退,枪尖直取侧方那人长剑,嘭的一声,长剑应声断裂,枪尖并未停下,飞快刺向另一人肩头,那人未有太多防备,小乙一击即中,一抬一收,那人的胳膊算是废了!那雁林提起的那股气,也终于了出来, “小乙,多谢!” 小乙没有回话,身子一转,便与雁林互换了位置,迎面正好来了一个大锤小乙长棍从侧方打去,将这一锤击偏,而后枪尖轻轻一抖,又挑到了对方持锤的那手之上,那人再抓不住大锤,锤子也是应声落到了地上!这一来二往,也算是稳住了形势! 老爷气急败坏,大声怒吼, “杀,杀,全都给我杀了,一个不留,一个不留!” 小乙此时也不由得看向他那一边,他也知晓,那方定然还有不少人在,不过具体有几个,可是说不准的!他早想过,待明白了那方情况,自己定要去与那家伙来个生死较量! 果然,对方又有不少人入了场中!小乙这方本就吃紧,再加上这些位,可是困难之至!虽然有援手,可对方实力应该仍在己方之上,时间长了,多半也只能输了! 小乙正与身前两位相斗,由于这枪尖实在厉害,竟也是占得了不少便宜。可他还要抽空来帮着雁林,因此也是没能够彻底打退对方进攻!雁林武艺一般,与那沙瓜差不了多少,而他也讲了,身上的飞刀早已用完,这个时候使着自己并不擅长的弯刀,显得格外的吃力! 突然,雁林身子一颤,直往小乙身上撞了过去!二人本是背靠着背,他宛然来了这么一下,也是让小乙大为惊讶! “雁林,你怎么了?!” 小乙注意雁林那边,他刚打退对方进攻,并未见得对方伤着雁林!雁林身子似乎软了下来,直往地上坐了下去!小乙抽出一手将他拉住,又问, “雁林,你怎么了!” 雁林口中是在说着什么,可仍是听不清楚,小乙只觉他越发的沉重,应是难再起身了!小乙慢慢将他放下,另一手的长棍也是没有一刻停歇!好容易逼退了围攻众人,那雁林已是连坐了坐不上了!小乙一腿挡在他后背,让他能够稍微缓缓!小乙此时行动不便,又是被众人围攻,很是艰难,他翻转过来看了雁林一眼,心也是凉了半截! 小乙下意识大喊出声, “雁飞,你家老三死了!” 小乙当然不会信口开河,只因雁林心口稳稳插入了一把飞刀,虽然光线不佳,但小乙离得这般近,也是看得格外清楚!仅从这刀柄上看,真是与之前见得雁飞的那把一样,直没入身体之中,又如何还有命活!更让小乙心惊的是,这一刀所在位置,与沙帮主所受的那一击,也是如出一辙! 雁飞该是听到了这话,可他没有回应,可能也是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吧! 小乙又喊一声, “和沙帮主死的一样,没准也是用的你的飞刀!” 雁飞这才惊醒过来,狂叫了一嗓子, “什么!什么!” 雁飞与雁平能够撑到现在,也是不易,听到了这等噩耗,悲痛欲绝,二人身上所受的伤,也都算不得什么了!雁飞狂暴起来,还果真有那么两下子,大刀飞砍,迅速将身前两人逼退,雁平在他身后协助,二人顺着小乙那一声,慢慢移动了过来!前方还有好几位,雁飞那拼命的架势,实在可怕,他破绽百出,可由于杀伤力过大,也是没有一人愿意与他以命换命! 没过几时,雁飞雁平兄弟二人赶到了小乙身边,那雁平一见雁林这般,立时腿软,跪倒了下去,抱住雁林尸身大哭起来, “三师兄,三师兄!” 他这一跪,也是没防备,若不是雁飞机警,他此时也已经陪着雁林去了! 雁飞大喊, “雁平,怎么样?!” 雁平哭嚎一阵,方才回来, “飞刀直没心口,已经没气了!” 啊,雁林,这个雁飞的死党,上半夜里,用几句话便让小乙对他另眼相看的雁荡门弟子,就这般死了,而且还是死在自己最为擅长的飞刀之上,哎,怎不叫人唏嘘! 这四处恶战,如此大的声响,小乙竟能听到雁飞牙齿咯咯直响,看来,他也是气得不成人样!他这等人,没什么朋友,而真心待他的,只怕用一手的手指头都能数得出来!雁林死了,他也真是疯了,虽然连一个字也未能讲出,但谁都知道他心中痛苦,绝对不会比那正在嚎啕大哭的雁平少!雁飞此时都是搏命的招数,却反倒是起了很好的效果,有他在自己身后,小乙也觉轻松许多!小乙心想,雁林死了,已成定局,可雁飞雁平还活着,可不能轻易就这般没了! 小乙大喊, “雁飞,你冷静一点,咱们得一齐活着出去!还有,这大仇未报,你又如何能够去死!” 雁飞又狂燥了一阵,方才缓和下来!这样才对,若是一直那般毫不留力的狂攻,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体力耗尽,最后,也只有死路一条而已!雁飞是聪明人,小乙提点,他也很快清醒过来!雁飞稳定下来,可这雁平却是起身,又学上了雁飞之前的狂暴状态,撕扯着冲向敌方阵营!还好雁飞先行拦下,否则,以他的身手,让他冲过去的话,只怕已是倒在血泊之中了! 雁飞终于开口讲话, “雁平,莫要冲动!” 雁平哇哇吵嚷着, “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他不住挣扎,雁飞只得腾出一手,将他抓住,这样一来,雁飞行动不便,也是处在了危险之中。小乙过来帮忙,三人方才勉强能够抵抗得住! 呵,雁飞的话他都不听了,这可如何是好!小乙也过来劝上几句,当然,他自己也是知晓的,并无任何用处!雁飞折腾了一阵,毕竟他体力有限,终于歇了下来!他再也无力,大口喘着气,然后滑坐下来!雁飞看他不再折腾,于是也就放开了手,没有他的打扰,小乙与他背靠着背,此时也是要轻松许多。 小乙和雁飞可都不容易对付,所以围攻白众人也都学乖了,他们并不急于上前攻击,而是在最大限度上对二人施压,却又不至于被二人伤着。打上一会儿,又是换人上来继续!呵,这可是想要来个持久战,将二人活活拖死!小乙当然明白这一点,不过好在自己此时体力还算充沛,再多坚持一阵,也是没有太大问题!现在,只盼着外边那些位大嗓门,能够多制造些威胁,好让小乙他们能够有机会脱身,然后直奔那老爷,来个绝地大反击! 小乙不经意间往地上一看,没甚光亮,可那影影绰绰一丝细节,又是把他的心揪紧!他本不想说明,可此时再多隐瞒,又有何意义!他咬紧牙关,终于还是开了口,大声叫喊一声, “雁飞,雁平也没了!” 雁飞这一下可是吃惊不小,刚才雁平被他拦下之时,一切都还好好的,可小乙却突然这般说来,叫他如何能信!他一刀砍来对方攻势,俯身下去查验,而小乙长棍则替他作掩护,二人这般配合,倒还真似同练过好长时间的! 小乙早已看明,那雁平也是中了一记飞刀,与沙帮主还有雁林受伤之处如出一辙,不用想,这三人必然都是同一人所为!啊,他为何只挑这几人下手,难道也只是因为他们与雁飞走得比较近么!小乙虽然不大喜欢雁平,可他突然身死,小乙心头也是十分难过! 雁飞仰天长啸, “啊,啊……” 他疯了,彻底的疯了!这两个人,也许就是他在这世上最亲最近的两人,只这片刻功夫,便先后赴了黄泉,你叫他如何能够接受这事实!小乙并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是决定下来,无论他做出多么出格的事情,那也要与他一同进退! 雁飞起身,双手各提一刀冲了上去!那刀刃已然被他砍出好几处缺口,这次来势更猛,只那么一下,便从中折断开来!不过,对方那人也是被这一刀震住,雁飞另一手的大刀到达,直把对方头颅给砍了下来!对面众人也是被这架势怔住,于是都退让开来,暂时避其锋芒!小乙跟了上去,替他挡下几个阴损招数!这样也好,有小乙为他作帮手,他也才能如此放肆砍杀,大发神威! 外边又有人大声叫喊,还是那熟悉的声音, “喂,你们别挣扎了,准备好的船,都被我们给破坏了,嘿嘿,你们已然无路可走,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当然,说话之人正是童陆,他能够这般说来,应该也是有成竹在胸,不过,他们究竟如何突袭进来,还做成了那许多大事,小乙还真想早些问个清楚! 正文 四四上 “不管是谁,全都给我杀了!” 那老爷大喝一句,看来,他对自身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的,不过,小乙已然觉出了味道,这船厂之中,自己人似乎越发的强势起来!哎,这可真是奇了!这浪沙派中并无太多实力出众之辈,即便是这沙瓜,也是极为普通的存在,可就这些位,却是能与那老爷的人马抗衡,并非还能占得优势,实在让他难以想通! 童陆又在大喊, “哈哈,你们还是乖乖听话,莫要再多挣扎,这也是对你们好,否则还要多吃许多痛苦,实在划不来嘛!” 四周喊杀之声越发近了,当然,小乙这方也是遇了硬茬!只见三人飞至,从三个不同方位向雁飞身上招呼过来!这三个离那老爷所在有位置并不太远,所以,绝对不会简单!小乙迅速往前两步,与雁飞大致平齐,长棍连点两下,分别取向对方前胸两处。那人似乎没把这一招放在心上,他未有收招,只是轻描淡写用他的剑鞘来挡!呵,还有这么自大之人,竟是完全不把小乙放在心上!小乙这两下点得正好,那人表情瞬间变换,朝向雁飞的那一把长剑,也是再也无法继续。雁飞一刀将这长剑砍开,又挡下了另一人来势,然后刀锋回转,一下便将那人头颅砍了下来! 哎呀呀呀,一出手便砍了对方头颅,这等威慑力,可真是可怕得很!小乙当然也没能想到,自己这两下,对方竟是完全不放在眼中,呵,有时太过自负,还真不是一件好事啊!这一下,也是打乱了对方三人节奏。小乙与雁飞各自对付一人,对方心神有些紊乱,二人趁胜追击,很快便将对方压制下去!不过,对方二人也是厉害,很快又调整了过来,加上后来追的两人,小乙雁飞可又处于劣势!小乙心想,这家伙真是厉害,竟能找到这许多狠角色,而这其中,应该还有一位从未露过面的神秘人物,他善使飞刀,能耐绝不在雁飞之下!虽然身处劣势,可小乙雁飞相互配合,也还能应付得了!后方一阵大乱,又有不少人冲入了这一片空旷区域! 又听得童陆大声说法, “嘿嘿,你们当我骗人不成,真是太扫兴了!来来来,有能耐的尽管来,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有多少本事!” 呵,这童陆可是长本事了,竟是如此的嚣张!听他的口气,似乎现在大局已定,己方已然处于不败之地了!小乙真是想不通,刚在凶险无比,听着外方已然没了动静,还以为大家都糟了暗算,可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些名不见经传之人,却是上演了一场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好戏! 童陆又在大喊, “呵哟,我都说你不行嘛!” 果真,对方一位高手冲上前,往童陆头顶急急砍去,可他还未能到达,童陆身边突然蹿出几把长兵。一切都早就安排好似的,往他几处要害同时攻了过去!他可是瞧出来了,童陆并无太大本事,所以想一招砍了这话多的家伙,可谁能想到,童陆只是个幌子,便是要引人过去受死!对方攻得太猛,在那半空之中,又如何能够躲开诸多杀招,没错,只需要一处伤着他,他就玩完了!这一次他运气不大好,肚脐和心口都遭重创,怕是已经没有活的可能了! 小乙一看这般情形,也是大喜过旺!童陆他们找到了一处最为合理的作战方式,这种方法,在这种阴暗之地特别好用!小乙明白,这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天降暴雨,虽然对自己很是不利,但对对方又何曾不是这样,只要利用得好,便是天时!而这是浪沙派的地盘,他们之中,每人都对此处十分了解,因而算是占得了地利!人和就更不用说了,为了替沙帮主报仇,各人都似打了鸡血那般,连命都不要了,那战斗力还会少么! 小乙稍有留心那方,童陆那边最前方站成了一排,各自手持盾器,他们完全不露头,实难找到突破口!而那盾器之间,留有小缝,那锋锐的长兵,便是从那儿击出。由于有前方诸位遮掩,所以这些招数十分隐蔽,叫人防不胜防!那攻出来的长兵,似乎是临时制作而成,有些粗糙些的,竟只是简单把那刀具绑在一条船桨上边,小乙见了,也是莞尔! “你们都是废物么,也能让这些杂碎进来!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快,去把他们包围起来,统统杀光!” 那老爷又在大声吼话,很快有人回应,这次是明里喊出,那人喘得厉害,说话有些不大清楚,不过,还是能够听得真切, “回老爷,已经无人可用了,少主,少主已经带着人开船走了!” 老爷一听这话,暴躁起来, “什么!什么,什么!那小子竟然敢摆我一道,呵,奶奶的,找死!来人,谁能把他追回来,我重重有赏!” 又有人回话, “回老爷,现在四处都是对方的人马,咱们,咱们已经没多少人可用了!” 老爷大惊,又问, “什么,就那六七十号杂碎,也能把我的精兵打完?!” 对方回话, “老爷,咱们快些上船吧,否则就只有死在这儿了!” 老爷大喊, “你说什么!扰乱军心,杀了,杀了!” 那人急道, “老爷,已经没几个人了,你还想要杀我?!呵,你不仁,可就别要怪我不义了!” 哎哟,这可倒好,还未打到跟前,那边却是自己内部出了乱子!很快,听着那方短兵相交之音,真是乱成了一团!当然,谁胜谁负,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此消彼长,己方的优势越发的明显!这一夜也实在精彩,几番生死时刻,瞬间又是胜利在望,落差之大,叫人拍案叫绝! “还有谁,还有谁!” 那方停了干戈,看来是忠于老爷的那方获得了胜利,不过,他们想必也得意不了多长时间!童陆和那二三十位,围成了一个大圈,已然移步到了小乙身后! “小乙哥,你先歇息歇息,让我们来安排他们的身后世!” 呵呵,童陆正是春风得意,那一圈盾,加上藏在里边的数十长兵,竟在如此环境之中大展神威!也是,善于利用现有资源,最大化的发挥自身优势,方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小乙很想问问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还得把眼前几位料理清楚才行! 身前四人,眼见童陆这一队人马靠近,也是不由得往后慢慢退走,雁飞当然不会放过这机会,挥着大刀继续往前,他那刀已然砍坏,再招呼两下,竟是从刀柄处断裂开来!雁飞仍要继续,却是被小乙拉了回来,雁飞当然不肯罢手,仍是不住挥动着拳头。小乙用了好大力气,方才将其制住。童陆等人眼急手快,迅速向前,将小乙与雁飞包裹进了盾墙之中! 雁飞总算停了下来,哇的一声,继而蹲坐在地,大哭不止。这诺大一条汉子,竟是哭成了这般模样!人说男儿有泪莫轻淡,应该也是未到伤心之处吧!小乙没有说话,只是静静陪着!雁飞很快收住,站起了身,大声说道, “老贼,拿命来!” 他又要去战斗,小乙站到他身前,冷静说来, “雁飞,你可得留心自己的性命,我才能同意让你出去!你要知道,雁平和雁林在天有灵,绝对不会愿意让你冒这风险!他们想要替你洗刷冤屈,已然把命都给搭上了,你可千万别要辜负他们!” 雁飞这个时候已经然清醒了许多,从他的眼神之中也能看得出来!他目视前方,缓缓眨了眨眼,道, “我懂,给我一把刀便是!” 小乙拍拍他胸脯,道, “我与你一同前去!” 二人刚才配合也算默契,彼此能够有些照应,当然是好的!在童陆强烈的反对之下,二人仍是出了盾墙,他们要用自己的实力将对方打趴下!二人一出来,迎面几人纷纷退让,他们也知晓二人的厉害,再加上这盾墙作为后盾,可是不容易对付的! 那老爷也是着了慌,大声喊道,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你们这么多人,竟连这毛头小子都对付不了么!” 任他如何再讲,他手下人的气势已然消减得差不多,这个时候还要他们来拼命,可真是难了! 小乙雁飞杀得兴起,已是无人可挡!而另几处战况也是向好的方向发展,总之,童陆说的一切尽在掌握,并未一句戏言!众人已然攻到了那老爷所在的木堆底下,这里已经没有多少人的了,他大势已去,再无回转的可能!可他不能走,他若是走了,不就证明他输了么!所以,他仍坚守在原地,指挥着已然寥寥无几的手下! “胖爷爷,我花这许多钱请你们过来,你们就这么看着,是不是有些不大合规矩啊!” 呵,小乙竟然都把那和尚、胖子还有剑士给搞忘了!他们始终站在一处角落之中,再未与任何人动过手!此时老爷大声唤他们,三人方才再次吸引到众人的目光! 正文 四四下 胖子三人当然也是听到了这话,可他们还是无动于衷。那老爷可不干了,他指着胖子三人,大喝起来, “狗娘养的,我花了这么多钱请你们过来,就是为了吃里扒外的?!” 胖子这时方才转头看他,道, “你那钱,不够的!” 小乙一听这话,笑开了开,原来这三位这般有趣,钱不够,亏他说得出来! 老爷又道, “不够?!呵,一人百两黄金,还嫌不够?!好,好,你们东洋人,果真不可信!” 三人听了这话,都很是吃惊,还是那胖子道, “黄金,百两?!我们,我们都只收得二十两银子!” 他这官话说得本就不太标准,此时一激动,语调更是奇怪!哎哟,怎会差距如此之大,莫非在这中间,还有些蹊跷不成?! 老爷哇哇叫喊,怒道, “那个老杂毛,啊,那个老杂毛!肯定是他在做了手脚!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那老爷拿起一根木棍,胡乱砸了起来,他这边怒气难消,胖子那三人也没好到哪去!小乙心想,这家伙口中的老杂毛,应该也就是与他牵线搭桥之人,他从这老爷处拿了钱,却以极小的代价为老爷寻了这三人过来!二十两银子,对于普通农户来说,省着些,也能过好些年的,可这三位好手,区区二十两银又如何能够放在眼中,难道还要拿这钱与你卖命不成! 小乙与雁飞一路杀了过去,对方气势越发衰弱,已经逼近了那老爷所在位置。 老爷又道, “那家伙对你们怎么讲的!” 胖子大喘着气,道, “只说跟你走一个月,保你不死!” 老爷狂怒,暴躁至极,那木棍被他一下打断,断折的两头分开落了下来。 “什么,我是要求与我一同夺取天下啊!啊,这狗贼,我要再到你,一定要把你剁成肉酱!” 呵,原来如此啊,一个月功夫,挣二十两银子,倒也不算亏。不过,那中间人也真是太过分了,你说你自己吃了一半,那还有些道理,可这几乎是全都吃干抹净,可就太不厚道了! 老爷忽然想起什么,又道, “哎,胖爷,咱们来了还没到一个月吧,我知道你们的规矩,若是答应了他人,拼死也会办到的不是?!” 胖子还未开口,那和尚先行道来, “三十三日,还白送了你几日的!” 小乙也看出来了,这三人是再无心去帮那老爷!此时形势已然明朗,而那老爷也没更多后路,再跟着他,可是没有任何好处的,这老爷空口许诺,多半也只是打了水漂!他们应该也不是缺钱的主,所以,没必要为这空话拼了性命!还有,他们三人刚才也只与小乙刘大人和沙瓜交过手,虽说伤了二人,不过未能致死,也算是点到即止了,所以,双方并无太大冲突,到时论起来,应该也不至于视他们为大敌!所以,该是没有太多危险的! 老爷听出来他们的意思,怒骂道, “狗日的死胖子,烂秃驴,还有你个每日板着脸,没脸没皮的臭耍剑的!你们定然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胖子三人未有理他,不过还是由那胖子客套了一句, “我们死不死的,不劳烦你老操心!” 在童陆那盾墙的保护之下,小乙与雁飞已然到了那老爷所处木堆之下。老爷仅有的几位手下,也都退了出去,他们想要逃走,可这周围还有己方人马,当然不会让他们轻易逃脱!哎,这才多长时间,这老爷便从一个强势领袖变为了“孤家寡人”,呵,真是够讽刺的!小乙与雁飞也不急着攻了,就在这木堆下方站起。 童陆朝着上方大喊, “哎,怎么样,一个人站在上边,会不会觉得头皮发凉呀!” 老爷怒道, “可恶,竟是被你们这些毛头上子耍了!呵,要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童陆笑道, “我们可不舍得杀你啊,你身上可是有太多太多的故事,我们可得把你带回去,好好问上一番才行!” 老爷大笑,回他, “审我?!呵呵,你们还不够格!” 童陆呵呵笑起,又道, “嘿嘿,你可别得意太早,你现在可是我们的阶下囚,到时给你过上几遍刑罚,你也就知道其中厉害了!” 老爷道, “哈哈,哈哈,我苦心经营这么些年,每日都在拼命,死都不怕,又怎会怕那些东西!” 童陆笑道, “哎,这可没准儿哦!啧啧,我可是见过几位,初时正气凌然,毫不畏惧,可到头来,被那夹棍轻轻一夹,便什么话都说出来了!呵呵,要论刑具的厉害,这夹棍也算不得什么,比它可怕的,可是不计其数!到时给你一一试过,也给评议评议如何?!” 那老爷冷笑一声,回道, “那你也得抓着活的才行,哼哼,死人嘛,是不会开口的!” 童陆笑道, “好啊,你若甘心就这般死了,那也就没太多事了!不过依我看来,你可绝不会愿意轻生!嘿嘿,我想,与你有牵连的人,应该不在少数,所以啊,即便你入了大牢,应该也会活得不错,你啊,又怎么舍得死呢!” 小乙明白童陆的意思,他这犯上作乱之辈,为何会在岭南一带混得风生水起,多半也是与一些地方势力有所牵连,而这些人,定然都是两面三刀之人,若是这老爷死了,那还罢了,若是还活着,他们可是要担心他把自己牵扯进去。当然,他们也不敢随便下手,谁知道这老爷把相互之间勾结的证据放在哪儿,所以,他们也只有多加照顾,好让这老爷暂时闭嘴!待到寻到了自己所需的东西,那这老爷的命,也就交待于此了! 老爷大笑不止,回道, “你倒是个聪明人!哎,不如咱们做个生意如何?!” 童陆倒是颇有兴趣,问道, “什么生意,可有得赚?!” 老爷回道, “有得赚,有得赚!今日放我去,回头给你们送上五百两黄金过来,你们看意下如何!” 小乙注意看那胖子三人,皆是瞪大了双眼,他们也为了钱,方才会背井离乡来到这里。五百两黄金啊,可是够他们挥霍十年的了! 童陆也是口水直流,回道, “哎呀,这么多啊,那,那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只用五十两黄金,便买了我们大家的人头呢!” 胖子三人一听这话,也是收回了惊叹表情!也是,现在随便他说多少,也都是虚的,谁能保证他不是为了活命方才这般说来!而且,正如童陆所讲,若是他肯花五十两黄金,绝对还是有人会铤而走险!这老爷一向英明,此时说出这话,实在是有些与他形象格格不入! 老爷气得咬牙切齿,不再说话! 童陆大笑起来,又道, “我说老爷,你是自己下来,还是我们派人上去接你呢?!” 老爷长长吸了一口气,把袖子摔得好响,回道, “拿长梯,我自己下来!” 哈哈,这老爷看来真是认了输,童陆猜得没错,像他这种人,又怎会甘心死去!更关键的是,他还有命可活,就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所以,他是绝对不会愿意轻易赴死的! 小乙也早就看出来了,这老爷没甚武艺,随便一个浪沙派弟子,只要小心一些,都不会输给他的,所以,小乙也是放心下来,这一战,还是以己方的胜利结束!放松之后,心情大好,他拉着还对那老爷虎视眈眈的雁飞回走。雁飞被拖着回退几步,也就没再继续坚持!他转过身,一个人走向了一处,那里有他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两个人,而此时,这两个人,再不会睁开眼了! “小乙兄弟,海神大人,哈哈,你今日可是大展神威了!” 小乙看着雁飞的背景,心里难过不已。可这声叫得响亮,也是叫他惊觉,他转身一看,说话之人不是那沙瓜,又是何人!他只用一腿站起,胸口也是沾了大片血渍,已然干得差不多了,看他兴奋模样,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他身边还有一位轻轻将他扶起,是刘大人,他虽然也受了伤,连头皮都被削去一片,此时还在不断冒出血来,但论精神来说,可是一点儿不比小乙差的! “小乙,今日能活,多亏有你!” 刘大人微笑着这般说话,小乙听着也觉十分受用! “你俩快找个地方歇着,待会叫青青过来与你们治伤!” 三人正自说话,从外围又来人了!呵,沙蛋,沙雀,还有与小乙三人一同过来的无间无名两兄弟!各人都很得意,看来真是打了个大胜仗!与他们一同过来的,还有不少被俘之人,被胡乱绑起,扔到了场中!无名一见小乙,拉着无间蹦蹦跳跳跑了过来!他正欲开口,却是被另外一声吸引住, “啊,雁云,你,雁云!” 这一声说得好不艰难,有惊讶,有恐惧,而更多的,却是愤怒!谁?谁是雁云?他又做了什么,叫这人叫出他的名字来!小乙猛的回头,只见那木堆之上,老爷身形摇摆,就似喝醉了酒那般!他捂着胸口,一口气喘不上,便要断了呼吸! 忽然,他一脚踏空,整个人就从那木堆之上倒栽了下来! 。 正文 四五上 “哎,这,这是,这是……” 童陆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他也没能想到,这老爷竟会来这么一出!他这是失足掉落下来的么?又或是,有什么人暗算了他!那木堆下方的诸人,也都愣在当场,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小乙见了这,急忙赶了过去,在他到达之时,那老爷已然再也无法动弹!从一丈左右高度掉下,若非运气太差,应该也是摔不死人的,可这老爷就这般直直挺着,看样子似乎已经死了!小乙俯下身来,探他鼻息,果真如他所料,这家伙已然归天!哎呀呀,这么个人物,干出那许许多多惊天动地之事,却是这般轻描淡写的去了,想想,也还是有些令人唏嘘! 小乙知道,他定是受了他人暗算,于是伸手过去检查。那老爷两手抱在胸前,应该是握着个什么东西,小乙轻轻掰开他手,心里也是凉了半截!原来,这老爷也是中了一记飞刀,看这飞刀模样,似乎与那沙帮主所中的那飞刀十分相似!这老爷死之前好像还在说着什么,只因雨声过来,没有听得真切,于是他问这旁边人,道, “刚才这人说了一句什么?!” 一人回道, “好像,好像是的说雁云什么的,我也只听得这两字而已!” 另一人也道, “没错,说的真是雁云,是雁云,我可听得清楚哟!” 小乙一听雁云这俩字,便知很不简单!不用猜,单从这名儿便知,这雁云必然与那雁荡门有关,从沙帮主到雁林雁平,再到现在躺在地的老爷,无一不是被那飞刀所害!而这雁云,多半就是那凶手!如若这后方真有这么一号人物,那一切也都能够讲得通了! “他就这般死了?!” 小乙身后有人问话,声调醇厚,正是雁飞!小乙起身,回头看他,道, “没错,是死了!你可知道他是怎么死了么?!” 雁飞回道, “他这样的人,岂会随随便便就死了,定是有人在后边捣鬼!” 小乙又道, “你自己看看便知!” 小乙将雁飞让了过去,雁飞只是瞟了一眼,眼中怒火又起,他大喝一声,又道, “他还在这里,他还在这里!” 雁飞当然也知晓的,杀死那雁林和雁平的兄弟就在这船厂之中,他一直想要将其找出,为他们报仇,可却始终没有寻得方向!自己正伤心欲绝之时,那人又出了手,这次竟又反过来把这老爷给杀了,实在是奇怪得很! 小乙拍了拍雁飞,道, “人该是早就逃走了!” 雁飞回道, “就是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他找出来!” 小乙当然明白他的愤恨,不过这个时候去追,多半只能空手而回!再说了,已经知晓了对方身份,再想追查,岂不容易许多! 小乙又道, “雁飞,这家伙死前讲了一句,你可听得了?!” 雁飞咬牙回道, “他说了什么!” 小乙认真说来, “他说出一个名儿,很有可能就是这用飞刀杀人的凶手!” 雁飞急转过头来,问道, “谁,说了谁的名 儿!” 小乙道, “雁云,我想,你应该是认得的吧!” 这雁云二字说出了口,雁飞整个身子都为之一颤,他是被惊到了?又或是被这名儿吓到!小乙看他再不讲一句,脸面憋得通红,头大颗大颗的汗珠儿直滚,好似身处于蒸笼之中那般! 小乙又问, “雁飞,可是想到了什么?!” 雁飞这般模样实在恐怖,这也表明了,他定是认得雁云的,只是这雁云又是怎 样人物,为何会让雁飞失态,实在是个大大的疑问! 雁飞慌乱一阵,又是不住摇头,口中喃喃, “不,不,不可能是大师兄,不可能是大师兄!” 什么!这雁云竟是他的师兄,也就是,那雁门主的大徒弟?!哎哟,若这都是真的,可就乱得很了!雁平雁林都是雁云的师弟,他又如何能够下得了手呢!小乙心头困惑不已,同门相残之事,虽是屡见不鲜,可真是在自己面前发生,他也很难接受得了,更别说那雁飞了! 小乙拍拍雁飞,又道, “雁飞,事实究竟如何,我们没有亲眼见着,当然不敢随意下定论。可这一切都指向了雁云,他既有凶人的动机,又有灭口的本领,连名儿都是被这将死之人讲述出来,想要摆脱嫌疑,很难,很难!” 雁飞当然也明白,可他仍是不愿相信,只道, “不,小乙,你相信我,大师兄,他,他绝对不会是凶手,绝对不会!” 小乙回道, “我明白你的心情,就像几个时辰之前,雁林和雁平看待你一样!他们也绝对不会相信,是你出手杀了沙帮主!” 雁飞抬起手来,握紧了小乙腕部,他很用力,小乙没有抽手,也就这般任他抓着。 雁飞忽然又转过身去,飞速出手,将插在那老爷胸前的飞刀拔了出来!他平举在前,借着那刚点着了火光仔细端详!小乙当然也看着了,他却是比那雁飞还要觉得惊奇!只因那飞刀之,清清楚楚刻下了一个飞字!【】哎哟喂,这下可好,那家伙使的,竟然还是雁飞的飞刀! 雁飞没有慌乱,眼神灼灼,他用手轻抚那飞刀,仔细检查过后,淡淡说来, “这是我随身携带的飞刀!” 小乙咽了一口唾沫,问他, “你可确定?!” 雁飞回道, “不会错的,我昨日还亲自擦拭过它!” 小乙明白,这雁飞对他的飞刀格外用心,有时可能不用眼看,也一样能够辨别得出来,所以,这一把飞刀是雁飞的,应该不会有错! 雁飞又道, “应该是我之前用它灭了烛火,才被对方捡了去!” 小乙问道, “雁飞,我在想啊,那个,那个雁林和雁平,他们身所中飞刀,会不会也是……” 雁飞睁大了眼,看了看小乙,又瞅了瞅他手中的飞刀,良久,他方才把张大的嘴闭,往那雁林雁平所在方位忽忽而去!小乙紧随其后,也是想要看看是否真是印证了自己猜想! 雁飞忍着悲痛,将那雁林和雁平二人胸口飞拔了出来,刚一看清那飞刀之的刻字,雁飞再撑不住,一屁股坐了下来, 大声嚎叫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 小乙也看清了,这两把飞刀之,也是刻有一个飞字!从雁飞的表现来看,应该也是他的东西!这,这又作何解释,那家伙只用雁飞的飞刀,难道真是诚心要与他作对?!小乙不知如何安慰他,只好往后退几步,与童陆挨在一处! 童陆在小乙耳边轻声说来, “小乙哥,那雁云是有多恨雁飞啊,竟是干出这等事来!” 小乙回道, “谁知道呢!不过,我看雁飞是十分尊敬雁云的,这可更加让人看不懂了!” 童陆又道, “我想起雁飞之前讲过,这雁云浪迹天涯,就是一只闲云野鹤,他又怎会与雁飞过不去呢!难不成,是他听说雁飞会成为下一任雁荡门主,一时想不通,所以才会做出这等事来!” 小乙回道, “倒是有这个可能,只不过,我还是相信雁飞的判断,雁云多半是他人冒充!” 童陆直摇头,回 正文 四五下 “剩下的那一把啊,就在我的手里了!” 哎,突然有人说话,立时让本来已经恢复平静的船厂陷入另一场慌乱之中!小乙只觉这声音十分耳熟,可又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儿听过!小乙往那声音来处看去,是那个最不起眼的木头堆,它与老爷所在的位置相距不远,其身份实在可疑! 小乙正欲开口问话,却又被童陆抢了先,他高声说来, “嘿嘿,好大哥,你可来了啊!” 小乙不由得问道, “陆陆,那是何人,你又如何认得他呢!” 童陆笑着回应, “我也不大认得,只是见过半面而已!” 小乙好生奇怪,童陆讲完这句,又是提高嗓音,朝那方喊道, “大哥,今日多亏有你,否则我们都还不知怎么办才好呢!你可快些下来,咱们得好生感谢感谢才行!” 小乙心想,听童陆所言,众人能够击败强敌,是有这人帮助,那还真得好好谢谢人家才行! 那声音回来, “好说,好说!” 那人从那堆烂木头上跳了下来,身法轻盈,也是个中好手。他一手背在身后,头颈后方还突起个什么东西。他又往前两步,方才见着他脸上的黑色面巾。他浑身上下也都是黑色,难怪隐藏在这黑暗之中,无人能够发现得了他! 小乙满脸错愕,大声说来, “哎,怎么,怎么会是你!” 小乙一路过来的几位都是认得他的,此人正是在白云山上击败了何仙人的那位黑衣人!那日穿着打扮与今日一模一样,那眼神也是没有任何改变,不是他,又是何人呢!小乙心想,这人是善是恶,可不好说,不过,看在这一次帮了大家的份上,还是要礼貌一些才是! “陆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给大家说说怎样?!” 小乙这般问话,童陆却没有立马回应,他看着黑衣人,笑意盈盈,也是用他的方式表达感谢。那黑衣人慢慢往这方走来,到了雁飞跟前方才停下,他伸出一手,手摊开,上边放有一把飞刀,上边刻字也正是一个飞字,应该是雁飞的东西无误了! “哎,这东西是你的吧!” 雁飞认真看了一眼,点下头来,回道, “是我的!” 那人这手又往前一送,雁飞这才接过,紧紧握到了手中! 雁飞并不认得他,只是这人突然冒出来,还手握自己的飞刀,实在让他不能理解!雁飞咬紧了牙关,问道, “你是谁,这飞刀为何会在你手里!” 那黑衣人笑道, “很明显啊,那人想要杀我,却是没有得逞!” 雁飞又问, “他,他为何会想要杀你!” 黑衣人回道, “谁知道呢,可能是怕我杀了他,所以先下手为强了!” 雁飞又接着问来, “他要杀你,你又为何不将他擒下!” 黑衣人道, “呵,今日杀了太多人,想歇歇了呗!哎,这里一点儿都不好玩,一点儿都不好玩啊!” 众人都是满脸的错愕,黑衣人却是放肆大笑起来,他转到小乙这边,又道, “呵,咱俩可是又见面了!嗯,缘分啊,缘分!今日这一战,可是凶险,你啊,以后还是要多加小心,把小命儿给玩完了,那可就真是不好玩喽!” 小乙回问他道, “这个你不用管,不过,我真想知道,你究竟是谁?!” 黑衣人大笑,又把头给扭转过去,回道, “这个嘛,到了时候,你自然会知晓的!我现在啊,对这几位,可是更要感兴趣哦!” 哎,看他眼神朝向,竟是在看那胖子三人!他,他这又想要做些什么,难道还想去找他们的麻烦?! 黑衣人慢慢靠近过去,胖子三人也是严阵以待,看来,他们也是瞧出来这家伙来者不善,所以一点儿不敢怠慢!黑衣人到了三人跟前十来步远停了下来,问了一句, “哎,你们三个,跟我走呗!” 这是什么情况,他竟是要三人跟他走,难不成还想要认他三位作小弟,以后方便使唤?!呵,这也太瞧不起人了!这三位可都是绝顶的高手,若真是跟他去了,这面子可是不保了! 胖子用夹生的官话回道, “你是谁!” 黑衣人笑着回他, “从今日开始,你们就是我的仆人,我这人呢,也很好说话,你们叫上我一声主人,便少不了你们吃喝!” 哎呀,没想到,这家伙还真要收了人家做他小弟啊。这三人的手段,众人也是见识过的,小乙若是正面与三人对上,多半也只能打个平手,可这家伙一出来,便是要三人认他作主人,这可真是太过嚣张了吧! 胖子大喊一声,道, “去死吧!” 他手中断棍已然握得极紧,随时都有可能出手伤人!可那黑衣人却是一点儿也不着急,仍是慢慢悠悠说来, “哎,你们两个又是什么意见呢!” 和尚笑意已然全无,冷冰冰的脸,却是显得正常一些,他这般回应, “休想!” 剑士的武器也已然出鞘,面对这等敌手,他似乎也没什么把握能够赢得对方, “没门!” 黑衣人不住点头,又道, “哦,看来,你们是不愿意了!嗯,这样,你们三个一齐来,若是赢不了,那便叫我一声主人可好?!” 三人怒不可遏,他们好歹也是高手中的高手啊,对方竟是挑衅,说要一人单挑他们三个,这也太不给面子了,谁忍得了!小乙欲要说些什么,却又被童陆拉住,小乙想了想,最终还是未有开口! 胖子大喝一句,道, “我一人就够了!” 胖子大吐一口气,呼呼冲了上来,二人之间相隔并不远,转瞬之间便到了那黑衣人跟前。迎面就是一击,用足了力气!小乙也曾见识识过这胖子的厉害,若是被这一下击中,弄不好头都要被打爆,肉也成了泥!可那黑衣人却是临危不乱,身形急转,已是到了那胖子身侧!哎呀,这时间把握相当了得,若是晚上那么一点儿,定要被胖子打飞,而若是再早一些,胖子还可能变换招数,另给他来上一下!小乙心中叹服,若是自己来,定然也不可能做到这般程度。 由于火光昏暗,小乙还未能看得清楚,二人便已分了开来,拉开了五六步之距。黑衣人仍旧那般站着,一指背在身后,而另外一手,二指并拢,放在了下巴的位置!再看那胖子,似是定在当场,没过几下,双膝一软,就此跪倒了下去!那一团肥肉倒下,动静还真是不小,靠得近些的几位浪沙派弟子,也是不由得往后弹跳让开。不是吧,他好歹是个厉害角色啊,怎会,怎会这么一下就被黑衣人击败!小乙目瞪口呆,而其余诸人也是一样,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众人正自诧异,那黑衣人却开口说道, “看吧,你还经不起我两指的,又怎么跟我斗呢!胖子,你是聪明人,好好劝劝你这两位兄弟才是!” 和尚和剑士待在原处,脸色好不难看,他们当然也想不到,这黑衣人竟只用上两指,便将胖子制服!胖子倒下,他二人没有上前查看,似乎他三人之间的关系,也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好吧! 黑衣人回过头来对小乙道, “一招制敌,厉害吧!” 小乙愣了片刻,方才想起他是对自己说话,于是回他, “厉害,厉害!” 黑衣人笑道, “当然,也有你的功劳,若非你刚才先与他斗上一场,我只怕也没这么容易打倒他!” 他这般说,倒是让小乙有些不大好意思了!不过想想也是,胖子在与小乙打斗之时,也是用尽了全身解数,各样招式虽然都使了出来,可小乙偏偏不与他靠近,叫他每每失了目标!小乙又想,呵,这家伙竟然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躲在旁边偷看,而这场中暗地里数十人,也都未能发现他,实在是可怕至极啊! 小乙没有回话,黑衣人又转过了头去,又问, “你俩还没想清楚么?!” 那二人也是男人,怎会经得起这般羞辱,即便是输得难看,那也比当个缩头乌龟的强!和尚双手成爪,剑士长剑前指,随时都能先发制人! “我们跟你走,跟你走!” 胖子挣扎着喊出这一声,也是耗费了太多力气!和尚与剑士听了这句,也是暂时停下,未有出招!胖子一手捂着身子右侧,艰难站起身来。哦,黑衣人定是在刚才二人身子相措之时,用那二指捅向了胖子侧身位置,也就是因为这一击,直叫胖子失去了还手之力!啧啧,小乙心惊不已,胖子胖成那样,肉头也是厚实的很,又要多大的力量,方才能够将这巨大肉块打透啊!这黑衣人,实在是可怕得很啊! 黑衣人呵呵笑道, “就爱和聪明人说话!那,那咱们走吧!” 哎,这怎么刚一说好就要走呢! 小乙忙问, “你们,你们这就要走?!这雨一时半会儿也是停不下来,为何不多等上一阵!” 黑衣人回他, “我刚看到一条船儿,可是喜欢得不得了,实在忍不住了,抱歉了各位,抱歉了各位!哦对了,浪沙派的小兄弟们,我取条船儿,你们应该也不会介意的吧!” 没有一人回话,这场面变得十分诡异! 黑衣人朝那和尚使了使眼色,和尚从那旁边的烛台之中取下烧了半数的烛火,而剑士则是上前扶住了胖子,这一行四人视众人于无物,就此离开,很快消失不见。 正文 四六上 “怎么这,这就走了啊!” 待那几人消失之后许久,童陆方才清醒过来,如此问道。这雨势虽然渐小,但对方应该也是听不到的。是的,那四人就这般离去了,这般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说来也怪,这雨下得许多,却是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之后停了下来,这船厂之中一片狼藉,沙蛋等人忙着收拾残局,当然,也是立时派了人去那官府通报。虽然己方的死了十来个,多半也负了伤,可也算得上是大获全胜了! 小乙对那黑衣人十分好奇,这才想起问童陆,道, “陆陆,那黑衣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快说于我听啊!” 童陆寻了根木块坐下,这才慢慢说来, “小乙哥,你让我缓缓再说吧!” 沙雀过来这边,说道, “这里乱糟糟的,咱们还是回山上说话吧!” 白青正在给刘大人治伤,他那头皮被人削去,多半要留下一块疤痕,这辈子也许都会难看了!再看刘大人旁边的沙瓜,一条腿随意摆放着,嘴里却是乐呵呵,正与刘大人说笑。小乙心想,这许多人都受了伤,留在此处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听沙雀的,回去再说!于是沙雀让轻伤者带着重伤者回去,小乙本想留下来帮忙,也是被他一口回绝,也罢,自己算是客人,那也就安心享受享受吧! 回到了山上大殿之中,这里宽敞一些,方才能够容得下这许多伤者!殿中也被雨水打湿了大片,留给众人的地方并不太多,所以,众人也就围着那沙帮主的遗体坐下了。沙帮主也算是在天有灵,冥冥之中也是佑护着自己的弟子们! 各人都安置妥当,白青开始为众人治伤,沙雀也懂些医理,于是跟着白青,为她打些下手,这样一来,小乙也是得了空,回到童陆这边。刘大人,沙瓜,以及无间无名兄弟都在。雁飞一人坐在对面,身他若是再往后两寸,便要坐到了水里。就在他身后的水坑之上,两根长凳撑起一大张木板,上边躺着他的两位兄弟,雁林和雁平,他们的身子已经被清理干净,也是换上了新衣,他们的遗物,也都整整齐齐摆好。雁飞说了,待天明之后,便要启程带他二人回雁荡山去! 众人都对那黑衣人十分好奇,因此眼神也都集中到了童陆身上。童陆被几人看得很不自在,只好举起双手以示投降! “好,好,别再这样看我了,我说还不行么!” 小乙起身过来,紧挨着雁飞坐下,正面看他! 童陆挪了挪身子,往后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道, “沙老帮主啊,你可莫要怪我们哟,我们也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喽!” 小乙忙道, “陆陆,你快些讲!” 童陆摸了摸头,回道, “那我要从哪里讲起呢?!” 小乙回道, “从哪儿都行,快些讲来就是!” 童陆皱起眉来,思索了片刻,这才开了口,道, “呃,这个,咱们就从林子里说起吧!” 小乙早就有所怀疑,童陆他们应是背着自己做了某些安排,所以才能很好的应对,再加上那功力深不见底的黑衣人的帮忙,这才大获全胜!童陆要从这里开始讲起,也是极好的! 童陆又停片刻,点下头来,接着说道, “其实,这都是刘大人的安排!他知道对方的厉害,即便是偷袭,那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这一战,可绝对不能大意!我与刘大人沟通过,觉得就这般过去,多半也是给他们送上人头!可后来,却是出现了转机,让我们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童陆等着众人问话,却是没有一人回应,他好生无语,吐了吐舌头,又接着道, “嗯,没错,就是那小桨子!” 小乙早就觉得那小桨子有些奇怪,只是一直未有证实,如今从童陆口中讲出,应该是确信无疑了! 童陆又道, “我和刘大人早就看出他不大对劲了,可我们一直未有表现出异常,让他放松了警惕!他的口中虽是半真半假,但也多少能够了解得里边情形!我们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冒险一试!那便是让我和白青以及另几位小兄弟先行回去,然后观察这家伙有没有偷偷跑回去报信,若是他真的去了,那咱们的计划也就能够实施了!” 无间问道, “他不是被人踢了出来,你们又是如何猜到他是对方的人!” 童陆回道, “直觉,一种直觉!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这般想,不过,就只听到他的言语,便能断定他绝对不会简单!而他被人绑了踢到门外淋雨,应该也是要让他出来放哨,防备咱们摸黑偷袭!可误打误撞,被咱们‘救下’,最终成了咱们的棋子!” 无名道, “陆陆哥,你可真是厉害!这小桨子当时说他亲眼见着雁飞大哥杀了沙帮主,我也觉得好生奇怪,以这小桨子的能耐,对方又如何能够留下他来!” 童陆微微点头,又道, “没错!所以我们带着他回到山上歇下,没过多久,他便不见了踪影!外边下这么大雨,若非有要命的急事,他又怎会突然离去!呵呵,不用想,定是去了船厂通风报信了!” 无名接着他话,说道, “所以,陆陆哥后来便通知了咱们各队人马,待那船厂之中打起来时,咱们便只作声势,并不急于进攻!待对方出来之时,咱们再利用雨势地形与其周旋!大哥之前杀了一个,然后换上对方衣服,给他们讲已经把人杀得差不多了,也正是要以此来迷惑他们!” 童陆点点头,回道, “正是这样!不过,小乙哥与沙瓜大哥,也是被瞒在鼓里!他们三人在这船厂之中与对方周旋,为咱们争取了富贵的时间!哎,我们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实力,他们三个差点儿出事,雁林和雁平也没了,真是,真是!” 虽然胜了,也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特别是雁飞,这二人在他心里的位置不言而喻,讲到此处,也是无一人不痛心疾首!童陆眼中尽是抱歉之意,可雁飞却仍是只盯着身前的地面发愣! 童陆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又道, “借着雨势,我们很容易与他们周旋,他们发现我们的人马越来越少,后来又再不见人影,便以为已经把我们清理干净,即便[]还有那么几个留着性命,那也起不了太大作用!为了小心起见,他们仍是派了不少人防守,可是,他们忽略了一点,那便是,这船厂可是浪沙派的地盘,所有人对此地都十分了解,想要混进来,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么!嗯,我们后来便分成两队,从海里慢慢潜了进去!” 小乙道, “从海里?!这么大的雨,可是不容易啊!” 有人搭话,童陆说得又更起劲了些,他挺了挺身子,又道, “当然不容易,也正是因为不容易,才会让对方想不到这一出!大家也都知晓的,这船厂就建在海边,建好的厂下水需要通道,于是船厂当然也会有朝向大海的通道!我们到时,他们已经派人占了两艘大船,若非雨势过大,他们只怕早就出海去了!当然,这也正好给了我们机会!” “我们分开几队,一队去凿船,防止他们迅速出逃。至于其他人,则是暗藏起来,伺机而动,尽量在不惊动其他的情况下,一一击毙对方!只是,他们都是三五人一队,要想不引起他人注意将其全部击杀,可是不容易的!咱们也只能挑那落了单的下手,这效率实在极低,想要将其全都击杀,也不知又要到什么时候!不过,也正是因为暴雨,咱们还是慢慢的往前方推进。” 童陆看着小乙,有些抱歉,而后又接着道来, “也是辛苦你们了,哎,若不是雁飞大哥他们早些过去帮忙,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沙瓜不住点头,接话道, “雁飞兄弟,我沙瓜欠你一条命,以后有什么需要,赴汤蹈火,我沙瓜也是在所不辞!嗯,还有,你这两位兄弟便交给我来安排可好?!”: 雁飞未有任何反应,只是淡淡回他, “不用!” 这两字说出,小乙又忽的难过起来! 童陆看众人情绪低落下去,又是继续开口,把众人注意力转移过来, “我们也知晓小乙哥那边快要挺不住了,所以,我们商量好了,用那木板作盾墙,将兵刃绑在长木之上,变为长兵使用!这样一来,即便正面与敌作战,也不至于落于下风!可是,我心里也知晓的,这也是咱们一厢情愿而已!是的,如若对方人数少于己方,应该是有些用处的,可若是对方人又多,实力又强,这盾墙,应该也是起不到太大作用!可都到了这个时候,那也只有一拼了!哎,出师大捷,我们竟是轻松击杀了一小队人马,不过,我们也是高兴不起来了,因为这动静稍大,也是暴露了自己,对方掩杀过来,当头的几位兄弟,还没来得及还手,便被斩于了刀下!” 说到此处,童陆也很是伤感!哎,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无论你做出多么精妙的安排,却仍弥补不了过于悬殊的实力差距! 童陆此时两眼放光,似是看到了救星那般,又道, “呵,没错,是他来了!” 正文 四六下 小乙问道, “这便是那黑衣人?!” 童陆认真点下头来,回他道, “那时可是凶险非凡,黑衣大哥一来,我正前方那人便被踢开了去!那儿光线不佳,我也费了好大功夫方才认出他来!他还近到我跟前,与我说话!他说,叫我们不用着急,慢慢掩杀过去,他一人则先去前方探探究竟!说完,他便去了,而后,便听得对方人士痛苦大叫,他似是出入无人之境那般,很快便不见了踪影!我们这方对手少了许多,我们的优势也就发挥出来,越打就越有信心!” 小乙问道, “你没看见那黑衣人以何种手段对付敌人么?!” 童陆直摇头,回道, “只有点点光亮,哪里看得见,而且,这船厂之中,也是有不少遮挡,他转到后方去,又如何能够见着!不过,他所到之处,无人可挡,这才给我们留下了喘息机会,这才又重新组织起来,对敌人发动攻击!” 童陆刚讲完这一句,沙瓜却又补充道, “我说呢,我扔那木棍之时,好些人过来想要拉我下去,可后来又是突然没了动静,原来也是这黑衣人干的好事!这样说来,我的命也是他救的了!” 童陆又道, “即便说浪沙派是他一人所救,那也不过份吧!” 沙瓜几人不住点头!也是,如果没有他,那童陆等人又哪有还手之力,对方没有消耗,小乙等人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住!这黑衣人,可不止救了浪沙派,他也是小乙等人的救命恩人了! 小乙口头念叨,又道, “也不知这黑衣人与他们有何过节!” 童陆回道, “没准人家就是看不惯这群匪徒四处劫掠,这才过来惩奸除恶嘛!” 小乙轻轻摇头,道, “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先是在那白云山上大杀四方,此时又来到此处大展神威,他究竟是个什么人,实在是叫人看不懂了!” 童陆苦笑一声,回他道, “还有,他口口声声说与你见过很多次,你却一直想不起他来!” 小乙认真点头,又道, “哎,不提也罢,不提也罢,这人神神秘秘,太难弄懂了!” 这黑衣人是个未解之谜,但各人心中的疑惑,可是不止他一人!小乙看了看诸位,又瞧了瞧身旁的雁飞,这才又接着道, “对了,那老爷的身份确认了么,应该就是那姓郑的吧!” 沙瓜回道, “刚才确认过了,应该就是他了!与官家作对这么些年,也算是老狐狸了,没想今日栽到咱们手里,也算他运气不好吧!” 童陆接着道, “呵,咱们这一路过来,也真是奇怪得很!一到白云山,何仙人便归了天,一到浪沙派,沙帮主又是被人暗害,这不,刚一遇到这贼匪头头,他却也是糟了横祸!啧啧,你说巧是不巧,巧是不巧!” 他这话说的,倒像几人是那丧门星那般,下一站又要再去什么地方,对方是否也得要防着些呢! 小乙道, “他死了,这股势力也就被消灭得差不多了吧!” 小乙正是在问询刘大人,刘大人毕竟是官家人,而且也参与到了堵截围贼匪的计划之中,他知道的,定然比众人要多上许多!刘大人头上包得整齐,像是戴了一顶帽子那般,这么看来,还挺好看的!他移了移身子,嘴角轻轻上扬,回道, “咱们也算是那生死之交,更何况,对方也差不多都被清缴干净了,也没什么可隐瞒了!嗯,没错,他们的行踪早就暴露,官兵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哦对,你们是从白云山上下来,没准还真就遇到过这些乱匪!白云山的匪徒全都被清理干净了,而其余的,开始四处流窜,势力最强的,便是这姓郑的带领的这支了!别的几支队伍,应该是闹不出什么大的动静,官军对他们多以劝诱归降为主。可姓郑的这边,人数应该是有近三百人,可今日见着,应该只有一百多位,这就有些奇怪了!” 小乙道, “莫非是中途被官军遇上,打了个遭遇战,损伤了半数,那也不是不可能吧!” 刘大人回道, “倒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小乙又道, “嗯,这样看来,他们应该是损失惨重,所以才会想要寻船出海,待局势稳定下来,兵强马壮之后,再来与赵家人掰掰手腕!” 刘大人微微低头,又道, “哦对了,你们可曾见到过那小桨子!” 哎,怎么把这小子给忘了,他可是个重要角色,自他私自跑回报信之后,便再也不见他人影,真是奇怪得很啊! 小乙道, “哎,对了沙瓜大哥,这小桨子是何时到的咱们浪沙派?!” 沙瓜想了想,回道, “来了有个五六年了吧,具体多少,我也记不清了!我也只晓得,师傅很喜欢他,无论去哪儿,都要把他带在身边!我们虽然有些看不过眼,可师傅喜欢啊,而且,这么些年,他也没犯什么错误,还总是逗师傅开心,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奶奶的,没想到,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竟是一点儿良心也没有,师傅把他当作儿子看待,他却是要了师傅的命!” 沙瓜越说越是悲愤,此时若是让他见了小桨子,该是要上前抓住对方,然后扯成两半,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小乙道, “你们说,这郑家老爷,会不会早就想到有朝一日会与浪沙派产生瓜葛,然后故意把小桨子给安排进来作内应!” 童陆回道, “以那人心计,很有可能是这样的!哎,对了,对了,这样一来,就能够解释得通了!” 几人看向童陆,想要听听他又有何说法! 童陆抬眼看着前方,平静说来, “这郑家老爷应该早就在布局了,他手上有大队武装,常年与官军对抗。这是明面上的,而暗地里,他定然也有不少动作,比如,安插内应到浪沙派!你们想啊,就是这小小的浪沙派都有他的人,那些名门大帮,又岂会清清白白?!” 众人表情都十分严肃,童陆长舒一口气,又接着道来, “咱们想想看,那仙儿姑娘在白云山上,只怕也是他的一粒棋子吧!何仙人爱护仙儿姑娘,不忍她受到一丝伤害,而这姓郑的,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想要逼迫何仙人做出让步,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他连他的女儿都不管不顾,真是禽兽不如!可惜了咱们的何仙人,宁愿是死,也不要与他为伍!所以,白云山尽殁,多半也是与他脱不了关系!” 童陆这话讲得恳切,众人也都觉得有理。既然这家伙的身份已经证实,那应该就是实实在在的仙儿姑娘的父亲。仙儿姑娘也曾讲过,她也只是听说过她还有一个爹爹,可她的爹爹是何人,在做何事,她却是一点儿也不曾知晓,她唯一知道的,就是他爹的姓氏,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十多年,她只怕早就忘了自己还有一个亲爹,可这亲爹却又是突然出现,给她来了个措不及防!而后,又是发生了太多事,让她一下子长大了许多,不曾想,这个十多年未曾见过面的父亲,此时却又成了一具冰凉尸体。 小乙轻叹一声,道,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姓郑的下场,就是最好的证明!” 无间好不伤感!这姓郑的虽然作恶多端,可他也是仙儿姑娘的父亲啊,这一层关系,无论多久,也是无法抹去!无名知晓他哥心头所想,也是伸出手去,轻轻拍在无间腿上! 童陆又接着道, “这也是印证了我之前的猜想,这姓郑的定是带了大队人马上山,以此作为要挟,想要逼着何仙人做出某种让步妥协!呵呵,我算是看出来,为什么何仙人要请这许多门派精英上山,那可不正是要引领众多武林门派,反了他姓赵的天下么!” 这可真是敢想啊,不过,也是有些道理的,要不,这一向淡泊名利的何仙人,突然广邀江湖豪杰上山,实在太过蹊跷,完全无法解释!童陆这一说法,倒是勉强能够圆得上了!若真是这样,何仙人把门派解散,自己投身火海,可真真是大义之举啊!不过,那白云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当事之人都已经死去,是否还有他人见证,也是不得而知,这个秘密,也许就此尘封下去,永远也不会有人知晓了! 童陆还有更多话讲,又继续说着, “那姓郑的急急忙忙从白云山下来,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所以,白云山上发生的事情,可能更加错综复杂!我又想起之前那黑衣大哥在白云山上讲过的话,他说他帮着解决了许多麻烦,会不会就是指这姓郑的人马呢!嗯,这样一来,就更加有理了!想想看,他们在白云山上就交了恶,所以黑衣大哥追下山来,继续与之为难!所以,才会有今夜突然出现,大杀四方!” 这想法倒是大胆,刘大人也是频频点头! 童陆越说越是兴奋,他挺起身子,手里仍在比划不止, “嗯,白云山讲完了,那咱们接着来说雁荡山吧!” 雁飞一听到雁荡山,也是立马抬起了头来! 正文 四七上 雁飞没有开口,只是直愣愣的看着童陆,当然,众人心里多少也是有些怀疑,只是由童陆讲出罢了! 童陆直接了当,说道, “是的,雁荡山,雁荡门,这姓郑的魔爪应该伸到那方!先是雁门主遭人暗算,再有这‘雁云’陷害雁飞!咱们姑且不论这雁云是不是真的雁云,但就这飞刀绝技来讲,也定是与雁荡门有莫大关联!所以,我相信这雁荡门中内乱,也必与这姓郑的有关!” 雁飞没有回话,想必他心里也早有计较。 小乙回道, “那人飞刀用得熟练,我看本事真不在雁飞兄之下!雁飞兄,你可有其他看法?!” 雁飞只是摇头,仍是未有回话! 童陆又接着道, “那家伙厉害得很,更是凶狠无比,连他的伙伴也能随意处置,还真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角色!咱们以后若遇上,可得多加小心才是!” 小乙也道, “这是自然!这种人走到哪儿都是祸害,可得早些将他除掉才行!” 童陆又道, “依我看,他对雁飞大哥这般上心,没准还会在前方等着咱们!所以,咱们也不必急着去寻他的,到了时候,他定会自己出来!” 小乙明白他的意思,回他道, “嗯,有道理,在雁飞兄还未成为门主之前,他定会再次露面!” 雁飞当然明白的,那家伙做这一切,应该也是要把自己心里防线击溃,最终的目的,多半也是让自己无法成为雁荡门主。雁林和雁平都已经死了,雁飞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二人尸体带回山去,然后顺顺利利成为门主,叫那些不怀好意之人彻底断了念想! 小乙道, “咱们不如就与雁飞兄一同去吧,他这一人回去,多有凶险,有咱们在,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众人并无反对意见,也只有童陆说了一句, “对了,差点儿忘说了!那个所谓的后主遗孤,咱们就不打算再追了么?!” 他这一声,也是提醒了众人!那姓郑的可是不止一人作乱哦,他扶植了一位李姓少年,以这李氏皇族血脉名义,召集众多反叛势力。姓郑的虽然死了,可那少年仍是活着!在那船厂之中,小乙也听着了,那所谓的少主,应该也是坐船逃走了! 小乙问道, “陆陆,你刚不是说了,那船都被凿坏了,海上又有如此大的风雨,想要活命只怕不易哟!” 童陆回道, “哎,小乙哥,你可不能这样想啊!你回忆回忆咱们,被那龙吸不卷上了天去,不也是好好的活着么!那船是被损坏了不假,但人家还有许多贴身护卫保护,没准真是死不了呢!” 沙瓜狠狠说了一句, “我这就让人出海寻人,我就不信了,他们一个破船还能逃走不成!” 小乙道, “沙瓜大哥,依我看来,不如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沙瓜有些狐疑,问道, “小乙,小乙兄弟,你为何这般讲呢,他们可是差点儿害得我浪沙派覆灭的恶贼啊!” 小乙冷静回他, “你先别急,先听我一言!第一,那船已被损坏,这般天气出海,生还可能极低!第二,他们人数不多,即便还能活着,那又掀得起多少浪来!第三,这反叛势力如此猖狂,多半也是那姓郑的功劳,他既然死了,树倒猢狲散,仅凭这挂着虚名的小子,绝不可能再有多少作为!再说了,他们此时正是强弩之末,若是遇上追兵,必会爆发出最大潜能与之对抗!他们的实力咱们也都清楚,咱们再次遇上,绝无必胜把握!兄弟们的性命金贵得很,我想,若是这沙门主还活着,应该也不愿意他的弟子们再去冒这风险!” 沙瓜听得入神,那双眼睛僵住,好长时间方才转动开来!他欲要开口,却又讲不出话来。而后,却是那刘大人开了口, “沙兄不必这般!这追击乱匪的行动,官府自会安排!现在,你只需借我两人,替我带上一个消息便是!” 呵,这刘大人果然是思虑周全,这应该才是最好的选择嘛! 沙瓜不住点头,呼叫了两人过来,小乙一看他二人,动作麻利,也都是机灵的主,带个消息过去,对他二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刘大人取了个木块,用小刀在上边刻了几个字。这字小乙一个也认不得,其意思,就更加不得而知了!想想也是,他们处理案件之时,难免会互通消息,这消息若是很容易被人破解,可不十分危险,所以,采用这种只有自己人方才能够看得懂的文字交流,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刻完之后,刘大人把他随身携带的软剑也取了出来,让那二人一并带上!这意思很明确了,正是在说明这方事态紧急,需要速来支援!那二人拿上东西,很快出了门去,小乙也只希望他二人动作快些,早些把这一切全都了结! 沙瓜长叹一声,道, “今日我浪沙派能够活下来,也多亏几位大力相助,这雁林和雁平,还因此丧了命,我这,我这,哎……” 他再讲不出话来,干脆转作跪姿,朝众人磕起了头来!刘大人拍拍他后背,道, “磕几个就是了,别要没完没了!现如今还有许多事需要你来安排处理,你啊,还有得忙哟!” 沙瓜明白,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方才起了身。正此时,外边一阵骚乱,似是有大队人马过来!小乙来到门口向往张望,却是见得那沙雀带着人回来了!哦,多虑了,原来是自己人啊!沙雀一见小乙,也是上前招呼, “小乙兄弟,今日可是多谢你们了,我……” 小乙打断他话,道, “打住,打住!快些进来才是!” 沙雀与小乙一同进来,身后还跟着二三十个,陆陆续续挤进大殿之中。哎,这中间还有一位,双手被人用绳子绑得严实,然后被那绳子拖着往前,他脸上肿成了一团,青一块紫一块,好似被人打了上百个巴掌,他身子哆哆嗦嗦,想来也是害怕极了!他勉强还能跟上,又走上几步之后,抬眼见到了沙帮主的遗体,然后双腿一软,往前跪倒,后又扑倒在了地上! 沙瓜一见那人,暴怒起来,大喝一声,“小桨子,师傅对你这么好,你为何要这般对他!” 哎,这人竟然是小桨子!雨夜之中,没甚光亮,当然也没看清他的脸。不过,即便是看清了,现如今肿成这样,小乙也多半认不出来!当然,沙瓜他们相处得久了,能够认出倒也不算什么! 沙瓜一腿蹦跳着上来,弯下腰去,伸手便打!却因自己太过着急,脚下不稳,一个踉跄摔倒,直砸在那小桨子身上!小桨子身子瘦弱,受他这么一下,也定然很不好受!沙雀上前将沙瓜扶起,说道, “大哥,你冷静一下,这人还有用处,可不能轻易弄死了哟!” 也是,怎么看这家伙都不像是个硬骨头,留着他来,定能问出许多秘密!即便不行,那沙帮主是如何死的,总能讲出个大概吧!沙雀把沙瓜扶来坐下,又把那小桨子给提来,让他跪倒在沙帮主遗体之前,道, “小桨子,你要是还有那么一点儿良心,便把所有的事全都交待清楚!我们也做了多年的师兄弟,实在不愿对你下狠手,你若是个聪明人,那就自己看着办吧!” 那小桨子一头磕在地上,大哭了起来,他口中呜咽,叫唤个不停。 沙雀任他哭着,转而对众人道, “今日死了十六位兄弟,重伤十一,轻伤二十五,损失十分惨重!不过,咱们最终还是获得了胜利,也算是为师傅报了仇!” 小乙问道, “沙雀兄,应该还有众多俘吧,不知安排到了何处?!” 沙雀回道, “确是抓了八人,不过他们嘴巴严实得很,连一个字儿都讲不出来!我们也没办法了,也就只好把人交给刘大人处理!” 刘大人回道, “嗯,这样最好,剩下的事,就交给我来处理!” 沙雀不住点头,又道, “这小桨子倒是机灵,藏在了木堆之中,若不是我多留了个心眼儿,怕是又要被他糊弄过去!我怎么就这么想不通呢,师傅对他这么好,他怎会忍心背叛师傅!” 小乙道, “沙雀兄,这小桨子刚才可有把事情交待清楚?!” 沙雀摇摇头,回道, “兄弟们都恨之入骨,若不是我先拦着,他现在只怕已经被活活打死了!我一想,还是把他带回来,当着师傅的面,好好问个清楚!呸,你们看看他,都这个时候了,还装个什么劲!呼,呼,若不是还有话要问他,我可早就招呼上了!” 沙瓜大喝一声,又道, “小桨子,你快些从实招来,否则休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小桨子浑身一颤,恨不得把头给埋入土里,任这外边如何,都不愿再出来! 沙瓜怒了,蹦跳着过去,伸出一手,猛的揪住了那小桨子后脖颈,然后狠狠往上一抬!小桨子哪受得住这力气,整个身子都被沙瓜抓了起来!再一看他,脸上已是沾满了泥水,似是换了个人那般!沙瓜用力往前一扔,他又是重重摔倒在地! 哎,有个东西从他身上掉落了出来,小乙一见此物,心头也是为之一震! 。 正文 四七下 “哎,这个东西,怎的,怎的这般眼熟?!” 童陆见了那东西,立时脱口而出!那小桨子被摔得讲不出话来,趴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了!小乙上前拾起那东西,擦去上边沾的些许泥渍,然后说道, “这,这不是那半枚玉佩么!” 童陆也凑近了过来,仔细观瞧一阵,又道, “呵,果然如此!啧啧,没错,没错,就连那断了的血线也都完全一致,绝对不会有错了!” 小乙拿了这东西给众人瞧看,解释道, “我们在白云山上遇看到的一双尸骨,留下了半枚玉佩,无论是做工材质,还有上边镶嵌着的小小亮片,以及这玉中的红线来说,都是完全吻合!那一对尸骨应是早就死在了那林子之中,年头也是不少了!这另外半枚玉佩,竟是在小桨子手里,也不知他们之间又有何种关系!” 刘大人仔细看了看,说道, “这东西看似普通,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物件!这玉中血线,生得如此自然协调,实在难得,只可惜现如今一分为二,想要卖个好价钱嘛,也是不容易了!” 小乙问他, “刘大哥对玉也有所研究?!” 刘大人摇摇头,回道, “家藏不少,不过也只是略懂而已!这东西很是特别,不过,就这玉质来讲,实是再寻常不过了!” 童陆问道, “所以说,这东西多半也只是个普通人家物件了吧!” 刘大人点了两下头,回道, “嗯,可以这么说!” 几人传阅一阵,最后又送至了小乙手中,小乙把东西收拾好,还是准备还给那小桨子!小桨子此时好似醒转了过来,沙瓜想要再给他来上一下,却是被沙雀给拦下。 “小桨子,你把知道的事情全都讲出来,否则定然有你好看!” 沙瓜大吼一声,小桨子身子颤抖不止,想来也是怕得很了!他缓缓抬起头来,只看了一眼沙帮主的尸身,又是迅速低下头去!他不敢开口,仍只是低着头。沙瓜气不过,又要来打,他一条腿触地,没想还有这么大力气,若不是小乙过来帮忙,沙雀没准还真是拉他不住! 小乙劝道, “沙大哥,你莫要着急,这小桨子现在这般模样,只怕也讲不出什么来!不如等他缓缓,再作问询!” 沙瓜总算平复下来,回道, “好,我就让他好好冷静冷静!” 沙瓜说完,转过头去,不再看那小桨子! 小乙来到小桨子身边,把那半枚玉佩递送到他眼前,道, “喏,这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还给你!” 小桨子晃眼见到了那半枚玉佩,立时慌乱起来,连声叫唤起来, “不,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小乙好生奇怪,又问, “不是你的?那又是何人的!” 小桨子只是摇头,再不言语。这次又换作童陆来问, “哎,小桨子,你好好说,这东西是从什么地方寻来的?!” 小桨子坚持不讲,沙瓜这暴脾气上来,又是大骂不止, “你个臭杂毛,再不说,我亲手把你舌头扯出来割掉!”小桨子呜呜叫唤,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这,这是少主的东西,少主的东西!” 哎,少主?!不就是那姓郑的扶持起来的小小傀儡么!说是这李唐皇室遗孤,可究竟是与不是,谁又能说得清楚!这半块玉佩竟是那少主的东西,实在让人大为不解,若真是他的,那林中死去的二人,又与这少主有多少关系呢! 童陆接着问道, “少主的东西,为何又会在你手中!” 小桨子支支吾吾,不知在讲些什么,沙瓜又喝一句,方才又把他的话给逼出来,只听他道, “是,是那俞先生送给我的!” 童陆忙问, “俞先生?又是哪里来的俞先生!” 到了这个时候,小桨子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为了活命,索性把一切都说了吧,只听他道, “俞先生是老爷请来的宾客,他最是擅长借,哦,哦不,是偷别人东西!” 小乙心头咯噔一下,善于盗人财物,这可真是有点意思了,雁飞丢失的那把飞刀,没准就是被此人拿去! 童陆又道, “所以说,你这东西,便是那俞先生从少主身上取来送你的?!” 小桨子不住点头,没有说话。 童陆从小乙手上接过那玉佩,又仔仔细细观瞧了一阵,道, “想必也是那少主不要的东西,所以拿来打发你们罢了!” 小桨子回道, “不,不,这可是好东西哟,少主时时刻刻都戴着它,连洗澡都不愿意取下来呢!” 童陆笑笑,回道, “这么大个少主,竟然还留恋这等货色,实在让人想不通啊!” 小桨子急道, “老爷也说了,这东西能够证明少主的身份,它可不简单呢!” 童陆咽了口唾沫,道, “这么说,那林子里的边的两位,也是这李家人?!哎哟,能用这东西来当传家宝,这李家究竟破落到了何种程度!” 童陆虽然这般说,可他心里的震惊也着实不轻!这样看来,那少主似乎真是与李唐皇室扯不上什么关系,多半真是被那姓郑的随意找来充数的! 童陆又道, “呵,既然是那少主的东西,俞先生又如何敢盗来给你?” 小桨子声音弱了下去,回道, “他,他说只,只要我,我把事办好,我,我想要什,什么,他都,都可以拿来给我!” 小乙心想也是,这东西本就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丢了也就丢了呗!嗯,这也从侧面看出,这些乱匪这中,都是以那姓郑的老爷为尊,至于这少主嘛,也只是个幌子,替人打个旗号罢了! 童陆道, “哦,所以说,你办成了什么大事呢?!” 小桨子身子僵硬,再也不敢动弹!沙瓜大骂起来,道, “你背叛师傅,还害死了师傅,呵,就是为了换来这半块破玉佩么!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今日定要将你头扯下来,给师傅陪葬!” 沙瓜这一声,也是激起了众人怒火,纷纷吵嚷着要来给沙帮主报仇!小乙等人劝说好长时间,方才止住了众人肝火! 童陆稍稍提高了嗓音,道, “大家莫要着急,这小桨子还有许多用处,咱们可千万不能随便了结了他!再说了,关于沙帮主的死,咱们也只能从他的口中获得线索,大家还是再多忍耐一番才是!” 众人咬牙切齿散开一些,给这小桨子多留了些空间!小桨子身上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应该是被吓尿了裤子! 童陆又问, “小桨子,你实话实说,当时你与沙帮主下山去,究竟发生了何事!” 小桨子缓了好长一阵,方才回道, “我,我与师傅一同下山……” 刚说到此处,沙瓜却是又骂一句, “谁是你师傅,就你也佩,就你也佩?!” 沙雀费了好大力气方才让沙瓜平静下来,然后说道, “小桨子,你继续说!” 小桨子低头回道, “我们,我们下了山,在后山林子里边见到了老爷他们!他们劝说师傅与他们一同成就伟业,师傅不同意,他们争论不止,后来便起了冲突!师傅一人哪会是他们的对手,那个,那个叫雁飞的家伙,射出一把飞刀,便把师傅给打死了!” 这小桨子又提到了雁飞,雁飞来到浪沙派,可比小乙他们还要晚些,又如何会是凶手!所以,那所谓的雁飞,必是他人假扮的了!而从那姓郑的最后一声之中听得,雁云也许才是真正的凶手!更有,真正的雁飞就在童陆身旁,若是小桨子真是见过,那又如何认不出来!所以,这倒也从另一方面证明了雁飞不是凶手! 童陆继续问他, “那雁飞竟真的如此厉害?!” 小桨子回道, “是,是真厉害啊!师傅在我心中,那也是战无不胜的,可,可却是连雁飞一招也未能接下!” 沙瓜又在大骂, “你再提师傅二字看看!” 小桨子立时闭了嘴,童陆也很是无语,现在可不是怄气的时候,还有诸多事需要询问的! 童陆接着问道, “小桨子,你把后来发生的事简单说来听听!” 小桨子往沙瓜那边看上一眼,沙瓜怒瞪双眼,又是把他吓得全身哆嗦,他深吸几口气,方才回道, “师傅被杀,我怕极了,再也走不动道。后来还是被俞先生带回到船厂之中!我没想到啊,船厂里边竟有这么多人,他们都很厉害,我根本不敢直视他们!那雨下得太大,我也只敢缩在角落之中瑟瑟发抖!还是俞先生过来安慰于我,我才缓和了许多!哦对,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问我想要什么,我,我也就说了,想要少主脖子上挂着的那枚玉佩!俞先生一听这话,大笑起来,我好怕他会把这事说给少主听,那样我应该也就活不过今晚了!可没想到,他却说我有些胆识,竟真的把那东西取了来!” 小桨子停了停,几十双眼都看向他,他的说话声音,又是小了许多, “后来,他们让我出门看着,还把我绑起来,说是为了蒙蔽浪沙派弟子,若有什么情况,也好早作准备。后来,师兄们把我带到了林子里边,我才明白这是要去偷袭对方!我很纠结,一边是与我相处多年的师兄弟,另一边则是救我养我的恩人,我,我又该怎么办才好呢!” 正文 四八上 “恩人?这又何说起?!” 童陆这般问话。那小桨子有些犹豫,不过他也知道,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无所谓了。他闭眼深深呼吸,然后开口说来, “我是个没人要的孩子,在未满周岁之时,便被爹娘狠心丢弃,是老爷救了我,还把我当自家的孩子对待!自我记事起,便与众多孩子一齐成长,老爷托人照看我们,给我吃最好的,穿最好的,在我们的心里,老爷便是我们的天!每一次他来看我们,又会给我们回很多很多东西,我们幸福极了,即便亲生爹娘在,也不一定能够这般对待我们!” 童陆接话道, “然后,每天都有人教导你们,说这老爷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伟大!所有的一切,都有老爷来安排便是!” 小桨了一愣,呆在当场,口里不由问上一句, “你,你是如何知晓的!” 童陆冷冷回道, “若是猜得不错,你们这群人中,有人专攻心计,有人只作杀手,目的都只有一个,便是为老爷办事。呵,从小便集中起来刻意培养,到最后,即便是要你们替他去死,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小桨子回道, “是,我愿意为老爷去死!” 童陆又道, “小桨子,你可曾想过,那老爷是否真的在乎你们?你们啊,都只不过是他的一颗颗棋子而已,对他来说,你们都是死不足惜!” 小桨子沉默下来,悠悠然回了一声, “我知道的,但是,他让我活了下来,我便要报答于他!” 童陆叹了口气,又道, “还有一点,你们真的都是父母遗弃的孩子么?以这老爷的手段,他把适龄的孩子抢来作他的奴仆,岂不比寻那弃婴要容易许多!” 小桨子没有回话,童陆又接着道来, “不过,这个时候,我还真是有些看不懂了,你现在似乎不如以往那么崇拜他了!” 小桨子低下头来,能够见得眼泪不住下落,又听他道, “我,是我变了么,是我变了么?!” 童陆认真回他, “是,你和以往完全不一样了!” 小桨子口中喃喃, “我,我怎会不一样了,怎么会……” 童陆接话道, “因为,沙帮主是你的师傅,也是你父亲!” 这一句话,足够震撼,小桨子一听,也是立时瘫软下去,缩成一团,嘤嘤抽泣起来。此时的他,终于释放开来,沙瓜虽然恨极,可见他如此模样,也是不愿再开口,只把头给转了开去。 童陆又道, “没错,据我了解,沙帮主真的是把你当作了他的亲生骨肉那般!帮内如此多师兄弟,他最宠的,还是你啊!这么多年的情分,怎会是说没就能没了呢!即便真是那铁石心肠,多半也被沙帮主给暖化了吧!” 小桨子放肆大哭,其余众人再无言语,这大殿之中,也只剩下他一人的声音!哭够了,侧躺在地上,偶尔抽动一下,证明他还活着! 童陆长叹一声,又道, “我想,沙帮主死的时候,你肯定也是伤心欲绝吧!只是,从记事开始,那么多年的奴化教育,已经把服从命令刻在了你的骨子里边!后来跑回去报信,应该也是这般缘由吧!不过,你在去报信之前,还偷偷跑到了此处,在那殿外张望,我们也是看在眼里的。还有,你今日还能把老爷那边的事情讲出给众人知晓,就是证明你早就不是以前的你了!” 小桨子再无法言语,真是伤心至极了!他被老爷安排到浪沙派中,正是要探查这方情况,在必要的时候,利用这浪沙派的资源,进行下一步动作。他能做的都做了,应该也算是圆满的完成了任务。只是这代价,有些过大,他一时承受不来! 童陆俯身下去,拍拍他肩膀,道, “所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若是能够回头,我想沙帮主在天之灵,应该也是乐于见到的吧!” 这个时候,沙瓜也没什么话可讲了,看来,若是这小桨子愿意改邪归正,他应该也不会赶尽杀绝! 良久,小桨子方才用手撑着坐了起来,他双眼无神,似是呆傻了那般!又过片刻,他伸出左手,在右手袖中摸索几下,手再拿出时,掌心似是握住了些什么东西。 他轻声说了一句, “师傅,对不起!” 然后那左手打开,迅速往嘴里塞了进去!小乙大惊,急忙上前阻止! “你干什么!” 小乙离得远些,没能成功。那东西已经被他咽下,想要叫他再吐出来,已经不大可能了! 小桨子微微笑起,道, “不用麻烦了,这药毒性极大,一入口中,再也无法化解!我们每一个人,都会准备这么一颗,它是留给自己用的,其他人没那资格!” 小桨子这一举动,场中各人无不惊叹!小乙看他如此决绝,心里也是一阵难过!他小小年纪,本不应该承受这许多,只是,他从出生之日起,也许就注定了今生的悲惨命运!其实,他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只不过,老爷没给他机会罢了! 这药还未发作,他还能再说一些, “各位师兄弟,我对不起你们!我该死,早就该死了!” 说着说着,他口中漫出许多泡沫,之后便再也讲不出话来! 小乙站起身来,心头多少还是有些伤感。这样也好,他本就没脸活着,死了,一切也都了结! 沙瓜突然冲过来,一把揪住小桨子衣衫,大喝道, “你这懦夫,懦夫!你就想这么一死了之?呵,太便宜你了,太便宜你了!” 小桨子口里白沫仍未止下,他嘴巴张合,可是再讲不出话。他呼吸急促起来,可从鼻子里边吐出的,却也是这白沫。这样情形之下,没过几时,便吐出最后一口气,撒手人寰了!可笑的是,他已经死了,那白沫仍就不住往外涌出,直到身子全都冰冷之后,方才停下! 小乙扶起沙瓜,道, “沙大哥,人已经死了,再多仇怨,也都两清了!” 沙瓜身子软了下来,沙雀也来扶住另外一边。沙瓜闭上了眼,长长呼出一口浊气,道, “也罢,也罢!好歹也与咱们有过几年师兄弟情分,这样,在山下寻个偏僻地方把他葬了吧!” 小乙清楚沙瓜,他有时看来很是严厉,但心肠是软得很的!他是恨小桨子,但他更多的,却是对他的失望,他没有做好一个大师兄,让他走到正道上来,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现如今,小桨子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死在了他的面前,这叫他如何能够接受!哎,人死了,一了百了,最终还要接着受苦的,却是活着的人! 几人上前,迅速把这小桨子的尸体抬了出去,至于抬到何处,最终又被葬在哪里,可就不得而知了! 小乙看这事态稳定下来,于是又道, “沙大哥,你说,沙帮主的仇,咱们算不算报了?!” 沙瓜缓缓睁开眼来,瞥了雁飞一眼,道, “姓郑的死了,所谓的后主,这时也是生死不知!一切也该结束了,该结束了!只是,小乙,那个叫雁云的,他,他!” 小乙认真回话,道, “沙大哥,我知道你的意思,虽然是姓郑的一手策划,可真正付出行动,杀死沙帮主的,却是另有其人!” 雁飞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紧接着说话, “沙大哥,无论是不是大师兄,我都会给你一个交待!” 沙瓜回他, “我从始至终都相信你,你可莫要让我失望!” 雁飞认真回他, “一定!” 只是简单的几句,便把这事给交待了清楚,也就是雁飞,方才能够如此吧! 殿中安静了一小会儿之后,又开始忙活了起来!沙帮主的丧事要接着办,大多数人也都或多或少受了伤,懂点儿医术的,也是加紧替众人治疗,小乙几人当然也不例外!沙雀让人去请更多大夫,不过,这一来一回,不知又要花费多长时间!所以,这个时候,也只有白青多忙活一些了!她好不辛苦,到了后来,连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可她也只是伸了伸身子,又接着帮助下一位伤者!沙瓜也是坚持到最后让白青来治伤,在白青到来之时,又是过了一个时辰。 沙瓜倒是能忍,从头到尾没有哼过一声,真是实打实的汉子!小乙忙完手中之事,来到他身边坐下,轻声问了一句, “沙大哥,你怕不怕被他人报复!” 沙瓜回道, “我刚才也想过的,若是冲我来,我一点儿也不在乎!” 小乙点点头,回道, “嗯,我知晓的,只不过,浪沙派人多,若真有对头找上来,想要避免伤亡,那可不容易的!” 沙瓜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要我们全都迁移到更加安全的地方!呵,小乙,我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浪沙派再无贪生怕死之人,即便是都死在此地,那也绝对不会挪动分毫!” 小乙清楚的,这郑氏一族势力绝对不会只因那郑老爷身死就完全覆灭,他们很可能还会卷土重来。郑家老爷死在了浪沙派的地盘,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不过,沙瓜既然都这般讲了,自己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雁飞靠近过来,淡淡说了一句, “天快亮了,我该送雁林和雁平上路了!” 正文 四八下 沙瓜直勾勾看着雁飞,道, “这就要走了?!” 雁飞认真点头,回道, “劳烦沙师兄找辆好车,我这就送他们回去了!生在雁荡山,死也要葬回去!” 沙瓜明白,立时唤了两人过来,安排下去。 雁飞转而对小乙道, “我这就走了!” 小乙回他, “好,早些回去也好!” 童陆也凑了过来,接着道, “雁飞兄,如今这情况,你带他们回去,会不会有危险!再说了,虽然外边仍在下雨,可气温也是不低,到达雁荡山时,也不知成了何种模样!” 雁飞沉默,从此处到雁荡山,可是不止千里,这一路并不好走,真的到达之时,这二人尸体,只怕早就烂得不成样儿了!可是,他又不能将其葬于此处,实在不好办了! 沙雀心思倒是活泛,建议道, “哎,雁飞师兄,咱们不如改走水路!我们浪沙派其他没有,这船,可是现成的!最近每日都吹着南风,咱们再加把劲儿,三日必能到达雁荡门!” 这话一出,雁飞也是有些心动! “真的可以么?!” 沙雀点头回应, “当然可以,雁飞师兄稍等,我这就去安排!” 雁飞还未来得及感谢,那沙雀已然跑出了大殿。 小乙看了看刘大人,刘大人明察秋毫,也是明白他意,童陆看在眼里,抢先开了口,道, “雁飞兄,这浪沙派有刘大人坐镇,绝对不会有事!你一个人回雁荡山,总觉危险重重,不如,让我们与你一同回去,可好?!” 雁飞摇摇头,回道, “不必!” 这家伙很是恼火,一点儿也不通人情!不过,也正是这样,他才是真正的雁飞! 童陆又道, “呵哟,还以为一齐出生入死,还算有些交情,想着顺道去雁荡门看看这名门大派是何模样,谁知人家毫不领情!算了,算了,你自己一人回去吧,我们绕道便是,绕道便是!” 童陆这话说得酸,雁飞却是显得有些懂乱, “这个,这个,你们,你们也是顺路?!” 童陆冷冷回道, “也可以不顺路,这个倒是没甚要紧!” 雁飞被此一击,竟是再讲不出话来!刘大人来做个和事老,说道, “雁飞兄,咱们这一夜一同出生入死,交情已然不浅了!小乙他们早就与我说过,想要去雁荡门看上一看!你也算是雁荡门的主人,不如就带他们一同过去,也算是给足了他们面子嘛!” 雁飞认真点下头来,回道, “是,是我思虑不够周全,见谅,见谅!” 小乙道, “那既然如此,咱们就一齐去吧!” 小乙转身,朝向沙帮主的遗体跪拜了下来,虽然沙帮主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他的品行也是得到了众人的认可,他当然受得小乙一拜。其余几人见状,也都跪拜下来,向着沙帮主重重磕下几个头来!沙瓜眼里湿润,还是忍住,没有流下。 只听沙瓜轻声说来, “来了我浪沙派,却出了这许多乱子,真是很过意不去!今日你们还有要事需要处理,我便不再挽留了!待安稳之后,再请各位前来作客!” 沙瓜也是聪明人,当然知道小乙几人始终是带着目的过来的,刚才的表现也很明显,他们都是冲着雁飞去的,他也不好再作挽留!再有,雁荡门中应是出了乱子,所以雁飞一人回去,多有凶险!现如今,沙瓜虽然对雁荡门的好感大减,可雁飞的为人,他也是见识过的,当然不愿他有事!小乙几人本事不小,他当然是亲眼见得,所以,几人若是结伴而去,相互有个照应,应该也会好上许多! 很快,那沙雀回来,带来了好消息, “船已经准备好了,你们若是要走,随时都能出发!” 这些位都是干脆利落的主,所以,挽留的话,也都不必言语!一齐过来的几位,也只刘大人留了下来,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所以就不跟小乙他们一齐去了!小乙几人聚到一处,与众人道别。男人之间,不用那么婆婆妈妈,相互拥抱、点头致意,就已足够!如此匆忙,小乙几人其实也未曾想到,这一夜之间,发生了太多不可思议之事,而那众多的迷局,还需要他们努力依次破解! 沙雀带着众人来到船厂那方,岸边停着一条船,中等规模,装个十来位,应该不成问题!上得船来,船仓之中甚是宽敞,一旁也是堆上了不少吃的喝的。在这船舱尾部,用油布隔开一块区域,应该是用来安放雁林和雁平的尸体!这样一来,众人不与他们同处一室,应该也都会好过一些吧!这沙雀,还真是心细如发呢! 不再多言,告别了沙雀等人,雁飞亲自划动船桨,顺着海岸线,往北而去!果真如沙雀所言,这海上有些微风,正是从南方而来,雁荡山正是在北方,也是要省去许多气力!小乙站在雁飞对面,也努力划起水来,二人用力,再加上那风势,船行速度也是极快! 雨仍在下,不过,比起昨夜那暴雨来说,可就不值一提了!小乙抬头看了一眼,轻声说道, “这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雁飞面色凝重,不过,还是回了话, “看那天边一片红光,应该是下不了多久了!” 小乙又道, “雁飞兄,你就不想知道我们为何要与你一同去么?!” 雁飞一愣,回道, “你们不是说,早就计划着过去看看么?!” 小乙有些难过,又道, “你说,若是雁平还活着,他又会有怎样看法?!” 雁飞一时无语,良久方才回道, “他会说,你们都是不怀好意,叫我小心提防!” 小乙鼻子一酸,哎,看来,这雁飞还是了解雁平的,虽然雁平嘴巴有些不计人喜欢,但他直到死前,都还要去维护雁飞!这等情谊,可真不是轻易能够装得出来! 小乙看向远方,又道, “若是陷入了门派纷争,是否需要我们的帮忙呢?!” 雁飞一愣,手里也是不由得停了下来,然后说道, “你们,你们与我一同回去,便是要来助我?我,我这,这……”小乙道, “也谈不上助你,只是我们都觉得,你是个可信赖的人,这么大一个雁荡门,若是由你来接管,那是再好不过!可若真是被那些用心险恶之辈看上,那对整个江湖,也都不是好事!” 雁飞认真点头,回道, “嗯,我明白了!” 小乙又道, “之前在那浪沙派中,不好多问,现在,总该为我们介绍一下,那,雁云了吧!” 雁飞身子一颤,不过很快恢复了过来,他不断摇桨,水花溅起老高,看来,他并未专心对付划船这事!犹豫了好一阵,方才听他说来, “雁云是我们的大师兄,对我们所有人,都非常的照顾!有些师弟十分调皮,四处闯祸,很多时候都是大师兄给遮掩过去,才省去了许多打骂!师傅当然是全都知晓的,他说,总得有人要被惩罚,所以,过不了几日,师兄便要被罚,有时是打板子,有时是干粗活,有时干脆被吊在树上晒太阳!可大师兄从来都不介怀,反而觉得十分欢乐!所以,帮里从上到下,每个人都很喜欢他!后来,突然有一天,大师兄走了,只留下一封书信,说他要像朵云儿那般,飘向世上的每一个角落!我们都惊呆了,我们最敬爱的大师兄,他怎会突然离开我们!很多师弟都要去找他回来,可又被师傅给喝住了!师傅大发雷霆,说是再不认他作弟子!我们知道,师傅心里最喜欢的,还是那个他最常打骂的大师兄,他越是这样说,越是证明了大师兄在他心中不可动摇的地位!” 小乙问道, “他的飞刀绝技,与你相比如何?还有,他又是何时离开雁荡门的呢?!” 雁飞想了想,回道, “师傅最是器重大师兄,早就把他定作自己的传人,大师兄也是深得师傅武艺精髓!在他走之前,我想已经可以和师傅打个平手了吧,所以,他的飞刀,定是在我之上无疑!我为何这般努力练习,也是想要有朝一日,能够到达他的高度!大师兄离开雁荡山,已是五年有余,自他走后,就似消失一般,再也不见踪迹!可我记得他的一切,若说他是那禽兽不如之辈,打死我也不会相信!” 小乙回道, “五年,五年,真是不算短了!这么长的时间,真有可能改变一个人,雁飞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么!” 雁飞先是点了点头,后又不住摇摆,回道, “我知道的,只是我还是不愿相信!除非,大师兄亲口说出这是事实!” 小乙叹道, “没关系,咱们一定会有机会见着他,听他当面解释!” 雁飞问道, “你为何如此笃定!” 小乙回他, “那人既然处处针对于你,那又怎么可能让你轻轻松松就做了雁荡门门主呢!所以,咱们只需要回到雁荡山,做该做的事,等着他来便好!” 雁飞明白了,可他脸上的阴霾却是更加浓重了!小乙也能够理解,若是换成是他,可能他也会这般想的!小乙又抬头看了看,只见头顶云层不知何时裂开了一个口子,露出蔚蓝的天来! 他在脸上抹了一把,轻声说来, “哎,要天晴喽!” 正文 四九上 离着海岸线一里左右,行着一条小船,船儿不大,却是格外的精致!没错,这便是浪沙派特意为大山几人准备的船儿!那公子留了下来,不知以后又将如何!大山几人很快下了山,说是雁荡门还有要事需要处理,沙瓜等人吃得大醉,一摆手,也就放他们去了!七子心想,得亏这般,要不然自己怕是要醉个三天三夜了!即便已到了这个时候,出上口气,那酒味也是叫人眩晕! “大山哥,我怎么越发的糊涂了呢!” 七子站在船头,迎面而来的海风,直叫他睁不开眼来!这船逆风而行,还真是有些费时费力的! 雁飞静静守在一旁划水,不愿开口。 大山斜靠在船舱边上,笑着回他, “又有哪儿不懂呢!” 七子又问, “那个公子,不会,不会就是所谓的少主吧!” 哼哼正打着瞌睡,可耳朵还未关闭,仍听到了七子这话,他眯瞪着眼,冷冷说了一句, “呵,这还用问么,傻子都能猜得到吧!” 七子没理她,又接着道, “依照之前所说,那半块玉佩乃是这公子的东西,它与白云山上林中两位死者定有某种特殊的关系!刚才见沙瓜大哥把那半枚玉佩还给那公子,我也认真瞧了瞧,好像真是没有太多特别之处,所以说,这位公子,还真是那人姓郑的带回来冒充李唐皇族后裔的哟!” 大山笑笑,回他, “可能是吧!” 这般模棱两可的回答,更是叫七子抓狂! 七子又问, “这公子当年活了下来,定是很不容易!对了,他这次回来,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来杀大山哥么!” 大山没有回话,雁飞却是冷静回了几个字, “他是来杀皇帝的!” 七子大惊,而哼哼也是立马睁开眼来,这,这怎么可能,皇帝,皇帝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七子忙问, “雁飞大哥,你怎么晓得?!” 雁飞没有回话,依旧摆动着他手是木桨!哼哼似是想到了什么,哦了一声,接着道来,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那日我们刚到白云山,那般阵势,定是为了接待某个权贵,所以说,这个权贵,便是那皇帝了?!” 哼哼站起身来,一个没留神,头顶撞到了船舱上沿,虽是吃了痛,但也丝毫未能影响到她的心情, “哈哈,应该是这样了,应该是这样了!皇帝出巡,仙儿姑娘她们哪敢怠慢!咱们上山时,他们刚走,算算时间,也是差不太多,正好到了那偏僻驿馆附近!这公子带着人马就在那边候着,准备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怎知,他们一出手,却是杀错了人!嗯,他们也知道杀错了人,但没有办法,已经暴露,再想去杀皇帝,已经不可能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大山哥竟是突然出现,当年也正是大山哥坏了他们好事,他们当然怀恨于心!所以,杀不了皇帝,那把大山哥给拿下也能出出恶气!呵,谁能想到,他们再次栽到了大山哥的手里!啧啧,这运气也真是太差了!” 七子呵呵冷笑,回道,“你不是也想来杀大山哥么,这个时候又得意个什么劲!” 哼哼没理他,又道, “雁飞哥,你说说看,我讲的有没有理!” 雁飞回了话, “嗯,倒是有些道理的!” 哼哼很是得意,又接着道, “嘿嘿,那公子做梦都想要成为皇帝,这么多年,也没变过!不过可惜啊,他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也许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户子弟呢!呵,所以,他听了大山哥讲述,方才会如此的失魂落魄!哎,一个人失去了他生命的全部意义,再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喽!” 这几句倒是说得像人话,七子接着说道, “还有这许多人护着他,已经算是幸运的了!希望在浪沙派好好呆着,多做些善事吧!” 哼哼又道, “那种人,除了拉屎吃饭,该是什么都不会的,他就似个废人,又有什么用处!哼,还好沙瓜大哥他们好心,否则把他往官府一送,他这辈子都别想要再出来!” 七子道, “他也是可怜人,也许这才是他最好的结局吧!” 哼哼双手托腮,又道, “哎,你们说,那日暴雨,他们弄了条破船,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七子道, “也许是被狂风暴雨卷到了某个不知名的小岛了吧!” 刚说完这句,七子却是突然发觉有些不大对劲,他转头问雁飞,道, “雁飞大哥,咱咱是不是离岸边越来越远了哟!” 哼哼听七子这般说话,也是探出头来查看,哎,果真,此时离岸可是不止二里地了!他们正是往深海的方向过去,直入那片广袤无垠的深蓝之中!刚才几人说得兴起,也是没有注意到航向的改变,发觉之时,已然离岸挺远了! 哼哼疑惑问道, “雁飞大哥,咱们这是要入深海去么!就这小船,也不知能不能行!” 雁飞仍是面无表情,轻声回道, “行!” 呃,他说出这字,哼哼也是再说不出话来!想想也是,这二人都如此的厉害,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哼哼又往外边望了望,突然讲出一句, “哎,你们看,那边好像有些小岛哎!” 七子也朝那方仔细瞧了瞧,却是什么都没见着,心想,这小妮子,该是在糊弄人吧!哼哼却仍是没完,又说一句, “真的,我可不会骗人,我真的看到一片小岛了哟!” 七子又认真看了看,还是什么都没见着,他转而瞧瞧大山和雁飞,大山半眯着眼侧躺着,雁飞则是一脸平静,眼里只注意着船行前方。七子轻笑出声,不住摇头! 哼哼又来一句, “哎,怎么又不见了!真是遇到鬼了!” 七子懒得理他,划动船桨,那船又是快了几分!当然,这并非是七子之力起了奇效,那是因为那海风忽而转向,直把这小船往那深海处吹了过去!呵,这样也好,省去了不少气力! 这般又行了两个多时辰,哼哼已然倒在船舱之中睡着,那风渐起,七子和雁飞也是不再主动划桨,只是偶尔掌控一下方向,船行速度也差不到哪儿去!几人聚到一处,吃些东西,哼哼闻着那酒香味睁开了眼,见这三位已然喝上,也是噘起了嘴, “你们倒是喝得美哟!” 七子笑道, “你不是不爱吃酒么,怎的突然变了性子?!” 哼哼回道, “嘿嘿,我自从遇到了雁飞大哥,便心生亲切之感,当然要与他多喝上几杯喽!” 几人吃上了酒,可哼哼毕竟是个女子,没喝多少,便是睁不开眼了!她晕晕乎乎出了舱门,一看外边情形,立时怔住,她大喊一声,道, “哎呀,你们快看啊,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小岛啊!” 七子也跟了出来,往前方一看,哎,果真如她所说,那海天之间,真的出现了许多岛屿,它们似是连在一处,只是各方位置不同,所以看上去像是一群小岛那般! 哼哼得是得意,道, “呵,我之前说的,你们还觉得我是在唬人,这下该相信了吧!” 七子看着前方,虽然离得仍是极远,但也能看得个大概出来!那儿有大片的礁石,也有矗立在海中的石山,不过,更多的,则是那海中的一片绿意,这阳光忽明忽暗,也是让它深浅变幻不止,自然与活力尽显无遗!那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七子满心期待,恨不得立马飞到那边,与他来个亲密接触! 七子不由得说了一句, “没想这里还有这般好去处!也不知会不会有人在那里长住!” 哼哼道, “难怪雁飞大哥要带咱们往这边行般呢,原来是早知有这地方呢!” 正讲完这句,雁飞却是端了碗一酒出来!他缓缓行到船头处,慢慢坐了下来,抬眼看向那方岛屿!他一言不发,就这般眼巴巴的看着,满脸尽是伤感,该是想到了伤心之事!七子与哼哼看他如此,也是不由得难过起来!雁飞虽然不善于表达自己,可他对人真心实意,他们也都心知肚明!海风吹起,把雁飞的头发吹得凌乱无比,可他也始终未有伸出手来整理整理! 二人本有一大堆的话想要问,可见了此情此景,也都把话给咽了回去!二人又看了看大山,大山仍是漠不关心,只顾着用一根小木棍挑着牙缝,让人又好气又好笑!雁飞长长叹了口气,把碗凑到嘴边,喝下半碗,而后又将它轻轻放在了船头,从始至终,他的双眼都未有离开过那方!那里有什么,竟会让他如此的牵挂! 大山剔完了牙,出得舱门活动筋骨,他长长伸了个懒腰,道, “哎哟,这船行得蛮快嘛!” 哼哼指着雁飞,轻声问道,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哟!” 大山笑着回她, “你自己去问他嘛!” 哼哼瞪他一眼,又沉默了下去!她心疼雁飞,所以,当然是不愿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他!这个男人,见到他第一眼时,觉得他很是讨厌,可与他相处得越久,就越是能看到他的好!他几乎把所有的事都放在自己的肚子里,不愿与他人说道,可是,她知道的,他的内心是勇敢的,是火热的!她想要为他分担一些,即便是很少一点,那也是极好的! 正文 四九下 这船行速度奇快,不过仍是用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到达!这是处浅滩,离那实地还有好几里地,船儿便再也无法往前走了!雁飞拿着桨,从船头跳了下去,那水刚没过了膝盖,并不太深。 哼哼问道, “咱们要下去么?!” 七子回道, “来都来了,不下去看看岂不可惜!” 七子顺着船边下到水里,水面之下都是泥沙,被他踩出了两个坑来!奇怪的是,这水竟然有些温热,在里边蹚水,特别的舒服!雁飞把那船桨往水里狠狠钻下,然后把船头的绳索拴到了船桨之上,嗯,这是怕那风浪又把船给卷入汪洋之中。 大山笑眯眯看了哼哼一眼,笑道, “走呀!” 哼哼还未来得及回话,大山一只大手已然抓住了她的胳膊,大山纵身一跃,把哼哼也一起给带了下去!落入水中,溅起大片水花,直扑了哼哼一脸!不过,她并没有什么不喜,反而越发的兴奋起来!她抄起脚下之水,洒向另外三人,还不觉痛快,又是从那水中攥起泥沙,扔到对方脸上!雁飞和七子早些躲开,于是便只剩下大山和哼哼二人。哼哼哪里打得过大山,没几下,便吃了满嘴的泥,然后哇哇叫唤着跑了开去! 这一片水域之中,皆是这般深浅,那白茫茫的一片波纹轻舞,叫人有种想要去追逐的冲动!走了许久,方才到那海边的沙滩之上。与别的地方的沙滩不同,此处的沙子极为细腻,又是一片一片,一眼望不到头!这沙滩之上,似是没有人来过,走在上边,留下了一排排脚印,回头一看,弯弯曲曲,很是好看!沙滩之上,又有各种好玩的东西,一块五采的贝壳,一个拳头大小的海螺,又或是一只四脚朝天翻不过身的海龟,也都会叫哼哼乐上好长时间! 上得这片沙滩之后,雁飞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他也不再那般着急,只是慢慢跟在后头。哼哼此得开心无比,又奔了过来,一手拉住了雁飞的手, “雁飞大哥,你看这里多好玩啊,这个,这个海里的星星,哇,可比我以前见着的大上几倍不止呢!” 雁飞挤出个笑来,虽然有些勉强,但也是些好的转变!他挣脱开哼哼,脚步也是欢快了一些!可他的回话,却是让哼哼有些难过, “雁林和雁平待在这儿,应该是很开心的吧!” 啊,什么!雁林和雁平?!他二人,这,难道他们是被葬到了此处!哼哼知道,雁飞没太多朋友,雁林和雁平,不仅是他的朋友,还是他的生死与共的兄弟!听大山之前讲过,他们正是要送这二位的遗体回那雁荡门去!可现在听雁飞说起,似乎二人并未被送回雁荡山,而是转送到了此处! 雁飞咧开了嘴,笑道, “果然是极好的地方!没有人打扰,一切又都是那么的美好!” 哼哼弱弱问他一句, “雁飞大哥,雁林和雁平,他二人被你葬到了这片沙滩之中么?!” 雁飞点头回应, “是啊,他们就在这里!待我死后,我也要来到这里,与他们为伴!” 哼哼又道, “雁飞大哥,你也莫要太过伤感了!” 雁飞回道, “没事,没事!经历过太多,这点儿悲痛,算不得什么!不过,有时想想,死了之后,便一了百了,再也没那许多烦心之事,反倒是彻底的解脱了!” 哼哼又道, “可还是那许多人,即便是到了绝境之中,仍然还要努力活着!” 这话从哼哼的口中讲出,也是让雁飞大感意外,他抬起头来,认真看她一眼,点下头来,道, “嗯,我明白的!” 七子走在旁边,听他二人说话,他晃眼一看,竟是发现了一些异常,他大声说话, “哎,你们看哟,那边有不少脚印哟,是不是,是不是还有人在哇!” 哼哼过身,往七子注视方向看去,果真见了几排脚印,似乎有大有小,绝对不是一人踩踏而成! 哼哼小跑着过去,同时嘴里也在说话, “哎,还有一排小脚印哟!嘶,看这形状,应该是全新的,难不成,还有人住在这儿?!” 七子也跟了上去,回她道, “这里如此潮湿,若遇涨潮,除了远处的石山,怕是都要被大海给吞没!这样的地方,应该也很少有人过来吧!” 到了那片脚印跟前,二人驻足观望,顺着这脚印往远处看去,仍是一眼看不到头! 哼哼又道, “咱们不如顺着这脚印过去看看?!” 七子也很好奇,所以难得不与哼哼唱反调。二人往前急走,踩到了那一片脚印之上! “啊……” “啊……” 刚走出几步,便听到了这声,七子与哼哼突然消失在了这片沙滩之上!大山与雁飞却没有任何惊慌,慢慢行了过来!一看,哼哼和七子倒在一个巨大的沙坑之中,无奈的看着天上!二人身上都沾满了泥沙,脸上多有自嘲之意!呵,也不知是谁人在此处挖了这么大一个沙坑,还掩饰得如此之好,哼哼与七子竟是到了跟前也未能将它认出!嗯,看来作案之人,定然是个惯犯! 大山笑道, “哎,你俩倒是自然,掉到里边,就再也不想起来了么!” 二人待在沙坑之中,反倒觉得十舒服,一时半会也不愿起来。 哼哼嘟起嘴巴,嗔怪道, “呵,还挺聪明,让小孩子在上边留下这许多脚印,让我们放松了警惕!哼,也不知是哪个小王八蛋做的好事,要是叫我逮着他,定要给他屁股打开了花!” 大山不屑道, “你连这沙坑都看不出来,还想要寻到对方!还好对方并无恶意,要不在这坑里安上几根削尖的木头,可不已然把肚子给穿上几个窟窿了么!” 哼哼装作气呼呼模样,站起了身来。她的头刚好冒出那沙坑,双手往上一抓,也也容易就翻爬出来!起身之后,一手放在眉尖,双眼望向远方,接着道, “一个小兔崽子,肯定跑不远,我这就去把报找出来,把他屁股打成几瓣!” 哼哼这次可是学聪明了,她不再去踩那些脚印,她边跑边笑,大声叫唤着,“哈哈,别跑啊,有种别跑啊!叫我逮着,可是没什么好果子吃哟!” 刚说完这句,她又是没了踪影!哈哈,她又摔到了另一个沙坑之中!一声闷响之后,却是再听不到她任何话语! 大山笑道, “呵,总有那么些人处处为他人着想!” 雁飞出乎意料回了一句, “是啊!” 二人是在挖苦哼哼,她又岂会不知!这一连两次都落了对方圈套,她岂能忍得下这口气!大山、雁飞,还有刚从头一个沙坑之中爬起来的七子,刚往前行了两步,哼哼却又从那坑里爬了出来!看他样子,恨恨的,却又是带着笑意, “吠,嘿嘿,姑奶奶不发威,你当我的病猫不成!”‘ 她此时已然把光起了脚丫,把鞋子提到了手上,而后,又是在这沙滩上疯狂跑了起来! 大山呵呵笑起,雁飞脸上也是雾散云开!七子心情也是大好,与二人并排着往前行进,不时在脚边捡起个好玩的东西,拿在手里把玩一阵! “啊……” 哼哼已经跑开好远去了,还以为再无陷阱,可谁能想到,隔了这么远距离,却又来了一下! 七子笑道, “哈哈,人说事不过三,这也真够笨的啊!” 三人也不着急,慢慢往前行进!哼哼始终没有起来,待到三人靠近到坑边之时,她却突然窜起,向三人扔来刚捏起的泥球!三人早有防备,所以未让其得逞! 大山笑道, “你也真够可以的啊,一连落了三次,可是上了瘾不成?!” 哼哼大方回道, “哎,你还别说,还真是好玩的呢!你们要不要来试上一试!” 她从坑里伸出手,抓向了大山的小腿,大山也未动弹,只是任她来抓!她这是想要把大山也给拉下坑去!不过,想得倒是好,但却一点儿用处也没有!大山丝毫未动,哼哼抓住之后,用处往下方拽去,可无论她如何使力,却是一点儿作用也无,大山仍是稳如泰山,动也未动一下! 大山低头笑看着她,道, “呵,下去吧你!” 大山腿一抬,极是迅猛,哼哼未能反应过来,也是立马被大山甩了出去,又摔回了坑里,弄成个饿狗吃屎模样!摔到沙里,当然是摔不痛的!哼哼扑腾了两下,又再次跳起过来!她当然不服,还要与大山来比划比划!大山侧身让过,转手抓住了她后背,往侧方一甩,又是飞扑了出去!她头一抬,眼前一好大一只螃蟹,正挥舞着大钳子,往她脸上比划过来!呵,这一下,倒是把她吓得不轻,她飞快起来,指着这螃蟹来了气, “你可莫要嚣张,待会儿把你捉了,上锅蒸熟了吃到肚子里去!” 哼哼还欲再讲,却是听了七子一句, “哎,你们看,那边一大一小两个,正往远处跑呢!会不会,就是他们干的好事呢!” 哼哼转头一看,果然如此,她再不管那螃蟹如何,嚎了一嗓子, “喂,站住,给我站住!” 话音未落,便往那方飞奔了过去! 正文 六肆上 那人正欲出手,可从他身前由下而上升起一只脚来!这脚黑黑的,还有不少泥渍沾在上边!这只脚猛然出现,那人也是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往后避让,那脚却是又跟着向那人腰间弹了过来!那人不敢怠慢,急急往后退走两步! 直到此时,那人方才反应了过来,大喝一句, "你小子命可真大!" 不用想,这一只脚也只能是小乙的!他没有随着长绳掉落下去,而是想到了办法,攀爬在那石壁之上。小乙早就想到会有些一出,于是早把鞋子给除了,这样一来,也能多增加一些摩擦力,若是能够找到合适位置,也就不再依赖那长绳了!果然不出所料,那人很快回来,然后发现了异常,若不是小乙早有准备,只怕也是与那长绳一同落下,自己也被摔成了肉酱!当然,无名可是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故意大声哭闹,也是为了迷惑对方!那人这次中招,当然也是有他的一份功劳的! 见着小乙翻爬了上去,无名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我看你还往哪儿跑!" 那人十分警觉,刚才见着小乙露了一手,便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此时小乙虽然没有兵刃在手,可他也无万分把握能够胜得小乙!所以,他使出一招,让小乙和无名都未曾想到过的招数! 只见那人把手里所有的飞石一齐了出,直往无名而去!小乙来不及多想,只能尽力去挡下对方的飞石,他知道无名此时的处境十分危险,若是被对方打中受伤,很难继续坚持!这电光火石之间,小乙接下了一多半,不过,还是有两个漏网之石砸向了无名头脚!无名之前也没想到会有此一出,不过,他也是绝顶聪明之人,也是在第一时间做出动作,那飞石擦着他的侧脸飞了出去,在他脸上划开了一道血红! "无名,你没事吧!" 小乙回过头来,大声问话! 无名叫喊道, "小乙哥,你莫要管我,快些追上那人,可不能叫他跑了哟!" 原来,那人就是这般想的,既然打不过,那我便不与你硬碰硬,你不是厉害么,那你的同伴你救是不救!若是要救,那他就有时间逃走,若是不救,呵呵,那即便是死,也要拉着你的同伴一齐!小乙是不可能舍弃无名的,所以,他便有机会逃走了! 那人已然消失在这地洞之中,小乙知道这里边地势复杂,自己即便跟着过去,也不一定能够追上!再说了,若是对方又在某处藏起来,待自己走后,他再回来给无名补上一刀,这又如何是好!哎,算了算了,就算他命不该绝吧! 小乙道, "无名,你稍等片刻,我这就拉你上来!" 无名长叹一声,也是没再说些什么! 小乙将那被砍断的绳子捡了起来,无名体重轻,仅用一股绳子便可!小乙再次确认那人早已走远之后,方才将那双股绳连在一处,长度立时增加一倍,小乙站在断崖边上,把绳子扔了过去,准度不错,刚好挂在了无名身边。无名把自己的肚子挂在长棍之上,然后将绳子死死缠手上,小乙只须用点力气,就能将他拉上去了! 小乙把长绳扯紧,无名侧身过来,与那石壁呈垂直角度!这样一来,他双能够踩踏在石壁之上,能够用得上力,双手往外狠狠一拔,黑棍稍有松动,不过还是没能将它拔出!也是,它能够承受得住小乙和无名二人体重,当然是深入石间方才能够做到,无名小小身子,又怎么可能拔得出来!又试了几次,仍是无果。 "无名,你先上来,咱们待会儿再想办法拿回!" 无名却道, "不,小乙哥,你再让我试上一试!" 小乙无奈摇头,不过,还是让他继续试试! 无名开始摇动黑棍,初时没甚效果,可待他试探到了一个特殊方向,一用力,那条石缝之中便挤出石片出来!无名大喜,开始疯狂来回摇晃,很快,大片的碎石开始下落,动静也是越发的大了! 小乙大喊, "无名快住手,这石壁要塌了!" 无名这才惊觉,那石壁竟开始摇晃起来,而且,这种感觉还越发的明显了!他回头看向小乙,大声说来, "小乙哥,怎么办?!" 小乙扯紧了绳子,高声回应, "快,快!" 无名大叫一声,然后用上最后的力气去扯那长棍,这一次成功了,而与此同时,那石壁也已轰轰作响!两个巨大石块也是从天而降,极速掉落下去!还好无名带着长棍跳开了去,否则,还等不到落到下边,就会被那东西砸死! 无名抱着长棍荡在空中,小乙迅速提拉,待着着了无名的手,便伸手抓住,将他提了上来!有惊无险,二人都还活着,还真是那老天爷开眼! 二人之前所在的那片石壁开始坍塌,无数碎石滚滚而下,声势极为恐怖!小乙下意识抬头一看,也是慌了手脚,只见好大一块石头摇摇欲坠,若是它真的下来,落到的位置,也就是他二人如今所在位置!呵哟,还好多看了这一眼,否则片刻之后,他二人便会被那巨石砸成肉沫!它已经下来啦,再不走就来不及啦! 小乙大喊一声,扯着无名,往后退走,感觉仍是不行,最后双腿用力,往后飞身倒下!在他二人落地之时,那巨石也是砸到了二人之前所在位置,不偏不倚,刚好把那洞口给堵住! 这里又变得一片漆黑,虽然那石块未能将光线完全挡下,但此晴此景之下,任谁都会陷入绝望! 无名喘息了好一阵子,方才开得了口, "哎呀,小乙哥,咱俩,咱俩还没死的吧!" 小乙倒还算冷静,只是轻声对他讲话, "应该,应该是没死的吧!" 无名"呀"了一声,又道, "什么叫应该没死,你都把我给搞糊涂了!" 小乙回他, "你掐掐自己,若是觉出疼来,那便是没死了!" 而后,听得无名哎哟一声,又道一句, "哎哟,可真是疼啊,哎哟,看来是真的没死哟!" 小乙苦笑一声,回道, "谁让你这么用力了!" 二人缓和了一阵,方才站了起来,二人不愿离去,只因与二人一同过来的阿土,他,他,哎!想想看,即便之前未有摔死,那这一次塌陷下去的石头,不也可以开了他的头颅么!哎,事已至此,还能怎样!现如今,还有更多的事需要二人处理,把时间浪费在了这里,实在不是一件明智之举! 小乙道, "走吧,那家伙始终是个祸患,咱们快些回去告知众他人,早作防范!" 无名当然明白轻重缓急,狠狠抹了把泪,回小乙道, "好,好,咱们先把那家伙揪出来,再来找寻阿土他们的尸体!" 二人回走,只能隐约记得方向,又走了许多的冤枉路,方才回到了之前众人聚集的地方!哎,自小乙他们走后,竟是再无人过来,这里边众人也未有撤走,就在此处等着他们回来!呵,小乙心想,这难道就是阿爷常说的那话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哎,想不了这许多,既然他们都没事,那也没什么可说的! 二人叫上两个体力好的,与二人带路,想要在这里边好好找找,不将那家伙找出来,实在是不放心的!可在这里边寻了好长时间,却仍是未有发现一个敌人!难道对方都死了不成,或是早早就撤走了?! 无名有些气馁,道, "小乙哥,你说那家伙会不会已经逃到外边去了!" 小乙回道, "很有可能,要不,咱们上去看看,或许能有别的发现!" 无名道, "嗯,咱们这就过去吧!" 这一行四人便急急往那通向草地通道而去,走得极快,丝毫未曾耽搁!爬到了草场之上,一切都敞亮了起来,小乙早就受够了黑暗,可出来之后,双眼却很难在短时间内恢复过来!与他们一同过来的两位,可能也是早适应了这里的一切,所以并未觉得如何! "哎,哎,你们是什么人!" 那两人在叫唤,小乙和无名眯瞪着双眼看向那方,隐隐约约有两人靠近过来,再仔细一看,却都是熟悉面孔,呵,不是童陆和雁飞,又是何人! 与小乙一同过来的二人从未见过他们,当然被吓个不轻。小乙正欲介绍童陆等人与他们认识,却是被童陆抢先开了口, "呵,小乙哥,你们这动静也闹得真够大的,若是没人拦着,是不是要把这整个岛都给毁了啊!" 这二人也听出来了,迎面而来的这两位是认得小乙的,小乙和无名是他们的恩人,那这两位,也肯定不是坏人!于是,二人把手里的石块扔下,以示友好!童陆向他二人点头回应,可雁飞却仍是板着张脸,面无表情看向小乙这边。那二人也很是识趣,慢慢退到了一边,把那空地让了出来! 小乙身子放松下来,挥动起双手,招呼二人,这才有气无力回话, "别提了,差点儿死在下边儿了!" 正文 六肆下 童陆笑嘻嘻道, “哪儿能呢,看你二人,精神还算不错,应该没费太多气力吧!” 小乙往四周又看了看,这才回道, “这个嘛,有时间再说!对了,你们可曾见得一人逃了出来?!” 童陆回道, “有啊,当然是有的,而且还不止一人!嘿嘿,只不过啊,都被咱们的雁大侠给一一解决了!” 小乙奇道, “你们就守在这里等着他们出来?!” 童陆不住点头,回道, “当然了,咱们可是一个都不能放过的!” 无名道, “哎哟,那家伙真是狡猾,若是不将其抓...... 《逐尘录》六肆下 《b>逐尘录/b>》全文字更新,:.. 正文 七九 小乙想要骂上一声,却又怕被他人听着,也只好忍了下来。瑶儿又更加放肆起来,把整个脸都贴了过来。小乙真是拿她没办法,也只能任她施为了!小乙能够听得出来,来人应该不止两人,二人所在位置并不显眼,而对方也只是不远之外转了一圈,然后就再听不着响动。又等了好久,小乙方才探出头来,除了那白茫茫一片,也是什么都见不着! 小乙轻声问道, “难道是我产生了幻觉不成?!” 瑶儿嘻嘻笑道, “臭汉子,当然不是啦,是真有人在讲话的哟!” 小乙又问, “哦,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瑶儿回道, “我本来是睡着的呀,只是听到了那方响动,马上也就醒了!哎,这毛病实在让人头疼!” 小乙心想,习武之人能有这种警觉,可是相当的了不起的!瑶儿刚才晕厥过去,却仍能保持警惕,确实还是有些本事的! 瑶儿看了看自己的伤腿,动了一动,虽然仍是痛得厉害,但小乙绑得不错,已经不容易再有所晃动了。瑶儿不住赞叹, “哎哟,臭汉子,没想到你竟还有这等本事!啧啧,我果然是没有看错人哟!嗯,我在想呀,等咱俩的腿都恢复之后,再去那天涯海角走走,最后呀,再寻个绝美的地方住下,生他一大堆孩子!哈哈,孩子叫什么名儿好呢?哎,哎,臭汉子,你大名是姓安吧,嗯,若是男孩儿,咱就叫他安岳,若是女子儿,那便唤她安阳,你看可好?!” 疯了,这女子真是疯了,竟然把孩子的名儿都给想好了!小乙真是拿她一点儿办法也没了,之前总觉得她咄咄逼人,不好对付,可现如今不再敌对,挨在自己身边,却又是粘得不行,叫人直受不住! 小乙当然不会接她的话,转而说些其他, “你说,那些会是什么人呢?” 瑶儿微笑着看向小乙,乐呵呵回道, “一听就不是好人,臭汉子没去招惹他们,是个明智选择!” 小乙奇道, “你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瑶儿回他, “你想想看嘛,正常人又怎会在这等天气来到此处,而且,还要如此小心,生怕被人知晓他们在做什么!当然,这也只是猜测,那家伙说话的语气声调,才让我确信无疑!” 小乙问道, “他只讲了一句,你又是如何判断的呢?!” 瑶儿道, “直觉,一种从小就与生俱来的直觉,这声音调调,与我听过的奸诈之人没有任何区别!臭汉子,你就相信我吧,那几个,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人!” 小乙虽然有些不解,却还是点下了头来, “嗯,我倒也没觉得他们会是好人!嗯,瑶儿,我,我……” 瑶儿看着小乙,不住眨眼, “臭汉子,你是想要跟去看看?呃,这个,这个也是有些危险的吧!” 小乙点点头,回道, “嗯,我一个人去看看,你呢,就在这里藏好,我看应该也不会有人能够发现你的!我自会小心,弄清楚之后,便回来与你汇合!” 瑶儿立马回道, “不,不,我不要跟臭汉子分开!你不带我去,那我自己蹦跶着跟在后边,我,我可是绝对不会让你就这么走了!” 小乙看她模样,似乎带着些怒气,这小女子,脾性怪异,真是猜不到她下一步又要做甚!小乙当然也明白,她既然能够讲得出口,当然不是随便说说! 小乙犹豫了片刻,又道, “我总觉得那些位有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我,我是真想过去看看!” 瑶儿立时挤出笑意,回道, “那就走啊,我与你一齐去,不就行了!” 这突如其来的善解人意,让小乙很不适应,瑶儿眨巴着大眼睛,又是十分的俏皮可爱!她嘻嘻笑着,又道, “好啦,这次不用臭汉子抱啦,我自己走就是了!” 瑶儿终于放开了小乙,人蹦跳着起来,小乙赶忙将她拉住, “你慢着点儿,你这腿要是再伤了,可就要成瘸子了!” 瑶儿笑道, “这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我的腿若是保不住,臭汉子还不要我了?!哼,我才不相信臭汉子会是这样的人!” 这一句一个臭汉子,小乙真是恨不得在地上挖个大洞,飞身跳入其中!小乙忍了忍,跳到外边,寻了个结实的树枝回来,递到瑶儿手上,这才说道, “喏,拿这东西支撑着点,也不至于太过辛苦!” 瑶儿接过之后,握在手里试了试,又是乐开了花, “臭汉子还是有心的嘛,这长度刚好合适,肯定是专门为我选的吧!” 小乙白她一眼,道, “别想多了,就是随意拿了一根!嗯,准备好了没有,准备好了,咱们这就出发!” 瑶儿把伤腿抬起,用另一脚站起,然后再用那枝条支撑一下,往前行了一步。她身手不错,算得上是十分轻松!小乙看了,也觉很好,看这情形,自己也要省下不少心! 不再胡扯,二人慢慢行走,小乙在前,瑶儿在后,二人皆是断了一条腿,在这雪地之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好不滑稽!瑶儿是真的不错,能够跟上小乙的脚步,却也不觉如何费力! 行不多远,小乙率先发现了一堆脚印,应该就是刚才那一伙人留下的,由于雪大,已然被填上了多半,还好二人过来得快些,否则也就恢复了一片平静了。看这脚印,对方应该有个四五人,只是他们为何只到了这里,不再继续往前,可就不得而知了!脚印又往更远的地方延伸,不过,雪仍是不小,也只能看清几丈之外而已!二人没有多留,又是继续往前,越走,那脚印就越发浅了,直到再见不着痕迹,二人方才停了下来。二人往四周看看,已然分不清楚方向! 瑶儿觉得奇怪,问道, “哎,臭汉子,难道是这雪太大了不成,如今真是一点儿看不出脚印了哟!” 小乙嘘了一声,压低了嗓音,回她道, “小声点儿,我感觉他们就在附近,咱们还是小心点为好!” 瑶儿慢慢凑近前来,小声说道,“臭汉子,要是动起手来,你可先要顾着你自己哟!” 瑶儿这一句来得突然,可又让小乙好生感动,不,不,他不能感动,这女子肯定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要自己就范!不行,绝对不能对她有太多好感! 正思索着,瑶儿又把手给搭到了小乙肩头, “哎,臭汉子,我有些累了,还是你抱着我走吧!” 小乙立时回绝, “不,自己走!” 瑶儿正欲还嘴,却又听到了有人讲话,二人立是停下一切动作,伸长了耳朵倾听那方动静! “师叔啊,外边雪大,还是进来躲躲吧!” 哎,听这语音语调,可不就是之前那人在讲话么!看来小乙的直觉不错,他们正是到了此处!小乙仔细分辨,他们距离二人直线距离,应该不过一二十丈!只不过,因这大雪的关系,双方都未能见着对方! 小乙拉了拉瑶儿,瑶儿也立时明白过来,二人又极慢的速度朝着那方绕行过去。没有发出太大声响,再加上这雪簌簌不止,对方应该也是听不着的。那人刚才也说了,要请他的师叔到里边躲雪,看来,那边也定是有处山洞,对方就藏在山洞之中,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事! “你们先进去吧,我再待会就进来。” 是那师叔在讲话,听这嗓音,应该有些年纪了。小乙仔细想想,以他的年龄来讲,应该要长雁飞一辈,若真是这样,那说话之人,很有可能就是雁飞的师兄弟了。雁荡门出了乱子,还真有可能就是他们干的好事! 师叔讲完这话,那人也是再未讲话,多半是听了师叔的话,退到了山洞之中去了。他们再不讲话,二人的行动,又更加缓慢了,小乙心里也是有些发毛!要知道,这雁荡门中,最善飞刀,那威力,小乙也是亲眼见过,若是被对方发现,飞刀伺候,定要吃了大亏! 二人又尝试着继续向前,对方没有任何举动,应该是发现不了自己的吧!走不多时,终于触及了山体,石壁之上滴着水,湿漉漉的,看来这南方地区即使是下着大雪,气温也没高到哪去!二人又往前走了走,寻了个能够掩护二人的石壁停下,再把耳朵竖起静听那方动静。 等候了许久,终于听到了那方动静,有踩雪之声,声音不大,却是格外清晰。仅凭这踏雪之声,小乙也能够断定他是位武林高手!他虽然不怕,但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自己和瑶儿都是断了一条腿,若真的打起来,吃亏的,定然会是己方! 再听声响,那人已然进入了山洞之中,在洞边磕着鞋,欲把鞋底沾上的冰雪除去。 “哎哟,师叔,这雪也太大了吧,瞧你这头顶,就似戴了个白帽那般!” 又是那人在讲话,在小乙听来,似乎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可那师叔的怒火却是被一下点燃,大喝一声,道, “你乱说什么!” 只听得嘭的一声,那人该是跪倒了下去,紧接着又响起了磕头声, “师叔饶命,是我,是我口无遮拦,师叔饶命,师叔饶命!” 这是什么意思,就只一位师叔,难道还能动不动就要杀人不成?小乙又想,这师叔怕是不是简单角色,这雁荡门内乱,或许与他脱离不了干系!小乙屏住呼吸,继续听来。 “起来吧!” 那师叔讲话,对方一听,又是连连磕头,高声回应, “多谢师叔,多谢师叔!” 片刻的宁静之后,又听那师叔开口说话, “这雪啊,也不知道还要下到什么时候!” 一人回话, “看这架势,似乎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哎,弟子们可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雪,若不是师傅早作了安排,怕是全都要被冻死的!” 哟,说话这位是那师叔的弟子,说起话来倒是温柔。 那师叔回话, “想那三十年前,也是有这么一场大雪的,那个时候多好啊!” 师叔讲到此处,又是停了下来,那弟子又道, “师傅,你又想起……” 话说到一半,也是停下,看来这事不宜对他人讲的。那师叔轻叹一声,又道, “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师叔稍稍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来, “哎,也不知上边如今又是什么情况?” 最先说话那人说道, “回师叔,这雪太大了,行路十分困难,不过我想,应该很快就能回了吧!” 师叔道, “或许,是回不来了吧!” 那人忙道, “师叔放心,若是再不回来,我就亲自上去看看!” 师叔冷笑一声,又道, “我看你啊,也没比他们好多少,还是等着吧!” 那人又道, “是,是,师叔说得对,师叔说得对!” 师叔问道, “我说的,都是对的么?” 那人忙道, “当然,当然,师叔讲的,所有都是对的!” 师叔大笑起来,又道一句, “把雁荡门交到你的手上,也就毁了啊!哈哈,哈哈!” 哦,这信息量可是有些大啊,这样看来,他们必是想要夺取门主之位了!小乙又想,他们躲在此处,或许就是在旁等待,待内乱完毕之后,再以一种超凡的姿态现身,博取所有人的好感,而后顺理成章成就大事!呵,这位师叔,想来也能帮上大忙,所以才会请他出山!小乙又一想,这位师叔竟能有这么大的影响,那,那雁门主他,多半,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一想到此处,小乙心里也是异常沉重!瑶儿也看出他的心事,双手靠近过来,握住了他的手。手心突然暖了起来,小乙这是第一次认真握住她的手,哦,比起普通女子来说,确实是粗糙了不少,就连手背上,也没有以她的年纪该有的丝滑!小乙突然有些难过,不仅是对雁荡门,还有对这与他一齐断了腿的瑶儿!想到此处,也是不由得握紧了双手。 有些烟火味道传来,看来里边是生起了火,只听有人讲话, “师傅,终于把火给生起来了,快些进来暖暖身子吧!” 那师叔回了话,道, “你们先烤些东西吃吧,我再看一会儿雪!”这师叔的弟子没有回话,小乙也能猜测得到,他未有更多动作,又如何有人敢先去烤火。又是好长一阵沉默,这才听着师叔讲话, “进去吧,也没什么可看的了!” 这师叔还真是奇怪哦,一会儿又要看雪,一会儿又说没什么看头!他刚讲完这句,却又停下了脚步,补充了一句, “嗯,应该是他们回来了吧!” 小乙与瑶儿也听到了响动,二人把身子极力靠在石壁之上,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口。果然,用不多时,已然见到了人!还好二人所在位置不错,没有被对方撞见! 那是一行三人,个个都似被雪包裹了一般,这雪之大,可想而知。听刚才那人讲的,这三人应该已经去了很长时间,想来这山路本来就很不好走,又下了这么长时间的雪,一上一下,也不知要多费多少力气。 最先说话的那位开口问询, “哎,怎么就你三个回来,其他人呢?!” 三位雪立在洞口,由一人代为回话, “师哥,他们,他们掉下山去,多半是活不下来了!” 那人气喘起来,又道, “你们八人一齐去的,竟然只回来三个,你们都是吃屎长大的不成?!” 如此凶险,小乙当然也是有所预料的,只是这八人上山,却只三人活了下来,想想也觉后怕。要知道,这些人应该都是雁荡弟子,对这雁荡山地形地势,必是了如指掌,可即便如此,还是有这许多人无法回来,哎,活生生的命啊,就这么没了,小乙多少还是有些难过的! 师叔讲话了, “你闭嘴吧,这么大的雪,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嗯,你们三个也是累坏了吧,快些进来烤烤。” 三人齐声道谢, “多谢师叔!” 三人把外部衣衫取下,想要把上边的雪给抖落下来,可雪沾得过紧,根本无法完全清除,三人干脆就将它们往洞口一扔,任它们去了!进到了洞中之后,对话之声立时小了许多,小乙二人又往前挪了些,这才听清里边人说话。 “吃饱了,就赶紧说吧!” 那人在催促,不仅是他,小乙二人也很想知道上边究竟发生了何事。可那师叔却是不急,只听他道, “别听他的,慢慢吃,吃完再来细说!” 师叔都这么讲了,那人又如何再敢说话。可那三人又怎会慢慢吃,三下两下塞进嘴里,便开始说话, “回师叔,上边,上边……” 由于太过着急,话还是没能讲得清楚,师叔道, “别急,别急,反正这大雪一时半会儿也是停不下来,咱们也没这必要这么早上去!” 三人听了这话,方才缓和了下来。 这次也是吃完之后,方才开口说话, “师叔,上边,上边……” 说着说着,竟是哭出了声,哎,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师叔此时说话有些严肃,问道, “这又怎么了?!” 那人抹了把脸,可泪水仍是不停, “死了,死了,都死完了!” 这一声,也是吓到了小乙,什么叫都死完了,是说的那些雁荡门人么?!听那人说话,似乎也不像是在撒谎,若真是这样的话,雁荡门,不就,不就完了么!雁飞,作为下一任门主继承人,要是得知此事,又不知会有何种感想。 那人忍住哭泣,又接着道, “我们上去的时候,师兄弟们,他们,都死了,都死了!呜呜,漫山遍野的死尸,太恐怖了,真是太恐怖了!天寒地冻,他们都被冻成了冰棍,呜呜,呜呜!” 师叔站了起来,大喝一声, “什么,真的全死了?!怎么会,怎么会!” 师叔旁边那位又道, “什么,全死了?!啊,那我做了这雁荡门主,又有什么意义!” 师叔大怒,一脚踹了过去,把那人踢得老远!骂道, “你这臭不要脸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能说出这等话来!混账,混账!” 也是,他们的计划,便是要接管雁荡门,个人的权势和地位便能迅速提升,可此时雁荡门中,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即使是让他当上门主,又能有什么用处呢! 师叔暴跳如雷,把那火踢得到处都是,又用了好长时间,方才平静下来, “你们说说看,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三人其中一位回话, “部分是受伤而死,大多却,却是找不到伤口,看上去,更像,更像是被冻死的!” 师叔又问, “你们上去之时,可有发现什么异常,或是见到什么活人?!” 三人一齐摆头,刚才那人回道, “没有,只有一地的死尸。雁荡门没了,雁荡门没了!” 说着说着,三人又一齐哭了起来,这洞里原有的另几位听到之后,也是再忍不住,齐齐痛哭起来! 师叔大喝一声, “别哭了,这不还没绝种的么!” 几人听了这话,终于慢慢止住了哭。 师叔又道, “山上的人都死光了,那没在山上的呢?!” 想要做门主的那位离师叔远远的,开口回话, “回师叔,除了咱们之外,应该也没几个了!” 师叔怒瞪他一眼,又道, “我怎么选了你这么个窝囊废!哼,这样看来,或许师兄才是对的!” 那人回道, “师叔,雁飞是有勇无谋,不堪大任啊!” 师叔冷笑一声,道, “呵呵,呵呵,不堪大任,亏你说得出口!” 那人又道, “师叔,他早就死在海上了,说什么也晚了啊!” 师叔一手在腰间抹了一下,便带出了一把飞刀出来,立时将那人吓个半死,只听师叔又道, “若不是雁荡门已经没剩几个,此时便送你上西天!” 那人吓得立马跪倒在地,大呼饶命, “师叔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可师叔的这把飞刀仍是扔了出去,不过,并非是朝向那人,却是直往小乙面门而来! 正文 八〇 呵,要不是小乙早有准备,还真有可能被这飞刀破开头颅!那飞刀直擦着小乙的脸飞掠而过,插入了他身后的那石壁之中!小乙心惊不已,果然姜是老的辣,这家伙看起来岁数不小,可这刀飞本事,却绝对不在雁飞之下!小乙抱着瑶儿飞快后撤,在第二把飞刀奔至之时,终于退到了之前那处石壁。 那师叔大喊一声, “别躲了,你二人是跑不掉的!” 那山洞之中的诸位一见这般情形,也是一齐奔了出来,直往小乙瑶儿这方过来。二人都是断了一条腿,又如何能够跑得过他们!小乙明白跑也没有什么用,也就不再逃了。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瑶儿,瑶儿却是从他背后露出头来,下巴支在他肩膀之上。 “小贼,你们倒是逃啊!” 一人说来,听这声音,正是瑶儿说他不是好人的那位!小乙一见这人,立时认同了瑶儿的说法。只见那家伙眼珠子不停乱转,像个猴儿那般!不论是从言语还是长相来说,都是一样,他还真是表里如一啊!小乙不知为何,在此危及关头,却是笑出了声。瑶儿一听他笑了,也是咯咯乐个不停。 “你们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 那人提着把剑站了出来,而其他人也已经围拢了过来,将二人困在其中,二人能够倚靠的,也就只有背后的石壁了! 瑶儿继续笑着,回道, “我们笑你啊,长得像条黄鼠狼,还是长残的那种,哎哟哟,真是受不了,让我再笑上一会!” 别说,瑶儿这么形容,还真是形象得很,小乙也是不由得拍手称是! 那人大怒,道, “你俩这是找死,呵,那就让我送你们一程!” 小乙笑道, “哎,不是我看不起你,就你这得性,我得一个打十个!你们也别费事了,一齐过来,我也省事一些!” 那人微微一怔,又是露出了凶恶嘴脸,可小乙一看这脸,又是乐个不行,算了算了,还是别要再看他好了! 那人又道, “口气倒是不小,师弟们别要助力,我一人便能解决了他二人!” 这家伙眼珠子乱转,当然也早就看出了小乙二人都是腿断之人,他这时如此作为,多半也是想要表现给那师叔看了! 瑶儿嘻嘻笑着,又道, “哎,这样似乎不大公平啊,不如,不如把你的腿也给打折之后,再来与我的臭汉子一较高下!” 那人怒道, “什么臭汉子,臭死鬼,我一剑便能了结了你二人!” 说完这话,那人便攻了过来!双方相距两丈,可这地方积雪颇厚,他来得并不顺利,速度慢不说,没走几步,两只鞋子还被留在了积雪之中,为了面子,当然不能回头去拿,于是只好穿着袜子冲来。小乙二人一见,笑得前仰后合!其实,小乙也是能够看出来的,这里有真本事的,也只有那师叔一人而已,其余的诸位,多有也只是凑数而已。而眼前这位,解决他,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那人长剑终于到达,直指小乙心口,小乙单腿独立,黑棍往上一扫,刚巧触碰到那剑尖,而后便将那剑给拨弹了出去。那人哪会料到小乙如此厉害,大惊失色之间,又是临时变换了招数,身子欲要旋转,把剑在空中绕上一个大圈,从侧方过来,再给小乙来上一下!可天不遂人愿,他的一只脚陷入雪中,竟是没能立时拔出来,可腰身却已然转向,这脚拖了后腿,竟是自己把自己甩到了积雪之中。他扑倒下来,头也正好朝向小乙和瑶儿,像是给二人行了一个大礼那般! 瑶儿大笑出声,说道, “哎,这位大哥,你这也太客气了吧!” 那人自知狼狈,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头一抬,手一甩,一把飞刀迎面而来!呵,这么近的距离,还要用这飞刀伤人,谁都能看出来,这家伙的人品,实在不怎么的! 虽然极近,但这飞刀并未伤到二人,它正正好被黑棍档开,落到了小乙左侧雪中。没错,小乙是早有防备,只因这家伙品行不端,绝对不会像雁飞那样,直到危难之际,才会用上他的飞刀!一招失算,那人不仅吃了大亏,还在他的师叔和师弟面前丢了颜面,所以说啊,有时想要出风头,还得要看看对方是谁! 那人又抬手,两把飞刀齐出,小乙黑棍挡下一把,瑶儿手中树枝从小乙腹部绕行过来,轻轻巧巧将另外一把拍落在地!呵,本以为这家伙还有能些能耐,可现在看来,怕是连雁荡门的普通弟子还不如了!也是,他把心思花到了别的地方,又哪来的时间练武呢! 那家伙还不服,又是接连射出三把,瑶儿玩兴大起,小乙也就把这活交给她来干了。那飞刀被瑶儿挨个挡下,依次散落到了地上。小乙知道,这雁荡门弟子,通常只随身携带六把飞刀,这家伙没几下就全部用完,还真是气急败坏到了极点!小乙又一想,若是这门主之位,真的交到了他的手上,那雁荡门衰落,也就是早晚的事! 瑶儿大笑起来,道, “哎哟哟,你这力气比个女人都不如,还敢耍飞刀?!” 那人大吼一声,道,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他这气急败坏了,要叫他的师弟们来帮忙了!呵,不过,他这一嗓子,似乎没能管用,外围五人一点没有动弹,这下可真是把脸给丢尽了! 这人大喊, “你们都聋了么!我说快去杀了他们!” 他咬牙切齿说出这话,可仍是没有一人搭理他! 瑶儿笑道, “你看看吧,没人听你的,还想做门主,真是异想天开啊!” 那人往后退了几步,小乙瑶儿断了腿,当然也不至于再追出去,那人退到了安全距离之后,方才又把剑指向这边,大声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来我雁荡山闹事!” 小乙瑶儿大笑起来,二人放松下来,各自背靠在石壁之上,轻轻拍了拍衣上的飞雪,瑶儿又为小乙拍拍头顶,这才慢慢道来, “雁荡山是你们的,就是你们雁门主在,也不敢这么说吧!再说了,我们本来只是路过,哪有闹事,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拿飞刀招呼,可是厉害得很啊!哦,也是,这是雁荡门的待客之道,长见识了,真是长见识了!” 小乙没想到,这瑶儿说起话来,还真是头头是道,逻辑也很清晰,骂人也可以不带脏字,呵,以前还真是小看了她哟! 那人听了这话,怒不可遏,又道, “你们这对狗男女,奸夫淫妇,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瑶儿大笑回应, “狗男女?奸夫淫妇?哈哈,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那人一时开不了口,场面极度尴尬。正想着接下来又要如何来讲,却是听到了山洞那方传来了一声口哨,而就在这口哨响起的同时,这外围五人,却是齐齐把手中刀剑给拔了出来! 这五人都已成了雪人,取出刀剑之后,又是齐步向小乙二人这方过来。他们这是学乖了,慢慢行进,将包围圈缩小,让己方处理更加有利的位置。小乙注意观察,五人之中,二人使刀,三人使剑,看上去,也都还算锋利,刀剑长度差不太多,不过也算是短兵,相比小乙的长棍来说,还是有些劣势的。 瑶儿笑道, “臭汉子,你三个,我两个怎样?!” 瑶儿要来帮忙,小乙当然求之不得,也是,与这样的女子一齐,对上普通人物,几乎不用考虑她的危险。瑶儿从小乙背后移了出来,二人左右依靠,小乙的伤腿却是有些挡到了瑶儿。二人对视一眼,双一齐往前一步,然后侧转过身,背部倚靠在一起,各自守住一边。好处当然是有的,行动之时,那腿不受限,不易再被伤到,还有,背靠着背,也能更好的感受到同伴,增强信心的同时,也能在必要之时,给予最好的帮助。 小乙笑道, “臭娘们,一打起来,我可顾不上你哟!” 瑶儿嘻嘻笑着回应, “就这几个小毛贼,又哪能伤得到我!” 对方慢慢逼近,突然一齐大吼出声,举起刀剑,便往二人这方过来。小乙早有判断,长棍横扫过去,对方一见这棍势,立马吓退了回去!而这长棍仍未停止,又是转向了瑶儿面前那两位!那二人眼中只有瑶儿,这黑棍突然攻来,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他们也算有些本事,迅速往后倒下,避开了这一击!虽然没能伤到对方,但也是有些收获的,小乙的长棍在最佳时机轻抬,将使剑那人的长剑弹了起来!长剑在空中划出一个弧线,直往瑶儿这方过来! 呵,原来小乙这一下并非想要伤人,而真正的目的,却是要来夺取对方手中长剑。瑶儿的剑早已丢失,也只能用树枝当武器,不拿把剑,又怎么能发挥瑶儿的真正实力!瑶儿身子未动,伸手往前一抓,便将剑柄握到了手中。 瑶儿大笑, “嘿嘿,臭汉子,你还是懂我的嘛!” 二人倒像是在打情骂俏,叫对方如何能忍。五人略一调整,再次攻了过来。小乙的长棍就似长在他手里那般,指哪打哪,灵活非常。长棍轻点,直击一人咽喉,那人如何敢怠慢,急忙往侧方移步,而这一下,却又是影响到了他的同伴。同伴主动避让,胸口却又刚好撞到了小乙的棍口。小乙略一使力,直接将其打倒在地。小乙当然没有使上全力,毕竟这些位,可能都是雁飞的师兄弟们!不过,这一下,也能让其失去战斗力,不至于再有力气来为难小乙二人。这一人丧失了战斗能力,其余几人或多或少也会受到影响,眼前这两位就是这般,心态受到影响,竟是连小乙一招也接不下!三人很快落败,再起不得身! 再看瑶儿这边,对方本以为是个女子,很好对付,虽然有些顾忌小乙的长棍,但冲来的势头比起那三人要快上许多。瑶儿一点儿不慌,还带着笑意,一边出手格挡,一边说话, “哎哟喂,这雁荡门弟子,怎都这般差劲!” 小乙忙道, “喂,臭娘们,莫要伤到他们了!” 对方近身过来,一人用刀,一人用上了树枝,刚欲出手伤人,刀和树枝却是同时自然落下,紧接着,二人的手上方才冒出血来!那手掌再也抬不起来,哎哟喂,小乙仔细一看,竟是被切断了手筋! 小乙大叫一声, “臭娘们,不是让你别要伤人么!” 瑶儿回道, “臭汉子,下次你早些说啊,已经收不住了哟!” 瑶儿还是稍有留手,这一剑也只挑断了对方的手筋,并未伤到血管,因此流血并不太多,场面也不十分血腥。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山洞那方传来一声,很熟悉,是那师叔在讲话。他显然是一直在旁看着,对于这些弟子的表现,当然是非常不满的!师叔慢慢走入了雪中,小乙见着他身影之时,已是白了头发。 他在离小乙还有两丈距离之时停下,大雪纷飞之间,也是看不清他的脸。而他的身边,还有个瘦弱的身影,接下来,却是这人先开口问了话, “师傅,不劳你老人家出手,让我来教训教训他们!” 没错,这瘦弱小子正是师叔的弟子,他师徒二人在雁荡门闹出的事,可是不小哦。 师叔摇了摇头,道, “你打不过他们,退到一边去吧!” 那弟子还欲讲话,师叔又一挥手,他也只好把这口气给咽了回去,退到了一旁。倒在地上了几位,也是迅速起身,狼狈不堪的奔走回去。哎,若雁荡门都只剩下这些,还真是悲哀得很啊! 师叔向着小乙这方问话, “说吧,你们是什么人?!” 小乙回道, “你大可猜猜看喽!” 师叔问道, “不像是路过,似乎另有目的?!” 小乙回他, “目的当然是为了阻止那一场悲剧,可惜,可惜来得太晚了!” 师叔身子一挺,厉声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快快从实招来!” 瑶儿突然讲道, “你凶什么凶,对我的臭汉子这般无理,他脾气好,可不代表我也一样!哼,到时候把你舌头割下来烤熟了下酒吃,你才知道厉害!” 师叔听了这话,脸似乎都黑了一圈,不过,他并未立时动手,还要再问上几句, “我不杀无名之辈,快些报上名来!”这次说话狠劲十足,看来已经到了爆发边缘。小乙刚才也是见识过他的厉害,心想,若是能够不动手,还是最好。可小乙还未讲话,瑶儿又是先问, “哎,你这老小子,你先把自己的名号报上来,本姑奶奶再告诉你我们是谁!” 小乙哭笑不得,这瑶儿已经断了条腿,竟然还是这般咄咄逼人! 那师叔显然不是大肚之人,已然气得摇头晃脑起来! 小乙忙道, “哎,我们是与雁飞一齐来的,你们应该还没见过他吧!” 一听雁飞的名儿,师叔身子也是为之一颤,高声问道, “雁飞?他不是早死了么?!” 瑶儿回他, “嗬哟,他身体那么好,又怎么会比你先死呢?!” 师叔怒道, “你说什么!” 瑶儿咦了一声,反问道, “我说的还不明白?人说气大伤身,就你这暴脾气,我看离死不远喽!” 说来也是奇怪,瑶儿的话攻击力如此强大,师叔却仍在压制心火,呵,看来雁飞对他来说,还是有些意义的! 师叔长长出了一口气,方才又道, “你的意思是,雁飞没死,还回来了?!” 瑶儿道, “那可不,哎,只可惜来晚一步,否则又怎会死那么多人!” 师叔深深的呼吸几口,又才道, “他现在又在何处,快些带他来见我!” 瑶儿问道, “这话可讲得不对吧,他可是雁荡门门主啊,应该是把你这罪人,还有这些小喽啰一齐捆了带去见他才是!” 小乙很是无语,不过,既然说了也就说了,无论如何,这个时候,他也都会站在她这一边! 虽然模糊,但小乙也已经注意到,那师叔已经开始在摸东西了,很显然,他已经快要爆发。双方距离并不远,比起刚才来说,还要近上不少。他若是从这位置使出飞刀,二人是否能够抵挡得住,还很难说! 师叔又道, “我再问一次,雁飞在哪里!” 瑶儿笑着欲要回他,却被小乙拦住,这次终于轮到小乙来讲, “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回到门中,你若想见他,现在上去,应该还来得及!” 小乙说话不大冲,师叔的情绪似乎也要稳定了些,他继续问道, “你们和雁飞又是什么关系?!” 小乙回他, “过命的交情,你又当如何?” 师叔又问, “所以说,你们是来助他的?” 小乙苦笑道, “本来是的,只是现在看来,应该也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师叔沉默了一阵,又问, “你二人身手着实不错,不知出自何门何派,是否有意,转投我门下,将来大富大贵,前途不可限量!” 哎,这家伙竟是要来拉拢二人,还真是有趣得紧哟!小乙心想,他暗地里,或许还参与了某种特别的勾当,所以才会说出这等话来。 瑶儿抓住机会,抢先道来, “呵,你可得想好了哟,我们夫妻二人,可是不便宜的哟!” 瑶儿倒是说得自然,叫小乙很不好受,这女子真是口无遮拦,小乙也是拿她没办法。不过,这个时候,还是多多关注对方才好,至于其他,以后再说! 师叔道, “只要是钱能办成的事,就不叫个事!” 瑶儿笑道, “啧啧,你好大的口气啊!哎,你叛逃出雁荡门,就是为了钱么?” 师叔大怒,喝道, “你说什么!” 瑶儿右手食指按在自己的下唇之上,转头看向小乙,她眉毛之上沾了不少雪,这模样看来,还满可爱。 她朝小乙眨了眨眼,问道, “臭汉子,我说错话了么?” 小乙笑道, “没错,没错,你一点没错!” 小乙能够想见,这师叔应该是早就离开了雁荡门,雁飞也曾对他说起过一些雁荡门之事,却从未听说有他这号人物!而他似乎也并非真的关心雁荡门,背后究竟有何目的,可是难说得很哟! 那师叔又喝一句, “不抬抬举,那就休要怪我无情了!” 瑶儿急道, “哎哟,臭汉子,这人好凶,我好怕啊,你可要保护好人家哟!” 小乙笑道, “放心吧,他也没多大本事,我看啊,比起雁飞来说,还要差上不少的!” 这师叔大吼一声,道, “雁飞?乳臭未干的小子,又怎么能与我相比!” 小乙道, “所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你啊,也是太长时间没回雁荡山了吧,呵呵,你的那点儿三脚猫功夫,可是早就落伍了!” 师叔大怒,又道, “哼,就他雁飞,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小乙笑着回应, “你有多大能耐,我刚才也是领教过的。不错,与寻常的雁荡门弟子相比,是要强上许多,但这等功力,与雁飞这样的后起之秀对比,那可是占不到一丁点儿便宜的!” 小乙当然明白,雁飞与这师叔相比,还是要逊色不少的,只是,此时面对这人,也是要先抬高抬高自己才行! 师叔想了想,又道, “哼,你们这两个小杂碎,这是试探于我,对与不对!呵,差点儿被你们算计了!可恶,真是可恶!” 小乙道, “哎呀,我们又如何能够骗得了你老人家!哎,对了,你不是想见雁飞么,那咱们一齐上去,你与他比试比试,也叫我们心服口服呀!” 师叔略一思索,回道, “呵呵,倒也不是不行!” 师叔说完这话,欲要转身,可又突然停了下来,又接着道, “哎,不对,我干嘛要留你们性命!” 这话讲完,那手一抖,一把飞刀激射而出,直取小乙咽喉!哎哟,没想到,这家伙是说翻脸就翻脸啊,一点儿没有江湖前辈应有的气度! 正文 八一 面对这位前辈高人,小乙当然不敢丝毫的放松,更何况,现在可是不止他一人!所以,即便那师叔出手极快,又是十分隐蔽,可小乙还是在第一时间发觉,并做好应对之策! 飞刀似道光般飞至,这角度飘忽不已,好生难防。小乙的长棍轻轻一抬,守住了中间的位置,而在飞刀触及长棍之是,身子也早已开始往侧方转向,也多亏了这一下,这飞刀方才擦着他的衣衫飞过,只是在胸口处留下一条寸长的刀痕。 师叔一击未能得手,却也是停了下来,不住赞叹...... 《逐尘录》八一 《b>逐尘录/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正文 八二 这一声吼,虽然怪异,但还是十分熟悉!小乙和瑶儿不由得起身,手中武器也是握得极紧! “死啦,全都死啦!” 又是一声,紧接着,外边那人已经进到了山洞之中。所有人身子都为之一震,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疯跑出去的师叔!不知为何,他又回来了,仍是疯疯癫癫,可脸却是变成了另外一人!此时的他,就似个病入膏肓之人,脸色白的吓人,嘴皮也是翻裂起来,口里的牙沾了不少血,好似刚吃了生肉那般! 他进了山洞,便开始四处窜逃,...... 《逐尘录》八二 《b>逐尘录/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正文 八三 不知觉间,小乙也是睡得深沉,醒来之后,山洞外边已然天亮。这雁殊坐在他的师傅身边,闭眼休憩,他的师傅睡得正熟,想必也是折腾了许久,一睡下,就再也不知外边发生了何事。小乙又往山洞外边看去,之前跑出去的那几个,也是挤在了洞口。也是,这么大的雪,在外边待上一夜,莫不是要把小命儿也给丢了!几人缩成了一团,还算比较和谐。 小乙动了动,瑶儿也慢慢醒转过来,她只睁开一只眼睛,好像比平更大了一些。 “哎,臭汉子,这么快就天亮了啊?” 小乙回道, “我看那雪仍是未停,要上山的话,这就要走了哟!” 瑶儿问道, “臭汉子,你就不怕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小乙耸了耸肩,回她道, “总不能老待在这儿吧!再说了,咱俩的腿,可是多等不得,要是再晚一些,恐怕这辈子都只能做个瘸子了!” 瑶儿嘻嘻笑着,睁开了另一眼,眼中水汪汪的,还真挺好看, “我无所谓啊,臭汉子和我做对瘸子夫妻,也没多大关系!” 小乙呸了一口,道, “谁要跟你一起当瘸子!” 瑶儿大笑起来,又道, “哈哈,那就只做一对夫妻嘛!” 瑶儿这一声稍大一些,也是把洞口几人吓醒过来,他们挪了挪身子,看向这方,发现是小乙和瑶儿在说话,算是放下了心来。 对面的雁殊睁开了眼,轻声问话, “你们要想上山,可是再耽搁不得了!” 小乙点点头,回他道, “嗯,我们知晓的!我这就去问问那几个的意思!” 小乙跳了起来,洞口那几位也是跟着起身,略有防备,但还不至于掏出武器。小乙近前询问, “你们几个,可有人愿意带我们上去?!” 几人稍感意外,又看了看火边坐着的雁殊和他的师傅,这才有人自告奋勇, “我,我与你们一同上山!” 这人说好之后,紧接着那几人依次表了态,都愿意跟着小乙上山。当在,这阿叔变得疯疯癫癫,随时都有可能暴起伤人,他们多留此处,也是多一分危险!与之相比,上山的路虽然难走,但至少还有机会把握自己的命运!更何况,小乙和瑶儿看上去,也不像是普通人物,跟着他们,出事的机会,也要少了许多! 小乙拍拍几人,认真点头,道, “那收拾收拾咱们这就出发!” 小乙突然想起,他们从昨夜起,可能还未吃上东西,所以也是来到火边,取了些吃的过去。这肉放得离火稍远,温温热热,实在好吃,几人虽然吃得并不太多,但也十分满足! 雁殊送几人出了山洞,在门口挥手作别,没有太多言语,不过,小乙还是能够感受到他的心意!这小伙是个好苗子,若是好生培养,定能成大器! 这雪一连下了多少天呢,竟然还不想停,真是恼火得很啊!不过,这个时候,似乎比起昨日还是要小了许多。有风吹来,刮到脸颊之上,却也不觉如何寒冷。几人踏雪而行,多半也只依靠那几人的记忆寻路。不过还好,有三人头几日已然上过山,并且还活着回来了,因此,再走一次,也显得更加熟练了!小乙和瑶儿都是性格坚毅,体力极强之人,所以,虽然只是单腿行路,也并未需要他们如何帮忙。走过一阵,那几人对小乙二人的观感,又是好了几分! 山路果真不好走啊,难怪死了那许多人。几人多加留意,还是能够的些把握的。实在难走的地段,也会尽量清理之后,确认安全之后方才通过!小乙心想,他们今日匆忙行进的选择是没错的,你想,若是雪停了,气温升高,积雪融动的厉害,岂不更加危险! 走得很慢,直到了落日时分,方才看到了山腰之上的一处山洞。几人欣喜若狂,连走带爬入了其中。小乙一打听,由于二人腿脚不便,所以行得极慢,这地方,也只是到了半山往上一些,想要去到雁荡门主殿,还有一段距离,依昭今日的行进速度,还需半日方可!进得山洞,还算干净舒爽,虽然不大,不过容下几人,也是没有什么太大问题。 这一日行路,没有落下一人,当真是了不起!各人心情都很不错,吃了些随身携带而来的鹿肉,倒头便睡。洞里气温比起外边来说,也是暖和了许多,几人挤在一处,倒也不怕着凉。瑶儿陪在小乙身边,检查自己的伤腿, “臭汉子,我这腿啊,怕是不行了哟!” 小乙当然明白,断腿之后,最好一点不动,躺在床上修养最好。可瑶儿硬是一路撑到了这个地方,她没有抱怨,没有哭闹,坚强得让人心疼!小乙虽然这么想,但还是没有多讲,又帮着检查了一翻,重新将其固定。 小乙轻声问她, “看吧,这就是任性的惩罚!” 瑶儿仔细看了看小乙的腿,似乎伤情比她稍好一些,于是撅起了嘴,嗔道, “臭汉子,我要是瘸了,你可不能嫌弃我!” 小乙回她, “你瘸了,还想要赖上我么,我可不干!” 瑶儿嘻笑着伸手抓来,那手却又立时停在了半空,只因他们听到了一个狂放不羁的声音,而这声音就是从洞口处传来,格外清晰, “哎,你个大老爷们,你的女人都这么说了,你又怎好再有推脱!” 小乙与瑶儿反应一样,相互搀扶着站起了身,二人如临大敌那般,凝视着前方! 小乙正欲开口问话,那雪帘似是被双手打开,然后从中进来了一人。这人批头散发,头顶肩上有厚厚的一层雪,看来也是冒雪行进,此时到了这山洞,于是进来歇歇。那人与小乙一般高,不过身形是要消瘦一些,一进洞来,便开始拍打自己上身,雪沫飞溅,也是落到了小乙脚前。待他拍完这后,方才抬起了头来人,见着小乙二人还有身后的诸位都凝视着他,这才讲出话来, “哎,别站着啊,坐,坐!” 他的眼神停留在小乙和瑶儿的脚上,又是伸手过来相扶。那手黑得厉害,瑶儿忙往后跳开,躲了开去。那人也看到了自己的手,不好意思的收了回去,可又用那手扒开了头发,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瓜子脸型,眼珠子十分灵动,若是把脸洗干净,再胖上一些,没准还能算个美男子! 他看到洞里有人,也并不觉得十分惊奇,看到对方并不讲话,把眉头皱起,然后走到一边,靠在了洞壁之上, “哎,干嘛这么拘谨呢!” 这话刚讲完,他那双眼睛又是瞪得老大,忙着问话, “我说,还有吃的么,这鹿肉,可是缠人得很哟!” 直到此时,小乙和瑶儿方才稍稍放松了警惕,这家伙虽然脏此,但听他讲话,似乎也没有太多敌意。小乙从怀中取了块鹿肉出来,问他, “只有一块了,又沾有我的汗水,你吃是不吃?!” 那人满眼放光,就似条恶狗那般扑了上来,小乙不想让他靠近,于是直接把肉丢了过去,那人在半空接下肉来,落地之时,那肉也已经放入了嘴中。小乙心想,这家伙身手不错呢,难怪敢一个人冒雪爬山! 小乙扶着瑶儿坐下,直盯着那人瞧看,怎么的怎么觉得熟悉,他心想,难道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不成?!认真回忆一阵,仍是没有结果。那就干脆直接问吧, “你是谁,怎会突然出现在此处?!” 那人已然把肉全都吃完,眼巴巴的盯着小乙,问道, “哎,肉,还有么?!” 瑶儿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道, “你这家伙,还真是有趣哟!哎,我问你啊,你刚才是怎么闻出是鹿肉的呢?!” 那人嘿嘿笑着,目光又是停留在了瑶儿的身上,然后咽了一口唾沫,又道, “我的鼻子,可是比狗的还灵,你,你那要是吃不了,不如也给了我呗!” 瑶儿按住了自己腰侧,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倒还贪吃得很喽!” 瑶儿也是大气,拿出自己的肉,扔了过去,那人轻松接下,又是大吃了起来。 瑶儿又问, “哎,你是谁啊,是这雁荡门的人么?!” 那人一边吃,一边摆头,嘴里塞满了肉,还在讲话, “不是,不是,我怎么可能是雁荡门的人呢!哎,本是来讨些吃的,怎知遇到这该死的大雪,差点儿把自己的小命儿也给搭在这儿!” 瑶儿又道, “不对,不对,能够找到这个地方的,绝不可能会是第一次来的!说吧,你到底是谁!” 那人把肉塞完,嚼了好久方才咽下,后又手指里边几位,说道, “我都说了,我可不是什么雁荡门的人,不信问问他们!” 小乙二人一齐看向那方,那几人也是满头的雾水,相互看上一眼,纷纷摇头,一人说道, “他,他不是雁荡门的人!” 瑶儿问道, “你就这么确信?!” 那人回道, “我入雁荡门,也有十个年头了,若他是雁荡门人,我又岂会不知!” 瑶儿笑道, “你以为你是谁啊,还能每个都认识啊!” 那人憋红了脸,道, “我厨子,他们要想吃饭,哪个不到我这儿来报道!” 瑶儿噗嗤下笑出声来,道, “哦,原来是个厨子啊,你怎么也跟着他们一齐捣乱呢!” 那人讲不出话来,小乙则是接着对那人道, “你真的不是这雁荡门之人?!” 那人哭笑不得,回他, “我就是个四处闲游的叫花子,与这雁荡门,又有何关系!” 那人吃完肉后,又把手指给舔了好几下,这才满意的靠在石壁之上,大呼过瘾, “舒服,舒服!要是再配上一坛好酒,啧啧,那可就完美了!” 瑶儿笑道, “有吃的就算不错了,还想吃酒,呵,你这叫花子,要求还真多哟!” 那人吧唧着嘴,回道, “谁说叫花子就不能想着喝酒啦,嘿嘿,谁不想大口吃着酒,大碗喝着肉啊!啊呀,说错了,说错了,哈哈,哈哈!” 小乙始终觉得这人不大对劲,于是又问, “哎,你又是从哪儿上来的,就你一个么?!” 那人回道, “不然呢?你以为还会有傻子在这大雪之中跟我上山么?!” 小乙又问, “你上山之后,就没再遇到他人?!” 那人翻转了身子,侧对着小乙,头发又散乱下来,把脸给遮挡住,他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哪这么问题,我早说啦,一个人,一直都是一个人……” 这话讲完,便听到了呼噜声,呵,这家伙还真是了得,竟是说着就睡去了!呼噜声不小,整个山洞似乎都在随之而震动起来。有人说,这越瘦的人,打呼噜越是响亮,而越胖的,则越是厚重,这样看来,便还真是这样!小乙看睡着,也是不好再说什么,任凭他去吧! 瑶儿小声说来, “臭汉子,这家伙还挺有意思的哟,到时候请他好好吃一顿酒!” 小乙回她, “吃酒倒是没问题,不过,我总觉得这人有些问题,完全琢磨不透他!” 瑶儿笑道, “酒后吐真言,咱们把他灌醉,叫他把所有的都吐出来!” 小乙笑笑,回道, “有些人啊,醉了也是屁话连天,一点儿信他不得!” 二人说着说着,那天又是暗了下去!这一日并不好过,不过,有始有终,也没有落下一人,也是算相当幸运的了!小乙看着洞外不时飘入的风雪,心头起伏,久久不能入眠!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起,瑶儿醒转过来,十分自然的在小乙身上蹭了赠,而后方才睁开了眼。 “哎,臭汉子,你怎的不再多睡一会?!” 瑶儿看着小乙睁大双眼,于是这般问来。她又下意识的看向那人,而后直立起身,问道, “咦,那家伙又到哪儿去了?” 披头散发那位已然不见了踪影, 小乙回她, “他啊,刚走不久,你想要找他,可得抓紧一些才行哟!” 瑶儿眯眼笑起,又道, “嘻嘻,臭汉子,你是不是吃醋啦!嘻嘻,我只喜欢你呀,他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瑶儿伸手过来,又是紧紧拽住了小乙,没办法,谁叫她受了重伤呢,所以小乙也是没有反抗。 瑶儿又道, “哎,这雪怎的仍下个不停,真是比老家的还要厉害哟!” 正说着,外边有了些动静,又是有人过来。小乙听力不错,抬起手来,道了一句, “哎,真是奇怪,他竟然又回来了!” 没错,是那个披头散发的脏兮兮的家伙,他刚走不久,小乙记得他走路声响,所以,定然不会有错。小乙心想,这家伙两手空空,总不会是忘带了东西吧!正思索着,那人便冲了进来。只是出去一趟,可头顶已然白白一片,就似戴了个帽子那般! 哎,他手里还攥着些东西,小乙一看,也是大为惊奇。 “哎,你们俩也真是,断了腿也不会自己处置处置么?” 原来,这家伙手里攥着的竟是些新鲜的药草!呵,他这么早出去,竟是为二人找它去了! 那人笑嘻嘻靠近过来,道, “本以为还要走挺远才能找着,没想到,就在这附近就有许多!嗯,咱们先用着,走的时候,再带上一些!嘿嘿,这药草,别看它不起眼,用处可大,对于这断腿啊,最是有效,快些,把那乱七八糟的东西扔了,把它敷上,保准管用!” 小乙也没见过这种药草,也是半信半疑,瑶儿也道, “喂,你怎知道这东西管用,难道你也断过腿?!” 那人大笑起来,把药草往嘴里一塞,竟是大吃了一口,而后道, “哎,你看看啊,连人都可以吃,用上去,也不会有什么坏处的啊!” 这人行事十分奇怪,小乙想着要不要听信他言,身后却有一人开口说话, “这草倒是能吃,有时寻不到新鲜蔬菜,我们也会拿它来吃。后山上,到处都是,没想到这边也有!嘶,这草也能治外伤?还真是奇了!” 小乙看着瑶儿那伤口处似乎流出了脓血来,心里也是有些着急,于是开口道, “好,好,咱们姑且一试!” 小乙拉开自己的腿,把固定腿骨的枝条除去,请求那人试药!那人乐呵呵的把药草打烂,弄成了泥状,他发觉小乙的骨头并未全部复位,而后才把这一大坨均匀敷在小乙的断腿之上。那家伙也不客气,直接上手,在小乙身上扯下一大块布来,然后绑好,再固定住木条,这才算是给小乙治疗完毕! 小乙感受了一番,道, “哎,别说,还挺舒服的,清清凉凉,又不觉冰寒!” 瑶儿忙道, “快,快,也帮我治治!” 瑶儿的伤更加严重,不过,她表现出来忍受能力,也是叫人叹为观止!那人检查一番,又以相同的手法给瑶儿接续治疗。瑶儿始终笑嘻嘻看着小乙,偶有眉毛上扬,也只是极轻微的一下而已! 那人不禁赞叹, “啧啧,腿伤成这个样子,却是一声也未叫过,真是女中豪杰,女中豪杰啊!” 瑶儿转头看他,笑着回应, “嘿嘿,过奖,过奖!” 瑶儿这才又看到了自己的伤腿,包裹得可比之前严实许多,而那里边,如同小乙所讲,清新凉爽,十分的舒服!这样对比来看,小乙的手,可就要粗糙太多,而这个脏兮兮的怪人,反倒是细心得很! 小乙道, “多谢仁兄,若有机会,定要与你吃上一碗!” 小乙知道他好吃酒,所以这么说,他肯定是会高兴的。果然不如所料,他已然咽起了口水,回道, “请我吃酒啊,这可是美得很哟!” 小乙又问,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昨夜只说几句,那人便已睡着,没来得及问。刚才他又忙活着替二人治伤,也是不好开口,所以,小乙直到此时方才问出这句。 那人笑道, “哎,我的名儿啊,早就忘了哟!” 瑶儿奇道, “呵,还有人把自己的名儿也给忘了,真是好笑!” 那人回道, “有什么可奇怪的,没有名儿,一样能吃能睡,能蹦能跳,嘿嘿,可比有名儿的还要自在!” 瑶儿又道, “好吧,你的解释,我无力反驳!” 小乙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他知道,这家伙肯定不会简单!而且,刚才他为二人治伤之时,小乙也特别留心,这人的手掌之上,尽是老茧,必是个习武之人!他说自己与雁荡门没有关系,更是可疑!可小乙还是说不出哪里不对,也只好沉默下来。 那人看了看二人,问道, “喂,待会让他们多寻些药草给你们带上,一日换上两次,连包上一个月,恢复得好的话,也能轻轻着地了!” 小乙道, “呃,这么说,你是不与我们一齐走了?!” 那人笑道, “是啊,我一个人习惯了,与这么多人待在一起,很不习惯!” 小乙又问, “那你又欲去向何处?!” 那人回道, “听说上边有人不省人事,我啊,去凑凑热闹,没准治好了他,还能得上许多好处!” 说完这话,他转身便走,只两步便跨入了风雪之中,再听到他讲话,似乎已经隔得远了, “一日两次,可是记住哟!” 这人还真是奇怪得很,做事也风风火火!他说的要去治好那不省人事之人,莫非是那雁门主?小乙想想,也是,雁门主出了事,已然公知于众,以雁荡门的实力来说,必会在江湖之中广召贤士,这家伙,或许就是为了得到那些好处,所以才冒雪而来!若真是这样,那也就能够讲得通了! 瑶儿把伤腿伸了过来,与小乙的那腿对比了一番,觉得不很满意,于是把怀里细绢取出,给二人的伤腿之上各绑了个蝴蝶结,而后方才拍起了手来,笑道, “臭汉子你看,这样一来,是不是要好看了许多呀!” 小乙无奈摇头,回道, “好看,好看,得了吧!” 瑶儿很是满意,又道, “嗯,我看时辰也差不多啦,咱们这就走吧!” 身后几人一听这话,立时起身,挨个走入了雪中。 正文 八四 这一段路竟是比想象之中好走了许多,一路之上并未遇到多少障碍,直到最后一段,方才凶险一些。不过,几人都是格外小心,除了几处擦伤并未有多大影响。前方崖壁之中,似是被掏出了一块,在其中建起了一座大殿,殿门大开,只能听着里边呼呼作响。 这大殿大得吓人,还真对得住雁荡门这威名,不过,这里边空无一物,就似被洗劫了一空似的!风从殿内灌了出来,吹得人脸生疼,几人全都进来之后,也是关上了一扇门,这风方才小了许多。小乙蹦跳着四处看看,除了几根立柱和简单的摆设之外,再无其他,哎,真是看不到人了哟! 小乙问道, “哎,你们不是说人都死了么,怎的一个没见?” 那几人支支吾吾,最后方才推举出一人解释, “在,在后山上,我,我们是不敢再去了!” 小乙忙问, “后山,又从哪儿过去?” 那人指着殿门后,回道, “从那儿过去,有条山路,一直走,半个时辰便能到了。” 小乙看了看那方,又问, “呵,你们也不想着替他们收尸么?!” 几人吓得脸得惨白,那人又道, “我们一时,一时接受不了,一时接受不了!” 小乙轻叹一声,问瑶儿道, “哎,咱们过去看看?” 瑶儿回道, “你要去,我肯定陪着你呀!” 小乙尴尬一笑,道, “你也可以留下来哦!” 瑶儿笑道, “我才不要,我要跟臭汉子一齐!” 小乙摇摇头,这才挪开了步子,瑶儿搀着小乙,慢慢往那方走去。身后几人很想跟上,但最终还是没能移动双腿,小乙明白,他们都被吓坏了,当然也不会怪他们! 二人出得殿来,果见一条小路在崖上盘旋,也不知连到了何处!由于是在山崖之上,这路没被覆盖太多积雪,所以,二人即便断了腿,也并非十分艰难。绕行一阵,这山路便到了尽头,尽头处有块大石,大石一半被冰雪覆盖,另一半则是裸露在了外边。石头腹部拴上了两根铁索,铁索下边挂着木板,通向了风雪之中。 这是一座吊桥,小乙来到旁边查看,该是通向对面山上的,只是因为风雪太大,云层又压得极低,所以才只能看到一小段而已。小乙扯了扯,还算结实,不过,二人都断了腿,想要过桥,可是不易!还好,这铁索能够伸手够着,有这双手帮忙,也能稳当许多! 二人刚过了这桥,便见着一具死尸,死尸身子扭曲,看向了小乙二人刚才来处,他这是想要从那桥面回去!只因他的头被另一边的大石挡下风雪,所以二人才能轻易将他发现。脸已经青紫,上边沾染了不少风霜,在这么大的风雪之中,身子应该早冻成了冰!再看他脖颈处,似乎只有一件黑乎乎的单衣! 小乙轻叹一声,道, “穿得这么少,不冻死才怪呢!” 瑶儿也道, “也是,寻常年份,温度绝不会这么低,突然遇上百年难遇的大雪,没有准备,被冻死也是正常!不过,依我看,他们死得,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哟!” 小乙点点头,回她道, “当然,死上一两个,算是正常,全都死了,可就不那么简单了!嗯,咱们再看看,这周围还有没有其他人!” 周围都是积雪,实在难找,不过,二人在这附近的雪中掏寻了一阵,还是又发现了两具尸体!啧啧,这么大点地方,已然发现三具死尸,可以相见,之前又是如何的惨烈!小乙仔细检查一番,心中一凉,也是不由得湿了双眼。 瑶儿情绪也不大高,说道, “臭汉子,没想到啊,或许真如他们所说,这里的人,都死光光了!” 小乙回她, “我刚才仔细检查过,三人都未受太多外伤,更像是被冻死的哟!” 瑶儿点头,回道, “我也发现了,只是,他们为何都会跑到这边,被活活的冻死呢?!” 小乙叹道, “谁知道呢,或许带到此处,然后被迷晕过去,风雪之大,人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住!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还会有什么其他线索!” 小乙正欲继续找寻,却是听得那桥上有些异响,他回转过身,一把飞刀迎面而来。呵哟,有人来了,而且来者不善!只不过,这飞刀力道不佳,小乙手上轻轻一扶,便将其击落在地!紧接着,又有两把同时而来,瑶儿把剑往空中一晃,便将这飞刀打飞开去! 瑶儿大喊, “哪里来的小贼,还不快些现身出来!” 那桥索晃动不止,铛铛作响,不多时,从那雪雾之中,现出了两个人来!小乙一见,本已经举到半空的长棍,却又落了下来。来的这两人,都是小小个头,也只到达小乙腰间的样子,应该也只十岁左右。两个孩子脸被冻得通红,身上裹着大人的衣服,又用小绳扎起,这样一来,也能多挡些风雪,倒还聪明! 两个孩童跳来,手上已握着明晃晃的小剑,各自分开往小乙和瑶儿攻了过去。瑶儿看了小乙一眼,尴尬一笑,说道, “臭汉子,是两个小娃娃哦,他们不会以为人是我们杀的吧!” 这话讲完,两个孩子已然冲到了跟前,那眼中带着火,厉害得不行! “喂,你俩先别急,看清楚了再说!” 可对方哪会听话,竟是蹦跳了起来,想要把小剑按入小乙和瑶儿的心口之中。瑶儿懒得管他,长剑用力一劈,便将他的小剑劈落在地。这一下下手挺狠,那孩子手背立时红肿了起来,这一条胳膊,也是再提不起来!可这小子还不肯罢手,吊着一只胳膊,转身过来,另一手又来一拳!小小拳头,又如何能够造成威胁。瑶儿身子一动未动,迅速出击,直握住了那孩童胳膊,往后一甩,便将扔到了侧后方的雪中。虽然势头极猛,但积雪颇深,也是伤不到他二人! 再看小乙这边,比起瑶儿来说,却是温柔了许多。小乙把棍子放下,伸手过去,那孩童本以为可以一下刺穿小乙的手掌,可谁能想到,小乙临时腕部一转,却是绕了过去,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小乙略一使力,孩童再握不住小剑,小剑落入积雪之中,再也不见踪影。小乙把手收回,也是将那孩童带了过来,然后利用他的手臂往身上一绕,便将他稳稳的制住。孩童不住挣扎,却一点儿用处也无,口中大声叫喊, “放开我,放开我,你这恶贼!” 呵,在他眼中,小乙倒是成了恶贼了! 小乙轻声问话, “怎么,都这个样子了,还想来杀我不成?!” 孩童大吼,又道,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再看积雪之中那位,此时也已经挣扎着爬了出来,也是一副不死不休的姿态,瑶儿当然也不会客气,枝条一摆,打中他小腿,他往前扑倒在地,瑶儿再把枝条往他身上一按,喝道, “再不休手,可别怪我不客气了哟!” 没想到,这家伙还挺倔强,那手臂虽然无力,却也强忍着痛用力支撑,瑶儿见他如此,多少还是有些心疼,于是放松了下来,也只是松了这一下,却被他给逃脱了出来!起身之后,飞奔至他的小伙伴身边,张开牙齿,便朝小乙的那手咬了过去!小乙一见他如此凶悍,还是放开了手。两位小伙伴再次聚到一处,恶狠狠看向小乙二人。 小乙连连摆手,道, “把话说清楚再打!” 二人吃了大亏,当然也知道打不过小乙和瑶儿,不过,那股狠劲儿仍是未减,说话也是要带着唾沫出来! “你们是哪来的贼人,竟敢闯我雁荡门!” 小乙奇道, “咦,你二人也是雁荡门人?” 小小孩童咬牙切齿回道, “你们是恨不得我们全都死光吧!” 小乙又道, “呵,你俩刚一见到我们,如何知晓我们会是恶人?” 那孩童回话, “若不是恶人,又怎会来,来,挖,挖……” 话说到此处,便哽咽了起来, “你,你,你们,们……” 说到后来,两个孩童一齐痛哭起来,小乙二人半肩而立,看着两个小童早被冻得通红的手脚与脸蛋,瑶儿的心也立时软了下来。 “两个小鬼,哭又有什么用,是男子汉的,就赶快止住,听我说来!” 两个小童双手互抱在一起,脸擦着脸看向这边,脸上泪痕仍在,不过,很快又被风雪掩盖了去。二人凝望着小乙和瑶儿,久久不能言语。 瑶儿故意抬起下巴,以一种蔑视的姿态看他二人,然后说道, “这是哭够了么?!” 两个小童仍是那般看着,不发一言。瑶儿微微点头,这才继续说道, “既然哭够了,那也应该冷静下来了!嗯,我们不是恶人,你们难道看不出么?!你们好好想想,哪有凶手瘸着腿,还要过来翻看尸体的?呵,若你们是凶手,会干得出这种事么?!” 两个小童屏住呼吸,思索之后回话, “那,那你们又是谁?” 瑶儿回道, “我是瑶儿,这是小乙,我家的臭汉子!” 小乙欲要争辩,可瑶儿又已经继续开了口, “一点不用怀疑,我们是你们的朋友!雁飞,你们应该清楚的吧,他是我们的好伙伴,我们便是与他一同上山来的!” 两位小童一听雁飞的名儿,立时双眼放光,忙问, “你说的,可是雁飞师兄?他,他又在何处,又在何处呀?!” 二人有些激动,眼中的热泪,又是忍不住挤了出来! 瑶儿轻叹一声,回道, “我们本是一齐上山,可后来出了意外,我与臭汉子掉落山崖,就此与他们走散!我们后来遇到了几位雁荡弟子,便让他们带我们上来了!至于雁飞兄他们现在何处,可就不得而知了!” 小童还是有些疑虑,又问一声, “真,真是雁飞师兄?!” 瑶儿拍着小乙的胸脯回话, “当然,当然,若非实言,叫我二人一辈子都当瘸子!” 从他二人的眼中能够看出,此时对小乙和瑶儿,多半是信任的了! 小乙问道, “你们两个,又是从何处过来,我们来时,并未发现你们啊!” 一小童回道, “我们本在大殿之中,听到有人,便躲了起来!见你二人鬼鬼祟祟摸向后山,所以,所以才会跟了过来!本以为你们都是恶贼,想要结果了你们,可谁能想到,你们的武功这般高强,反倒是叫我二人吃了大亏!” 瑶儿看这雪似乎又大了几分,于是说道, “风雪如此之大,咱们还是回去说话吧!” 两个小童立时回话, “不必,有什么话,咱们就在这里说个清楚!” 呵,小小年纪,还挺有个性!两个小童本事不大,却是很有主见,执着勇敢,让小乙很是喜欢! 瑶儿笑道, “好,好,那就依了你们!嗯,说说看吧,这么多人都死了,你们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两个小童互看一眼,定下一人来讲, “那一日,我二人贪玩,下了山去,玩得兴起,便忘却了时辰,待想起来时,已然天黑,于是只能找个平日常去玩耍的山洞住上一晚!可谁能想到,第二日天明,雪已经没过了双膝!我们携手走了一阵,从那半山之上摔了下去,还好雪厚,我二人都未受什么伤!我们衣着单薄,冷得不行,也只有再找个地方歇息!往常也会下雪,不过下得很小,最多半日便停,我们以为这一次也会一样,所以也想着,等这雪停之后,再寻那上山的路。可谁能想到,这雪一下就是这么多天,恨不得把这雁荡山也给抹平!” 小童停了停,接下来又是由另外一位来讲, “我们寻了个山洞,里边要暖和许多,不过,还是冷得不行,于是又找了好多干草木头,希望能够暖和一些。还好平日常吃些野菜,山洞附近也有不少,所以寻了过来充饥,这也算是能够活下来吧!昨日清晨,从天上落下了一具死尸,我们一看,也是被吓坏了!这,这具死尸可是死了不止一日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我二人思虑再三,终于决定上山来一探究竟,到了大殿里边,寻到几件衣衫,虽然大些,但绑在身上,也算是有了御寒之物!其实,其实我们也只比你们早了大半个时辰上来,见了师兄们的死像,也是被吓个不轻!而后跑回了殿中,仍是惊魂未定!后来,你们过来了,所以就先藏了起来。我们俩没见过你们,糊里糊涂的以为你们就是凶手,所以,便起了杀了,要来要了你们的命!” 瑶儿不住点头,回道, “哦,原来如此,你二人胆子真是不小!可你们可曾想过,若是杀不了我们,反被擒下,又是何效果?岂不是把这雁荡门的将来也给断送了么!” 两个小童没能想到这一点,是啊,雁荡门已经没几个人了,他二人若是也没了,几乎就算是全员尽殁了! 一小童道, “我们,我们没想那么多!” 瑶儿认真说来, “嗯,你们的心情我懂,谁人见到自己的师兄弟们死于非命,还无动于衷呢,若还能冷眼旁观,与那禽兽又有何不同!不过,你们两个答应我们,以后遇事千万冷静,绝对不要轻易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两个小童也是齐齐点头。 瑶儿又道,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你们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么?!” 二人又是齐齐点头,回道, “我们要把师兄好好安葬!” 两个小童倒是有情有义,能说出这等话来,小乙二人也很是满意,只是,这事不该由他二人来做,那大殿之中,不还有那么些个好手好脚的雁荡弟子么! 瑶儿又道, “算了吧,这事自有人处理!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听清楚没有?!” 两个男童这次换作摇头,瑶儿轻叹一声,道, “走吧,咱们回去,从长计议!” 男童还是不愿动弹,他二人之前是被吓到,可现如今认识清楚之后,还是要硬着头皮去做这事,哎,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如今在大殿之中的那些与之相比,真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小乙往前跳了一步,到了二人身边,道, “好了,咱们先回去,等着你们的雁飞师兄回来!等他到了,自会安排处理!” 一小童回道, “雁飞师兄,他,他真的回来了么?!” 小乙各拍了他二人胸口,道, “是啊,我们摔到山下,耽搁了这么长时间都上来了,他们肯定也马上能到!” 二人听了这话,激动不已,双手紧握在一齐,久久不愿分开。 小乙轻声说道, “走吧,咱们先回去,待你们的雁飞大哥上来之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二人直到此时,方才点下了头来。 小乙与二人擦肩而过,却又突然停下,问了一句, “哎,还不知你二人姓甚名谁!” 一小童回道, “我是雁行,他是雁升,我年长半岁,我们从小一齐长大,就似亲兄弟那般!” 小乙不住点头,道, “哦,雁行,雁升,好名儿,好名儿!” 小乙一边说着,一边往那铁索桥边走去,瑶儿连跳两下跟上,口里还在抱怨, “哎,臭汉子,你要走,怎么也不等等我啊!” 小乙没搭理她,已是踩到了那铁索下方吊着的木板之上。 两个小童见着小乙和瑶儿走远,这才转咬了咬牙,往回走了。用不多时,便回到了大殿之中。殿门紧闭,从那门缝之中,还能闻到薪火味道。 瑶儿拍着门大喊, “喂,快点开门[孤城读书],快点开门!” 里边人听到了瑶儿的话,很快过来开门,小乙清楚听得他在说笑,心中也很不是滋味!门一打开,那风雪立时扑了进去,叫那人睁不开眼睛, “嗬哟,这雪可真大哟,快些进来,快些进来!” 来人眯着眼睛,看着小乙和瑶儿,待他观察清楚小乙和瑶儿身后还有一人之时,面目立时变得扭曲,话也一句讲不出来! “呵,你们倒还能笑得出来!” 那雁行狠狠说出这句,那人连忙让开。 “师,师弟,你,你们怎么在,在这?” 雁行雁升一人一脚,将这两扇门给踢开,怒气冲冲进来,指着那人责骂, “雁荡门都死没了,你们还,还笑得出来!啊,还喝酒,还喝酒!我,我……” 小乙进来之后,也闻到了这家伙浑身的酒气,呵,说说笑笑罢了,还喝酒,这就有些过分了啊! 雁升也道, “你们还有没有良心,还有没有良心!” 二人气得不得,那人却是接连后退,回道, “这,这也不能怪我们啊,我们也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除了这人之外,还有另外几人钻到一处,那边有些火光,呵,竟是点着了火!雁行和雁升气不打一处来,立马冲了过去,破口大骂, “你们的良心,都给狗吃了么!雁荡门都成什么样了,还有心情喝酒!” 几人一见雁行和雁升,也都站了起来。哎,小乙心想,这二人小小年纪,为何这些所谓的师兄似乎还听他二人呵斥!想来,这二人在这雁荡门中,应该也是有些地位的!不过,究竟是何等角色,不需再了解了解! 那火烧得蛮大,挨得近些之后,也是热轰轰的,好不舒服!小乙和瑶儿也不客气,管他呢,挤到前边,把自己身上烤干再说,那几人纷纷退开,还有一位帮着把搭脚的凳子也给端上。小乙二人烤着火,继续听他们如何说法。 雁行又道, “走,去把师兄们的尸体给搬回来!” 那几人有些犹豫,不过最终还是未有动作! 没人听他的,雁行当然大怒,又道, “想要造反不成?!” 一人正欲讲话,却又听说一人说法, “哎哟,小小年纪,干嘛这么凶呢!大家吃饱喝足之后,再去做事,岂不最好?!” 这声音竟是来自高处,也是引得众人抬头观望。 正文 八五 众人抬头一看,呵,竟又是一个熟人! 两个小童一见上方有人,指着他高声怒斥, “哪里来的小贼,竟敢闯我雁荡山!” 听了这话,小乙瑶儿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这两个小子,还真是人小鬼大!当然,上边那人,小乙二人也是认得的,可不就是昨夜在山洞之中遇上的那人么,他还有心为二人治伤,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人吧!只见他两腿盘在立柱之上,一手扶住上方,另一手,则是抱着一大坛酒,呵,在这地方,竟也能寻到酒?! 那人顺着柱子,飞快...... 《逐尘录》八五 《b>逐尘录/b>》笔趣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正文 八六 话音刚落,便听到了扣门之声,声音不大,只是噔噔噔三下,之后便又停了下来。小乙看着这家伙,心生疑问,呵,难不成他还能闻出人味来?!这家伙笑嘻嘻起了身,往那门边走了过去,一开门,风雪倒灌进来,紧接着一只脚踏入,又是带进了好些冰雪!睡着的这些位就烫熟的死猪那般,一点儿反应也无! 进来的这位身体单薄,后背之上还背着一个人,这雪极大,所以背后那人几乎全都被雪给覆盖。这二人四目相对,没有一句言语,干愣了片刻,进来那位方才把身后那人放了下来,把雪简单清理过后,这才向开门这位点头致意。那家伙仍是呆立当场,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表情!进来这小子回头把门给关上,这才又来照顾地上那位! 小乙瑶儿都没有什么动作,当然,他们在那人跨入一脚之时,就已经认了出来。可不就是那雁殊,还有他的师傅嘛!哎,奇怪,他二人怎么也来了! 小乙轻声道, “雁殊,你怎么来了?” 雁殊听到小乙说话,方才转头过来,见着小乙二人,并不觉得如何惊奇,向二人点了点头,又是低下头来照顾他的师傅。 那家看了一阵,说道, “到那边去吧,在火边烤烤,自然就好了!” 雁殊这才摊开双手去抱他师傅,往这火边走来之时,腿脚也是颤抖不已!可以想见,他一路背着自己的师傅上山,已然快把自己消耗光了!他年岁不大,在这等恶劣环境之下,能够把人带回,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成就了! 小乙见他不语,又是问道, “雁殊,你师傅这是怎么了?!” 雁殊把师傅安顿好之后,伸出手来把火烤热,再放到他师傅身上,不住揉搓!半晌之后,方才回了话, “师傅这突然醒来,挣开束缚就跑,我只能跟上。一路上山,十分凶险!行了一日,方才停了下来。后来师傅突然又晕倒了过去,我没办法再下山去,所以只有硬着头皮往上走了!师傅现在还有呼吸,命该是保住了!” 小乙又问, “你师傅以前可有疯癫过么?” 雁殊回道, “有过,只是并不常见!可从前一日起,可是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瑶儿突然对那脏兮兮的家伙讲话, “哎,你不是江湖郎中么,要不要过来看看呢?!” 那家伙一直盯着雁殊瞧看,听得瑶儿讲话,也是用了好长时间方才反应过来, “哦,哦,看看也可以,看看也可以!” 瑶儿笑道, “不用担心,治好了他,也是少不得你的好处!” 那家伙一听有好处,立时笑开了花,回道, “这个嘛,好说,好说!” 雁殊似乎对他有些不大信任,很是犹豫,小乙也是出言安慰, “雁殊,让他看看吧,或许能够有些用处!喏,你看我和瑶儿,我们的腿也是他治的,手法也是相当不错哟!” 雁殊看了看小乙,又抬头望望那家伙,那家伙傻呵呵笑着看他,雁殊心生反感,但为了师傅好,最终还是点下了头来, “好,那,那请为我师傅治伤。” 那家伙呵呵直乐,一屁股坐到了雁殊的师傅身边,抻手过去,握住了左手手腕。他在把脉,脸上表情不住变幻,似乎与脉象同步。诊完脉,又依次检查了五官,最后用掌心,在身上从头到尾按压了一遍,方才罢了手。完事之后,手托着腮,思索良久,方才道来, “哎哟,情况可是不大乐观哦!” 雁殊有些紧张,忙问, “我师傅他,他到底怎么了?” 那家伙故意拖了拖时间,雁殊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方才讲出了口, “火气攻心,再加上本就生了重疾,已然无力回天了!” 雁殊大吼一声, “不可能,不可能,师傅怎么会,怎么会!” 这一声不小,也是把睡倒的那几位惊醒,几人看清是雁殊本人,这才放松下来。不过,又一眼晃见地上的他们的师叔,顿时又慌乱了,纷纷往后退走,缩到了角落之中。 雁殊知道这一声喊得有些唐突,说道, “抱歉,抱歉,我一时,一时激动,莫要责怪!大夫,你,你再给帮着看看,可有什么解救之法!你放心,只要救活师傅,无论你要什么,我拼了命也会给你找来!” 那家伙咽了一口唾沫,回道, “你对你师傅倒还真是不错嘛!你也别要着急,待我想想办法!” 雁殊不住点头,直眼看着这个不愿透露自己姓名的家伙! 那家伙思索良久,又是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好一会儿,便抓住了自己的头发狠狠扯了起来。最后还是不得,于是又抬起头来看向了屋顶。 “不行,不行,脑子不好使,还得调整调整才行!” 小乙明白,他所谓的调整,应该就是吃酒,哎,这家伙对酒倒是情有独钟。小乙又要,若是老酒鬼在,他们多半能够成对酒友吧!雁殊呆呆看着他顺着柱子爬了上去,就似个猴子那般! “这,这……” 雁殊大为惊讶,这么大一个人,竟然如此轻巧就爬了上去,好生厉害!正自感叹,却又听到了扣门之声! 小乙轻声说道, “哎,竟然又有人来了,去开开门吧!” 当然,这话是对雁殊讲的,这殿中醒着的人,也就只有他最为方便。雁殊向小乙点了点头,转身去了。把门打开,风雪灌入,势头极猛,差点儿没把雁殊单薄的身子冲倒,不过,他后退两步,还是稳住了身形。雁殊没有眨眼,但小乙也能看出他内心起伏,哎,这外边又有谁人来呢? 雁殊震惊之余,还是又上前过去,把那门往两边再多分开一些,这个时候,外边方才进了人来!小乙和瑶儿都很好奇,也是不住往这方张望。哎,竟然不止一人!小乙在心中数了数,一,二,三,四,四个,哦不对,是六个,有两人身前,还各抱着一位!小乙睁大了双眼,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呼一声, “青青,陆陆,雁飞,无间无名,哎,怎么会是你们啊!” 对方从上到下全被白雪覆盖,也难怪一是没能认出他们!雁殊开门之时,几人并排而立,直到雁殊把门全部打开,他们这才一同迈步进来!呵呵,到都到了,还摆个什么谱,真是讨厌!果然是他们,果然是他们,一别两日,终于再见,哎呀,真是一别两日,如隔三秋啊! “哎呀我的妈呀,有火啦,有火啦!” 这五个雪人之中有一位率先冲了出来,他原地跳跃起来,把身上的积雪抖落了多半,这才入小乙这边冲了过来。他也不理小乙,直扑到了火边,一股子阴风过来,也是给小乙带来一丝凉意, “哎呀呀,哎呀呀,有些个没良心的,我们一通好找,没想到,却是先过来烤上火了!” 说话之人,当然也只能是童陆了,他连看都不愿看小乙一眼,心中恼火可想而知。 “小乙哥,你的腿,你的腿怎么了?!” 白青也是那四人之一,她清理了挂在自己眼前的冰丝,一眼看到了小乙的伤腿。腿上绑着板子,和她行医之时处理外伤的方法一样。白青奔跑过来,脚下一滑,扑倒在地,小乙起身要去扶她,她又很快站了起来。二人四目相对,白青的眼泪唰的流了下来, “呜呜,呜呜……” 她再讲不出话来,小乙伸出手,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 “青青,你莫要伤心,不过是断了条腿,养个几个月,也能痊愈的!” 瑶儿也凑了过来,道, “嘿嘿,死是死不了的,青青,你可莫要再哭,我俩可都等着你来为我们治伤哟!” 白青往瑶儿腿上一看,又是一惊,道, “瑶儿,你的腿也断了不成?!” 瑶儿竟是笑得出来,回道, “可不是么,你看看,我俩断的可是同一条腿哟!” 瑶儿从小乙怀里挣了出来,看看小乙,又望望瑶儿, “这,这是从崖上掉落给摔断的?!” 小乙尴尬一笑,回她道, “是啊,能留下小命,还算不错!” 白青大口喘气,又道, “快,快坐下来,给我检查检查!” 童陆听到几人说话,方才往小乙这方瞥眼瞧看,贱贱的说了一句, “呵哟,腿都断在同一位置,乍一看去,还以为你俩好上了呢!” 瑶儿嘻嘻笑着,回跳转身,一手却是挽住了小乙的胳膊, “哎,陆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童陆差点儿没吓掉大牙,此时也再受不住,两步窜了过来。小乙用力想要挣脱,瑶儿却是丝毫不让, “哈哈,他叫我臭娘们,我呢,就叫他臭汉子,可不就是一对么!” 小乙忙道, “别乱说,别乱说,谁跟你是一对!” 童陆露出个贱贱的表情,手指不住摇晃,又道, “哦,哦……明白了,明白了!我说呢,小乙哥怎会一去不复返,原来是有了新欢啊!啧啧,你俩搞到一起,我还真没敢想哦!” 童陆朝白青眨了眨眼,白青却十分平静,淡淡说了一句, “快些坐下,让我好生看看!” 瑶儿拽着小乙坐下,白青也来搀扶,没办法,也只好任她们处置了。无间从小乙面前经过,他怀里抱着无名,无名紧闭着双眼,身子仍在不住颤抖,不过看无间脸上露出的猥琐笑意,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与此同时,另外一边却又响起了声音, “雁飞师兄,雁飞师兄!” 那几个雁荡门人一直缩在角落之中,雁飞把自己身上挂着的那位放下,收捡好自己之后,几人方才认出了他,而后便疯也似的奔向了雁飞。 “雁飞师兄,雁飞师兄,呜,呜……” 几人一拥而上,抱住了雁飞的双腿, “呜,呜……师兄,师兄!” 雁飞拉扯不开,也只有任他们拽着了! “快些起来,咱们起来说话!” 那几人又是大哭了好长时间,方才松开了手。 雁飞认真点头,问道, “嗯,去到那边讲话!” 雁飞抱起的那位,应该是雁喜无疑了,雁喜禁不住这风雪,已然晕厥了过去,来到火边烤烤,或许就能好了!雁飞坐下,另几人便好好的站在他身后,呵呵,他们终于找到依靠了! 雁飞开口问道, “说说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几人争先恐后来讲,乱成一团,雁飞指定了一人,便让他一人来讲,只听那人道, “雁飞师兄,其他人,其他人都死了,全都死了,呜呜……呜呜……” 雁飞立时蹦起,揪住那人胸口,大喝道, “都死了?什么都死了?给我说清楚!” 那人被吓得不轻,不过还是很快缓和过来,回道, “其他师兄弟,他们都死了,都死了!这雁荡山上,除了我们之外,已经没活人了!呜呜……呜呜……雁荡门没了,雁荡门没了!” 雁飞的手开始颤抖,他不敢相信那人的话,手往上一抬,把人举了起来,然后往前扔了出去,砸到了另一人身上,二人往后滚了两圈方才停了下来。雁飞对自己的师弟还是下不得重手,因此那二人也没受什么伤!雁飞快把牙给咬碎,又揪住一人问话, “你说,他说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这一位也是抽泣不止,回道, “雁飞师兄,是真的,是真的!雁荡门已经没了,已经没了!” 雁飞大怒,又把人给扔了出去,而后大吼一声, “我不允许你们再说雁荡门没了,只要还有一个雁荡弟子活着,那雁荡门就还存在着!” 雁飞又问, “他们都,都死在了什么地方?!” 一人回道, “在后山上,满山都是尸体,数,数都数不过来!” 雁飞急道, “快,快些带我去看看!” 那人回道, “雁飞师兄,这已经天黑,外边风雪还如此之大,现在过去,也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啊!不如等到天明之后,我们,我们再一齐去看!” 雁飞呵道, “不行,现在就去!” 除了雁飞之外,没一个人愿意此时再去! 小乙也觉得此时不宜再去,于是说道, “雁飞兄,我和瑶儿今日去过了,他们都被大雪覆盖,想要扒开也是不易!再说了,这夜里什么都看不着,咱们还是明日一早再去才好!哦对了,我们也发现到了异常,他们,他们似乎多有是被冻死的!” 雁飞奇道, “冻死的?!” 小乙认真点下头来,回他, “没错,我们一连找了几具尸体,都是一样!我们想,那几具尸体,也绝对不会是个例!” 雁飞咬住牙,认真思索了起来,片刻之后,方才又把头给抬起,说了一句, “他们或许并非死于内乱?!” 小乙回道, “正是如此!比如,会不会有那么一种可能,他们全都被迷晕了过去,然后扔到了雪地之中,人还晕厥着,只一件单衣,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住!” 雁飞大口喘气,良久方才平静下来, “你说得有理!这江湖之中,有多少人期盼着我雁荡门覆灭!若真是有人刻意为之,必是早有预谋!” 雁飞见到了雁行和雁升,悄无声息移步过去查看,两个孩童睡得正熟,雁飞来到身边,轻轻抚了抚二人脸颊,突然,神情一变,大又道一句, “谁让他们吃酒的!他们还都是孩子,你们不知道么!” 雁飞有些激动,也是把那几位吓得够呛!一人战战兢兢回道, “他们,他们是自己吃的,不,不赖我们!” 雁飞又道, “酒又是哪儿来的!” 那人手指上方,抬头一看, “上,上边,哎,那人,那人……” 雁飞抬头看着,疑惑问道, “上边,上边怎会有酒!” 小乙看那人也是讲不清楚,于是开口相帮,道, “雁飞兄,有个人自称是来解救雁门主,今日算是与我们一同上的山。他那鼻子可是灵得很,进了大殿,便闻到了酒香!他身手不错,三两下便上去抱酒下来。哦对,你来的时候,他正巧上去拿酒,也不知是不是见到了你,所以再不见踪影!” 雁飞抬头瞧看了一阵,又问, “遇到我,便再不愿现身?这又是何道理!” 雁飞转而又问那几人, “师傅又在何处?” 一人回道, “师傅,师傅他失踪了,也是在,在他失踪之后,整个雁荡门就乱成了一团!” 雁飞知道再问他们也问不出什么来,他四处看看,也没见那人踪影,于是干脆爬上去看看!雁飞的身手也很不错,只不过体型较之那人大了许多,所以并无那人迅速。雁飞上去之后,良久方才下来。面无表情,道了一句, “上边没人,他应该是走了!” 小乙问道, “这人实在奇怪,为何不愿见我?” 瑶儿回了一声,道, “或许,或许他是认得你的,所以才不愿意现身呢!不过,无论如何,我相信他对我们没有恶意!” 雁飞咬咬牙,闭上了眼, “我还是来晚了,都怪我,都怪我!” 小乙道, “雁飞兄,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太过悲伤!雁荡门还未死绝,需要你振作起来,带领着他们重振雄威!” 那几人听了这话,却又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小乙看在眼中,也多半猜出他们心中所想!是啊,雁荡门都没了,即便有他雁飞在,又有何用处,难不成还要自己跟着雁飞,重新把雁荡门的旗号给举起来不成?他雁飞自是厉害,可其他人呢? 雁飞当然也是聪明人,只瞟了一眼,冷冷问来, “你们这是?” 几人相互推脱,最终方才选出一人代表讲话, “雁飞师兄,我们,我们早,早就商量好了,待这雪停之后,便下山去!我们也都是悲惨之人,本想着上了雁荡山,便能有了体面,有口饭吃,可现如今,哎!还有,我们,我们也只是些无用之人,留下来,也不会有太多用处,所以,所以还是不要再当拖油瓶罢!” 这话越说声音越小,雁飞拳头握得极紧,叫他们怕得不行!不过,雁飞还是没有发作出来,他强压住了心火,回道, “好,好,人各有志,我也不必强求!雁荡门即便只剩下我一人,那又有何妨!” 那几人一齐跪倒了下来,齐声回应, “雁飞师兄,莫要怪我们,莫要怪我们啊!” 雁飞手一抬,微微闭上了眼,又道, “师傅之前已然许诺将雁荡门主之位传给我,我这次回山,便是要接受这门主之位!如今你们不愿留下,我作为门主,也没有挽留的必要!走吧,走吧,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也再也不要向外人提起雁荡门,雁荡山!” 几人连磕几个头,大呼, “多谢门主成全,多谢门主成全!” 雁飞闭上了眼,道, “起来,若还是个男人,就不该随意给人下跪!” 小乙突然觉得好生心酸,雁荡门好像还在,可却只剩下一个人,哦不,是三个,还有雁行与雁升!原本兴胜无比,人丁兴旺的雁荡门,转眼之间就落魄成这个样子,实在让人唏嘘不已!小乙心道,难不成自己真是那丧门星不成,走到哪儿,哪儿就会出事,再想想,若是自己未与雁飞一路同行,或许真就没这许多事了! 小乙轻叹一声,说道, “雁飞兄,有你在,便有了希望,你可千万别要放弃!” 雁飞缓缓睁开了眼,认真点下头来,回道, “谢谢你小乙,我都明白的!” 雁飞微微摇头,挤出了一个笑来,这笑可是比哭还要难看数倍! 雁殊慢慢靠近过来,说出一句, “你就是雁飞大哥,嗯,与我想象之中好像不大一样!” 这雁殊刚才为几人开门,也是见过的,雁飞之前也曾注意过他,只不过对方是个年轻小伙,雁飞没太在意!此时雁殊过来,叫他一声大哥,倒是让他好生意外! 雁飞问道, “你,你认得我?!” 雁殊认真点头,回道, “是,我常听到你的消息,不过,今日算是第一次见着!” 雁飞正欲问话,可他身后却是有人叫喊了起来,声势虽然极弱,但讲出的话却是厉害得很,只听那声道,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正文 八七 小乙一看,是雁殊的师傅,他脾气不小,在睡梦之中,还要喊打喊杀!只不过,现在他比较虚弱,即便醒来,这殿中如此多人,他又怎会够成威胁! 雁飞看着他,略一皱眉,问道, “这又是谁?!” 他在问那几人,他们都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当然是不愿意回答了。 雁殊慢慢来到他师傅身边,蹲坐了下去,道, “这是我师傅!” 雁飞哦了一声,又问, “你和你师傅又是为何而上我雁荡山呢?!” 雁殊回道, “师傅说想来看看,于是就来了,后来被大雪所困,差点儿丢了性命!” 雁飞道, “哎,你刚才说是听过我,那你的师傅又是?” 雁殊回道, “我师傅,与雁荡门有些渊源,算上来,我也该叫你一声师兄!” 雁飞有些震惊,又仔细看了看躺在地上那位,问道, “你师傅是?” 雁殊给他师傅理了理头发,不急不缓回道, “按理说,你得叫他一声师叔!” 雁飞脸色沉重,又问一句, “我只有六位师叔,不知你的师傅又是?” 雁殊回道, “哦,可能是师傅太早离开,你们都没能见过他吧!” 小乙心想,雁飞都未能见过,那之前连声叫他师叔的那位,又怎么可能见过!啧啧,这种人啊,只要是对自己有好处,别说叫师叔了,就是让他叫爷爷,只怕也不会有丝毫犹豫!现在想想,他被他尊称为师叔的这位一刀杀死,或许也能归结为咎由自取吧! 雁飞很是冷静,又问, “我已经过了三十,我这一辈当中,我都没有见过的话,岂不是没人见过了!这样说来,他是不是我的师叔,岂不很难讲了!” 雁殊回道, “我也不知具体有多少年,也有可能,是超过三十年了吧!” 雁飞看了看那人,年纪不下五六十,从年龄上来说,还是有可能的!不过,即便你曾经真是雁荡门人,可已经去了三十年,与现在的雁荡门,又能有什么关系!再说了,雁荡门现如今已然没有了什么利用价值,你再回来,又能捞得到什么好处! 雁飞问道, “即便你们曾经真与我们雁荡门有关,那这次回来,又是为了何事?” 雁殊轻叹一声,回道, “师傅说,自己老了,很想再回来看看!再有,听说,听说是由雁飞师兄来继承这雁荡门主之位,师傅就更要来瞧瞧了!无论如何,我们已然不能算做是雁荡门人,可师傅打心底,还是关切着它的!” 雁飞道, “这个……与我又有何关系呢?!” 雁殊回道, “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师傅执意要来,我也只能陪着他来!我想,这些谜团,恐怕也只有师傅一人才能解答!嗯,他现在身子还弱,待恢复之后,必能给大家一个说法!” 雁飞看了看另几人,觉得不大对劲,问道, “你们之前是见过他们的,是与不是!” 雁飞的观察力尚可,这几位眼神躲闪,必是心里有鬼!雁飞也没拐弯抹角,立马问来,这一问有些厉害,又是把那几人吓到,跪倒下来, “雁飞师兄,我们并不认识他啊……” “我们也是巧了才遇上他的……” “雁飞师兄,他们突然出现,谁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 一通求饶,直叫雁飞心烦不已,他呵上一句,道, “住口!站起来,嗯,你来讲!” 雁飞指定了一人,那几人方才安静了下来,只听那人说话, “他们师徒二人是突然出现的,哦对,正是雁荡门最乱的时候!当时我们怕极了,便想溜下山去,正好在路上遇到了他师徒二人!雁明师兄与他们在一起,这师叔,师叔显得十分生气,本想要去看看,后来却又忍住了,说他不再是雁荡门的人,也管不了这许多!雁明师兄后来与我们说,这师叔可以帮着他当上门主之位,到时我们每一个人都能得到好处!而且他还说,现在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等着他们两败俱伤,然后再在最佳时机出现,顺势上位成功!师叔好厉害,给我们展示了他的绝技,我们心想,有他帮忙,定是没有问题,再说,师傅失踪了,他是师叔,也能说上话不是!” 雁飞又看了那所谓的师叔,仍是一点儿印象也无,又道, “你们下山之后,就同再回来?” 那人回道, “我们被大雪困住,进退两难,雁明师兄带我们去到了一处山洞,那地方能够避开风雪,还真是不错!一日过后,那风雪仍未停歇,雁明师兄让我们上山看看是何情形。我们十人一齐上山,十分辛苦,到了后山,却是见了无数死尸!师兄弟们,师兄弟们……” 雁飞忍住悲痛,咬住了牙说道, “不急,你慢慢说!” 那人哭丧了好久,又才道来, “师兄弟们都死了,我们也被吓坏了!本以为他们即便是打,也不可能动真章,没想到,却是成了这般局面!我们心乱如麻,下山之时也是慌乱无比,十人之中,七人失足落入山崖,只剩下,只剩下三人活着回去!后来,后来便遇到了他二人,双方之间还起了冲突,师叔,师叔的护心镜被打坏,他,他就疯了!再,再后来,再后来我们便一齐山,到了这儿,也算是安稳了下来!” 雁飞问道, “你刚才说的可是护心镜?!” 那人认真点头,回道, “这位少侠一棍过去,把它给打坏了,他抱着护心镜大哭,而后就发了疯,还,还把雁明师兄给杀了!哦对,他的徒弟也被他的飞刀伤着,流了好多血哟!” 雁飞看了看雁殊,雁殊没有任何表情,他师傅对他下手,也并非本意,做为弟子有这般表现,当然也是在情理之中。 雁飞转而问那雁殊,道, “所以说,你们也是上来过的喽!” 雁殊认真回道, “是来过,只是没有与太多人接触罢了!” 雁飞又问, “那可有见过我师傅?!” 雁殊摇摇头,回道, “师傅本想去见见他的,可听说他陷入了昏迷之中,便没有再去了。后来遇到了雁明,稍一打听,得知这雁荡门内部乱了起来,他看出师傅不是一般人物,所以一个劲的表现自己,还说什么会引领雁荡门续写辉煌之类的话。师傅本不喜欢他,可得知雁飞师兄你已经死了,没有更好的选择,也就先应了他的要求!其实,我知道师傅并不真正想帮他怎样,而是给自己一个留下的理由罢了!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我清楚的,他对雁荡门,还是有真感情的!所以,雁飞师兄,你相信我,我们对雁荡门,并无恶意!” 雁飞认真点下头来,回道, “好,我都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 雁飞说完这句,头顶之上却是突然有人讲话,十分突然,雁飞立时蹿跳起来,朝着上方大喊, “你是谁,有胆出来说话!” 小乙已然听出了那人是谁,可不就是那不修边幅,脏兮兮,还不愿透露自己真名的家伙么!哎,雁飞刚才不是已经上去看过了么,怎会没有发现他呢?!难道说,他一直待在上边不成?! 那家伙回道, “不行,不行,我喝,喝太多了,已然下不来了,算了,算了,我夜里就挨着这些酒睡了!嘿嘿,你们自管自便是!” 雁飞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家伙回道, “我啊,只是个浪迹天涯的莽夫而已,叫什么名儿,一点儿不重要!” 雁飞又问, “你,你上山来,果真是要给我师傅治病?” 那人叹道, “哎,我本以为可以大捞一笔,没想到啊,就只能喝些酒了!” 雁飞略微停顿,回道, “酒,你大可随意吃,只是,你你真有这般本事?” 那人大笑出声,回道, “当然,没这本事,又如何敢单枪匹马闯上雁荡门!” 雁飞轻轻眨了眨眼,该是信了他吧,他又往上方看了看,问道, “你刚才说的,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人这次的喝酒声音好大,整个大殿之中,怕是都能听着!回味良久,方才回道, “我是说啊,你的师傅,和躺在地下的这位,怕是水火不相容吧,要不然,又怎会负气出走!这一走就是几十年,这次回来,目的恐怕不简单哟!呵呵,你想想看,他一出现,雁荡山便鸡犬不宁了!再说说你那些位同门,即便以前也有相互争斗,但为何也是在你的师叔出现之后,才大打出手,最后,还落了个全员尽殁的惨烈局面!要说他与这些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不论别人怎么看,反正我是不信!” 小乙心想,这家伙还真的一直待在上边,把几人刚才所讲的话全都听入耳中。当然,他会有这想法,也是有他的道理,小乙虽然相信雁殊为人,但对他的师傅,多少还是有些戒心的! 雁飞回道, “你的意思是?!” 那家伙又道, “我的意思?呃,我的意思很简单啊,他有同伙,就这么简单!” 雁飞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转而瞧了瞧那雁殊,雁殊起身,抬头看天,道, “我师傅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顶上那位大笑出声,道, “哈哈,这你也能信?他自己是做什么的,你又可曾知晓?!” 雁殊回道, “我与师傅相处多年,他虽然脾气怪些,但也未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又是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一个恶贯满盈,只认钱不认人的无耻杀手,竟还说他从未做过坏事?可笑,可笑!” 这话一出,当场众人无不色变,什么杀手,雁殊的师傅竟是杀手,这可大大出乎小乙的意料!再有,这家伙竟是认得出他,也不可能是普通人物! 雁殊怒道, “不许你这么说我师傅!” 那人大笑, “他是你师傅,对你好也是应该,但他曾经做过多少坏事,你也不能因此而全都否定了吧!呵呵,你啊,还是太嫩,太嫩啦!” 雁殊咬紧了牙关,双拳握得极紧,差点儿没把骨头也给掰断! 雁飞拍了拍他,道, “你冷静一些,我们先问个清楚!” 雁飞朝着上方问话, “你说他是杀手,又有何证据!” 那人笑道, “哈哈,半生替官家卖命,如今老了,不中用了,也没有什么留下的必要了!哈哈,兔死狗烹,这话说得当真不错!” 雁飞又道, “你是说,他是在为朝廷做事?!” 那人回道, “呵呵,他身上,或许还带着某些信物,取来看看便知是真是假!” 雁飞又看了看雁殊,雁殊满眼的迷惘,不知如何做才好!雁飞认真拍拍他手,雁殊方才转身过去,来到他师傅身边,把手按到了腰间的从里缝起的小包之中。雁殊想要证明他的师傅不是杀手,但他又很是害怕,怕果真如那家伙所讲,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感情,他把那小包之中的东西掏了出来, “师傅最重要的东西都在这儿了,我也从未看过,我今日就要让你看看,到底有没有你说的信物!” 这小包之中,又有一个小小荷包,雁殊轻轻打开,从中取了块金色的牌子出来,他不知这是何物,于是举到半空,给他人瞧看。 瑶儿一见不禁大叫出声, “哎哟,免死金牌哦!哎哟哟,可不得了,这可是皇上亲授的哟,天底下能得到这东西的,也没有几个哦!” 瑶儿是大将军的女儿,对这东西,应该也不会陌生,所以她能一眼认出,也不十分奇怪!呵,免死金牌,这么说来,他果真是与朝廷有所牵连!雁殊手在颤抖,他不敢相信自己手中之物,竟是一枚免死金牌! 雁飞道, “这么说,你师傅真是在为朝廷做事,而且,功劳还真不小!” 雁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久久不能讲出话来! 上边那位大笑不止,道, “看吧,我说得没错吧!” 雁飞此时情绪也已上来,狠狠说道, “朝廷一直在对我雁荡门人百般利诱,目的也很明显,就是要我们成为他们的帮手!我们不从,便怀恨在心,计划将我雁荡门铲平!呵,呵,真是凶残至极,凶残至极!”本以为瑶儿会替朝廷说话,可谁曾想,她却道出了这句, “这也正常,朝廷嘛,总是喜欢听话的人!不听话的,收拾收拾,对着干的,剿杀了便是!” 雁飞欲要伸手去抓那人,雁殊却是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中间, “不论他忙前做过什么,现在已经虚弱成这个样子,还不够么!” 雁飞摇摇头,回道, “我雁荡门数百号人的性命,仅他一人,又如何能够还上!” 雁飞继续往前,雁殊却是未有丝毫退缩! 雁飞冷冷说了一句, “让开!” 雁殊当然也不会退让,于是,雁飞出手了!雁殊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出手格挡下他这一招。雁飞没用上全力,雁殊挡开之后,身子也未有任何移动。雁飞心头一紧,哎,这家伙小小年纪,竟能挡下自己这一招,着实不简单哟!雁飞另一手迅速补上,这一招力道十足,可不是闹着玩的!雁殊又伸手来格挡,可这一下,雁飞出了全力,再加上自己这手胳膊被他师傅扎了一个血洞,又如何能够挡得住呢!雁殊被打飞开来,后背重重的砸到了柱子之上!不过,即便这样,他手里仍是紧紧握着从他师傅怀里掏出的那个小小荷包!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哎哟,正此时,雁殊的师傅又是大吼了起来,挣扎一番之后,便睁开了眼睛!雁飞就在他身前,他一眼见着,又喊一句, “我杀了你!” 他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腰间,却是什么都没能摸到,这个时候,即便是赤手空拳,那也要硬着头皮上吧!他也不知从何处来的气力,整个身子似是从地上弹起那般,硬生生冲向了雁飞!雁飞未有移开,只是伸出一手,直抓向了他的头顶! 雁飞毕竟是要年轻力壮许多,这一手出去,按在了对方头上,对方来势止住,挥着双手来抓。雁飞这一手稍稍用力,对方的身子便随着他的手转动了起来。那手继续来回两下,再往下那么一抓,稳稳的揪住了对方手,再向右一转,只用一手,便将对方擒了下来! 雁飞冷冷讲道, “你都是装的吧!” 对方没有理会,仍是不住挣扎,口里大喊,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雁殊起身过来,却又不敢上前,只能在边上说道, “雁飞师兄,我求求你放开我师傅,放开我师傅!” 雁飞道, “要我放开他也可以,让他把所有事情都交行清楚!” 雁殊回道, “这,这个……” 他又在叫喊,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雁飞不住摇头,道, “哼,就只会这一句了么!” 雁殊道, “雁飞师兄,我师傅现在头脑不清楚,什么都不懂!这样,我向你保证,待他醒来之后,一定会让他把事情交行清楚!” 雁飞把手往前一推,向前几步,直抵到了柱子之上,又道, “你作恶多端,这就是报应!” 小乙知道,这位师叔早已疯掉,即便他想说,现在也说不出来啊。这个时候逼他,恐怕会适得其反,真不如让他恢复了平静之后,再细细问来!再说了,若是雁飞一个不留心,把他给杀了,那这迷局,怕是要难解了!所以,还是得先保住他的性命! 小乙道, “雁飞兄,他现在就是个疯子,怕是什么都讲不出来的!不如放开他,叫他冷静冷静,恢复了意识之后,再来与他对峙!” 雁飞摇头回应, “他一定是装的,刚才还是奄奄一息,这个时候,却是好大力气,我若非用了全力,还真是制他不住!” 小乙又道, “你若不放心,那这人便交给我来看着!” 雁飞回道, “你的腿断了,还是莫要再招惹他才是!” 顶上那位又是开了口, “我刚才也看过啦,这家伙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呵呵,这辈子杀得人也够多,今日死了,倒也没那么痛苦,真是便宜他了!” 雁殊怒道, “胡说,胡说!” 那人大笑两声,又道, “呵,你以为他这次醒来又能坚持多长时间?这不过是死前的回光返照罢了!哈哈,折腾,继续折腾,越是折腾,死得越快!” 雁殊又道, “你闭嘴,你闭嘴!” 那人继续笑着,回道, “我嘴巴长在自己脸上,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嘿嘿,他刚才说的什么?” 那师叔似是被那人的言语激怒,又是大喊大叫了起来,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头顶那位大笑不止,良久方才又道, “哦对,是说的‘我杀了你’,哈哈,可现如今,你又能杀得了谁呢?你连自己都杀不了,哎,我突然还有些可怜他了哟!” 雁飞听了他们的对话,此时也是冷静了许多,问道, “你说他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上边那人有些不耐烦,回道, “难道我讲得还不明白?!” 雁飞沉默了,他眼前这位,分明就是个疯子,从他的口中,也只能听到‘我杀了你’罢了!他现在有些慌乱,不知接下来又该做些什么! 小乙问道, “雁飞兄,他说治不了,也不一定是真的!要不,让青青给看看,没准几针下去,也能叫他讲出一些东西!” 白青也是站起了身来,接着道, “嗯,雁飞大哥,让我来试上一试!” 上边那位笑得更加厉害,酒坛怕是都被他打翻,酒便顺着那柱子给流了下来。 “小姑娘不错,只是这家伙真的没救啦,你再给他几针,他就会更早去见阎王!” 他停了停,大叫一声,好似恍然大悟那般, “哎哟,小姑娘可是医者仁心啊,想要叫他早些脱离苦海,啧啧,这等胸怀,我所不及,我所不……” 说到这个不字,他的话语却是戛然而止,好生奇怪! 白青转头看向小乙,在向他征询意见,小乙听了那家伙的言语,也是不知怎么办才好了!正此时,又是突然有人敲门,与此同时,也是从那门外传来了一声苍老无比的嗓音, “雁飞,不可对你师叔无礼!” 正文 八八 哎哟哟,这又是谁来了,能够对雁飞说出这话的,又能是谁?小乙心中大动,这说话之人,莫非是他! 这雁荡弟子无不大惊失色,雁飞大口喘气,也是有些手脚错乱!片刻之后也算明白了过来,而后松开他手里那位,把人往雁殊那边一推,雁殊一把接过,紧紧抱在怀里。他的师傅在他怀里挣扎,仍是讲着那几个字。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雁飞飞快跑到门口,迅速打开了门,门外应该是有人的,不过,雁飞此时不能确定他是谁人, “师,师傅?!” 那人半低着头,十分缓慢的跨过门槛,待现出全身时,也如之前那些位一样,全身上下皆被覆盖了白雪。他没有将雪抖落,任它留在了上边! 雁飞呆立当场,又问一句, “师,师傅?!” 那人这时方才抬起头,把那雪和白发往脸颊两侧拨弄,方才露出了面子!可即便是这样,雁飞也还是用了好长时间,方才认了出来, “师傅,师傅!你,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雁飞伸出双手,想要去抱他,可他现在情形,怕是受不住他这一抱了!于是,雁飞便忍住激动之情,上手为他的师傅除去积雪。 小乙早就想要见识见识雁门主的风采,不过,谁能想到,第一次见面,却是在这等情形之下!小乙往前几步,这才看了个清楚,只见那人已然面目全非,整个脸上呈现出了青紫颜色,那五官轮廓与皱纹之类也因此而越发的突显出来,眼珠子里边似有一层冰,看不出瞳孔又在何处!若非刚才还听着他讲话,否则还真没人看得出他是一个活人。 小乙心想,雁门主年岁应有六十不止,又哪里经得住这风雪!他一人在这风寒之中,也不知是怎么挨过来的!不过还好,现在进到了大殿之中,多缓缓,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小乙又想,当时说他忽然消失不见,没准是自己醒来,四处走动,后来又遇上风雪,被困在外边! 雁飞又去将门关上,风雪不再进入,也是瞬间暖和了许多。其余几位雁荡门人,想要上去问候,却又是迈不动步子,哎,他们啊,也只能这样了!雁飞扶着雁门主,往这方走来,小乙对他深深一揖,也不知他看到没有。 雁飞道, “师傅,这里有火,咱们先暖暖身子!” 可他的师傅,却没有往那火边过去,强扭着往那雁殊师徒二人过去!雁飞明白他师傅的意思,也是不敢违了他的意!他扶着雁门主慢慢靠近,雁殊也是不敢大口喘气。 雁门主开了口,道, “你是要杀了我,是与不是?!” 这个一直在叫喊着‘我杀了你’的家伙,他是雁殊的师傅,雁门主的师弟,雁飞的师叔,或许他还曾是一名杀手,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他已经连自己都不认识了,此时见着雁门主,又会有何种反应呢! 他仍在吼叫着,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他这话,或许不是讲给某一个人听,而是所有,这里所有的人! 雁门主再说一句, “你叫雁殊么,嗯,是个好孩子!嗯,把你师傅放开吧” 雁殊问道, “不,我师傅已经疯了,他认不得我,也认不得你,很有可能会伤害到你,雁,雁门主!” 雁门主摇摇头,想要挤出个笑,却因表情僵硬而止住, “不,他不会的!放开他吧,放开他吧!” 雁殊还是有些犹豫,雁飞也是挡在前边, “师傅,他已经疯了,千万不可……” 雁门主打断他话,又道一句, “你们两个都退开吧,这是我与师弟之间的事,需要我们自己来解决!” 雁飞道, “不,师傅……” 雁门主气急,大口喘了起来, “你,你竟然连为师的话也不听了么!” 说完又是大咳不止,雁飞眼中含泪,终于还是退到了一边! “放开他吧!” 雁门主再说一次之后,雁殊方才放开了手,不过,他也不敢离得太远,怕他师傅暴起伤人!果然不出所料,雁殊的师傅脱开了束缚之后,立时冲向了雁门主!雁门主大呵一声,道, “退开!” 这一下声如洪钟,也是把小乙惊到,他在这等情形之下,竟然还能有这等气势,当真厉害! 雁飞和雁殊被这一声呵退,二人也只能亲见那雁门主的师傅用双手扼住了雁门主的咽喉,不过,他似乎已然力竭,没对雁门主有太多威胁。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他的声音越发的轻了,而雁门主此时道出一句,也是让他放开了双手, “师弟,偷拿师傅的酒这事,你可千万别要说出去哟!” 可以想象,他在说些儿时的事,他的师弟回想起往事,或许能够恢复些许记忆!而这一招,效果不错,扼住雁门主咽喉的双手,慢慢的放了下来。雁门主朝他脸上吹了口气,后又抬起了双手,替他整理起头发来。雁门主的双手有些僵硬,不过还算格外仔细。他直勾勾看着雁门主,没有任何表示,看来,倒也不很抗拒, “说多少次了,别要乱跑,就是不听,你看看你现在,弄成个大花脸,若是被师傅发现,可少不得一顿板子了!” 雁门主细心为他收拾好头发,又整理了衣衫,手停留在一个破洞之上,又道, “真是不让人省心!不过没关系,待会师兄给你补补,也还能穿!” 接下来,雁门主又是一通暖心话语,直把白青也给弄哭。这一招还真是管用,不过,可能也只有他讲出来,才会有用! “师,师,师兄……” 啊,他终于说出了‘我杀了你’之外的,他,他是记起了雁门主!小乙大舒一口气,这样一来,他或许就不会再乱发疯了吧!小乙心想,不论他是怎样的人物,到了这个时候,也还是多给他一些机会吧! 雁门主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对方,然后转过身,拉着他往远处走了过去。雁飞想要追上,可刚才跨出一步,雁门主却又道出一句, “雁荡门没了,全都是为师的错,雁飞,还有你们,都下山去吧,从今往后,江湖之中,再无雁荡门!” 雁飞轻声唤他,眼泪也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师傅,师傅!” 雁门让摇摇头,回道, “都已经结束了,结束了!我们老哥俩,还有些话要讲,就让我们安安静静把话说完!”雁飞停住脚步,不再继续往前,雁殊也是一样,与他并肩站在一起,望着二老慢慢走开,神情落寞至极! 雁门主带着他的师弟,来到了灰暗的角落之中,二人盘腿而坐,正面面对着对方。小乙能够看出,二人嘴角都有活动,应该是在说着话吧,不过,声音太小,小乙也是中不出来。二人还不时轻笑,只不过无法同步,看上去不大协调,但就是这样,却更加让人难受!再看小乙这边,所有人都是眼巴巴的看着他二人,不发一言! 雁飞什么都做不了,十分难过,他也只能把那火烧得更旺些,让这殿内都能更加温暖一些。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而有人言语,这一声有气无力,显得异常衰弱, “雁飞兄,我有事,还想要与你说说!” 小乙转头一看,哎,说话之人,竟是无间!他大为惊奇,过来他身边,关切问道, “无间兄,你,你这是怎么了?!” 无间的脸色不知在何时变成了一张白纸,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关注在那雁门主师兄弟二人时,却是没曾留意过他! 白青立时过来查看,却被无间拒绝,只听他道, “青姑娘,先让我把话给说完!” 白青好不难过,抹了把泪,让到了一旁。 雁飞来到无间身边,蹲了下来,问道, “无间兄,你有何事吩咐?” 无间咽下一口唾沫,也显得格外困难,慢慢恢复了平静,方才又道, “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到尽头了,所以,我想把后事给交待一下!” 雁飞正色道, “你乱说什么,你这不还好好的么,怎会不行!” 无间微微摇头,又认认真真看清了守在他身边的几位,挤出笑意,又才道来, “这辈子能够与你们几位相识相知,幸运之至!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所以,还有些需要交待一下。嗯,你们不要讲,听我说就是!” 他的声音越发的轻了,几人虽是难过,但他这般讲了,也是无人再说一句。 无间微微眨了眨眼,继续说来, “我本早就想与你说的,可是一直没有机会来讲,今日也没什么顾忌了!嗯,我现在这个模样,已经没有机会再去照顾仙儿了!雁飞兄,你与仙儿是何仙人指的婚,光明正大的去把她娶了吧!” 雁飞正要说话,无间又继续讲着, “听我说,听我说!我的怀里,有封书信,你把它交给仙儿,她自然会知晓的!雁飞兄,我求你照顾好她,拜托了!” 雁飞强忍住悲痛,最终还是点下了头来!小乙也曾对他提起过无间和仙儿之间的情事,雁飞从未表露过心中所想,但小乙明白,他也是有所触动的,只是,他作为雁荡门的门主继承人,又如何够轻易放弃!无间的这封书信,看来,他也是早就准备好的!哎,既然有问题,他为何不早些讲出,或许还有解救之法呢! 无间还是没让他人讲话,又道, “我早就看开了,或许一直是我在一厢情愿,她跟了你,才是最好的归宿!” 雁飞双眼泛红,讲不出话来。无间把手伸入怀中,摸索了一阵,果真是取出一封书信,信封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看来也已经写了很久了。他拿着信,递送到雁飞怀中,雁飞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收了起来。他不会去看这信里究竟是写了什么东西,至于仙儿那里,则是他必须要去面对的事情! 无间看雁飞收下这信,嘴角也是带出了笑意,他转而看向无名,微微眨了眨眼,说道, “小乙兄弟,无名交给你,我放心!” 小乙道, “无间兄,你怎的如此悲观,我真没看出来你的伤病有多严重,咱们多养养就能好的呀!” 无间慢慢摇头,回道, “已经不行了,你也莫要再说!总之,你答应我,帮我把无名送到他师傅那里,可以么?” 小乙轻叹一声,回道, “好,好,我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无论何时,都不能失去信心!” 无间微微点头,回他, “好,我答应你,一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争取能够多活上几个时辰!” 这话说的,好生凄凉,难不成,就连几个时辰都活不了了? 小乙来到白青身边,轻声问道, “青青,你快给他看看呀,跟他说没什么大碍的!” 白青看着无间,无间点下了头来,她这才开了口, “我,我也没办法了!” 这意思是,她早就看过了,却是没有任何办法? 小乙又问, “怎么回事,不就是受了硬伤,断了几根肋骨么,怎会这般严重?” 白青难过得很,努力调整了情绪,方才又道, “不,这,这并非外伤所致!而是,而是……” 小乙有些着急,抢着问她, “这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讲清楚啊!” 白青点点头,又才接着道来, “无间大哥由于长期待在湿热环境之中,对自己身体的损伤极大!再有,他无法生火,只能生吃,因而又是沾染了许多热毒,这些热毒在他体内,已然成了气候,很难去除!再,再有,他身体里边,长满了小虫,昨日他给我叫到一边,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虫子,虽然不大,却是极多!无间大哥说,他早有不适,只是这十来日,越发的艰难了,今日上山,也是把自己剩下所有的气力用光,也只有,也只有等死的份了!” 小乙又眼含泪,对无间道, “无间大哥,你身子不舒服,为何不早些与我们讲!非得到等到最后关头,讲上这几句,就算是对我们,对无名有个交待了?” 无间很是抱歉,回道, “小乙兄弟,莫要怪我,我这样的人,总是愿意自己扛下所有,只是,我现在扛不动了,也就只能求求你们了!” 小乙很是难过,闭上了眼,长叹一声,道, “好,我答应你,定会把无间送到他师傅那里!” 无间眯眼微笑, “好,好,这样一来,我也就没什么可挂欠的了!” 突然有人讲话,是从头顶之上传来,呃,是那个家伙呀,他这好一会儿都一言不发,此时却又突然说起,真是叫人防不胜防!只听他讲, “呵哟,这样的病,倒是有些奇怪!” 小乙心头一动,哎,这家伙不是说他也会治病么,这样的奇人,没准还真能治好这怪病呢! 小乙轻唤一声,道, “哎,这位哥哥,可否下来为无间大哥诊治诊治!无论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 那家伙呵呵笑着,很快又是如之前模样,一手抱着坛酒,然后顺着柱子滑落下来。先吃了一口酒,这才过来无间这边,无间对自己已然不抱任何希望,但有人过来查看,倒也没有拒绝。 那家伙只看了无间眼睛一眼,便跳开了去,大叫一声,道, “哎哟,这可不得了,不得了!” 小乙忙问, “怎么了,到底有多严重?!” 那家伙不住摇头摆手,回道, “不行了,不行了,眼睛里边儿都冒出虫来了!啧啧,再加上热毒、外伤,果真是活不成了,活不成了!” 无间听了这说法,倒也没有十分难过,只道, “没关系,人嘛,总会死的,只是死得早或晚罢了!我呢,活了这些年,也算什么经历过了,值了值了!” 小乙又问, “难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那家伙又是摇头摆手不止,最后盯着自己的酒坛,停了下来,说道, “哎,喝点酒吧!” 被他这一提点,小乙立时明白,他的意思是,用这酒来抵抗虫子蚀咬。当然,这个时候,也不必小乙来做这事,那家伙已经把酒给递了过去!雁飞接过,帮着喂无间吃酒! 小乙问道, “吃酒,真能管用么?!” 众人都很好奇,但有这一法试试,或许真可以呢! 那家伙耸耸肩,回了一句, “我没说会有用啊,只是看他嘴馋,让他最后喝个痛快吧!” 小乙很是难过,刚刚出现的一点点希望,又是在一瞬间破灭!这样说来,无间已然无力回天,只有等死的份了! 无间一连喝了好多酒,直至把自己的胃给灌满,方才停了下来,他大呼过瘾,笑出声来, “好酒,好酒!来世也要与酒为伴!” 无间回味良久,又看向了雁飞,道, “我不想让无名看到我死去的样子,所以,可以带我下山去么,无论死在何处都行!” 白青忽而大哭起来,道, “无间大哥,不要失去希望,咱们下山去,去找小二黑,他,他定能救得了你,他定能救得了你!” 提到这小二黑,小乙当然也愿意相信他能救人,可是,如今他又在何处,又有谁能知晓?即便没有风雪,下山也得大半日光景,再去寻那渺无音讯之人,谈何容易!不过回头一想,无间不愿让无名看到他这就般死去,也是他这一生最后的愿望了,这几位与他一同患难的兄弟姐妹,当然也是无一人愿意违了他的意! 小乙也道, “无间大哥,你坚持住,咱们去找小二黑!” 旁边这位口中念叨, “小二黑,小二黑,这名儿好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大为振奋,小乙忙着问他, “大哥,你是在何处听得小二黑的?” 那家伙托着腮思索片刻,又拿酒过来吃了一大口,方才回道, “哦对,临安府,对了,对了,就是临安府!那家伙当街卖药,可是赚了不少钱呢!后来被人举报,好像是被抓进监牢去了哟!让我再想想,哎哟,没错,没错,那名儿正是小二黑!” 小乙大喜过望,要是被关入牢中,或许就能多待一段时间,若是这样,那把无间快些送过去,没准还能来得及! 小乙正欲出口,却又听那家伙说道, “哎,这无间对吧,他呀,也只几个时辰可活,从这里到达临安府,就是骑上最快的马,也要几日吧,依我看来,即便那小二黑真能救他,那也没什么机会了!” 小乙摇摇头,咬紧牙关说来, “不,即便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希望,我们也要去努力!” 白青也道, “没错,雁飞大哥,小乙哥他们腿受了伤,得好生养着,那送我们下山之事,就得劳烦你了!” 雁飞认真点头,转而对那几人讲话, “嗯,你们不愿留在雁荡门,那可否再帮我做一件事!” 刚才几人说话,他们也都听到了。这几位虽然[txt]胆小懦弱,但到了这个时候,也要硬气一回,纷纷拍着胸脯回应, “我们定会带他们安全下山!” 他们对这地方熟悉,而且这几日上山下山,也都有了经验,只要小心一些,应该还是能够办得成! 无间道, “不必那样麻烦,不必那样麻烦!” 可现在情况之下,他的话,也再不会有人听了! 几人正准备着,又是听得一人说话, “哦,一路好走!” 小乙大惊,这又是出什么事了!回头一看,那家伙抱着酒坛,来到了雁门主和他师弟的身边,而后便讲了这句。他把酒缓缓倒出,像是在为他们送行! 雁飞飞奔过去,扑到在旁,一看那般情形,便撕心裂肺大哭起来。小乙从未见过他这般哭泣,看来,也真是痛到了极点!小乙等人慢慢靠近过来,见着了已然仙逝的两位前辈,也都跪了下来。此时看来,这二位与普通的老人并无任何区别,走时带着笑意,也算十分安详了!小乙注意到,二人手里各拿了一把飞刀,上边也是刻着字的!刻的什么,小乙无法分辨,但他能够看得出来,这两把飞刀虽各属一人,但上边的字,却是一模一样!与雁门主最为亲近的雁飞,都讲不出一句他们之间的故事,看来,他们之间有何瓜葛,这天底下,恐怕已经无一人知晓了! 忍住悲痛,雁飞告别了仅有的几位雁荡门人,他们护送着无间下山去了,白青死活要跟上,小乙想要与她一齐,却又被她执意拒绝!没办法,也只有待在这山上养伤了。脏兮兮的那家伙,看那几位似乎不大靠谱,于是也自告奋勇跟上,说他也想见识见识那小二黑的医术如何出神入化!这样一来,小乙也是安心许多! 他们走后不久,雁喜突然醒来,狂喊了一声“大师兄”,而后夺门出去,从那山崖之上飞跃而起,再找到他时,已然只剩下了一具死尸! 这雁荡山上,除了小乙、瑶儿、童陆和无名之外,也只剩下了雁飞和两位小小孩童了。雁飞在两位老者尸体面前跪了一夜,待第二日天明之后,方才带着雁行与雁升着手安埋他们的尸骨。 也是奇怪,天亮之后,风雪即停,阳光耀眼,热烈非常! 正文 〇一 “哎,这个时候再看这雁荡山、雁荡门,还真是感触良多啊!” 七子这般说话,内心也是久久不能平复! 还是这三人一路,大山,七子,还有哼哼。三人只待了一夜,就下山去了,雁飞执意相送,却又被大山拒绝,说是自己在山里游玩一阵,便继续赶路了。当然,其他人也是不愿雁飞再轻易走掉,至少多待上几日总行吧!也罢,雁飞算是暂时留了下来,而大山三人,在这第二日清晨,就此下山去了。 山里的空气格外清闲,带着一股清甜味道,好不舒服!虽是冬日,但春的气息已然十分浓郁!路边已有花开,或许,它整个冬日都不会凋吧!七子正自陶醉,又几声虫呜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七子轻叹一声,说道, “哎,也是难为雁飞大哥了!” 大山道, “他既然选择重建雁荡门,便要对他的选择负责!现在看来,经过这许多年的经营,雁荡门正在慢慢恢复元气,不过,要想达到以往的高度,可是不容易的!” 七子点点头,回道, “是啊,实在不容易!与大山哥口里所讲,雁飞大哥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哎,真是辛苦得很哦!” 大山又道, “雁荡门如今充满了活力,是他所愿意看到的!咱们在白云山上遇到他时,我便知道有了这日规模,嗯,也是时候去收获属于他自己幸福的时刻了!” 七子问道, “那仙儿姑娘不是说了,不想再见他了么?那,那……” 大山回道, “接下来又会怎样,我不知道,只不过,你若不去尝试,又么怎可能成功!雁飞从来不懂得表达自己,这么多年过去,仍是一样!我想,这也算是对他的一种考验吧!” 七子不住点头,又道, “嗯,我相信雁飞大哥一定能成!” 一旁的哼哼想得到是更远一些,说道, “无间大哥真的,真的死了么,仙儿,仙儿姑娘又怎会轻易爱上别人!” 大山笑道, “这个嘛,就是后话了!” 七子知道,大山每次讲出故事,都会留下许多悬念,以待将来再做解答,所以,现在问他,应该也是得不到什么结果的! 大山加快了步子,又道, “对比今日行程,咱们还得抓紧一些才是!” 七子和哼哼小跑着跟上,哼哼抱怨一句,问他, “咱们不是要去临安府么,怎么感觉越来越向山里走了呢?!” 大山笑而不语,七子却道, “去临安府,也不止那一条路嘛!或许从这里绕行过去,会近上许多呢!” 哼哼这才罢了,她只觉脸上一冷,抬头看天,不由讲出了一句, “哎哟,下雪了哟!” 七子也抬起头来,两片雪花分别打在左右脸上,又很快化掉!不觉寒冷,只是冰冰凉凉,十分舒服! “哎,还真是下雪了哟!好久没见过雪了,也不知今日会不会像十多年前的那般厉害!” 这话刚一讲完,就再也不见雪花,天上的云彩也是渐渐散开,预示着今日又将会是一个大晴天! 哼哼笑[51]道, “说不得,说不得!你越是想下雪,他就偏偏不下,你不想他来,他却来了就不走了,嘻嘻,真是有趣!” 走了半日,哼哼发现了异常,质问大山, “哎,不对啊,咱们不是要往临安府去么,怎的是朝向西方行进呢?!” 七子也看出了问题关键,问道, “大山哥,所以说,咱们现在去的并非临安?” 大山笑笑,回他二人, “到了地方,自然就明白了呗!” 二人虽然有疑惑,但还是紧跟了上去! 三人一边走着一边说话,直到夜晚时分,方才出了雁荡山范围。这里有处小小村落,三人就在那处借宿了一晚。这村子十分宁静,村民大都也是种地为生,虽然辛苦,但也十分惬意。没有马和骡子之类,三人也只有继续步行。 一连行了两日,哼哼觉得自己的腿都快要断掉,不过,终于到了一个较大的小镇,三人把身上的钱拿出来,换了三匹马儿。虽然不是什么好马,但也要轻省了许多!骑上了马儿,整个人都舒畅了,之前的辛苦,也就都没了,哼哼也有了兴致到处走走,不久之后,那马背之上,也是挂满了吃的喝的!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三人又继续行路,日出而行,日落而息,路倒也好走,也未遇到什么麻烦。这般行了好几日,直到这日傍晚时分,大山方才放慢了脚步。 七子不由问他, “大山哥,这是到了地方不成?” 七子注意到,旁边是条小河,河水碧绿碧绿,十分耐看,河面之上有几只大白鹅,正自悠闲划着水。再往对岸看去,有几座屋舍,轻烟寥寥,却又不觉如何寂寞。嗯,这是一个小小村落,略一数数,有个二十来户人家。再行片刻,便见到了人,那是一个男子,从远处划着竹筏过来,慢慢靠岸过去,应该是劳作了一日,此时返回家伙歇息罢了!岸边两个孩童一见他回来,兴奋无比,抄着水大声叫唤, “爹,爹……” 哎,真是好一幅动人景象! 又走片刻,两旁的林木渐少,便来到了水边。这岸边尽是青草,丝毫没有冬的气息。顺着这河流看去,水面渐宽,成了湖的样子,湖中有山,形状奇异,山上林木繁茂,绿红青黄皆有,从此处看那方一山水,实在美得不成样子! 哼哼不由得讲出一句, “哇,这地方,树木的颜色,还真是好看啊!哎,哎,你们看看那山的形状,像不像是一条长长的鼻子!还有那个,那个,好似一口大钟!哎哟喂,那里,那里,像是一条趴着的小狗哟,嘻嘻,真是好玩,真是好玩!” 三人下得马来,慢慢走着欣赏这四周景物。几个孩童迎面而来,见到三人,也不害怕,主动让在道旁避让。 哼哼来到几人,轻声问话, “小乖乖,这是什么地方?!” 几个孩童瞪大了双眼看着她,好像没能听懂她的话,哼哼又问一句,大些的孩子方才回她, “这,这是龙虎山啊,你们不是来上香的么?” 哎,这龙虎山,哼哼也是听过的,只是从未来过而已。咦,怎么来到龙虎山了,还真是奇怪得很! 哼哼对那孩子说道, “嗯,知道了,多谢你们了!” 孩子回道, “嗯,道长说了,今夜会有大雪,叫我们早些回家!你们啊,还是快点儿过去,还能赶上吃饭哟!” 说完这话,几个孩童方才跑跳着走开,正是往几人刚才见着的小小村落而去,那地方,应该就是他们的家了! 哼哼不由得问道, “哎,这龙虎山还有道观,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大山笑着回应, “呵,香火倒是旺得很嘛,不去也罢,不去也罢!” 哼哼正自疑惑,七子却又开口问来, “大山哥,这道观可有什么特别之处,为何你不愿过去呢?” 大山笑而不语,指着前方,道, “寻个住处而已嘛,我看那就不错!” 七子哼哼往大山手指方向看去,远远的一座小山之上,半山之间,能够隐约看出一间茅舍,看那模样,似乎不大能够经受得住风雪!七子还欲再问,大山却已然翻上了马背,一溜烟跑开了去!七子与哼哼也只好跟上,不过二人心中疑虑,可就更多了!几经折转,又寻了条竹筏渡水,在那密林之中绕行一阵,终于到了几人之前见到了那间茅舍! 哎,近到前来,是间草屋,倒也不算破败,顶部侧墙,都有修补的痕迹。再看那门拴之上,别了好大一把铜锁,铜锁表面有些青绿颜色,应该是关上有些时日了!大山从怀中取了一根细丝出来,在那锁芯之中掏了一阵,只听得咔的一声,这锁便被大山打开。大山取下锁,推门而入,把草屋的小窗打开之后,也就不觉那么昏暗了! 七子哼哼跟着进来,哼哼不由得赞叹一声, “没想到啊,大山哥还有这般本事!” 大山已然寻到了烛火,将它点起,这屋内情形一览无余!呵,有个两丈长宽,却是一眼能够看穿,当然,也是因为这里边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没错,除了一只烛台,以及地上铺着的一屋宽大凉席,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七子伸手摸了摸那凉席,沾了些许灰尘,问道, “这灰不大,竟是还有人过来居住哟!哎,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人!” 大山笑道, “管他是谁,反正今日就该我住喽!” 哼哼白他一眼,道, “哼,真不如去到道观里,至少还有单独的房间,还有,这里什么吃的都没有,又得饿肚子么!” 大山也不客气,随意躺倒便睡,七子四下看看,也觉十分乏力,坐了下来。外边黑了下来,只这烛火燃起,越看越是困顿。哼哼打了个哈切,也是再忍不住,缩到角落之中,闭上了眼之后,很快进入了梦乡!哎,这屋子还真有魔力,她竟是如此轻易就能睡着,还真是奇怪得很! 七子梦到自己飞到了天上,哇,那里真是太美了,有一望无垠的云海,五彩斑斓的霞光,还有那浑身充满着仙气的神仙!七子问那仙长,这里可是仙境,那仙长只是闭眼微笑,并未明确回复,但七知道,这就是仙境了,否则,自己的意识,又怎会如此清明!正想再问那仙长几句,可耳旁却又响起杂乱之声!七子四处寻找那声音来处,可却无论如何也寻它不得,与此同时,七子只觉眼里逐渐暗了下去,最后只剩下了一只烛火!七子睁开了眼,眼中的烛火中只燃了一半,哦,原来这只是一场梦啊!不过,这一阵异响,却并非是那幻想! 七子翻爬起来,稳定了情绪,轻声说了一句, “大山哥,外边有人哟!” 大山侧躺着身,似乎也是听到七子讲话,不过,他也只是翻转过身,又接着睡了过去。 七子回过头去,哼哼也已醒来,她也听到了声响,看来并非是七子一人发现异常。哼哼往那方撇了撇嘴,道, “你去那边,咱们一齐出手,完全不用怕他!” 七子认真点头,起身往屋门的另一侧去了。二人一人守住一边,若是有人进来,总会有一个能够给他造成威胁! 外边动静越发明显,对方已然触碰到屋子,这方没有窗户,他也只能贴在门上听听里边动静。七子屏住呼吸,感受着对方的呼吸,已经近在咫尺了,七子此时若是把门打开,那人定会整个扑到屋内!不过,七子刚想这么做,却又是让哼哼抢了先! 哼哼这一下出手倒是迅速,对方靠在门上,还未来得及反应,整个身子就直往里倒!当然,她这般做,也是心里有数的,对方能够发出这么大的声响,又怎会是高手呢,所以啊,这一下必能手到擒来!外边那人扑入进来,也是被吓得不轻,连叫喊也都给忘了。哼哼飞身上前,一脚踩到了他后背之上,那人脸着地,这才呜呜叫唤了起来! 哼哼轻声呵道, “你什么人,干嘛鬼鬼祟祟的!” 那人仍旧呜呜叫喊着,一句讲不出来! 七子道, “你别把他给吓着了!” 七子说完这句,蹲到了那人面前,笑着问他, “这位兄弟,这么晚了,你过来又是所为何事?!” 那人嘴皮子颤抖了好一会儿,方才开了口,道, “我,我看着这里点上了烛火,所以过来看看!我,我不知,不知道是你们在啊!” 七子又问, “这是你的屋子么,我们难道就不能借宿一晚么?” 那人回道, “不,不,是,是。我,我也只是负责照看,住,不住得,不该我,我来管的!” 七子道, “那又是谁来管?!” 那人回道, “当然是天师啊,这是他清修之所,所以,所以从,从不让外人过来!” 哼哼笑道, “呵哟,天师哦,看起来这仙级不低的嘛!嗯,这样,不如把你们仙师叫来给我们看看,看他到底能有几条胳膊,几条腿!” 那人不住摆手,道, “这事可不得了,你们啊,还是快些离去,若是被天师发现,可是不得了哦!” 七子道, “呵,还真是霸道得很啊!这样,我们放你回去,你把所见所闻告知于他,我倒要看看他又能有多大能耐!” 那人还在讲, “使不得啊,使不得啊!” 哼哼提起腿,又在那人屁股上狠狠踢了一下,直把对方踢得跳起身来!他捂着屁股,夺路而逃,没能注意到大山伸出的双脚,又是吃了个狗啃泥!七子哼哼大笑,他又是挣扎起来,飞快窜了出去! 七子笑道, “这什么狗屁天师,找的又是个什么人啊!” 哼哼道, “嗯,倒是要好好领教一下!” 哼哼当然不怕,这是大山带她过来的,所以,有什么事,大山也都会摆平!二人惩治了一下那人,大山也是一点儿反应也无,看来他是看得准的,这家伙根本没有任何威胁! 七子又道, “哎,你刚才可有睡着?” 哼哼点头,回道, “睡着了,还睡得十分香甜,之前还觉得破败,此时看来,倒还真是一个极好的去处!” 七子也是频频点头,又道, “嗯,我也睡得极熟,还梦到自己到了仙境!啧啧,这种感觉,这辈子也只这一次!” 哼哼提高了嗓音,道, “哎哟,你别说,我刚才也梦到跟神仙在一起下棋呢!这,这怕是没那么简单哟!” 哼哼看了看大山,又道, “这家伙肯定知道,咱们把他叫醒,让他来解释解释!” 大山又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七子道, “就先别打扰他了吧,咱俩能够应付的,就尽量应付吧!” 哼哼这才没有去叫醒大山,不过,她也知道的,大山多半是在装睡,二人的对话,应该也是了然于胸的! 又过一阵,一丝湿气从窗而入,而后,又是发的明显了。七子来到窗边往外看去,一片黑暗之中,似乎也只有自己这屋内有那些许光亮。这光往外散了出去,也是把那从天而降的细丝给换了一种颜色!七子伸手过去,冰冰凉凉,十分舒爽, “呵哟,这天果然下雪了哟!” 哼哼一听,也是凑到了窗前,把七子又往旁边挤了挤,她把头伸了出去,让那细雪洒落在脸上,大口呼吸,心情享受着这天降的恩赐! 七子又道, “这雪,看上去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哟!” 哼哼笑道, “停不下来才好,我啊,也好久好久没见过雪了,尽情的下吧,明日醒来,就是雪白的一片,那该有多美啊!” 七子闭上了眼,用心感受这世界,曾经内心的痛楚,似乎瞬间小了许多,他很是疑惑,难道这屋子真有如此功效,能将一切**消灭,更显出真,善和美来! 良久,二人再未讲出一句,只是静静这般待在窗前。那烛火烧尽,火光闪动得厉害,七子方才回转过心神,又拿了根火烛续上!正此时,又是听到了动静,正是从那门外传来!七子听得清楚,这次来的,可是不止一人!对方气势汹汹,来者可是不善啊! 七子和哼哼回到门口,静听外边动静!很快,便听到了人声, “哼,哪里来的狂妄之徒,竟敢私自进到天师的仙府!” 呵,仙府?不过七子哼哼有了刚才体会,便觉这仙府二字颇为贴切了!门是从里边别着的,七子知道,既然是仙府,他们肯定也不敢随便破坏,所以,暂时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二人没有回话,想看看他们接下来又能如何! 外边人声越发近了,已然到了门边,可对方也知道厉害,仍是连敲门也不敢的,只听那人又道, “是什么人,赶紧给我出来,否则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七子心头好笑,不客气你又能怎样,难道还能一脚把门给踹开不成?!哼哼眨了眨眼,不住摇头,轻声说话, “也不是那什么天师!” 那人也是听到了一些,立时大声接着, “天师也是你们叫的?哎,不对,这是个婆娘!哼哼,我说呢,怎会如此难缠!” 哼哼一听这话,大怒起来,朝着外边喊道, “你小子最好把嘴给闭上,否则要是忍得你姑奶奶生气,到时把你舌头扯出来,在你脖子上绕个三圈!” 那人又道, “你把门打开,我倒要看看你又能有多少本事!” 七子明显听出那许多人分散开去,把这茅舍团团围住,若不是这地方有些异于凡物,他们只怕早就冲进来拿人了! 哼哼笑道, “你让我开门我便开门?呵呵,那我多没面子呀!嘿嘿,姑奶奶现在心情好,不予你们计较!啊,好累啊,好想睡觉!” 外边人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哼哼吧唧着嘴,又接着道, “哎哟,我可管不了你们了,先睡了,先睡了!” 哼哼说着这话,竟是真的躺了下来,大口打起了哈切!外边人一听,更是气得直跺脚, “你个臭婆娘,你这是吃了豹子胆了么!你,你快些把门打开,否则我们就要进来了哟,到时候把人抓了,可有你好受!” 哼哼却没理他说甚,又是打着哈切回话, “什么都不说了,不说了,咱们明日再见!” 哼哼说完,再不言语,七子看她躺在地上,一腿搭在蜷起的另一腿上边,不住的摇晃,脸上笑意正浓,得是得意!七子也懒得与那些人扯东扯西,既然断定了他们不敢随意闯入,那便只当他们都是空气罢了!七子又看了看那门拴,从外边铁定无法拨开,所以,也是移步到窗前,半靠起来,闭眼歇息!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好,好,你们等着,你们等着!” 没有人回话,那人再气不过,声音也是越发小了,该是又回去再搬救兵了!良久,方才又听到有人过来,这位说话,倒是要稍稍好听一些,只听他道, “女施主,可否听我一言,咱们道观之中,已经准备好了上等客房,比住在此处可是要舒服许多,还请移步过去,有劳了!” 正文 〇二 “你是天师么?” 哼哼这般问话,那人立时回应,很是小心, “不是啊,不是,我,我怎么可能会是天师呢?” 哼哼有些来气,掰着手指数上一数,又道, “呵,这天师的架子倒是够大哟,你这已经是第三波人马了吧,也不还要几层关系,方才能够见着他呢?” 外边人连火都不敢点,可想而知!哼哼也是咬定了这一点,所以一定要见着天师出马,方才愿意与他们沟通! 那人回道, “哎哟我的姑奶奶,天师日理万机,我们又怎么敢随意心动他老人家!” 哼哼道, “哎,你说这样好不好,你们呢,自己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呢,也就在这里住上个几日,当然,也不会对外边说些什么!反正天师一时半会不会来住,双方各退一步,岂不最好?” 哼哼这话说得倒是在理,但仔细想想,自己可是一点儿没吃亏,七子心头好笑,期待对方如何回复! 对方思虑了片刻,还是觉得不妥,这才又道, “这位姑娘,这可不行啊,若是耽误了天师修行,那可是不得了哦!” 哼哼故作生气,又道, “那你把天师给叫来,我与他当面说话!” 那人还是拒绝, “这怎么可以!” 哼哼呸了一口,道, “这样啊,那就没得谈了!你若是无法做出决定,也叫不来天师,那把你的上级叫来,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解决方案!” 那人大口喘气,看来也是被气得不轻,不过,言语方面倒还得体,还算一个比较有休养的人! “好,我去请示请示!” 那人回了这句,带着些人走了! 七子心想,他回去也不知能够将哪个级别的人唤来,不过,这夜里闲来无事,在此处找找乐子也是不错。七子又看了看大山,仍是睡得死死,呵,应该也是默许了二人行事,所以啊,只管闹着便是了! 又过一阵,果然又叫来一人,来到门边,轻声问话, “姑娘,你在么?” 哼哼忙问, “哎哟,你是天师么?” 那人回道, “不,不,我是客堂执事,听闻此事之后,特此过来请姑娘回观中歇息!他们不懂事,得罪了姑娘,还请姑娘多多包涵!” 哼哼却道, “没事没事,他们也没对我们怎样!不过,今日已晚,你就别要太过费心,我就在这将就一晚就行!” 那人态度极好,极尽讨好之意, “姑娘,这地上睡着,怎会有床上舒服!而且啊,我们的饭菜也已经出锅,回去便能吃了!吃饱之后,再用热水泡上一个花瓣澡,别提多舒服了!哦对了,泡澡的同时,若是再来上一壶今年新收的香茗,那滋味啊,不是神仙,胜似神仙哟!” 这话说得,让七子也有些心动了,试想那般情形,还真是好久都未有享受过了!七子看看哼哼,脸上也开始有些细微变化,呵呵,她这么长时间以来,也没那机会好好泡个澡。更何况,这夜里还飘着雪花,又是增加了不少新意! 哼哼犹豫了片刻,回头看了看大山,大山仍是睡着。七子知道她怎么想,刚才已经把话说到那个份儿了,此时退缩,似乎还真是有些挂不住面子! 哼哼闭上眼,躺了下来,有气无力回道, “我睡了,睡了,有什么,咱们明日再讲!” 外边那人又道, “姑娘,我知道你的顾忌,也是,这大半夜的,这么多男人围在外边,给你造成了不少的压力。这样,我让他们先走,就我留下等你,又或,我去把后厨的李姐叫来,让她陪着你一同回去,你看可好?” 哼哼怕自己承受不住,忙着捂上了耳朵,又道, “你回去吧,明日再来找我,明日再来找我!” 呵,明日再来找她,这意思是,明日过来,她便可与人一同回去不成?七子心头好笑,又不愿说明,起身看了看外边,呼吸一下湿润空气,顿时睡意全无。外边人似乎在商议些什么,不过声音过小,七子也未能听得出来。 歇息了片刻之后,外边人又开始讲话, “姑娘,非是我们百般为难,而是此处乃是天师修道之地,实在不宜予他人使用,还请姑娘多多体量!” 哼哼回道, “我来的时候,也没人说不可以进来啊,现在我都睡下了,你们一大群老爷们儿堵在外边,又要我怎么办才好,快走快走,惹急了我,到外边去说你们欺负一个弱女子,到时再看天师恼不恼你!” 对方沉默了,既然说不通,也不能用强,那也只能先这样了。对方妥协了,能够听着他们慢慢撤走,但七子看哼哼表现,似乎还是有些失落的。也是,这长久以来的奔波,完全没有打理过自己,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也是够难为她了。不过,既然话都讲到这份了,那就这样了! 七子问道, “哎,人都走了吧?” 哼哼回道, “走了,世界终于清静啦!” 哼哼长长伸了个懒腰,舒服地躺平下来, “真舒服啊,好好睡上一觉,醒来之后就能赏雪喽!” 说完,她便躺倒了下来,闭眼就睡。七子笑笑,伸手出去把手沾湿,抹在了脸上,清爽至极。他慢慢坐起,轻轻靠在窗下,想想与大山一齐出来之后的种种,虽然多有心酸,但也实在充实。这屋子,真是有种魔力,瞬间又是让他心神清明。 七子慢慢闭上了眼,思绪渐渐清空,正要入梦,却又听到有人说话,这声音极为轻柔缥缈,真像是从仙人口中讲出那般, “施主可有睡去?” 七子立时清醒过来,再看哼哼,也被这一声惊醒,坐立起来,哼哼朝七子眨了眨眼,七子微微点头,确信果真是有人在外边讲话,于是回了他,道, “哎哟,又是谁啊,刚睡着,却又被人叫醒!” 对方略有迟疑,又道, “真是对不住!” 哼哼连忙打断那人,又道, “知道对不住,那还不快滚!” 七子明白,她也是有些烦了,所以才会讲出这话! 对方倒也不生气,又是轻言安慰, “女施主莫要动气,我现在过来,也是想要问你一个问题!” 哼哼回道,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放完赶紧滚蛋!” 说话有些粗鲁,但七子看到哼哼的异常表现,哎,难道她是在试探对方不成?! 那人脾气甚好,语音之中带着笑意,回道, “姑娘,我想请问一下,这屋内,恐怕不止你一人吧!” 最初进来的那小子也是见过七子还有大山的,可不知为何,后来的几位,也只知道与哼哼讲话,所以,可能多半人还是以为这里边只有哼哼一人吧!这人此时问出这句,算是说到了重点了! 哼哼并未直接回话,却是反问了一句, “你以为呢?” 那人回道, “都说只有一个女施主,打理这儿的小仆以为闹出了乱子,早就跑得没影了。” 哼哼笑道, “哈哈,你倒是坦诚得很哟!这么说吧,这屋里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一个睡得像头死猪,另一个就像个笨熊一样!” 哼哼说了这话,大笑不止,那人也是没有打断她,直到她笑完之后,方才又开口问话, “这样啊,那此时,可否为我开门了呢?” 哼哼立时回道, “不行,我怎么知道你进来之后,会不会又跟上一大堆人!” 那人笑道, “当然不会,这里就我一人而已,我以我的人格作担保!” 哼哼也笑了起来,回道, “你的人格?哈哈,那又能值几个钱!算了吧,你还是回去吧!” 那人又道, “女施主,你要如何,才能放我进来呢?” 哼哼一听这话,立时来了兴趣,想了想,方才回他, “哎,不如这样,你学上几声狗叫,我再考虑要不要开门让你进来!” 那人竟是真的学起狗叫,哈哈,还学得挺像,把哼哼逗得大笑不止,七子也是没能忍住,又是捂住了嘴笑起。学完之后,那人又问, “现在可以给我开门了么?” 哼哼摇头,回道, “不行不行,我刚才也只是说可以考虑给你开门,并没真正答应你呀!嗯,要不这样,你再各学一个猪马牛阳叫唤,我心情一好,可不就给你开门了哇!” 那人轻笑一声,回道, “这个嘛,简单,听好了哟!” 谁能想到,这人竟又挨个学了起来,而且还学得有模有样!呵,这家伙真是什么都能行,哼哼想要为难人家,被他顺势而为,反倒是让哼哼自己觉得有些不大够意思了! 哼哼笑完之后,陷入了尴尬境地,而后支吾着问他, “你,你又,又是什么人!” 那人也很平静,说话仍是那般仙气十足, “我啊,正是他们口中称呼的天师!” 哼哼一听这话,立马弹跳了起来, “哎哟,你,你,你,你竟然是天师?” 那人笑着回她, “是我啊,有什么问题么?” 哼哼满脸的不信,又道, “你是天师,那还会给我们学狗叫听?不会,不会,天师怎么可能会学狗叫嘛!” 那人笑道, “我可还会学其他动物叫唤哦,你若不信,我再学给你听听?” 哼哼愣在当场,一手掐了掐自己胳膊,很疼,应该不是幻觉,她再次确认,又问, “你,你真是天师?” 那人再回一句, “是,千真万确!” 哼哼这时没了主意,转而看向大山,大山仍是睡着,又转而看向七子,七子朝她耸了耸肩,道, “你刚才不是说,要让天师过来说话,这不,人家来了,你却又没主意了?” 哼哼犹豫片刻,向前走了两步,来到门边,又轻声问了一句, “哎,我说,你真是一个人?” 她这小心翼翼的模样,七子也是忍俊不禁!得到对方一个“是”后,方才打开了门。借着那烛火,七子看清了那人面庞,面白如玉,唇红齿白,一对剑眉格外有力,两眼放光,与之对视,也能让对方感到心虚,这样看来,这家伙倒也带着些仙气哟!哎,不对,不对,怎么看他,也都只有三十来岁年纪,怎的,这,这么年轻就当上天师不成?哎哟,莫非,莫非是个骗子不成?哼哼也是被惊到,本以为是个老道,没想到竟是个穿着朴素,与那农夫无异的中年男子!他肩头还挂着一顶毡帽,却并未把它戴在头上,所以头顶之上也是铺了薄薄的一层雪。 哼哼拦住门口,惊道, “你,你真是天师?” 那人笑了起来,十分温和,亲近之感也是大增,七子心头一动,哎,这种感觉,还真是非同凡响哟!回头一想,若他真是天师,从这面相上看来,倒也能够说得过去! 那人又道, “是啊,你已经问过好些次了!所以?能让我进来了么?” 哼哼把手放下,那人点头向她致意,拍拍自己上身,又将头顶的细雪除去,方才低下头,进了屋内。刚一进来,为了保险起见,哼哼也是立马将门关上。自己后背又是靠在了门上,生怕还会有人过来。 那人朝她笑笑,又道, “相信我啦,就只有我一人!” 他转而又向七子致意,最后把目光停在了大山身上,良久,方才开口问话, “装睡,也是很辛苦的吧!” 大山一听这话,翻转过身,眼睛也早就睁开, “哎,你那狗叫倒是学得不错,再来上一声呗!” 那人轻轻笑了两声,回道, “你若想听,我再学学,又有何妨!” 大山道, “好,好,那就再学学!” 那人竟然又是汪汪汪叫个不停,大山也是咧开了嘴,笑着看他! 七子心想,这怎么会是天师呢,看起来就是个爱学禽兽之音的普通农夫嘛!可要真说是个农夫,却也有些不大对劲,哎,真是奇了怪了! 学完之后,大山十分满意,这才对七子哼哼道, “我向你们证明,他就是天师,如假包换!” 七子问道, “他,他果真就是天师?” 大山笑道, “当然,你不觉得他说话都是带着鼓仙气儿么!” 那人一听这话,大笑起来,道, “可不是么,要不怎会有人相信于你!” 这一句的语音语调,可是与之前大为不同,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立时消失无踪!呵呵,原来,这才是他原本说话的声音啊!七子仔细品味,还是这声音听着舒服!七子又问, “大山哥,这么说来,你是认得这天师的哦!” 大山回道, “当然认得,不过,与他相处,要格外的小心,否则很容易被他影响,成了他的信徒!” 七子笑道, “若非有这般能耐,又怎么能够成为天师呢!” 哼哼凑了过来,在这天师面前观瞧良久,又问一句, “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吧,竟已成了天师,哎哟,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那人笑道, “天有机缘,该到你了,就是你了!” 哼哼坐了下来,手托着腮,又问, “哎,什么时候我也能像你这么风光,有这么多的拥护就好了!” 七子回她, “你这么凶,人家躲你还来不及呢,还要来拥趸你,想多了吧!” 哼哼瞪了他一眼,又道, “你闭上嘴,没人认为你是哑巴!” 天师笑道, “你们能够这般讲话,却是我最爱听的!” 七子心想,莫非你是喜欢听口无遮拦之人讲话,最然这么想,却也是没有说出口来! 大山轻声说来, “我说,现在这道观的规模可是不小啊,天师做的也是舒服得很吧!” 今夜来了这许多人,却都不敢轻易惊动天师,他的超然地位可想而知! 天师回道, “受人尊敬,我当然也是喜闻乐见的啦!更重要的是,有机会向其他人宣扬自己的思想,教那人心向善,消除积怨,觅得心安,不也是一桩美事么?!” 大山笑道, “说得有理,有理!啧啧,也算是实现你的抱负了!” 天师微微点头,回道, “正是,正是,也算不枉此生了!” 七子有些不大明白,问道, “这,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天师回道, “一人得道,算不得什么,而叫万人得道,那才是天师应该做的事情!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不知你们懂了没?” 七子正想着,哼哼却是先行开口, “你是说,你现在做的事,就是要让万人得道?呵,口气倒是不小的嘛!” 天仙只是笑笑,没有任何反驳! 大山道, “嗯,是不一样了哟!想想看,还是你这个样子比较好!” 天师回道, “若非小乙哥你们的支持,我又如何能有今日!” 大山回道, “客气客气,这也算是我给天下人带来的一些福祉吧,哈哈,不错,不错!” 七子心想,这天师还要叫大山为哥,这么说来,他还真的只有三十来岁的哟,这么小小年纪,能有如此作为,当真难得!不说他如何宣扬道义,单看今日那几位孩童的眼神,也知这天师必有他的过人之处!不论如何,他做得很好,应该是毋庸置疑的了! 天师突然问话, “你们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去找些过来!” 大山道, “当然,你来的时候,就没想到要带什么过来么?” 天师笑道, “我得知是小乙哥过来,太过激动,所以也只空手而来了!不过没关系,此处离得极近,我很快就能走个来回!” 大山道, “呵,也亏你怕被人发现,换了这身装束!去吧,去吧,都饿得不行啦!” 原来,大山早就知道是他,故意让哼哼刁难于他,也是想看看他现在又是怎样的德行,他能够学着各种畜牺叫唤,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只要保持初心,他便是真正的天师! 天师开了门,很快出去,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他对此处应该是极为熟悉的,因而几人也不必为他而担心。大山三人说谈了一阵,天师便回来了,果真带了些吃的,有肉有酒,有菜有果,竟是无比的丰富!哼哼和七子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根本不相信这是被一个看似不食人间烟火之人取来的! 哼哼咽了一口唾沫,问道, “这,这道士都能吃肉喝酒的么?” 天师笑道, “众生皆可食,我又如何能够例外!” 哈哈,这话倒是极对味口!天师已然给几人各倒了一碗酒,大山也早就馋得很了,一连吃下三碗! 七子吃下一碗,这酒冰冰凉凉,似是在冰雪之中冻过那般,喝到嘴里,无比的清新,含在嘴里,这么一品,各种滋味,难以言说!没有人再有任何拘束,一齐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不痛快! 酒到微醺,七子不由得笑着问他, “我说天师啊,不是说这是你的仙府么?咱们在这饮酒吃肉,会不会玷污了它呀!” 天师大笑,回他, “弄脏了,收拾干净不就好了?这世上啊,除不干净的东西,可是不多哟!” 他这么一说,七子对他又是多了一分钦佩。 几人正吃着,外边却又响起了脚步之声,呵哟,这个时候,怎会还有人来!天师也是大为惊讶,连忙站了起来,对几人道, “哎哟,这些家伙实在是让人恼火!你们吃着,我,我这先行一步!” 说完,这天师竟是来到了窗前,手在窗台之上一撑,身子向上,翻爬了出去!哈哈,这也太过好笑了吧,一个堂堂的天师,竟也怕他手下之人!七子跟到窗边,再看外边,也只能见着簌簌而落的细雪了! “你,你竟然在这里喝酒吃肉,你,你!” 外边人显然已经闻到了味儿,怒火再也咽不下去,于是高声大呵起来! 哼哼吃了一口酒,笑着回他, “怎么,要不给你也来点儿?” 那人气得不行,又道, “本想着天冷,给你送些床被过来,没想到,你,你竟是对天师如此不敬,我,我,我这就去找人过来,狠狠惩治于你!” 哼哼大笑,又道, “别这么麻烦,干脆把你们天师也给叫来,我要与他连吃三碗!” 哼哼这话,也是把七子给憋出了内伤,实在不行,也是大笑出声。对方一听这里边还有他人,更是大叫起来, “你,你们,啊,啊……” 那人跑开,去叫救兵了,可是谁能想到,到了最后,却是又乖乖的送酒送肉过来,哼哼和七子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待天师把所有人都“劝退”了之后,他又再次出现,与几人笑谈痛饮! 正文 〇三 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七子醒来之时已然天亮了。往四周看上一眼,那天师也是早就不见了踪影。起身来到窗边,往外看去,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好不神奇。一条小船儿飘荡其中,船上站着一人,他穿着蓑衣,也是沾了不少白雪。哦,这雪下得恰到好处,那山上的清脆绿植仍能露出自己的颜色,这般看来,真是如画中一样!那渔翁开始轻唱,歌声时而婉转,时而高亢,唱得让人心醉不已。七子就这般趴在窗边,久久不愿动弹。这雪并未下得很大,没几时,便停了下来,也未对人们的生活产生多大的影响,各人忙着自己的生计,憧憬着美好的生活。雪后的龙虎山,美得一塌糊涂,行船水上,温上一壶热酒,叫上两个会弹琴吹箫的小道童演上几曲,又或是邀上几位能歌善舞的助助兴,也算装得一次风雅! 有了天师的特别照顾,三人在这山水之间玩得颇为欢畅,吃喝也是一点儿不愁,之前那些位讲过的好东西,也是一样没差全都送了过来。当然,也是没人再提他三人住在仙府一事!至于那天师嘛,白日里依旧稳稳做着他的天师,到了夜里,乔装出行,过来再与几人吃上一杯。他很乐意与三人分享他和他的信徒与百姓之间发生的各种有趣故事,从七子的角度看来,他虽然年纪轻轻,但却又有无比的智慧,更可贵的是,他还有一颗劝人向善的心! 此处休整了小半个月,便又继续赶路了。这次换作水路,几人早就已经习惯了船上生活,所以,并未觉得不适。现在看来,反倒是骑马坐车,更加颠簸了!在这龙虎山,身上所有的东西都置换了一遍,随身携带的,也都是最好的东西。当然,这些东西也都是各种人物送来的,白要白不要嘛!三人也不着急着赶路,一路走走停停,戏水游玩,好不惬意。偶尔见着水边几处屋舍,上到岸边,与人说谈几句,再借上一碗热汤,吃到肚子里边,别提多舒畅了! 那一场雪之后,雪虽然很快融尽,但这天气,却是一日比一日更凉了!晨光之中,往外哈气,也能见着不少白雾。一连行了五日,水路扭曲弯转,不过也还算平稳,水面渐宽,最终是望也望不到头了。这日继续行船,直到将近傍晚时分方才上得岸来。七子看看前方,好大一片山脉,山上树木清翠,除了绿色,再看不到其他,应该是个挺好的去处!从这水面上来,便立即能够上山了。山道就在前方不远处,看上去,倒还比较好走! 七子不由问道, “大山哥,咱们又要上山了么?” 哼哼眨了眨眼,跟着问道, “这,这又是什么地方?” 大山笑笑,迈步向前,催促二人,道, “还不快走,再晚一些,又是要在山间过夜,滋味可是不好受哦!” 二人赶忙跟上,弃了船儿,只带上必要的行李,就此上山去了。 上得山来,林木愈发的繁茂,道旁的大树,那枝干可是粗得吓人,一人环抱也觉费力,也不知长了多少年!啧啧,更要命的是,这并非单只一棵,一路之上见着的,也是数都数不过来! 七子不由叹道, “呵,这么大的树,若非长了百年之久,哪能长得如此招摇!” 大山笑道, “没人砍伐,当然越长越大啦!这地方水源充沛,很适合树木生长,长得这般大,也是没什么可奇怪的!” 七子又问, “哎,对了,你看这道上颇为干净整洁,难道还有人常来清理?” 大山回道, “山民常会从此道通行,清理干净,与人与已方便,倒也不足为奇。对了,你们还未猜出这是什么山么?” 二人皆是一脸的茫然,忽见前方有一男子从道上奔走下来,腰间别着柴刀,后背之上,还背了一大只箩筐,几根药草露在外边,该是个采药的山人吧!那人见了大山三人,倒也不觉奇怪,微微笑着向三人致意,而后停下步子,对三人讲道, “走夜路可是危险得很哟,最近常有人遭野兽偷袭,你们不如与我一同下山,待天明之后,再结伴上山!” 七子回他, “多谢小哥好意,不过,我们三个一齐,也没什么好怕的!” 那人看了看三人,点了点头,道, “倒是些练武的,嗯,刚才也见着一位,比你们早了半个时辰,嗯,你们与他也是一齐的?” 七子摇头回应, “不是一齐的,不是一齐的!” 那男子又是笑了笑,指着前方,道, “那就一路好运,我就下山去喽!” 七子回他, “小哥慢走!” 下山果真是快极,一溜烟功夫,就已经跑不见人影。七子这才想起之前想问的话,大声朝着那方喊道, “小哥,这是什么山啊?” 山中回音,良久方才消逝过去,不久之后,对方的回应传来,能够感受到那种由远及近的冲击之感,实在有趣得紧, “庐山,庐山!” 七子和哼哼都是一震,哎,这就是庐山么,怎会一点儿没想到呢! 哼哼口中念叨,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嘿嘿,关于庐山,我也知道这一句哟!” 七子接着道, “这庐山可是大大有名,我也早就想来了,那首诗怎么说来着,哦对,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啧啧,写得是真好,真好!” 哼哼一脸的茫然,看来,她是从未听过这诗的,七子颇为得意,又接着道来, “听说庐山之上,不仅有这参天巨木,千尺银河,更有嶙峋怪石,陡崖峭壁,云海之上,能见着成诸峰争雄,还能见着光阴流逝,真如那仙境一般!再有,也不知多少文人墨客来过此处,留下的墨宝也是不计其数。听说这山里还有庙宇道观,有机会的话,咱们也去参观参观!” 大山奇道, “哎,没想到啊七子,你竟对庐山有如此深刻认识,不简单啊,不简单!” 七子回道, “虽然没上过学堂,但也听过许多关于庐山的人和事,也算能够记得一些!杏儿还活着的时候,我们也常会谈起此处,心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到庐山来看看!虽然她已经没有机会再来,但我亲身体会过,回去也能亲口说与她听!” 大山笑笑,回道, “好,好!” 三人继续上山,临近黑时,极致的景色并未看得清楚,但胸中澎湃,也是良久未能消停。这上山的道路又分了几次,可大山总是选择往更深的山里行的那一条。可说来也怪,这条道较之其他更为宽敞整洁,通向的地方肯定也大不一般! 摸黑行了一阵,到了一处水边,水平如镜,把那头顶之上的天空也给映在了里头。再看周围,皆是山脉,也只很小的一处任那湖水流出。几人又顺着这水边行走,没走多远,却是突然听得一人大声叫唤起来, “什么人!” 这一声实在突然,也是把哼哼吓了一大跳,还未来得及回话,便又听那人说来, “这是私人禁地,外人不可入内!请回!” 这人说话倒是干脆利落,可语气之中,仍是带着些杀意,呵,难不成不赶快走的话,你还能杀了对方不是? 哼哼立马回应, “你这神出鬼没的,差点儿没把人给吓死!” 那人回道, “我刚才已经讲过了,请回!” 这人并未因为哼哼是个女子而有所收敛,却反而更加变本加厉了!哼哼气不过,又道, “哼,我就是不走,你又能拿我怎样!” 对方冷冷说道, “你再往前一步,就别要怪我手下无情了!” 这话说得厉害,哼哼偏就不听,又往前走了两步,呵道, “我走了两步,你又能拿我怎样?” 对方沉默了,哼哼十分得意,又道, “我还道你有多厉害呢,原来也只是个缩头乌龟嘛!你不是说要出手了么,怎的还不来呢?” 那人仍是不语,哼哼又是往前两步,又道, “怎的,还不出手?那我们可是要继续往前走了哟!” 那人始终保持着沉默,七子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对方似乎在憋着股劲儿,若是使出来,哼哼多半还是要吃了大亏! 哼哼又道一句, “怎么?还不来?” 那人最后还是狠狠道出一声, “那就休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这一声很是厉害,也是卯足了劲才说出的话,确实有些吓人!不过,哼哼仍是未有任何退缩,把从龙虎山带来的小剑比划在胸前!哼哼身侧有了些动静,不过黑暗之中,还是无法辨别清理对方所在位置。 “来啊,来啊,你倒是来啊,姑奶奶也不是好惹的!” 七子也是打起了精神,准备应对来人!可对方也只是四处走动,并未靠近过来,他提起的武器,也是慢慢放了下去。 大山觉得很是无聊,道了一声, “差不多得了啊,天这么黑,你再怎么表现,我也看不清的!” 哼哼一脸茫然,回头问话, “大山哥,你,你是在对我说话?” 大山笑笑,回她, “没有啊,我是对那家伙说的哟!” 大山说完这句,又是迈开步子直往前走,哼哼七子虽然都是一头的雾水,却也是紧紧跟了上去。 对方有些气急, “你们别过来,别过来!” 这一声道出,之前好容易酝酿出来的气势瞬间化为乌有,哼哼大笑不止,又道, “哎哟喂,原来只是个小毛贼啊!” 对方不断往后退走,边退边道, “我早说了,这里是私人禁地,外人不许入内,你们,你们怎么就不听话呢?” 哼哼笑道, “听话?听你的话?哈哈,我就不听,你又能怎样!” 那人又道, “你不听话,可,可别要后悔!” 哼哼又道, “我既然来了,就没想过要走,嘿嘿,你这小贼,别跑!” 哼哼突然飞奔起来,她已然发现对方脚步有些混乱,这时若是追上去,即便不能将那人抓住,那也可以把他吓得够呛!那人没想到,哼哼会有此一出,脚下不稳,噗嗤一下,摔倒在地!而后又听着他大声叫唤, “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哼哼哪会听他说甚,朝着他那方位,直冲了过去。只能得哎哟一声,哼哼已然把他踩到了身下! “哎哟喂,刚才不是还厉害得很么,怎的现在变得如此窝囊!” 那人大喊, “放开我,放开我!” 哼哼笑道, “你叫一声姑奶奶听听,我就把你放开!” 刚说完这句,却又有人说了一句, “姑娘,请放开他!” 哼哼头皮发麻,这一声说话,并非从她脚下那人口中讲出,更非大山和七子所言,这里,这里还有其他人,而且,就在这黑暗之中窥视着自己! 哼哼高声唤道, “是谁,你出来,你出来!” 那人又是淡淡讲了一句,道, “既然是客,那便与我过来吧!” 哼哼一脸茫然,大山却是笑出声来, “呵呵,这你都能够认得出来!” 那人说话仍是冷冷的,又道, “小乙哥,我就知道是你!” 说完这句,一点火光燃起,几人也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这一看不要紧,又是把哼哼吓得够呛! “哎哟,天师,你怎么来了?!” 七子也是瞪大了双眼看着那人,火光映照之下,那脸还真是熟悉的很哟!那小半个月,每日跟天师饮酒,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此时见着,又怎会认不出来! 可是对方的表情十分僵硬,又是叫人觉得陌生,哼哼看他也不回话,于是又问, “你,你不是天师?” 对方面无表情回道, “不是!” 哼哼不由叹道, “哎哟,这长得也太像了吧,你们莫非是那同胞兄弟?” 那人不语,又对小乙讲话, “小乙哥,带着你的朋友过来吧!” 大山笑笑,靠近过来,哼哼抬起了腿,大山弯腰揪住那人,直接提了起来,放下之后,这一位仍是惊魂未定! 大山拍了拍对方,笑道, “走吧,你在前边带路!” 那人终于缓和过来,大口喘着粗气,把自己的火折也给点了,在前带路。在这湖水边上的密林之行了一阵,便到了一处茅舍!茅舍门前有两中灯笼,像极了天师的那位把灯笼给点上之后,终于是明亮起来。 哼哼走近一些,也是一脸的疑惑,看了看那人,又望了望大山,问道, “哎,这,这也跟天师的仙府一模一样哟!” 哦,还是有些不同的,这侧方不远处,还有另一处茅屋,不过,相对而言小了许多。 “来吧,你们也是累了,快些进来歇歇!” 几人跟着那人慢慢走了进去,呵,里边的摆设,与之前见着的也是一个样子,连烛台所在的位置,都没有丝毫的差别! 哼哼又问一句, “哎哟,若不是知道自己上了庐山,还真以为是绕回到龙虎山去了!” 七子也道, “也是,也只有这同胞兄弟,才能干出这样事来!” 大山脱了鞋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问道, “你们这儿,会不会有酒呢?” 那二人一齐回话, “没有!” “有啊!” 呵,两人竟是说得不一样,这倒是有趣了!说没有的这位,正是与天师长相相同那位,姑且就叫他“假天师”吧!而另一人,刚才被哼哼踩在脚底,一点还手之力也无!哼哼此时方才注意观察这位,哎哟,这一看不要紧,自己的心跳也是加速,差点儿没跳将出来! 哎哟喂,这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哟!肤白貌美,面带桃花,一双杏眼灵光闪闪,两只剑眉飞波传情!虽然刚才被哼哼踩到了脚底,脸上沾上一些灰土,可仍是挡不住这美色绽放。 哼哼揉了揉眼,问他一句, “你,你怎么生的如此好看?!” 那人本在看着大山,听得哼哼问起,又才转头过来,回道, “我,我也不是,也不是那么好看啦!” 七子心中也有评判,这男子,若是与那美女争艳,也绝对不会差的!哎,这么个绝色人儿,又怎会躲在这个地方,实在叫人想不通! 哼哼往前两步,关切问道, “哎哟,我刚才有没有弄疼你呀,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这分明就是冲着人去的嘛,想不到,哼哼也有被美色所诱之时!那人一见这等情形,快步移开,躲到了“假天师”身后。这“假天师”不苟言笑,面色冷冷,哼哼倒也不敢如何,于是又对那位笑了笑,往后退了几步! 大山笑道, “哎哟,要是有酒有肉,那便一齐上来啊,我们这一路辛苦,肚子早就饿扁了哟!” 这事最后还是要由“假天仙”来做决定,他几经考量,最终还是点下了头来, “去吧,把酒拿过来!” 美男子一听这话,立时兴奋起来,这样看来,或许他一年到头,也是没什么机会吃的!幸而今日大山等人过来,也能让他开个戒吧!东西应该藏得不远,他很快回来,怀里也是多了一坛酒,酒坛不大,但也能让几人各吃上几碗!此外,他的肩头也是搭上了一串肉干,应该也是想用它来招待几人,以此下酒罢了! 哼哼迎了过去,那人吓得往后退去,哼哼手叉在腰上,有些怨气, “你什么意思,我就这么可怕不成?” 七子呵呵笑着上前,帮着那人取下肉干,接过酒坛,那人躲在七子身后,这才敢往里过来。 七子笑道, “你这么凶,他当然不敢正视你啦!多收敛收敛,再跟他吃上一碗酒,一切也就都好了呗!” 大山招呼几人坐下,说道, “酒虽然不多,但也剩过没有,嘿嘿,你们若是再不来,那可就要让我一人干了哟!” “假天师”道, “你们吃吧,我不吃酒!” 大山笑道, “那感情好啊,我们也能多喝一些!” 美男子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哎,这家伙竟然还是个好酒之人? 大山把酒打开,抬起便吃,而后送到了美男子的手上, “你这小子,可是憋坏了吧,来,今日我在这,敞开了喝!” 美男子大喜,飞快接过了酒坛,可他仍是有所顾忌,还是要抬眼看看那“假天师”,“假天师”移开眼神,他这才长舒一口气,大口吃了起来! 哼哼见他那馋样,忍不住开口说道, “你慢着点儿,没人跟你抢!” 这家伙咕咚咕咚喝了多半,这才停了下来,长长的打了个酒嗝,终于想起把酒坛给递出去。当然,这也是递到了七子手中! 哼哼大为不喜,道, “你为什么不先给我?!” 美男子退到七子身后,不敢正眼瞧她! 七子吃了一大口,又递到了哼哼手中,哼哼接过,仍是气不过来,又道, “我是要吃了你还是怎样,你,给我好好坐在旁边!” 这般说法,那人又如何敢出来,只有躲得更紧了。 哼哼没有办法,气呼呼的吃起酒来,对这酒啊,也是颇有微词, “哼,这什么烂酒,怎的如此难吃!不吃了,不吃了!” 刚讲完这句,大山却已然把酒抢了过来,笑道, “你不吃,不是还有我么,我这老酒鬼啊,可是不挑酒的哟!” 哼哼吹着头发,白他一眼,再不想说话了! 这一坛酒,没几下就空了,真是意犹未尽! 七子问道, “小哥,还有酒么,这一小坛,哪够喝的!” 美男子皱起眉头,回道, “没,没了,剩下的,也就只有这一坛了!” 七子很是遗憾,又道, “哎,你也莫要难过,我们这次来了庐山,计划多玩些日子,明日咱俩下山一趟,多买些酒来!” 美男子看了“假天师”一眼,悠悠然回道, “不,不用这么麻烦,直接叫人送来便是!” “假天师”有些怒气,呵道, “你给我闭嘴,今日都让你喝了酒,还想得寸进尺不成!” 七子笑道, “少喝一点,也没什么关系吧!” “假天师”又道, “哼,就是不能老惯着他!” 正文 〇四 这美男子突然想到了什么,主动退到了一旁蹲下,看了看“假天师”,又把头给埋到了两膝之间,像是个犯了错的孩童那般! 七子问他, “呀,你又怎么了?” 他也不知是不是在思考,好一会儿后,方才回复, “我,我好像吃醉了,醉了!” “假天师”轻轻摇头,叹了一口气,也坐了下来,这才问道, “你们又是从何处来呢?” 七子回道, “龙虎山啊,刚才见过天,天师,与你长得真是一模一样啊!” “假天师”点点头,回道, “哦,刚才说起过天师...... 《逐尘录》〇四 《b>逐尘录/b>》全文字更新,:.. 正文 〇五 大雪初晴,江山大美,本该是令人欣喜的事情,可却无一人有心情再去看这风景了。当然,最难的,还是雁飞,这雁荡门,算起来,也只剩下他和那雁行、雁升三人了,雁行雁升还小,所以,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了雁飞一人身上。当然,他也只能坚强,只能忍住悲痛,尽力做到最好! 太阳出来,火辣辣的,这积雪也不似那高山和极北之地,在这阳光的照射之下,只是大半日光景,直射的地方,就已然化了多半。而那后山之上,无甚遮挡,雪融的速度当然也是最高。这样也好,那后山之上的尸体,雪融之后,也是慢慢显露了出来,雁飞也是省去了许多麻烦!遍地尸首,触目惊心,小乙等人当然也是不忍去看。雁飞很是固执,只愿自己一人去安置他们,连雁行和雁升,都让童陆好生看着,不让他们触碰到任何一位。他一人无休止的忙活了两日,方才把死者安置了妥当。 雁荡门,这个江湖屈指可数的大门大派,瞬间消失不再,前门主的丧事,也只能与普通弟子一般,草草结束,哎,怎不令人唏嘘!没有任何江湖门派问过一句,也没有谁主动上山祭拜,不过,对雁飞等人来说,这已经没所谓了。不过,令人欣慰的是,仍有不少当地百姓自发上山祭奠,多少还是保住了雁荡门最后的尊严。 小乙、瑶儿留下来养伤,童陆和无名在旁照看。无名不知他哥情况,小乙也只对他讲说,白青与无间先行下山,去到临安府寻个故人,至于故人是谁,也没必要瞒他,当然,无间身子能不能支撑下去,小乙也是无从得知,只能期盼他能置之死地而复生吧!还有与他们同去的那家伙,神神秘秘的,或许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往常,这雁荡门的冬天,也是略有微寒的,只不过从未像今年这般下了如此大的雪!人受不住,山上的活物,当然也没剩下多少!大片的密林,本是绿意盎然,一片生机,可这雪融之后,大都枯败了下去,绿叶开始萎缩,而后变成了灰黑颜色,风一刮,就此落了下来。树是被冻死了,从叶子开始遍及了全身,最后,也只能这般光秃秃的立着,等待着山民的斧头砍在自己身上。当然,时间就是最好的药石,用不了多少年,这雁荡山,又会长出新的树木,焕发出勃勃生机! 雁飞和雁行雁升,仅剩的三个雁荡门人,并未被这灾祸击跨,他们每日习武,一刻未有放松。两个孩子很能吃苦,小乙也是十分欣赏,不过有一点,这二人越发的像雁飞了,连说话的语气也是越发相近了。小乙偶尔提出疑虑,可他二人也并未放在心上。小乙知道,雁飞一颗心都在他二人身上,也是一点顾不上自己的事!仙儿姑娘那里,他也只是找人把信给送了过去而已。哎,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雪融之后,一切行动都变得十分方便,小乙几人还有些财物,都换了此时所需,找人送上了山来。这难得的清静,非常适合二人养伤,每日就在这殿中走走动动,吃吃喝喝,早晚定时换药,伤势也是好得极快。 一晃三月过去,小乙二人的伤势,也比想象之中还要更好一些,如今已然能够轻轻探着地面走动,当然,瑶儿的伤更重一些,恢复起来,也更加缓慢。除了撒尿拉屎,瑶儿始终黏在小乙身边,小乙连睡觉都睡不安稳,可又拿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谁都知晓他二人之间是何关系,后来也是见怪不怪,有时遇上,也懒得去理他们,直接绕行走掉。这样一来,瑶儿可是更加放肆了,更是叫小乙叫苦不迭!大多树木都死了,但春暖之后,花还是开了,听雁飞说来,似乎比起往年还要美艳许多! 又过了一个多月,小乙二人的伤势,平日走路已然没什么大碍。还是没有白青和无间的消息,这也很是意外,按理说,无论能不能救得无间,白青都会把消息带到,即便她自己不回来,那托着带封书信总行吧,可是,却仍是什么都没有。不过,没有消息,或许不是什么坏事,或许,无间还能有命可活呢!一想到此处,也就不再那么担心了!至于无名,小乙一直对他讲说,让他先回到自己的师傅身边,又说无间也是交待过的,会在中秋时节回到雁荡山。无名已经不是小孩子,当然能够明白小乙是为他好,小乙也能看出一些,无名多半还是能够猜到一些,只是不愿开口说出而已! 春末了,也是时候离开了,令小乙欣慰的是,离开雁荡门自己闯荡去的那几位,还是回来了。他们虽然没什么本事,可走了这许多日子,心里还是记挂着雁荡门,心里斗争了许久,终于还是决定回来。雁荡门一下子多了好几个,雁飞虽然仍是不苟言笑,但小乙知道,他是打心底里高兴的,至少还有人深爱着雁荡门不是!他们回来之后,也算是有人陪着雁飞他们,小乙几人,也能放心去了! 这日清晨,终于定下要走。雁荡门仅存的几人,把山上能够拿得出手的,全给小乙他们带上了。这段时间,小乙为了养伤,也没吃什么酒,瑶儿知道他还是好这一口的,所以也是让雁飞帮着装了两坛,带在路上吃。雁荡门所有的人一齐将他们送下山,又置办好了车马之类,这才放他们走了。雁荡门又会怎样,谁也不知,不过小乙知道,只要雁飞还在,雁荡门就不会消失!小乙心中默念,好运吧,我的兄弟! 童陆这几个月虽然没有走得太远,但也把这雁荡山周围转了个遍,对这地形之类,已然了如指掌。所以,由他来驾车,最好不过!车马虽然不快,却是极稳,很快就再不见雁飞等人的身影了! 童陆轻声问道, “无名,你可愿意带我们去见你师傅?” 无名回道,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你们是什么人,我自是知晓的,所以,其实也没多大关系的!” 童陆又问, “哎,你之前可是连无间大哥也不肯告知的哟!” 无名直是摇头,回道, “当时还不曾与你们相熟罢了!其实啊,师傅也不介意有人拜访,只是这些人再少一些,那便最好了!” 童陆又问, “你让我们往这边走,这时总该可以告诉我们,到底去向何处了吧!” 无名微微点头,回道, “嗯,咱们去龙虎山!” 童陆奇道, “呵呵,原来是龙虎山哟!我前些日子都差点儿过去,路也是熟悉得很,嘿嘿,那就看我的喽!” 童陆轻轻抽了那马屁,马儿小跑起来,稍稍有了些颠簸。 瑶儿不想过问到底去哪,也不想知道那里会有什么人,他的心思,始终在小乙身上, “嘻嘻,臭汉子,咱们把无名送到之后,便回我家见我爹爹如何?” 小乙摆头,回道, “不,不我才不要跟你一齐回去!” 瑶儿大笑, “嘿嘿,臭汉子你看啊,咱俩的伤,再过一阵,也差不多全好了,这个时候成个亲,接着再生个娃,岂不最好?” 小乙回道, “谁要与你成亲,生娃!” 瑶儿又往小乙身上靠了靠,接着道, “你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人了,不与我成亲生娃,你又该去找谁呢?” 小乙心里突然很是失落,月儿死了,白青又杳无音讯,不知人到了何处,现如今,可不就只剩下瑶儿一人了么!这些日子以来,几乎每时每刻都能见着她,想甩也是再甩不开,慢慢的,似乎已经习惯了有她在身边黏糊着。这种感觉好生奇怪,自己想要放手,却又无法真正脱离开去,可越到后来,似乎就越难放得开了!难道,难道自己心里已经开始慢慢接受她了么?哦,不,不,不行,不行,内心之中,还是十分抗拒跟她在一起的,对,不行,一定不行! 小乙又道, “你,你……” 可刚说这两字,却又被瑶儿打断, “臭汉子,这事,白青不让我告诉你,在雁荡山上,我就想对你说了一直忍到现在,可是要把我给憋坏了!我,我,我再也忍不下去了……” 小乙立时直起身子,问道, “什么?有什么事情,青青不想让我知道?” 瑶儿放开了小乙,转而坐到了小乙的对面,无名去到了童陆身边,算是给他二人让出了最大空间。 瑶儿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这才开口说话, “臭汉子,我,我从哪里讲起才好呢!哎,就从,就从你抱着阿红再见我时讲起吧!嗯,那,那我说了哦!” 瑶儿突然变得有些害羞,还真是叫小乙有些不大适应。她略微停了停,又接着道, “我被困了那么长时间,心气都被磨没了,哎,有时候,真想死了算了,也就不会再有利用价值!那日见到阿红,我很开心,因为终于有其他面孔了。阿红很是豪爽,虽然她也没能耐放开我,但她说过,只要有机会,定会救我出去。我很感激,但是,我知道的,那些日本人凶残得很,若是我走了,她也绝对不会有好下场,所以,即便她救下我,我也绝对不会轻易离去!谁能想到,阿红后来又把你给带了回来!” 瑶儿眼神变得好不温柔,这样的神情,小乙也是从未见过的,他心头一动,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瑶儿微微一笑,又道, “以前对你有些误解,后来想想,也是自己太过任性所致。那日再见到你,那种感觉,你知道么,一个无力的女人,突然遇到了那个可以改变她的命运的男人,心中澎湃之感,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看了阿红,她的衣服被人撕破,得知是你下的手,还抱着她回来,我这心里,又是说不出的难过!我知道你和她没什么的,可仍是想不过来!后来我仔细想了想,或许,或许是在之前的某一个时刻,我的内心,已然喜欢上了你,而正是那个契机,终于让我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呵呵,虽然你已经有了白青和月儿,但我还是忍不住去欣赏你,喜欢你!哎,真是奇怪,我身边也从来不缺好男人啊,却不知为何看上了你!” 小乙有些不知所措,身子僵硬,动都不能动了! 瑶儿看他如此表情,嘻嘻笑出了声,一手拍在他肩头,笑道, “你别要那么紧张嘛,来,放松点,听我慢慢说完!” 小乙怎会不紧张,这女子说风就是雨,本来以为是二人一齐掉落到山崖之下,她突然发现二人还挺合适,所以才会如此粘着自己。谁能想到,很有可能是在更久之前,她便对自己有了非分之想! 瑶儿呵呵笑着,又道, “我见到了你,就知肯定能够逃离出去了,嗯,果然不假,那些看似坚不可摧的东西,在你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哈哈,在那一瞬间,我确定你就是我的男人!虽然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但,但我可是认定了这一点!” 小乙喘着粗气,问道, “所以说,你的腿站不稳,也,也多半是装的了?” 瑶儿大笑起来,回道, “那是自然,本小姐虽然被困住,但还不至于连路也走不得吧!嘿嘿,我脚下确实有些软,顺带让你背着我走,也能多亲近一些不是!喂,臭汉子,你背着我走了这许久,有没有,有没有一丝心动呢?” 小乙立时回她, “没有,丝毫没有!” 驾车的两位一齐笑出了声,瑶儿说话虽然并不大声,但二人也定是听了进去,小乙这般回话,二人听了,也是再忍不住,终于笑喷出来! 小乙拉开车帘,怒道, “笑什么笑,好好驾你们的车!” 童陆又笑两声,无名伸出一掌,将他嘴巴捂住。 瑶儿把小乙拉回到原处坐下,又道, “臭汉子,你坐好,听我说完!”小乙正欲回话,瑶儿又是抢先说来, “你莫要讲话,让我说完!” 瑶儿眯起眼来看他,问道, “月儿最爱这般笑了,所以我便这样学着做了,以为你会喜欢。你,你难道就没有发现过有么?” 小乙摇头,算是做了回应,但这个时候,小乙似乎已经认不得眼前的这个女子了,她到底是谁,她想要干嘛,自己真是一点儿也琢磨不透! 瑶儿脸上放松,又恢复了微笑姿态, “这一路这上,我多有刁难,可臭汉子你却没有太多怨言,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人说男人都是没心没肺的,果然不假,你,还有大木头雁飞,还有无间无名,竟是一点儿未能看出我身上的变化。不过,同为女人的白青,她可是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有一次与她单独相处时,她便对我吐露了心声!” 小乙很是惊讶,结结巴巴回她, “什,什么,白,白,白青与,与你单独说,说话?” 瑶儿认真点下头来,眼神之中带着一丝遗憾,又道, “是啊,就我和她两个!我,我之前不晓得,还有意无意试探过她,问她为何还没给臭汉子你生个孩子。那次详谈,才知她,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生育能力。作为女人,不能为心爱的男人生孩子,那,那是多么痛苦的事啊!我后悔之前说过的那些话,连连向她表示欠意!可谁曾想到,她却显得十分轻松。她说,她已经看出来了,我,我对臭汉子你,是有些好感的,或许,或许她可以把你让给我!她见我有些犹豫,知道必是说中了我的心事,拉住我的手,让我以后好好待你!她还说,她会在合适的时候离开我们,让我们,让我们能够了无牵挂,成为一对神仙眷侣!” 小乙脸色发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青青她,她真是这,这样说的?” 瑶儿点头回他, “是,是这样说的!她又说,既然她无法为你生上一儿半女,月儿也已经逝去,总得有人替你续上香火啊。正巧了,这个时候,我出现了,而且是从心底里喜欢你的!她对我说,虽然我脾气不大好,有时还会任性妄为,但就这性子,才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只要是我认定了臭汉子你,那就会一生一世对你好。我很吃惊,她竟是这么明白我!看来,还是女人最懂女人!” 小乙沉默了,白青做的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为自己着想,她要把最好的留给自己,即使自己遭受万般委屈,她也都能忍受!直到这个时候,小乙才明白,为何白青一去不再复返,连一个消息,也未曾带回!她这是要把大把的时间留给自己和瑶儿,二人相处的久了,感情也自然会升华了。更何况,两人腿都断了,可不就是最好的机会么! 瑶儿看小乙陷入了沉思,于是又坐到了他身边,将头靠在他的肩头,小乙未有拒绝,瑶儿又用手挽住了小乙的胳膊, “那天晚上,你竟是为了一个陌生人对我出手,我,我真是恨死你了,我压抑了很久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出来,所以才会不要命的把剑挥向了你!其实,其实我那一剑伤到你之后,也是后悔极了,但我的性子就是这样,即便是做错了,也绝对不会主动认错!我气极了,所以,不管不顾,冲了出去!我在雪里跑啊跑,想要跑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大哭一场。后来,我发现有人跟了上来,我对你的呼吸之声很是熟悉,我知道是你来了!我,我真的,真的又是愤怒,又是欢喜,我知道,你是要来向我道歉的,可我又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轻易接受!所以,我又继续往前,直到我觉得这世上只剩我二人之时,方才停了下来。” 小乙心头好乱,这一切,似乎都是她安排好了似的,可偏偏就这么巧,让他二人一齐坠入山崖! 瑶儿眼中落下了泪,顺着脸颊滑到了小乙的肩头, “你来了,我当然还是要表现出该有的姿态,可没想到,大声叫唤,却是引发了雪崩!我的世界突然暗了下来,我以为,这辈子,就只能到此了!谁能想到,在我身子凌空,急速下落之时,臭汉子你,却是稳稳的抱住了我!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也从未对谁如此依念,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在生死边缘,仍是选择与我同行的男人!是你,臭汉子,就是你,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傻!” 瑶儿说着说着,哭出了声来,小乙不知如何安慰,也只能任她靠在自己的肩头。瑶儿哭了好长时间,终于缓了过来,又接着道, “本来以为落下山崖,必死无疑,可谁能想到,你我竟然都活了下来!我的腿断了,痛彻心扉,看你还在昏迷之中,我担心极了,我怕你就这样走了,剩下我一人,又该如何!我用手挖去挖那冰雪,让你能够呼吸得上,后来几经努力,你终于还是醒了过来!听到你说自己的腿也断了,我好心痛,比我的那腿,还要痛上许多!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不要轻易落下泪来,所以,无论多么痛苦,我都不能叫唤,不能哭泣!你只是断了一条腿,多用些时间养好便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其他部分,也只到了冲击,痛楚也只是暂时的!我开心极了,我的男人,果然不是那么轻易就被击倒!我太兴奋了,所以跳到了你的身上,你还可以单腿带着我在雪地行进,哈哈,我的眼光,实在不得了!” 小乙缓缓闭上了眼,回想之前与瑶儿一同坠入山崖之后的情景,一幕一幕再次在脑海之中浮现,只是如今多带着些情感在里边,似乎又与之前不大一样了!小乙有些慌乱,怎的想起这些,心里却是突突直跳,难道这些日子朝夕相处,还真是对她生起了爱意不成!小乙一想到此处,可就越发不敢想了! 瑶儿长长出了一口气,抹了一把泪,笑着说来, “你叫我臭娘们,我叫你臭汉子,可不就是天生的一对么!” 正文 〇六 大雪初晴,江山大美,本该是令人欣喜的事情,可却无一人有心情再去看这风景了。当然,最难的,还是雁飞,这雁荡门,算起来,也只剩下他和那雁行、雁升三人了,雁行雁升还小,所以,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了雁飞一人身上。当然,他也只能坚强,只能忍住悲痛,尽力做到最好! 太阳出来,火辣辣的,这积雪也不似那高山和极北之地,在这阳光的照射之下,只是大半日光景,直射的地方,就已然化了多半。而那后山之上,无甚遮挡,雪融的速度当然也是最高。这样也好,那后山之上的尸体,雪融之后,也是慢慢显露了出来,雁飞也是省去了许多麻烦!遍地尸首,触目惊心,小乙等人当然也是不忍去看。雁飞很是固执,只愿自己一人去安置他们,连雁行和雁升,都让童陆好生看着,不让他们触碰到任何一位。他一人无休止的忙活了两日,方才把死者安置了妥当。 雁荡门,这个江湖屈指可数的大门大派,瞬间消失不再,前门主的丧事,也只能与普通弟子一般,草草结束,哎,怎不令人唏嘘!没有任何江湖门派问过一句,也没有谁主动上山祭拜,不过,对雁飞等人来说,这已经没所谓了。不过,令人欣慰的是,仍有不少当地百姓自发上山祭奠,多少还是保住了雁荡门最后的尊严。 小乙、瑶儿留下来养伤,童陆和无名在旁照看。无名不知他哥情况,小乙也只对他讲说,白青与无间先行下山,去到临安府寻个故人,至于故人是谁,也没必要瞒他,当然,无间身子能不能支撑下去,小乙也是无从得知,只能期盼他能置之死地而复生吧!还有与他们同去的那家伙,神神秘秘的,或许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往常,这雁荡门的冬天,也是略有微寒的,只不过从未像今年这般下了如此大的雪!人受不住,山上的活物,当然也没剩下多少!大片的密林,本是绿意盎然,一片生机,可这雪融之后,大都枯败了下去,绿叶开始萎缩,而后变成了灰黑颜色,风一刮,就此落了下来。树是被冻死了,从叶子开始遍及了全身,最后,也只能这般光秃秃的立着,等待着山民的斧头砍在自己身上。当然,时间就是最好的药石,用不了多少年,这雁荡山,又会长出新的树木,焕发出勃勃生机! 雁飞和雁行雁升,仅剩的三个雁荡门人,并未被这灾祸击跨,他们每日习武,一刻未有放松。两个孩子很能吃苦,小乙也是十分欣赏,不过有一点,这二人越发的像雁飞了,连说话的语气也是越发相近了。小乙偶尔提出疑虑,可他二人也并未放在心上。小乙知道,雁飞一颗心都在他二人身上,也是一点顾不上自己的事!仙儿姑娘那里,他也只是找人把信给送了过去而已。哎,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雪融之后,一切行动都变得十分方便,小乙几人还有些财物,都换了此时所需,找人送上了山来。这难得的清静,非常适合二人养伤,每日就在这殿中走走动动,吃吃喝喝,早晚定时换药,伤势也是好得极快。 一晃三月过去,小乙二人的伤势,也比想象之中还要更好一些,如今已然能够轻轻探着地面走动,当然,瑶儿的伤更重一些,恢复起来,也更加缓慢。除了撒尿拉屎,瑶儿始终黏在小乙身边,小乙连睡觉都睡不安稳,可又拿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谁都知晓他二人之间是何关系,后来也是见怪不怪,有时遇上,也懒得去理他们,直接绕行走掉。这样一来,瑶儿可是更加放肆了,更是叫小乙叫苦不迭!大多树木都死了,但春暖之后,花还是开了,听雁飞说来,似乎比起往年还要美艳许多! 又过了一个多月,小乙二人的伤势,平日走路已然没什么大碍。还是没有白青和无间的消息,这也很是意外,按理说,无论能不能救得无间,白青都会把消息带到,即便她自己不回来,那托着带封书信总行吧,可是,却仍是什么都没有。不过,没有消息,或许不是什么坏事,或许,无间还能有命可活呢!一想到此处,也就不再那么担心了!至于无名,小乙一直对他讲说,让他先回到自己的师傅身边,又说无间也是交待过的,会在中秋时节回到雁荡山。无名已经不是小孩子,当然能够明白小乙是为他好,小乙也能看出一些,无名多半还是能够猜到一些,只是不愿开口说出而已! 春末了,也是时候离开了,令小乙欣慰的是,离开雁荡门自己闯荡去的那几位,还是回来了。他们虽然没什么本事,可走了这许多日子,心里还是记挂着雁荡门,心里斗争了许久,终于还是决定回来。雁荡门一下子多了好几个,雁飞虽然仍是不苟言笑,但小乙知道,他是打心底里高兴的,至少还有人深爱着雁荡门不是!他们回来之后,也算是有人陪着雁飞他们,小乙几人,也能放心去了! 这日清晨,终于定下要走。雁荡门仅存的几人,把山上能够拿得出手的,全给小乙他们带上了。这段时间,小乙为了养伤,也没吃什么酒,瑶儿知道他还是好这一口的,所以也是让雁飞帮着装了两坛,带在路上吃。雁荡门所有的人一齐将他们送下山,又置办好了车马之类,这才放他们走了。雁荡门又会怎样,谁也不知,不过小乙知道,只要雁飞还在,雁荡门就不会消失!小乙心中默念,好运吧,我的兄弟! 童陆这几个月虽然没有走得太远,但也把这雁荡山周围转了个遍,对这地形之类,已然了如指掌。所以,由他来驾车,最好不过!车马虽然不快,却是极稳,很快就再不见雁飞等人的身影了! 童陆轻声问道, “无名,你可愿意带我们去见你师傅?” 无名回道,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你们是什么人,我自是知晓的,所以,其实也没多大关系的!” 童陆又问, “哎,你之前可是连无间大哥也不肯告知的哟!” 无名直是摇头,回道, “当时还不曾与你们相熟罢了!其实啊,师傅也不介意有人拜访,只是这些人再少一些,那便最好了!” 童陆又问, “你让我们往这边走,这时总该可以告诉我们,到底去向何处了吧!” 无名微微点头,回道, “嗯,咱们去龙虎山!” 童陆奇道, “呵呵,原来是龙虎山哟!我前些日子都差点儿过去,路也是熟悉得很,嘿嘿,那就看我的喽!” 童陆轻轻抽了那马屁,马儿小跑起来,稍稍有了些颠簸。 瑶儿不想过问到底去哪,也不想知道那里会有什么人,他的心思,始终在小乙身上, “嘻嘻,臭汉子,咱们把无名送到之后,便回我家见我爹爹如何?” 小乙摆头,回道, “不,不我才不要跟你一齐回去!” 瑶儿大笑, “嘿嘿,臭汉子你看啊,咱俩的伤,再过一阵,也差不多全好了,这个时候成个亲,接着再生个娃,岂不最好?” 小乙回道, “谁要与你成亲,生娃!” 瑶儿又往小乙身上靠了靠,接着道, “你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人了,不与我成亲生娃,你又该去找谁呢?” 小乙心里突然很是失落,月儿死了,白青又杳无音讯,不知人到了何处,现如今,可不就只剩下瑶儿一人了么!这些日子以来,几乎每时每刻都能见着她,想甩也是再甩不开,慢慢的,似乎已经习惯了有她在身边黏糊着。这种感觉好生奇怪,自己想要放手,却又无法真正脱离开去,可越到后来,似乎就越难放得开了!难道,难道自己心里已经开始慢慢接受她了么?哦,不,不,不行,不行,内心之中,还是十分抗拒跟她在一起的,对,不行,一定不行! 小乙又道, “你,你……” 可刚说这两字,却又被瑶儿打断, “臭汉子,这事,白青不让我告诉你,在雁荡山上,我就想对你说了一直忍到现在,可是要把我给憋坏了!我,我,我再也忍不下去了……” 小乙立时直起身子,问道, “什么?有什么事情,青青不想让我知道?” 瑶儿放开了小乙,转而坐到了小乙的对面,无名去到了童陆身边,算是给他二人让出了最大空间。 瑶儿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这才开口说话, “臭汉子,我,我从哪里讲起才好呢!哎,就从,就从你抱着阿红再见我时讲起吧!嗯,那,那我说了哦!” 瑶儿突然变得有些害羞,还真是叫小乙有些不大适应。她略微停了停,又接着道, “我被困了那么长时间,心气都被磨没了,哎,有时候,真想死了算了,也就不会再有利用价值!那日见到阿红,我很开心,因为终于有其他面孔了。阿红很是豪爽,虽然她也没能耐放开我,但她说过,只要有机会,定会救我出去。我很感激,但是,我知道的,那些日本人凶残得很,若是我走了,她也绝对不会有好下场,所以,即便她救下我,我也绝对不会轻易离去!谁能想到,阿红后来又把你给带了回来!” 瑶儿眼神变得好不温柔,这样的神情,小乙也是从未见过的,他心头一动,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瑶儿微微一笑,又道, “以前对你有些误解,后来想想,也是自己太过任性所致。那日再见到你,那种感觉,你知道么,一个无力的女人,突然遇到了那个可以改变她的命运的男人,心中澎湃之感,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看了阿红,她的衣服被人撕破,得知是你下的手,还抱着她回来,我这心里,又是说不出的难过!我知道你和她没什么的,可仍是想不过来!后来我仔细想了想,或许,或许是在之前的某一个时刻,我的内心,已然喜欢上了你,而正是那个契机,终于让我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呵呵,虽然你已经有了白青和月儿,但我还是忍不住去欣赏你,喜欢你!哎,真是奇怪,我身边也从来不缺好男人啊,却不知为何看上了你!” 小乙有些不知所措,身子僵硬,动都不能动了! 瑶儿看他如此表情,嘻嘻笑出了声,一手拍在他肩头,笑道, “你别要那么紧张嘛,来,放松点,听我慢慢说完!” 小乙怎会不紧张,这女子说风就是雨,本来以为是二人一齐掉落到山崖之下,她突然发现二人还挺合适,所以才会如此粘着自己。谁能想到,很有可能是在更久之前,她便对自己有了非分之想! 瑶儿呵呵笑着,又道, “我见到了你,就知肯定能够逃离出去了,嗯,果然不假,那些看似坚不可摧的东西,在你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哈哈,在那一瞬间,我确定你就是我的男人!虽然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但,但我可是认定了这一点!” 小乙喘着粗气,问道, “所以说,你的腿站不稳,也,也多半是装的了?” 瑶儿大笑起来,回道, “那是自然,本小姐虽然被困住,但还不至于连路也走不得吧!嘿嘿,我脚下确实有些软,顺带让你背着我走,也能多亲近一些不是!喂,臭汉子,你背着我走了这许久,有没有,有没有一丝心动呢?” 小乙立时回她, “没有,丝毫没有!” 驾车的两位一齐笑出了声,瑶儿说话虽然并不大声,但二人也定是听了进去,小乙这般回话,二人听了,也是再忍不住,终于笑喷出来! 小乙拉开车帘,怒道, “笑什么笑,好好驾你们的车!” 童陆又笑两声,无名伸出一掌,将他嘴巴捂住。 瑶儿把小乙拉回到原处坐下,又道, “臭汉子,你坐好,听我说完!”小乙正欲回话,瑶儿又是抢先说来, “你莫要讲话,让我说完!” 瑶儿眯起眼来看他,问道, “月儿最爱这般笑了,所以我便这样学着做了,以为你会喜欢。你,你难道就没有发现过有么?” 小乙摇头,算是做了回应,但这个时候,小乙似乎已经认不得眼前的这个女子了,她到底是谁,她想要干嘛,自己真是一点儿也琢磨不透! 瑶儿脸上放松,又恢复了微笑姿态, “这一路这上,我多有刁难,可臭汉子你却没有太多怨言,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人说男人都是没心没肺的,果然不假,你,还有大木头雁飞,还有无间无名,竟是一点儿未能看出我身上的变化。不过,同为女人的白青,她可是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有一次与她单独相处时,她便对我吐露了心声!” 小乙很是惊讶,结结巴巴回她, “什,什么,白,白,白青与,与你单独说,说话?” 瑶儿认真点下头来,眼神之中带着一丝遗憾,又道, “是啊,就我和她两个!我,我之前不晓得,还有意无意试探过她,问她为何还没给臭汉子你生个孩子。那次详谈,才知她,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生育能力。作为女人,不能为心爱的男人生孩子,那,那是多么痛苦的事啊!我后悔之前说过的那些话,连连向她表示欠意!可谁曾想到,她却显得十分轻松。她说,她已经看出来了,我,我对臭汉子你,是有些好感的,或许,或许她可以把你让给我!她见我有些犹豫,知道必是说中了我的心事,拉住我的手,让我以后好好待你!她还说,她会在合适的时候离开我们,让我们,让我们能够了无牵挂,成为一对神仙眷侣!” 小乙脸色发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青青她,她真是这,这样说的?” 瑶儿点头回他, “是,是这样说的!她又说,既然她无法为你生上一儿半女,月儿也已经逝去,总得有人替你续上香火啊。正巧了,这个时候,我出现了,而且是从心底里喜欢你的!她对我说,虽然我脾气不大好,有时还会任性妄为,但就这性子,才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只要是我认定了臭汉子你,那就会一生一世对你好。我很吃惊,她竟是这么明白我!看来,还是女人最懂女人!” 小乙沉默了,白青做的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为自己着想,她要把最好的留给自己,即使自己遭受万般委屈,她也都能忍受!直到这个时候,小乙才明白,为何白青一去不再复返,连一个消息,也未曾带回!她这是要把大把的时间留给自己和瑶儿,二人相处的久了,感情也自然会升华了。更何况,两人腿都断了,可不就是最好的机会么! 瑶儿看小乙陷入了沉思,于是又坐到了他身边,将头靠在他的肩头,小乙未有拒绝,瑶儿又用手挽住了小乙的胳膊, “那天晚上,你竟是为了一个陌生人对我出手,我,我真是恨死你了,我压抑了很久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出来,所以才会不要命的把剑挥向了你!其实,其实我那一剑伤到你之后,也是后悔极了,但我的性子就是这样,即便是做错了,也绝对不会主动认错!我气极了,所以,不管不顾,冲了出去!我在雪里跑啊跑,想要跑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大哭一场。后来,我发现有人跟了上来,我对你的呼吸之声很是熟悉,我知道是你来了!我,我真的,真的又是愤怒,又是欢喜,我知道,你是要来向我道歉的,可我又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轻易接受!所以,我又继续往前,直到我觉得这世上只剩我二人之时,方才停了下来。” 小乙心头好乱,这一切,似乎都是她安排好了似的,可偏偏就这么巧,让他二人一齐坠入山崖! 瑶儿眼中落下了泪,顺着脸颊滑到了小乙的肩头, “你来了,我当然还是要表现出该有的姿态,可没想到,大声叫唤,却是引发了雪崩!我的世界突然暗了下来,我以为,这辈子,就只能到此了!谁能想到,在我身子凌空,急速下落之时,臭汉子你,却是稳稳的抱住了我!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也从未对谁如此依念,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在生死边缘,仍是选择与我同行的男人!是你,臭汉子,就是你,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傻!” 瑶儿说着说着,哭出了声来,小乙不知如何安慰,也只能任她靠在自己的肩头。瑶儿哭了好长时间,终于缓了过来,又接着道, “本来以为落下山崖,必死无疑,可谁能想到,你我竟然都活了下来!我的腿断了,痛彻心扉,看你还在昏迷之中,我担心极了,我怕你就这样走了,剩下我一人,又该如何!我用手挖去挖那冰雪,让你能够呼吸得上,后来几经努力,你终于还是醒了过来!听到你说自己的腿也断了,我好心痛,比我的那腿,还要痛上许多!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不要轻易落下泪来,所以,无论多么痛苦,我都不能叫唤,不能哭泣!你只是断了一条腿,多用些时间养好便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其他部分,也只到了冲击,痛楚也只是暂时的!我开心极了,我的男人,果然不是那么轻易就被击倒!我太兴奋了,所以跳到了你的身上,你还可以单腿带着我在雪地行进,哈哈,我的眼光,实在不得了!” 小乙缓缓闭上了眼,回想之前与瑶儿一同坠入山崖之后的情景,一幕一幕再次在脑海之中浮现,只是如今多带着些情感在里边,似乎又与之前不大一样了!小乙有些慌乱,怎的想起这些,心里却是突突直跳,难道这些日子朝夕相处,还真是对她生起了爱意不成!小乙一想到此处,可就越发不敢想了! 瑶儿长长出了一口气,抹了一把泪,笑着说来, “你叫我臭娘们,我叫你臭汉子,可不就是天生的一对么!” 正文 〇七 “什么人!” 有人偷袭,对方立时警觉,列阵排开!面对小乙三人的态度,也是立即转变,马蹄之声大起,往那飞石来处探寻了过去! 小乙知道有人在帮自己,心存感激,大声朝着那边说话, “多谢出手相救,他们可是过来了哟!” 小乙不知对方是谁,可这飞石的力道实在不差,绝对不会是普通人物可以施展得出的! 对方当然也未放过小乙三人,几骑逼近,厉声说话, “你们三还不快快让开,耽误了公务,有得你们好受!” 小乙回道, “你们还要对百姓用强不成?” 对方冷冷回道, “对付刁民,就只能动粗了!呔,滚开!” 那人手里提着一只大刀,斜斜往小乙身侧砍来,他也并不想砍了小乙,多半也只是要几人知道他的厉害,逼着他们退让开去罢了! 小乙伸手出去,已然抽回了长棍,护在胸前,这一刀过来,小乙便与之硬扛。对方哪会想到,这乡野之地,竟会有如此人物,他这一刀虽然没有使出全力,但也自信能够唬住几人,但小乙正面相扛,竟是让他手头一震,那刀还差点儿因此而掉落下去!他拉着马儿往后退了两步,大呵一声, “吠,是个狠角色!” 他这一呼唤,同伴也是齐聚了过来,个个面色凶恶,似要把小乙三人吃掉那般!一人大喊, “竟敢反抗,定是盗匪无疑!兄弟们,能拿活的拿活的,拿不了活的,最好留下一个全尸!” 呵,这么厉害,听他这言语,即便真是那官家之人,平日如何对待百姓,也是能够想象得到!小乙心头来气,立住了身形,长棍指向前方,大喊一声, “陆陆,你带着无名靠边一些,我要好好领教领教他们是如何置办公务的!” 童陆带着无名赶紧退到了远处。对方一见小乙拉开架势,满脸的不屑,当然,他们人多,又有高头大马,实在占尽了优势!一人说道, “小子倒是有些胆识,就不知扛不扛得住爷爷们的大刀喽!” 先头几人大笑起来,与此同时,也是纷纷举起刀来,那刀柄长五尺,刀锋也有二尺多长,从上而下这么一砍,若是被正正砍到,怕是能把一头牛给劈成两半! “我再问一句,你让是不让!” 对方最后再问一句,小乙没有回应,那刀应声而落,直往小乙身上砍了下来!中间两把刀直直劈砍,而侧面另外两把,则斜斜过来,一把直取小乙胸口,另一把直砍大腿外侧。四把刀同时劈下,威势惊人! 小乙当然早就看明白的,所以,在他们出手之时,脚下已然有所动作,在那刀落至一半,自己便飞身冲了上去。为何会选择这个时机,那也是有讲究的。那刀极重,若是出了手,很难再收住,所以,刀落了一半之后,再想收回变招,已经是不可能了!小乙也是借着这机会,冲入了那四骑之中。 中间两位没办法回挡,加之在马上转身略有不便,也只好踢腿迎击。可这一蹬腿,却是用不上全力,小乙左手一掌推到一人脚底,然后狠狠往上一推,由于大刀去势仍在,这一下便将他从马背之上推了下去。而另外一人的腿踢来,小乙的长棍却是从他的腿与马背之间穿了过去,小乙身子已然移到后方,一松一紧之间,已是握到了长棍的另一端,再往侧方一用力,那人身子歪斜,直往另一侧倒了下去。这两下干脆利落,也是叫对方傻了眼! 正此时,从侧方又是飞出一块碎石,小乙也只瞟了那方一眼,只能隐约见着一个身影,至于是什么人,可是看不清楚的。那碎石直往一匹马儿眼珠子打了过去,力道不太够,所以,并未打得很准,但即便如此,也是让那马儿疯狂起来。它四肢乱踢起来,正好蹬到了后边一匹马儿的腿上,这一下力道十足,直把那马,连同它背后的人一齐跌倒了下去! 小乙刚推翻两人,见着此情此景,立时有了打算,是啊,若是拉开了架势,自己只有三人,又没有马匹,如何能够应付得来!再看此时情形,对方未能奔走起来,各骑之间相距不远,岂不正是制造混乱最好的时机!正此时,一把长刀再次攻来,小乙却不再正面格档,而是把身子贴在马背之上,躲过这一击,而后顺手一抓,把那无人的马儿往回一牵,直把它拉转了过来,马头刚好将那大刀挡住,小乙的长棍轻挥,打在了马眼之上!呵,那马儿立时疯了,狂暴起来,不顾一切,往那马堆里边冲了过去!这还没完,小乙继续往里冲了进去,借着这乱象,瞬间又将三五匹马儿激怒。这样一来,这几十人的马队,乱成了一锅粥。 “把那两个的头给我砍下来!” 小乙在以方马群之中游走,保住自己倒还可以,可另有两人已然冲了过去,他们当然明白,若是擒下了那两位,必能让小乙妥协!可这时有人讲出这话,还真是起了杀心!小乙不敢大意,往一匹俊马的屁股之上狠狠一击,那马儿蹿跳起来,把这两边的马儿推搡开去,小乙也是借此一下,避开了两边过来的大刀!那马儿抬起腿来,发足狂奔,小乙也是在最后的关头,钻到了马肚之下,双手紧紧抓住马腹,稳稳的跟着这马儿冲出了包围圈。 与此同时,无名已然跟那两位斗在一处!无名虽然个子小,但也是有些武艺的,若非对方仗着刀剑之利,还真不一定能够对付得了他!不过,此时是两人围攻过来,再加上一个需要他人来保护的童陆在场,还真是有些应对不过来!只见一人横砍,另一人紧劈,都是要命的招数,无名不敢正面迎击,慌忙后退之间,又被童陆绊到了脚,直往后跌倒下去!呵,不过,这也算是因祸得福,那二人的杀招都落了空,也给了无名喘气的机会! 无名本欲翻爬起来,可童陆却是拽住了他的胳膊,无名使力,却又被拉了回去。 童陆大喊, “哎呀,要死人啦,要死人啦!” 对方虽然一击未中,可接下来,对付两个跌倒在地无法闪躲的家伙,还不容易么!呵呵,二人放慢了节奏,脸上也是露出了诡诈的笑意!可他二人还未得意太久,那马儿却已然冲到了一人身后。待那人反应过来之时,马头已是撞到了他的肩头。他身子被撞得转了个向,脚下不稳,又是往无名那边扑倒过去!而另一人的长刀,正往那方劈砍,想要收回,已是不能!这一刀劈砍到了自己的同伴身上,直将那人的后背砍出一个大大的缺口出来,胃肠之类带着血水崩了出来,好不吓人!这人整个人都蒙了,完全不知如何继续,不过,他也不用多想,因为小乙的棍子也已到达,直捅到了他的腮部!有些痛苦,但也是很快晕厥了过去!当然,小乙并未想要取他性命,即便对方使出杀招,仍然如此! 小乙大喊, “快起来,追上那马,先行回去!” 无名大声回应, “不,我们与你一同对敌!” 又有两骑从正前方冲了过来,小乙一心御敌,也是没有功夫再讲一句。童陆是个明事理知轻重的,所以很快起身,又拉起了无名,拽着他往后方撤走, “无名,咱们先走,莫要多添麻烦!” 无名大喊, “小乙哥,小乙哥……” 童陆捂住了他的嘴巴,这可不妙啊,若是对方不知自己姓名,那还罢了,逃走之后,想必也不会有更多的麻烦。可这下不得了,小乙的名儿被对方知晓了,这样一来,以后在江湖之中行走,可得多加小心才是!哎,不过回头一想,小乙连将来最有权势的那位都得罪过了,还有什么人得罪不起呢! 小乙躲开对方攻击,又回头看了一眼,大吼道, “快,快,你们先走,我自会想办法脱身!” 无名眼见如此阵势,当然想要去帮小乙,可他也知道,自己即便用上全力,也无法改变战局。加之还有一个不大懂武艺的童陆在,若是他们仍要留下,不仅自己身处危险之中,更会让小乙分心,更加难以想办法脱身!无名一咬牙,还是跟着童陆跑了开去。那马儿奔走不多远,见着四周再无威胁,也是停了下来,往这方观瞧。 小乙看着他二人跑开,心头大喜,嗯,只有自己一人的话,那可是再好不过!实在不行,那便跨过这小河,躲到桑葚林里边去!小乙也有这自信,若是去到了林子里边,对方没有马儿,绝对追不上自己!当然,若是对方四散开去,那自己来上一个各个击破,反而能够给对方重创! 可此时,小乙还是不能放松警惕,因为这些位,没一个好对付,稍不留意,就要悔恨终生了!两骑已到跟前,刀也已经劈向了小乙的头部!小乙长棍往上一挡,那刀过来砍中棍身,小乙整个人便腾空了起来,往后退了足有三丈远,方才停了下来!小乙知道,这便是骑兵最厉害的地方,只要给他们足够的空间,让这马奔走起来,这刀的威力,便能最大程度的放大! 小乙回头一看,童陆已经带着无名跑开了,他是相信童陆的骑术的,只要他放开了手,这些人想必也很难追上他们!再说了,自己若是再多挡上一会,给他们足够的时间逃走,应该不会有太多的危险!而刚才小乙硬接的这一下,其实也是为了给二人争取多一点时间,因为若是放了这两骑过去,或许此时已然变换了目的,直追那二人去了! 小乙胸口澎湃至极,也是被这巨大的冲击力所致,他深吸两口,大喊一声,道, “呵,就这点本事?可笑,可笑!” 那两骑稍停片刻,又是不顾一切冲了过来。可这时,小乙已然早做好了准备,飞身往一侧退开,长棍往上一指,再那么一绕,把对方的长刀也给带了下来。对方想要抽会长刀,小乙也是随他,长棍脱离开去,直打到了马腿上!马儿往前扑跪下去,马上的人,也是从马背之上飞走,摔到了很远之外!另一骑见着这一幕,迅速拉起缰绳,可他还未能完全转身,小乙却已然从他后方赶到,一棍击出,直捅到了对方后背心上。这一下力道不小,也是够他受的! 小乙稍微计算了一下,童陆和无名应该也是跑出去挺远了,而这对手如今仍在混乱之中,逃走,该是没什么问题了!他又往那小河瞅了一眼,想着就往那边去了! 他最后朝着对方大喊一声, “喂,爷爷我可不奉陪了!若是想要追来,可是要想清楚后果哟!” 小乙面朝着那小河,正欲奔走,刚迈开了一步,却又停了下来。为何停下,只因后方传来一声轻唤,听着这声音,心中不由大动, “臭汉子,你也不等等我啊!” 啊,什么,是瑶儿?怎么,怎么会是她呢?小乙迅速回头,又有一把长刀过来,可他已经分不了心去与之过招,只能飞奔起来,与此同时看看瑶儿又在何方! 只见得一袭绿衣从那高处飞身而下,手中长剑轻挑,拨出一块碎石,直往侧方的马头打了过去!裙摆飘荡起来,就似那天仙下凡那般!她在空中旋转了一周,落下之时,脸面正对着小乙,那熟悉的面孔笑意盈盈,也是立时占满了小乙的瞳孔!呵,这样的女子,不是瑶儿,又能是谁! 小乙大喊, “臭娘们,从这么高跳下来,你就不怕再断了腿么!” 瑶儿大笑,往小乙这边奔了过来,一骑在中间,欲要横刀格挡,可瑶儿身子往后一低,那一刀从她脸面上滑过,并未伤到她分毫!而与此同时,小乙也已然赶到,长棍直取那人脖颈,将其从马上击飞了出去!那人摔飞过去,再也无法动弹!小乙不知为何这一下用了如此大力,可能,可能也是因为他刚才差点儿伤到了瑶儿吧! 小乙左手从瑶儿的腰间顺了过去,然后一转身,将她抱在了怀中, “臭娘们,你怎么会来!” 这可不是说话的时候,又已经有人冲了过来!瑶儿情急之下,竟是把自己的长剑掷了出去!瑶儿用的剑,自然不会差的,这一剑正正好往那马儿腿上过去,立时将它的一腿骨切断!马儿失控,跌倒下去,而马上的人,也没好到哪儿去! 瑶儿强忍住了笑意,在小乙耳边讲道, “臭汉子,还愣着干嘛,快些带我走啊!” 自瑶儿突然出现,小乙便似失了心魂那般,这时抱住了她,竟是不知接下来又要干嘛了!瑶儿讲了这句,方才唤醒了他!他迅速放开瑶儿,手往下一移,紧紧的握住了瑶儿的手!二人心照不宣,一齐往那小河飞奔过去!之前采摘桑葚经过的木桥就在前方,那里便是二人此时去处! “快抓住他们,千万别要让他们逃走了!” 后方有人大喊,看来是他们现在差不多整理好了队伍,若是小乙二人再晚一些,恐怕就没这么容易脱身了! 小乙瑶儿很快踏过了木桥,桥长一丈有余,水深不祥,因为一眼看不见底。木桥很窄,也只容得下一人通行,骑着马儿,那是铁定过不来的!二人过完河后,小乙用长棍狠狠打在桥头,一连几下,这桥便散了架,再也支撑不住人了! 二人奔入了桑林,后方的叫骂喊杀之声也是愈发小了,二人直到再听不着声响之后,方才停了下来。小乙瑶儿大口喘气,互相看着对方,初时略显严肃,可片刻之后,却又是一齐笑出了声!瑶儿飞身过来,扑到了小乙怀中,竟是大哭了起来, “臭汉子,你竟然,你竟然不来找我!” 小乙很是无辜,回道, “找你,我,我干嘛要去找你!” 瑶儿的头不住扣打在小乙胸口,小乙不觉得痛,心里,却又不大好过。瑶儿又道, “你还说,你还说!我以为你会跟上来的,谁知道,呜呜,你,你竟如此狠心,直接往另一方去了!” 小乙回她, “我,我也问过你的啊,是你说非走不可,那,那我也只能这样了!” 瑶儿双手将小乙抱得极紧,小乙的手却是无处安放,瑶儿身子摇晃两下,又道, “我要你抱紧我,抱紧我!” 小乙犹豫了,若是抱紧了,是否代表自己从了她么!小乙没有动作,瑶儿却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在了自己后背之上,小乙大张着嘴,却又不知如何说法。小乙的大手贴在了瑶儿后背,在温暖着瑶儿的同时,又是感受到了她带来的暖意。 小乙看了看周围,又道一句, “瑶,瑶儿,那里有处林荫,咱们过去歇歇。” 这天已经热得厉害了,二人跑了这么长时间,更是热得不行,小乙这般建议,瑶儿也是欣然接受,不过,她还有其他要求, “哼,我要臭汉子你抱我过去,这是对你做错事的惩罚!” 小乙本欲回口问她哪里做错了,可一想她刚才讲的,也是明白了。他还未决定抱她,瑶儿的双手却已然挂在了小乙脖颈之上,她再往上一跳,身子贴到了小乙的肚子上,小乙下意识一抓手,便将她整个抱了起来。瑶儿嘻嘻笑着,双腿还在空中摇摆不止, “走呀,还愣着干嘛!” 小乙瞟了她一眼,又迅速收回眼神,抱瑶儿过去,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想要放下,瑶儿却又不愿放手,几经折腾,这才将她放到了地下。小乙看这地面有些微凉,于是又摘了好些桑叶过来铺上,当然,也一并拿了不少桑葚过来,叫瑶儿先填填肚子。 瑶儿一边吃着桑葚,一边笑着说话, “啧啧,我家的臭汉子,算是懂得心疼人了呀!嘻嘻,真好,真好!” 小乙回道, “快点吃,这还堵不上你的嘴!” 瑶儿自己抓起大把,飞要塞进小乙口中,小乙推不开她,也只能从了,二人吃了个满脸黑,滑稽得不行! 差不多把肚子给填饱之后,瑶儿轻轻活动着那伤腿,说了一句, “臭汉子,你家臭娘们的腿有些痛哦,你要不要看看呢?” 刚才一番激战,又在这林子里边跑了这许久,小乙的伤腿,也是有了明显反应。而瑶儿的腿伤,可是比小乙的还要严重,她又如何能够吃得消呢! 小乙有些怒意,骂道, “臭娘们,自己的腿伤到什么程度,自己没个数啊,我看你以后还要不要逞能!” 瑶儿皱起眉头,道了一句, “哎哟,好痛,好痛,臭汉子,你快些给我瞧瞧呀!” 小乙赶紧伸手过去,轻轻扶起了瑶儿的伤腿,轻轻一摸,断腿处果然肿了起来,他把瑶儿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裉去了裙摆。那断腿处仍是缠绕着厚厚的纱布,可纱布周围的皮肤,却也呈现出了红褐之色! 小乙咬牙道, “你看吧,这又得多长时间方才能养好哦!” 小乙明白,虽然看似严重,但只要好生调理,也能痊愈!这伤啊,最好还是多多静养,待完全好了之后,再做剧烈运动。否则,就会像今日一样,又得多挨不少时间! 瑶儿笑道, “臭汉子,你是在心疼我么,嘻嘻,是不是,是不是?” 小乙忙道, “我可不会心疼你,你啊,自作自受,正合我意!” 瑶儿大笑,又道, “你撒谎,你撒谎,嘿嘿,你每次在我面前撒谎,都会有如此表情,哈哈,哈哈!果然是的,你是在心疼我哟!” 小乙转斜她一眼,鼻孔急出了口气,又道, “你啊,别要自作多情了!” 瑶儿接着道, “嘿嘿,我可不是自作多情哦,而是,我俩情投意合,两心相许!” 小乙实在听不下去,也只得问些其他,方才能够缓解一下自身情绪,可一时之间,他又不知要讲些什么,于是只好随便问上一句, “哎,臭娘们,你,你怎么又突然回来了呢?!” 正文 〇八 “因为我想我的臭汉子了呀,所以我就回来啦!” 瑶儿眯眼笑起,如此回话。 小乙当然不会相信,于是装作漠不关心,又道, “好,不想说,那就算了!” 瑶儿把腿拿开,移动起身子,与小乙背靠着背坐起,这才闭上了眼,轻声道来, “走了一日,越发觉得不大对劲。傍晚时分,在处河边停下休整。我四处走走,在河边遇到了一位钓鱼的老叟,我坐在他边上,看他钓了好久。他竟是认出了我,我很是吃惊,但他确是不动声色,未叫其他人发现异常。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我爹派来寻我的!” 小乙奇道, “什么?你爹派来寻你的?那,那之间那些位,又是?” 瑶儿又往小乙后背靠了靠,回道, “没错,不是我爹,而是,而是朝廷的人!” 小乙心中大动,又问, “你的意思是,他们并非要带你回到你爹身边,而是要带往东京?” 瑶儿不住点头,轻叹一声,道, “是的,他们是要带我回东京!老叟对我说,皇上给我安排了一门婚事,是某个大臣的儿子,有些不学无术,不像是个好人!我爹虽然不愿,但这婚事是皇上定下的,他又如何能够反对得了!” 小乙想了想,又道, “所以,你爹派了那老叟过来,便是要来询问你的意思!你若是,若是愿意,那便跟着那些人回去,若是不愿,那便顺着自己的心意!” 瑶儿转过身来,从后方抱住了小乙,笑道, “臭汉子,你怎么这么厉害,一下就猜到了!” 小乙心里突然有了些窃喜之感,瑶儿选择了顺从自己的心意,于是跟了过来,无论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她都不会再有犹豫! 瑶儿把头支在小乙的肩头,然后张开了嘴,轻轻咬住了小乙的耳朵, “嘻嘻,我就是匹小狼,咬住了你,打死也不会松口!” 小乙耳朵痒痒的,而又是一阵酥麻,这瑶儿松开了牙后,竟真像那狼一般,用舌头舔了舔耳朵! 小乙身子往前,瑶儿本就从后抱着他,并未被他拉开,小乙无奈说道, “你恶不恶心!” 瑶儿终于张开嘴,大笑了起来, “哈哈,我就对臭汉子你一人恶心!你喜不喜欢!” 小乙回她, “不喜欢!” 瑶儿闭上了眼,轻轻道了一句, “臭汉子,能够再见到你,真好!” 小乙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于是反问她道, “这,这不是好好的么,又怎么了?” 瑶儿回道, “为了帮我逃走,他们,他们都死了,都死了!” 小乙忙问, “你是说那钓鱼的老叟?他们?难道还不止他一人?!” 瑶儿言语之中有些伤感,回道, “人数差距巨大,我想要走,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还有,那武夷山来的臭道士,也是帮了不少倒忙!若非他们拼死抵抗,我又如何能够逃脱得出!” 小乙道, “以死相拼,看来,他们还真是铁了心的!我想,你爹也定是有他自己的考虑!” 瑶儿回道, “没错,不仅耽误了我的幸福,更有可能把我作为一棵棋子,以此警告威胁我爹!我爹私下派人过来,应该也是早就看穿了他们的阴谋!” 小乙长舒一口气,又道, “这庙堂之上的明争暗斗,又如何能够看透!” 瑶儿在小乙脸上吹了一口气,又道, “是啊,所以,我爹让他们带话给我,只要自己喜欢,便勇敢的去追寻,无论怎样,他都会永远支持我!” 小乙认真点头,回她, “嗯,你爹实在深明大意!” 瑶儿嘻嘻笑着,又咬了咬小乙的耳朵,道, “臭汉子,你应该说是咱们的爹爹呀!” 小乙翻转过身,忙躲开了去,可瑶儿却是扑了上来,压在了小乙的身上。小乙欲要把拉开,瑶儿却是死死拽住了他,她把头埋在小乙胸前,闭了眼,说出的话,声音越是越发的小了, “臭汉子,我好几天没歇息了,我先睡会,先睡会喽!” 说着说着,她便睡着了!瑶儿的身子瘫软下来,小乙也不忍再多打扰,把手轻轻放在她后背之上。小乙心头噗噗直跳,这种感觉,即便是对白青,也不曾有过!也许是瑶儿从来都是真性情,任性嚣张,突然之间变得温和柔情,所以才会让小乙有了这样感觉吧!小乙轻轻闭上了眼,这世间,似乎就只剩下了他二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乙突然惊醒,只因听到了有人在这林间走动,他把手放在瑶儿肩头,想要给她翻转个身,可瑶儿却也睁开了眼,眯眼笑着看向小乙。 小乙向她微微点头,轻声说话, “好像有人来了!” 瑶儿又把头埋到小乙胸口折腾了几下,这才起身, “肯定是他们追来了,咱们快些藏起来吧!” 瑶儿拉小乙起来,小乙起身之后,只觉一腿麻得厉害,想必也是刚才瑶儿身子压住所致。瑶儿扶起他,往后方撤走。正此时,却是听到了人声, “三哥,咱们回去吧,那两个人,应该早就跑没影了!” 另一人回道, “嗯,咱们走得这么慢,他们肯定早就走远了!嘿嘿,咱们再慢慢往回,到夜里再与大哥他们会合!” 先开口那位讲道, “是啊,是啊!也不知大哥怎么想的,那两个如此厉害,就只派我二人来追,真以为每个人都能有九条命么!嘿嘿,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三哥明事理!” 呵,原来来的只有两个,听他们之言,也是迫不得已,才会过来寻找小乙二人。亏得小乙二人在此地睡了好长时间,他二人方才赶到,腿脚也真够慢的! 只听那三哥又道, “这话咱们私下说说便是,千万不可在他人面前讲哦!” 另一人回道, “这是自然,三哥,那,那咱们这就回去?” 三哥回道, “哎,走了这许久,咱们还是先歇歇,吃些果子再说!”另一人笑道, “三哥先坐着,我这就去摘些过来!啧啧,这果子长得不错,味道也好,还不要钱,哈哈,真好,真好!” 这二人所在的位置,离小乙瑶儿并不太远,也就转过一个小弯而已。所以,他们讲的话,小乙瑶儿听得一清二楚。小乙心想,不如就在这儿多待上一阵,或许还能从其口中得知一些其他消息!小乙看了瑶儿一眼,瑶儿咧嘴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只听得嘶哑一声,该是那树枝被折断的声音,呵,这个家伙也当真粗暴,直接把人家的树给折了!跑回那三哥处,这才讲道, “三哥,来,这东西听说补肾益气,可是好东西啊!” 二人开始吃那桑葚,嘴里吧唧吧唧,响个不停, “味道不错,或是再有个娘们儿,可就完美了!” 那三哥如此说话,二人大笑起来,好不开心!小乙心想,这家讲话如此,想必为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再看瑶儿,用手在她自己的脖颈之上划了一道,呵,意思也很明显,是想要对那二人下手了!小乙微微插头,算是制止了她。小乙也很明白,若是换作以前,这两人或许已经成了瑶儿的剑下亡魂。只是现在已然大为不同,有小乙在场,她还是多少收敛一些! “三哥,你说大哥突然带着咱们赶往龙虎山,又是为了何事?” 那人这般问了一句,小乙更是把耳朵竖起,无名想要阻止他们,也是个谜,他们为何而去,更是让人猜想不透,小乙凝视猜谜语,或许,就能他们身上得到答案! 那三哥回了话, “我也不知啊,大哥一句吩咐,谁不都得提着脑袋赶来啊!不过,我也是打听过,似乎是要去寻个什么人!哎,具体是谁,我可就不得而知了!” 那人咦了一声,问道, “寻一个人?啧啧,能让大哥亲自出马,那人可是不简单啊!” 那三哥回他, “那可不!谁曾知晓,这路上却突然出现了几个愣头青,把我们队伍弄得大乱!要不,咱俩也不会被派到这林子里边跑来跑去!” 那人又道, “对了,说到那几个人,也真是奇怪得很。咱们好意相劝,却是一点儿听不进去,莫非,莫非也是与咱们要寻的那人有关?” 三哥回话, “倒也不像,只不过,有胆子拦路的,也不可能是等闲之辈!啧啧,我倒是对那个拿棍的小子十分欣赏!” 瑶儿把大拇指伸到小乙眼前,又用隔壁撞了撞他,小乙无奈笑笑,也给她比划了一个!果不其然,那人接下来的话,便是在赞赏她了! “还有那女子,也是潇洒得很哦,咱们这里边,除了大哥之外,或许不能没谁能够力敌!” 另外那人淫笑着补充一句, “嘻嘻,可不是么,我还注意看呢,长得相当不错,虽然瘦了些,但该有的嘛,也都有的,想必滋味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嘿嘿,管她多厉害呢,一到了床上啊,还不得让男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二人齐声大笑,小乙眼前的那手,已是攥得极紧了!小乙轻轻握住,让她稍安勿躁!瑶儿连喘几口气,最终还是忍下了,二人继续倾听对方讲话。 笑完之后,又听那三哥继续讲来, “你可别要乱讲哦,若是被那拿棍的小子听着,不得打断你的腿呀!哈哈,哈哈!” 那人回道, “哦,对哦,他二人好像是一对,嘶,被那棍子拍到,肯定不好受,咱们啊,还是别要在中间插上一脚了!” 二人继续吃着桑葚,又过了片刻之后,方才起了身,听那三哥发话, “吃饱了,吃饱了!咱俩慢慢往回走,到那水边,再洗上一把脸,又有谁能看得出来!” 另一人道, “好嘞,三哥,那咱们这就走呗!” 二人起身欲走,瑶儿也是握紧了长剑。小乙轻轻摇头,可瑶儿这时却未能听话,直冲了上去,大叫一声, “来都来了,不得留下些东西么!” 二人回头一看,直惊掉了下巴,瑶儿的长剑已然直奔向了他们!虽然没有把剑拔出,但这一下来得十分突然,也是让他们有些措不及防!不过,那两位也都是身经百战之人,不可能被瑶儿这么吓到,二人立时挥动起武器,一人防守,另一人则反攻过来! 当然,小乙又怎会让瑶儿一人面对那两人呢!小乙在瑶儿动作之后,小乙也立时往前奔出,虽然比瑶儿稍晚一些,可棍子毕竟是要长上许多,在瑶儿身子的掩护之下,已是先行攻到了对方近身。对方一直关注着瑶儿,却没曾想,从她腰间竟又突然生出一只长棍!呵,这可不大好办喽!本欲进攻的那人立时把长刀往回收,只不过,速度稍差一些,也只横过来抵挡。本以为小乙还有变招,怎料小乙的长棍一点儿未曾晃动,直直冲击过来。 那人以为能够卸下这一棍,可他未能料到这一棍的威力!那人双手的支撑不住,长刀随着长棍猛的砸向胸口,而后整个人都往后飞了出去!与此同时,瑶儿的长剑也已祭出,切下了另一位的两只食指!呵哟,瑶儿实在够狠,接着又是飞起一脚,将那人踢倒了出去!那人失去了两只食指,痛彻心扉,狂叫了起来,长刀也被他扔到了一旁! 地上这两位,一人胸口闷痛,一口鲜血吐将出来,只剩一口气,再也讲不出话来!另一人,两只手紧紧抓在一起,撕心裂肺叫个不停,身上脸上,全都被血溅满,手指上仍有血水不断涌出,模样十分凄惨!当然,小乙瑶儿能够得手,也是从暗地里偷袭,再加上二人有所配合,所以才能一击而中! 瑶儿长剑斜斜往地上一指,大呵一声,道, “刚才谁人讲的那淫邪之语!” 瑶儿不知哪个才是三哥,所以这般问来。 那二人吃了大亏,又见瑶儿在前,横眉冷对,当然知她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于是,被小乙击中的那位,咳出两口血痰,挣扎着回她, “是他,是他!” 呵,这家伙在瞬息之间就把自己人给出卖了,小乙真是打心底里瞧不上他! 另一人大叫, “三哥,你,三哥……” 瑶儿剑指这人,笑道, “呵,刚才不还高兴得很么!啧啧,丢了两根手指,滋味如何呀?” 那人大口喘气,求饶道,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是小子口无遮拦,女侠可莫要与我一般见识啊!” 那两只食指静静躺在自己脚下,瑶儿伸脚,狠狠踩了上去,然后又狠狠碾了碾,这才作罢! 瑶儿又道, “嘴巴这么贱,不如把舌头也给割了吧!” 瑶儿拿起了剑,那人吓得直往后缩,大声求饶, “不要啊,不要啊!三哥,三哥!” 他还对自己的三哥报以希望,呵,这可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瑶儿转而把剑指向了那三哥,笑道, “哦,他在求你哟,你看你该怎么办才好呢?” 三哥身子动弹不得,连喘气都觉十分费力,不过,他还是尽力表明了自己态度, “他,跟,我,我,没,没,没有,关,关系!” 哈哈,有句话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果然不假! 瑶儿大笑起来,又把剑指向了另一人, “呵呵,你的三哥可不愿理你哟!” 这人哇哇哭喊起来,比起不能说话而言,手上断掉一指,也就不是什么大事了!他挣扎起来,直往后缩,想要逃开了去。 瑶儿又道一声, “别动,否则把的头给切下来当球踢!” 那人一听这话,又哪敢再动,地上的泥土沾着血,裹在断指处,竟反倒是帮他止了血! 瑶儿很是满意,笑道, “好,好,这下才乖嘛!” 讲完这句,又是立马转向了那位三哥,道, “哦,他倒是挺听话的!哎,这一刀啊,总得有人来受,嗯,那就让你来吧!” 瑶儿的剑出得极快,那人本在大口喘气,哪曾想过,这冷不丁一剑,竟会直直插入自己的嘴中!瑶儿手中略一使力,那剑在他嘴中翻转两次,果真就把他的舌头给割了下来!那人捂着嘴,在地上乱爬乱滚,后又抬到了自己的舌头,又欲将它送回嘴中! 小乙以为瑶儿不会下黑手,所以未曾想过去拦阻于她。见得此般情形,心中大骇,他不忍再看,转过了头去,口中狠狠说道, “臭娘们,你,你出手也太狠了吧!” 瑶儿回道, “臭汉子,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留下来,也只能为祸世间!” 小乙也是见识过他们行事作风,知道瑶儿说得不假,可是,你要杀就杀吧,又要如此折腾对方,小乙实在有所不忍。 小乙道, “得,要杀就杀,痛快一点!” 瑶儿笑道, “臭汉子,让我再玩一玩嘛!” 瑶儿转头过来,又将那二人吓个不轻,捡舌头那位位置没有变化,还是舍不得丢下自己的舌头,而另一人,已是寻到一棵桑树,躲到后边去了。 瑶儿把剑拿在手中,笑着往前几步,又道, “好了,现在只能你来说了!” 瑶儿指着桑树后边那位说话,那个浑身都在哆嗦,回道,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啊,什么也不知道啊!” 瑶儿哦了一声,回道, “什么都不知道?哦,原来是这样,那留下你,好像也没什么用处了!” 瑶儿挥起一剑,直把对方身前那树斩断,那人手一歪,跟着树干偏倒下去,他赶忙放开手,此时眼前,已然没有更多遮挡了! 他跪地求饶,大声急呼,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是我知晓的,我全都告诉你,全都告诉你!” 这才对嘛,瑶儿慢慢收回了长剑,嘻嘻笑着,说道, “这样才对嘛!喽,你说说看,你们一齐过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那人往那三哥处看了一眼,又慌忙回转过来, “我们,我们是……” 刚讲出了这几个字,他却突然捂住了脖子,再讲不出来! 瑶儿也是习武之人,当然也立时发现了问题所在,刚才明显有一物从空中飞来,直入了那人口中!待瑶儿反应过来回头看去之时,那三哥已然奔出了好远!呵,竟然是这家伙,他趁着小乙背身过去,而瑶儿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那人身上,于是卯足了劲儿,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完成了两个动作!第一,当然是他发足狂奔,离开了瑶儿的攻击范围,第二,则是扔出一物,将它送入了刚要讲话的同伴的口中。 瑶儿大吼一声, “你这小贼,还敢逃走?” 她想要去追赶,又是有一东西飞向自己,瑶儿不敢大意,侧身让开,这么一下,也是错失了追赶的机会,那家伙蹿得极快,已然隐入了林中!瑶儿还欲再追,却是被小乙给拦了下来。瑶儿自己的腿也很有问题,也知必是追他不上,索性就不再去追了。 小乙安慰她道, “穷寇莫追,你也别要想那许多!哎,我以为他已经失去了反抗之力,没想到,竟还能使出这等手段!咱们大意了,大意了!” 也是,对方那般嚣张,又怎会是简单角色,二人还真是小看了对方! 二人回头再看这位,侧躺在地上,浑身开始发抖,而嘴里又是不住冒出血水,再加上那快要被挤出来的眼珠子,恐怖非常!瑶儿拉着小乙,往后退了几步,方才讲道, “哎哟喂,怕是活不成了!臭汉子你可看得清楚啊,最后要了他的命的,可不是我哟!” 小乙往侧方一看,刚才那人扔向瑶儿的,竟是个小小的飞轮。这东西虽小,但六个尖角,却是极为尖锐,刚才飞来这个,看似没多大力,却也嵌入了桑树枝干当中! 小乙不住摇头, “这东西入了喉头,多半是活不成了!” 瑶儿拉着小乙的手,说道, “臭汉子,咱们赶紧走吧!” 小乙心道,这家伙没什么地位所言,若是自己不给他掩埋,或许就只能这样慢慢腐烂了!他多有不忍,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如,不如给他埋了吧!” 瑶儿用尽全力拉着小乙往外走, “臭汉子,快走快走,自有人来收他的尸,用不着咱们操心!” 小乙回头看了一眼,那人身子再不动弹,应该已经死了。他轻叹一声,拉着瑶儿,走入了更深处的桑林之中。 正文 〇九 走了许久,二人方才放慢了脚步。天也快黑了,二人就近寻了个能够挡下些风雨的位置歇下。小乙摘了许多桑叶,在平地之上铺在厚厚一层,从到上边,还挺舒服。二人吃了好些桑葚方才靠下歇息。小乙看着这漫天的星辰,心里也终于平静了下来。 瑶儿挽着小乙的手,侧躺在他身边,小乙也早习惯了这样,倒也不觉如何不妥。瑶儿将伤腿抬得高些,这样也会要舒服许多, “臭汉子,你说这天上的星星,都是才能做的啊?” 小乙轻轻回她, “有人说啊,这是那王母娘娘的眼泪,每一颗都是有灵性的!你看那个,无论何时何地,从不变换,就像这天界的守门人那般!我虽然不信这些说法,但也觉得颇有意思!” 瑶儿笑道, “哎,这个说法,倒是新奇哟!臭汉子,你看这星辰如此之美,你就不想对我做些什么么?” 小乙一听这话,赶忙起身,瑶儿又用力把他拉了回来,小乙心头突突,忙道, “你说什么呢!” 瑶儿把手横过来,抱住了小乙,又道, “臭汉子你看啊,咱们两个可是一起睡了这么几个月,要说以前嘛,那周围还有人在,腿也没好利索。可今日不一样了呀,这天底下,就你我二人,腿嘛,也是经得住折腾了,不做点儿什么,是不是有点浪费这大好时光呀!” 小乙忙道, “什么,什么都做不了!” 瑶儿笑道, “嘻嘻,臭汉子,你这么害羞呢,那,那要不要我主动一点哟!” 小乙立马回她, “不要!” 瑶儿又道, “哎,那,那还是你来!” 瑶儿抓住小乙的手,按到了超快的腹部,小乙立马抽回,瑶儿也不放手,二人便就这般僵持着了。突然,瑶儿放手,小乙那手拍到地上,稍稍有些疼痛。 瑶儿又把手环抱过来,把头埋到小乙胸口,道, “臭汉子,逗你玩呢,看把你给吓得!嘿嘿,这事嘛,就等咱俩成亲之后,再来做吧!嗯,到时候,我定要给多多生几个孩儿,一齐带出去,那多威风!” 小乙总算放松了一些,长长出了一口气!瑶儿见状,也是嘻笑不止,又道, “喂,臭汉子,给我讲讲,晚上你和白青月儿,又是怎么忙活的呢!” 呵,这女子还真是大方啊,还能问出这等话来! 小乙只道一句, “无可奉告!” 瑶儿把手伸到小乙脸上胡乱摸了摸,道, “嘿嘿,你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小乙欲要把脸转开,可瑶儿的手够得好长,仍是脱不开她的魔掌,小乙越是挣扎,瑶儿便越是兴奋,小乙很是无奈,最后也就放弃了抵抗,瑶儿反倒是温柔起来。 瑶儿嘻嘻笑着,又道, “臭汉子,不折腾你了,我倒想要问问你,腿上会不会涨痛得厉害!” 这才稍稍正经一些,小乙也是回了她话, “走了一整日,倒还真有些酸痛。你的腿伤更重些,现在也不好过吧!” 瑶儿把腿抬起,放到了小乙的肚子之上,又道, “那你给我揉揉呗!” 小乙把手心搓热,慢慢放到瑶儿腿上,轻轻揉了揉,那腿微微动了动,小乙知道是弄疼她了,于是又停了下来,慢慢按压。 “怎么样,舒服一点没有?” 小乙这般问她,可她去是没有回应,转头过去,瑶儿呼吸平稳,已然睡着。小乙轻轻移开了手,却又不知放到何处。天空之中星星闪闪,好似一个个顽皮的孩童咧嘴笑起那般! 小乙突然想到很多,从第一次见到瑶儿大打出手,后来再次遇上,莫名其妙又是大打一架,再后来船上遇着,倒是没起太大冲突,之后再次相遇,瑶儿成了阶下囚,救她出来,算是相安无事!后来突然又起冲突,打了一架,瑶儿跑走,自己追了出去,接着一齐落入深崖。一齐断了腿,又在一齐养伤。整日混在一起,小乙都觉得她似是成了自己的影子了!后来她告别离去,小乙心头空落落的,再次遇见之时,便多是兴奋之感了!以前觉得她任性妄为,很是没教养,可今日出手惩治那二人,小乙却又不觉如何了。难道说,与她相处得久了,也都会慢慢开始接受她所有的一切么!想着想着,小乙也在不知觉间睡着了! 小乙好久未有睡得如此深沉,竟是到了天空泛起光芒之时,方才睁开了眼。第一眼见着的,却是瑶儿,瑶儿已然醒了,正用手把玩着小乙的头发,小乙没有动作,任她作为。瑶儿把自己的一缕秀发,和小乙的一小股绑在了一起,她咯咯直乐,晃眼之间,方才看到小乙已然睁开了眼! 瑶儿下巴支在小乙胸口,向小乙脸上吹了一口气,这才说话, “嘻嘻,臭汉子,你什么时候醒的哟,怎么也不叫我?” 小乙看着那发结,实在是无比的难看,可又不好明说,于是只道, “你怎么这么早就醒来了,也不多睡一会!” 瑶儿显得精神满满,回道, “早些起来,咱们今日才有可能到达龙虎山嘛!” 小乙问道, “龙虎山离这如此之近了?还真不知晓呢!” 瑶儿回道, “是啊,若是骑上快马,一个多时辰便能到了,只是咱们现在可能还不好回到大道上去,所以,就要慢上许多了!” 说到这马儿,小乙突然觉出不对,忙问, “瑶儿,我忽然想起,那车马可是被人劫走了哟!” 瑶儿眨眨眼,回道, “对啊,是被人劫走了啊!你,你才想起来?” 小乙忙问, “你可看清楚对方是谁了?” 瑶儿笑着回他, “回臭汉子的话,我呀,也只看到他骑快马过来,那马早就跑不动了,他的鞭子抽打到马屁之上,那马都没甚反应了!后来一见到路边停下的马车,就把他的马儿给扔了!你说人家马儿辛苦带了你一路,你遇到了新欢,却是连头都不回一下,实在无情得很呀!” 小乙道, “所以,在道旁吐着白沫的,正是他换下来的马儿?” 瑶儿认真点头,又道, “当然啦,除了他,还会有谁!臭汉子,你,你不会以为是我把马车弄走的吧,我可是大大的冤枉哦!” 小乙道, “我也没说怪你啊!” 小乙口中喃喃,自言自语道, “这个人,似乎与那些个不大一样!” 瑶儿回道, “嗯,我的看法与臭汉子一样,他倒像是个去通风报信的!” 小乙点点头,又道, “还真有可能像你所说一样!” 瑶儿嘟着嘴,嗔道, “老是你啊你的,臭汉子,我要你叫我臭娘们,我要你叫我臭娘们嘛!” 小乙被她摇得好不难受,摆了摆手,终于说出了口, “臭娘们,你快些给我停下!” 瑶儿大笑,回道, “遵命,我的臭汉子!” 小乙自己吹了口气,又道, “臭娘们,还没玩够么,让我起来了!” 瑶儿呵呵笑着,从小乙身上爬了起来,她又一手抓住小乙胳膊,把小乙也给拽了起来。刚一起来,瑶儿又粘了过来,双手挽住他胳膊,把脸也给贴了过来!小乙往前一步,她便往前一步,小乙停下,她也不会再走,真是个狗皮膏药那般!小乙发现她走路之时,略微有些不大顺畅,知道她的腿伤又严重了几分。于是问她, “臭娘们,你还走得动么,如果不行,不如留在这儿好好养养!” 瑶儿知道小乙记住了叫她臭娘们儿,乐得合不拢嘴,扭了几下身子,撒起娇来, “嗯,人家腿疼,要臭汉子背人家嘛!” 从未有过女子在小乙面前这般作态,让小乙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小乙忙着摇头,瑶儿却是放开双手,往上一跃,跳到小乙的背上!然后把头靠了过来,贴在小乙耳边吹气, “臭汉子,你的臭娘们应该不会太重吧!” 小乙下意识回道, “重倒是不重,只是有些烦人!” 瑶儿嘻嘻笑着,指向前方说话, “走吧,朝这方进发!” 小乙轻轻摇头,窃笑一声,背着瑶儿往那方过去。这一走,便是走了大半日,方才见着大片水域。是个大湖,远远的能够见着湖中长出的山石,只不过稍稍远些,又有水雾升起,因此看得并不清楚。小乙对此并不陌生,像这般山水相间的地方,自己也是走过不少的。哦对,与瑶儿第二次相遇,也与这地方十分的相似。 来到水边,小乙方才把瑶儿放了下来,这一连走了大半日,小乙背着一人,却也未觉得如何疲累,他有些心疼瑶儿,小半年都过去了,她也没能长起多少肉来!小乙心想,待这把无名送到之后,定要多给她弄些好的吃吃,养胖一些,才会好看嘛!呃,小乙突然冒出这个念头,也是把自己给吓了一跳!啊,怎么会有这等想法,难道,难道自己真是要被她俘获了不成! 瑶儿眼盯着小乙瞧看,不住眨眼,问道, “哎,臭汉子,你怎么了,好像魂不守舍一样!” 小乙一急,大声说出口来, “臭娘们,你哪只眼睛看出我魂不守舍啦!” 瑶儿被小乙骂上一句,却反倒大笑了起来, “哈哈,好,好,是臭娘们看错了嘛!” 瑶儿与小乙正面相对,头往下看,却是愣住了,不仅如此,还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瑶儿觉得奇怪,也往自己身上看了看,哎哟喂,这对一个女人来说,并不太雅哟!嗯,原来是小乙背着瑶儿走得太久,背上出的汗水,也是把瑶儿身子全都打湿,这样一来,衣衫贴在皮肤之上,双峰傲然挺立了起来,瑶儿虽瘦,但还真有些看头!小乙不自然的把头转了开去,瑶儿却又把身子移了过去,口里也是不停, “臭汉子,你愿意看,我就让你看个够呗!嘻嘻,反正我都是臭汉子你的人了,给你看看,也不丢人呀!” 小乙忙道, “臭娘们,你,你快些收起来!” 瑶儿大笑,又道, “收起来?我往哪里收哟!嗯,昨日那人讲得没错吧,虽然瘦些,但该有的,也是有的哟!嘻嘻,臭汉子再来看看嘛!” 小乙干脆闭上了眼,回道, “不看不看,快些收拾收拾!” 瑶儿靠近过来,一把抱住了小乙,抬头向他索吻,小乙不肯,她便踮起脚尖,主动亲到了小乙的脸颊之上。 “哎呀,哎呀呀,真是羞死个人啦,羞死个人啦!” 呵哟,突然响起的这人声,也是把小乙瑶儿吓个不轻,这家伙也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小乙二人也不算江湖新手,竟是一点未曾发觉!瑶儿身子湿的,钻进了小乙的怀中,小乙轻轻将其环抱,保护着她,而后方才大声问道, “什么人,还请出来说话!” 很快,从水边的草丛之中,蹿出了一个人来,是个男子,年纪不大,看上去也只十五六岁吧!长得不错,也算温文尔雅,一身青衣,倒像是个小小书童。他踉跄着走出,摸着头,笑着对小乙说来, “真对不住,打扰你们了。哦,我先走,先走,你们继续,继续!” 他拔腿欲走,却是被瑶儿大声呵住, “站住,偷偷摸摸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少年人一腿抬起,再不敢放下,尴尬笑着回应, “我,我没见着,什么都没见着!” 小乙已经把自己的衣裳取下,给瑶儿裹在了外边,瑶儿让了开来,怒视那人,道, “你若是看着了,我就把你眼珠子给挖出来!” 那少年人立马回话, “我什么都没见着,什么都没见着!” 他像是只会说句一般,不过,小乙也明白,就刚才他所在位置,正巧自己挡在了中间,应该是没能看到瑶儿身上的。想到此处,小乙也就没那么尴尬了。哎,自己怎会这么想,竟真的怕瑶儿被人看了去么! 瑶儿来到那小子身前,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又道, “你小子从哪里钻出来的,说不清楚,可别怪我削了你的舌头!” 那少年人露出害怕表情,弱弱的回了一句, “我,我一直在那儿啊,反倒是你们,突然出现,把吓我一大跳呢!” 瑶儿瞪着他,从他眼里没能看出一丝撒谎的痕迹,于是又道, “哦,这样说来,却是我们的不是喽!”那少年人不住点头,而后又是摇头不止,忙道, “没有,没有,没有人打扰到我!” 瑶儿脸色不大好看,这少年人的模样也变得十分扭曲,慌忙求饶, “姐姐,我真是什么都没见着啊,你可千万不能割掉我的舌头啊!” 小乙知道瑶儿是在逗他,不过,也没有说穿,只是静静待在一旁,听瑶儿继续胡扯。 “哎,不对哦,你是见睛见着的,应该要把眼珠子给挖掉才对!” 这一句,更是把对方吓个半死,他缩成一团,嘤嘤哭泣起来, “呜呜,不要挖了我的眼睛,不要挖了我的眼睛!” 小乙看他可怜,也是帮着说上一句, “臭娘们,得了,看把人家吓得!” 瑶儿大笑起来,回道, “臭汉子,你怎的帮着他说话呢!嘻嘻,不过既然臭汉子发话了,我呀,就饶了你吧!” 瑶儿的脸色变得极快,此时再无一点儿狠劲,那少年人偷看着,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了起来。 瑶儿换了个语气问他,倒是让他很不习惯了, “喂,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儿呀?!” 少年人哆哆嗦嗦回她, “我叫小谷,姐姐,姐夫,你们,你们又,又是从何而来哇?!” 哎哟,没想到啊,这小子还真会看人眼色,之前听到小乙瑶儿对话,也是把二人的关系给弄得明明白白!这一声“姐夫”讲出,这位姐姐又怎会再为难于他! 瑶儿哈哈大笑,指着小乙道, “你姐夫要是有你一半的机灵,我也就没那么费力啦!” 那少年人笑着回她, “姐夫这是有些害羞的嘛,姐姐再引导引导,不就好了么!” 瑶儿乐得合不拢嘴,又道, “没错没错,正是如此!呵呵,小谷,你倒是个明白人!嗯,你叫我瑶儿姐姐便是,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就跟姐姐说,一定把他打得成猪头,连自己的爹娘都认不出来!” 少年人放松了许多,眯眼笑了起来,又接着道, “那可有劳姐姐,姐夫费心了!” 小乙一句话没讲,这家伙竟还把自己带上了,真是让人无语!哎,自己怎么对号入座了,还真是…… 这一口一句的“姐夫”也实在管用,瑶儿很快就把他当作了自家人看待,还把剩下的桑葚全都给他吃了!少年人吃得满脸黑,瑶儿也是笑出了两排牙!少年人吃完之后,又来到水边洗手洗脸,这才又问二人, “姐姐,姐夫,你们这是要往哪儿去呀?” 瑶儿回道, “我们啊,要去龙虎山,你可知怎么走么?” 那少年人眨了眨眼,手指前方,道, “那就是了哟!不过,从咱们这儿想要过去,怕是还要走上半日的哟!” 瑶儿问他, “那地方就是龙虎山?咦,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呀!” 少年人回道, “嗯,怎么说呢,靠近一些,或许能有不一样的感受!” 瑶儿点点头,又道, “说得没错!哎,我在想啊,若是能有条船儿,慢慢划水过去,怕是更有滋味哟!” 少年人一拍大腿,赞道, “哎哟,可不是么,这水又清又静,正适合谈情说爱了!” 说完这话,又觉不妥,于是伸手把嘴给捂住。 瑶儿笑着看他,不住点头, “嘿嘿,小谷还真是个懂事人啊,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小乙回了一句, “在这地方想要寻船,怕是不易哦!” 小乙已把周围看了个遍,哪里有船的影子,不过,这家伙既然能够突然出现,说不定也会猛的蹿出一条船来呢! 那小谷回了话, “姐夫莫要担心,一条船嘛,算不得什么大事,你们在此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讲完这句,却是不急着走,瑶儿朝他挥了挥手,他方才转身离去,呵呵,还真是礼数周全得很哟!待他走后,瑶儿方才问小乙, “臭汉子,你有没有觉得这家伙有点不大对劲?” 小乙当然也是这般认为,于是回她道, “是有些奇怪,不过,倒也不像是坏人!” 瑶儿笑道, “是不是坏人,我一眼便能认出啦,嘿嘿,这个小谷,倒是个极聪明的家伙!” 小乙又道, “臭娘们,你真想坐船过去,这可能会多花一些时间哟!” 瑶儿回道, “我早就想着与你泛舟湖上说笑谈心,这山水定是美的,要不怎会有如此多文人墨客来此观玩!咱俩划水过去,我想也更能体会出龙虎山的壮美吧!” 小乙点了点头,回道, “有些道理,那便听你的吧!” 瑶儿嘻嘻笑着,又问他道, “哎,对了,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陆陆和无名?他们身后可是有大批人马追赶的哦!” 小乙笑道, “他们先走这么长时间,若还能被抓,那也是活该!” 瑶儿哈哈大笑,又道, “那咱们就不管他们,只顾咱俩的二人世界啦!” 讲完这句,小乙一眼便见着了船头,而后,一条小木舟慢慢从远处的草丛背后显现了出来!当然,划水的,也只能是那小谷,他此时倒是悠闲,近到跟前,又是哼上两句小词!小谷把船靠近,跳上了岸,对二人讲道, “姐姐,姐夫,这船虽然小些,但只载二人,绰绰有余啦!” 瑶儿看看船身,乃是一棵整木凿刻而成,木质细腻,其间又雕有各式装饰,各种花纹也是精致无比,真是个不可多得好东西呀! 瑶儿不停拍手,大声赞叹, “呵,小谷,你这可是好东西啊!该不会,该不会是你偷来的吧?!” 小谷笑着回应, “姐姐,怎么可能呢,这个啊,是我从那破道观里找来的!以前那道观风光无比,这样的船儿,别人根本看不过眼!可现如今,人都散了,这些东西,也就只有便宜我这样的人了!” 瑶儿点点头,跳上了船去,又唤一声, “臭汉子,快上来,咱们可是要出发了哟!” 正文 一〇 小乙往前走了两步,又转而问那小谷, “哎,你又住在何处呢?” 小谷回道, “我就住在龙虎山呀,没关系,你们先过去,我自己岸上过来便是!” 小乙看了一眼瑶儿,问道, “臭娘们,不如一齐坐船回去,正好也让他给咱们讲讲这龙虎山!” 瑶儿想了想,点头回应, “臭汉子吩咐了,我当然没意见啦!小谷,走吧,咱们一同过去!” 小谷犹豫片刻回道, “姐姐,还是你跟姐夫先回吧,我走走便好!” 瑶儿道, “快点上船!” 这声稍大一点,小谷听后,立马回话, “好的,瑶儿姐姐!” 小乙心中好笑,这小子还真是懂得看人眼色。小乙与小谷先后上得船来,小乙轻轻划着船,慢慢往那山水行了过去。 小谷变得十分健谈,从龙虎山名儿的由来说起,讲到此处乃是道家之根脉所在,天师在此处修行,又能替天行道,斩妖除魔,福泽无限,惠及四方!不仅如此,龙虎山水颇为别致,又是极具特色,无数文人慕名而来,留下太多精典之作,再加上道家这浓墨重彩的一笔,听他讲出,真是三天三夜也讲不完了!有诗云,碧水丹霞踞虎龙,洞天福地隐仙庭,这龙虎山,还真是仙气十足! 不过,瑶儿更关心的,却是那破败的道观,于是打断他的话,如此问来, “小谷,给咱们讲讲那破道观呗!” 小谷一愣,而后明白过来,回道, “那道观就叫天师观,在这山水这间,已有数百年了,经历了无数风雨,仍是屹立不倒!其建筑古色古香,仙气十足,你若是进到里边,身心都会有非常感受,可能,这也是与它能通达天界有关吧!” 瑶儿问道, “照你这么一说,它应该香火顶盛,居士万千才对啊,又为何会破败了呢?!” 小谷回道, “这个嘛,我也不大清楚了。几年前移居到此处,它已是这般了,问了附近的乡民,也只得到了天师仙逝,不再理会这凡尘之事,后来听说又出了些乱子,里边就再没人搭理,渐渐的,也就没人再去了。哦,对了,后来还传说这道观之中经常闹鬼,更是没人敢去了!不过,我倒是常去到里边看看,哪有什么鬼神,不过是骗人的把戏罢了!” 瑶儿不住点头,笑道, “依我看啊,是有人觊觎这天师的地位,所以把天师给赶走,或是直接杀了。哎,可谁能想到,他并不能服众,大家伙儿最后不欢而散,自谋生路去了!” 小谷眨眨眼,咽了口唾沫,回道, “姐姐这想法,倒是新奇,哎,或许还真如你所说呢!” 小乙笑道, “小谷,你可别要听她乱说,从她口里讲出,这世上多半没几个好人!” 瑶儿乐了,拍起手来,又道, “没错,没错,这世上的大好人,我可是一个也未曾见过哟!” 小乙呵呵直乐,回她道, “对啊,咱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二人一齐大笑,好不开心。是啊,这世上又有几个能够拍着胸脯说自己是个大大的好人呢! 小谷笑了笑,又道, “大实话,总是不受听,瑶儿姐姐能够说出这话,才是真性情!” 瑶儿笑道, “说得好,说得好!那咱们现在就往那天师观去吧!” 瑶儿心情很好,不断拍打着水花,小乙注意到他的腿,伤势似乎又有加重,哎,这可不行,若再这般折腾下去,这腿可就要废了。他心里已然做了决定,定要寻上一个宁静祥和的好地方给他养伤。 水路走了许久,直到了傍晚时分,方才看到了小谷所说的天师观。这一路奇美,让人叹为观止,若不是路上遇到那些个凶恶之徒,留在此处养伤,倒是个绝好的选择! 远远的便见着了这道观,规模当真不小,背山临水,好大一片。道观的院中还长了许多高大树木,树枝散开好大一片,把这道观半数给安到了树荫之中。这远远看去,并不觉得如何破败,若是有些烟火气息,便又要大大不同了! 小谷指着那方,说道, “姐姐,姐夫,你们看那,那里就是天师观了!我时常过去打理,挺干净的!天也快黑了,你们若是不介意,今日便到那儿将就一晚,你们意下如何?” 小乙回道, “这地方不错,咱们就住这了!” 瑶儿也道, “嘿嘿,不错,不错,这么大房子,就住咱们两个住哟!” 瑶儿笑意盈盈看向小乙,小乙转过头去,说道, “哎,小谷,那你平日又住哪里呢?” 小谷回道, “离此处倒是不远,待会安置好后,我再回去也是不迟!” 船儿靠岸,三人上得岸来,顺着一连串青石路,便到了那道观门口。看看周围,果真被打扫得极其干净,只不过,还是缺少了一些烟火气,叫人不免觉得有些清冷。“天师观”三个大字,写得格外苍劲有力,看来也是高人所作。大门敞开,迎接各方宾客,只可惜,来的,也只有小乙三人而已!进得门来,突然有一股阴风吹来,叫人浑身打了个哆嗦!瑶儿耸了耸肩,不由得问上一句, “小谷啊,这里好像有些阴冷,莫不是被那妖魔鬼怪也占了去?!” 小谷回道, “姐姐怎么也信这些!这太长时间未有人来,清冷一些,也是在情理之中嘛!我呀,很快就能把里屋收拾完毕,这道观啊,也就能够用了!” 瑶儿问他, “小谷,你干嘛要收拾呢,找上一间自己喜欢的屋子整理好,不就成了?!” 小谷回道, “我总觉得啊,这道观还能用,收拾收拾,若是再有人帮扶,或许也能福及百姓!” 瑶儿又道, “这个想法倒是不错,呵呵,既然你这么喜欢,不如自己来做这天师,叫百姓们爱戴称颂!” 小谷连忙摆手,回道, “不行,我肯定不行!不过呀,我倒是可以辅佐某位得道之士,各取所长,或许真能把这道义发扬光大!” 瑶儿笑道, “不,不,我看啊,就你当这天师最为合适!”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瑶儿打了个寒噤,又道, “哎哟,要不咱们还是进去吧,待在这里,瘆得很哟!” 小谷指着前方,笑道, “那就这边请喽!” 这是一个大院子,院中也有燃香之处,四方都种有树,其中左右两方各有一棵参天大树,应该也就是之前远处看到了那些了。白日里,这树遮挡了阳光,这院子也多半是在树荫之中了。正中往前,是一处大殿,远远的便能见着里边的道像!哎哟,从这院中看去,还真有些吓人呢! 瑶儿问道, “小谷,这里边供得又是谁呢?” 小谷回道, “是天师还有太上老君哟,瑶儿姐姐,你要不要去看看他们?” 瑶儿忙着摆手,直言道, “我才不要拜他们,快走,快走,这里待久了,后背都会觉得凉嗖嗖的!” 小乙笑道, “不如别要住这儿了!” 看得出来,瑶儿是有些害怕的,不过小乙在她身边,也会好上许多。既然已经来了,总不能又退出去吧,那多丢人!于是瑶儿还是鼓起了起勇气,回道, “就住这儿,我到要看看,这天师夜里会不会来找我麻烦!” 又是一阵阴风吹过,那殿中的天师眼睛无比深邃,瑶儿哪还敢看,忙着寻找逃离之路! 小乙笑道, “你可莫要再说,到时他真的来了,我怕是也只能在旁看着了!” 瑶儿抓紧了小乙的胳膊,道, “臭汉子,你竟然来吓我,哼,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小谷呵呵笑了两声,往侧方指了指,道, “从这里过去,便是后院,那儿有寝室厨房茅厕,若是不愿出来,大可只在那边活动。” 瑶儿再也等不及了,拉着小乙,直往小谷手指的那方过去。小谷笑得十分欢喜,也是跟在后头一齐过去。跨过那院门,瑶儿立时觉得无比舒畅,似乎这门便是人间与地域的分界!小乙看她如此模样,也是会心一笑。再看这院中,又有一棵大树,树下有供人歇息的石凳,四周皆是草地,虽然只有寸长,但也是充满了勃勃生机。几排小树被修剪得十分整齐,其间便是通行石道,又有假山之类在旁,颇具层次美感。顺着这小道再往里去,已然能够见着一排屋舍,应该也就是今日落脚的地方了! 瑶儿大喜,拉着小乙往前奔走,小乙怕她再伤着,也是紧跟上去, “哈哈,臭汉子,你看看这里,还真是不错哟!啧啧,咱们要不然去把外边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推平,就在此处长相厮守吧!” 小乙回她, “臭娘们,小心你的脚才最最要紧!” 瑶儿贴了过来,眯眼笑起抬头看他,又道, “嘻嘻,臭汉子你心疼我啦!” 小谷转过头去,抬头看那大树,装作什么都没见着那般!小乙则是无奈笑笑,伸手按在瑶儿脸上,把她推了开去! “得,快些找个屋子歇歇吧!” 瑶儿拉住小乙的手,用力往一间小舍过去。开门一看,呵,除了没有被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床小了些,但也够用,边上放有一只木桶,能够用它泡脚解乏,窗前的小桌之上,竟也摆着笔墨纸砚,再往旁边一看,那铜镜擦得锃亮,里边还泛着些光亮! 瑶儿跑到桌前坐下,把那铜镜取了过来,仔细看了看自己,轻叹一声,道, “臭汉子,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变丑了呀?” 小乙站在门边,回她道, “应该是丑了些吧!” 瑶儿嘟起嘴,又道, “好可怕,我都快要认不出自己了!这几日,真像是换了个脸那般!” 小乙笑道, “你呀,多吃点好吃的,少些打打杀杀,自然就好看了!” 瑶儿鼓起了腮帮子,把脸变得圆了一些,道, “哦好,我一定把自己吃成这个模样,哈哈,臭汉子,你到时可别要后悔的哟!” 小乙白她一眼,道, “你先收拾收拾自己,我去旁边那屋看看!” 小谷却在此时来到了门外,说了一句, “姐夫,我可就收拾了这一间出来哟,别处可是不大干净哟!” 瑶儿大笑起来,赞道, “哈哈,真是我的好弟弟啊!姐姐和姐夫今日就住这屋了!” 小谷笑道, “没问题,瑶儿姐姐!平日里常来走动,所以也是在院中备了些吃食!你们先歇息片刻,我这就去取些吃的过来。” 小乙欲要开口,小谷却又道了一句, “姐夫,姐姐的脚好像有些麻烦,你还是先给她看看吧!” 瑶儿又是大笑不止,道, “臭汉子,你看看小谷,人家多懂事,还会心疼人呢!” 小乙还是摇头轻叹,无奈笑笑,说道, “好,好,臭娘们,把你的腿伸出来叫我好生瞅瞅!” 瑶儿飞快起身,身子旋转了一周,顺势倒在了床上,伸出手来,用一指比划起来, “来呀,过来这里呀!” 小乙眼睛呆滞,愣在当场,瑶儿又道, “快来呀,我可等不及了哟!” 小谷早就退了开去,这屋内也只剩下了他二人!瑶儿把裙摆往上一提,那腿一片青紫,小乙这才回过神来, “你看看,都成这个样子了!你若是再不听话,这腿也就废了!” 小乙搬了凳子,坐到床边给她瞧看,这一看啊,心头还真是有些难过,这断腿想要完全康复,怕是很难了!这女子,一点儿不知心疼自己,伤成这样,还整日笑嘻嘻的,让谁见了,都不会觉得她有问题!小乙不住摇头,叹道, “莫要嬉皮笑脸,给我正经一些!这腿放平了,我才好给你处理!” 瑶儿把食指放到嘴里,可爱得紧,小乙晃了一眼,反倒是白了她一眼。 瑶儿装成了个小女孩说话, “我听话嘛,我听话嘛!” 小乙骨头都酥麻了,不过还是很快镇定下来。 “你在就在这儿别动,我去端些水来!” 小乙起身往外走,却是刚好碰到了小谷,小谷回来,一手抱着半只肥鸡,另一手则是端着一壶小酒! 小乙一见这情形,也是大为吃惊, “小谷,你这,这也太过份了吧!” 瑶儿也把头伸起,看到了小谷手中之物, “哈哈,小谷,你这又吃酒又吃肉的,如何做得了天师?” 小谷回道, “瑶儿姐姐有所不知,这得道之人,并非一定要如和尚那般吃斋念佛,滴酒不沾!在我看来,这吃不吃肉,对一个人的修为并无任何影响,反倒是那些对肉食斤斤计较之人,或许才真的是看不透这世间大道呢!” 瑶儿赞叹不已,拍起了手来, “啧啧,说得好,说得好!哎哟,快些拿来,快些拿来给我吃上一口!” 二人自今早起,便一直只吃那桑葚,吃得满口黑,如今见着了肥鸡肉,如何能不心动! 小谷把东西轻轻递送到小乙手中,又道一句, “姐夫,你与姐姐先吃点,我去生些火,再新烤一只给你们,顺便弄点热水备上,待会泡个脚,定是浑身舒坦!” 呵,这小谷还真是贴心得很哟,小乙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劳烦他了,正想要说话,叫他少忙活一点,瑶儿却又大喊起来, “臭汉子,臭汉子,我饿啦,我饿啦,你不给人家吃肉,我好难过,好难过呀!” 她虽是这般说,可却是边笑边讲出的,让人忍俊不禁。小谷退了出去,小乙也转身过来,把那半只肥鸡送到了她的面前, “喏,吃吧,多吃点,你的脚伤才好得快!” 瑶儿接过,放在鼻前嗅嗅,吧唧着嘴,道, “虽然凉了些,但还算新鲜啊,味道肯定是错不了的!” 瑶儿张大了嘴,却只咬下了很小一点,尝了尝,不住点头,道, “好吃哦,臭汉子,还真是好吃得很哟!快,快,你也来上一口!” 小乙当然也是饿得很了,瑶儿直接塞到了他的嘴里,叫他不得不吃!小乙没办法,也只好用牙齿撕扯了一大块下来,只嚼了几下,便吞咽了下去。认真回味一番,又才说道, “哦,味道还真不错!嗯,你先吃,先吃!” 瑶儿又咬一口,满嘴是油,笑道, “嘻嘻,真好啊,还有肉吃!最到小谷,可真是太幸运了吧!” 小乙正欲回话,却是听得有鸡在叫唤,他出门一看,只见那小谷为捉一只鸡,弄得满地鸡毛!他与瑶儿说了一声,便过去帮忙了, “小谷,你竟是在此处养了鸡呀,啧啧,难怪你能说出那话了!” 小谷回道, “我也只是买了几只过来,偶尔宰上一只解解馋,这个嘛,刚好是最后一只,还想吃的话,可就又要花钱去买了!” 小乙朝他笑笑,又转面看向那鸡,鸡惊魂初定,落到了道旁,小乙看准时机,飞快蹿了过去,伸出一手,一把就将那鸡给抓住,提了起来,呵,怕是有个四五斤重,可是不小!他大笑出声,又接着道, “这活嘛,我比较熟,还是让我来吧!” 瑶儿早就来到门口,亲见小乙抓鸡,也是乐得咯咯直笑, “嘿嘿,臭汉子,你可比我想象之中,还要厉害许多哟!” 小乙没理她,又问小谷, “后厨又在什么地方?” 小谷指着后方,回道, “姐夫,还是让我来吧,我做这个,也是驾轻就熟了!” 小乙回头看了瑶儿一眼,又道, “还是我去吧,你呢,陪着你瑶儿姐姐说说话,我很快就回来!” 小乙这般坚持,小谷也是再未多说,只是微笑起来,目送小乙往那后厨去了。瑶儿却是不干了,拿着那酒,跟了过来。小乙心头叫苦,这臭娘们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入了后厨,小乙杀鸡拔毛,很快就将那肥鸡处理完毕。锅里烧着热水,灶台之上还放有盐,把它均匀洒在鸡肉之上,小乙双手一齐按捏, “这鸡肉啊,得多捏上几下,才能更加入味!臭娘们要补补身子,我看还是炖个汤得了!” 小谷不住点头,回道, “我也喜欢吃这炖鸡,那汤鲜得,叫人欲罢不能!” 小谷的眼神始终未有离开过小乙手中的肥鸡,看来还真是一个好吃的家伙!瑶儿在旁看着,也是乐得合不拢嘴。 小乙按捏了小半个时辰,方才觉得大功告成,笑道, “哈哈,都被我捏得骨肉分离喽,下锅,下锅!” 小谷过来帮忙,小乙又要他先舀了些热火出来,给瑶儿泡泡脚。小谷机灵得很,很快就安排好一切,让瑶儿就在这灶旁泡起脚来!这桶极深,水面过膝,泡起来,格外舒服,瑶儿不住摆手,大呼过瘾!小谷守在旁边,不时伸手过去探探水温,若是觉得冷了,又再添上一些热水,啧啧,还真是熟练得很哟! 大火炖肉,香味很快弥漫整个后厨,瑶儿一直在吵嚷要吃,小谷虽然不说,但也不时咽着口水,他未有吃过这种骨肉分离的肥鸡,香味这般浓郁,又怎么能够忍得住呢!当然,小乙作为主厨,能够得到他二人的赞赏,当然是们感荣幸! 小乙几经查看,小谷也知道快要起锅,飞快跑到外边,把酒给拿了回来!刚才只顾得看,却是忘了还有酒了!刚把这酒给放下,将那案板搬到锅旁,小乙便是大吼一声,道, “起!” 这鸡肉被他整个提了起来,轻轻放到了案板之上。这肉白白的,嫩嫩的,好不诱人!瑶儿跳了过来,也不怕烫,伸手便抓起一只鸡腿,将其扯了下来。由于太烫,她一时无法下嘴,又是将其在左右手间扔来扔去。口中不得闲,又是说着话, “人说吃哪补哪,我得多吃两只鸡腿才行!” 扔了几下,那骨头便脱落了,直掉到了地上,瑶儿大赞一声,道, “哇噻,这个可好!” 说完这话,也再顾不了烫,满满塞到了嘴里!看着她如此吃态,小乙心里高兴,端起酒来大吃一口,一时没能忍住,几乎就把这壶酒给吃个底朝天! 瑶儿反应过来,伸手来抢了过去,将那剩下的一些全部吃下,小乙知道只有一点点,所以,也并未加以拦阻!味道比想象之中还要好上数倍,可惜只有一只鸡,三人未能吃个痛快!不过,那一大锅汤,应该也差不多能把剩下的大片空虚给填满喽。 正文 一一 吃饱喝足,小谷便告辞去了,天已经黑了下来,瑶儿也是拉着小乙回到了屋内准备歇息。可没过几时,那小谷却又回来了,贴到门口,小声说来, “姐姐,姐夫,有人来了,有人来啦!” 小谷很是紧张,瑶儿也是压低了嗓音问他, “小谷,你不认得他们对方么?” 小谷道, “姐姐,姐夫,快些出来,咱们先躲躲,看看情况再说!” 小乙瑶儿慢慢开门出来,小谷在前带路,移步到了一处柴堆后方。缩在那边,伸头出来,借着点点星光,也能见隐约着外边情形。 瑶儿未有听到任何动静,于是小声问来, “小谷,小谷,没看到有人啊!” 小谷示意瑶儿禁声,瑶儿还欲再问,却是见到了一个人影。咦,是个小人,腿脚十分利索,只是一闪,便又消失不见!要命的是,他走起路来十分轻巧,一点儿声音也未能发出。小乙睁大了眼,好容易又才看到那人,他身子直了起来,轻声唤了一声, “无名,无名!” 哎呦,这人竟然是无名,真是让几人大为吃惊!他和童陆先行逃走,肯定是在某处藏了起不,他既然出现了,那童陆应该也就在不远之外了! 无名听着小乙唤他过去,稍有警觉,便往这方靠近过来,小声回应 “小乙哥,是你么?” 小乙回道, “是我,是我!你怎么会来,陆陆呢?” 无名大喜,又道, “我让他先躲起来,待我查明之后,再去叫他!嘿嘿,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叫他!” 无名身子一低,又是没影了,人小倒也有这好处啊! 瑶儿拉了拉小乙,笑道, “原来是自己人,那就没事了哇!” 小乙站了起来,回她一句, “他们或许还未吃东西呢,咱们去看看,能不能再寻一些过来!哎,小谷,哎,小谷呢?” 小乙突然发现小谷不在了,刚才只顾着与无名说话,却是忘了小谷。也不知他是何时不在的!瑶儿也轻声唤了几句,仍是不见任何回应, “哎,真是奇怪,这小谷又跑到何处去了!” 二人慢慢走到院中,另一侧两个身影闪现出来,不是无名和童陆,又是何人!二人倒是不急,慢慢往这方靠近,来到面前,童陆方才轻声说话, “呵哟,我和无名莫不是耽误了你们的好事?” 瑶儿笑道, “可不是么,你们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无名看了看周围,低声说来, “咱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说!” 他肚子里一阵咕噜声,看来真是饿得很了,瑶儿大笑起来, “哈哈,我看你是饿得很了吧!” 无名赶紧让瑶儿禁声,又道, “瑶儿姐姐,小声点哦,那些家伙,没准还在周围晃荡呢!” 瑶儿咦了一声,又问, “你是说咱们昨日遇上的那些位?” 无名点头回道, “可不是么!我和陆陆哥为了躲避,可是想尽了一切办法!这两日都没吃什么东西,饿得不行了!呃,刚才,刚才闻到了香味,实在忍受不住,方才过来找寻!” 瑶儿恍然大悟,道, “哦,原来是这肉香味把你俩给唤来的呀!” 童陆在旁催促, “什么时候啦,可别再讲这些了,快,快,吃的在哪儿,吃的在哪儿?!” 小乙拍了拍童陆,笑道, “真是对不住啊,都被我们吃完啦!哈哈,或许还能有些肉汤,你去看看有没有被那耗子吃掉!” 童陆还闻到了一股酒味,怒道, “哼,小乙哥,你可真是见色忘义啊,有酒有肉,都不想着给我们也留下一些!” 小乙笑道, “谁又知道你们会来呢!” 童陆还欲再讲,无名却又打断了他们的话,道, “走吧,进去看看再说!” 无名对此处倒也熟悉,想想也对,毕竟他也是在此处生活过的,哎,这无名不是个小道士么,难不成,难不成以前也是住在这道观之中?小乙想要问询,却又忍了下来,心想还是等他们填填肚子再说! 几人一齐来到了后厨当中,一进屋内,仍能闻着香味,就连小乙和瑶儿也是忍不住又咽下了口水!童陆不由得发起牢骚, “有吃有喝有女人,可真是潇洒得很哟,哼,亏得我们在外边胆战心惊人,别人竟是连想都未未想我们!你说说看,这还是人做的事么!” 无名笑个不停,打燃了火折子,见着灶边有半只火烛,便给点上了。这样一来,又是看得更清楚一些,那鸡骨头扫成一堆,蚂蚁之类已然盯上了它们,他也不住感叹,道, “哎哟,还真是不如蝼蚁啊!” 童陆又道, “可不是么,人家现在有了新欢,岂会再念旧人!” 无名看着锅里似乎还真留了些汤水,拿起了汤勺去够,舀出了一口放到嘴边,尝上一口,喜不自禁,道, “哇噻,这也太好喝了吧,陆陆哥,你先别急着抱怨,赶紧过来尝尝!” 童陆哪里还能忍,急忙过来接过勺子,大口舀汤来吃。这吃相,就像是半年未有吃过汤那般!最后剩下一点,方才想起了无名,把勺子递回给他, “哎哟,把你给忘了哟!” 无名笑着接过,把那汤给吃完。 童陆吃了这汤,胃口大动,问道, “哪来的鸡哟,这么馋人?!” 小乙笑着回他, “就只找到这么一只,再无其他,嘿嘿,能够喝汤就算不错啦,就莫要再奢求其他了!” 小乙并不想与他们讲起小谷,他和瑶儿也觉察到了,小谷似乎不愿与这二人相见,所以在见到无名之后,便躲藏了起来。 童陆瞥了小乙一眼,又转而问那瑶儿, “哎,那也只能饿着了!对了,瑶儿,你们为何又会到达此处呢?” 小乙没提小谷之事,瑶儿当然也是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她的话中,也未有提及小谷,也算是二人的默契吧,只听她说, “你们走后,我和臭汉子又拖了一小会儿,想着你们定能跑远,这才抽身入了那片桑树林。他们倒也没有派出太多人来追赶,我们便一起睡了一大觉。醒来之后,方才听到有人追赶过来。哈哈,谁曾想啊,竟是两个没用的家伙,随随便便就被我们给打发了!后来顺着过来,便到了此处!” 童陆半睁着眼,看上去情绪不佳,又问, “那这鸡,又是从何处来的?” 瑶儿笑道, “哈哈,就在这院子里的啊,抓来就煮来吃了!” 童陆见门边上有只长凳,于是拿来坐了上去,手拖着腮,不住叹气。无名却是乐呵呵的,说道, “我和陆陆哥可是累坏了,他们追得好紧,我们一点儿不敢停下。也不知走了多远,方才把他们甩开了去!连夜反程回来,也是用了好长时间,这不,不久之前方才到达,真巧的,却是闻到了香味,我们也是馋得很了,所以冒险闯了进来!还好不是那些人,否则我们算是自投罗网了!” 小乙问他, “无名,你也是知晓这道观的吧?” 无名点点头,回道, “当然知道,这里早就没人来了!” 小乙装作不知小谷,又问他道, “可我看这里里外外都收拾得不错,似乎还是有人打理的呀!” 无名回道, “是啊,有个小子经常过来,哦,哦,我知道了,那鸡应该就是他喂的喽!” 哎,这么说来,无名是认得小谷的哦!而且,听他这话讲得,似乎二人还比较熟悉。小乙想不通,那小谷为何又要躲着无名呢? 小乙又问, “还有人过来打理?这人你也认得?” 无名点头回道, “他叫小谷,老是爱跑来跑去,总爱与人说笑,一说就是半日功夫!可有时,又是闷得很,似是在想个什么事情,与他说个半天,他也不会回上一句!” 瑶儿咦了一声,又接着问话,看来,她也是对无名和小谷二人的关系颇为关心! “哎,这么奇怪,像是两个截然相反的人哟!” 无名爬到了灶台之上坐下,回道, “可不是么,这家伙怪得很,我与他也没讲过几句话的!” 瑶儿又问, “哦,原来如此!不过,他为何又要来收拾这早已废弃了的道观,你可知晓得?” 无名摇头回道, “这个嘛,我可不知,我想,他也只是闲来无事,过来活动活动吧!” 瑶儿又道, “刚才我和臭汉子进来,看到那大殿里的天师和太上老君,可是把我给吓坏了,难道他就不怕的?” 无名笑道, “这有什么可怕的,我也偶尔进来,并未觉得有何异常啊!” 瑶儿眨眨眼,又问, “那,那你会不会也去拜拜那他们呢?” 无名回道, “想起来,倒也可以拜拜!哈哈,不过,我常拜的,还是师傅他老人家,在我眼里啊,这天师什么的,连我师傅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 瑶儿大笑起来,回道, “哈哈,你现在可是在人家的地盘,还说这等大话,就不怕他来找你么!” 无名也笑了起来,双腿在空中不停摆动, “呵,我没见过老君,也没见过天师,哪知道他们有多大能耐,可我师傅啊,那可是天底下最最厉害的人物哟!” 瑶儿很是好奇,也是坐到了无名的身边, “你的师傅,嘶,从未听你讲过哟,你倒是说说看,你师傅又是怎么个厉害!” 无名回道, “我师傅,师傅……” 他一时讲不出来,几人都在等着,他最终还是没能把话讲出,只道, “师傅说了,不让我对外人说起他来!你们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才会带你们来这龙虎山。” 童陆这时似乎好受了些,于是补充道, “他师傅,可能真是个神一般的人物,所以啊,咱们这些凡人,就不要去打扰他老人家喽!” 瑶儿又问, “哦,这样啊,那算了,反正知不知道他是谁,对于我们来说,也没甚关系的!” 小乙忽而又想到昨日之事,于是开口问他, “对了无名,昨日你为何坚持要拦着那些人呢,咱们可是差点儿吃了大亏哟!” 无名很是抱歉,回道, “我,我以为那些人是要来找师傅麻烦的,所以,所以才会出手阻拦。差点儿连累了大家,真是对不住!” 小乙又道, “哦,原来如此!我说呢,你竟是连命都不顾了!哦对了,你们刚才过来,应该也没空去看你师傅吧?” 无名认真点头,回道, “没有,没有,不过,我们刚才也是路过,看了一眼,并无任何异常。更重要的是,那些人仍在四处搜索,应该是没什么收获的!这下,我也就放心了!” 童陆突然讲话,道, “哦,原来那茅草屋,便是你师傅隐居之地啊!” 无名又是不住点头,回道, “还是被陆陆哥看出来了!是的,师傅就住在那茅草屋内,平日看来,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老人而已!” 童陆叹道, “啧啧,我还以为他会是个老道呢!” 无名笑道, “怎么说呢,从着装打扮来看,他确实不像一个道士!” 童陆又问, “哎,对,我想起来了,第一次见你之时,你不穿了个道士服么?” 从那白云山上下来之后,无名便再未穿过道士服,他说那衣服太硬,穿不习惯,因此小乙几人还不觉得如何,可此时想来,却是觉得多有蹊跷之处! 无名笑着回道, “上白云山去,当然要有些仪式感嘛,毕竟是代表师傅去的嘛!” 这么一解释,似乎也能够说得通了!不过,几人对无名的师傅,可是更加好奇了!又聊几句,却是突然听到了人声, “这里不会真有鬼吧?” 这一声,可是把童陆给吓坏了。无名动作极快,迅速把那烛火给灭了。 又听得另一人说来, “哪,哪,哪里会有鬼呢,这,这,这可是道,道观,只,只有仙,仙人!” 这人虽然这般说,但声音也是有些发抖人,应该也是怕得很了!他们似乎未有发现那灯火,几人也是长舒一口气,为了以防万一,几人还是慢慢从那后厨出来,藏到了后院之中。小乙已然辨认清楚,那是两人,刚巧在这围墙之外,离几人所处位置较近,再加上这夜深人静的,他们又是扯起嗓子讲话来给自己壮胆,所以几人听着才会如此清晰。 对方又在讲话, “走,走啊,干嘛停,停下来啊!” 另一人道, “等,等,我,我好像闻到什么味了!” 先前那人又道, “能,能,能闻到,闻到什么味?” 另一人道, “好像,好像是炖,炖鸡的味道哟!” 那人歇了片刻方才回道,想必也是自己闻过之后才说出这话, “我,我怎么没闻着呢!你,你的鼻子真有这么好使?” 另一人道, “当,当然,我,我这鼻子,可是出了名的厉害!” 那人又道, “这,这,这又是谁在炖鸡,鸡呢?” 另一人回道, “难道,难道是那天师?” 这话一出啊,二人吓得哇的大叫一声,而后又用了好久,方才平静下来! 那人又道, “你,你先进去看看,我在这,这里给把,把风!” 另一人当然不干,大声回应, “你,你的武艺比,比较好,还是你去吧,我留下来,有个风吹,吹草动的,也能在第,第一时间,发,发觉!” 二人都不敢进来,或许真是被这天师观的传闻吓到了。小乙想想,其实也不能算做是谣传,刚进这道观之时,确实也是有些可怕的,就连瑶儿也被吓得不轻,有人进来,被吓一大跳,一来二去,也就没有人再敢来了! “还,还是我们,一,一起去吧!” “这,这个主意不错,一,一齐进去,一齐进去!” 二人总算还是商量好了,可这墙体颇高,二人想要从墙外翻进来,怕是不易,所以,想到到达此处,还是要走那大门才行!不过,从那边走来,必要见着天师和老君,这二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抵抗得住!二人顺着墙体慢慢走着,走得格外小心,每走一步,便是一停,生怕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也能在第一时间拔腿跑开! 二人很快不见了踪影,童陆方才轻声说道, “哎,不如,咱们去吓他们一吓,正好也是找些乐子嘛!” 无名笑道, “陆陆哥真是坏啊,不过,你这主意,倒是不错!” 瑶儿也乐了,说道, “无名,你也跟着陆陆学坏了哟!” 无名回她, “那两人,好像就是一路追着我们跑的几位,我记得他们的声音。呵,把我们追得这么惨,捉弄一下他们,应该也不算过分吧!” 童陆呵呵笑着,也道, “哎,被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他们哟!啧啧,来得正好,看我不把你们吓个半死!” 小乙当然也没什么意见,更别说爱玩爱闹的瑶儿了!于是,四人达成一致,要去捉弄一下对方! 瑶儿回去屋中,把那铜镜也给拿上,四人这才小心翼翼来到前院,躲到了暗处,又等了好一会儿,方才又听到那二人讲话, “真,真,真,真,真的要进去么?” 这一连说了好些个真,看来真是怕得很了! 另一人回他, “可,可,可,可,可不是么!若,若是被,被老大知道咱,咱俩,俩俩,只只在门门口绕了一圈,圈,那可,可不,不得,得,得了哦!” 这家伙也没好到哪儿去,本以为那些位都是不要命的主,没想到还有这许多异类,就像昨日追上小乙瑶儿的那两位,也是虚有其表而已! 二人犹豫了好久,终于进来了,小乙能够感受得到,二人的腿都在不停了晃来晃去,呵呵,看来是连路也走不稳了! 一人道, “天师啊,我们就,就是进来看,看,绝绝绝对没没,没有对,对你无无,无理的,的意思!” 另一人也是这般来说。二人见没甚异常,似乎也是大胆了许多, “哎,好,好像没,没什么事哦!” “是,是啊,好像没,没事,咱们,再往前走,走,走点?” “好,好,还,还是一齐走,这,这样比较好!” 小乙听他二人说话,也是乐得不行,他更是想要看看,若是被人吓到,也不知又会有种何反应! 二人继续往前,无名已是早就准备好给他二人来个下马威,他身子小巧,又对此处十分熟悉,由他来做这“先锋”,最好不过!小乙正待看他行动,可那二人却是突然大吼大叫起来, “啊,不要啊……” “啊,天师啊……” “啊,饶命啊……” “……” 二人跪倒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求饶,这还未动手,就已经吓成这个样子,真是没用!小乙想了想,哦,可能是见才那一阵阴风吹来,二人感受强烈,所以才会有此般表现!那阴风只一阵,二人却是磕了好久,而后发现再无异常,方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喘起气来! 又听到他二人讲话, “你,你竟然被,被吓尿了裤子,真是没用,没用!” “我才没有,是你被吓尿了才对!” “就是你尿的裤子,你,你还不敢承认!” “……” 这二人也真是奇怪,既然怕了,那就赶紧转上一圈,快些出去啊,可他们偏不,就要在这个时候,争论起此事来!小乙果真闻到一股尿骚味,那二人之中,若许真是有人被吓尿了,或许,二人一齐尿了,也说不定哦! 那二人总算争论罢了,对话也回归了正常, “这,这里诡异得很,咱们还是早此出去才是!” 另一人也道, “是啊,是啊,现在就回去,现在就回去!” 二人商量好了,缓缓起身,可接下来,却是未有一丝动弹,也不知又在耍什么把戏! 一人问道, “走啊,站,站,问在那儿干嘛!” 另一人回他, “你,你先,先走,我马,马上跟来!” “不,还是你先走,我,我来断后!” “我习惯走,走后边,还是你,你先走!” 这二人又是僵持不下,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实在让人不解!小乙瞧看了一阵,恍然大悟,呵,原来这两位,是被吓得迈不开腿,走不动道了哦! 正文 一二 “哇呜,呜……” 不远之外,起了一声响,小乙明白,是无名喊出的,他这一声悠悠晃晃,好不瘆人,这夜里极静,那二人定然也是听入了耳中!二人本来还在讲话,此时却是大气不敢出,浑身发抖,随时都能跌坐下去!小乙又闻到了一股恶臭,看来这二人刚才还没把尿给排完哟! 无名得手,好生兴奋,他又换了个地方,继续叫了起来, “哇呜……” 那二人再站不住,瘫坐下来,求饶不止, “天师啊,我们只是路过,路过啊!” “你就饶了我们吧,我们给你磕头啦!” 二人不住磕头,可无名又是换了地方再来,二人的头又磕向了那边,最后绕行了一圈,仍是没能发现无名的踪迹! 无名玩够了,又轮到了童陆!童陆不知何时躲到了那大树边,离那二人也只有两丈远。他呜呜叫唤了一声,便用手轻轻砸起树干,只听得嘣嘣声响,那二人整个人趴在了地上,再也不敢起来!童陆也得了手,轻轻笑了起来, “哼,哼,哼哼哼……” 这笑好生恐怖,就连小乙听了,也觉浑身发麻,再想想刚入这院子时见着的场景,更是让人发毛!那二人哪里还能承受得住,整个人都趴到了地上,二人连哭都不敢太过大声,又怎敢再说一句! 突然,那树干之上燃起了一只烛火,黑暗之中这点烛火,却又显得格外的明亮。那二人猛然发现有些异样,缓缓抬起了头来,一看上边,一只烛火荡在半空,火光微弱,稍有停留之下,又是往一侧缓缓移动了过去!二人再忍不住,一齐大声叫唤, “啊,啊……” 除了尖叫,他二人是再不知干嘛了,也是,不知情的人,遇到了这等场面,想必也会被吓得够呛!小乙也看出来了,这是瑶儿耍出的小把戏,她爬到了树上,用一根绳子吊起了火烛,火烛为何燃得很小,就是为了避免将那绳子烧断。小乙这边倒是看得清楚,可换作那二人,早就泪朦了双眼,又如何看得出来! 有些微风吹过,那火烛便在空中飘荡了起来,二人吓得抱头痛哭,再也不敢看那火烛。突然,又有一声轻响,二人更是一点儿也不敢看,不过,那声响未有停止,就似个小小女孩在哭泣那般!二人往这方一瞥,又是狂叫了起来, “啊,啊……” 到了这个时候,已然到了极限,二人是抱在一处,昏了过去! 二人好一阵子未有动弹,小乙这才起身慢慢走了过去,尿骚味极重,小乙也是不由得捂住了口鼻。借着那火光一看,呵,那臭汗竟是把他们的头发也给弄湿了! 小乙笑道, “你们玩的也太过火了吧,别把人给吓死才好!” 童陆从树后移步出来,笑道, “我,我才敲了这几下啊,根本没使力啊!” 无名也跑跳过来,道, “这两个也真是太差劲了吧,连个小孩子也不如!” 瑶儿从树上梭了下来,过来身边,挽住了他的手,笑道, “嘻嘻,臭汉子,我这一招怎样?” 小乙回道, “哎,没看出来怎么厉害!” 瑶儿道, “什么?没看出来?臭汉子,他们都被我吓晕了,你竟然对我说没看出来?!” 小乙笑着转过头去,呵哟,竟是见到了人影!这突然的一下,也是把小乙给吓了一跳!不过,小乙的胆子可比那二人大多了,定睛看了看,也是发现秘密所在!呵,原来瑶儿把那面铜镜置放到了那边,借着这烛火,从那镜中隐约能够见着外边情形!想想,那二人猛的见到这方有人,以为真是那天师来了,情急之下,就想了个最好的办法,是啊,晕了过去,可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么! 小乙笑道, “我说呢,你还特意回去把这镜子给带来,原来是做这用途!” 小乙说完,头顶上的烛火突然熄灭,一院中一下变得黑极!而后,又是一股瘆人的阴风吹来,把瑶儿的头发也给吹了起来! 瑶儿往小乙身上一蹿,挂在了他身上,而后惊叫一声,道, “哎呀,天师不会真的来了吧!” 童陆之前跟着无名进来之时,未有见过那天师道像,不过,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发毛,战战兢兢说来, “小,小乙哥,不,不会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吧!” 那阵阴风好生奇怪,吹过之后不久,又从反方向刮了过来!瑶儿大叫起来,童陆也是哇哇叫唤, “哎呀,天师啊,我们只是与他们开个玩笑啊,并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啊!” 无名也被吓得不轻,颤抖着说话, “弟子,弟子无名,冒犯冒犯了天师,还请勿要,勿要怪责!” 无名说话声音越发的小了,至于后来又是讲了些什么,小乙也是没能听个明白! 小乙抱住瑶儿,又在她后背之上拍了拍,人太瘦,拍上去感觉尽是骨头, “臭娘们,别要乱叫,待会真的把不干净的引来哦!” 瑶儿把头埋在小乙胸口,童陆也是慌忙捂住了嘴,就只剩那无名口里说个不停。小乙伸手拉了他一下,道, “无名,别念了,快走,到里边去吧!” 无名没有回话,仍是那般念着,看来也是被吓得狠了!没办法,还是先把他拉回去吧!小乙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夹在腋下,可即便如此,他仍是闭眼说个不停!童陆伸手死死拽住小乙的衣衫,小乙抱着两个,四人这才又往后院走去!说来也怪,一入后院,那股阴冷气息可就再也不见了!啧啧,若非亲身经历,小乙还真是不敢相信会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回到了那小屋之中,几人终于平静下来。小乙先把无名给放下,瑶儿不肯下来,他好容易才把她按到了床上,至于童陆嘛,坐在长凳之上,不发一言! 小乙笑道, “哎我说,不是吧,这就把你们给吓着了?!” 童陆回了一句, “小乙哥,这,这可真是有鬼哦,咱们,咱们在的这地方,会不会也……” 小乙打断他道, “这世上哪会有鬼,只不过是自己吓自己吧!” 童陆不住摇头,又道, “不,不,这种感觉,真的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瑶儿又蹿了过来,从小乙身后抱住了他, “臭汉子,太吓人了啊,我一想起刚进这道观的情形,哎哟,不敢想,不敢想!臭汉子,你要保护我,我可不要被他吃掉!” 小乙大笑起来,回道, “臭娘们,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么,怎的被这毫无根据的事物吓到!快放开我,再不放开,都要被你给勒死了!” 瑶儿总算放松了些,不过,仍是不肯放开小乙,小乙没办法,也就只能让她这么抱着了。 无名突然讲出一句, “我感受到了,我感受到了!” 小乙忙问, “无名,你感受到什么了?” 无名仍是在讲这一句, “我感受到了,我感受到了!” 童陆悠悠然说来, “他应该是在说,感受到天师了!” 瑶儿哇的一声,绕着小乙身子,又是转进了他的怀里, “哇,好可怕啊,好可怕啊!” 良久,无名方才说道, “我,我真的感觉到了,好像是一个人在呼唤我,要我与他一同前去!” 小乙问他, “他又是谁?” 无名回道, “是,是……” 童陆又来打断,道, “是天师啦!” 无名认真点下头来,并未再有言语。 小乙道, “哦,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无名,我想你可能今日太过疲惫,所以产生了幻觉,休息一晚,明日就能好了!” 无名摇摇头,仍是不答,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 正说着,又是听到了人声,这一次,可是不止两三个哟! 小乙站起身来,瑶儿又是挂到了他的身上,童陆很是警觉,也是站起了身。只有无名,仍是沉浸在他的世界之中,不知外边发生了何事! 小乙轻声道来, “又有人来了,或许是与那两人一起的!” 童陆小心回他, “听上去,怕是有个七八个哟,可是不得了!” 小乙也能听得出来,这些位脚步稳重,可比之前那二人强出太多,自己也实在没有把握能够以一敌多,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还是先藏起来,避开风头!唯一要注意的,却是无名,他现在整个人都迷瞪了,若是突然醒转过来,大叫一声,几人不就暴露出来了么!哎,到了这个时候,那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瑶儿挂在小乙身上,小乙也早就习惯了,他还是像之前那般,把无名夹在腋下,出了屋门,童陆扯住了小乙的衣衫,又如之前那般行动起来!小乙心想,不如走到那前院处,若是对方进到内院查看,趁机混出去,到时候无论他们怎么找,也都找不到自己了!可想法虽好,但也极具危险性,若是一个不留神,被对方发现,可就得不偿失了!若他们真是与那二人一伙,本就有些过节,可不就要大打出手了么! 不过,最终小乙还是带着人来到了院墙处,而与此同时,对方也是迅速走入了院中。各人都打了火把,又把这小小院落照得亮堂! “二哥,人在这儿呢,晕了,哎哟,还尿了裤子!” 一人到了晕倒了的二位身边,举起火把查看。 另一人回话,想来也是刚才那位口里所说的二哥了,只听他道, “尿裤子?这么大的人,还能尿了裤子,真是没用得很!” 刚才那人也道, “是啊,被这天师什么的吓得,真是要把人笑死!” 二哥又道, “哥几个,先四处看看有何异常!” 已经有人发觉不对,立时报上来, “二哥,这里有面铜镜,擦的锃亮,好像刚有人过用哟!” “二哥,这上边还吊着只烛火,我去取来看看!” “二哥,这儿有些脚印,似乎是新留下的!嗯,看这样子,不会是他二人留下,这道观之中,定是还有他人!” 二哥回道, “今日过来之时,就觉得哪哪不对,果然是有人在此故弄玄虚,哼,看我不把那家伙揪出来,好生收拾收拾!” 那二哥一边说,一边在按压着指头,弄得咯咯直响,这样看来,好像也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二哥,这烛火上拴了一根长线,火也刚灭不久,那人多半还在这道观之中!” 有人已经上到树去,将那烛火给取了下来,二哥一听这话,立时发令, “你去守住门口,其余兄弟两两一队,分开来寻!”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火亮极亮,拉网式的搜索,若是藏有人,定然会被他们找出来!小乙一看这等情形,连忙往后退走,童陆这时倒是跑得快,竟是到了小乙的前方去了!到了这个时候,瑶儿和无名,仍是靠着小乙,小乙真是无语得很!不过还好,对方还是先把外院给寻了个遍,小乙几人藏在内院,还有时间再想想办法!这个时候,小乙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好先拖着童陆,将他推到了后厨的屋顶之上。他想,这后厨最是危险,可这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除了这里,小乙也是再想不出哪里可以藏人!小乙吸取了之前教训,所以也是再未留下更多印记。在童陆的帮忙之下,终于还是把瑶儿和无名带到了屋顶之上。无名身子一动不动,把他平放了下来。瑶儿钻到小乙怀中,嘻嘻笑着,还用手挠着小乙腋下,小乙也是差点没能忍住笑出声来! “臭,臭,臭娘们,还不手!” 小乙压低了声音,狠狠说来!瑶儿听了,却是格外的欢喜,回了一句, “好咧,臭汉子!” 瑶儿终于放开了小乙,自己趴到了屋顶之上。 正此时,也是听到了外边有人大声讲话, “二哥,这里都搜过了,没什么异常,咱们再去内院看看吧!” 二人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好,到里边去,我就不信抓不住他!” 该来的总会来的,而对方的速度,也是相当之快,没几下,就把这内院转了个遍!紧接着,各种汇报齐来, “二哥,这个屋里有人住过!” “二哥,这里有些鸡毛,应该也是刚拔下不久!” “二哥,鸡骨头,还有这锅,仍是有些余热,那人不久之前,还在这里煮鸡来吃!还有酒,呵,倒是挺会享受!” 又过片刻,二哥方才问道, “没有其他发现了么?” 没有人回话,应该是暂时没有其他发现,小乙听到这儿,也总算松了口气。要知道,无名这时连走都走动不得,童陆又没什么还手之力,那臭娘们腿也不好,再折腾几下,腿可就要废了,这等情形之下,又如何能够与他们硬碰硬呢!小乙心头突然一动,那,那小谷又到什么地方去了,会不会还留在院中,到时被他们找出来,怕是要出大事哦!又等了一阵,小乙提起的心也放了下来,这么长时间未有发现小谷,他多半是早早的离开这天师观了! 火光往这后厨过来,小乙听得清楚,那二哥正正好在自己的身下!只听他开口说道, “呵,还真是会享受哟!” 一人回道, “二哥,我们今日也是向近处的百姓打听过的,经常有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出入道观,我想,故意吓人的,应该就是他了!” 二哥回道, “嗯,把人找到,抽上几鞭子再说!” 那人又道, “那小子应该是听到我们过来,早就出了道观了!否则我们找了这么久,又怎会寻不到他!” 二哥也道, “嗯,这道观背靠着山,倒是容易逃走,兄弟们辛苦一下,先把人给抓着,咱们再回去喝酒吃肉!” 七八人一同回他, “遵命,二哥!” 又有一人表态, “二哥放心,我们定会把活捉回来!” 二人笑道, “好,好,大家伙各自小心,我就在这儿等着大家伙的好消息!” 这些人雷厉风行,很快四散而去,只留下了二哥还有另外一人。二人待那些位走了之后,方才起了对话,那一人道, “二哥,或许这个人,能够知道一些线索!” 二哥回他, “寻了两日不见踪迹,多半是已经走了!不过,我与你也有同样看法,抓到这个少年,必能把人给引出来!” 那一人赞道, “二哥英名!待这事成之后,咱们,嗯,呵呵!” 哎,这家伙又在说甚,怎的声音变得如此狡诈!二哥听了,也是立马作出回应, “现在还不是时候,咱们还得再给自己留条后路才行!” 咦,留条后路,这又是说的什么!难道说,他们还有那见不得人的勾当!小乙又想,他们明里是官家人,暗地里却不知做了多少坏事!依照昨日观察到的他们的行事作风,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那一人又道, “还是二哥想得周全!” 二人轻叹一声,说了些其他, “哎,你说,这鸡只剩下了骨头,怎么还能闻到香味呢!” 那一人笑着回道, “二哥,你这是肚子饿吧,不如我去拿些吃的过来,先填填肚子?” 二哥阻止了他,又道, “这个就算了,等着兄弟们把人给抓回来,咱们再一齐回去吃吧!” 那一人回道, “二哥对兄弟们就是好,难怪兄弟们都对你死心塌地呢!” 二哥又道, “哎,怎么又说到其他地方去了,快,快看看,这鸡为何如此之香!” 小乙心头好笑,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个贪吃之人! 那一人该是去检查了一番,而后方才回他, “二哥,这味道似乎是从骨子里边散发出来的,哎,哎,不对不对,这,这怎么有一股子茶香味道呢!” 片刻之后,二哥又是惊声道了一句, “哎哟,好像还真是哟!啧啧,还有这等好办法,将那茶叶茶汤拿来喂鸡,可不就把茶香味也给注入到鸡肉鸡骨里边去了!呵,这等手法,实在高明!啧啧,没想到,那小子还挺会的嘛!” 那一人又道, “是挺有想法的哟!哎,二哥,若是他没有死罪,不如把他给留下,替二哥你喂这茶香鸡!” 二哥笑道, “那小子若是识趣,这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哦!” 二哥似乎是咽了一口口水,而后又道, “哎,你,你来尝尝这骨头,看看味道如何!” 哈哈,你说这二人也真够馋的,连这鸡骨头也不放过!小乙又想起吃鸡的时候,只是知晓鸡肉好吃,却未有发现这茶香味道,现在仔细回想,好像还真有那么一回事哦!想着想着,竟是流出了口水!与此同时,小乙也发现身边的瑶儿也忍不住抹了一把嘴,哈哈,真是太好笑了,二人竟是听着对方讲话,弄得馋虫大作! 接下来,便听到了骨头被嚼碎的声音,哎哟喂,这堆在地上的骨头,那家伙还真的拿来吃哟!那家伙边吃边道, “二哥,这骨头,也是入了味了,你,你不来上一根?” 二哥笑着回他, “不来了,不来了,我看着你吃便好!” 那人笑着吃完,又道, “我再吃一根便是,莫要叫兄弟们看出来才好!” 这家伙倒也知羞,又听着他把骨头吃了,大呼过瘾!吃完之后,又才说起了正事, “二哥,你说,那小子会不会还在这内院之中?” 二哥回道, “哎,刚才不是已经里里外外找过了么,根本没见到人啊!” 那一人回道, “我突然想起,咱们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找哦!” 二哥问他, “嗯,你倒是说说看呢!” 那一人笑着回他, “这屋顶之上,咱们不是还未看过么!” 二哥恍然大悟,笑道, “哦,也是,也是,咱们只顾着找地面,却是忘了上边了!好,好,那你上去看看,若是找着了人,我可是重重有赏哦!” 那一人奸笑着回应, “二哥,你可要说话算话哟!” 小乙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是这家伙发现了自己不成!小乙又想,哎哟,这家伙鼻子这般好使,或许是闻到了几人身上的味道!小乙握紧了长棍,心想,若是那家伙寻到此处,那便先下手为强,将他打翻,再跳下去,把那二哥也给一齐解决掉!这时似乎也只有门口还守着人,对他和瑶儿来说,应该也造不成太大威胁!想到此处,小乙也是慢慢冷静下来。 可正当那一人快要上得屋顶,远处却是有人大喊出声,小乙听得清楚,那人竟是如此说来, “二哥,二哥,人抓到了,人抓到了!” 正文 一三 哎,人抓到了?小乙脑子里想了许多,他们莫不是趄的把小谷给抓着了,还是捉到了其他人?若真是小谷的话,他们又会如何对他,他那小身板,可是经不起折腾的吧! 那一人听了这声,抓住了房檐的双手,也是落了下去, “嘿嘿,二哥,兄弟们说抓到人了,咱们过去看看?” 二哥回他, “呵呵,比我想象之中还要轻松许多!” 二人轻声笑起,往外走了出去,小乙几个也终于舒了一口气。等那二人走远,去到了前院之中,小乙方才轻声说了一句, “他们,他们果真是把小谷给抓住了?” 瑶儿回道, “小谷这么聪明,应该不会被抓着吧,再说了即便是抓了他去,他没做甚坏事,难道还能对他用刑不成?” 小乙道, “以这些人的德行,没准真会对他动手!” 小乙看了看呆呆望着天空的无名,说道, “臭娘们,你留下帮着照看一下无名和陆陆,我先过去看看,若有情况,你们先走,我自会想办法脱身!” 瑶儿想都没想便道, “我才不要,我要跟臭汉子一同过去!无名有陆陆照顾,你还不放心么!” 童陆呵呵轻笑,回道, “去吧去吧,你俩老是黏糊在一起,烦都烦死了!” 瑶儿嘻嘻笑着,已然起了身,往前边移了两步,可不就飞身下去了么! 小乙有些来气,轻声唤了一句, “你们臭娘们,摔死你才好呢!” 瑶儿身手当然极好,这点高度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小乙这一声轻唤,却是让她十分受用, “臭汉子,你在关心我么,嘻嘻,快些下来呀!” 小乙没好气,跟着跳了下来,在他落地的一瞬间,瑶儿又是贴了上来,紧紧的挽住了他的胳膊!童陆把头伸出来,笑个不停,又道, “快些去中,别要担心我们!” 瑶儿朝他咧嘴笑起,又道, “陆陆,无名正在得道,你可得保护好他哟!” 童陆回她, “快走快走,这里不用你俩担心!” 瑶儿这才拉着小乙往那前院过去。二人潜行过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还未到那后院入口,却又听着那外边有人说话。 “二哥,人找到了,很快就能带回来!” 外边火光渐亮,那二哥的心情似乎不错,说话也是带着小调, “兄弟们辛苦了,今日总算有些收获,也不至于被大哥责罚了。来,来,先过来歇歇!” 外边人说笑起来,倒是显得十分放松。小乙与瑶儿则是摸到了墙头,轻身翻了上去,趴在墙头之上,也能看得清楚一些。这位置刚好被树枝挡下多半,只要没有太大动静,对方应该也不会发觉。二人仔细看了看对方,呵,还真是昨日遇见的那些位,满脸横肉,精壮有力!哎,还有之前被吓晕过去的二人,已经醒了过来,可他们未敢与后来的这些位坐在一起,也只远远的躲到角落之中,不过,有了这些位在场,他们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小乙心想,这些人来到龙虎山,或许真是应了无名的猜想,啧啧,这样说来,几人冒着风险与对方起了冲突,或许还真是做对了! 外边有人走动,一人站起了来,说道, “二哥,人带到了!” 二哥轻声说来, “嗯,好,快带过来,我倒要看看他是何模样!” 只见一人打着火把在前带路,另一人则是揪住了一位,将他拖进了这院中。相比而言,被擒住的那位个子小了不少,任他如何使劲折腾,始终未对对方产生任何影响!侧方有人扔去一条绳子,那人接了过去,十分熟练的将那小子绑住,后又往前一推,小个子扑倒在地,挣扎着想要起来,可又有一只大脚踩到了他的后背之上。 小乙捏紧了拳头,那小个了,可不就是小谷么,他果真还是没能躲开,想想也是,此处也没多少能够藏人的地方,对方这许多人铺开来找,他又能藏到哪里去呢!瑶儿在小乙手背之上轻轻拍了拍,小乙明白,若是自己出手,瑶儿必然也会跟自己一道,只是现在,她还想再观察观察,对方又会如何对待小谷! 那二哥开口,说道, “把腿拿开吧,要不他又该如何开口呢?” 那人听令,把腿抬起,小谷呼吸容易了些,转头过来静静看着那二哥!小乙好生奇怪,这小谷都已经被欺负到这个份上了,可是,他的眼中,却仍是没有一丝愤恨,哎,这可实在难得啊! 二哥微微一笑,问道, “你别怕啊,我们也只是公事公办,若真的与你没有关系,我和众兄弟们磕头向你赔罪!不过,你一定要照实了说,若是讲了假话,我们的手段,可是相当的残忍哟!” 小谷淡淡说来, “你要问些什么!” 没有一丝惧意,小乙心想,还真是小看了小谷哟! 二哥笑道, “我只是想问,这道观早就荒废,可是你经常过来打理?” 小谷回他, “是我,我总觉得就这般荒废了可惜,所以时常过来收拾收拾,难道这也有错?” 二哥直摇头,回道, “没,没错,没错,只是,我还有疑问,你说你又不是道士,干嘛又要浪费这心力呢?” 小谷回道, “我平日里闲来无事,正好打发打发时间,再说了,谁说不是道士,就不能来这道观作活呢?” 二哥不住点头,又道, “嗯,说得没错,说得没错!我们刚才去到里边,呵,竟然还有鸡骨头,啧啧,你这小子还挺会享受的嘛!” 小谷笑出了声,回道, “这鸡喂了半年多,味道当真不错呢!它老是爱跑到山上玩耍,也只是到了傍晚时分,才会过来,我也就只在那时给它喂些清茶,所以生得并不很大。” 小谷能够笑得出声,这心态当真不错! 那二哥舔了舔嘴唇,又道, “是啊,我去到后厨闻着这味儿,也是馋得不行哟!啧啧,小哥若是有空,也给我们兄弟些个喂上几只?”小谷笑道, “这又有何不可!” 小谷说完,很快又补充了一句, “你们抓我过来,应该不只是为了此事吧?!” 二哥拍了拍手,笑道, “我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小谷微微点头,静听他言! 二哥慢慢坐到小谷身前,问道, “这两日,可有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比如说,游客,道士什么的!” 小谷摇头,回道, “我前些日子一直在修复这院里被遗弃的小船,昨日下水,还有些慢摇的问题,于是又整改了一番,今日出行,可就好了太多。玩得兴起,可是到了傍晚才回来的哟!至于你说的奇奇怪怪的人,我可没太在意哟!” 二哥起身,在小谷身边来回走了几步,又问, “可是,有人说见着你划船载着一男一女过来,难道也是假的喽?” 小乙心头一动,哎,这家伙还真是消息灵通,莫不是早就安排人看着的!这下可不大好了,小谷刚才没有提起小乙和瑶儿,可是被对方抓住了把柄了! 小谷神态自若,回道, “是啊,我是带着我姐姐跟姐夫一起来过,可是,他们也不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啊!还有,什么生人,道士,我是真的从未见过!” 二哥一愣,没想到他能这样来说,还真是有些聪明的! 二哥又问, “哦,那你的姐姐和姐夫,如今又在何处呢?” 小谷摇头回道, “这个嘛,我可不知!哎,他们会不会走了哦,哦对,我的船就停在外边,若是不在了,那便很有可能是他们拿去用了哟!” 二哥冷冷笑着,盯着小谷好久,又才接着问话, “呵,你说谎,那一男一女,定然还未走远!” 小谷回道, “我真不知,你若不信,大可再去找找看!” 一阵阴风吹过,那二哥也被吹得哆嗦了一下,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大殿,气便不打一处来! “还闹起鬼来不成!兄弟们,这家伙也没什么用处了,放一把火,把它烧了!” 另几人一齐道了一声是,而后,便开始行动起来! 小谷挣扎着站了起来,双手背在后头,蹦跳不止, “住手,住手!” 二哥笑着应对, “你若是能讲真话,嘿嘿,那他们也不用再受这罪!” 小谷直摇头,又道, “我说的话,可是千真万确!” 二哥凶相毕露,伸手出来,直拽住了小谷的头发,恶狠狠说道, “我跟你好好说话,你却把我当个傻子?!呵呵,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要怪我了!” 二哥一手提起了小谷,另一手大挥起来,又接着道, “兄弟们,给我全都烧了!” 小谷哭喊道, “不,不要,不要!” 二哥咬住了牙,都快要贴到小谷脸上,又问一句,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不讲,哼哼,那我便叫你眼睁睁看着这什么破天师被烧个干净!我这人没什么耐心,你可是想清楚,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 那几位已经开始捡起细柴堆到大殿门口,这些日子未有太多雨水,木头也是干得很了,这一点火,这道观多半就要没了! 小乙本想跳下去救他,可小谷在叫唤了几声之后,却又是平静了下来。本以为可以以此唬住小谷的二哥,也是颇感意外! 二哥不由得又问, “你真忍心看着我们烧了这道观?!” 小谷显得很轻松,回他道, “烧了就烧了吧,若是心中有道,有怎会在乎这住所呢!更何况,这道观本就是荒废在此处,也并非属于我一人,烧了,也就烧吧!” 二哥歪起了头,想了想,又才说来, “哎,别说,你这话讲得很有道理,很有道理!” 小谷又接着道, “只不过,有时人也太过自大,总归还是不大好的!” 二哥笑道, “你是在说我么?” 小谷回道, “这样的人,可不止你一人哦,包括我自己,也是一样!” 二哥点点头,那方也是点燃了火,火势渐大,越发的明亮了,又听他道, “哎哟,烧起来了,窜得还挺快,啧啧,想要灭火,可是不容易了!” 木质的房屋,干燥无比,由那大火一引,很快烧了起来。小谷闭上了眼,口中默念着什么!二哥见了,很是好奇,问他道, “哎,你又在念些什么?” 小谷回他, “也没什么,只是些让自己安心的话语罢了!” 二哥大笑,又道, “好,好!哎,咱们刚才送走这天师,现在再来说说你,怎样?” 小谷问他, “我?我又有什么可说的!” 二哥接着道, “说说那老道,嗯,我想,应该不用我来提醒吧!” 小谷回道, “老道?嗯,让我想想,嗯,这龙虎山,也是住了几个道士,不过很少与人接触,不过,他们最年长的,也只有个四十来岁,算不得老吧!你说的这老道,我还真未见过!” 二哥把手搭在小谷肩头,指着那燃起的大殿,又道, “呵呵,你看那边,烧得多厉害啊,天师,已经是陷入了火海之中,滋味可是不好受吧!嗯,再看看你,这么聪明能干的少年,应该不想去吃这般苦吧!” 二人就这般看了好久,直到那大殿已然被大火包围,再看不出原有的样子,木头燃烧起来,猛烈非常,噼噼啪啪,异常响亮! 小谷回道, “你的意思是,我要是讲不出来,你也要把我给送到火里去?” 二哥摸了摸小谷的头,又道, “聪明人,真是一点就破!怎样,给你点时间考虑考虑?” 小谷淡淡回道, “你再吓我,我也是答不出来啊,我从未见过,又如何讲得出呢?” 二哥轻轻抚摸着小谷的头,又道,“可惜了,可惜了!我还说要亲自尝尝你养的鸡呢,哎,我看,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二哥手向前一推,将小谷放倒在地,大呵一声,道, “兄弟们,谁来把他扔到火里,与天师一道升天!” 这话一出,立时有二人过来,一人揽住小谷的一只胳膊,轻轻一用力,便将小谷抬了起来。二哥笑着向小谷招手,又道, “小子,一路走好哦!” 小乙身子一动,便要冲出去救人,瑶儿却是拉住了他, “臭汉子,又有人来了!” 也是因为那火烧得厉害,所以瑶儿方才敢讲出话来,小乙仔细一听,后方先是有人大声叫唤,而后便听着了许多的脚步之声!这院中各人也是听到了动静,也都停了下来。小谷被人架着,也并未有所挣扎!片刻之后,那声音已到了近处,小乙已然听得清楚,这些位应该与这院中诸人不是一伙! 这一群人怕是有个三五十个,冲到了门口,却是未有进来。门大打开的,他们也是见得里边情形,于是有人朝着里边大喊起来, “喂,这,这里怎么烧起来啦!” 二哥未有回话,却是在后厨与之交谈的那人来说, “乡亲们,这里年久失修,木头也干得很了,落下个火星,便把大殿给点着了!” 哦,原来这些都是住在近处的乡民,见着这大火起来,于是一齐过来看个究竟! 外边那人急道, “这,这可是天师观啊,就,就这么烧了,这可怎么了得啊!” 那人很是疑惑,问道, “哎,这里不是早就没人来了么,被火烧了,又有何关系呢?” 外边那人回道, “这些年是没人敢过来,但是天师观也曾经无数次接济我们这些百姓,我们,我们又如何忍心看它就这么被大火烧没了啊!” 是啊,谁对谁好,他心里肯定是有数的,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无法报答于他,但至少不必落井下石! 院中人又道, “哎哟,可惜了,这火太大,咱们即使想要去救,怕也是救不来了!” 外边又有人来了,听那声响,似乎还有许多妇人和孩子,虽然走得慢,但也在坚持往这方赶来!哎哟,这些人怎么也跟着来了,难道是来看热闹的么?小乙正想着,却是有一位苍老声音大声叫喊了起来, “还在等什么啊,快些救火啊,快些救火啊!” 这话一讲出口,那百姓便开始行动了,他们可是随身带着水桶水盆过来的,这天师观前便有水,打火格外方便!那一群人刚到之时,似乎对这天师观有所忌惮,加之里边还有他人,所以未在第一时间冲进去救火!这时听到了老人的吩咐,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救火啊,救火啊!” “冲啊,冲啊!” “大家小心点,别要被火给烧了!” “……” 这一时之间,许许多多乡民端着水冲进了这院中,有时跑得太狠,洒了太多水,到了那大火跟前,也只剩下了点点,大火猛烈无比,根本近不得身,隔得老远甩将出去,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老人和孩子手拉着手进到院中,救火危险,当然,也是轮不到他们做这事!小乙清楚看得数位老者眼中泪光闪闪,孩童虽然顽皮,但见了这等阵势,也是乖乖的站好,不敢四处走动! 有人看出了关键所在,大声叫喊起来, “这火灭不下来了,拿水去烧两侧,别叫这火蔓延开去了!” 这话一连说了好几声,这才让所有人都明白过来!他们终于改变了策略,转而去保护天师观中未着火的部分!小乙想要去帮忙,却又被瑶儿拦下, “臭汉子,不许去!你想啊,那大殿你也救不了,后院现在也用不着你来救了!你呢,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小谷身上,保住他才是咱们的第一等要事!” 她这么一提醒,小乙当然也明白的,人命可是比什么都要珍贵,这院子烧了,也就烧了吧,只要肯下功夫,定能修得比现在还要好!但是,人命只有一条,没了,那就是永永远远的没了! 再看小谷那边,二人仍是从背后押住他,不给他一丝逃脱的机会。而其余几人,也未有想过去救火,反而是在人群之中加紧搜寻!呵,若是小乙此时出去,还真是极其容易被他们发现!还好瑶儿在,否则可能又要徒增许多麻烦了! 救火的队伍壮大了起来,看来这消息也是很快传出,这临近人乡民,多半都来了吧!小乙粗略估算了一下,前前后后过来的,怕是不止二三百人!这黑夜之中,还能紧跟着赶来,看来这天师观过往所作所为,该是深得民心的!哎,他本该香火兴旺,惠泽四方,可最终得了这般下场,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大殿仍在烧着,也是波及了紧挨着的几处建筑,不过,更远的部分,在大家的努力之下,已然被水浇透,总算是保住了!当然,童陆和无名所在的位置离这边较远,当然是没受什么影响的!大殿的火似乎比其他几处烧得更久一些,也不知是不是那天师像在这其中! 所有人都聚到了院子之中,人多了,当然就没人害怕了!再说,这火烧得如此厉害,又有什么鬼神扛得住呢!大殿终于坍塌了下来,再也看不到天师和老君的身影!老人们哭了,哭得好不伤心,孩童一听到哭声,也是跟着啼哭起来。有几个婴孩也被带来,被他们吵醒之后,更是哭得死去活来,连他们亲娘的乳汁也哄不下来了! 小乙也很难过,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又想,自己若是早些出手,是否就能保住天师观呢!哎,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瑶儿知道小乙心头如何想法,于贴到他脸上,消消对他讲话, “臭汉子,你也别要难过,咱俩下去,还真不一定能够占得便宜!” 小乙轻声问道, “为何这么讲呢?” 瑶儿又道, “呵,他们可是不止这几个十个,你再往那暗里瞅瞅!” 小乙之前未有留意,在瑶儿的提醒之下,方才细细看来,这一看不要紧,实是让他惊出一身的冷汗!就像瑶儿所说,在不知觉间,在这火光映射之外的黑暗角落之中,又是多出了数十人来! 正文 一四 小乙又往周围看了看,未有见得其他人,这方也算是比较安全。对方几十号人,竟是全都到了这天师观中,看来,还真是要寻出个究竟来!他们的目的又在何处,难道真是无名他师傅,无名的师傅,难道又怎会如此重要,小乙实在是想不通! 再说这天师观,天师都没了,又谈什么天师观呢!哎,虽然没有全部焚毁,但此时看来,也真是没剩下什么了!听小谷说,这道观已有数百年历史,而今日之后,又不知会成个什么模样,是一去不复返,又或是繁华殆尽,重获新生呢! 那两尊道像,也不知是何物制成,竟是烧得格外猛烈,并且异常的持久!其余部分都已经烧成了飞灰之时,道像处却又是接着烧了许久许久,直到那天色亮起,仍是未能烧完。这一夜,所有人都待在院子之中,未有一人离开过!百姓们想来也是未有见过这样奇事,心头震惊可想而知,不少百姓掩面而泣,向着道像跪倒了下来,能够看得出来,都是出自真心!再看放火的那些位,虽说不信什么鬼神,但见了此种现象,心头多少还是有些慌乱的吧!他们没能在百姓之中寻到他们想要的人,对于小谷也是放松了警惕!不过,小谷也未有走远,只是往前几步,在那燃烧着的道像前方静静坐了下来,这一坐就是一整夜。 天露微白,那道像身上由火红变成了银白,好不神奇,小乙突然觉得那道像似乎在摇晃,自己揉了揉眼睛,以为是看得时间长而花了眼,可谁能想到,人群也已经有了些骚动,而瑶儿亦有同样感觉,轻声问他, “臭汉子,你有没有觉得那天师像在动哟?!” 放火的那些位往后退走,离它远远的,或许也是在心虚,怕天师突然“出手”,报复到他们的头上! 小乙回道, “好像真是有些异动,也不知是不是天师显灵了哟!” 瑶儿笑道, “要真是天师显灵,那些家伙还不被吓死呀!” 小乙又道, “这么多百姓都在,我看小谷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了,趁着天色未有全亮,咱俩还是快些下去,把陆陆和无名接上,转移到个安全的地方才好!毕竟咱们才真正与对方有过冲突!” 瑶儿点点头,回道, “臭汉子,趴了一晚,我也早就想下去活动活动了!” 小乙慢慢溜了下去,又伸手去抱瑶儿下来,瑶儿轻轻跃下,又是钻进了小乙怀中,小乙再想将她放下,已是不能!小乙没好气,道, “臭娘们,总是这副臭德性!” 瑶儿才不管这许多,只是抱住小乙,把眼紧紧闭上!小乙抱着瑶儿,往后厨那边移步过去,躲到角落之中,轻声唤了一句, “陆陆,你们还在么?” 一连唤了两声,仍是未有回应,小乙大为奇怪,便要亲自上去看看,忽的,上方探出半个头来,正是童陆,他稀松着眼,看清小乙二人,方才说来, “哎哟,怎么给睡着了哟!小乙哥,下边没事了么?” 小乙很是无语,又道, “前院着了这么大的火,你竟然还能睡得过去,我可真是服气!” 童陆打了个哈切,回道, “又没烧到这边,我不睡觉,又能干嘛!” 小乙又道, “快些叫醒无名,咱们趁这天还未亮,赶紧离开才是!” 童陆“哦”了一声,转头回去,竟是小声喊了出来, “哎,无名,无名又跑哪儿去了!” 小乙急忙问道, “什么?无名不在了?不是让你看好他的么,怎么人都走了,你却一点儿也不知晓!” 童陆飞快移动,从屋顶之上梭了下来,他抹了一把额头,又道, “这个也真是奇怪了,这小子又会跑到哪儿去呢?” 瑶儿道, “会不会到外边去了哟?!” 小乙摇头回她, “咱俩一直待在那儿,若他过去,应该也能见着的!” 说到此处,却是听得那二哥的声音响起, “呵哟,这不是拦路的那小子么!” 那边没有人讲话,所以这一声小乙也是听得格外清晰,三人皆已猜到,无名,或许真的到了前院,而且,还被对方给发现了! 小乙起步往那边过去,口里还在抱怨, “臭娘们,你还不下来!” 瑶儿笑个不停,却仍是不愿下来。童陆屁颠屁颠跟在后头,没办法,这个时候,也只有硬着头皮过去了! 一入前院,便见着了无名,而对方数十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也是,无名前日拦路,也是阻挡了这些人前进脚步,没准真是因为他插足,所以才未能达成目标!不过,无名也只一人,他们并未立即上前将他抓住!小乙三人从内院冲出,亦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二哥本眼神转了过来,头点个不停, “哎哟喂,人可是不少哟,该来的,应该也都来了吧!” 小乙三人又往前几步,童陆也是大声喊道, “无名,快些回来!” 无名正是往小谷那方行了过去,那一方也只有二哥的人,加之,他还孩子,按理说不会对其构成太大威胁,所以,他们并不担心无名。小乙三人出来之后,对方这才警觉了起来!不过,毕竟还有这数百百姓,所以也不至于立马动手! 童陆又唤了一声, “无名,快些回来!” 小乙停下,不再继续往前,离得对方过近,对于无名和小谷来说,可能不会是一件好事! 那二哥大笑起来,回道, “无名,这名儿不错,或许我们真的找对人了哟!” 无名始终没有回话,慢慢走到了小谷身后站定,二人亦无任何交流,只是保持着这般姿势,再也不动了!那火仍是在不住的燃烧,也不知还要烧到什么时候,好在所有的人都还保持着耐心,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 二哥对着无名和小谷说道, “看你们如此虔诚,那我便多给你们一些时间,不过啊,完了之后,还是要跟我走的!”二人未有回应,却是听得童陆高声道来, “两个孩子,你抓了去,又有什么用处!” 二哥此时对小乙三人似乎更感兴趣一些,于是往这方走了几步,微笑着开口问话, “哎,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你们不插手,咱们双方就能相安无事,你们看这样可好?” 童陆回他, “哎,听说你们是官家的人,光天化日之下,还有这许多百姓在场,竟也要逞凶行恶么?!” 童陆当然是利用百姓对他施压,不过,是否能够有用,可就不得而知了!众百姓听了童陆之言,也是纷纷看向了二哥和他的同伴。 二哥笑笑,回道, “我们怎会欺负人呢,只不过,这两个孩子可能被牵扯到更大的阴谋之中,我们把他们带回去,也正是要揪出那幕后黑手,还天下一个太平!” 童陆冷冷道, “呵哟,还天下太平呢,真是可笑!我想大家都认得他二人的吧,他们是什么人,大家应该比谁都要清楚!” 小谷和无名在此地也已待了好些年了,与这些乡民应该不会陌生,而且,无名刚才走向小谷,众人也未觉得如何惊奇,想必也都是认得无名的!童陆这么一说,正是想要把众百姓的情绪调动起来,这样一来,对方想要带走无名和小谷,也应该要把事情交待清楚才好! 二哥看着众百姓疑惑张望,笑了笑,回道,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嗯,知人知面不知心,仅凭一面之缘,又如何了解一个人呢!不是我不想给大家一个解释,只因此事事关重大,可能会影响到天下大计!不过我答应你们,待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定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说法!” 呵,这家伙倒是会往大了说,若是不按他的来办,还就是做了祸害苍生之事?! 童陆又道, “呵,说得好听,谁知道你拿了人去,又要如何对待他,会不会屈打成招,会不会随意安上个罪名,判个终身监禁!这样的事,发生得还少么,谁又能保证不会如此!别的不说,这么多百姓在场,又有几人认得你,你说的话,又能有几分真,几分假,谁敢作这担保!呵呵,你若真是奉了官家之命,那便把行文之类拿出来给大家看看!若只是口头传达,那我可绝不相信!” 童陆说得好啊,这些位来得如此匆忙,又是如此粗鲁,几乎没有可能拿着公文,这个时候,恐怕连自己的身份都无法证明!百姓有些被童陆说动,义愤填膺看着二哥等人。二哥脸色不佳,略微有些恼怒,想要说话,可童陆却没有给他留下机会,又是高声继续讲来, “乡亲们,你们想想,这火烧得如此巨大,又怎么可能是失手造成!最先进来的几位,你们说说看刚进来的情形,是不是大殿的外边烧得最是厉害?呵呵,没错,这火啊,正是他们故意放的,殿外烧着的,也是他们四处找来的小树枝!这大殿可是屹立不倒数百年,可不知经历了多少烟火,偏偏被这些人一把火给点了,你们又能不能忍!” 那二哥暴怒起来,手指童陆大喊, “闭嘴,闭嘴!” 童陆当然不会怵他,又接着道来, “随意就把大殿点了,对上普通百姓,会不会也想杀就给杀了?!你们不知道,在你们过来之时,他们正打算把小谷扔到火里一同烧死!呵,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就是所谓的官家行径?!这就是为国为民的正义之士?!可笑,可笑,实在太过可笑!” 二哥阴沉着脸,狠狠道, “再不住嘴,莫怪我撕烂了你的脸!” 童陆大笑出声,又道, “乡亲们,你们看看他那嘴脸,真是叫人恶心!你们再往边上看去,呵,怕是有个三四十人啊,个个都蛮狠得很,要说他们都是按规矩来办事,又有谁能信呢!” 二哥往前走了两步,边走边道, “你小子话太多,可不太招人喜欢!” 呵,难道他想要动粗不成,只不过,小乙正在童陆身边,他即便过来,也绝对占不到便宜! 百姓之中有人讲话, “你到底是谁,为何又要在此放火!” 他算是讲出了众人心声,百姓们开始焦躁起来,这样情形,对那二哥还有他的同伴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再说了,他们自诩官府中人,随意放火焚烧道观,如何能够说得过去! 二哥回道, “大家莫要惊慌,我们真是奉命而来,绝对不是这小子所说那般!” 百姓们也不是傻子,这些年来,官家行事诸多小心,很少再有骚扰百姓之举,这些位也证明不了自己,如何说得过去! 童陆大笑,又道, “看吧,看吧,除了说这空话,还能做甚!听我的,现在把手中的武器放下,退到这天师观外边,跪上三天三夜,天师看了你们这般虔诚,或许就不会再找你们麻烦了!” 二哥脸都绿了,模样变得十分可怖,又听他道, “狗杂碎,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他这就冲上前来,他的那些位手下也是聚拢过来,纷纷拿起了刀!呵,这架势,可不就要大干一场了么! 百姓之中也有不少血性之人,虽然只拿着盆桶,却仍是往前涌了过去,直逼向了对方,咬牙切齿大声回话, “放下刀,放下刀!” 众人齐声大喊,这气势倒也很足,对方虽是拿刀,但从未应付过这等对手,也是不敢轻易出手,反倒是被百姓们逼得频频后退! 再看二哥这边,他已是逼近了过来,虽然只是空手,但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得到他厉害。小乙不敢怠慢,拿起了长棍,瑶儿也是顺势一转,飘到了小乙身侧,她笑得很甜,对着小乙道, “臭汉子,把他的屎给打出来!” 小乙一听这话,差点儿没笑出了声,不过对方也不是简单角色,他也不敢太过大意!长棍向前一杵,二人便交上了手! 对方本是奔着童陆而去,可小乙从旁插手,一棍上前,便将其逼开了去!毕竟是赤手空拳,小乙当然是占尽了便宜!二哥化拳头爪,直抓向了小乙的长棍,小乙长棍回收,直叫他抓了个空。二哥顺着长棍过来,连抓三下,却仍是未能抓到小乙的长棍!小乙长棍飞回,又是一脚踢了上去人,二哥反应也快,双手并齐格挡,小乙的那一脚,正好踢在手上。这一下力道不差,二哥也是连退好几步,方才稳住了身形! 他也是有自知知明的,晓得并非小乙对手,于是停下了手,大声说来, “呵,年纪轻轻的,便能与我打个平手,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小乙笑道, “瞧你这话说的,若不是你让着我些,怕是早就被你打趴在地了!” 小乙这般回话,倒是让对方另眼相看。怎么说,也是在这许多人面前斗法,可是不能丢了面子! 二哥又道, “嗯,不错,不错,昨日见与你们遇上,我虽没有出手,却也看出你身手不凡,今日只过一招,确实是印证了我的想法!嗯,既然如此,那便不跟你们计较了!” 小乙笑道, “那行,为表诚意,你们就此散去,咱们江湖路远,再无瓜葛!” 可那二哥又怎会轻易放弃,对童陆和小乙瑶儿,确实没有必要与之起冲突,但对小谷和无名,他却是势在必得! 二哥回退到无名身后,笑嘻嘻说来, “他二人我是必定要带走的,还请莫要为难!若是不让开些,我可不保证手底下的兄弟能收住他们的七尺长刀哟!” 这话一出,他的手下全都聚拢了过去,这三四十号人纷立时把二哥还有小谷无名围在了当中,刀立在身边,比自身高出了一个头来,气势当真了得!百姓之中虽也有身强力壮者,可他们都未经过具有针对性的训练,如何能与这些人相比!因而一看到对方似乎动了真章,也是无一人胆敢再往前一步! 童陆见势不妙,又是大声说来, “呵,看你这架势,莫不是想要把我们这些人全都杀尽不是!” 百姓之中骚动起来,那孩童被这阵势吓到,听得一声大哭之后,便是整个哭成了一片!这样一来,又何谈战力呢!这样一来,多半也指望不上百姓们了! 二哥很是得意,又道, “乡亲们,我早就说过了,我们只是听令行事,并非是要去惹什么麻烦!我再次向你们保证,第一,不会屈打成招,第二不会让其蒙冤!若是他们真未参与叛逆之事,定会完完整整将他二人送回!乡亲们,你们看这样可好?!” 这家伙倒还真是有些能耐,百姓们根本无力与之抗衡,他再说出这般话语,百姓们又能说些什么呢,虽然心里会有不情愿,但也只能做出与之能力相匹配的事来! 人群之中有人回话,道, “你,你发誓,你所说的都是真话!” 童陆咬住了牙,自己本想连同百姓们的力量,或许能够震慑到对方,可谁能想到,百姓们又是如此轻易的败下阵来! 二哥回道, “当然,我向天起誓,若是所言有虚,必叫我不得好死!乡亲们,这下可是满意了?” 百姓们不再说话,已然缴械投了降! 童陆很是不甘,又道, “乡亲们,不要相信他的一面之辞,这家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之前在那后厨之中,还说要寻个机会干掉自己的大哥,就连,就连我们吃剩下的鸡骨头,也是不肯放过!你们想想看,这等又馋又恶之人,他说的话,谁人能信,谁人敢信!” 这话出口,还真是起到了作用!不过,有反应的不在百姓之中,而是正前方的列阵之人!啧啧,童陆倒是聪明,既然实力不及对方,自己又无法在短时间之内补充上来,那便换种思路,离间对方,说不定还能起到更好的作用! 小乙明白,对方这三四十号人中,定然不会全是二哥的心腹,之前在后厨屋顶之上,小乙几人也是听得清楚,他们虽然没有说明,但也能猜得出个大概!这人模样带着股邪气,又怎会甘愿当一辈子的老二呢!呵呵,童陆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讲出这话,直击对方心口! 不少人转向了二哥,想要从他那儿得到回复,看得出,他们应该都是大哥的人吧! 二哥忙道, “兄弟们,这小子嘴巴厉害得很,可千万别要中了他的奸计!还有,还有,我对大哥,那是一万个心服,绝对不敢对他不敬!那家伙口里喷粪,实在是恶臭至极,兄弟们可千万别要被他带着走了!” 那些人缓缓回过头来,童陆知道,他们虽然暂时选择相信二哥,但那一句话,也是让他们多生了些戒心,对于小乙等人来说,也是不错的一招! 童陆冷笑道, “我说诸位,你们若是信了他,迟早有一天会后悔的!呵呵,他现在不动,不代表永远不会动!我从第一眼见着他,便知他是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我的预感从不会错,对于这家伙,也是一样!” 二哥怒道, “闭嘴,闭嘴!” 童陆大笑,又接着道, “被人看穿,有些挂不住了吧!呵呵,你自己若是真有本事,大可亲自上来过招!” 二哥又道, “兄弟们,这小子一再侮辱于我,欺人太甚,这就与我一道,去将他的嘴撕烂牙打碎!” 对方之中,有几人蠢蠢欲动,但更多的却是无动于衷,眼看这等情形,那几位想要助力于二哥的,也是不敢造次了! 一人说道, “二哥,这人嘴巴虽然讨厌,但并无实际威胁,就莫要与其置气!我看,还是先把人给带回,再作下一步打算!” 这人倒是理性,转而又对小乙这方讲话, “几位,为朋友出头,我们也能够理解,只不过,如今有军令在身,实在是迫不得已!若有得罪之处,还忘海涵,至于这两位,我们是一定要带走的,请莫要阻拦!”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哪是那二哥能够相比的!人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般看来,这些人口中的“大哥”,或许还真是一位人物! 这人话音刚落,却又是听得嘭的一声巨响,整个地面都在震颤,而天边一缕光芒激射而出,直指向这天师观中! 正文 一五 那一缕霞光也正好照射到了此处,这院中瞬间大亮,紧接着,又是轰隆一声,那天师道像终于坍塌。哎,突然有一个小小亮点从那灰烬之中升起,小小亮点变化出多样颜色,绚丽无比,它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最终落到了小谷和无名的身前。 童陆惊呼一声, “哎哟喂,天师重现人间,天师重现人间啦!” 那小东西是从灰烬之中飞跃而出的,又有此奇异天象,被童陆这么一说,还真像那么一回事!更关键的是,在这紧要关头,将他二人称作是天师再世,或许能够换来百姓们的支持。 果然,百姓之中,几位老人扑通跪倒在地,朝着那方磕起头来,大声呼喊, “天师,天师……” 这一句讲出,所有百姓不约而同的跪倒下去,齐声唤了起来。没错,这就是童陆想要看到的! 他继续大声喊道, “天师再世,四海升平!” 这家伙也跪了下来,向着那方朝拜,戏倒是挺足!百姓们很容易受到鼓动,也是跟着他一齐喊道, “天师再世,四海升平!” 童陆又道, “天师再世,福泽千里!” 百姓们又跟着道, “天师再世,福泽千里!” 呵呵,总之,这个时候,童陆说什么,百姓们也跟着来讲,童陆一连说好了几句,百姓们的回应,也是越发的整齐了! 小乙有与瑶儿退到一旁,看着童陆表演,二人想要笑,却又强忍了下来。再看小谷和无名那边,周围的诸位也是很自然的退让开去,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到了他二人身上! 小谷仍是跪着,无名仍是站在他身后,一动也不动!那小小亮点落下,二人仍是没有一丝动弹。小谷仍旧跪着,目视前方。良久,那光芒消退,无名方才动了一动,他慢慢往前行了两步,俯下身形,伸手去拿那东西!谁都不知那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既然它是从天师像中蹦出的,也绝对不会是凡物!小乙心想,莫非这就是那佛家人说的舍利么,不过,在道家人口中,也不知如何称呼。 无名把东西拿起,轻轻托在了掌心之中,那东西不大,似个长条形状,看上去,和小乙的一截小拇指差不太多!无名仔细看它,头也不住往两边来回移动,最终停下,又慢慢挪步到了小谷身前。直至此时,小谷终于把头给抬了起来,认真看向无名!无名缓缓点下了头来,将那小东西送入了小谷的口中!哎哟喂,小谷竟是直接把那玩意给吃了?啊,什么情况! 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他二人的此般举动,也是叫众人大为惊讶!童陆也是愣了好一会儿,方才又接着他的表演, “天师,小谷就是天师选定之人,小谷,天师,天师,小谷!” 童陆又是拜了拜,当然,这一拜之中,或许也是带着些真情实意吧!百姓们当然也跟着拜倒下去,老人们口中念念有词,感染力极强! 二哥很是恼怒,说道, “小子故弄玄虚,也没甚用处,最终还得乖乖跟着我们回去!” 小谷站起了身,慢慢转了过来,面朝众人,小乙亲眼见着他双眉之间隐约现出一丝红线,慢慢的,又消散开去,恢复了之前模样!小乙并未眼花,因为身边的瑶儿也是那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这,这难道真是那天师转世了么?而无名,或许就是天师的引接人!难怪呢,无名一晚上失魂落魄,原来是感受到了天师的召唤!小乙本不信鬼神,但今日见了这般情形,根本无法用常理解释,也只能把其归到鬼神论之列了! 那二哥离小谷近些,当然也是更加清楚的见着这些变化,他提起一口气,再也说不出口。 小谷缓缓转向他这一边,微微向他点了点头,淡淡说了一句, “我会一直留在天师观,任何时候有了疑问,都可过来问我!” 二哥脸色很不好看,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是只讲不出来, “你,你……” 小谷迈步往前,来到百姓们这方,一手扶起了两位老人,又道, “大家莫要再跪了,我与乡亲们一样,受不住你们这般跪拜的!” 两位老人泪流满面,齐声唤着, “天师,天师啊!” 小乙又道一句, “大家先行起来,起来!” 小谷的声音更加浑厚,似是换了个嗓子那般!啧啧,难道说,这就是得了天师的钦点而产生的变化么!听了小谷这话,百姓们陆陆续续站了起来。 小谷又道, “昨夜大火,乡亲们连夜赶来救火,实是辛苦得很了!还是快些回去歇息歇息吧!” 一老人开口道, “天师,这里烧成如此模样,我们也得帮着一些啊!” 小谷半眯着眼笑起,又道, “这个不急,来日方长嘛!” 旁边又一精壮汉子说来, “我们不回去,这些人要与你为难,我们一万个不答应!” 呵,这人讲出此句,年轻人也都挺身而出,站到了最前方, “你们想要带走天师,那就踩着我们的尸首过去!” 呵,成为“天师”之后,果真变得有所不同了!刚才还在犹豫着的百姓,也都迅速站到了小谷这一边,现在这形势,当真大好,他们再怎么厉害,总不能真的对百姓们下手嘛!再看小谷,已经被团团围在中间,若是对方此时过来,恐怕立时要起冲突了! 瑶儿挽住小乙,笑道, “臭汉子,你看看小谷,是不是真的成为天师了呀!” 小乙笑着回应, “才第一日当上天师,就有如此待遇,真是了不得,了不得啊!” 再看那二哥,脸都气绿了,手里提着刀,却又不知把它放在何处!而他的同伴,多半也都退让到了旁边,不与打扰。这样一来,二哥可不就更加无地自容了么! 童陆慢慢挪到小乙和瑶儿身后,轻声道了一句, “喂,人家变成了天师,应该不会有事了。不过,百姓们可不认得咱们,你俩先别要亲热,该想想咱们怎么脱身才是!” 瑶儿回头看他,笑道, “陆陆,你又有什么好办法么?” 童陆呵呵笑道, “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呵,是说童陆刚才调动起百姓情绪之后便不见了踪影,原来是去准备后路去了!如他所说,小谷此时被百姓们团团围住,这些人多半不会动他。而自己这边,却是真正与对方起过冲突,他们有气没地方撒,或许就要针对自己这边了!令人欣慰的是,一路过来的四人都在现场,而对方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小谷那边,对于无名却是放松了警惕!在童陆对小乙瑶儿说话之时,无名已然故作漫不经心往这方过来了!没有人注意到,小乙四人已然合到了一处,而后不动声色往后方退走!不仅如此,又有几十号人往他们这边过来,掩护他们行动,啧啧,不用说,多半还是童陆的功劳! 四人一同退去,直到了大门处,方才被人发现,有人大吼一声,说道, “二哥,他们跑了,他们跑了!” 二哥抬眼见着,气急败坏道, “快,快把他们给抓住,抓住!” 对方这才行动起来,可小乙四人已然出了门,那船儿就拴在门口不远,几人迅速上船,小乙用长棍在岸边大石之上用力一顶,船儿便离岸而去了。这四周并无对方船只,看来他们也都是从陆地上过来,这样一样,想要追上几人,可是不大容易了吧! 船行了一阵,方才见着那二哥带着人出来,当然,也是有百姓们的帮助,方才会如此的顺利!此时双方相隔已远,对方又不能即时追赶,小乙几人心中石头落下,定下心来!对方在岸边破口大骂,小乙几人也只当他们在放屁而已。 童陆不忘朝着那方大喊一声, “喂,二哥,你还是想想如何跟大哥来解释吧!哈哈,江湖路远,咱们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小乙无名不住划水,这船儿也能跑得极快,不多时,便绕到了水中的小山后方,再也见不着他们了! 这春末夏初时分,日头刚一出来,就热得很了,小乙肤色黝黑,还不觉如何,其余几人,没几下就晒得满脸通红。还好行在水中,能不时取水洗上一把脸。 童陆抱怨起来, “哎,这般匆匆忙忙,实在是辛苦得很啊,小乙哥,还不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咱们哪会如此狼狈!” 小乙笑道, “谁让你一齐蹚上了这浑水呢!” 童陆白了他一眼,问道, “那咱们现在,又要往何处去呢?总不能战战兢兢的在这龙虎山水域之内转悠吧,说不定又遇到那些人,免不了一场恶斗!” 小乙道, “我倒是无所谓,臭娘们,你如何看法?” 瑶儿抄了些水,扑打在小乙脸上,这才笑着回他, “臭汉子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小乙无奈笑笑,又问无名,道, “无名,你怎么看?” 无名突然想起一事,打了个响指,又在怀中搜寻了起来,其余三人都很好奇,也是直愣愣的看着他! 好一会儿,无名终于寻了那东西,好像是张薄纸,只不过在他怀里揣得久了,被那汗水浸湿,墨迹散开,也不知能不能认得清楚!无名把那薄纸打开,瞪大了双眼看那上边文字,可无论他如何辨别,都是不能认出一个字来!他十分沮丧,叹气不止,说道, “这,这又是什么嘛!” 瑶儿把手伸了过去,说道, “拿我看看,无名,你这学识太少,认不出来也属正常!” 无名小心翼翼把薄纸放在瑶儿手心,瑶儿接过一看,果真已经糊成了一片,哪里认得出来!她把东西又递到小乙手上,另一手则是揉起了眼睛,道, “哎,这腿还会影响到眼睛么,怎么都看不清楚了!” 小乙拿过薄仔细看了看,实在认不出来,他又把纸拿起,对着那太阳,哎,这么一看,似乎能够看出点点痕迹哟!小乙仔细辨认,口中说出了两他字来, “庐山?其他不怎么看得清,但隐约能够辨得出这庐山二字!哎,无名,这是谁给你的东西,难道是要你去庐山找他不成?” 无名大喜过望,忙着把薄纸拿了回去,照着小乙的方法试了试,果真隐隐约约有这庐山二字!无名这才兴奋着说道, “这是师傅留给我的,他老人家走了,还不忘给我传个话,叫我去庐山找他!咱们这就去庐山,这就去庐山!” 小乙问道, “哎,你又是去哪里找到了这东西呢?是夜里偷偷回去了一趟么?” 无名摇头回道, “没啊,我一直留在天师观哦!直到快要天亮之时,方才去到了前院!” 无名看了看几人,又接着说来, “这,这是小谷给我的啊!” 童陆很是好奇,忙问, “你,你和小谷,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怎么越看越是不明白呢!” 无名眨了眨眼,道, “哎,我,我没与你们说过么?” 三人皆是摇头,无名摸着头,回道, “小谷,小谷他是师傅的小仆啊,这,这……” 几人皆是瞪大了双眼,嘴巴张开,再也合不上来! 无名又道, “有,有这么惊讶么?!” 童陆咽了口唾沫,又道, “哎哟喂,实在是意想不到,意想不到啊!” 无名尴尬一笑,回道, “师傅年纪大了嘛,我也经常在外走去,他一个人住,实在多有不便,所以有小谷他们在,我也能够放心了!” 童陆嘴角一动,又问, “他们?意思是这仆人不只一位?” 无名点头,回道, “小虚和小谷是对同胞兄弟,长得一模一样,我与他们相处了这几年,若只是看面相,还真是分辨不出来!听师傅说,他二人从四五岁起,便在师傅的身边了,算起来,也有个十年了!师傅也早就习惯了与他二人为伴!” 童陆又道, “小虚,小谷,这名儿怎会如此奇怪!嗯,所以说,小谷到外边玩耍,小虚则是陪在了你师傅身边!” 无名点头,回道, “是的!正常情况下,小谷还是比较爱与他人说话交流的,可小虚嘛,就正好相反,除了师傅之外,就连我与他说上十句,他也不一定会回上一句!所以,现在大多情况之下,还是小虚陪着师傅的!他武功比我好,所以我还是比较放心的!” 童陆哦了一声,又道, “听你这般说来,这两兄弟虽然长得一模一样,可性情却是截然相反,一个热情健谈,另一个冰冷高傲!” 小乙也补充道, “你说那小虚武艺高强,这也是与小谷大大不同,我与小谷接触过,他武艺平平,连陆陆也不一定能够打得过吧!” 无名道, “嗯,你们说的都对!” 瑶儿轻声问道, “哎,哎,无名啊,你说那些人要寻找的,莫非真是你的师傅?!” 无名认真点头,回道, “那可不,除了师傅,又有谁能值得他们大费周章来寻呢!” 瑶儿不住点头,又道, “嗯,那就能够讲得通了!你师傅他们早先得到了消息,于是便让小虚带着他躲到了庐山去,他给你留下了字条,你看到之后,便过去寻他!” 无名道, “嗯,很有可能是这样的!” 瑶儿又道, “让我想想,小谷在外边游玩,不知此事,因此也是未有与你师傅他们一齐撤走!昨夜小谷突然离开,应该也见到了你,怕你把他的事告知于师傅知晓,遭到责罚!他后来回到你师傅的住处,得到了你师傅他们撤走的消息!你师傅特意留下了字条给你,他也随身带在了身上,后来找了个机会塞到你的怀中!” 无名回道, “没错,没错!瑶儿姐姐,你可真是冰雪聪明啊!” 瑶儿很是得意,笑着回他, “还是无名懂事!” 童陆抢过话来,又问, “那,那小谷现在怎么办,真的留下来么?” 无名点头,回道, “是,他跟我讲了,师傅让他留下来,重建天师观!” 小乙不由得赞道, “你师傅可真是厉害,都能算到这天师观要被人焚毁的么?” 无名笑道, “我师傅可是神仙,他的话,什么时候错过!” 小乙半信半疑,又道一句, “有没有这么神啊!” 无名眼神十分坚定,斩钉截铁回道, “当然!要不干嘛还有这许多人来寻他麻烦!” 想想也是,也只有如此重要人物,方才能够引得如此大的“关注”! 童陆手托着腮,又问, “小谷成了天师,以后受万人敬仰,实在是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 瑶儿笑道, “陆陆,相信自己,你也可以的哟!” 童陆不住摆头,回道, “我可没这运气哦!哎,对了无名,你喂给小谷吃的,又是个什么东西?” 无名回道, “是枚金丹!我昨夜突然无法动弹,自己意识虽然清楚,但就是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告诉我,新的天师即将现世,让我相助于他!我虽学了些道,但还是不信这鬼神之说,可从这事之后,真是不得不信了!” 童陆问道, “那金丹又是何物,吃了之后不会中毒么?” 无名回道, “我曾经听师傅讲过,得道之人焚化之后,会得金丹一枚,其地位更高的话,很有可能会再有几颗!而今日,也是我第一次见得金丹!我为何会把这金丹给小谷吃下,当然是为了让所有人相信他正是这新任天师,更关键的是,我在失去行动能力之时,那个声音也在告诉我,要把金丹赐于小谷吃下!我本是有些担心的,但与小谷对视一眼,他眼神清亮无比,我便义无反顾喂他吃了下去!” 童陆长叹一声,又道, “这小谷也不知上辈子积了多大的德,才会有这运气!哎,看来啊,我也只有这辈子多努力努力,下辈子再来完成这辈心愿!” 瑶儿笑道, “这个怕是不易哦,陆陆,你这辈子做的坏事,怕是比好事还要多哦,下辈子,反倒是要来偿还这辈子欠下的债哦!” 二人说笑,小乙却又继续问来, “无名,你说咱们就这般走了,小谷一人能行么?” 无名回道, “小谷说了,不用管他的!他虽然武艺差点,但此时有这许多百姓相护,对方想要为难于他,也是要掂量掂量的!更何况,咱们即便回去,也是帮不上太多的忙,反倒容易把自己给陷进去!更何况,上天既然选择了小谷来做这天师,又怎会让他顺顺利利渡过难关呢!这是对他的考验,如果连这点都应付不来,又当什么天师呢!” 小乙想想,无名说得也对,小谷如此豁达聪颖,应该不会处处受制于人,再加上现在又有这许多人帮助,多半还是能够应付得来的!这龙虎山,也只匆匆而过,其实也并未看得清楚!昨日还嘻嘻哈哈与之说笑的小谷,今日摇身一变,竟是成了天师,谁敢想象! 瑶儿把手指放进水中,竟有小鱼过来轻咬,瑶儿很是开心,不由得说上一句, “哎,若是下次再有机会过来,可得多住上几日才好!” 童陆笑道, “下次还是臭汉子臭娘们两人过来吧,我可再受不住你俩腻歪在一起!” 瑶儿大笑起来,抄了些水,扔向童陆,童陆也是没有退缩,也反击了回去。这二人打水,差点儿没把这小船给掀翻!小乙吼了好几句,二人却是不听,直到都玩累了,这才停下,不过此时,四人身上皆已湿尽,若是没这大太阳,没准还会因此生病! 童陆趴在船边歇息,不由得说上一句, “既然选择要走,那还是快些点吧,别要等着对方追来才是!” 小乙笑着回他, “你说得倒好,不如你来使力?” 童陆当然也只是说说而已,仍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过,小乙加大了划桨力道,这船儿也是越发的快了! 瑶儿把伤腿抬起,放在了船舷之上,而后身子斜靠下去,头枕在了小乙的腿上,她闭上了眼,笑着说来, “早就听闻过庐山大名,这次过去啊,可得好好玩玩才行!” 正文 一六 几人行船极快,夜里就随意那个岸边住下,挨着水,倒也渴不着饿不着。怕对方追来,所以除了歇息之外,小乙几乎没有停过,无名和童陆换着划水,体力勉强能够跟得上。小乙知晓得,瑶儿的腿伤更加严重了,可她总说没事,一路上还都笑嘻嘻的,不时向几人打趣几句,小乙心里很不好受,但这个情况下,连路也只见着些个山野乡民,没个正经大夫,也不敢叫别人医治! 这船儿还算结实,行了整整两日,也未有任何松动,当然,这也是归功于此船木质极好,又有小谷细心修缮!当然,无名也常在这方活动,对于这水路也是极为熟悉,几人也未走太多的冤枉路,所以这船儿并未偏离太多,也是用了最少的时间到达了地方!在一处无人之地上得岸来,小乙浑身酸痛,坐在岸边,便再也不想起身。看着那茫茫一片水面之上,再也不见一只船影,这才躺在地上,大口喘起气来! “无名啊,应该没错了吧!” 小乙这般问道,无名立时回他,道, “小乙哥,这就是庐山了,错不了的!” 小乙缓缓把眼给闭上,又道, “应该没人追来吧,让我歇会,歇会!” 无名笑道, “咱们走得这么快,当然没人追得上啦!嗯,小船也有小船的好处,行进速度也会快上许多!小乙哥,你这两日累得很了,就多歇上一会儿吧!” 瑶儿来到小乙身前,笑道, “臭汉子,你睡吧,我就在边上守着你!” 童陆呸了一口,道, “我怎么这么不愿与你们一齐呢,哪儿哪儿都能让你心头难受!” 瑶儿哈哈大笑,又道, “要不你俩先行上山,我和臭汉子待会儿再跟过来?!” 从此处上山,似乎没什么人哟,看那方道路也极不好走,童陆一见,心头也是有些发毛的,若是自己先行上山,没准还会遇上野兽之类,那可不好办了!所以啊,还是等着吧,把眼睛转开一些,不看小乙和瑶儿便是! 童陆和无名退到一边,二人斜靠在一棵大树之下,说着些闲话,瑶儿则是坐在小乙身边,给他揉揉胳膊。小乙没想到,这女子的手法竟是如此了得,舒服得闭上了眼, “哎哟,臭娘们,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哟!哎哟,哎哟,这,舒服,舒服!” 瑶儿嘻嘻笑着,回道, “嘿嘿,臭汉子,以后我每天都给你按按可好?” 小乙回道, “我可享受不来哦!” 瑶儿呵呵笑起,又道, “你啊,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 瑶儿稍加了些力道,小乙哇的叫出一声,又是舒服得大声叫好!瑶儿这般揉揉捏捏,不多时,小乙便昏睡了过去,这两日辛苦,也只他自己晓得! 童陆看小乙睡着了,这才笑着回话, “哎,瑶儿,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么大一个大小姐,又怎么会看上小乙哥呢!” 憋在自己心里的话,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当然,瑶儿也不会忌讳,很快回了他, “谁知道呢,可能,这就是缘分罢了!” 童陆笑道, “有时候想想,你和小乙哥,没准更加合适。青青啊,总是默默守在小乙哥身后,似有似无那般,不像你啊,动不动就挂在小乙哥身上,谁人看了,都会觉得好玩!一来二去,小乙哥怕是也对你动了真情哟!” 瑶儿欢喜得很,回道, “陆陆,你说他真的对我动了心么?” 童陆回道, “这怎么会有假呢!你看他以前看你的眼神,与现在相比,那可是天差地别哟!再说了,现如何,也就只有你一人在他身边,他也只能对你好了呗!” 瑶儿回道, “嗯,话虽如此,但他若是再遇到白青,会不会又要死皮赖脸贴上去呢!” 童陆大笑,又道, “优秀的男人,总是会得到许多女子青睐,小乙哥便是如此!无论是你还是青青,都是他生命之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小乙哥是个念旧之人,又如何能够忘却得了!所以啊,我也早想对你说了,你若想要跟小乙哥在一起,或许就要忍受他心中还念着别的女人!也许那女人已经不在了,又或是再也寻不着了,那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瑶儿不住点头,手里力道也是稍轻了些,小乙虽是睡着,也是感觉到了,瑶儿见状,也是又加大了些力道! 瑶儿又是点头不止,接着道, “陆陆说得不错,我也早就看出他这一点了!不过,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我才会喜欢上他!其实心里也很矛盾,但感情之事,总是叫人难以抗拒,这么个男人站在你身前,如何忍受得住!” 童陆无名大笑起来,又听童陆继续说来,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瑶儿又问, “我之前一直不敢问询,那,那白青,果真是无法生养了么?” 片刻沉默之后,童陆最终还是点下了头来,‘ “哎,怎么说了,我们在她面前,都不敢讲起此事,害怕她因此而多生想法!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一次意外,叫她实实在在失去了生育能力!小乙哥虽然不讲,但我明白,他还是很想与青青生下个孩子的,只是,这辈子,或许都没有可能了!小乙哥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边,也定是难过得很的!” 瑶儿一手给小乙捏着手臂,另一手轻轻抚摸在他的脸上,好不心疼, “哎,我的男人,也是个可怜人儿!嗯,不过没关系,待我养好了身子,多给他生上几个娃!” 童陆大笑,又道, “哈哈,你就能保证可以给他生个一儿半女的?” 瑶儿急道, “怎么不可以,怎么不可以!我天生就是个生娃的好手,你信不信这就与他生一个给你们看看!” 童陆和无名捂嘴偷笑,又道, “信,信,谁敢不信呢!不过啊,这也不是个生娃的地方,还是寻个隐蔽着的地界去生吧!” 瑶儿也是大笑起来,又道, “嘿嘿,知道我的厉害才好!” 三人嘻笑一阵,童陆看了看天色,问道, “哎,这都到下午了,咱们待会儿上山,会不会寻不到住处哟!” 无名回他, “要不然,就在此处歇下,待天明之后再走?” 童陆也道, “我看前方虽然有些小路,但也极不好走,咱们也不知能够走到何处,所以,留下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瑶儿也道,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反正也没人追来,让臭汉子多歇息一会儿最好!” 既然无人反对,那便就这样做了吧。无名去寻了些干柴过来,瑶儿从小乙怀中取出火石,不多时,便将那火给生了起来。也是巧了,那水边突然来了一条大鱼,足有一只手臂那么长,浮在水面,傻傻冒着泡泡!瑶儿眼急手快,靠近过去,一剑过去,便给它来了个透心凉!这样一来,可就什么都不缺了! 小乙直睡到了落日时分方才起来,那鱼也是烤得刚刚好,全身金黄,诱人至极!其实小乙也没睡多久,但在他看来,已是睡得太久太久,醒来之后,开口便问, “哎,怎么不叫我起来呢!” 童陆笑道, “你睡得像头死猪那样,呼噜声也快要把这山给震塌了,又有谁能叫醒你呢!” 瑶儿蹲坐在小乙身边,微微笑着看他,小乙猛的起身,又问一句, “哎,今日就在这里歇下了么!” 小乙这话讲得,不是明知故问么!瑶儿伸出手,挽住他胳膊,笑道, “臭汉子,这鱼可是大得很哟,陆陆和无名可是烤了多半个时辰,可是香得很了!” 小乙当然闻到味儿,口水也是忍不住直往下流,不过,他还是装作一副正经模样,淡淡说了一句, “鱼有什么好吃的,早就吃是够够的了!” 童陆一眼看穿,指着他大笑起来, “有种你别要吃啊!” 无名和童陆对视一眼,立时开始行动,小乙这时也是慌了,忙着往那方挪步, “哎,你俩也真不讲究啊,我和臭娘们不也饿着的么!” 瑶儿乐得不行,又道, “嘿嘿,你们看,你们看,我家臭汉子,还是心疼我的!” 童陆大吃一口,被烫得张嘴哈气,伸手召唤二人, “快,快来,味道不错,很是不错!” 小乙二人也已赶到,那鱼也真是够大,怕是有个二十来斤,无论如何,也是够他四人吃的了!小乙边吃边道, “无名,这庐山如此之大,你又知道去何处寻你师傅他们么?” 无名摇头回应, “这就不知了,不过,咱们多留意一些,或许能够寻到些蛛丝马迹呢!” 童陆笑道, “这么容易便让你找到了,那岂不是有辱无名他师傅的威名哦!” 瑶儿大笑,回道, “这话说得好,就是要有些难度,才能体现出咱们与众不同嘛!” 无名不住点头,又道, “是啊,若是太容易被人找到,也很是危险的!” 这夜里静谧无风,几人吃完之后,便各自躺下,看那清亮无比的星空。瑶儿主动趴到了小乙的身边,慢慢闭上了眼,道, “臭汉子,我给你生个娃怎么样?” 这声一出,小乙也是忍不住喷了出来,可先讲出话的,却又是那童陆,只听他大喊, “这里可是还有别人啊,你俩注意一点儿影响行不行!” 瑶儿大笑,又道, “我又没说现在生,陆陆你急个什么劲!哈哈,待我寻到个好地方,就把这事给办了!” 小乙翻转过身,瑶儿却又贴了上来,从后边抱住了小乙,又道, “你还别说,虽然爱打呼噜,但抱着他睡觉,却又是要安稳许多的!” 小乙叫苦不迭,回道, “你倒是安稳了,弄得我整夜都睡不着!” 瑶儿不信,把脸也给靠在小乙耳边,又道, “嘻嘻,怎么现在还没习惯么,臭汉子,你这性子,也真够倔的哟!” 小乙刚才所说,倒是有些违心,最初与瑶儿一同断了双腿,确实是大不适应,加上腿疼的厉害,确实是难以睡着的,可到后来,睡得可是越发的好了。那几日没有她在身边,却反倒是睡不着了! 小乙若有所思,也是引起了瑶儿的注意,她认真闻了闻,又道, “咦,臭汉子,你在想什么,这味道,怎么不大对劲呢?哎哟哟,难不成,你真想现在就与我生个娃么?!” 小乙起身,想要躲开,可瑶儿就似个狗皮膏药般黏住了他。 小乙大喊, “放开我,放开我!” 可刚讲完这一句,所有人都愣在当场,只因这“放开我”三字,并非只由小乙一人喊出!小乙闭上了嘴,却仍是听着远处有人叫唤, “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救命啊!” 哎哟,果真是有人在求救哟,小乙几人不由得站起身来,而那一声救援之后,又是听得他人说来, “你吼得再大声,也是不会有人来救你,哈哈,你啊,就死了这条心吧!哈哈,哈哈!” 小乙几人听得清楚,那声音是从临水的小山那边传来,正好有这小山阻隔,所以未能一眼见着那方情形!小乙正欲前往查看,却是见得有船从那山中现了出来,船上灯火点点,隐约能够见着有人立在船头!小乙几人身边的火堆燃得挺旺,对方也是一眼见着,紧接着,便是嘶声力竭的叫唤, “救命啊,救命啊……” 那人喊出了这声,便只能听得“呜呜”声响了,应该也是被人捂住了嘴巴!呵,这样看来,恐怕是个有人被绑架了! 小乙拉着瑶儿退到边上,轻唤一声,道, “躲起来,躲起来!别要叫他们发现了才好!” 小乙心想,这里不常有人经过,对方见了这火堆,没准会靠近过来查看!再有,如果对方来,那自己也能趁机潜水过去看个究竟!小乙这一声说完,四人便迅速藏了起来,任他外边人如何说法,都是再不现身! “大哥,那边好像有人哦!” 说话之声不大,但小乙几人还是能够听得清楚。紧接着这一句,却是格外的敞亮, “哎,往那边去,我倒要看看,又是谁人在那处生火!” 有人回他, “大,大哥,咱们还,还是快些走吧,我看,我看那里也没什么好看的哟!” 这位大哥却道, “有我在,怕什么!去,去看看还能不能寻些好处!” 大哥笑得十分狡诈,听这话说的,莫非又想过来取些好处?小乙心中好笑,你这家伙,人心不足蛇吞象,既然过来,那便叫你再走不成! 那船儿慢慢靠近,停到了岸边,有人举着火把上了岸,大声说来, “大哥,这里,这里还有条小船哦,这,这小船木质不错,应该是有钱人家的!” 大哥笑道, “那不正好,老子最喜欢的,就是有钱人!” 那人往这火堆旁边看看,又道, “大哥,好像,好像没人哟!是不是咱们过来气势太盛,把人给吓跑了呢!” 大哥也已经上了岸,还不忘整理了一下衣衫,往前行了两步,这才说来, “哦,人都跑了不成?啧啧,倒是识趣得很!” 那家伙又高又瘦,就像个竹竿子一样,怕是要比小乙高出一个头来!这大哥到了火堆边上,小乙方才看得清楚,呵,那脸,可是比常人长上一倍不止,难怪如此之高呢!这等奇形怪状,实在是难用言语描述!不过,他作为这些人的大哥,想必应该也是有些本事的! 一连上来了七八位,都是光着膀子,一身的黑色肌肉,也是相当结实!小乙心想,干什么不好,却要做起这勾当来!正此时,那大哥大手一招,大声吩咐, “兄弟们,我看些位脚步凌乱,应该也是走不远的,咱们就在近处找找,定能有所收获!” 小乙心中大骇,你又是如何看出凌乱来的!正想着如何应对,瑶儿却他在手背之上轻轻划了一道,哎,这意思是,直接出去面对对方?小乙还未来得及说话,瑶儿便起身,拉着他往那火堆过去!突然之间出现一对男女,也是叫对方措不及防! 大哥往后退了一步,立住身形,大呵一声,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 瑶儿笑着回道, “哎,这话应该我先问你啊,小竹竿!” 这一声小竹竿,立时把那大哥心火点燃,他勃然大怒,又道, “两个小杂碎,藏在这里做甚!” 瑶儿挽住小乙,噘起嘴来,回道, “你们可真是讨厌,坏了我和臭汉子的好事!” 那瘦竹竿一听,愣了片刻,后又放肆笑出声来,笑了好一会儿,又继续说来, “这小妹妹长得不错,讲话也是毫不避讳,我喜欢,我喜欢!嘿嘿,小妹妹,我看这黑小子也没什么好的,不如跟哥哥回去,翻云覆雨,极致快活!” 瑶儿扭捏起来,回道, “这位大哥,你,你又在说些什么呀,我,我怎么听不懂呢!” 这次可不止那大哥一人,却是所有人放肆狂笑起来,大哥摆了摆手,又道, “兄弟们,小姑娘害羞呢,就莫要再笑话她啦!嗯,怎样,跟着哥哥走,保准让你快活!” 瑶儿扯了扯小乙,又道, “哎,大哥,你,你再厉害,能有他厉害么,我可每次都受不住的呢!” 大哥哎哟一声,一拍大腿,又道, “这样啊,那你到哥哥这里来,岂不要夜夜欲仙欲死了哟!” 瑶儿一手捂住脸,又道, “这位大哥,你,你在说些什么呀!” 瘦竹竿大笑,又道, “妹妹,来,来,来哥这里,来哥这里!” 瑶儿看着小乙,慢慢松开了手,小乙瞟了她一眼,皱起了眉头,小乙也是鬼使神差讲出一句, “你,你真的不要我了?!” 瑶儿再没看小乙一眼,向瘦竹竿子那边走了过去,瘦竹竿大喜过望,伸出双手迎接, “哎哟,妹妹过来,大哥疼你!” 瑶儿又岂会让他抱着,在他双手靠近过来之时,一个转身,绕到了另一边去,她掩嘴偷笑,又道, “大哥,你怎么生的如此之高,妹妹怕是伺候不来哟!” 瘦竹竿子大笑,回她, “要不怎会叫你快活无比呢!” 瑶儿嘻嘻笑着,往前靠了靠,又问, “大哥,我,我还是有些不大习惯哟!” 大哥低头看她,双手摆在腰间,回道, “这,这又是为何呢?” 瑶儿回道, “哎,大哥,你说你若是矮上半分,那该多好呀!” 大哥思索片刻,回道, “这个,这个嘛,似乎不大好办了!” 另几人笑个不停,伸出手来指指点点。 瑶儿咬住嘴唇,一副媚态,小乙见了,也觉有些心动,只是,他心中生起的,却是多有妒忌之意!他努力压抑自己,让自己别往这处想,可偏偏就是压抑不住自己! 瑶儿走近那瘦竹竿子,手托着腮,仔细打量了对方,又道, “哎哟,还真有些不大好办哟!” 瘦竹竿说, “妹妹,你,你怎会如此在意我的身高?” 瑶儿回他, “我呀,总觉得人太高,就站不稳似的,一吹风,就能把他吹倒!” 大哥回道, “哈哈,这点儿嘛,妹妹大可放心,你大哥我横行这八百里水域十多年,身体撞如牛,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旁边有人附和, “小姑娘,我们大哥虽然看起来瘦,可那力气啊,真是大得很哟,他曾经一拳打死了一头熊,你想想看,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哎哟喂,若那人说得不错,这瘦竹竿还真是不易对付的哟。小乙初时还不大觉得,可此时瑶儿已是靠得极近,他还是多少有些紧张的! 小乙开了口,说的话也是叫人忍俊不禁, “臭娘们,家里的还满足不了你,还得外边去寻快活么!” 瑶儿一听这话,心里早就笑番了,可她又得忍下,否则再如何调戏这瘦竹竿呢! 瑶儿白了小乙一眼,又道, “你闭嘴,那日你见得个漂亮寡妇,不也两眼放光么!怎的我今日遇到了大哥,你又跑来阻拦!” 小乙真是闭了嘴,因为他已然感到了一丝杀意!而那大哥听了这话,十分受用,抑起头来大笑不止!可他没想到,他这一抑头,整个身子却是突然矮了一截,双腿再稳不住,直接向后摔倒了下去! 正文 一七 那瘦竹竿脸色铁青,一句话也讲不出来!所有人都大呼大叫起来,可却是没有一个胆敢上前,因这眼前一幕,可是把他们给吓坏了!瘦竹竿抬起腿,却只不见其脚,巨痛之下,情绪不稳,就此昏死了过去! 小乙不由叹了一句,道, “啧啧,这可厉害,被削去了双脚,还能一声不吭,果真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 瑶儿把玩着手中长剑,上边还沾着些血水,不住往下流动。那些个之前还欢乐无比的家伙,此时可是再不敢有任何造次! 瑶儿嘻嘻笑道, “哎,你们几个,要不要也来试试!” 那几个吓得腿软,纷纷跪倒下来,大喊,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 原来,瑶儿刚才故意接近那瘦竹竿,就是在寻找这等机会,待他狂妄放松之时,再抽出剑来,攻向他的小腿!那家伙的腿又细又长,瑶儿的剑锋锐无比,只是一招,便将他的两只小腿齐齐斩下!瘦竹竿小腿断了,立时矮了一大截,而他也再站不稳,倒了下去。那血喷进到处都是,还好瑶儿跑得快,要不肯定得喷了她满身!这一出来得快极,又是惨烈无比,跟着瘦竹竿一齐上岸来的几位,当然是被吓个不轻,此时跪下磕头不止,希望瑶儿能够放他们一马! 瑶儿笑道, “你们起来,到里边去站成一排,没我的吩咐,谁都不能走开!” 那些位一听这话,立马乖乖站起,挨个走到里边,站成了一排,似是一群犯了错的孩童那般! 童陆和无名蹿了出来,一见地上那位模样,也是忍不住转开头去,无名不由得说了一句, “哇噻,这也太狠了吧!” 无名刚要说来,瑶儿却已回了话, “哼,听他刚才讲话,也不知祸害过多少无辜女子!今日我便是为她们报仇!” 小乙来到那瘦竹竿身边看了看,血流得太多,怕是再醒不来了!啧啧,这下可好,没得到什么好处,却是把自己的小命给弄丢了,实在是划不来呀! 小乙轻叹一声,说道, “臭娘们,这家伙虽然可恨,可你下手也真是太重了吧!” 瑶儿往前两步,又是拽住了小乙,撕扯两下,笑道, “刚才他如此与我讲话,你是不是也很不好过,是不是也很想给他来上一棍!” 小乙白她一眼,问道, “那,那就不管他了?” 瑶儿笑道, “管呀,叫他们几个挖个坑给埋了,也算对得起他了!” 那瘦竹竿脸上已然没了血色,断腿处冒出的血也是越发的少了,骨髓也是流出好多,这个样子,又哪来的活的可能! 小乙回道, “那,那就随便你啦!” 瑶儿嘻嘻笑着,转过头去安排, “嗯嗯,你们几个,到那边挖个大坑,把你们的大哥给埋了吧!” 那几人一听这话,立时忙活起来,一人突然说来, “女侠,女侠,我们,我们船上有些工具,可否,可否让我回去取来!” 瑶儿点点头,回道, “好,好,你,你,你们两个去吧!” 那二人得了令,开心至极,抬腿便走,可那瘦竹竿死在前方,他们不敢从那过去,于是又从远处绕行!没走几步,却又听得瑶儿大吼, “等等!” 那二人又被吓到,连忙转身过来,再次跪倒在地, “女侠,女侠!” 瑶儿问道, “你们船上是不是抓了什么人?” 一人回话, “是,是抓了两个,都,都被我们堵住了嘴!” 瑶儿又道, “好,起来吧,你俩上船,把他们也给带下来吧!” 那二人这才又磕了几下,站起了身,小跑着绕行过去。 不多时,从那船上下来了四人,两个各抱一把锄头,另外两个,双手仍被绑住,口里也塞了大砣臭布! 瑶儿招手让他们过来,那两位屁颠屁颠跑来,点头哈腰不停。 “女侠,东西在这,人,人也带来了,那,那我们就过去忙活了哟!” 瑶儿心情不错,小手一挥,又道, “去吧,去吧,坑挖长一点儿,免得装不下他!” 二人不住点头,抱着东西到后边去了。 被绑的两位都是弱不禁风的样子,相互依靠着行了过来,二人脸上黑乎乎的,看不清真实容颜。二人嘴里塞着的布条,腥臭无比,瑶儿也是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哎哟,太臭了,臭汉子,用你的长棍给他们扯掉吧!” 小乙白他一眼,道, “我的棍子可是宝贝,怎能用来做这!” 小乙虽然这么说,可还是往前过去,给那布条扯出来,远远的扔了出去!二人得了解脱,又一眼见着地上惨不忍睹的瘦竹竿,这哪里还能忍受得住,哇哇两声,跪倒在地狂吐了起来!瑶儿气得直跺脚,急急往后退开,口里还道, “臭汉子,快回来,他俩太臭了,太臭了!”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传到小乙口鼻之中,小乙也是憋住了气,将绑在二人手上的绳索解了开来,这才退回到瑶儿这方。 童陆来到小乙身后,看着那二人,高声问话, “喂,你们两个,又是从哪里来的?!” 那二人简直要把自己脏腑都给吐空,忙活着吐,又如何能够听得着了,所以,童陆的话,也只是被他们当成了耳旁风罢了!那就让他们尽情的吐吧,总归会吐完的吧!待了一小会儿,那二人终于渐渐停下,瑶儿正想问话,可他二人却又是缩到了一处,直接昏睡了过去!呵,这两个家伙,竟然还能睡得着,心也真够大的!那边吐了一大堆,瑶儿也不敢过去,略微有些生气,大声指着那方,朝着挖坑的几人喊话, “喂,你们来几个,把那处清理干净,再把这两个拖到干净的地方来!” 瑶儿吩咐,那几人如何敢不从,立马来了三个,一人收拾污秽,另两人一人抱起一位,送到了瑶儿身后的干净地方! 正此时,又有人来报告, “女侠,坑挖好了,可以把人埋进去了么?!” 呵,动作还挺快哦,果然人的能力,许多时候都是被逼出来的!瑶儿一挥手,对方便得了令,过去了四五个,把那瘦竹竿和他的两只断腿给了过去。当然,为了取悦瑶儿,他们也不忘把那边清理干净!瘦竹竿就这样,被他的这几位小兄弟们给埋了,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小乙四人对如何埋那瘦竹竿没甚兴趣,于是都围拢到了那两个昏倒的家伙这边。二人躺倒在地,呼吸越发的均匀,看这模样,就像是好几日未有睡过那般!其中一位还打起了呼噜,吱吱作响! 童陆笑道, “这两个家伙,竟然还能睡得着,呵呵,就不怕我们也是坏人么!” 瑶儿呵呵直乐,回他道, “陆陆,我们这几位,哪个不是仪表堂堂,一看就是好人啦!” 童陆大笑,回道, “哈哈,亏你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瑶儿笑道, “哈哈,我呀,只是对坏人狠吧,若你是好人,又怎会怕我!” 无名道, “瑶儿姐,这两个睡得正熟,咱们就别要打扰他们吧!嗯,我看,还是想想怎么处理那几人才是!” 瑶儿看了看那方几人,噘起嘴来,回道, “不然,就一齐给办了?” 无名连忙回话, “使不得,使不得,这几个看起来都胆小得很,以往或许都是被那竹竿子带着做坏事,今日竹竿子糟了报应,或许他们也能从中得到教训哟!” 瑶儿想了想,又扯了扯小乙,问道, “臭汉子,你怎么看?” 小乙回道, “我没意见,不过啊,可不能轻轻松松就把人放走了!” 瑶儿拍着称是,又道, “哈哈,咱们果然是心有灵犀,都是一般想法!嘿嘿,要说不是一对,又有谁人能信!嗯,好,那便给他们一人留下个记号,若是以后胆敢再犯,那就没第二次机会了!” 无名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下了头来, “那,那瑶儿姐姐,你想如何留这记号?!” 瑶儿笑笑,回道, “这还不简单,鼻子耳朵手指大牙,任他们选一样!” 无名大惊,又道, “这,这也太过了些吧!” 瑶儿嘿嘿笑道, “不过,不过!你想想看,他们以往,伤天害理的事情,定是做得不少,今日惩罚,当然要重些,才能让他们记住!” 无名咽了口唾沫,一想到把人耳朵鼻子或是手指切下来,都会觉得发毛!哎,他心头有些奇怪,以前好像见到了死人之时,也是未有觉得怎样,怎的今日却会突生此种想法来! 童陆对此倒是极为赞赏,附和道, “好,好,瑶儿这个法子好,让他们一辈子都记得这教训,以后绝对不敢再犯!” 瑶儿又呆呆看着小乙,问道, “臭汉子,我这法子可好?” 她不想让小乙不高兴,所以还是要去征求他的意见!小乙刚才也想了许多,却也未想到更好的办法!若是按照瑶儿说的来做,教训了人,也不至于让对方送命,还真不失一个好办法呢! 小乙歪了歪嘴,道, “若是这样,怕是他们都会选择切掉手指吧!” 小乙这话一出,瑶儿便知他是同意了,乐得自己个儿蹦跳起来, “哈哈,臭汉子也觉得这法子好哟,臭汉子也觉得这法子好哟!” 小乙很是无语,又道, “得,得,快些停下!臭娘们待会手快一些,我可不想听得他们杀猪一样的叫唤!” 瑶儿拍拍手,笑着回她, “臭汉子放心,我铁定又快又准,叫他们少受一些痛苦!” 话虽如此,但谁都能够想到,切下一根手指,那该多痛啊!不过,如今要切的不是自己的手指,也没什么可多想了的! 人多力量大,那边很快就把瘦竹竿埋入土中,拍得严实之后,也不怎么看得出来。呵呵,连个坟堆的样子都没有,也真是够了!那几人忙活完后,哆哆嗦嗦往这方走来,一人作代表,说道, “女侠,都,都,都收拾好了!” 瑶儿往那边看了看,点了点头,道, “哦,动作倒是麻利得很嘛,不错不错!” 听得这话,那几位别提有多开心,不过,在小乙眼中,他们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小乙心头想着,或许瑶儿这方法,还是轻了一些!不过,刚才既然已经商量过了,那便按那法子来办吧! 那人回道, “女侠吩咐的,我们哥几个,当然是全力而为了!” 瑶儿背着双手,往前方走了几步,那剑握在一手之中,在她身侧画起了圈来, “嗯,这事做得不错!我这里呢,还有些事情,想要与你们几个商量商量,你们看……” 那人回道, “女侠只管吩咐,我们无所不从!” 那人回得倒是干脆,另几人也是不住点头,小乙看上一眼,都觉恶心! 瑶儿哦了一声,又道, “哎哟,这样啊,那,那我可就说了哟!” 那几人用期盼的眼神看着瑶儿,完全没想过,瑶儿接下来要从他们身上取下一些东西! 瑶儿嘻嘻笑着,说道, “我刚才想了想,与你们也算相识一场,总得留下些什么才好,对不对呀?!” 那几人虽是疑惑,可也是纷纷点下头来,瑶儿大笑,又道, “我这人啊,最喜欢的就是人的耳朵,嗯,若是你们每人都给我留下一只,那我可是高兴!” 那些位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哎哟,赶紧把耳朵给捂上,别要叫瑶儿把它们切了去哟! 瑶儿见他们害怕模样,又道, “哎,看起来,你们是不大愿意把耳朵给我哟!嗯,要不这样,把鼻子舌头之类留下也可!再不成,切下一根手指头送我,那也行啊!” 对方当然犹豫不绝,不过,这个时候,谁强谁就有权利让对方听话!瑶儿把长剑放到眼前,用另一手轻轻抚摸, “嗯,我这剑啊,切个腿啊,头啊什么的,也是容易得很的哟,嘶,也不知你们有没有兴趣试试!” 几人慌乱起来,又是纷纷扑倒在地,大声求饶, “女侠饶命啊,女侠饶命啊!” 瑶儿摆出一副无辜表情,又道, “我也没想要了你们的命啊,只是一只耳朵,一根手指嘛!” 那几人仍在磕头,他们心中肯定在盘算着,如何才能把损失降到最低。若是一齐出手反抗,胜算多少实在不好说,再说了,你又如何能够保证所有人都一齐击!之前见了瑶儿手段,每人心中也都跟明镜似的,她若想要了几人的性命,真不是一件难事!她现在想要几人留下一截手指,比起以命相搏来说,可是划算许多!这些位也都是老油子,当然看得清楚喽,所以做出的决定,也是出奇的一致! “多谢女侠饶命,我们愿意留下一根手指!” 当然,这也是正常人才会做出的选择!你想啊,若是耳朵鼻子,又或是舌头被切掉,那别人一眼便能看出,该多丢人啊! 瑶儿拍了拍剑身,笑道, “好,好,那咱们挨个过来,每人留下一根手指,便能回到你们的船上去,你们愿意去哪儿,我也不会再过问半句。可若是有一人没有做到,嘿嘿,那么,你们一个都别想走!嗯,可是听清楚了?!” 那几人异口同声,回道, “听清楚了,听清楚了!” 瑶儿大笑,剑指那方,又道, “我这剑快得很,只需一下就好!嗯,你们谁先来啊!” 这可不是出风头的时候,可还是那上船拿锄头的其中一位先跳了出来,小心翼翼说来, “女侠,我,我先来!” 瑶儿向他投去赞赏目光,笑道, “看吧,这才懂事人!” 其余几人的目光投射在那家伙身上,也都带着厌恶情绪,呵呵,想必他们心中都在想着,想要出风头,也不必如此抢先吧!不过,若是换作自己抢到这机会,或许也就不会这么想了! 瑶儿笑道, “来,过来把你的手伸出来!” 那家伙小跑着过来,跪在地上,闭上了双眼,后又伸出小指,指向天空,等着瑶儿给他安排!瑶儿却是不急,又道一声, “嗯,留下小指,倒是个聪明的作法!不过啊,我还有一事需要说明!我家臭汉子,听不得乱喊乱叫,所以啊,我这一剑下去之后,你们还得多忍忍才是!” 等待行刑的滋味实在不好受,那家伙满头是汗,颤抖着回话, “女侠请吧!” 瑶儿大笑一声,那剑极速划过,在空中留下了一道影子,与此同时,那根指向天空的手指,也是随着长剑飞了出去,落到了不远处的沙土之上!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传来,瑶儿也是皱紧了眉头。那人蜷缩着身子,双手握得极紧,简直痛不欲生!当然,十指连心,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那人又是叫唤不止,瑶儿大呵一声,道, “我不是说过了么,别要叫出声来,你不听是吧,那好,那便再留你一只耳朵吧!” 话音刚落,一只耳朵也从那人头上分离出来,整个头脸之上,瞬间红成了一片!童陆看得这一幕,既紧张,又兴奋,他心头想着,这样的好戏,也只有跟着瑶儿方才能够见着吧!无名看到对方满脸是血,也是不由得转过了身去! 瑶儿又道, “还要不要喊,停不下来的话,我可把另外一只耳朵给切掉了哟!” 那人哪里还敢叫喊,眼泪也是直往回咽,愣是再也不出一声! 瑶儿这才总算满意,又道, “嗯,不错,不错!就是这样!哎,你们看看,下一个谁来!” 那几人显然被刚才一幕吓呆了,没人敢再出口说话!瑶儿往前一步,又是把他们吓得够呛! 瑶儿冷冷说来, “哦,说过的话不算了是吧,嗯,那好,是切耳朵还是割鼻子,那就由着我来了哟!” 瑶儿把剑一抬,立时便有人回应, “女侠我来,我来!” 这一声出,又有几人跟上!不过,总归还是有个先来后到,还是把机会让给那人吧! 有了前车之鉴,这家伙也是学乖了,他知道自己可能会忍受不住,竟是把自己的腰带解了下来,塞到了嘴里,这样一来,被斩了手指,即便想喊,那也喊不出来了! 瑶儿剑起,手指飞落,这伴侣只听得呜呜几声轻响,确实没有发出太大声音!可是,瑶儿还是把那家伙的一只耳朵给切了下来,又向众人解释,道, “一个大男人,竟在我面前解开裤带,看了心烦!” 这人退了下去,跟着他的难兄难弟去了! 另一人过来接受惩罚,有了之前两人的教训,他也不敢再多做动作,忍住剧痛,并未发出太大声响。可瑶儿却仍是不满意,又是切掉了这家伙的耳朵!啧啧,这又是为何,小乙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待那人退开之后,瑶儿方才出了口恶气,说道, “那是什么表情,嘴巴歪成了那个样子,可把我恶心坏了!” 下一位过来,以为埋头忍痛,便能够躲得过去,可谁曾想呢,瑶儿又说他眼中完全没有自己,又是切下一只耳朵作为惩罚!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就连人家眼角长了个黑痣都能成为理由,也真是没谁了!呵呵,反正就是多要你一只耳朵,你能拿我怎样!小乙心里早就笑开了花,不过面子上嘛,还得先绷着,对这瑶儿的手段,当真是心服口服了! 再看之前受过难的几位,见着后边人也一样丢了一根手指一只耳朵,心里也是要好过许多。人就是这样,见不得自己比别人惨! 行刑完毕,瑶儿轻唤一声,道, “嗯,今日大家表现不错,就先回去吧,若是有机会再见着,咱们再来玩玩其他游戏!” 那些位哪敢再有造次,忙着磕头, “多谢女侠不杀之恩,多谢女侠不杀之恩!” 真是贱骨头,遇到比自己弱的就是大哥,遇到强者则又换成了这副嘴脸!小乙见了也觉恶心,竟是觉得瑶儿下手轻了! 瑶儿又道,、 “走吧,再让我看到你们做坏事,可就不只留下这些了哟!” 那几个哪敢再留,不要命的往自己的船儿奔去,上得了船,很快划水走了! 瑶儿转过头来,欲要向小乙请功,可小乙身后却又突然响起人声,是睡着的其中一个,叫得还挺大声, “救命啊,救命!” 正文 一八 小乙几人回头一看,其中一位熟睡之中,仍在不住摆手叫喊,最后揪住了另外那人的胳膊,另外那位眉头一紧,不过还是未能醒来。二人这是多长时间没睡了,怎么困成这个样子! 童陆笑道, “这两个家伙,可是困得很了哟!” 瑶儿捡了个石头扔了过去,打中了一人额头,虽是力道不大,但也是起了一个包来!仍是未醒,好生奇怪! 小乙上前查看,恍然大悟,说道, “被灌了些迷药,我说呢,怎么会睡得这般熟!” 瑶儿道, “哎,难道是他们下船之前刚下的药?” 童陆回道, “很明显啊!他们见到火光,大喊大叫,实在令人心烦,所以给二人吃了迷药。二人下船时,药效还未发作,直到看到了我们之后,方才昏睡过去!啧啧,这家伙还能动弹,看来药量也不会太大,想必也睡不了多久,就能醒了!” 小乙摇摇头,又道, “得,把人拖到火边,让他们也暖和一点儿吧!” 当然,小乙说出这话,事还是要他来做的。这两人倒也轻巧,小乙握紧二人脚踝,没费什么力气便将他们拖了过来。 火边坐下,说些闲话,这世间又是恢复了平静。 无名问道, “这些人回去之后,会不会记恨咱们呢?!” 瑶儿笑道, “记恨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要追上来,把咱们的耳朵割了还他?!” 无名又道, “他们应该是不敢来的,哎,希望真能长些记性吧!” 瑶儿回道, “看得出来,这几位没甚能耐,也只有跟在恶人身后作威作福而已!所以,我才会放了他们,若是硬骨头,或许真要除了才行!” 小乙道, “虽然有些不大认同臭娘们的某些做法,但今日这事,也还算是处理得不错!” 瑶儿大笑,又道, “哈哈,难得被臭汉子夸赞哟,我得好好缓缓才行!” 童陆接着道, “哎,真上受不住你俩!咱们啊,还是说说接下来做些什么,这两个如此狼狈,咱们不会要把他们给带上吧!” 是啊,你把人救下之后,就不管了,那与不救他又有何异,再看这两位,都不像是个能干活的,丢在此处,多半活不了的!几人欲要去寻无名他师傅,带上这两个累赘,可是麻烦得很哟! 小乙想了想,回道, “总不能把他们给丢下吧!” 瑶儿道, “不如照我说的来办!嘿嘿,等他二人醒来之后,与他们多聊一会儿,若是好相处,那便先带上,到时找人送回家去。若是品行差,那便扔到山里,叫他们自生自灭!” 童陆笑道, “哎,别说,你这办法还真是不错哟!” 瑶儿又道, “那可不,我这么多年江湖历练,可不是闹着玩的!” 童陆大笑,又道, “看吧你能的,哈哈!” 无名突然说了一句, “把他二人带去,会不会有些不大合适啊!师傅他老人家很少见外人的哟!” 瑶儿眨了眨眼,回他道, “这庐山之上,该是有不少游人的,给些钱给他们带走,不就好了么!” 无名尴尬一笑,手摸着头回道, “哦,我,我怎的这么笨呢!” 夜里多少还是有些凉的,小乙又拿了些柴火给加上。天上星光闪闪,湖面波光粼粼,小乙心想,岁月若一直如这般静好,那该有多好啊! 几人又聊一阵,便各自睡去了,当然,瑶儿是必腰要枕在小乙的腿上才行,小乙也是无可奈何。可小乙也早就习惯了,因而也是很快入了眠。小乙竟是睡得格外舒服,只可惜没能睡上多久,便被一人叫喊之声吵醒, “啊,啊,救命啊,救命啊!” 小乙睁开了眼,那声音来自身旁,熟睡的那两位!一人坐了起来,双手紧紧抓住了另外一人,另外一位仍在昏迷,没能给出任何回应。他醒来便见到了小乙几人,立时大喊出声 小乙说道, “怎样?睡醒了?” 那人四下看看,好长时间方才回过心神,想到昏迷之前的情形,这才放松了些,问道, “那些,那些人跑,跑哪儿去了?” 瑶儿笑道, “哈哈,找他去娘了!” 那人一愣,又道, “什么,什么啊!” 瑶儿站起身来,靠近过去,那人吓得躺倒在地,吓得直哆嗦!瑶儿伸手过去,更是把他吓得惊叫起来,瑶儿看他怕得厉害,最终还是停下了手,轻声问来, “喂,我又不吃了你,干嘛怕成这样!” 那人颤抖了好一阵子,这才回来, “你,你们,是你们救了我?!” 瑶儿笑道, “不是我们,又能是谁?” 那人看了看四周,见着瑶儿是个女子,无名又是小娘模样,这才又轻松了许多,问道, “那些人,那些人呢?” 瑶儿回道, “你说的是瘦竹竿子他们?!” 那人略有迟疑,不过还是点下了头来,只因这瘦竹竿子实在是过于形象,除了那家伙,可能没人会认得出来!那人点点头,心中疑虑又是少了几分,这样看来,小乙等人应该不是什么坏人,他们如今,该是安全了!那人大口喘气,眼里的泪水也是忍不住涌了出来, “我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欺负过,没想到,来这庐山玩耍,却是糟了如此大屈辱!呜呜,待我回去,定要找最厉害的武师,把瘦竹竿子他们狠狠教训教训!” 瑶儿笑道, “最厉害的武师?能有我厉害么?!” 那人抬头,疑惑的看着瑶儿,瑶儿这瘦弱模样,实在不像是什么厉害人物!他皱起眉头,疑惑问道, “你说你自己?” 瑶儿嘴巴微微撅起,认真点头,回他道, “当然是我啊,你若是想花钱请人教训他们,那不如找我的好,我这里收费,可是比他们便宜许多!” 那人一脸的不可思议,回道, “我们最厉害的武师,一次可不得收个十两银子,就,就你这样,怎么,怎么与他们相比哦!” 那人说话声音越发的小了,只因瑶儿越发靠近于他,给他的压迫感也是越发强烈! 瑶儿忽的又伸起腰来,仰天笑道, “哈哈,十两银子,可真是贪心哟!嗯,这样算来,我不得值个一二百两的哟!” 那人睁大了双眼看着瑶儿,又问一句, “你,你到底,到底是什么人?!” 瑶儿笑着回他, “你别管我是什么人,你说说看,我把那些人打发了,把你救下,这得给我多少钱才合适呢?!” 那人张大了嘴,好长时间方才回应, “他,他们,真是,真是你给打跑的?!” 瑶儿双手一摊,回道, “哎,可不是么,若不是我,又能是谁呢?!” 那人不住咽着口水,又道, “这,这个,这个……” 瑶儿抬头看了看天,又转头瞅了小乙一眼,一手托腮,嘟起了嘴来,说道, “啧啧,我看,怎么也得要个五百两银子吧!” 那人不住眨眼,伸出手计算了起来,他口中念念有词,好一会儿方才算清,最后方道, “五,五百两,收费倒也合理!嗯,你,你们送我回到家中,我,我给你们六百两如何?!” 呵,这家伙好大的口气啊,随随便便六百两出手,想必家中也是豪气得很啊!六百两,足够这寻常人家过上几辈子了,在他口中讲出,却是如此的轻松自如,当真难以想象!小乙现在知道,为何这些人会把他绑了来,干上这一票,这辈子也就不愁钱花了! 瑶儿笑道, “你先说说你家又在何处,我在想要不要接这一单!” 那人仔细观察瑶儿,又不时打量小乙三人,好一会儿方才道来, “我,我家住得可远,你们得想清楚了哟!” 瑶儿回道, “远?又能有多远!反正我们现在也没什么地方可去,送你一趟,赚个小钱,图个乐呵!” 这可不是小钱啊,六百两,可是够几人随意挥霍好长时间了!也是,几人除了这庐山,下一步又要去哪儿,也未有定下,既然有钱可赚,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瑶儿问他, “到底在哪儿,快些说呀,你再不说,我们就把你们扔到此处,让你们两位自生自灭!” 那人身子一哆嗦,咽下一口唾沫,回道, “我,我家住在临安府,只要,只要把我送到地方,银子是绝对少不了的!” 瑶儿口中念叨, “哎哟,你家竟是临安府的哟!啧啧,我可是听说了,这临安府商贾云集,有钱的人啊,多得数不清,也不知你,你家,能否排上号呢!” 能够随随便便拿出六百两的,哪会是普通的商贾,瑶儿这般问话,也是想要套出他的话来!那人也是单纯,并未有太多掩饰,直接回道, “要这么算,比我家有钱的,多不出两家吧!” 呵哟,这可厉害,小乙也早就听说过临安府,那儿可是繁盛至极,要说能够在临安府排到前三,那真不是一般的人物了!呵,瘦竹竿子他们捉了这两位,想必也是早就有所预谋的! 瑶儿不住摇头,叹道, “哎哟,我这六百两,看来是要少了哟!哎,你看啊,我们这么多人,又是如此辛苦,不如凑个整数,算个一千两!” 那人忙着摆手,回道, “哎,刚,刚才不是讲好六百两,你,你怎的落地起价!” 瑶儿手里摆弄着长剑,又道, “嘿嘿,我也没想到你家如此有钱哟,既然是有钱人家,那多上几百两,也没太大影响吧!” 那人表示怀疑,又道, “你这样不守信誉,会不会到时又翻脸不认人,再要个三千四千两的!” 瑶儿手指向天,回他道, “我向老天保证,只收这一千两,若是有违此誓,定叫我不得好死!” 那人思虑片刻,终于妥协, “好,好,一千两就一千两!” 小乙心头好笑,以这家伙的作风,若是要个三千两,没准他都能应下,毕竟他此时是在弱势,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瑶儿手伸出去,击到他的掌心,笑道, “好,一言为定,你可不能反悔的哟!” 那人也赶紧回话, “一言为定,谁反悔,谁是小狗!” 呵呵,这么幼稚的话,他也能讲得出来,真是个没甚心机的家伙。小乙心想,这样也好,寻到无名他师傅之后,无间交待他的事情,也就办妥了,这个时候回去临安,正好是个不错的选择。当然,他心头还是放不下白青,她或许早已离开了临安府,但也可能留下来不是!想到此处,小乙心疼又是有些不大舒服,他下意识看了看眼前的瑶儿,似乎想起了白青,又有些对不起她了!哎,这可如何是好! 话已经讲至此处,那家伙总算是花钱买了个心安,肚子里边也是咕咕作响,一见小乙这边摆着的几人吃剩的烤鱼,也是不住咽起口水来, “那个,那个能,能吃么?!” 瑶儿大笑,回道, “哈哈,看把你给馋的,等着,我这就去取了来!” 待瑶儿把那烤鱼取来之时,他的口水也已流得四处都是了!接过之后,又管他三七二十一,统统塞入嘴里!瑶儿看他这般吃法,也是不由得提醒一句, “喂,你可慢着点儿,要是被鱼刺给卡死了,我可拿不到那一千两了哟!” 话虽这么讲,但小乙知道,瑶儿还是出于真心!她这人啊,就有这臭毛病,明明是好事,可从她嘴里讲出来,却反倒成了坏事!小乙回想起之前与她相遇的种种,也是不由得咧嘴笑了起来! “臭汉子,你在笑什么,你在笑什么!” 瑶儿发现小乙在偷笑,也是急急凑近过来,抓住小乙胳膊问话。小乙面部扭曲,如此回她, “想想能赚一千两,谁能不喜啊!” 童陆和无名一齐大笑,双腿在空中摆动起来。 瑶儿咬着下唇,又道,“臭汉子,你是不是突然觉得我特别有女人味,所以按捺不住,想要与我亲热亲热了?!” 童陆无名一听这话,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小乙瞪了他二人一眼,又才回来, “臭娘们,你也就这点姿色,可别要再自作多情啦!” 瑶儿一听这话,反倒是大笑起来,回他道, “只要臭汉子喜欢,人家都能改嘛!” 瑶儿摸了摸腰,又是往上一提,整个身体曲线尽显无疑,小乙不作声色转过头去,不再看她。瑶儿就是这样,在众人面前丝毫也不避讳,她坦诚率真,因而与童陆无名相处得也是十分融洽。童陆无名二人不觉怎样,可对面那位,却是惊掉了下巴!直到瑶儿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方才又接着去吃他的烤鱼! 瑶儿来到小乙身边坐下,挽住他的手,把头给靠了过去,笑眯眯看前前方,又道, “臭汉子,咱们去了临安,拿到钱之后,便再不管这江湖之事,开开心心做对寻常夫妇,你看可好?!” 小乙欲要回绝,可又不知如何回她。闯荡江湖,是自己的一生所向,从未变过。可在这江湖之中,见过无数心酸困苦,真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偶尔也会想想,若是像那普通人一样,与自己爱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时常伴嘴,却又打心底里向着对方,邻里相处和睦,儿女懂事好学,那样的日子,真是求也求不来啊!哎,怎么会想到这些,这可太不应该!小乙最终还是犹豫再三,没有讲出话来! 瑶儿看他没有回话,也知他心中仍然无法完全接受自己,当然,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需要多些时间。不过,反过来一想,若小乙真是那见异思迁之人,她瑶儿如此心高,又怎么可能会看上他呢!瑶儿把手挽得更紧了些,透过那火焰看向那人,这才又问, “哎,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儿!” 那人回道, “我,我叫朱渚,你们,你们又是何人!” 这名儿可好,听上去就似“猪猪”,可是喜气得很!呵呵,你说这几位,说了好一会儿,竟是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知晓,还定下了千两的口头协议,还真是了不得!瑶儿简单介绍了几人给那朱渚知晓,这样一来,双方也算真正的认识了! 瑶儿又接着问他, “嗯,现在咱们也都相互认识了,总得与我们讲讲,又是如何被那些位捉住的吧!” 朱渚回道, “这个,这个可是说来话长了!” 瑶儿闭上了眼,轻声回他, “那就简短了说,你若是再不讲啊,我都快要睡着了哟!” 朱渚想了想,还是讲了出来,毕竟现在能够依靠的,也就只有他们几位了!他这一会儿也是在言语行为之上仔细观察了对方,他心头明白,这几位都不是那贪财之人,所以,对他来说,他越是坦诚,对方越是容易接受他,所以,讲出实话,或许更能得到对方信任! 朱渚回话,道, “这次是来庐山游玩的,本来说好与父亲同往,可父亲临时有事,又中途回去了。我不想回,所以仍是继续乘船过来!父亲也并不担心,因为他把最好的武师都留给了我,我因此也是放松了警惕!进入江洲地界,由于上游水势渐涨,这水路越发的难走了!一日,船师觉得不对,叫我们弃船上岸,堪堪好躲过了那一波洪峰!哎呀,我可没见过这么大的水呀,心中想着,若是晚一步上来,多半是没命了哟!那处地势险要,除了我们,连一个人影儿都见不着!一连行了两日,终于寻到了人家!可是,可是谁能想象得到,那里竟是一处贼窝!” 这朱渚越说越是愤恨,出气也是急了许多! “与我一同过来的人,都被迷晕了,一点儿抵抗之力也没有,全都被生擒了去!后来,他们打听到了我的身份,便要拿我来要挟我父亲,只可惜,这江洲到临安府,千里之遥,即便是走水路,那送个消息一来一回,也得许多时日!也就是在这关头,两位武师趁他们不备,想办法挣开了束缚,把我还有小陶救了出来!” 朱渚说着,也是不由得看了身边仍在沉睡着的那位。哦,原来他叫小陶啊,看他二人如此亲密,也不知是何种关系! 没有人打断,可朱渚还是又停了片刻,方才回道, “我们偷走了一条船,又入了这大江之中。这洪流来得快,却得也快,这个时候行船,倒也不算太过危险,只不过,相比那大船而言,并不十分舒适罢了!这地方我们都不熟悉,不知觉间,便在这大江之中迷了方向,转来转去,竟又遇上了他们!” 瑶儿虽然闭上了眼,可仍是听得认真,问道, “哦,这就遇到了瘦竹竿子他们吧?!” 朱渚直摇头,瑶儿当然也没看到,又听他道, “不是,并不是他们!追来的,正是之前抓住我们的那些位,个个凶煞无比,可怕得很哟!这水上雾大,我们都不知他们是怎样追来的!没有办法,在这水里,我的两位武师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很快就败下阵来,他们不善游水,最后都被弃在水中淹死了!呜呜,他们若是自己跑了,就不会丧了性命!” 瑶儿道, “这也不能怪你吧!” 朱渚又道, “虽然不是我直接造成,但也与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是我对不住他们,是我对不住他们!” 他能如此说话,应该也算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想到此处,小乙还真有这护送他回去的想法了。 朱渚哭了一阵,又才接着道来, “两位武师死了,我和小陶也只能任人宰割了!我们都失去了信心,可我们身后,却是突然出现了一只船儿!那船飞快靠近过来,直往我们这边的船上来撞!船上有好几人,其中一位,十五六岁年纪,面色冷俊,那时看来,却是威武至极!两船刚一接触,他便跳了过来,一拳便将拉住我的那人给打飞了出去!这少年救下了我,小陶也几乎是在同时被他人所救!” 瑶儿笑道, “哎哟喂,你的运气,也是相当的不错啊,竟能在危及关头遇上他们!嗯,说说看,那另外一个,又是什么模样!” 朱渚越说越是兴奋,又接着道, “那是个和尚,三十来岁吧,长相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但那拳脚功夫,却是厉害得很哟!”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正文 一九 “一个和尚?呵,这和尚也爱管这闲事哦!” 瑶儿如此说来,小乙却是对这和尚多有兴趣,于是开口问他, “那和尚又是长个什么模样?” 朱渚回道, “什么模样,我,我是没大看清的哟,那时害怕得很了,再加上那少年人在我们身边,我们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少年身上没仔细看那和尚。” 小乙又问, “那他们救了你二人,那后来,你们为何又被那瘦竹竿子给劫了去呢?” 朱渚也很惆怅,眉头紧锁,回道, “这个,这个也是怪不得他们!少年人与和尚救下我们,那些恶汉眼见势头不对,便想要逃走,可他们又哪里来得逃走!没办法,最后也只弃逃游走了,是否活了下来,可就不得而知了!那船归了我们,少年人只一人过来,撑着船送我们走。他们自己的船儿,则是转了个方向走了,雾太大,我们也不知到了何处!这般行了有个半日,终于到了一处水岸,那儿人多,我与小陶终于放下心来!我们身上的钱,都被拿走了,连一碗汤水都买不起!还是这少年人给付了钱,让我们吃了顿饱饭!” 瑶儿笑道, “那后来,又是如何被人抓了去呢?少年人后来就不管你们了?” 朱渚很是委屈,回道, “他说他有急事要办,所以没办法继续保护我们!他把身上带着的十多两银子都给了我们,又给我们寻了条船儿!十两银子,那船家答应送我们去临安,少年人多有嘱咐,便与我们告辞了。我们坐上那船儿,以为一切都好了,可是,谁能想到,又是跳入了他人的陷阱之中!” 瑶儿笑道, “十两银子跑这一趟,不被劫才是怪事呢!” 朱渚疑惑问道, “这,这又有何关系,难道说钱没给够?” 瑶儿笑着回他, “十两,有些人家,一辈子也挣不了这许多,你说是多还是少?!” 朱渚惊跳起来,大喊一声, “什么,怎会,怎会这么多!” 小乙童陆和无名都是笑而不语,瑶儿又道, “所以,我们刚才说的那一千两,可是算数的?!” 朱渚咬了咬牙,重重的点下头来, “算,算数!” 他也算是清楚这银子是有多值钱了,不过,这一千两,咬咬牙便应了下来,他这家境,还真是霸道得很哟! 瑶儿拍手大笑,又道, “好,好,我果真没有看错你哟!” 朱渚微微一笑,回她, “这一路之上,还得多多仰仗各位!” 瑶儿回道, “好说,好说!” 朱渚挤出个笑来,不过看他情绪已然稳定,身体也是放松不少,想来对小乙几人又增加了一些信任。 瑶儿忽又问道, “哎,朱渚,这小陶又是你什么人呢?” 朱渚转头看了一眼熟睡之中的小陶,回道, “他呀,是我的侍童啊,从小一齐长大,我也早就把他当作是自己的兄弟看待了!” 瑶儿笑道, “我看他比你还要弱些,放在身边,也没什么用哟!” 瑶儿这般说小陶,朱渚有些不大喜欢,忙道, “哪有,小陶生得好看,带在身边多有面子!再说了,他也不止好看,还会弹琴,又会跳舞,最关键的是,他酒量好,还能替我挡酒,你们看看,是不是格外的厉害哟!” 瑶儿哦了一声,又道, “啧啧,还真没看出来哟,他竟是个美男子!” 他二人脸上脏兮兮的,确是看不出来长成什么个模样,这朱渚家境殷实,小陶也必定不是普通人物!瑶儿一时兴起,睁开了眼,跳将起来,四处看了看,没寻到个趁手的东西,又才坐了下来, “哎,朱渚,想办法把他洗干净了,给大家看看他长得有多么好看!” 朱渚倒是护着小陶,忙道, “他正睡着呀,待他醒后,自己去水边洗净不就好了?” 瑶儿倒也没有勉强他,打了个哈切,又是倒在了小乙的腿上,不多时,便又睡了过去。小乙把头歪靠在树上,也是闭上了眼,再无一人讲话,他也很快睡着。 再醒之时,天边已然发白,而头顶之上,也是开始落下了雨来,那柴火烧成了炭,想来用不多久,也要被这雨给烧灭了!也不用小乙来叫他们,只用几滴雨,便将所有人都淋醒过来。 “哎呦,怎么下起雨来喽!” 童陆抬头看天,如此说来! 瑶儿睡了个大饱,悠悠然伸着懒腰, “前些日子也是热得很了,下点雨呀,也能换胩心情不是!” 那边小陶也终于醒来,与朱渚一齐躲到了一棵小树下边!瑶儿仔细看那小陶,脸上虽是脏些,但五官还真是生得不错,果真是个美人坯子!她手指那二人,大笑起来, “哎呀,你们脚下可以埋了那瘦竹竿儿,你俩站在他身子,也不害怕么?” 二人一听这话,大惊失色,忙着跑出来,躲到了雨里去了!瑶儿大笑,不住拍着小乙胳膊。 小乙道, “雨下大了,咱们抓紧时间,采些枝叶来挡雨!” 出来得匆忙,所以没有带些雨伞之类,那也只有自己想办法了!无名和童陆已然开始寻些带着宽大叶子的枝条儿,就连朱渚和小陶也是学着动起手来,不过,管他们如何忙活,瑶儿却是一点不愁,因为她知道啊,她的臭汉子肯定会给她也做上一个。瑶儿靠在树上,一脚往后蹬在树干之上,竟是吹起了口哨来!小乙瞟了她一眼,也只有认栽的份! 小乙很快给瑶儿编出了一件挡雨之物,可以披戴在头上,挡下多半雨水不成问题!瑶儿穿上,刚好合适,于是夸赞起来, “哎呀,臭汉子,你做的这东西我穿上刚刚好,没想到啊,你早就把我的身子看得如此透彻!” 小乙呸了她一口,道, “别废话啦,赶紧收拾好,这雨来得厉害,过不多久,咱们这儿怕是就要被水淹了!” 瑶儿跑过来跑过去,到处嘚瑟,也是,小乙做的这玩意,果真是精巧实用,童陆等人也是有些羡慕的呢!小乙又帮着几人归整归整,各自收拾清楚,便摸索着上山去了! 这路本来就不好走,再被这雨水一淋,便更加难走了。几人刚爬上一座山头,便听着身后一阵大响,回头一看,呵哟,也不知是从何处过来的大水,竟是像那海浪那般拍打过来!几人惊掉了下巴,还好刚才听小乙的,迅速上了山,否则就这浪一过,还不得把人给卷到水里去啊!那激浪冲起好多泥沙,一些小草小树之类,也都入了那大水之中,也不知又会被带到何处去! 忽的,童陆手指那方,惊声叫喊起来, “哎,哎,你们看,是那瘦竹竿儿,是那瘦竹竿儿!” 真是一个人,在那浪中浮浮沉沉,小乙认真辨别之后,确信童陆说得不错!哎,这人啊,本该即将大富大贵,谁知自己作死,跑到岸上来耍个威风,结果把自己的性命给耍飞了,太过可笑!本以为死后多少还能有个住处,可还没住得踏实,却又被大水给卷走了,这下,又不知会去向哪里,运气好些,埋到沙土之中,算是入土为安,运气不好,那便是喂了鱼虾,到最后,尸骨无存,最终化作了江湖泥沼,再不见天日! 瑶儿笑道,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家伙也实在活该!” 小乙回了一句, “哎哟,臭娘们这般说,可别要应验在你身上才好!” 瑶儿用拳头捶了捶小乙胸口,又道, “我有臭汉子保护,嘿嘿,我才不怕呢!” 小乙再回头看上一眼,轻叹一声,道, “没什么可看的了,快些走吧!” 瑶儿老是拉着小乙,很是不便,小乙干脆让无名和童陆开路,自己则与瑶儿殿后。无名似是来过此地,对那道路有些熟悉,这样也算是人尽其用了!朱渚和小陶走得非常吃力,不过,为了早些回家,也是一直在坚持。小乙对他二人,倒是没太大的兴趣,他脑子里边一直在想着朱诸口中提到的那位少年人,还有那不知名的武艺高强的和尚! 这雨可是越下越大,到后来,把手伸出,你也见不着自己的指尖了!呵,这等情形,又如何继续上山?!还好,这山道两旁有不少大树,就近寻了一棵,躲在下边,立时轻松了许多! 所有人的身上都湿透了,之前自制的挡雨之物,也都散了架,现场不能用了!把它们除去之后,抖抖水,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倒也不觉如何! 童陆大声说来, “我的个老天啊,这雨太大,只能待在此处了!” 童陆刚讲完这句,便听着上方轰轰轻响,小乙赶忙叫几人紧挨着树干待着。很快,大水顺着山势,越发失狂暴,以往的涓涓细流,立时化为洪流,带着山石树枝汹涌而下!啧啧,若是被这水流带下山去,多半也是没命了!这水越发大了,狠狠冲击着大树!还好这树干粗壮,根深地固,才不至于被整个抬起!几人躲在树后,也算是大出了一口气!那雨没个停下的迹象,这洪流不断,几人也只有被困在此处了! 童陆大喊, “哎哟,这可怎么办才好哟!” 小乙摸着大树,笑道, “还好有这老伙计,否则还真不好说了!” 大树被水冲击,也是不住的震颤,不过这点力道对它来说,也算不得什么,所以几人并无太大危险。不过,对于朱渚和小陶来说,还真是很难接受的!小陶躲在朱渚身后,瑟瑟发抖。 瑶儿凑到跟前,忽又惊声说了一句, “哎哟,哎哟哟,臭汉子你来看啊,这小陶,还,还真是美得很哟!” 小乙被她这么一讲,也是好奇心大起,抬眼一看,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呵,本以为朱渚只是随便那么一说,可谁曾想到,确是事实无疑!小乙之前未有留意,这一看之下,真是惊为天人!小陶有一半脸躲在了朱渚的身后,眉眼柔情似水,鼻骨挺悄,大小分寸也是刚刚好,唇红齿白,脸上挂着水珠,更是让皮肤吹弹可破。最最难得的是,这五官每一部分都是极好,却也能完美的结合到一起!小乙忽又想起月儿,她的美,清新脱俗,可是与这小陶相比,还真是要逊色几分!更要命的是,他眼角之中散发出来的魅色,真正的女子,也没个人能有拥有的!朱渚在男人之中,多少也能算个中等偏上的模样,但与小陶待到一处,立时显得无比粗糙,甚至都没人愿意再去看他一眼了! 小乙呆若木鸡,而童陆和无名也没好到哪儿去,他二人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儿,竟有着无数女子梦寐以求的绝世容颜! 童陆好长时间方才反应过来,这个时候,那从山上下来的洪流,对他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他咽了口唾沫,问道, “我说朱渚啊,这小陶真是男的?” 朱渚尴尬一笑,回道, “是啊,他是男人,如假包换!” 童陆不住摇头,又道, “我听说有许多男人喜好男色,你,你不会也是,也是……” 朱渚慌忙摆手,回道, “没没没,你可别要乱说,我们从小一齐长大,我与他,只有兄弟的情谊,再无其他!” 小陶见众人齐齐看向他,也是有些不大好意思,干脆把脸埋到了朱渚的背后。 童陆又道, “哎哟,真是想不通啊,一个男人,怎会生出这种模样,啧啧啧,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瑶儿嘟着嘴,拽着小乙,说道, “臭汉子,你说说看,我和小陶,谁更好看一些!” 小乙想要敷衍了事,于是回她, “是你好看啦!” 瑶儿大笑,手指向小乙鼻头,道, “你乱说,你乱说!嘿嘿,你是在故意逗我开心不是!嘻嘻,臭汉子越来越会心疼人了!” 童陆很是无语,瑶儿可是在任何情况之下,都能对他人秀秀恩爱! 小乙刨开她手指,又道, “你还没闹够啊,歇会歇会!” 朱渚哈哈大笑,又道, “瑶儿姐姐真性情,我也很是喜欢!” 瑶儿转头看他,对他道, “你,你可不能喜欢我哟,我可早就是我家臭汉子的人了,不可能再与其他人相好了!” 童陆捂着胸口大喊, “啊,啊,我,我受不了啦,受不了啦!” 他另一手紧紧抱住无名,无名笑成了一朵花儿,用肩头撑住了童陆。朱渚抿嘴偷笑,却又很快破功,而后大笑起来。只有躲在朱渚身后的小陶,满眼的无辜,不知几人在做什么!呵呵,小乙心想,这般可人儿,怕是有不少人惦记的,没准还会因他而毁了所有! 小乙对瑶儿讲道, “你这臭娘们,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瑶儿咬住了下嘴唇,靠到小乙身上,嗔道, “当然可以啦,只要臭汉子喜欢,我都可以的呀!” 小乙抱住头,只觉做人好难,很想推开瑶儿,直接跳入那洪流之中,得以解脱!当然,这个想法,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若是自己这么没出息,那也不配在这江湖行走了! 小陶突然讲出一句话,声音极小,小乙也未能听得清楚,正欲问他,朱渚却是转头问他, “什么,你说听到有人在呼喊?!” 小陶抬起头来,又见众人齐齐望向他,他又把头给埋了回去, “是,是啊,好像是在这,这树后边哟!” 小乙这次听得清楚,他说是在这树后?哎,这怎么可能,自己怎么也算是耳力强者,自己都未能寻到一点痕迹,却被他给听了去? 瑶儿也道, “哎,没听到什么声音啊,小陶,你莫不是听错了!” 小陶终于大声说出口来, “没有,就是有人,就是有人!” 朱渚表示相信,也道, “小陶说有,那肯定是有的,他不会骗人,这一点儿敢以性命担保!” 小乙将信将疑,说道, “好,既然如此,那我便过去看看!” 瑶儿拉住小乙,道, “臭汉子,让我去,我身子轻些,你比较容易拉住我的!” 小乙没有同意,瞥她一眼,道, “男人的事,臭娘们参和个什么劲!” 瑶儿先是一愣,而后又是乐开了花,嘻嘻哈哈笑个不停!她也没再阻拦,只管让小乙去吧!小乙让几人聚拢一些,留出更大的空间给自己,那洪流过大,试了几次,也未能成功,小乙干脆不再绕着树干,直接往上攀爬。树干极宽,实在不好下手,爬到一半,却又只能梭了下来。 小乙呸了一口,道, “我就不信了我!” 突然,那小陶又是叫喊了起来, “不行,他不行了,他不行了!” 小乙苦笑看他, “他,他怎么就不行了!” 刚讲完这一句,小乙却是真的听到对方的声音,虽然只有“呜哇”一声,但却是格外的明显!这声音,似是被水呛到时发出的声响!小乙又往侧方挪了挪,大声喊道, “喂,你别要急,我来救你!” 没有回应,小陶双手攥紧,紧张莫名! 小乙又欲开口,却是听得嘭的一声,那树干遭受了重重一击,差点儿没有断裂开来!而后,小乙便见着了洪流之中伸出的一手!这电光火石之间,小乙也是顾不得那许多了,飞身过去,入了那洪流之中! 瑶儿大惊,没想到小乙真会跳入那里边去!她的臭汉子去了,她又怎么可能不去!只不过,童陆和无名的反应更快,已然各出一手,拉住了她, “小乙哥不会有事的,在这等着,等着!” 童陆在她耳边大喊,她当然明白自己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但她仍是不愿待在此处束手无策! 童陆又喊一声, “你若去了,回不来怎么办,小乙哥又会不会伤心难过呢!” 听了这一句,瑶儿算是冷静了些,终于,还是“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臭汉子不会有事,臭汉子不会有事,我,我就在这儿等着他回来!” 童陆长长出了一口气,又道, “对嘛,这样才对嘛!” 小乙瞬间不见了踪影,也不知已经被那洪流卷到了何处!但各人心里都相信,小乙绝对不会有事,他经历了这许多生生死死,又怎么可能栽到这小小的洪流之中!再说了,小乙作出这样选择,也必定是有他的道理的,他既然敢过去,那便是有几分把握的! 朱渚道, “瑶儿姐姐,你别要难过,小乙哥他一定会没事的!我刚见他观察了许久,或许已经找到了一种化解方法呢!” 瑶儿停了哭泣,回道, “你们别要再说了,若是臭汉子回不来,我也就与他一同去了!你们,你们谁都别要拦我!” 童陆安慰她道, “好,好,小乙哥死不了,你也别要着急去死,这样好了吧!” 瑶儿双眼睁得老大,前前后后看了数十遍,却仍是什么都未能见着。其余几人也是一般,心情也是越发的沉重了! 瑶儿突然大吼一声,道, “啊,不行,我要跟着臭汉子去啦!” 童陆和无名早有准备,而朱渚也要过来帮忙,却仍是很难将她拦下!忽而又有一句话响起,方才让瑶儿平静了些,只听那声音说来, “这水,这水好像小一些了哟!” 说话之人正是小陶,刚才他说听到有人呼唤,众人都不相信,可后来真是如他所讲,果真是见到了一人的手臂从水中伸了出来!此时他讲出这话,或许这洪流真是慢慢小了呢!瑶儿睁大了眼看着那洪流,耳朵也是竖起老高! “哎呀,水真的小了,真的小了哟!” 童陆观察出了变化,兴奋大喊起来!瑶儿喜极而泣,回道, “臭汉子没事啦,臭汉子没事啦!” 可谁都清楚,刚才那一波洪流,可是汹涌得很,现在水小了,又能起到什么用处呢! 轰轰几声之后,那水比起之前,可是小得太多,从山上下来的碎石断枝、黑泥黄土之类,也是再走不动,慢慢沉积了下来。除了被大树保护着的几人所站位置之外,眼前一片狼藉,原先的道路之上,也是被铺得满满! 瑶儿大喊, “喂,臭汉子,你在哪里,我来救你!你在哪里,我来救你!” 如此喊了好些声,却仍是无人回应,瑶儿有些着急,又道一句, “喂,臭汉子,我来陪你,我来陪你!” 童陆几人立马上手将她抓住,不过,让他停下来的,却是一声抱怨, “你个臭娘们,眼珠子瞪得这么大,怎么一点儿眼力劲儿也没有!” 正文 二〇 一听到这话,所有人都不由得往那方探出头去,仔细观察一阵,方才见着一片淤泥之中,突起了一小块木桩,而在那木桩之后,却是显出了小半个头来!呵,这头已被泥土染上颜色,两边相距也有个好几丈远,若非有人声引导,还真是认不出来! 瑶儿一见,喜极而泣,大声道来, “臭汉子,你没死,你没死啊!” 除了这树下的一小片净土之外,其余地方皆被泥沙掩埋,哪里看得清前方状况。 众人都在惊奇,瑶儿却是不管其他,直接冲了出去,口里还在大声喊着, “臭汉子你别动,我来救你,我来救你!” 童陆等人想要再拉,已是不及,瑶儿落入泥中,往前奔了几步,身子一个不稳,直扑了下去!童陆等人大呼小心,可又只有干着急的份了! 瑶儿摔倒之后,迅速往小乙那方冲了过去,身上也是很快沾满了泥。她势头未减,竟反倒是在加速前行,这可要了命了! 小乙大喊, “臭娘们,你是来捣乱的么!” 瑶儿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往小乙那方撞来,本来还没掉落下山去,若是被她带着下去,可就不好办了!瑶儿整个人翻转起来,手里要想去抓东西,可又都是滑滑的泥土,又或是抓起一大把碎石之类,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啊,臭汉子,我来啦,你让开!些啊,让开些啊!” 小乙也只有借着那木桩,方才能够稳住身子,又如何能够躲开,再说了,若是躲开了,那瑶儿不也就冲下山去了么! 小乙大喊,又道, “你慢点,慢点!” 瑶儿速度已然极快,脑袋稍稍抬起,满嘴喷泥,终于转到了小乙这边,也是巧了她的头,也是刚巧转向小乙的头!哎呀,若是躲不开,二人都得撞个脑袋开花!小乙忙着让开,瑶儿的身子却又从身侧撞击过来,小乙这次哪里还能躲得开哟,只能硬生生扛了下来。瑶儿身子虽然轻巧,但受这一下,也很实在,小乙那手不稳,也是差点儿松开了手! 虽然稍稍止住了瑶儿下落势头,但小乙还是腾不出手来抓住瑶儿,情急之下,也只有张大了口,用力一咬,狠狠咬住了瑶儿的头发!与此同时,瑶儿的两只手也没闲着,又是十分熟练的挂在了小乙的脖颈之上!几经折腾,终于还是停了下来,也是叫众人心惊胆战! 原来,小乙所在的位置,正是那道旁的断崖,那树桩,也是刚被洪流冲断树木而留下,小乙也是因为抓住了它,这才没有被冲下去!瑶儿刚才本是来救援的,怎料好心办了坏事,差点儿连累了小乙! 瑶儿挂在小乙身上,竟是笑出声来, “哈哈,臭汉子,咱俩都成了泥娃娃了哟!” 小乙看她挂住之后,方才张开了嘴,嘴里都是泥,他也没功夫吐出来,含糊着说来, “臭娘们,差点儿被你害死啦!” 瑶儿却是不管,把脸贴了过来,与小乙面部紧挨一处,她满嘴是泥,一口咬在小乙耳朵之上! “臭娘们,都什么时候了,你还!” 小乙怒吼一声,无奈至极! 瑶儿张开嘴,大笑起来, “哈哈,臭汉子,臭娘们马上救你上去!” 瑶儿开始在小乙身上攀爬,泥有些滑,但有了之前的教训,也是更加小心了些。当然,童陆和无名,也是试探着往这方来走,想要过来接应。当然,朱渚和小陶二人是一点儿不敢往前,二人心中想的,也是不要给他欠多惹麻烦便是帮了大忙了! 不一会儿,瑶儿已然踩到了小乙的肩头,再往上,可就容易了许多。那树桩还算结实,瑶儿翻爬上去之后,用双脚蹬在上边,然后伸手过来拉小乙。 小乙用尽了全身力气,大喊一声, “先把他给拽上去!” 众人皆是一愣,怎么,还有一人?哦,对啊,小乙是去救那人,没想到,在这危难关头,小乙仍是没有放手!这也难怪呢,瑶儿刚才冲了过来,小乙竟是腾不出手来拉他,原来是一手拽住树干,另一手拉着那家伙哟! 小乙用力抬起了手,那往上又推了推,瑶儿伸出手去,刚好能够够着那人衣衫,双方一齐用力,终于还是把人给拽了上去!那人已然昏迷,瑶儿拖着他好不吃力,不过还是把人给摆平放好!瑶儿心头挂欠小乙,又是伸手来拉他。可小乙却突然放了手,消失不见了! 瑶儿大惊,探出头来往下张望,可笑声也是从另外一边传了过来! “臭娘们,你还满心疼我的嘛!” 哦,原来小乙是从那树桩另外一边爬了上来,那边能够抓手,所以只需靠自己的双手便行!瑶儿看得小乙爬到上边,于是大口喘气,往后一倒,便躺了下来!她口里仍是未停, “臭汉子,你差点儿把我给吓死了!我不行了,让我喘喘,让我喘喘!” 瑶儿其实并未做太多消耗体力之事,只是她心里紧张得不行,所以才会如此气急! 小乙上来之后,童陆和无名也已赶了过来,欲要去扶小乙瑶儿,可他二人脚下一滑,又是摔倒下去。还好小乙在场,长棍一支,将他二人挡下。 小乙道, “你俩可慢着些,从这里下去,多半没活路了!” 童陆和无名也是摔了个满身泥,二人互看一眼,大笑不止。这样一来,四人都是一般,都是成了泥人! 小乙往前一步,看了看地上那位,说道, “这家伙可能不行了,快,快把他弄上去!” 无名和童陆先行上去,给小乙腾出了空间。小乙把人扛在了肩头,然后又去把瑶儿给拉了起来,这般小心翼翼往上,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方才安全到达了树下!将那人趴着放下,小乙不住锤着那人后背,又道, “他嘴巴里边全是泥,陆陆,你去寻些水来!” 那人呼吸已然极弱,小乙这般拍打,把积攒在嘴里的泥沙清理了多半出来,童陆又从树旁取了些干净的水,从那人嘴里灌入清洗一阵,多翻尝试,那人的呼吸也终于顺畅了起来!小乙见得他已无大碍,方才往后一倒,靠在树上歇息!他冲入洪流之中救人,后来单臂挂在树桩之上,又费了好大力气来救他,始终未能顾及到自己,此时终于把人救活,整个人都快要散架那般! 瑶儿露出牙来,但也是被泥弄得脏兮兮的,她没去收拾自己,却是来到小乙身边,与他一同靠起,又道, “哈哈,臭汉子,你又救下了一人,可真是厉害啊!” 那人虽然呼吸平稳,但还未醒转过来,此时换作无名照看,朱渚和小陶在旁协助,应该也不会有事了! 小乙吐了一口,满嘴是泥,笑着回道,、 “哈哈,臭娘们,若我真的下去,你还真敢跳啊!” 瑶儿大笑,回他, “当然啦,本姑娘说到做到!” 瑶儿把头慢慢靠在小乙肩头,小乙并未拒绝,他很是感动,这世间除了白青和月儿,竟也有这么个人儿,能够如此对待自己!小乙知道,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说不喜欢,那肯定是假的,只是,自己始终还是有些东西难以忘却,难以说服自己! 小乙把头转了过去,嘴唇贴到了瑶儿的头发之上,轻轻说了一句, “臭娘们,谢谢你!” 这一声极轻,恐怕也只有瑶儿听到,瑶儿猛的一抬头,与小乙四目相对,小乙没有动弹,瑶儿却是蜻蜓点水一般亲了他一口!而后又接着靠在小乙肩头,嘻嘻笑个不停,说道, “哈哈,臭汉子,你是不是特别感动呀?!” 小乙身子未动,只是摇了摇头,回她一句, “臭娘们,我怎么总觉你在占我的便宜呢!” 瑶儿正欲回话,却是听得童陆大喊, “你俩够了,够了,啊,我受不住啦,受不住啦!” 童陆正在抄着水收拾自己身上,听得二人说话,终于爆发了出来!瑶儿乐得不行,只道一句, “陆陆啊,改日也给你找个女人带上,也听听你们如何打情骂俏!” 童陆刚欲回他,却又听得有人喊了一声, “啊,啊!” 童陆转头过去,问道, “啊什么啊,有什么可啊的!” 是小陶在喊,小乙突然又警觉了起来,忙问, “小陶,你又发现什么了?!” 小陶回道, “小乙,小乙哥,这个人,这个人是我们,我们的恩人啊!” 小乙欲要起身,瑶儿却是靠得很紧,他干脆伸出一手,揽住瑶儿的腰,直接把她也给抱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地上那人! “你是说,就是他,他救了你们?!” 小陶不住点头,回道, “是,是啊,就是他啊,没错,没错,肯定是他!” 无名刚把那人口鼻之类清理干净,其余部分仍然全都是泥,这样都能认得出来,这小陶的眼力也是当真不错!不过想想,他多才多艺,心思当要比普通人强上许多,所以能够认得出来,倒也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瑶儿又是自然而然挂到了小乙的身上,小乙欲哭无泪,抖了抖身子,也是未有对瑶儿产生太大影响。 突然,瑶儿惊呼一声,却是把小乙也给吓了一跳! “哎,这,这不是小谷么!” 小乙刚转过去的头,又是回转过来,什么?小谷?小谷不是在龙虎山么,又怎会突然出现在此处,应该是瑶儿看花了眼吧!无名瞪大了双眼看了看瑶儿,又直晃了几下脑袋,他加快动作清洗,迷晕着的这位的脸慢慢展现出来!童陆也赶了过来瞧看,这四人的表情,也是出奇的一致! 看清之后,瑶儿欣喜道, “哎呀,你们看啊,真是小谷哟,真是小谷哟!” 都是熟人,所以小乙、瑶儿和童陆也都更加关心他了!可无名讲了一句,却是让他们大为吃惊,只听他道, “他不是小谷!” 瑶儿瞪大了双眼,又道, “他,他分明就是小谷嘛!” 无名回道, “不,他叫小虚,是小谷的同胞哥哥!” 瑶儿大叫一声,道, “什么,小谷还有个同胞哥哥呢,以前怎么不知道?!” 无名愣了愣,回道, “哎,我,我难道没与你们说过?!” 小乙三人一齐点头,无名咽了口唾沫,这才说来, “小虚和小谷是一双孤儿,被师傅收养。师傅年岁大了,正需要人守护,所以,他们便成了师傅的待童,每日照顾师傅起居!小虚性子怪异,不爱与人讲话,很多时候都是自己一人待着,不过,他喜欢练武,师傅有闲暇之时,也是给他指点几招,他进步极快,与他相差三岁以内的,应该是找不到对手的!与他相反,小谷呢,则是不喜欢打打杀杀,更爱与人说话淡心,他的想法极多,我可是理解不得的,师傅常会与他谈古论今,我听不懂,所以经常跑出去玩耍!他们两兄弟,一文一武,一静一动,合在一处,反倒是十分和谐呢!” 瑶儿不住点头,口中念叨, “小虚,小谷,小虚,小谷,这名儿也当真奇怪,是你师傅给取的么?!” 无名点头回道, “是啊,是师傅取的!” 小陶在旁念出一句, “嗯,虚怀若谷,无名,无名你师傅想必也是胸襟宽广之人哟!” 无名看了小陶一眼,不住点头,回他道, “小陶说得没错,我师傅正是这样的人!” 哦,原来这名儿还有些一说,小乙也是受教了!此时,他可更想要去见见无名的师傅了,他又是怎样的一位人物,实在叫人好奇! 无名把小虚的脸清理干净,啧啧,不论从什么角度上看,都与小谷一模一样,若是单从长相上看,将二人颠倒一下,想来也不会被人认得出来!哎,小乙突然觉得不大对劲,这小虚不是在无名师傅的身边伺候么,小虚,小虚若是走了,那那又有谁能保护他呢! 小乙正欲开口,小陶却是又道一句, “哎,他,他醒了哟!” 这小陶还真是细心得很,果然如他所说,小虚眼角微动,不多时,便睁开了眼。乍一见到眼前如此多面孔,他也是一惊,不过还算有个熟人,身子又立马放松了许多,“无名,是,是你救了我么?” 小虚说话之声也是沙哑无比,看来嘴里的沙土仍未完全清除。他倒也不觉如何,自己的命活下来,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无名笑着回他, “不是我救了你,是他们,小乙哥,还有瑶儿姐!他们二人为了救你啊,可是差点儿把自己的命给搭上呢!” 瑶儿忙着摆手,笑道, “我算不得什么,主要还是我家臭汉子厉害,嘿嘿,嘿嘿!” 夸了小乙,她自己个儿也觉得欢喜,这般秀恩爱,又是让童陆饱受摧残! 小虚欲要爬起,又被无名按下, “你先歇会,我看你除了口鼻之中塞满了泥,这身上也有好些处被撞伤,现在不宜乱动,还是多多静养一阵才是!” 小虚又躺倒下去,望向小乙和瑶儿,说道, “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小乙咧开嘴来,牙上也全是泥,把小虚也给逗乐,这气氛也一下高涨了许多! 小陶眠嘴笑了笑,也道, “恩人,你就好好歇着,我们就在这守着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对我们来讲!” 这小陶倒是懂事,他这般说了,朱渚方才又道, “是啊,是啊,恩人,你可是莫要跟我们客气哟!” 小虚仔细辩认一阵,方才想了起来,又道, “哎,怎会是你们,你们不是已经坐船走了么,怎么又回到山上来了!” 瑶儿回他, “他们啊,又被人给捉了去,还好遇上我们,否则也不知被带到什么地方去喽!” 小虚很是惊讶,又道, “这个,不是,那,那个……” 小陶冲小虚笑了笑,小乙能够看出小虚整个身子都颤了颤,想来也是被他的美丽容颜惊到!小陶接着说来, “恩人,这不是你的错,都怪我们不经世事,才会被他们给抓了去!” 朱渚也道, “没错,没错,你是我们的大恩人,若是没你在,我们怕是早就被人弄死了哦!” 小虚这才点点头,惋惜道, “我,我可真是没用!” 瑶儿笑道, “你这么厉害,怎么还说自己没用,若是你都没用的话,这天底下,除了我家臭汉子,又有几人有用呢!” 呵呵,这瑶儿没出几句便会带上小乙,真要把自家男人夸上天去!小乙很是不好意思,不过也只能干笑一下! 小陶取了些清水过来,也不嫌脏乱,半跪在小虚身边,一手轻轻挽住他头,给他喂些水吃。小虚这个时候倒是乖得很哟,十分配合的把水给吃完,这才又躺了下来。他始终不敢去看小陶,只是死死盯着无名。无名心里好笑,不过也还是什么都未说出来!是啊,这么个美人儿,谁不喜欢,若非碍于性别,怕早就被人娶回去了! 无名看小虚呼吸越发的通畅之后,方才问他, “小虚,师傅,师傅他们又去了何处?!” 小虚回道, “师傅和,他们……” 小虚一时说不出来,小乙明白,他是不愿更多人知道无名师傅身在何处,所以才会有这般表现!无名知道他的顾虑,于是又道一句, “那你与我一人讲说!” 无名把耳朵贴近过去,小虚在他耳旁讲出几句,小乙未能听着,想必其他人也不会听到的吧!无名听完之后,点了点头,又才笑了起来。 无名又问, “小虚,那你送他二人上船之后,又遇到了怎样的遭遇呢,为何,为何又会被这大水给冲了下来!” 小虚有些不好意思,笑容也是有些僵硬, “他们上船走后,我便上了山,这山路绕来绕去,也是把给我给绕晕了!偶遇一位药农,向他问路,他却使坏,把我引到了深林之中。我越走越觉不对,想要返回,却已是不能了!就在这林子里边转了好久,又下起了雨来。我想啊,顺着这水流,定能下山,所以便涉水而行。这雨越下越大,突然之间,只听那上方轰隆巨响,我脚下不稳,差点儿摔倒在地。回头一看,哎哟,竟是有大水下来!水里还带着许多泥沙之类,若是被卷下去,那可不得了哦!也是命不好,刚巧到了一处悬崖之间,又能往何处去躲!情急之下,我也只能抱住一根折断之后掉到那处,又腐烂了一半的树干,也还好有它,为我挡下了一波又一波冲击,否则,我也早就成了一具尸体了!” 无名道, “呵哟,真是惊险啊,所以说,你便是被那洪流冲到此处的?!” 小虚点点头,回道, “是啊,我也不知被冲了多远,撞到这大树之时,我浑身都散架了,而且,在这水中,也是无法呼吸,整个人憋得快要炸裂那般!也正是此时,我忽而听到有人说话,所以我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气,叫喊了一声,可那般情形之下,又如何能够叫得出来呢!再后来,我渐渐失去了意识,也就不知道后边发生了什么了!” 无名道, “你叫的那一声,可是被小陶听到了!要不是他的话,我们也不知这树后竟然还会有人!这样说来,小陶可是也要算作你的救命恩人哟,你们互换一命,谁也不欠谁啦!” 小虚转头过去看了小陶一眼,轻声说来, “谢,谢谢!” 小陶微微一笑,很是动人,小虚又是忍不住转了回去, “恩人,我也只是隐约听到一声呼救,仅此而已,算不得什么的!” 瑶儿笑道, “得了,得了,你们啊,也别要再谢过来谢过去的!我看这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老待在此处,也不是个事儿,还是先辛苦一下,寻个安身之地才好!” 小乙也道, “臭娘们说得没错,我看此处极是危险,若是这洪水山石再接着下来,后边这老树,能不能撑得住,也是不好说的!至少先撤到没有山水的地方,再作休整!” 那山洪如此厉害,众人也都见识过的,所以,当然不会有人产生意见。于是几人稍适休整,小乙背起小虚,其余人挨个拉着手,小心涉水而行,继续往那山上去了。 正文 二一 走了一阵,回头一看,从上而下似有一条巨大伤痕,直接把这庐山给断开成了两半!这一场大雨,力量竟是如此的巨大,也不知会不会有生灵死在这场山洪之中!想到此处,小乙仍是心有余悸!这一日已然过了多半,若是想要寻个像样的住处,怕是还要多走一阵才行!因而,所有人都未有停歇,继续冒雨前行,还好这雨小了一些,这才好受许多。 朱渚和小陶身子弱,竟是跟不上背了一人的小乙,总不能把他二人丢下吧,所以又得不时停下等待,众人行进速度实在太慢,眼看就要天黑,也未能走上多远!童陆有些着恼,但看在那一千两的面子上,倒也没对二人说些什么重话!不过,今日也就只能这样,才便寻个住处才是! 哎,翻过了一座山头,在那拐弯处,视野最好的地方,竟是屹立着一处凉亭!哎哟,这可是把童陆乐坏了,你想,在这等情形之下,能够寻到个能避雨的地方,可是不易,那亭子看上去不小,应该也够几人挤挤的了!童陆飞也似的奔了过去,脚下没注意,还被那小草给划拉开了几条小口。不过,这都不重要了,能够到那儿躲躲雨,好生歇息一晚,可是比什么都强!到了凉亭之中,童陆大声呼喊,也是兴奋得不行。 小乙到了之后,也顾不得看那亭子怎样,便又往回走,他要去接朱渚和小陶。那二人体力实在太差,小乙心想,让他二人锻炼锻炼也好,所以并未多加帮手,只是静静守在他二人身后。直到即将入夜之时,这三位方才到达!朱渚和小陶一入了亭子,便倒下了,那腿似是灌了铅,再也走不动了。二人似是连呼吸的力气也无,就更别提说话抱怨了。小乙帮着二人放松放松,二人大叫几声之后,竟是一齐睡了过去!呵呵,这两个家伙,还真是爱睡得很哟! 小乙直到这时,方才好生看了看这凉亭。虽然破旧一些,但顶上还却还是没多少破洞,现在雨下得并不太大了,所以挡个雨嘛不成问题。四根立柱,皆有脸盆大小,破损了不少,可小乙拍了拍,觉出这木质仍是相当不错,看来当年建这亭子,也是选了上好的木材!只是年成太久,也未有人来打理,所以才烂成这个模样! 童陆与无名去寻了些人木头和长草,把这四周围起一圈,多少能够挡些风了,这样坐在中间,可比之前舒服太多! 小虚轻咳了几声,说道, “还好寻到这地方,要不可要受苦了!” 童陆笑道, “哎,你们说会不会也有猛兽过来躲雨哟!” 小虚摇摇头,回道, “咱们这么多人,我想即便是有,它也不敢来吧!” 童陆却显得很是遗憾,又道, “要是来了,不正把自己送给咱们吃么!” 小虚尴尬一笑,又道, “哦,你是这样想的啊!” 小虚不善与人交往,无名也是与几人讲过,小乙对他产生兴趣,还是无名说他武艺高强,小乙还真有那么一点儿冲动,想到与他比试比试!只不过他现在这么虚弱,自己当然也没好意思开口! 瑶儿依偎在小乙身边,轻声说了一句, “臭汉子,我好冷啊,你抱抱我呗!” 小乙回了一声, “不抱!” 十分干脆利落,瑶儿瞧了小乙一眼,笑道, “就喜欢你这么霸道的样子!” 童陆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你俩,叫,叫,叫我说什么才好!呼,呼,冷静,冷静!” 无名笑道, “瑶儿姐姐,你真是太可爱了吧,难怪我小乙哥会喜欢你呢!” 瑶儿道, “哈哈,还是无名最讲话!不过呀,喜欢你瑶儿姐姐的,可是不止你小乙哥一人哟,若要算起来,怕是要从此处排到山下去喽!” 瑶儿说到此处,又是扯了扯小乙,又道, “臭汉子,你听到没,你听到没!” 小乙被他扯得十分难受,只能认输,回道, “好,好,是有很多,很多,这样行了吧!” 瑶儿嘻嘻笑着,又把头给靠了过去。 小陶突然惊醒过来,不住摇晃着脑袋,他眯起眼来,环视四周,这才揉了揉眼睛,说道, “哎,又有人来了么?!” 小乙一听这话,也是仔细辨别,呵,真别说,那雨声之中,竟真的夹杂着脚步之声!小乙明白,他刚才是把耳朵贴到了地面,所以才会听得更加清楚一些!小陶挣扎着挪到朱渚那边,看来二人还真是相好无间呢! 那声音越来越响,好似是朝自己这方过来!虽然只有一人,但小乙还是起身,握紧了长棍,因为对方是敌是友,实在无法辨别得出! 瑶儿轻声说道, “臭汉子,来的还是一个行家哟!” 小乙回道, “嗯,或许真不大好对付!” 小虚补充一句,道, “最好别要动手,看看对方底细再说!” 小乙当然明白,但他也要做好万全准备。 那人很快过来,在距这凉亭两丈远处停了下来。天色已然全黑,他却也能感觉得到小乙等人的存在,朝着这方声唤一声, “诸位在此躲雨,可还能挪出些位置给在下么?” 声音浑厚,底气十足,话音尽显阳刚之气。 小乙正欲问话,身边的瑶儿却是突然开口,大声叫唤起来, “闻师兄,是你么,是你么?!” 小乙话到嘴边,立时咽了下去,什么,这个,这瑶儿竟是认得他的?!众人都是大惊,那人回了一句,这二人是何关系,就再清楚不过了! 只听他道, “瑶儿师妹,怎会是你?!” 瑶儿大笑,回道, “哈哈,哈哈,竟能在这地方遇到你,真是太巧吧!闻师兄,快,快些进来,这亭子还好大地方,足够歇脚啦!” 那人也笑了一声,道, “那,那我可过来了哟!” 既然是瑶儿的师兄,小乙也不好拦阻,其余几人也并未说些什么。那人停留片刻,觉出这边没有敌意, “好,多谢诸位!” 说完这句,他方才往前走了过来。 瑶儿迎了过去,把人拽了进来,兴奋得像个孩子, “闻师兄,你怎么会来呢?!” 小乙往后退了退,多给他师兄妹二人一点儿空间! 那人姓闻,这是毋庸置疑了,只是他又叫什么,可就不得而知了! 那人回道, “我啊,早就听闻庐山大美,想要来一探究竟,今日刚到达附近,于是上山看看。谁曾想到,这山洪这般厉害,差点儿把自己搭在这里。下山也是不易,所以就想着继续往上行了。庐山不是来人众多么,多半还是能够寻到个能够挡雨的地方,这不,刚好到了此处,却是遇到了师妹你!” 瑶儿拍着手,道, “哈哈,真是太巧了,太巧了!” 说到此处,童陆却是悠悠然插上一句, “哎,瑶儿,来了个大活人,你总得介绍一下吧!” 瑶儿嘻嘻笑着,回道, “对不住,对不住,我倒是忘了这事!呵呵,这是我闻师兄,单名一个默字,是我爹的结义兄弟的长子!嘿嘿,我从小便拿他的名儿说笑,你想啊,我们的爹爹都是武人,总是想要养出一个有些文墨的孩子嘛,所以给取了这个名儿!当年我爹戍守边疆,闻叔也是功不可没,在一场战役之中断了一条腿,后来便被爹爹安排到了后方。儿时,我们一齐拜入了一名刀客门下,所以便以师兄弟相称了!哼,我不喜欢那刀客,后来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现在的师傅,他老人家威名远扬,收得徒弟可多了,多我一个也不多嘛,哈哈,所以我便跟着他学剑了!不过,我和闻师兄也经常会在一齐切磋,有时他胜,有时我赢,反正大都是平分秋色嘛!” 哎,能与瑶儿打个平手的,可是不多哟!小乙对这人更加忌惮了些,你想,他对瑶儿,又如何能下狠手,所以,他的武艺,必是在瑶儿之上无疑!只是到了何种程度,可就不得而知了! 闻默轻声附和一句,道, “瑶儿师妹,你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呢!” 瑶儿笑道, “当然是夸你啦!” 闻默又道, “这里太黑,我都看不到瑶儿师妹的脸了,嗯,我这里还有只火烛,咱们点上再说!” 闻默从怀里拿出个油布,里边竟真是包着火种火烛!他熟练的点燃火烛,又小心呵护着。无名见着有火,好不兴奋,也是把那草叶拿来,替这烛火挡些风!这火燃了片刻,便稳定了下来,虽然不是很高,但也能让人心里大受鼓舞。 有了火光,小乙也是看清了这闻默,长得十分粗矿,浓眉大眼,鼻头高挺,皮肤十分粗糙,一看就是很少打理,小乙见着他这模样,真就是与想象之中一般无二!虽然长相粗野,但年岁不大,应该也只比瑶儿大上两三岁吧!他不修边幅,所以满脸的胡渣,看上去不是特别让人舒服。不过,眼神倒是干净得很,这点儿啊,骗不得人,小乙心道,这人应该还是值得信任的! 闻默言语有些颤抖, “瑶儿师妹,你,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 瑶儿摆摆手,道, “这个嘛,不好好吃饭,可不就瘦下来了么!嗯,以后多吃点儿,也就吃回来了!” 看得出,闻默十分关心瑶儿,只是他并不十分善于表达,几次想要开口,却又是咽了回去。 瑶儿嘻嘻笑着,将众人介绍给闻默认识,而小乙,却是被留到了最后来讲。瑶儿靠到小乙身边坐下,一把抓住他胳膊,然后得意洋洋的把脸给贴了过去。小乙好生尴尬,要躲却又躲不开。 “闻师兄,他是我的男人,你叫他小乙便是!嘻嘻,我呢,叫他臭汉子,他则唤我臭娘们,我们呀,可是天生的一对哟,哈哈,哈哈!” 闻默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这事实,嘴巴张开之后,便再也合不上来了!瑶儿见他如此,又蹿到了他身前,用手左右摆动,笑道, “闻师兄,闻师兄,你这是怎么了,被我吓着了不是?!” 闻默这才闭上了嘴,咽下一口唾沫,回道, “这,这还真是有些突然啊!” 瑶儿笑道, “嘻嘻,这造化弄人,谁也挡不住呀!对了,闻师兄,上次我出门之前,听说你爹给你安排婚事,是娶了哪家的大小姐啊!哎,可惜我有要事在身,要不怎么也会去吃上几碗喜酒哟!” 闻默尴尬的摇了摇头,似笑非笑回她, “你说那事哦,嗯,没成呢,后来父亲被调派往京都,我也就跟着过去了!” 瑶儿哦了一声,眨巴着眼,又问, “哎,那你去了京都,美人儿可是不要太多,有没有相中一个呢?!” 闻默咧开了嘴,笑道, “没啊,我又没甚权势,美人儿可是看不上我的!” 童陆突然插入一句,道, “哎,闻兄啊,你这话说得不对!” 闻默一脸的茫然看着童陆,问道, “有,有何不对呢?!” 童陆指着瑶儿,眯眼笑着回他, “你看看她呀,我小乙哥什么都没有,她不也死心塌地跟着他么!” 闻默突然一愣,眨了眨眼,又点下头来, “哦,是啊,这个还真是哦!” 童陆又道, “所以啊,管他什么门当户对的,只要自己喜欢,即便是个小乞儿,那又如何!” 闻默想了想,诚挚的看着童陆,回道, “童陆小哥,真是受教了,受教了!” 童陆得意的向小乙眨了眨眼,小乙懒得理他,又是把头转了回去! 瑶儿腿一抬,闻默也是正巧见着瑶儿那腿肿起一片,忙问, “瑶儿师妹,你,你这腿又是怎么了?!” 瑶儿回道, “没什么事,只是断了嘛,养养就好啦!” 闻默很是关切,又道, “看上去可不大妙哟,你,你可得当心一些!” 瑶儿又摆了摆腿,闻默立时妥协, “好,好,不说,不说!你自己知道便好,便好!” 瑶儿大笑起来,又问些其他, “闻师兄,你这次过来,恐怕不只是游山玩水的吧!” 闻默回道, “这个,公务在身,实在不好交待。不过,现在诸事已经置办妥当,所以才会如此轻闲!” 小乙明白,他是官家人,到这地方来,多半也是带着任务的。小乙历来不大喜欢这样的人,但对眼前这位,却不知为何,生了不少好感! 瑶儿哦了一声,又道, “那这次上山,可得多多放松一下,庐山之上,可是有不少奇特景致,一天日可是看不完的哟!” 闻默笑道, “这是自然,来都来了,当然要玩个尽兴!哦,对了,瑶儿师妹,你们上这庐山,也是来看景的?!” 瑶儿回道, “看风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不也是为了赚钱嘛!哈哈,看到这俩没,他们家住临安府,可是要花一千两请我们送他们回去!啧啧,你说说看,这买卖可好?!” 闻默大惊,身子一动,也把刚才睡着的朱渚给吵醒了!他一眼见到闻默,也被他的粗狂模样吓了一大跳,好在有小陶在旁安慰,方才慢慢稳住了情绪。 闻默奇道, “一千两?瑶儿师妹,你刚才可说的是一千两?银子?” 这么大个老爷们,竟也露出孩童般不可思议的表情,瑶儿笑道, “那是,当然是白花花的银子呀!” 闻默简直不敢相信,脸拉得老长,双手人捂住了两腮! 童陆大笑, “哈哈,这生意啊,一辈子做上一次,也就够了啊!” 瑶儿也道, “那可不,哈哈,哈哈!” 闻默冷静下来,方才又道, “一千两银子,十个我,辛苦一辈子也挣不来啊,瑶儿师妹,你可真是太厉害啦!” 听他们说了这许多,双方也开始熟络起来,于是又开始谈论起四方美食之类,直到那烛火燃尽,仍是意犹未尽。不过,今日众人都累得很了,陷入黑暗之中后,也是睡意大增。瑶儿靠在小乙身上,很快睡着,至于其他人嘛,应该也都睡去了吧!小乙闭上了眼,可却是无论如何入不了眠,哎,这种感觉十分奇怪,却又不知哪里出了差错! 不知觉间,天就亮了,小乙在迷迷糊糊之中睁开了眼。童陆两脚乱放,一只搭在了无名的腿上,另一只则是蹬到了朱渚的屁股,不过,他们似乎还都挺享受,现场一片和谐。小虚靠在柱子上,呼吸平稳,看来调整的不错,而唯一醒着的,却是那小陶。 小乙不由得问上一句, “小陶,这么早,你怎的就不睡了呢?!” 小陶守在朱渚身边,此时坐立起来,用手揉捏着自己的双腿,回道, “我啊,腿疼的厉害,到了半夜,便再睡不着了!” 小乙笑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你呀,就是缺乏一些活动才会如此!” 小陶回道, “以前还时常起舞,所以不觉怎样,后来朱渚死活不让我再跳了,所以,这双腿啊,也就慢慢退化了!” 小乙心想,这朱渚还真是管得宽啊,连这也要插上一手! “呵,这朱渚也真是烦人,连这事也要管!你啊,以后多自己作主,少听他乱安排!” 小陶嘻嘻笑起,回道, “小乙哥说得是!” 哎,小乙总觉哪里不对,又往四周看了看,突然想到,方才问来, “哎哟,我是说哪里不对!小陶,你可见着那闻默,他又到何处去了?!” 这一声稍大,童陆听着之后翻了个身,在朱渚屁股上踢了一下。朱渚身子未动,却是突然睁开了眼,伸手在屁股上摸了几下,又闭上眼睡了过去。 小陶嘘了一口,轻声回道, “他呀,在你醒来之前,刚刚走了啊!” 小乙也压低了嗓音,又道, “哎,那是我睡过了,没能知晓。小陶,你可是亲见见着他走的?” 小陶点点头,回道, “是啊!他起身看了你们一眼,便往外走了。我正欲问他,他却让我禁声,说什么他先走了,让我们一路小心之类的话。我糊里糊涂的,也没能完全明白!” 小乙自言自语道, “哎,这闻默还真是奇怪啊,突然出现,又是突然消失不见!” 小陶道, “我也觉得他好奇怪,只不过,他似乎不像是坏人哟!” 小乙点点头,回道, “是啊,不大像是坏人!” 二人随意说着些有的没的,天色大亮之后,瑶儿方才醒来,她这一醒,哎哟一声,又是把其他人同时叫醒过来。 童陆揉搓着双眼,意犹未尽,往四周看了一眼,问道, “哎,怎么少了一个人,那,那闻默又到哪儿去了?难不成,是给咱们寻吃的去了?!” 瑶儿脸上红了一大片,也是因为靠在小乙腿上长久未动而成!她也发现闻默不在,于是起身来看。小乙晓得,瑶儿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有睡过如此好觉了,所以,虽然那腿早就失去了知觉,仍是不愿去打扰到她! 瑶儿大声叫唤起来, “闻师兄,闻师兄!” 小乙道, “臭娘们别叫了,他早就走了,现在再想去追,也是绝计追不上的!” 瑶儿嘴巴嘟起,有些不快,抱怨道, “臭汉子,我师兄要走,你也不叫醒我!” 小乙正欲解释,童陆却又哈哈大笑起来,说道, “瑶儿,你师兄走,小乙哥又干嘛非得要叫醒你嘛!” 瑶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道, “他是我师兄啊,他走,当然要与我道别的呀!” 童陆笑道, “可是,或许在小乙哥的眼里,你这师兄却是他的一大情敌呢!” 小乙忙道, “陆陆,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童陆不慌不忙道, “哈哈,小乙哥,你别急啊!你心里怎么想的,我还不知道么!” 瑶儿瞪大了双眼,眼神在小乙和童陆之间来回游走! 童陆见小乙不再说话,又是大笑起来, “哈哈,看吧,被我说中了吧!瑶儿,你可不知,小乙哥昨晚睡不踏实,多半是与你那师兄有关!你想啊,你和你师兄可是从小一齐长大,那是什么,那可是青梅竹马呀,他一想到此处,心里当然会酸酸的啦!啧啧,更何况,夜里你师兄说起他的婚事,眼神中有些闪躲,又极不自然的瞟了你一眼,这神情啊,骗不了我,他定是喜欢你的!哎哟,说不定,他的那婚事,也是因为你才没说成的呢!哈哈,哈哈,小乙哥,你说说看,是不是这个理呀!” 正文 二二 “啊哈哈,臭汉子,你这是吃醋了么?哈哈,哈哈,真是没想到啊,哈哈,让我笑会儿,让我笑会儿!” 瑶儿一听童陆这般说话,也是乐得不行,紧挨着小乙身边,抱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小乙回道, “什么有的没的!” 瑶儿抬头看他,又道, “哎,臭汉子,你就承认了吧,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童陆无名等人都乐呵呵的笑看他二人,却有一人说些其他, “小乙哥,瑶儿姐,我,我怎么觉得那闻默很是奇怪呢!” 瑶儿一看,竟是小陶讲出的话!这小陶不常说话,但每次一出口,都有特别之事发生!这次提到那闻默,难不成是发现了对方的某些异常之处?! 瑶儿问道, “我师兄,他,他又有什么不对呢?!” 小陶微微摇头,回道, “我也不知,不过,总是觉得他怪怪的!所以,他走的时候让我莫要惊动你们,我也没有多说什么!” 瑶儿摆了摆手,回道, “这都好几年没联系过了,我又如何知道!再说了,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用知道我家臭汉子要干什么便好!” 小乙歪了歪嘴,又道, “臭娘们,你说话能不能少把我带上!” 瑶儿大笑,回他, “当然不行,我就喜欢这样叫,不行么!” 童陆思索了片刻,又才说来, “别说,这闻默兄,还真是有些异于常人,他若是今日没有独自离开,还要正常些,可偏偏自己个儿走了,真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瑶儿问道, “哎,怎么,你们似乎都对闻师兄有些意见啊!” 童陆认真点头,回道, “我想,他不仅仅是小乙哥的情敌那么简单!” 瑶儿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拍着小乙的大腿,道, “哈哈,陆陆你这话讲得也实在好笑!好嘛,好嘛,既然这样,咱们就少与他来往便是!不过,我还是相信,闻师兄只是不善表达,内心还是一片良善的!” 童陆笑道, “希望如此吧!” 瑶儿问道, “嗯,天也亮了,咱们也该想想又要往何处去了!” 无名道, “瑶儿姐姐,不如这样,你们送朱渚和小陶回去,我与小虚,自己去寻师傅他们便是!” 小乙明白,无名这是不想让朱渚和小陶见到他师傅,以免惹出更多的麻烦!换作他来选择,或许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不过,小虚现在身子仍未复原,无名小小一个,若是遇上高手,怕是抵挡不过的! 小乙道, “小虚身体仍未恢复,让你二人过去,我也不大放心。不如这样,我陪你们去,寻到了人之后,我再回来与臭娘们她们汇合!” 可无名等人还未回话,瑶儿却已经提出了反对意见, “臭汉子,你说什么呢!我不管,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若是一人走了,我可是连睡都睡不着的!” 童陆哈哈大笑,又道, “啧啧,这可不大好作决定了哟!” 小虚弱弱讲出一句, “小乙哥,你们先去吧,我们能行的!” 他这模样,哪像是能行的,小乙一时不知如何来做决定了! 瑶儿看了看朱渚和小陶,又道, “把他两个带上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吧!你看看他们,连走个路也那么费劲,又能有什么用处!” 朱渚回道, “瑶儿姐,你可不能这么说啊,我们,我们还是有用处的啊!” 瑶儿大笑,回道, “也是,也是,我们还要想着你的钱嘛,这样说你,实在不好,不好!” 小乙道, “哎,既然暂时未能定下,那还是一齐走吧,谁让臭娘们接了这么一大单活呢,既然保证过了,那便把事做好!” 无名回道, “嗯,小乙哥说得是,我们还是一齐走!” 既然商议好了,那便继续赶路吧! 小乙想要去背小虚,却被小虚拒绝,休整了一晚,他身子好了许多,虽然还不能走得过快,但要想赶上朱渚小陶,倒也不是什么太大问题!路不好走,但几人却也没有其他选择!这般行了半日左右,忽的见着前方有处小湖,湖水绿油油的一片,还真是少见。这两日的大雨,似乎也没对它产生太大的影响。湖水两旁是片小树林,树林之中,隐约有些烟火,哎,难不成是有人在此?! 小乙不由得开口问道, “无名,有没有可能是你师傅啊?!” 无名摇摇头,回道, “这个,这个,这么容易就找到了,应该,应该不是吧!” 童陆笑道, “过去看看,不就知晓了!” 童陆先行往那方去了,不过他也走得很是小心,万一遇到了麻烦,也能在第一时间赶回来! 瑶儿使坏,提起嗓子唤了一声, “什么人!” 哎哟,可是把童陆给吓个不轻,屁颠屁颠又是跑了回来,最终连那方是何情形,也都没能看得清楚!瑶儿笑得前仰后合,躲在了小乙的身后,童陆也是奈何她不得! 不过,那林子里边是有人的,经瑶儿这么一声轻唤,也是加快脚步出来!只有一个人,刚一出现,便把小乙惊着。 不过,小乙这是兴奋的大叫起来, “明了,明了!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啊!” 哎哟哟,这可不得了,来人竟然会是明了,这也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同样,明了见着小乙,也是满脸的震惊,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小乙飞奔过去,一把将明了抱住,拳头也是轻轻锤在他后背之上, “明了,哈哈,没想到竟会在此处再见着你!” 明了还是那一身僧袍,也不知缝补过多少次,被小乙这么一抱,立时破开了两个口子! 明了这才回过神来,嘴角笑了笑,手掌拍到了小乙后背, “小乙,怎会是你!” 童陆也是认得明了的,慢慢踱步上来,问道, “明了,你可还记得我哟?!” 小乙明了总算分开,明了看了童陆一眼,笑着回他, “当然记得,陆小哥机智无比,和尚又怎会忘记呢!” 小乙回头一看,小虚向明了微微点头,慢慢走了过来!哎,瞧这模样,他二人可是认得的哟!难不成,难不成那个和尚便是明了?! 小乙瞪大了双眼,问道, “明了,你,你是和无名师傅一齐过来的?!” 明了点点头,回道, “正是,哎,你也认得无名他,他师傅?!” 小乙回道, “这个嘛,倒是不认识,不过,我与无名倒是熟得很,所以才会跟他一齐过来啦!” 无名慢慢靠近过来,问道, “是你,是你一路保护我师傅的大师么?!” 原来这二人并不认识,明了微微点头,回他, “我并非什么大师,只是一个晚辈做了自己该做之事罢了!” 无名道, “那,那我师傅又在何处呢?!” 明了指着林子深处,回道, “在里边,不过,你师傅吩咐过,天黑之前莫要叨扰,所以,咱们便在外边等着便是!” 小虚道了一句, “明了,师傅他,他身子没事吧!” 明了摇头,回他道, “并无大碍!” 明了从不说谎,所以他说了没事,那必定是没事了!无名和小虚也终于放下了心来! 明了看这后方还有几位,于是轻声对他们讲道, “各位施主,这雨仍未停下,咱们还是到里边去吧!” 无名有些犹豫,因他本不想让朱渚和小陶过来,明了一眼看到,便知他心意,于是又道, “你师傅已经吩咐过了,没什么人是他需要避讳的,来者是客,咱们里边说话,才是待客之礼嘛!” 明了倒是看得透彻,无名也算是被他说动了! 瑶儿蹦跳着过来一把揪住了小乙,对明了说道, “哎,明了是吧?我听说啊,和尚都会看面相,你看看我俩,是不是很有夫妻相啊?!” 明了被这一声问懵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他转而看向小乙,笑容也是逐渐僵硬! 瑶儿大笑起来,又道, “你尽管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生气!” 明了在向小乙请示,小乙很是无语,这家伙的眼力劲儿如此差么,小乙动了动鼻孔,明了这才开了口,道, “小僧略懂一些,那,那就照实了说?!” 瑶儿瞪大了双眼,不住的点头,像是一个期盼着被大人表扬的孩童那般!可明了又来了事,却道, “咱们,咱们不如过去再说!” 瑶儿哪肯,伸手过来也揪住了明了的破僧袍,稍一用力,便把那手袖给扯了下来。瑶儿却是大笑起来,说道, “明了,你是我家臭汉子的好兄弟,这僧袍嘛,就交给我来置办啦!” 这一声说完,童陆等人也都大笑起来,明了未曾见识过瑶儿的厉害,也只淡淡微笑回应, “没事,没事!” 瑶儿噘起嘴来,又问, “哎,你看了这么久,可是看出什么来了?!” 明了这才认真起来,回道, “从面相上看来,你二人却是有夫妻之相的,只不过,恐怕是要经历许多波折,方才能够有所成就!若是觉得辛苦,那还是早些分开……” 听到前一句,瑶儿还是十分高兴的,只是这分开二字一讲出,她便有些恼怒了,忙着打断明了,道了一声, “和尚你别说了,我和臭汉子,那可是一同经历了生死的!还有,你说的波折,我们可不知经历过多少,早就够够的了!嘿嘿,你看,我和他都是断的同一条腿,这可不是普通夫妻能够有的缘分吧!” 明了一边听着,一边微微点头,最后笑着,补充一句, “嗯,且行且珍惜吧!现在,现在可以进去了吧!” 瑶儿微微点头,明了正欲转身带着众人进入林中,可瑶儿却又想起一事,又接着道, “明了,你,你说说看,我家臭汉子和青青,月,月儿,又可有夫妻之相?!” 明了又被瑶儿问住,良久方才回她, “咱们还是回去,慢慢说来!” 小乙见着明了头顶冒汗,心头也是好笑得很,不过,忽又想到瑶儿提出的问题,便再也笑不出来! 瑶儿看他二人表情怪异,也总算收住了口,道, “得了,得了,咱们过去再说,过去再说!” 明了终于喘了口气,朝小乙看了一眼,这才过了身去! 往里走了片刻,哎,这林子靠近水边的位置,竟是有一处茅屋哟!小乙一眼见着,并未觉得有何异常,可童陆仔细看了看,却是脱口而出, “无名,你看看这屋子,是不是和你龙虎山的那间一模一样啊?!” 无名这才仔细观瞧,后又忙着回他, “哎,你不说我还不觉得,真是很像,很像啊!” 明了放慢了行进速度,笑道, “不用猜了,与龙虎山那间,确是一模一样的!嗯,外边还有雨,咱们快些进屋再讲!” 明了开了门,带着众人进了屋内,屋舍不大,里边也只铺上一张草席,外边一只烛台罢了!窗户正对着湖水,贴到窗前往外看去,视野也是极好的! 童陆这才又急急问来, “哎哟,明了,这两处怎会有那一模一样的草屋呢?!” 明了倒上些清水给众人吃,之后方才回道, “这屋子,便是照着龙虎山的来做的,又怎会不像呢!” 众人都来了兴趣,又是瑶儿抢先道来, “明了,听你这般说法,难不成,这屋子是你建的不成?!” 明了点点头,回道, “是啊,是我建的!” 瑶儿笑道, “这就奇怪了,你看啊,无名是个小道士,他的师傅,那应该也是道士了。可你是个和尚啊,为何又建个一模一样的茅屋给他住呢?!” 明了回道, “僧道本不分家,又有何奇怪的呢!” 瑶儿想了想,道, “哎,你看我说得对是不对,你建了这茅屋,便是为了给无名他师傅住的?你怕他离开了龙虎山,会不习惯,是与不是?!” 明了想了想,回她道, “嗯,也对,也不对!” 众人很是疑惑,瑶儿又问, “哎哟,我最讨厌人说话含糊不清啦,明了,你就说个明白,别老让我们猜来猜去嘛!” 明了笑了笑,回道, “这屋子,我也住的,无名他师傅来了,自然也能住的!” 瑶儿白他一眼,又道, “看吧,还是什么都没说!” 无名很是好奇,问道, “明了大师,是,是你请师傅过来的么?!” 明了点点头,回道, “是啊,我好容易才找到了你师傅,劝说他过来!” 无名觉得好不奇怪,又道, “这几年师傅一向不爱走动,有时隔个好几日方才出门走走,即便如此,也只会在茅屋边上转转,他竟是愿意走这么远的路,到了这个地方,我看,此事必有蹊跷!” 明了笑着回他, “也许到你老了之后,也能明白的罢!” 明了说完这一句,也是站起了身来,又接着道上一句, “你们先歇歇,我去拿些吃的过来,虽然少些,但也能抵挡一下!” 明了出了门,拿吃的去了。 瑶儿嘟着嘴,说道, “这和尚神神秘秘的,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小乙回她, “臭娘们别要乱说,明了可是得道高僧,一向都是光明磊落的!” 瑶儿又道, “我虽然不讨厌他,但又觉得他好生奇怪,哎,真是受不了!” 小乙回道, “你啊,还是先歇歇嘴才是!” 正说着,明了却是回来了,一手拿着些素食,另一手则是抓着半只鸡,小乙轻笑一声,问他, “哎,明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吃肉了哟?!” 明了当然不会气恼,回道, “我虽然不吃,但也不会阻碍别人吃啊!” 明了过来,把东西放在中间,给众人取食。瑶儿看无人动手,那便自己来吧, “虽然少了些,但也比没的强!你们不动手嘛,那便由我来分了,是多是少,可都别要有怨言哟!” 瑶儿当然只相中了那鸡,一把抓了过来,把那一大只鸡腿给扯了下来,飞快塞入了小乙的口中,然后又把大块的鸡胸肉抓了下来,紧紧攥在手中。剩下的那些,也没多少肉了,童陆恨得牙痒痒,抱怨道, “你怎的如此自私,好东西都自己拿了,让我们嚼这鸡骨头么!” 瑶儿笑着回他, “我家臭汉子脚还没好,可得好生补补才行!再说了,臭汉子昨日可是背着小虚走了这许多山路,可把他累坏了!我这鸡胸肉啊,连那十之一二都补不回来呢!” 不知怎的,小乙心中却是暖暖的,瑶儿说话虽然没个谱,但就这事来说,还真是让他颇为感动。小乙把鸡腿从口中取了出来,问道, “来,谁要吃来拿呗!” 这上边已经沾了好些口水,众人也并不是非食不可,所以也是无人去争。瑶儿此举的目的,也正是如此! 明了站在门口,眯眼笑着看这几人,也不知他心头作何感想。 小乙把鸡腿拿给瑶儿,瑶儿轻轻咬了一小口,又推了回去,嘴里细细品着,嘻笑说话, “嘿嘿,我可不嫌弃我家臭汉子!嗯,别说,这鸡腿肉还真挺好吃的!” 童陆恨恨的看他二人秀着恩爱,把嘴里的骨头嚼得咔咔直响! 明了见几人吃得正好,又道一声, “你们先歇上一会儿,我把吃的送了再回!” 无名立时站起身来,说道, “明了大师,我与你一同过去可好?!” 明了回道, “无名,你还是留下吧,你师傅吩咐过了,今日除了让我准时送餐之外,尽量不要让他人打扰!” 无名听了这话,很是失落,无精打采的坐了下去,此时再无任何心情吃喝,也只把下巴支在双膝之上,暗然神伤。明了很快去了,这屋内似是突然少了许多东西。 朱渚刚才一直未有讲话,此时方才找到机会来说,只听他道, “哎,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特别的味道?!” 听他这么一说,小乙方才仔细辨别,哎,别说,还真是有那么一股物殊的味道!正欲开口回他,瑶儿却又抢先道来, “闻到了,闻到了,这味道,好像是从木头里边传来的哟!” 瑶儿已经把鼻子贴到了地板之上,这模样,就像条觅食的小狗儿那般,小乙看了,也是会心一笑! 小陶也开了口,道, “这味道,好似是由多种香料混制而成,气味清雅,回味悠长,闻上片刻,便会觉得浑身舒爽,心神安宁!” 无名开了口,道, “哎,这味道和龙虎山茅屋之中一模一样,我和小虚可是熟悉得很,嗯,是,没错,就是一模一样!” 小虚也道, “我也早就闻出来了,这味道确是有凝神安心之功效,长久住下去,整个人都会变得不大一样!只不过,我不大喜欢这味儿,所以很少长待罢了!” 无名补充一句, “嗯,我也不喜欢!哦对,小谷倒是经常陪着师傅待在屋内,难怪他能成为天师呢!” 小虚问道, “什么,什么天师?!” 无名一拍脑门,回道, “呵,这都两日了,都没与你说说小谷的事!你这家伙,也是奇怪,未见小谷一齐过来,也不问上一句!” 小虚淡淡说了一声,道, “我与他不熟,也不想知道他在做什么!嗯,你说说那天师,又是怎么一回事!” 哎,这兄弟二人也当真奇怪,你说性格相差极大,倒也能够理解,可关系到了这等程度,还真是要把人的下巴都给惊掉了! 无名无奈笑笑,回他, “好,好,你与他不熟,那要不要说那天师之事呢?!” 小虚回道, “不想说,那便别说了!” 看得出来,小虚是有些生气了!无名见他有些情绪上头,于是这才缓缓道来,把小谷如何当上了天师,众人又如何逃脱出来之事告知了小虚知晓。 小虚听完之后,却也没有太多反应,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就他那样儿,还去做天师呢!” 小乙从中听出了一丝酸意,再看瑶儿,也是憋住了笑意!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不同,童陆为了缓和众人情绪,于是开口道来, “这肚子没填饱,力气可是不够使的哟!小乙哥,这小湖之中,该是有不少鱼的,小乙哥,不如咱们去抓些过来,也给大家多补充补充不是?!” 小乙早就想要去抓鱼了,正好童陆如此建议,于是也就与他一齐站了起来。小乙要出门,瑶儿当然也不会留下,也是跟着站了起来。三人刚欲出门,明了却又突然出现在了门外!小乙停下,问他情况如何,他却是点了点头,朝里唤了一声, “无名,你师傅叫你过去,哦对了,小虚,你也一齐去吧!” 正文 二三 不知觉间,天色暗了下来,瑶儿仍是不愿移步,没办法,小乙也只好将她抱起回去。未走多远,便闻到了香味,烤肉的香味,简直要了人命,小乙也是加快了行进速度。来到跟前,童陆已是吃的大饱,靠在一边,用细草抠着牙缝,明了不食荤腥,只是在旁候着,有需要时上前帮忙而已。至于其他人嘛,也都围坐在那火堆边上,一边吃着烤鱼,一边轻声说着些闲话。 小乙好容易才把瑶儿从自己身上拿了下来,明了送了些烤鱼过来,小乙接过,挑了挑看,没什么刺,这才又递给了瑶儿。瑶儿嘻嘻笑着,喂小乙吃了一口,自己又才吃了起来。虽然林子不大,但在这处林叶繁茂,还真没落下几滴雨来,被这火一烤啊,也不觉那么潮了! 天黑了下来,众人闲聊了几句,便再无声响了。小虚欲要去茅屋外守着,无名却是不依,他还有伤,还是让他歇着吧,再说了,作为徒儿,这么长时间未有守在身边,也不太能够说得过去,已然没有太多时间,若是自己再不做些什么,又如何能够心安!小虚坚持一阵,看无名那般决绝,最终还是点下了头。这样,无名和明了二人去到了茅屋前,一左一右守在旁边,就像是一大一小两尊门神,一刻也不曾有过放松! 瑶儿趴在小乙腿上,很快睡着。是啊,她太累了,自己的腿伤还未好全,一下子又经历了那许多事情,直到现在,方才能够放下一切防备,安心睡去。有火,倒也不算凉,不过,小乙还是为她搭了件衣衫。 童陆笑嘻嘻靠近过来,看向小乙的眼神都很不寻常,只听他轻声笑道, “小乙哥,太早了,根本睡不着,跟我说说话呗!” 小乙点点头,回他, “嗯,说呗!” 童陆慢慢坐下,又看了一眼熟睡着的瑶儿,回道, “嗯,我觉得嘛,你和瑶儿看上去更像是一对哟!” 小乙悠悠然问他, “陆陆,你,你这什么意思?!” 童陆轻叹一声,回道, “哎,怎么说呢!这么多年,你和青青就似同一个人那般,形影不离,是,谁都知道你们是一对,但我见得多了,根本看不出一点儿激情!感情的东西我不懂,但你二人给我的感觉就是,太过平淡,甚至可以说是无趣!你,你懂我的意思么?!” 小乙目视前方黑暗,未有回他一句。 童陆轻笑一声,又道,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究竟如何,还是需要你自己来把握!嗯,咱们再来说说月儿!我喜欢和月儿相处,单纯得像个孩子一样,与她待在一起,你会不由得忘却那些烦心之事,觉得这世间怎会如此美好!她对你的爱,是发自内心的,你想,她在失忆之后,唯一认得的人,却只有你!更让我惊喜的是,她竟是有了你的孩子!她这么可爱,这么干净,生下的孩子,得多么漂亮啊!小然,他那么乖巧,那么……” 说到此处,童陆也是再讲不出,他很少说起此事,只因害怕小乙伤心难过,此时提起,反倒是比小乙更加的伤感了! 缓和一阵,童陆方才接着道来, “本是不愿提起这事,哎,算了,不想了,不想了!再说月儿,与你来说,该是最贴心的一个了。会做饭,会照顾人,脾气也好,比青青还要好上许多,小乙哥,你与她待在一起,应该也能倍感幸福吧!嗯,你不用说,我也清楚的!也是老天不开眼,把这么好的人儿给夺了去,小然还这么小,与他爹也没相处过几日,便随他娘去了!我当时听到这消息,差点儿背过气去,我想,你当时的尽情,肯定比我还要糟糕!后来再次遇到了青青,我以为她就不会再走了,可曾想,她又是要把你往外推!哎,我也懂的,不能生育孩子,对她来说,是个无法磨灭的伤痛,她无法面对你,也无法面对她自己,所以,她把你送给了瑶儿,就像当年她把月儿推到你身边一样!这个傻女子,真是,哎……” 说到此处,童陆也是颇为感伤!小乙缓缓闭上了眼,想那两个女子,是多么的美好,可自己却又是在不经意间失去了她们,回种曾经的种种,怎不让人难过! 童陆长长舒了一口气,又才道来, “再说说这瑶儿吧,在岛上的时候,我就发觉瑶儿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大对劲,她明明能,却仍是吵嚷着要你来背,我就知道,她可能对你有意思了!不过,你俩能够走到一块,还真让我有些意外,毕竟你俩的个性有太多不同之处,想要合得来,不是容易的事!后来嘛,看着你二人相处,越发觉得合适。而且,瑶儿每日黏着你,都会有好玩的事发生,这种感觉,是和青青、月儿身上很难见到的!小乙哥,我想你也知道的,她也是真心待你的,没了青青和月儿,有她在,也很好啊!” 童陆讲完,停留了好长一阵,小乙方才开口回了话, “你说的,我都懂的!” 童陆点点头,回道, “嗯,懂的,那就好好待她,别要辜负了她!” 小乙一愣神,片刻之后,还是点下了头来! 童陆笑笑,又道, “嗯,这样就对了,这样就对了!” 小乙低头看着瑶儿侧脸,火光映照之下,红润红润的,怪好看!她睡得十分安稳,身子伴着呼吸轻动,看那嘴角,似乎仍是带着笑意。不过,她现在真是太瘦了,若是能够多吃些好的养养,那该多好!小乙心里一阵酸楚,伸出手来,把那搭在脸上的细细发丝拨开了去。 童陆看着这一幕,也是不由得露出笑意,轻声问来, “小乙哥,这一路走得实在辛苦,你可曾想过停下来,安安稳稳过这一生?!” 小乙仍是看着瑶儿,回他, “有想过,只是,只是现如今想要停下来,只怕也是不能了!” 童陆也明白的,现在不是自己能够说得算了,这江湖之中,已经有太多的牵绊,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轻易放得了手!哎,现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童陆往侧方一看,小虚正襟危坐,不时看向这方,童陆向他招手,唤他过来, “小虚,过来说话呀!” 童陆不敢说太大声,怕影响到屋里的“仙人”,二人相距稍远,所以还是靠近一些讲话才好!小虚犹豫了一阵,起身过来,坐到了童陆的身边。 童陆问他, “哎,小虚,你好像有什么话想要问我们哟!” 小虚犹豫片刻,方才开了口,道, “我想问啊,你们是怎么,怎么看无名的?!” 童陆一愣,问他, “无名?你怎么关心起他来了?” 小虚回道, “我就是好奇,他怎会交到你们这样的朋友!” 童陆轻笑几声,回道, “哎,这话可不对啊,你,小虚,还有你的同胞弟弟小谷,虽然相处不久,但也算是我们的朋友啊!” 小虚眼睛连眨数下眼睛,这才又道, “我?你们也把我当朋友?!” 童陆回道, “当然了,你这个人啊,就是很少与人交流,所以才会觉得别人疏远于你,其实啊,是你自己刻意回避罢了!你看看那边,朱渚和小陶,睡得多香,呵,无条件信任他人的感觉,真的是不错哟!” 小虚往那方看了看,回过头来望向童陆与小乙,微微点下头来, “我明白了,这都是相互的,只要自己敞开心扉,也能交到知心朋友!” 童陆点头笑道, “正是,正是!哎,只不过啊,还是得多留些心眼,若是被对方背叛,可能会非常非常的惨哦!” 小虚不大明白,不过还是认真点头,而后,又接着问道, “嗯,我大概明白了。只是,只是你们又是如何看待无名的呢?!” 哎,他竟是对无名颇为关注,这里边又有什么特别含义么?童陆略一思索,方才回他, “怎么说呢,挺有个性和悟性的孩子,若是认真培养,将来定然会是个人物!有些孤傲,但对自己的朋友嘛,还是好得很的!” 小虚回道, “就,就这些?!” 小乙也是心生疑虑,问道, “小虚,你,你到底想要问什么,讲清楚些嘛!” 小虚挤出一个笑,回道, “没什么,也没什么的!” 小虚回头看了一眼无名,又接着道, “那我过去了,你们好好歇息!” 说完这话,他缓缓起身,慢慢走了开去。小乙和童陆满脸的错愕,却也未有多加问询,他二人当然知晓,以小虚的个性来看,他不愿讲的,无论你如何问他,应该也是得不到答案的。二人互看一眼,对视一笑,此事就此作罢。 瑶儿身子轻轻动了动,小乙把手搭在她肩上,她这又才放心睡去。童陆嘴角一扬,也是起身走开。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没有人再讲一句,小乙低头看着这个女人,也是不由得会心一笑。他紧了紧搭在瑶儿身上的那件衣衫,这才缓缓闭上了眼。 这一觉竟是睡得格外舒服,直到天色大亮,小乙方才醒转过来。一睁眼,瑶儿正靠在自己腿上,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小乙嘴角一动,笑问一声, “你倒是醒得早啊,我这腿可早就麻了哦!” 被瑶儿的头压了一晚,小乙的双腿都有些不大听使唤了。瑶儿听了这话,却仍是没有起来的想法,她眨了眨眼,柔声说来, “臭汉子,你这胡渣子起来了,却是更好看了哟!” 小乙回她, “你要是吃胖一些,那才会好看哟!” 小乙打心底里心疼她,所以看她睡得熟了,也是一夜不曾动弹。她现在真是太瘦了,这些日子无论怎么吃,都是一样,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小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不过,瑶儿自己似乎满不在乎,在她心里,只要与小乙待在一起,就比什么都好了! 瑶儿嘻嘻笑着,伸手要去摸他, “臭汉子心疼我啦?!” 刚问完这句,无名径直往这方过来,他一夜未眠,不过气色看上去还算不错!过来见着二人,笑意浓浓,轻声说话, “小乙哥,师傅有请!” 小乙一呆,哎,无名他师傅,竟是要来见自己哟!哎,他找自己,又会有什么事要说呢。小乙脑子里飞快转动,实在想不出,他为何又要单独来见自己。不过,小乙再次确认, “你师傅要见我?只我一人?!” 无名认真点头,回道, “是的,只你一个!” 瑶儿起身,急急说道, “不行,我要与臭汉子一齐去!” 无名微笑着摇头,回她, “瑶儿姐,你就莫要为难我吧,师傅特意嘱咐了,只单见小乙哥一人!” 瑶儿嘟着嘴,又道, “唔,算了,算了,看你师傅年纪这么大了,我也就不再追究了!” 她回头看了小乙一眼,笑道, “臭汉子,去吧,去吧,你可好生看着些老人家哟!” 小乙欲要起身,却是不能,只因那双腿被瑶儿压了一晚,都使不出力气来!无名呵呵笑着,也并有催促。瑶儿过来帮着揉捏,却又把小乙弄得怪难受,如此这般好一阵子,小乙方才站起了身。无名在前,领着小乙来到了茅屋门外。 无名弯下腰来,毕恭毕敬说道, “师傅,小乙哥来了!” 静了少时,老人的声音方才传出, “进来吧!” 无名听了这话,又是一揖,而后方才轻轻推门,明了在旁帮着,把那门半打开到足够小乙进去,即停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外边的寒意影响到老人!小乙当然也很理解,迅速进入,将那门给轻轻关上。 屋内陈设十分简单,小乙也早就见识过的,一只烛火燃到一半,火光因那门开,稍稍有些晃动,而那烛火之下不远的靠墙位置,便坐着一位老人,不用说,正是无名的师傅!当然,老人家脸色红润,也是有这火光的缘故! 睡了一夜,这位老仙人精气神似乎更足了一些,见着小乙进来,即伸出手来招呼, “来,来,来这边坐下。” 老人家拍了拍自己身侧,示意小乙过来这边。小乙微笑着施了一礼,这才过来,坐到了老人身边。二人相距也只半尺,小乙能够清晰闻到老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特殊气味。这气味与明日又有不同,不过,闻到这味儿,也是让人心生亲切之感,此时,老人似是成了自己最亲的人那般,这种感觉,让从小没有爹娘的小乙心跳不已! 还是老人先开了口,说得很慢,但还是十分清晰,道, “只知你叫小乙,也不知姓氏如何?” 小乙毕恭毕敬回他, “回仙人,我姓安,名叫安小乙!” 老人家一听小乙这话,也是笑了起来,又道, “什么仙人!与他们一样,叫我先生便是!” 小乙点点头,回道, “好的先生!” 老人家又接着道, “我最讨厌有人叫我道长什么的,所以啊,他们都管我叫先生!这称呼听着,倒是顺耳得很!哦,咱们说到哪儿了,哦对,说到你的姓氏!哎,你姓什么来着?!” 小乙耐心回答, “先生,我姓安!” 老人家听了,缓缓闭上了眼,又道, “姓安?哦,这名儿取得,倒是贴切得很哦!” 小乙很是奇怪,问他, “先生,你似乎对我的姓氏比较感兴趣呀,这,这里边又有何讲究呢?!” 老人家回道, “也没什么,只是从你这名儿,想到了某位故人而已!” 小乙很是疑惑,难道他口里的故人,会与自己有关?! 老人家笑笑,接着道, “嗯,我再问你,你可知你爹是谁?!” 小乙一直有这疑问,可除了阿爷之外,似乎没有一人能够解答。自记事起,阿爷便对他讲,他的爹娘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死了,阿爷带着他走了很多地方,最终跑到了一处与世隔绝的地方安定下来。那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他再也不愿离开!当然,阿爷也知晓的,小乙不是那种能够待得住的人,所以迟早有一天会走出去,也有可能再也不会回去!小乙回想一下,出来之后,已是好些个年头了,哎,刚才听到老人家说起,心里变得空空落落的。 小乙凝神片刻,方才轻声回他, “先生,我自小跟着阿爷长大,阿爷说,我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他也并未告诉我爹娘究竟是谁!” 老人家缓缓眨了两下眼睛,回道, “哦,原来如此!” 小乙整理了思路,问道, “哎,先生,你刚才说想到某位故人,是否与我有关?!” 老人家十分自然回话, “人老了啊,记忆衰退得厉害,我也是想了好久,方才记起了那位故人!你啊,与他有个七分相似,不过,我也并非因你的长相,才想起的他!” 小乙略有些激动,这老人家,莫非是知晓得自己的身世?!自己活了这二十年,一直未有人说起过此事,今日遇上仙人,他的话,可信度实在太大,或许,真就能从中知晓得事情原委呢! 小乙急急问道, “先生,你说的那人,会不会真就是我的父亲,而正因为如此,所以你才会单独叫我进来,与我说话!” 老人家眯眼笑笑,回他, “是,也不是,看你如何理解吧!” 小乙双眉直立,忙问, “他,他是谁?!” 老人家却是异常平静,只道, “我与他相识十余年,应该是在二十多年前,也曾长住在他府上,虽然身份不同,但相处却是十分融洽,也能聊到一处,算是忘年交吧!至于他是谁嘛,我现在不愿告知于你,你啊,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千万别要被上一辈的恩怨所蒙蔽了内心!你是聪明人,我想你应该能够明白我的意思!当然,我认定是你,不仅仅是因为长相,更重要的是,你身上这一根丑陋的黑棍!” 小乙瞪大了双眼,口齿都有些不清楚了, “什么?我的,我的棍子?!” 这个时候,小乙真是以为他就是那神仙了,他知晓的事情太多,连自己的身世都能讲得出来!老人家笑笑,往身侧看了看,小乙一见那边有只水葫芦,于是轻轻拿起喂给他吃。只吃了一小口,便不想再吃了,清了清嗓子,又才道来, “嗯,你的棍子!你当然知道,这棍子坚硬无比,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将它摧毁!” 小乙狠狠点下头来, “我知道它的厉害,只是,这世间还有一魔剑,亦是无所不能!” 老人家笑道, “我倒想问问,他二者是否交过手?!” 小乙回道, “是,交过手的,我的长棍奈何不了它,它也不能在我长棍面前肆意妄为!” 老人家哦了一声,道, “呵,若真如此,那这江湖,可能又要乱了!” 小乙见老人不扯些其他,不愿正面说起可能的自己父亲,于是又开口,想要把话题转回来, “先生,可否将我,我父亲之事,告知一二?!” 老人家眯起眼来,回道, “一时之间啊,我也想不起那许多了!” 老人家轻咳一声,脸色大变,小乙有些慌了,老人却是抬手,示意无需多虑。缓和了好长一阵,方才平息下来,因未出太大声响,亦是未有惊动门外的无名和明了! 老人家歇歇之后,方才又道,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啊,总有一天会晓得这一切,到时候又该如何,就需要你自己来选择了!关于你的身世,我也只能说这些了,当然,可以有个小小提示,嗯,从你的名儿之中,或许就能找到一些线索!嗯,就这些了,就这些了!” 小乙张大了嘴,不知如何继续来讲!老人艰难伸手拍了拍他,接着道, “记住,坚持对的事情,一切都会变好的!” 老人家似乎已经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说出这话,小乙即便再想,也是不能再问了。老人也讲过的,终有一日,自己的身世会大白于天下,所有的谜题,也将在那个时候解开!嗯,既然这样,那便走一步看一步吧! 正思索着,外边一声惊叫,声音很是熟悉,竟是从瑶儿口中发出, “呵,可是冤家路窄啊,不过,看清楚了,这可不是你们能够随意撒野的地方!” 说完这声,兵刃相交之音亦是同步传来,小乙立时起身,说道, “先生,我去看看有何人过来!” 老人家却是不允,只道, “小乙,外边还有人,用不着你出手!你啊,还是安安心心坐下,听我这老家伙说说闲话吧!” 小乙已经奔到门口,听到此话,又才停下转身。那兵刃相交之声响不小,看来也就是在外边的林中了,小乙虽然有些担心,但老人家如此说话,自是有他的道理,所以,小乙回到老人身边坐下,静听他如何讲说! 正文 二四 眼前这位,不用猜,定是无名的师傅了!小乙也曾幻想过他是何模样,只是没想到,他比自己想象之中,还要老上许多,脸上略有些红润,精神还算不错,但那一头银发,满脸的褶皱,连眼睛都只剩下那么一丁点儿,根本看不出年轻时是何模样,这样看来,没个八九十岁,是成不了这个样子的!一身最为普通的粗布衣衫,却又让人觉得十分特别。这老者,有一点倒是与小乙心想的一样,他一身的浩然之气,让人一见便觉心头振奋,谁人在他面前,都会觉得心潮澎湃! 老者笑了起来,可以看到,嘴里的牙也没剩下几颗,又听他道, “今日来了这许多小友,实在是有趣得很,有趣得很!” 小乙愣了片刻,方才回道, “小乙拜见前辈!” 双腿下曲,欲要拜上一拜,可却又被老者唤住, “小友无需如此,快些起身吧!” 小乙微微点头,直立起双腿,老者方才仔仔细细观瞧诸人,最后眼神停在小乙身上,道来, “小乙,名儿倒是好记,模样也是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小乙回道, “小乙这是第一次见得前辈仙颜,前辈可能是记错了吧!” 老者又道, “呵呵,可能也是老眼昏花了吧!不过,年轻人,有时太过执着,并不见得是件好事!” 小乙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认真点下头来,回道, “多谢前辈教诲!” 老者接下来转而看向了瑶儿,轻声叹道, “小姑娘性子烈,容易吃大亏,要是能收敛收敛,与小乙也能过过安稳的小日子!” 瑶儿不住眨眼,而后方才回他, “你,你是老神仙么?!” 瑶儿刚才一直处于震惊状态,直到老者与她讲话,她方才回转过心神,如此问来,也是不知如何回答罢了! 老者笑笑,回道, “我认得你爹,不过啊,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他啊,那时还是个毛头孩子,有那么一股子倔劲,现在有出息了,做了大将军,不错,不错!” 瑶儿问道, “老前辈,你,你真认得我爹?!” 老者只是点头,又转而看向童陆,说道, “你就是童陆吧,从面相上看,倒是个会玩的主,不过,有时少出些风头,少惹些麻烦,便是最好!” 童陆张大的嘴巴,缓缓闭上,轻声回话, “多谢前,前辈教导。” 老者又看了看朱渚,道, “嗯,舍财换命,你是个聪明人,以后还得多加小心才行!” 朱渚一时说不出话来,而老者已然转向了小陶,讲出话来, “生得如此之好,磨难自会接踵而至。若愿放下俗世,定会有所不同!” 小陶也是不住眨眼,讲不出话来! 老者又看了一下眼前诸位,笑得没了眼睛, “今日一见这许多小友,我心情大好,可得吃上一口才行!” 无名笑道, “尚存一坛黄酒,大可取来分享!” 老者笑着点头,又道, “有劳无名去取!” 无名深鞠一躬,而后转身走开。 能够想到,他是位老道,可从这行事作风上看,似乎却与寻常道士不大一样。这么老了,还想要吃肉喝酒,真是不简单! 老者双手抚着肚子,那手看上去好似干枯了一样,上边斑纹极多,与树枝无甚两样。他心情不错,不住望向小虚那边,问道, “还有多久才能吃哦!” 这一句也是让众人忍俊不禁,小乙笑着回应, “前辈,咱们不如先行坐下,稍等片刻,便能吃上这鱼肉了!” 老者把手伸向小乙,小乙忙着上前扶住,老者轻轻挪步,来到屋前的一根木头上坐下。仍有些小雨,不过被那树林挡了,倒也淋不到什么!老者的双眼,仍是盯着无名和小虚那边瞧看,这一脸的馋样儿,叫人好不欢喜! 明了很快回来,手里捧着一坛小酒,小小的一坛,土黄色的瓶子,上边还绘有许多花纹,很是精致,不过这量嘛,也只够小乙大吃一口的!明了轻轻打开封口,一股子酒香传来,还真是诱人得很!明了把酒递送到老者面前,老者紧紧闭上了眼,深深吸了一口,大为满足,然后把酒给推开,又道一句, “等肉来了再吃吧!” 明了笑着把酒封上,小心翼翼端在手中。 无名笑了起来,轻唤一声,道, “师傅,你莫要心急呀,这最好吃的,都给你留着呢!” 小虚把鱼眼给挖了出来,好大两只,而后放在一石板之上,端到了火边炙烤。明了刚才生起的火,现如今也已烧得很旺了,所以烤这两只鱼眼,应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老者看得直流口水,呵呵,这仙人也真是接地气得很哟! 不多时,小虚烤好了鱼眼,用竹叶轻轻裹好,送到跟前。老者取过,乐得合不拢嘴, “我这辈子最好吃这鱼眼,这么大的鱼眼,实在难得,实在难得!” 明了十分配合,蹲坐到老者身边,与小虚一左一右在旁伺候。老者慢慢拿起竹叶,把嘴凑了过去,嗦了一小口,闭起眼来细细回味,明了的酒也放到嘴边,他吃了一小口,整个人便是兴奋了起来,脸上的红晕也是大了几分。左右摇晃了两下,十分的满足,又再去吃那鱼眼。 老者用了很长时间方才把那鱼眼给吃完,酒呢,每次只抿一小口,该是还剩下一些的!其余所有人,都只在旁候着,以示尊重,就连瑶儿,也是安安静静待在小乙身边,连动也未动过一下,实在难得!也是,这么个百岁老人,无论是谁,应该也值得大家尊重,而眼前这位,或许还是个超凡之人! 两只鱼眼可是不小,加起来怕是有个大半斤重,以老者年纪来看,全都吃下,胃口当真不错!吃完之后,仍是意犹未尽,笑着说来, “痛快,痛快,再有这么两只,我也定能吃完!” 小虚难得笑出了声,只听他回了话,道, “若是还想吃,我明日再去找来!” 老者挥了挥手,大大的打了个哈切,接着道, “小友们,这鱼肉可多,你们慢慢吃,我呢,先睡会去了!” 说着说着,老者便闭上了眼,小虚和明了赶紧放下手中之物,起身相扶。老者缓缓移步,已经没那么从容了!是啊,他太老了,太老了,老得不成样子了!进到屋内安置妥当,小虚和明了方才慢慢退了出来,把门掩上,让他独自歇息。 无名突然过来,已是泪眼婆娑,他一把揪住小虚,压低了嗓音问道, “师傅,师傅这是怎么,怎么了?!” 小虚示意他小声一些,拉着无名走了开去。除了明了之外,其余人也都跟在后头,当然,他们也想要听听老者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小虚看着小乙几人过去,倒也没有闪躲,直言道, “先生极少与人谈起面相,今日与诸位讲过,看来他也知晓你们不是坏人,所以,说于你们知晓,也没甚关系!” 小乙几人一齐点头,小虚这才拍拍无名肩头,说道, “先生知道自己气数已尽,所以才会到这里来!” 无名大惊,忙问, “什么,你乱说,乱说!我走的时候,师傅身子明明还好好的啊,怎么才这几个月,连走路也需要人搀扶了呢?!” 小虚轻叹一声,道, “自你走后,先生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了,这几日,已是无法自行走动了。不过无名,你要知道,先生已经活过了百岁,无论何时仙去,都应该是值得欢喜的!” 无名大哭,回道, “都是我,都是我,没能在师傅最需要我的时候待在师傅身边照顾他,我,我不是个好徒儿,不是个好徒儿!” 小虚又道, “师傅让你到外边去,也是不愿让你看到他最后的样子!就连小谷,师傅也是刻意隐瞒,让他能够专注于道学,去做那师傅本该去做,但却又未能做成之事!师傅走时,让我留书于小谷,让他半年之后再来相见,可谁能想到,你们却在此时归来,寻到了此处!” 无名已然泣不成声,再说不出话来,瑶儿抢着问道, “小虚,你说,你说,无名他师傅,说他自己还能活,活多久呢?!” 小虚虽有悲伤,却仍是十分镇定,回道, “应该,应该就在这几日了吧!” 无名腿一软,便要倒下,小乙伸出一手,将他提起,道, “生老病死,本是常情,无名,你也无须太过伤心。你想想看,咱们一路过来,竟是如此顺利就找到了你师傅,能够赶上见他最后一面,也是他老人保佑吧!” 无名站起了身,缓缓点下头来, “嗯,我晓得了!” 小乙回头看了一眼,轻声问来, “小虚,明了,他,他又为何会与你们一齐呢?!” 小虚回道, “你们与明了大师相识,先生也不曾避讳,我便与你们说吧。” 小虚讲完这话,又回头看了一眼,明了微笑着朝这方点了点头,小虚这才转头回来,道, “先生与明了大师的师傅乃是数十年的好友,我也听明了说起过,这一僧一道,在数十年前的江湖之中,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只是,时间过得久了,可能也没几个能够记得他们了。明了还说,他二人早做了约定,死后要住在一起,日日为伴。这不,明了的师傅几年前已经在此处住下了,他与先生一样,都是有大智慧者,能够预测未来,所以,他让明了游历江湖,务必在年内寻到先生,带他过来。明了大师历尽艰辛,方才寻到了先生,先生听了他的话,却是大笑起来,说还是他活得久一些。之后便让我收拾东西,与他一同过来了。走的那日又有人前来骚扰,所以显得比较匆忙,不过先生似乎十分享受,我也没觉得如何。” 小乙问道, “难怪呢,小谷也只收到一封书信,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小虚接着道, “明了还算来得及时,若是再晚一些,先生怕是来不了了!” 小乙又问, “那这个草屋?” 小虚回道, “明了大师的师傅让明了做的,说是数十年前,是他二人一同设计的,只因明了和他师傅从来都只在江湖之中游走,所以直到他死后,明了大师方才开始着手建造。当然,有这屋子,先生也能住得习惯,该是非常好了。” 小乙道, “那,那先生可有说过,他还有何心愿?” 小虚摇摇头,回道, “没有!” 小乙正欲回话,小虚却又接着讲道, “哦,对了,师傅还想吃那大鱼的眼珠子!刚才已然吃得十分满足,心中定是欢喜的很的!” 无名又道, “呃,师傅,他,他知道这条大鱼?!” 小虚认真点头,回道, “本来也是想好的,晚些时候便要将鱼捕来,谁曾想到,却是被小乙哥一棍给打死了,倒也省去了这许多麻烦。” 小乙不住点头,道, “这鱼啊,能被你家先生吃了,也算得上是死得其所了!我说呢,明了见了这鱼,一点儿不觉奇怪,原来是早就知道它的存在了!” 小虚微微挤出个笑来,回道, “我听明了说起,这鱼啊,是数十年前他师傅放入水中去的!明了他师傅也是神仙般的人物,预料到自己会死在此处,于是早些年把鱼放进去,今日方才被人捞出水面!我一直在想,这鱼看上去很是笨重,竟能活到今日,还真是件奇事呢!” 小乙想想也是,这鱼刚才连躲都未曾躲过一下,确实是比较笨了,没被他人捕杀,也不知是运气太好,又或是它通晓人性,自己主动出来,把鱼眼奉献给了这位仙人! 小乙又问, “若是猜得不错,那小树林之中,便是明了师傅的坟墓了吧!咱们,咱们要不要也去祭拜祭拜?!” 小虚回道, “若是有这心意,去拜拜也是无妨。不过啊,那里也只有一块石头而已,算不得什么坟墓!” 小乙问诸人,都愿意与他同去,于是众人一齐往那树林深处过去,明了始终微笑看着众人,让小乙觉得很不习惯。 这林子不大,绕行进去,未有用去太长时间。只见前方四周绿树环绕,左右两排翠竹,中间还算宽敞,靠左有一块青石,椭圆形状,有个三尺来高,表面有些粗糙,上边也未写有什么文字,普普通通,实在没什么特别之处。往上一看,是一小片天空,落下雨来,打在青石之上,却也并未让它光亮一些!再看右侧,只是地面上散乱着不少碎石。都是聪明人,一见这等情形,联系到之前小虚所讲,此处,应该就是明了他师傅死后的住处了吧。而右侧空出来的地方,刚好与另一边对称,这样看来,多半也就是无名的师傅将来的住处。啧啧,果真都是安排好了的! 小乙来到大石跟前,心中立时生起了异样感觉,这种感觉十分奇妙,这普普通通的大石,仿佛有着某种魔力,要将人吸引过去!你在它面前,心里又是无比的敞亮,似乎这世间所有的苦难,都不值得一提了,而自己心里,也不再去想任何其他,只愿好好的祭拜,发自内心的表达出自己当时所想!小乙跪拜了下去,连磕三个响头,其余诸位,也不知是受这气氛影响,又或是被小乙的情绪所感染,也都纷纷跪拜了下去。 “起来吧,有这心意足以!” 小虚和无名站在那两排翠竹边上,小虚见众人磕了头,接着如此说来。他与无名之前应该已经祭拜过的,所以未有与小乙诸人一同过去。 小乙起身之时,晃眼见着瑶儿落了一滴泪下来,他伸过手去扶她,瑶儿立时笑颜如花,开口问他, “臭汉子,我刚才问了大师,他说啊,你就是我的真命天子,你可千万莫要负了我哟!” 这么严肃的场景之中,她竟又讲出这样话来,让小乙好生为难。瑶儿贴靠过来,把头埋在了小乙的胸前,双手环抱住小乙,接着,竟是嘤嘤抽泣起来!这一下太过突然,小乙一时不知如何做才好了!其余诸人见此情此景,也是未有打扰他二位,慢慢退了出去。 无名道了一声, “小乙哥,你二人与大师说说心里话,我们先回了!” 说完,诸人便移步回去了,这地方,也只剩下了小乙和瑶儿了。 小乙不知瑶儿为何突然哭出声来,他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慢慢问她, “臭娘们,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哭了呢?!” 瑶儿未有回话,小乙也未再问她,只等她哭完再说!雨稍稍大了些,小乙把手掌摊开,放在了瑶儿的头顶处。虽然挡不下所有,但也能让她少受些雨淋吧。在这大青石边,二人在这雨中静立,虽然未有动作,却也是一副动人景象。 良久,瑶儿方才止住了哭,轻轻抬起了头,看向小乙。小乙欲要开口,一见瑶儿那通红的双眼,却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瑶儿终于开了口,说道, “臭汉子,你相信这世上有神仙么?!” 小乙回道, “本来,本来是不信的,可是在这江湖之中走得越远,见到的人和事物越多,就越是不能确信了!臭娘们,你为何,为何会这样问呢?!” 瑶儿声音很小,轻轻回道, “我总觉得,无名他师傅,真就如仙人那般!我,我越是想忘记他说的话,那话语便越是在我心里反反复复响起。刚才,我,我也在心里问过明了的师傅,他,他的回复,却是与无名的师傅一模一样!你说,你说,我俩,我俩要在一起,真就那么难么?!” 小乙咽了口唾沫问道, “你,你刚才问了明了他师傅?他,又是如何回你的!” 小乙看着那大青石,心头有些发毛。 瑶儿回道, “我刚才在心中默念,却真的有一个声音回了我,他说的话,与无名师傅讲的一模一样,那声音也是苍老得很的,你想啊,除了明了他师傅,又会有谁呢!” 小乙笑笑,回她道, “呵呵,原来是这样回你的哟!你啊,也别多想,这世间之事,又有谁能讲得清楚,接下来又该如何,还不是要靠自己么!你啊,就是想太多了,所以才会出现这等幻觉!” 瑶儿回道, “不,不是幻觉,那声音是真真切切在我耳边响起,绝对不会是幻觉!臭汉子,我好怕,我好怕!” 小乙一只手挡在瑶儿头顶,另一手则是不由自主揽住了她,以前总觉得要与她离得远些,可现在,这样动作,却是越发的自然了,哎,真是的,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真就没那么多距离了! 小乙轻声继续, “臭娘们,差不多就可以了,我看这天色也不早了,雨又大了几分,咱们还是先回去才好!” 瑶儿抱得更紧了些,又道, “不,不,我要多待一会儿,要再多待一会儿!” 小乙拧不过她,也只好随她去了! 瑶儿终于嘻嘻笑出了声,接着道来, “臭汉子,咱们,咱们在这庐山上多待上一些时日可好?!我,我怕去了之后,就再也不能与你黏在一处了!” 小乙回道, “哎,不是说好要送朱渚和小陶回去么?” 瑶儿回他, “他俩现在也无甚危险,多待上几日,我想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实在不行,那托人带个口信回去,让他家里人放心也行啊!” 小乙回道, “好,那便依了你吧!” 瑶儿抬头,垫起脚来,飞快在小乙嘴角亲了一下,而后又嘻笑着把头埋了下去。 小乙道, “这是大师墓前,你这又是做甚!” 瑶儿大笑起来,回道, “我就是想要让大师看看,我瑶儿,无论面对任何困苦,遭受何等磨难,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退缩!我要与臭汉子一起,永远幸福下去!” 小乙哑口无言,揽住瑶儿的那手,又是不由得紧了一些! 这雨又下得大了些,略微带着些寒意,可小乙心里却是火热热的。这么一个女子,如此的直爽率真,这般真心对待自己,这世上,又有几个男人能够有此种幸运!回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心情便越发的难以平复了! 小乙低下头,在瑶儿头顶轻轻吻了下去。 瑶儿呵呵直乐,大声说来, “嘻嘻,臭汉子,在大师墓前,你这又是做甚呢!”  正文 二五 不知觉间,天色暗了下来,瑶儿仍是不愿移步,没办法,小乙也只好将她抱起回去。未走多远,便闻到了香味,烤肉的香味,简直要了人命,小乙也是加快了行进速度。来到跟前,童陆已是吃的大饱,靠在一边,用细草抠着牙缝,明了不食荤腥,只是在旁候着,有需要时上前帮忙而已。至于其他人嘛,也都围坐在那火堆边上,一边吃着烤鱼,一边轻声说着些闲话。 小乙好容易才把瑶儿从自己身上拿了下来,明了送了些烤鱼过来,小乙接过,挑了挑看,没什么刺,这才又递给了瑶儿。瑶儿嘻嘻笑着,喂小乙吃了一口,自己又才吃了起来。虽然林子不大,但在这处林叶繁茂,还真没落下几滴雨来,被这火一烤啊,也不觉那么潮了! 天黑了下来,众人闲聊了几句,便再无声响了。小虚欲要去茅屋外守着,无名却是不依,他还有伤,还是让他歇着吧,再说了,作为徒儿,这么长时间未有守在身边,也不太能够说得过去,已然没有太多时间,若是自己再不做些什么,又如何能够心安!小虚坚持一阵,看无名那般决绝,最终还是点下了头。这样,无名和明了二人去到了茅屋前,一左一右守在旁边,就像是一大一小两尊门神,一刻也不曾有过放松! 瑶儿趴在小乙腿上,很快睡着。是啊,她太累了,自己的腿伤还未好全,一下子又经历了那许多事情,直到现在,方才能够放下一切防备,安心睡去。有火,倒也不算凉,不过,小乙还是为她搭了件衣衫。 童陆笑嘻嘻靠近过来,看向小乙的眼神都很不寻常,只听他轻声笑道, “小乙哥,太早了,根本睡不着,跟我说说话呗!” 小乙点点头,回他, “嗯,说呗!” 童陆慢慢坐下,又看了一眼熟睡着的瑶儿,回道, “嗯,我觉得嘛,你和瑶儿看上去更像是一对哟!” 小乙悠悠然问他, “陆陆,你,你这什么意思?!” 童陆轻叹一声,回道, “哎,怎么说呢!这么多年,你和青青就似同一个人那般,形影不离,是,谁都知道你们是一对,但我见得多了,根本看不出一点儿激情!感情的东西我不懂,但你二人给我的感觉就是,太过平淡,甚至可以说是无趣!你,你懂我的意思么?!” 小乙目视前方黑暗,未有回他一句。 童陆轻笑一声,又道,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究竟如何,还是需要你自己来把握!嗯,咱们再来说说月儿!我喜欢和月儿相处,单纯得像个孩子一样,与她待在一起,你会不由得忘却那些烦心之事,觉得这世间怎会如此美好!她对你的爱,是发自内心的,你想,她在失忆之后,唯一认得的人,却只有你!更让我惊喜的是,她竟是有了你的孩子!她这么可爱,这么干净,生下的孩子,得多么漂亮啊!小然,他那么乖巧,那么……” 说到此处,童陆也是再讲不出,他很少说起此事,只因害怕小乙伤心难过,此时提起,反倒是比小乙更加的伤感了! 缓和一阵,童陆方才接着道来, “本是不愿提起这事,哎,算了,不想了,不想了!再说月儿,与你来说,该是最贴心的一个了。会做饭,会照顾人,脾气也好,比青青还要好上许多,小乙哥,你与她待在一起,应该也能倍感幸福吧!嗯,你不用说,我也清楚的!也是老天不开眼,把这么好的人儿给夺了去,小然还这么小,与他爹也没相处过几日,便随他娘去了!我当时听到这消息,差点儿背过气去,我想,你当时的尽情,肯定比我还要糟糕!后来再次遇到了青青,我以为她就不会再走了,可曾想,她又是要把你往外推!哎,我也懂的,不能生育孩子,对她来说,是个无法磨灭的伤痛,她无法面对你,也无法面对她自己,所以,她把你送给了瑶儿,就像当年她把月儿推到你身边一样!这个傻女子,真是,哎……” 说到此处,童陆也是颇为感伤!小乙缓缓闭上了眼,想那两个女子,是多么的美好,可自己却又是在不经意间失去了她们,回种曾经的种种,怎不让人难过! 童陆长长舒了一口气,又才道来, “再说说这瑶儿吧,在岛上的时候,我就发觉瑶儿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大对劲,她明明能,却仍是吵嚷着要你来背,我就知道,她可能对你有意思了!不过,你俩能够走到一块,还真让我有些意外,毕竟你俩的个性有太多不同之处,想要合得来,不是容易的事!后来嘛,看着你二人相处,越发觉得合适。而且,瑶儿每日黏着你,都会有好玩的事发生,这种感觉,是和青青、月儿身上很难见到的!小乙哥,我想你也知道的,她也是真心待你的,没了青青和月儿,有她在,也很好啊!” 童陆讲完,停留了好长一阵,小乙方才开口回了话, “你说的,我都懂的!” 童陆点点头,回道, “嗯,懂的,那就好好待她,别要辜负了她!” 小乙一愣神,片刻之后,还是点下了头来! 童陆笑笑,又道, “嗯,这样就对了,这样就对了!” 小乙低头看着瑶儿侧脸,火光映照之下,红润红润的,怪好看!她睡得十分安稳,身子伴着呼吸轻动,看那嘴角,似乎仍是带着笑意。不过,她现在真是太瘦了,若是能够多吃些好的养养,那该多好!小乙心里一阵酸楚,伸出手来,把那搭在脸上的细细发丝拨开了去。 童陆看着这一幕,也是不由得露出笑意,轻声问来, “小乙哥,这一路走得实在辛苦,你可曾想过停下来,安安稳稳过这一生?!” 小乙仍是看着瑶儿,回他, “有想过,只是,只是现如今想要停下来,只怕也是不能了!” 童陆也明白的,现在不是自己能够说得算了,这江湖之中,已经有太多的牵绊,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轻易放得了手!哎,现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童陆往侧方一看,小虚正襟危坐,不时看向这方,童陆向他招手,唤他过来, “小虚,过来说话呀!” 童陆不敢说太大声,怕影响到屋里的“仙人”,二人相距稍远,所以还是靠近一些讲话才好!小虚犹豫了一阵,起身过来,坐到了童陆的身边。 童陆问他, “哎,小虚,你好像有什么话想要问我们哟!” 小虚犹豫片刻,方才开了口,道, “我想问啊,你们是怎么,怎么看无名的?!” 童陆一愣,问他, “无名?你怎么关心起他来了?” 小虚回道, “我就是好奇,他怎会交到你们这样的朋友!” 童陆轻笑几声,回道, “哎,这话可不对啊,你,小虚,还有你的同胞弟弟小谷,虽然相处不久,但也算是我们的朋友啊!” 小虚眼睛连眨数下眼睛,这才又道, “我?你们也把我当朋友?!” 童陆回道, “当然了,你这个人啊,就是很少与人交流,所以才会觉得别人疏远于你,其实啊,是你自己刻意回避罢了!你看看那边,朱渚和小陶,睡得多香,呵,无条件信任他人的感觉,真的是不错哟!” 小虚往那方看了看,回过头来望向童陆与小乙,微微点下头来, “我明白了,这都是相互的,只要自己敞开心扉,也能交到知心朋友!” 童陆点头笑道, “正是,正是!哎,只不过啊,还是得多留些心眼,若是被对方背叛,可能会非常非常的惨哦!” 小虚不大明白,不过还是认真点头,而后,又接着问道, “嗯,我大概明白了。只是,只是你们又是如何看待无名的呢?!” 哎,他竟是对无名颇为关注,这里边又有什么特别含义么?童陆略一思索,方才回他, “怎么说呢,挺有个性和悟性的孩子,若是认真培养,将来定然会是个人物!有些孤傲,但对自己的朋友嘛,还是好得很的!” 小虚回道, “就,就这些?!” 小乙也是心生疑虑,问道, “小虚,你,你到底想要问什么,讲清楚些嘛!” 小虚挤出一个笑,回道, “没什么,也没什么的!” 小虚回头看了一眼无名,又接着道, “那我过去了,你们好好歇息!” 说完这话,他缓缓起身,慢慢走了开去。小乙和童陆满脸的错愕,却也未有多加问询,他二人当然知晓,以小虚的个性来看,他不愿讲的,无论你如何问他,应该也是得不到答案的。二人互看一眼,对视一笑,此事就此作罢。 瑶儿身子轻轻动了动,小乙把手搭在她肩上,她这又才放心睡去。童陆嘴角一扬,也是起身走开。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没有人再讲一句,小乙低头看着这个女人,也是不由得会心一笑。他紧了紧搭在瑶儿身上的那件衣衫,这才缓缓闭上了眼。 这一觉竟是睡得格外舒服,直到天色大亮,小乙方才醒转过来。一睁眼,瑶儿正靠在自己腿上,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小乙嘴角一动,笑问一声, “你倒是醒得早啊,我这腿可早就麻了哦!” 被瑶儿的头压了一晚,小乙的双腿都有些不大听使唤了。瑶儿听了这话,却仍是没有起来的想法,她眨了眨眼,柔声说来, “臭汉子,你这胡渣子起来了,却是更好看了哟!” 小乙回她, “你要是吃胖一些,那才会好看哟!” 小乙打心底里心疼她,所以看她睡得熟了,也是一夜不曾动弹。她现在真是太瘦了,这些日子无论怎么吃,都是一样,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小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不过,瑶儿自己似乎满不在乎,在她心里,只要与小乙待在一起,就比什么都好了! 瑶儿嘻嘻笑着,伸手要去摸他, “臭汉子心疼我啦?!” 刚问完这句,无名径直往这方过来,他一夜未眠,不过气色看上去还算不错!过来见着二人,笑意浓浓,轻声说话, “小乙哥,师傅有请!” 小乙一呆,哎,无名他师傅,竟是要来见自己哟!哎,他找自己,又会有什么事要说呢。小乙脑子里飞快转动,实在想不出,他为何又要单独来见自己。不过,小乙再次确认, “你师傅要见我?只我一人?!” 无名认真点头,回道, “是的,只你一个!” 瑶儿起身,急急说道, “不行,我要与臭汉子一齐去!” 无名微笑着摇头,回她, “瑶儿姐,你就莫要为难我吧,师傅特意嘱咐了,只单见小乙哥一人!” 瑶儿嘟着嘴,又道, “唔,算了,算了,看你师傅年纪这么大了,我也就不再追究了!” 她回头看了小乙一眼,笑道, “臭汉子,去吧,去吧,你可好生看着些老人家哟!” 小乙欲要起身,却是不能,只因那双腿被瑶儿压了一晚,都使不出力气来!无名呵呵笑着,也并有催促。瑶儿过来帮着揉捏,却又把小乙弄得怪难受,如此这般好一阵子,小乙方才站起了身。无名在前,领着小乙来到了茅屋门外。 无名弯下腰来,毕恭毕敬说道, “师傅,小乙哥来了!” 静了少时,老人的声音方才传出, “进来吧!” 无名听了这话,又是一揖,而后方才轻轻推门,明了在旁帮着,把那门半打开到足够小乙进去,即停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外边的寒意影响到老人!小乙当然也很理解,迅速进入,将那门给轻轻关上。 屋内陈设十分简单,小乙也早就见识过的,一只烛火燃到一半,火光因那门开,稍稍有些晃动,而那烛火之下不远的靠墙位置,便坐着一位老人,不用说,正是无名的师傅!当然,老人家脸色红润,也是有这火光的缘故! 睡了一夜,这位老仙人精气神似乎更足了一些,见着小乙进来,即伸出手来招呼, “来,来,来这边坐下。” 老人家拍了拍自己身侧,示意小乙过来这边。小乙微笑着施了一礼,这才过来,坐到了老人身边。二人相距也只半尺,小乙能够清晰闻到老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特殊气味。这气味与明日又有不同,不过,闻到这味儿,也是让人心生亲切之感,此时,老人似是成了自己最亲的人那般,这种感觉,让从小没有爹娘的小乙心跳不已! 还是老人先开了口,说得很慢,但还是十分清晰,道, “只知你叫小乙,也不知姓氏如何?” 小乙毕恭毕敬回他, “回仙人,我姓安,名叫安小乙!” 老人家一听小乙这话,也是笑了起来,又道, “什么仙人!与他们一样,叫我先生便是!” 小乙点点头,回道, “好的先生!” 老人家又接着道, “我最讨厌有人叫我道长什么的,所以啊,他们都管我叫先生!这称呼听着,倒是顺耳得很!哦,咱们说到哪儿了,哦对,说到你的姓氏!哎,你姓什么来着?!” 小乙耐心回答, “先生,我姓安!” 老人家听了,缓缓闭上了眼,又道, “姓安?哦,这名儿取得,倒是贴切得很哦!” 小乙很是奇怪,问他, “先生,你似乎对我的姓氏比较感兴趣呀,这,这里边又有何讲究呢?!” 老人家回道, “也没什么,只是从你这名儿,想到了某位故人而已!” 小乙很是疑惑,难道他口里的故人,会与自己有关?! 老人家笑笑,接着道, “嗯,我再问你,你可知你爹是谁?!” 小乙一直有这疑问,可除了阿爷之外,似乎没有一人能够解答。自记事起,阿爷便对他讲,他的爹娘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死了,阿爷带着他走了很多地方,最终跑到了一处与世隔绝的地方安定下来。那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他再也不愿离开!当然,阿爷也知晓的,小乙不是那种能够待得住的人,所以迟早有一天会走出去,也有可能再也不会回去!小乙回想一下,出来之后,已是好些个年头了,哎,刚才听到老人家说起,心里变得空空落落的。 小乙凝神片刻,方才轻声回他, “先生,我自小跟着阿爷长大,阿爷说,我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他也并未告诉我爹娘究竟是谁!” 老人家缓缓眨了两下眼睛,回道, “哦,原来如此!” 小乙整理了思路,问道, “哎,先生,你刚才说想到某位故人,是否与我有关?!” 老人家十分自然回话, “人老了啊,记忆衰退得厉害,我也是想了好久,方才记起了那位故人!你啊,与他有个七分相似,不过,我也并非因你的长相,才想起的他!” 小乙略有些激动,这老人家,莫非是知晓得自己的身世?!自己活了这二十年,一直未有人说起过此事,今日遇上仙人,他的话,可信度实在太大,或许,真就能从中知晓得事情原委呢! 小乙急急问道, “先生,你说的那人,会不会真就是我的父亲,而正因为如此,所以你才会单独叫我进来,与我说话!” 老人家眯眼笑笑,回他, “是,也不是,看你如何理解吧!” 小乙双眉直立,忙问, “他,他是谁?!” 老人家却是异常平静,只道, “我与他相识十余年,应该是在二十多年前,也曾长住在他府上,虽然身份不同,但相处却是十分融洽,也能聊到一处,算是忘年交吧!至于他是谁嘛,我现在不愿告知于你,你啊,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千万别要被上一辈的恩怨所蒙蔽了内心!你是聪明人,我想你应该能够明白我的意思!当然,我认定是你,不仅仅是因为长相,更重要的是,你身上这一根丑陋的黑棍!” 小乙瞪大了双眼,口齿都有些不清楚了, “什么?我的,我的棍子?!” 这个时候,小乙真是以为他就是那神仙了,他知晓的事情太多,连自己的身世都能讲得出来!老人家笑笑,往身侧看了看,小乙一见那边有只水葫芦,于是轻轻拿起喂给他吃。只吃了一小口,便不想再吃了,清了清嗓子,又才道来, “嗯,你的棍子!你当然知道,这棍子坚硬无比,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将它摧毁!” 小乙狠狠点下头来, “我知道它的厉害,只是,这世间还有一魔剑,亦是无所不能!” 老人家笑道, “我倒想问问,他二者是否交过手?!” 小乙回道, “是,交过手的,我的长棍奈何不了它,它也不能在我长棍面前肆意妄为!” 老人家哦了一声,道, “呵,若真如此,那这江湖,可能又要乱了!” 小乙见老人不扯些其他,不愿正面说起可能的自己父亲,于是又开口,想要把话题转回来, “先生,可否将我,我父亲之事,告知一二?!” 老人家眯起眼来,回道, “一时之间啊,我也想不起那许多了!” 老人家轻咳一声,脸色大变,小乙有些慌了,老人却是抬手,示意无需多虑。缓和了好长一阵,方才平息下来,因未出太大声响,亦是未有惊动门外的无名和明了! 老人家歇歇之后,方才又道,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啊,总有一天会晓得这一切,到时候又该如何,就需要你自己来选择了!关于你的身世,我也只能说这些了,当然,可以有个小小提示,嗯,从你的名儿之中,或许就能找到一些线索!嗯,就这些了,就这些了!” 小乙张大了嘴,不知如何继续来讲!老人艰难伸手拍了拍他,接着道, “记住,坚持对的事情,一切都会变好的!” 老人家似乎已经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说出这话,小乙即便再想,也是不能再问了。老人也讲过的,终有一日,自己的身世会大白于天下,所有的谜题,也将在那个时候解开!嗯,既然这样,那便走一步看一步吧! 正思索着,外边一声惊叫,声音很是熟悉,竟是从瑶儿口中发出, “呵,可是冤家路窄啊,不过,看清楚了,这可不是你们能够随意撒野的地方!” 说完这声,兵刃相交之音亦是同步传来,小乙立时起身,说道, “先生,我去看看有何人过来!” 老人家却是不允,只道, “小乙,外边还有人,用不着你出手!你啊,还是安安心心坐下,听我这老家伙说说闲话吧!” 小乙已经奔到门口,听到此话,又才停下转身。那兵刃相交之声响不小,看来也就是在外边的林中了,小乙虽然有些担心,但老人家如此说话,自是有他的道理,所以,小乙回到老人身边坐下,静听他如何讲说! 正文 二六 老人仍是那般慢条斯理说话, “我离开故人居所之后啊,便开始云游四海,和我以前一样,做上一只闲云野鹤,逍遥于世间。直至七八年前,觉出身子大不如前,于是寻了个地方安心住下,这一住啊,又是好几年!后来被臭道士给寻到,给请上了武夷山,实在住不习惯,于是又私自离开。哦对了,我走时,也把无名给带走了!” 外边打得厉害,声音好大,可小乙听到这一声,也是大惊失色,忙问, “先生,你刚说武夷山,武夷山么?!” 老人笑着回他, “是武夷山,怎么,你也见识过?” 小乙心神未定,点头回话, “是,见识过,有些不大对眼!先生,所以说,无名和他的哥哥无间,先是武夷山的弟子?!” 老人气息稍弱了些,不过还是能够听得清楚, “是啊,两个小子都很调皮,不大受人待见。无间资质一般,个性也强,与人合不来,也是连累到了无名。无名的资质,可以说是万里无一,只可惜无人识得罢了!” 小乙心想,无名小小年纪,已经展现出不少天赋,你想,十来岁的孩子,只简单学学,便能出类拔萃,难怪这老人会按捺不住,将他收为徒弟。 小乙又道, “那么,在武夷山,先生又是怎样的存在呢?!” 说来也怪,越是与这老人讲话,他的内心越发的平静,无论外边打得多么厉害,都不再能够影响得到他了! 老人笑道, “比起掌门,还要高出两辈吧!” 小乙呵呵笑了两声,又道, “哈,那这无名,岂不比他们掌门还要高出一辈哟!从一个普通弟子,立时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难怪先生要带他走呢!也是,也只有先生这般人物,方才能够干出这种事来!” 老人也咧嘴笑开,回道, “我也是惜材罢了,哎,可惜我身子已经大不如前,无法好好教导于他了!所以啊,我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小乙问道, “哎,先生想到什么办法呢?” 老人回道, “这不,老秃子的徒儿来了,我见他武艺不俗,人性也好,由他带着无名啊,我也放心!” 小乙咦了一声,问道, “这么说,先生是想要把无名交给明了?呃,这一僧一道待在一起,会不会不大好啊?!” 老人抿了抿嘴,小乙又送了些水给他吃,吃完方才又听他道来,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两个老家伙,也曾相伴游历江湖数十载,可是好得很哟!哈哈,秃子别的不如我,但要饭的本事啊,可是比我强上太多啦,跟着他一齐,永远不会饿着!” 小乙会心一笑,回道, “呵呵,这也真是好玩,先生与大师之间,定是发生了很多有趣之事,可否讲来听听呢?!” 老人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却是摇起了头, “不讲啦,不讲啦!我呢,还有别的想要说!” 小乙问道, “先生可还有什么放不下心的,尽管告知小乙,小乙定会全力以赴!” 小乙知道老人该是活不多久了,这般说法,虽然有些唐突,但老人也是仙人般的人物,又怎会想不通呢! 老人轻轻点了点头,又才讲道, “我自己,倒是没什么,今日把话说于你听,也是缘分吧!哎,其实,这世间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不过,还是有那么几个人,叫我很难与他们道别!” 小乙听得十分认真,老人此时气息越发的弱了,说话声音,也是越发的轻微了, “无名与明了一齐,我是放心的。小谷善于沟通,思想进步,我也不大担心。只有这小虚啊,哎,还真是不知如何安排才好。小虚小谷,伴我多年,名义上是小仆,可我早就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徒儿了……” 而后的话,却是再也听不清了,不多时,便再没了声响!小乙提起的心,终于还是放了下来,他去了,这个百岁老人,就这么盘腿坐着,轻描淡写结束了自己的一生!小乙眼中湿润,不由得落下泪来。再转头看这老人,一头人白发轻轻散乱在双肩之上,之前看上去,还略有蓬松之感,而此时,却慢慢塌了下去。脸上血色不在,老人半眯着双眼,嘴角上扬,亦是带着些笑意!是啊,对于一个百岁老人来说,他经历过太多的风雨,死,对于他来说,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更何况,这还并非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岁老人!他走得很安详,这就够了。 只是有一点,他离世之时,却是由小乙陪伴在他身边,而与他最亲的小虚小谷还有无名,却都被挡在了门外!他们此时还在应付其他事情,根本不知他们的先生,还有师傅,已经仙逝,这,难道就是老人最愿意看到的情形么?!而在刚才的对话之中,老人又是提到了小乙的身世,他这样人物说出的话,小乙是愿意相信的,这又是给小乙新添了不少烦恼,不过,在这个时候,也没理由再去想这许多。 小乙伸手出去,轻轻抚到老人双眼之上,眼皮合上之后,就似睡着了那般!小乙为老人整理衣衫,把那一头的白发理顺,这才慢慢起身。 外边仍在打斗,可又突然听得一声大吼, “住手,住手!” 是个男子的声音,小乙听得出,吼话之人并非自己这边!这话音落下,双方似乎有些收敛,慢慢停了下来。既然能够说出住手二字,那说话之人,多半还是没有恶意的! 小乙长长舒了一口气,方才开了门,轻轻迈步出来。抬头看天,枝叶挡下大半,其余部分,仍是灰灰蒙蒙。雨依旧淅淅沥沥,落在脸上,冰凉冰凉。明了和无名已经不在门口,如今此处也只小乙一人了。小乙闭上了双眼,再次深深呼出气来。 良久,方才开了口, “停手吧,先生已经去了!” 自小乙开门之后,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没有人出声,诸如童陆瑶儿等人,看到小乙的表现,应该也已经猜到发生了何事!而那些不速之客,无论是为何而来,亦是停下了双手。 当然,小乙这一声讲出,证实了童陆等人心中所想,没了,这个百岁老人没了!童陆手中握着的石块掉落在地,瑶儿的长剑,也是耷拉了下来。明了双手合十,嘴唇微动,朱渚小陶以及那些不速之客,皆是满面震惊,而最激动的,当属无名和小虚,一个叫唤得最大声,另一个则是奔得最急! “师傅,师傅……” 无名的叫喊之声动静极大,整个林子都在震颤,惊动了飞鸟,四散而去!小虚则是径直奔向了草屋,小乙略一让开,他来势过快,不可避免的撞到了门边,砰的一声响,整个人弹开了去,又很快稳住,推门进去。 小乙眨了眨眼,把眼中的泪水挤了挤,让它莫要流下,到了瑶儿童陆身边停下,亦是再也讲不出一句话来!瑶儿收起了剑,把手伸来握住了小乙,十指相交,越来越紧。没有言语,但二人心意相通,都能明白对方所想。童陆靠近过来,也是未有说上一句。 无名也进到了茅屋之中,此时这林中,也只听得他一人的哭泣叫喊之声。他还小,见不得这生离死别,小乙也是能够理解,只是他这一哭啊,又是叫众人酸了鼻子!瑶儿虽然没有哭出声,但眼泪也是大颗大颗流了下来,砸落到了地上!至于朱渚和小陶,则是躲到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相互抱在一起,给对方多增加一些保护! 正自悲伤,那林子后边,伸出一只血手,握住了一棵翠竹!那些人本来已经静静撤走了,又怎会接着往这方过来?!小乙很是奇怪,也是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那只手上!那手用尽了力气,终于把自己的身子拖了起来!呵,浑身上下鲜红一片,整个一血人啊,好不吓人!他光着身子,一身的肌肉十分惹眼,不过,此时有了几处刀口,仍是不住冒出血来,所以,显得有些恐怖!看不清是何模样,只是那双眼,已然失去了神采,一点儿未有人样! 小乙未有见过此人,于是轻声问话, “这又是何人?!” 童陆瑶儿皆是不知,明了却是站了出来,回了一句, “哎,是先生的护卫,到了这里之后,我也是再未见过他的!哎,他啊,也实在执着!你们先歇歇,我去扶他进去看先生最后一眼!”、 小乙几人皆是无语,眼看明了上前扶起那人,那人腿上也有伤,行动不便,明了干脆直接上手,将他背到背上,如此这般,很快进到了那茅屋之中。小乙从始至终,也未有听过他讲过一字,甚至是哭出一声!哎,这也是个要强之人啦! 小乙轻叹一声,道, “我看那些人已经撤走了,咱们也莫要太过紧张了!” 小乙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发现瑶儿身上也只沾了些血渍,并无受伤迹象,这才放下了心来。 “坐吧,让他们在里边多待一会儿吧!” 瑶儿抹了一把泪,回道, “臭汉子,我突然觉得好怕,好怕!” 小乙拍拍她后背,瑶儿顺势倒在他怀中,嘤嘤哭了起来!小乙扶她坐下,这才慢慢止住了哭。 童陆倒是想得明白,轻声说出口来, “早就料到会这样,可没想到,竟是来得如此突然!哎,瑶儿,你也莫要太伤心了,以后的路啊,都是自己走,不是他人说上一句,就会有所改变。我一直相信,你们定能克服一切困难,幸福一辈子!” 瑶儿看他一眼,眼泪又不由得流了出来,她未有回话,可小乙是懂得她的,又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小乙小声说话, “刚才又是谁过来捣乱呢?!” 瑶儿未有回话,童陆抢着说来, “是咱们在龙虎山遇上的那些人,气势汹汹,但却也没太多本事!” 难怪之前瑶儿会喊上一句冤家路窄,原来来的是这伙人!呵,没想到,他们还是这么快就追了上来,还真是早瞧了他们! 小乙道, “所以说,他们的目标,还真是无名他师傅!” 童陆回道, “可不是么,也当真奇怪得很哟,你说,找这么个随时都可能仙逝的老人,又能帮得上他们什么忙呢!” 小乙也道, “难不成,也只是想要让先生给他们看个面相?!” 童陆抹了把脸,回道, “谁知道呢,看刚才他们听到老先生仙逝的消息,应该也并非想要除了他吧,哎,实在是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直到此时,瑶儿的方才抬起了头,咽了口唾沫,说道, “莫不是老先生还身上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小乙回道, “人死了,也就什么都没了!哎,对了,刚才听着一人大吼,你们便停了手,实在是奇怪得很哟!” 瑶儿直立起身,恶狠狠讲出一句, “是闻默,呵,他竟是也与这些人混到了一处!” 之前还一口一个闻师兄,如今却是直呼其名,实在好笑,可这个时候,小乙却又如何能够笑得出来! 小乙问她, “臭娘们,那一声我也听着了,与你师兄的嗓音大有不同,你又如何判断是他!” 瑶儿回道, “他的吼声,我最是熟悉了,一人可以变幻出不同声音,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能够瞒得过他人,却是瞒不过我!我确信是他,绝对不会有错!呵,亏得我还对他如此热情,他竟是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小乙点点头,又问, “那些人竟是听他的话,这倒是有些奇怪了!” 童陆悠悠然插了一句, “他们如此听话,你们说,会不会他们的大哥,就是,就是瑶儿的闻师兄呢?!” 小乙一惊,突然觉得很有道理, “哎,陆陆讲的,倒也不无道理哟!咱们一直只是听说有这么一号人物,却是从未见过,他只一声,便叫停了对方,或许真是那大哥呢!” 瑶儿狠狠道,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哼,我这就去找他说个清楚!” 瑶儿这性子,真是说风就是雨,立时站了起来,便要追赶过去。小乙将她拉住,又给拽到了身边坐下,而后又是心平气和安慰, “臭娘们,你先消消气,我看他们的目的似乎不在伤人,咱们啊,就懒得与他们计较了!” 童陆挤出个难看至极的笑来,接话道, “是啊,你的臭汉子若是放你过去,岂不要把醋坛子也给打翻!” 虽是一句玩笑话,但效果却是相当的不错,瑶儿不再坚持过去找个说法,此时双手挽住小乙,把头靠在了小乙的左肩之上。 朱渚和小陶靠近过来,坐到了童陆身边,二人刚才见着双方打斗得厉害,也是被吓了个不轻,此时终于平静下来,方才放心从那角落出来。 朱渚犹豫一阵,又才问道, “咱们,咱们现在要不要做点什么呢?!” 童陆瞥了他一眼,回道, “还能做些什么?难道你还有心情吃吃喝喝?!” 朱渚耸了耸肩,闭上了嘴。小陶难得说话,这个时候,更是连头也抬不起来了!呵,这两个跟着小乙他们一路过来,还真是长了不少见识! 小乙道, “暂时莫要四处走动吧,让他们好好待会!嗯,我倒是更想了解一下刚才进去的那位!” 明了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几人这方,听着小乙问话,于是搭了一声, “先生给我讲起过此人,你们要是有兴趣啊,也可说于你们听听!” 小乙回头一看,明了浑身是血,当然,是被那人沾染的,他自己未有受损分毫。明了往前几步,来到小乙对面坐下,轻轻拍了拍裤腿上的泥渍,这才开口讲来, “这人名叫吴瞳,江湖人称夜不归,数十年前,也曾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小乙道, “哎哟,夜不归?我可是听说过这名儿的,听说他总是在夜里出没,什么坏事都做,可是个实打实的恶人哟!” 童陆也道, “呵,我都听过这名号,啧啧,看来他还真是不简单哟!” 小乙也道, “当然,听说连官府都拿他没办法,也只能要求百姓们闭门不出,可仍是阻挡不了他!哎,这么一号人物,又怎会心甘情愿守护在先生身边呢?!” 明了微微点头,回道, “嗯,也就只有先生这样的人物,才可以震慑得住他!他退隐江湖,也正是因为先生。先生说起过,应该是四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夜不归恶事做尽,本该一剑了结了他,可是,到了最后,先生还是放过了他!先生说了,杀死一个恶人算不得什么,若能将他感化,才是功德无量!他收了手,虽然感化过程十分辛苦,可先生最终还是成功了。自那之后,夜不归便始终伴随在先生身后,若是遇到危险,他便会挺身而出,替先生驱除一切威胁!曾有几次,夜不归因为护着先生,身受重伤,差点儿死了,能够活到现在,实属不易啊!” 小乙轻叹一声,道, “在先生的感化之下,他倒是成了个有情有义之人!是啊,这样,是比杀了他,要好上太多!” 童陆也道, “啧啧,四十多年啊!哎,那这夜不归,如今岂不也是六七十岁了?!” 明了点头回应, “是啊,已经七十来岁了!只不过,他难得在白日里出现,所以皮肤显得十分白皙,再加上保养得不错,看上去,也就只有四五十的样子!” 童陆不由赞叹道, “哎哟,真是厉害,我六七十岁能保养得这个样子,那可是做梦都会笑醒的哟!哎,不能想这么多,没准还活不到六七十呢!” 明了回道, “人各有命,不得强求,珍惜当下才是真!” 童陆噘了噘嘴,又道, “明了大师说得是,明了大师说得是!” 小乙却是更关心其他事情,于是又问, “明了,我突然想起一事,也不知是否与这夜不归有些关联!” 明了点点头,回他, “嗯,但说无妨!” 小乙回忆起在去往龙虎山的路上遇到的怪事,由此问来, “遇到那马队之前,我们正巧路过一片桑树林,我总觉得有些奇怪,刚才听你说起,却又觉得与这夜不归有关!” 明了咦了一声,回道, “这你都能想到,啧啧,小乙,你还真是嗅觉灵敏呢!嗯,没错,那片桑树林的主人,便是这夜不归了!” 小乙几人都很奇怪,当然朱渚和小陶二人虽是大眼瞪小眼,但也听得格外认真! 明了慢慢说来, “先生说,几年前来到龙虎山后,先生便坚持让夜不归离开!夜不归以死相逼,先生方才心软下来,允许他就在这龙虎山周边住下,每月可来见先生一次。先生强烈要求,也作了妥协,夜不归当然没有不照办的理由。后来,他便把自己多年积攒的银钱换了那处桑林!他啊,也是有心人,他知道先生好吃这桑葚,所以,打理这桑树林,便是格外的认真!每到桑葚熟了,他会挑选最大最饱满的,送来给先生。先生年纪大了,吃不了多少,虽然大多数还是让小虚他们给吃了,不过,先生打心底里高兴,这也是千真万确的!” 小乙道, “这正是吃桑葚的好时节,所以,他又送了桑葚过来,正好遇到了你们要走,所以,便一齐来了吧!” 明了回道, “这一次有些不同,他这次过来,并未带着桑葚!不过,他也是带着消息过来的,因他撞上了一群人,听说要来寻找先生,于是便匆匆赶来报信。其实啊,我们本就打算要走的,他来与不来,其实都没甚关系的。他坚持说对方如何可怕,一定要留在先生身边,当然,先生也未有拒绝,便把他也一齐带上了!” 童陆接话道, “呵哟,所以说,抢了我们的马的,便是这夜不归了?!啧啧,明了你这一番话,算是解开了我多日以来的疑虑了!” 瑶儿也道, “我说呢,我和臭汉子在那林子里边走了一整日,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原来是早就走了哟!也好,我们吃了他的桑葚,他取了我们的马儿,算得上是互不相欠了嘛!” 明了微微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眼中尽显忧郁。 童陆问他, “明了,你,你这又怎么了?!” 明了轻声叹了一口气,回道,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先生的话,可能又要应验了!” 几人不知他在讲些什么,童陆思索一阵,一拍大腿,急道, “你的意思是,那个,那个……” 童陆手指着那茅屋,却是讲不出话来,明了朝他不住点头,该是猜到他想要说什么了!童陆耷拉着肩膀,瑶儿忙着问他, “陆陆,你倒是说啊,明了这,这又是几个意思!” 童陆长长出了一口气,方才道来, “哎,先生没了,这夜不归的夜路,也是走到尽头了吧!”  正文 二七 童陆刚才讲完这声,小乙瑶儿皆是震惊,却又听到有人叫喊,声音来自那茅屋之中,虽然不大,但也能听得清楚。没错,是无名在说话,只听他吼了这声, “吴瞳,你做什么!” 小乙明白事态有变,欲要起身前往查看,可瑶儿早就拽住了他,明了也是伸手示意他稍待片刻。小乙坐了下来,心里却又无比沉重。听这一声,那夜不归,也就是吴瞳,或许真要跟着先生去了! 又听着无名说话, “你,你怎么这么傻呢!” 说完之后,又是安静了下去,也是再未有一声言语。 明了又手合十,微微闭眼,叹息道, “随他去吧,即便此刻将他拦下,也不可能时时守着他,他愿意追随先生而去,就任他去吧!” 瑶儿红了眼,道, “这人虽然不与外人说话,但也是有情有义之辈,咱们也得好生将他安葬才是!” 小乙回道, “这是自然,咱们当然不会放任不管!” 正讲到此处,林中一侧却是有了点点脚步之声,小乙往那方看上一眼,不由得站起了身。瑶儿也跟着起来,恶狠狠看向那方,压低嗓音说道, “你还敢过来!” 是闻默,瑶儿闻师兄,之前双方交手,瑶儿说是他开口喝退了对方,当时小乙还不大相信,此时看来,倒是自己多疑了!瑶儿与人大打出手,正是气极,又听到竟是自己的师兄叫住了对方,怎不火大!这再次见着对方,立时便要发泄出来!小乙赶紧拉紧了她的手,叫她莫要太过冲动,毕竟她的闻师兄,似乎也不愿为难于诸人! 闻默先是立正站住,以为瑶儿会冲过去找他算账,呵呵,看来他也是了解瑶儿的!不过,这次有小乙在她身边,她也是收敛了不少的!他站定片刻,又才迈步往这边过来。来到近前,向几人轻施一礼,这才说话,道, “今日多有失礼,还望诸位恕罪!” 瑶儿冷冷道, “呵哟,原来你真是那些恶霸的头头啊,这个时候又跑到这里做甚,是来找打不成?!” 瑶儿说话难听,当然,她也是气不过,这才会对与她算得上青梅竹马的闻师兄置气! 闻默皱起眉头,轻声回话, “瑶儿师妹,我知道你生气,这是我的不对!好在没有铸成大错,应该还有挽回的余地!” 瑶儿冷笑一声,又道, “挽回?老先生仙逝了,那夜不归只怕也是跟着去了,若不是你的那些手下突然出现,破坏了这林中气氛,他们又怎会轻易走了呢!” 虽是有些强词夺理,但勉强也能说得过去。小乙想着,瑶儿愿意吐出心中不快,就让她说个够,免得积压得多了,爆发出来拦都拦不下! 闻默回道, “是,是,师妹说得是,我们,我们也知道错了,接下来又该怎样,全听你们安排!” 瑶儿哼了一声,把脸给转了过去,不再看他,当然,嘴里仍是未有停歇, “说得好听,难不成我要了你手下的人头,你也给砍了送来?!” 闻默沉默片刻,方才回道, “师妹,你这不是为难我么?!” 这闻默看上去是个老实人,瑶儿三句两句便把他唬住,她如今已然不像从前,做什么事都为所欲为,根本不听他人有何说法!当然,闻默可能也是与瑶儿分开得久了,已然不清楚她现在的脾气了! 瑶儿半眯着眼,说道, “臭汉子,你看怎么办才好,我都听你的!” 闻默眼神在瑶儿身上停留了一阵,这才又转到了小乙身上,这样眼神好不奇怪,小乙与他对视一眼,自己也浑身觉得不自在。 小乙想了想,这才说道, “既然我们都没有人受重伤,那便就此了结!闻兄,你还是带着你的人先走吧,再多留一阵,或许里边那两个不愿放你们走了!” 小乙也是清楚的,几人都未受伤,对闻默和他的手下,并无太多怨责,而里边的两位,小虚和无名,他二人此时正在悲痛之中,正是没地方发泄,若是见到了刚才与之前对手的头目,又岂会善罢甘休!毕竟,他二人算得上是先生最亲近的人,先生死时,他二人都未陪在左右,心中愤慨,可想而知! 闻默看了看那方,略有犹豫,道, “我,我可以去看看老先生么?!” 小乙还未回话,明了却是开了口,回他道, “闻施主,你还是带着你的人先离开吧,待这里的一切处理妥当之后,再来祭拜,岂不更好?!” 明了是明白人,这个时候去见先生,确实有些不大妥当。先生早就安排好了自己的后事,小虚、无名,他们也只需按照先生的要求来做便是!当然,他这样的人物,连无恶不作的夜不归都能够感化,又岂会不愿闻默前来祭拜于他呢! 闻默犹豫一阵,仍是迈不开腿,明了又道, “先生是真的死了,这个毋庸置疑,和尚从未说过谎,闻施主,你还不相信么?!” 瑶儿听了这句,也是明白闻默为何不走,他呀,是想要确认先生是不是真的死了!想到此处,火气上来,再忍不住, “你这家伙,怎的听不明白?!你给我滚,滚!” 瑶儿还是不敢大声说话,怕打扰到了刚刚仙逝的老先生。可这话说语气之重,小乙也是从未见识过的! 闻默整个身子一颤,他可能也没想过,瑶儿竟会对他发这么大的火,这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他闭上了嘴,狠狠咽了一口唾沫,这才开了口,说道, “瑶儿师妹,你误会我了,我只是,只是……” 瑶儿恶狠狠道, “只是什么?只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呵呵,没想到,你做了人家的狗腿子,倒是忠心得很了嘛!好啊,你想要去看看先生遗体,倒也不是不能,那就看你有多少本事,能不能踩着我的尸首过去!” 瑶儿提起剑来,指向了闻默的咽喉!瑶儿翻脸真是比翻书还要快,她这话,一点儿没给闻默留面子,闻默当然也是未有料到!这话对他内心的震撼,也是可以从他脸上的惊愕表情看得出来! 闻默脸色不大好看,又用完全没用的语言解释道, “师妹,我,我真不是这个意思,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瑶儿怒斥他道, “滚,我不想再见到你,快滚,否则我的剑,可是不会认人!” 闻默败下阵,半低下头来,道, “好,好,我走,我走!” 说完,他缓缓转过身去,背景显得那么悲凉,他略一停滞,又道一声, “各位,对不住了!” 说完,又是一阵沉默,良久,方才又道一句, “瑶儿师妹,你,你一切保重!” 瑶儿没有理他,气呼呼的喘着粗气! 闻默自知再留下也是无用,而他要找寻的老先生,多半也是仙逝了去,所以,还是早些走吧,免得再引起不必要的争斗!他终于迈开了腿,一声不响,往那林子外边行了过去,很快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当中。 雨依旧是下个不停,丝毫没有止住的迹象,众人的心情,也如这春雨一般,越发的凉了!一时间无人讲话,又更添了几分惆怅! 小乙轻声说了一句,算是打破了平静, “臭娘们,你对他真是有点儿凶哦!” 瑶儿火气稍缓,回道, “哼,亏我还这么信任他!” 明了道, “瑶儿姑娘消消气,我看这闻施主,倒也不像是坏人!人在江湖嘛,总会有不得已的地方!” 瑶儿缓缓眨了眨眼,指着自己,又道, “这又是我的不对了?!” 瑶儿脾气小乙当然知道,立马拉住她手,轻声道, “好了,好了,没人怪你!你要他走,他也走了,就别要再气自己了!” 小乙拉扯几下,瑶儿也就好了许多,哎,这女人啊,还是得多哄上一哄,什么事也都好说了! 童陆手拖着腮,问道, “嗯,这个就有意思了!” 小乙问道, “什么有意思?!” 童陆来回走动不停,说道, “这一群,可不是简单的人物,他们又是为谁办事,再有,这幕后之人要他们来寻先生,又有何目的呢?!” 明了回道, “先生早就不问世事,即便寻到,也给不了太多好处的!” 童陆道, “嗯,难不成是想让先生去给他看看面相?” 小乙一惊,补充了一句, “这么大阵势,难不成是看,是看帝王面相?!” 这一声出来,众人也都哑然,帝王面相?呵呵,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哦,若是正主那还罢了,若是别的人,那,那可不大好说了! 瑶儿满脸震惊,又道, “先生,先生莫非还能逆天改命?若,若真是如此,那一切也就都能够讲得通了!” 明了脸色不大好,眉眼之中亦有恐惧之色,而后方道, “先生,先生确实能够逆天改命!” 这话让其他人亦是惊惧莫名,你想啊,一个人,又如何能够有此种神通,谁又能信!可是,这话是从明了口中讲出,却是让人头皮发麻!难道,先生真有如此神通不成?! 明了缓了缓,又道, “若是现在跟我说这事,我也绝对不会相信!可是,这是我师傅亲自讲述于我听的,我绝对不会有任何怀疑!” 明了略一停顿,方才又接着道来, “先生已经去了,这些陈年往事,说出来,应该也没什么影响了!” 虽是这么说,但明了仍又犹豫了好一会儿,方才继续, “师傅与先生相识,距今已过七八十载,二人情谊深厚,自结识之后,便常结伴同行,因此,先生的行为思想,师傅也是了然于胸,亦是打心底里的叹服!年轻的时候,二人气盛,也是一齐做过不少轰轰烈烈的大事!” “师傅说过,当年,他们也曾想过建功立业,在那乱世之中,想要有翻成就,似乎要比这盛世容易许多,二人携手,也曾大杀四方。后来,他二人自觉杀戮太盛,于是不再与他人为伍,一个拜了佛祖,另一个投入道家门下,以为,可以从这两派之不同,看到更多消去世间疾苦的方法。虽然不同门,但二人仍旧同吃同住,与以往并无太多不同!后来,先生说,自己的力量太过渺小,想要救赎庶人,实在力不从心,最好的办法,便是辅助王师,荡平四方,方才能够让天下太平!” 明了说到此处,也是有些激动,童陆不住点头,赞叹不已, “是啊,这才是真正的明士啊!那么后来,又如何了呢?!” 明了歇息了片刻,方才又道, “他们成功了,协助唐王恢复了唐朝建制,这天下算是又从战火之中重见希望!待功成名就之时,唐王欲要封赏,二人却是一同请辞,云游四海去了。唐王念二人之情,亦是再三挽留,不过,最后他二人还是离开了,留下一封书信,规劝唐王善待于民。二人便退隐江湖,与普通百姓无二!在江湖之中漂泊了好多年,可以看得出来,百姓的日子虽苦,但少了太多战乱,也能活得下去,而且,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二人非常高兴,觉得终于可以放心去了!于是,二人归隐山林,不再过问这世事!“本以为就在山水之中逍遥一辈子,可谁能想到,没好过几年,这天下又有大变!” 明了略停了停,移了两步,又才道来, “我想,大家都晓得石敬瑭与那燕云十六州吧!契丹大军南下,李唐王朝,再次覆灭!一夜之间,又换了一个王朝!” 童陆问道, “明了,你不是说他二人已是归隐了山林么,这消息,怕是没那么容易传到他们耳中吧!” 明了点点头,回他道, “嗯,是的,没人告知,不过,他二人都会观天相,早就看出这天下又要大变!” 童陆又道, “所以,他二人再次出山,辅助新王?!” 明了回道, “归隐深山的数年,结合佛道两家心法精髓,二人潜心研究,终于有所大成,对于天相、人心之类的理解,又是更上了一层楼!二人知晓,这天下还要大乱数十年,之后会有一人高举义旗,建立万世伟业!他们知道,如今的王朝无义,也只是昙花一现,他们需要寻到那一个人,才能真正的安抚天下!” 童陆接话道, “所以说,他们便寻到了太祖皇帝,辅助他建立了大宋王朝!” 明了未有明说,仍旧按照他的思路来讲, “二人再次游走天下,一连数月,未有任何进展!那日,二人露宿在一破庙之中,天降大雨,忽而又冲入一人!听师傅讲说,那人气度不凡,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物!先生看了此人面相,激动得难以复加,而师傅则为他看了手相,得出的答案与先生的却是大大不同!那人很是健谈,亦是在四方游历,见识颇丰,三人相谈甚欢,畅聊一夜,竟是丝毫未能察觉!后来师傅讲说,此人虽有大贵之相,但绝对不是那真命天子!可先生却并不这么认为,他说,如今想要再去寻那样人物,太不容易,为了早些让这天下安定,百姓安居,这人虽然命数差些,但若是着手改改命数,或许也能成事!” 小乙张大了嘴,讲不出话来,童陆慢慢悠悠讲道, “所以说,这人,便是太祖皇帝?!” 明了点了点头,回道, “正是!只不过,二人并未与他一路同行,而是常在太祖身边活动,遇到关键时刻,方才给予帮助!师傅说,几次太祖都差点儿被杀,还好有先生和师傅,方才会捡回小命!也许,太祖本早该命丧黄泉,却是硬生生被先生和师傅救了回来!而太祖如何行事,向何方而走,也都是听从了先生的安排,能够建立丰功伟业,实是离不开先生和师傅的!” 童陆又道, “若真是如此,先生和大师实在是太祖皇帝的命中贵人,我想太祖皇帝也定然不会亏待于他们吧!” 明了回他, “当然,遇高礼遇待之。可是,先生和师傅又岂是那贪图虚名之人,还未走到加官进爵那一步,便不见了他二人踪迹!太祖皇帝曾经发下密令搜寻,却都落了个空!” 童陆打心底里佩服,又道, “这才是真正的侠义!” 明了道, “二人归隐山林,日子过的悠哉悠哉!直到二十多年前,二人在一件小事之上产生了分歧,就似玩闹的孩童那般,分道扬镳了!谁能想到,都是八十多岁的人了,却还要耍耍小脾气,闹个小性子!先生之后去了何处,师傅也再不知晓了,二人也只作了一个约定,那便是百年之后,做个邻居,如此而已!” 几人都是嘴角带笑,但眼中,却是饱含着热泪。 童陆又问, “明了,所以说,是你师傅下山之后,方才遇到的你么?!” 明了微笑着点头,回道, “是啊,师傅下山之后,方才遇到了我!那个时候啊,我也只十岁左右,家里人都死绝了,就只剩下了我一个!那时的我,与野狗抢饭吃,甚是艰难,自从跟了师傅之后,几乎就没饿着了!” 小乙道, “明了,你师傅都八十来岁,竟是仍带着你四处游历,他那身子,受得住么?!” 明了回道, “师傅总说,尝尽了一切苦楚,方才不枉来世间走上一遭!行得路多了,方才越发感受到这话的含义!师傅虽是八十多岁,但身子骨仍是硬朗得很,直至他死前,一餐仍可吃下两斤饭食,我想,就算这年轻力壮的,也不一定比得过他!他每日都会让我给他剃除头发眉毛,别说,这样做了,却是更显得年轻许多!我小时候啊,每日都盼着这事,有时太过着急,给他头顶划拉出一条大血口子!” 明了说着说着,也是泪蒙了双眼!他连眨数下,方才又接着来说, “与你人结识之前,忽然有一日,师傅说他想要去庐山看看,我们便绕得了很远很远过来,来到此处,师傅十分满意,就住了下来。师傅指导我建起了这坐小屋,说他喜欢这个样子。平日师傅身体极佳,谁能想到,这小屋还未建成,他便一病不起了!我欲带他下山寻找大夫,他却不允,师傅说,这是他的命,不得强求,顺从天意,才是他心之所愿!而后,师傅只用了半个多时辰,便把后事交待了清楚!他让我来寻找先生,给他讲说,他寻到个好地方,邀请他过来看看,他还说,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先生知晓之后,必会赶来!” 明了略微停顿片刻,又才接着道来, “这之后的事情,你们大概也都知晓的!我按师傅的指导,顺水而行,寻找先生的踪迹。那年洞庭湖洪灾泛滥,伤及人命,我正巧从水路经过,于是上岸救人,那时与们相遇,也是缘分!我们分开之后,我又沿着水路继续寻找,这一晃又是这许多年!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寻到了先生!当然,我能够寻到他,还是因这小屋的功劳!那时我在想,师傅也是早有先见之明,叫我能够赶在最后关头之前,护送先生过来!先生来到此处,很是满意,他这两日,总是一个人坐在师傅给他预留的那地方,一个劲儿的说个不停,有时会大笑不止,有时又会哀声悲叹,念上几句诗词,又或是唱上两声小曲。我知道,他这是在与老朋友叙旧,因此,除了送来吃的,几乎不去叨扰!这湖水之中有条大鱼,师傅当然是知晓的,他也知道先生的喜好,所以特意嘱咐过我,要把这鱼眼喂给先生吃!先生这两日已是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可谁能想到,却是一口气吃完了两只大鱼眼!嗯,我以为先生的生子会慢慢好起来,可谁能想到,竟又这般急急去了!我想,他应该也是想要早些见到他的老伙计吧!他俩啊,老了老了,还要闹别扭,最后呢,还不是要住在一块,呵呵,呵呵!” 明了讲完,微微笑着摇起头来。 几人都很感动,瑶儿眼泪直落,不过,脸上却是带着笑的!她抹了一把泪,又道, “人这一辈子,有这么一个知己,也是够幸福的了!” 明了不住点头,又道, “是啊,他二人几乎相伴一生,这时日,可是比普通人活的岁数还多了!师傅与我讲过,先生应该不会收徒,可谁能想到,在这最后几年,竟也忍受不住收了无名,也许,正是无名资质太好,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吧!” 正说到这无名,小乙却是晃眼见到了他! 正文 二八 无名站在那茅屋门口,身上脸上也都沾了些血,应该是那夜不归的血,他眼睛红红的,当然是刚才哭过!几人一见到他,也都齐齐看了过去,与之对视片刻之后,无名抹了一把脸,脸上又更花了一些,而后方才开了口, “咱们,咱们让师傅入土为安了吧!” 明了双手合十,微微颔首,说道, “阿弥陀佛,无名,这事得听你的!” 无名用袖子把泪擦干,又道, “嗯,就这样做吧!我想,师傅也愿意早些与他的老友相聚!” 明了点点头,道, “好,好!咱们现在就去准备!” 几人一齐往前,朱渚和小陶,虽然没什么力气,但也一同跟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没走几步,小虚突然从那屋内冲了出来,直奔向了林中。他未有讲过一句,当然,谁人与他讲话,他多半也是听不进去的!他很快消失在了林中,再也不见踪影! 明了看了看,道, “无名,你去看看他吧,剩下的事情,让我们来吧!” 无名摇摇头,回道, “让他去吧,他刚才与我说了,想帮着收拾师傅的住处,待他收拾好之后,咱们再送师傅过去!” 明了点了点头,指着茅屋后方,又道, “那边有个小铲,你拿去给他,别要把自己的手给废了才好!” 无名点了点头,飞奔过去,拿上了小铲,回到几人身前,这才又道, “吴瞳自尽了,他要追随师傅而去,我早知道,师傅就是他的天,师傅没了,他的天也就塌了,所以,他是活不成的!” 几人都很伤感,明了回他话,道, “我们会在近处,寻个不起眼的地方将他安葬,让他永远守护着先生!我想,先生也会同意的!” 无名不住点头,又道, “多谢,多谢明了师兄!那我,我这就去找小虚了!” 明了道, “去吧,去吧,先生不是那讲究之人,也无须太多繁琐事宜,简简单单入土为安便是!” 无名带着小铲去了,几人留下,听从明了安排,这事对他来讲,应是得心应手才是!明了站在门边,双手合十,嘴里念叨一阵,方才转头过来,对几人讲道, “小乙,你与我一同去取个东西过来!” 小乙忙问, “又要取什么东西?!” 明了指着湖边,说道, “那东西就在湖底,取上来后,你一见便知!陆陆,瑶儿你们,就劳烦守在此处,莫要叫别的东西打扰到先生!” 几人都很好奇,明了也未有多讲,从那茅屋后侧,绕行到了湖边,仔细观察一阵之后,方才轻声道来, “喏,在那儿呢!咱们一同下去,把它抬上来吧!” 小乙道了一声好,来到湖水边上,与明了并肩站住。他往明了刚才指向的地方看了一眼,却是见得有那一小团白色暗藏在这碧水之中。咦,这又是什么东西,又怎会藏在水里呢?!来不及多想,明了已经跃入了水中,小乙当然不会退缩,也立即跳了进去。其余几人虽是留在了屋外,却仍是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个究竟! 此处湖水并不太深,不过也是到了小乙胸口,湖中泥土已经积得很厚,腰部以下全是泥沙,这样一样,行动可是十分的不便了!二人慢慢靠近那白点,到了近处,小乙伸手过去一摸,哎,很是粗糙,硬邦邦的,可不就是个石头么! 小乙只觉奇怪,问道, “哎,明了,这好像是块石头哟!” 明了回他, “是,是个石头!” 小乙又问, “那咱们搬个石头上去干嘛!” 明了也把手伸了过来,又道, “准备好了,咱们就一同使力吧!” 小乙未有再问,双手抱住石头,二人一齐用力,那石头只是略有松动。呵,小乙还真没想到,这石头到了水中,竟仍有如此沉重!二人再次蓄力,用尽了所有力量,方才将那石头挪动。哦,原来是石头陷入太深,所以才会如此费力!待松动之后,移动起来就容易了许多!二人慢慢挪步,石头也是慢慢浮出了水面。小乙见着石头慢慢出水,方才明白这是作何用途! 当然,明眼人一见便知,这石头与明了他师傅墓前的那一块青石十分相似,不论材质大小或是形状,都是如出一辙,最多也只是颜色方面有所差别而已!想想看,这应该是明了的师傅早就做好的准备,二人死后住在一处,连这石头,也是一个模样才行!小乙拖着大石,明了上岸来接,好容易方才将这石头抬到了岸边。由于石头呈椭圆球形状,上岸之后,可以滚着过来,倒是轻松了少。 瑶儿一见这石头,便明白了明了的用意,不过,还是童陆率先开了口,只听他道, “哎,竟是有如此相似的两块石头哟!” 明了回道, “这应该是师傅早就安排好的,我也只是听从安排便是!” 童陆绕着大石走了来回走了两圈,又道, “一青一白,一阴一阳,啧啧,哎,不是有这说法么,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莫不是对这石头,也是这般解法?!” 明了不住点头,回道, “陆小哥心思倒好,嗯,或许真如你所说呢!” 小乙道, “陆陆,别想那许多了,还是先把事做完再说!” 童陆点点头,道, “好,都听明了的安排!” 明了有自己的所谓超度亡魂的一套,虽然先生是道家,但听明了的意思,他似乎也不反对明了把这用在自己的身上。所以,明了的任务,便是朝着屋门坐下念经!他念的什么,小乙几人也是听不大懂,也就专心忙着明了刚才嘱托之事! 几人各司其职,小乙把白石头滚到了里边那两丛绿竹处,待无名和小虚把里边整理妥当之后,再将拿进去。待他回转过来,瑶儿已经带着童陆朱渚等人,在近处寻到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呵,这地方好,正好守住去往先生和大师的住处。前方几棵小树,也能作些遮掩,对这夜不归来说,应该是极佳的选择了,想来,他应该也是不会反对的吧!小乙过来之后,剩下的工作,便由他来完成了,其余几人在旁协助,也是很快挖出一个大坑来!此处准备妥当,几人又才返回到茅屋门外。明了仍在说着唱着,也不知会到什么时候。几人当然不会催促,只是学着明了模样,坐了下来。 这雨依旧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明了一念起来,又是没完没了。小虚和无名也已经把墓前处理完毕,回来之后,也和小乙几人一样,静坐在明了身后。待明了起身之时,这一日已然过去了多半。 “可以了,送他们上路吧!” 明了如此说话,小乙几人也是跟着起来。随着明了一齐,进了屋内。那烛火已经燃到了尽头,借着最后的微弱光芒,勉强能够看清这先后逝去的两人。先生仍是盘坐着,与他死去之时,并无两样,只是,从他身上,已然没了那股特别的气息!而在他身侧靠墙的位置,浑身是血的夜不归,身子也已僵硬,那血水,亦是凝结成了块。他的腹部,插着一把小刀,看那位置,应该是伤到了肝胰,铁定是没有活路了!夜不归也是老人了,这么多年,曾经犯下的罪恶,虽说无法完全磨灭,但也已经偿还了不少,应该也是值得小乙等人将他好好安葬! 小乙轻叹一声,问道, “嗯,动手吧!” 明了应了一声,安排下去。这个时候,也不再讲究那许多,也没那么多避讳,于是明了还是让小虚和无名一同抬起先生,送到他的墓葬之中。先生百岁之身,已是非常的轻了,所以,二人抬起尸身,也很轻松。先生始终保持着盘坐姿态,被小虚和无名从茅屋之中移到他的墓前。二人之前挖了大坑,不甚宽大,却是很深,将先生以这样姿态放下,也很容易。小虚和无名小心翼翼把先生放入大坑之中,接下来,明了带着几人绕行,朱渚和小陶虽然什么都不懂,但也是跟在了后头。绕行完毕,便由小虚和无名填土埋葬。最后,再把那大白石头搬了过来,压在了上边,这就算安置妥当了!这地方,一左一右,一青一白两块大石,从中对称,还真像童陆说的那么一回事!这葬事如此简单,恐怕也是先生特意要求的吧,否则,小虚和无名,又岂会省到这个程度! 待到把先生安置好后,众人齐齐跪下,给两位仙人磕头。而后,无名和小虚跪在先生墓前,其余人等则是跟着明了退了出来。回到屋内,夜不归仍是那般静静的坐靠着。小乙看到这一幕,也是有些心酸!是啊,即便是二人都死了,但先生的尸身不在,这夜不归尸体,也是尽显落寞! 不再多想,小乙与童陆一左一右抬着夜不归,慢慢移出了那茅屋。毕竟也是七十来岁的人了,并不显得十分沉重,到了地方安放下来,似先生那般,只是挖了个深坑,坐着放了下去。填上土,再插上几棵枝条,便是他这一生最后的归宿了!明了说了,他的师傅和先生,都不需要墓碑,所以,这夜不归,应该也是不需要什么的。哎,多年之后,待那草木长了起来,又有谁能看出这是一个人的坟墓呢?!哎,无论你是谁,死了之后,最终也只能化作枯骨,无论王孙贵胄,又或是乡野小民,其实,并无本质区别。小乙心想,这夜不归能够长长久久伴着先生,应该会很满足了吧! 虽然先生说了一切从简,但无名和小虚仍是坚持要为他守孝七日,二人就这般一直跪在先生坟前,不愿移动分毫。小乙知道,这样跪下去,两个人就都废了,所以,也是想办法叫他二人换个姿势坐下。无名还好,还能与小乙说上几句,可小虚却是一连几日,一个字也未有讲出!小乙知道他心里难过,安慰许久,却似一点儿用处也没有!不过,说来也怪,小乙瑶儿等人喂他不成,无奈之下,换作小陶来喂,他竟是乖乖的吃了下去!童陆戏称这小虚受不住美色,不过,这话当然不可能让他听到,否则几人的努力定是要前功尽弃! 虽是难过,但活着的人,总归还是要努力活下去的!小乙几人把茅屋边上收拾干净,生活恢复了平静,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一连数日的雨,亦是慢慢小了下来。待到七日之后,天空放晴,火辣辣的太阳照射之下,这林子里边变得清明透亮,与往日情形大为不同。 小虚和无名都是瘦了一大圈,小虚不愿与人说话,总是自己一人来到湖边坐下,偶尔扔几颗石子到那湖中去,大多数的时间,也是在发着呆,对外界的一切都不甚关心。几人多番尝试,还是只有小陶能够待在他身边。小陶也不怎么说话,不过,有这么一个人陪着他,小乙几人多少也能省些心吧! 看着小虚和无名情绪恢复了一些之后,小乙瑶儿等人,方才四处走走逛逛。这庐山美景众多,令人眼花缭乱,不过,因先生和夜不归的死,所以几人其实也没什么心情去看了,不过,来都来了,看上一眼,也算来过了吧。朱渚和小陶也不急着走,那日遇到船队,拖人带了信回去,也算是报了个平安,他二人如今已是全然相信小乙几人,所以还是要等着几人,再一同回那临安府去!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这山上的一切,大都恢复了往日情形。无名在明了的劝慰之下,心情好了许多,他知道的,师傅早晚会离开他,他还有许多路要走!先生也给他讲过,要他跟着明了一齐,去这大千世界走走看看,至于又要去到何处,实在难说!小乙几人也打算要走了,也没有任何理由再留下来。剩下的,只有小虚!他不与人说话,小乙几次找他,他都是转身走开,后来连小陶都无法跟他讲上一句!他越发的沉默,却是让小乙更加担心。无名与他交流,却只得到一句他要在此处给先生守墓三年的说法!这几日来,小虚倒也不再糟蹋自己的身子,能吃能睡,这样看来,应该也是没什么问题了!哎,走吧,走吧,有些东西,无论需要多长时间,都应该要学会放下的,放下之后,去追逐自己的人生吧! 小乙心中遗憾,小虚不愿与众人一齐走。那日道别,小乙清晰记得,几人走时,不断回头张望,小虚一动不动站在那处,目送众人离开,从始至终,未有说过一个字,摆过一次手!他们走后,此处也就只剩下他一人了,今后的生活,怕是不易了! 一行人下了山,来到一处小港,此处来往船儿不少,旅人多有从这上山,正好,也是省去了不少的麻烦。眼前是条大江,与之前所在位置实有不同,略一打听,便知是回到了长江边上,顺着江水往东而去,应该也用不了几日便能到了。小乙花钱购置了一条稍大些的船儿,再雇上一个有经验的向导,与朱渚答应的千两巨款相比,实在是九牛之一毛了!在岸边吃了些当地美食,便上船准备去往临安。 可是,明了和无名却不上船,他们这是另有计较!小乙站在水边,任那带着夹杂着水沫的江风吹袭,明了和无名在他正前方,双方对视之下,不禁感慨这世间别离滋味! 小乙问道, “明了,无名,你们真不与我们一齐走了么?!” 明了微微笑起,点头回他, “嗯,我欲要北上,去往襄阳,那里还有师傅交待的事情要办!既然先生吩咐了,让无名跟着我走,那他也与我一道去吧!小乙,你们一定多加小心!我想,咱们定然还会有再聚之时!” 小乙认真点下头来,回道, “这是自然,总会再见的!” 明了向众人道别,又道一声, “时辰不早了,快些上船去吧!至于无名和我嘛,刚才已经与那船家说好了,他会安全将我二人送到北岸。” 小乙上前,紧紧抱住明了,在他后背狠狠拍了几下,算是这男人之间的作别了吧!至于小无名,小乙将他抱起,用力勒了两下,嘱咐道, “无名,以后听明了师兄的话,知道么!” 无名未有言语,只是一个劲的点头。是啊,想来想去,叫师兄,还是要比什么大师要好上许多,无名叫了一次,也就叫顺了。这以后的路啊,就得这师兄弟二人一齐努力了!小乙几人上了船,船儿很快开动,双方就此分别!船儿顺水下行,速度快极,没几下,便只隐约见得那岸边立着一大一小,二人挥动的双手,亦是越来越模糊了! 小乙站在船尾,不禁感慨,道, “莫道秋江离别难,舟船明日是长安!” 是啊,就像这诗句之中所讲,总归是要积极面对人生路的嘛! 瑶儿站在小乙身边,把头斜靠在小乙肩头,淡淡说来, “臭汉子,我还以为你只会打架,没想到,肚子里边还是有些文墨的嘛!嗯,臭汉子,你可知明了他们又要去做什么么?!” 小乙回道, “谁知道呢,不过有一点可以确信,明了无论到了何处,都会主动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之人!他与他的师傅多年行走江湖,也不知救下过多少人,这也许就是他践行佛道的手段吧!” 瑶儿又道, “明了行走江湖多年,对他,我是不担心的!只是,无名还这么小,就要跟着他多四处奔波,也不知他受不受得住哟!” 是啊,这些日子以来,瑶儿很是喜欢与无名一齐玩耍,无名性子与她有些相似,又是小孩子,天真无邪,所以,二人相处十分融洽!在那港口处,明了突然说起要与无名一同去往襄阳,瑶儿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小乙知道她心里也是十分难过的!此时讲出这话,小乙当然也是能够理解的! 小乙拍拍瑶儿头顶,笑道, “你以为先生安排无名跟着明了,是让他去享福了?!” 瑶儿思索片刻,又才笑出了声,道, “是啊,先生安排的,又怎会有错呢!” 转过江中一个大弯,便起了风,船行飞快,飞溅起不少水花,直打在了二人身上。不过,二人并不觉难过,只因这天气啊,越发的炎热了,有这些水汽滋润,也会要好上许多! 小乙深深呼吸,似要把体内的浊气全都吐出那般!反复好几次,方才又开了口, “臭娘们,你以后就只跟着我了?你真心不后悔么?!” 瑶儿回答十分干脆, “当然,你啊,休想把我甩掉!哼哼,这辈子,我都黏住你了,你别要想跑!” 小乙伸开胳膊,把她环抱在怀中,轻声说来, “不后悔就行,我这人啊,毛病多得很,你一时半会,是发现不了的!” 瑶儿笑出声来,回道, “呵,彼此彼此啦,我的毛病也很多,哈哈,以后也够你受的啦!” 小乙忽又想起一人,又问, “臭娘们,我问你啊,你真不知那闻师兄,究竟在为谁卖命么?!” 小乙突然提起此事,瑶儿也很是意外,她抬头看他,问道, “臭汉子,说真的,我是真不知道!当年也只知他去了京城,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他的消息了!可能,可能我爹会知道一些,但这个时候,又哪里找得到爹爹呢!” 小乙点头回道, “哦,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我觉得觉得他哪里不大对劲,咱们以后,还是少与他有所牵连才是!” 瑶儿嘻嘻笑着,又道, “哎,臭汉子,你是不是有些醋意啊,嘻嘻,是不是,是不是?!” 小乙立刻回她, “哪有,哪有!” 瑶儿又道, “哼,还不承认!你就是有,就是有!” “……” 嘻笑之间,小乙又重新感受到了那种无拘无束的,充满活力的情感交流。是啊,就像童陆所讲,这种感觉是在白青或是月儿身上感受不到的!小乙从不认为自己的滥情之人,可偏偏缘分就是如此,来的时候,你是挡也挡不住的!也许,自己也成了曾经讨厌的那种人吧!哎,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船儿摇摇晃晃,却能一日千里。  正文 二九 “那咱们就此作别了!” 这是大山在讲话,而他要道别的对象,却是小虚和小陶!当然,这二人便是待在这庐山之中的二人,严肃之人是小虚,而长得美艳无比的,便是那小陶了!船是那公子的,不用说,他也是熟人,没错,朱渚,那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大山三人要上朱渚的船,正好与他一同回去! 可是,先走的,却是小虚和小陶,只因朱诸的这船儿受了些损伤,需要修复完毕再走。这十多年,小虚一直待在庐山之上,若不是小陶伴在他左右,只怕他连话也不会讲了!他二人结伴同行,划着一条小船去了,小虚说了,他要先去看看小谷。他也听大山等人讲起,小谷如今受万人敬仰,早已不能同日而语了,天师的名号,也已经传遍神州大地。当然,他也想回到龙虎山,再去看看曾经留连过的地方!小陶与他同去,有个人作伴,自然是要比独自一人好上太多! 大山几人坐在岸边等着,说些闲话。 哼哼开口说话, “嘻嘻,小虚真是完全变了个人!” 七子当然也同意他的看法,回道, “哎,大山哥,你说若是当年他肯多听你说上一句,或许就不会把这十多年的青春浪费在这山中了吧!” 大山半眯着眼,笑着回他, “嗯,也不能说是浪费的吧,至少,他还是有些收获的!比如,他这一身的武艺,可比以前强上太多!有大把的时间练习,进步也是相当的明显的!而且,他等到了绿竹开花,我想,应该也与自己和先生有个完美的交待了!” 七子点头回他, “是啊,呵,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竹子开花呢,别说,还挺好看的!” 大山笑道, “好看是好看,不过,你应该也知晓的,竹子开花之后,便会慢慢枯死,这,也许就是它们生命之中最后的绚烂罢!” 哼哼道, “当时说到先生早就把小谷和小虚当作是自己的徒儿,我也留意过小虚的表情,啧啧,好家伙,那兴奋之情,无论他如何做法,都是掩盖不了的!他总是以为,自己就是先生的一个小仆而已,没想到,先生竟是如此看他!” 七子也道, “是啊,先生最后的日子里,都是小虚伴在左右,他应该也算是先生最亲最近的人了!或许在先生的心里,他比无名还要重要!” 哼哼同意七子的看法,又道, “他能够想通,与咱们一同下山,这真是再好不过了!哎呀,这大千世界,美轮美奂,你老待在一个地方,又如何能够感受得到呢!这样多好,多好!” 七子笑道, “我们刚见着小虚的时候,似乎也没那么冷嘛,嘿嘿,看来小陶在这山中陪他,也是让他改变了不少的哟!” 哼哼忙问, “大山哥,大山哥,小陶又怎会跑到山上去呢?!” 大山笑道, “这个嘛,一时想不起来,待来日再解了哟!” 哼哼早知他会如此回答!不过,其实也没所谓啦,反正早晚都会知晓的,也不急于这一时的嘛! 朱渚在船上向三人招手,大声喊道, “船修好啦,快些上船来吧!” 三人起身,登上船来。这船很大,宽处都有好几丈,容下个上百人不成问题!也是,只有这有钱人家的公子,方才会如此气派!当然,也只有这么大的船,才能一齐带上这许多东西上山! 几人来到船头,看着这茫茫一片江湖,心中顿生豪情。可朱渚还在耿耿于怀,忍不住抱怨一句, “哼,本来是接小陶的,谁曾想到,他却是被那臭道士给拐走了!” 哈哈,他口里这臭道士,当然是指小虚啦!他搞得如此隆重,拿了那许多东西过去,当然多是为了祭奠两位仙人,根本不像他所讲,只是为了接小陶回去!呵呵,这家伙,看来不甚老实啊! 哼哼笑道, “人家又不是你的奴仆,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又何错之有?!依我看啊,人家早就看不惯你了,这么大年纪了,还有如此做派,哈哈,朱渚,你说是与不是呀!” 朱渚一下子红了脸,又道, “哪有,哪有!我只是气不过,小陶被那臭道士的花言巧语所蒙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哼哼大笑,又道, “你这家伙,亏你说得出这话,你啊,真是要笑死我才行啊!” 七子也是笑了起来,说道, “朱渚兄,你也别想不通,人家小陶有了自己的选择,你应该大肚一些,祝福他们才好哟!” 朱渚皱着鼻子,又道, “我,我就是气不过嘛!” 几人心里都明白的,小陶啊,其实是喜欢小虚的,从他的言语行为之中,都能看得出来!而小虚,对小陶的感情,又是说不清道不明,但几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其中仍是大有文章!大山几人都不是迂腐之人,自然能够理解。可如今天下人对这男男之事,似乎颇为忌讳。不过,大山也说过的,只要他们自己觉得好,根本就不用再去管其他人如何看法!是啊,这事本就是你情我愿,关你何干!只是有时人言可畏,大山还是建议到了外边,让小陶换上女装,或许会更好一些!呵呵,几人都是心知肚明,只是未有在朱渚面前说破而已! 哼哼笑道, “你啊,就是嫉妒小陶没有选择你呗!哈哈,你这么有钱,还怕找不到更加年轻貌美之人么!” 朱渚的口被哼哼堵住,一时讲不出话来!几人大笑,他更是不知说些什么了!朱渚最后剁了剁脚,算是完全放手了吧! 又等了好一阵,这船儿方才开动,划船之人众多,也是很快驶离了岸边。由于船儿十分宽敞,所以并不觉得如何摇晃,比七子之前坐过的任何一艘船儿,都要舒服许多!看来,从此处到达临安府,应该也是不会有太苦吃了! 当然,船上什么都有,不止是吃的喝的,还能听曲看戏,赏乐观舞,最厉害的是,这朱渚竟是把一队角抵武士也给一并带来,更夸张的是,这角抵武士竟是有男有女,真是叫七子哼哼大开眼界!看那武士角逐,吃些小酒小菜,不时叫喊出声,气氛那叫一个热烈!朱渚喝下几口酒后,便把小虚和小陶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武士角逐完毕,朱渚去到跟前,大赏特赏,每人都是一大锭银子,每人内心都是笑开了花,在七子看来,他们都恨不得要把朱渚当亲爹供着了!呵呵,难怪有人说了,这有钱人啊,就是能够为所欲为! 一路纸醉金迷,七子和哼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尚在人间! 这日清晨,船儿到了一处河道入口处,便往里转了进去。七子站在船头查看,哎,这小河流水速度较之长江平缓了许多,河道有个十来丈宽,迎面而来一条货船,装得满满当当,似是在运送些谷物之类!大船本身极重,再加上载了百十号人,所以想要逆水而行,显得十分吃力!船儿慢慢往边上靠拢过去,而在那地方,也早就候着数十号人了! 七子觉得奇怪,忙问, “大山哥,你看那些人,都是做什么的呢?!” 大山伸着懒腰,还未回话,哼哼却是抢先道来, “怎么这么笨,这都看不出来?!呵呵,亏你还行走江湖多年呢!” 七子懒得理她,哼哼却是主动解释, “这船逆水而行,实在困难,这些人啊,都是等着来拉船的哟!” 七子立时想通,哦,原来是干苦力的,由他们拉着船走,船儿方才能够快些行进!以往虽然也曾有过逆水行舟之时,可那都只是小船,发发狠也能做到,此时这大船,可就不大行了! 船儿靠岸,不需要朱渚说明,便有人上岸接洽了,速度奇怪,转瞬之间便商量好了,而那些人也都跃跃欲试,个个都是兴奋到了极点!七子知道,应该是朱渚付出了较之寻常多出数倍的价钱,方才会看他们的笑脸!很快,这些人熟练的栓好了长绳,只待这雇主发号施令,便能出发! 已经入冬,还是略有些寒冷的!七子穿了两件衣衫,后背仍是发凉,可这岸上的数十人,却都把衣衫给解开了,只在肩头搭上一条厚布,免得被那绳子磨伤!也是,出这苦力,流汗太多,身上燥热,真是不如不穿得好!再看他们,每个人都是黑黝黝的,由于长时间拉船,所以身上也被勒起了大条绳路,不过,由于肤色极黑,所以并不十分明显。他们这些人,肌肉虽小,可却是结实无比,也就只有这长期辛劳与磨练,方才能达到此种程度!呵,可别小看了他们,随便拉出一个来,力气都比普通人大上许多! 管事的一声令下,岸上人齐声大吼,一串号子响起,震地惊天,好不厉害!嘿哟,嘿哟,这齐声的呐喊,七子也是震惊不已!有那几条大绳牵着,船儿慢慢开始往上游行走,速度不快,船身亦是十分平稳! 七子第一次见得这种阵势,也是大感兴趣,不过,他还有些疑问,于是开口问来, “哎,大山哥,你看看他们这么多人拉我们一条船儿,会不会有些太多了啊。喏,你看那几个,就在边上吆喝着,真是一点儿力气也未有使的哟!” 大山只是干笑,身后慢慢走来朱渚,他来到七子身边,看着那方情形,笑道, “人多点好啊,每人都能省些力气不是,也就不需要那般辛苦了嘛!” 七子哦了一声,回他道, “呵呵,也是,你这么有钱,怎么开心怎么来嘛!” 朱渚笑道, “他们都是挣那辛苦钱的,有时拉上一整日,也就只够养家糊口的,实在太难了!所以啊,我的人每次到这地方,都会多花些钱,让他们能够多挣上一些!嘿嘿,你们看看,他们多开心啊!” 七子点点头,又道, “确实高兴,只不过啊,你一次也不能给太多,否则人人都只盼着你来,反倒是再不能吃苦了!下一次啊,若是人家少给了,他反倒是心理不平衡,岂不是对他更加不好了?!” 朱渚回道, “哎,你说的这个,这个有理啊!哎哟,我这脑子,总是以为多给钱好,这样也许真是害了他们!对,对,就照你的办,以后还是要有点规矩,莫要把他们给惯坏了!” 大山笑道, “难得高兴一次,也未尝不可嘛,这次嘛,就算啦,算啦!” 七子笑道, “也是,这次都答应人家了,要再反悔,岂不很丢人!” 朱渚皱起眉头,回道, “是啊,是很丢人,很丢人!” 说完这句,抑天大笑了起来。 这两岸道路似乎常有修整,还算十分好走,七子问道, “哎,这又是什么河呢,怎么看起来不大像是天然河道呢?!” 朱渚解释道, “嘿嘿,这你都能看得出来,不错不错!这个啊,乃是人工开凿的运河,将诸条水系联通一起,往来船只运送货物,通商交流,亦是容易了许多啊!” 七子回道, “哎哟,果真不是天然而成!啧啧,那得费多大的力气才能办到啊!太难了,太难了啊!” 哼哼轻叹一声,道, “我知道它,听爹爹说起啊,这河道可是用人命换来的哟!死的人,流的血汗,那可是数都数不清的!” 朱渚道, “虽然死了很多人,也流了太多的血汗,可这建成之后,亦是为民所用,我想,对百姓来说,应该也是利大于弊的吧!” 哼哼很是不屑,又道, “若是让我来做决定,我可是绝对不会用人命来换的!哎,我想想那暴君叫什么名儿?!哦,对,好像是那隋炀帝杨广,呵,这个家伙,可真是自古以来少有的暴君!死在他手上的人命,可是多得数不清啊!” 朱渚道, “隋炀帝哦,听说是个暴君,可是,可是……” 哼哼打断他话,又道, “可是什么,他就是暴君,彻彻底底的恶人,没什么可辩解的!” 朱渚不善于对答,只好闭上了嘴! 七子笑道, “我说你怎么又急了,大家探讨探讨,干嘛又发起火来!” 哼哼是来了些火气,不过朱渚未有与她争辩,她也就很快平静下来,回道, “我只是气不过,这些当皇帝的,一点儿不打平民百姓当人看!” 七子倒是同意这点,回道, “嗯,确实是这样!哎,不过,若说到暴君,这隋炀帝怕是只能给大秦朝始皇帝提鞋呢!” 朱渚不住眨眼,他退到大山边上,让他二人说着吧。 哼哼也道, “呵,差点儿忘了,那什么狗臭始皇帝,他也是个实足的恶人,与这隋炀帝相比,确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七子也来了劲,又道, “焚书坑儒,坑杀降兵,求仙问药,苦役百姓!哎呀呀,真是那千古一帝,名不虚传啊!” 这二人说着说着,都是咬牙切齿,这一路之上,也未曾见过他二人如此的和谐!朱渚好不尴尬,望向了大山。 大山打了个哈切,轻声说来, “嫉恶如仇是好事,但有时过于偏激,也不是太好!” 哼哼提起一口气,质问道, “大山哥,难道你想要为这些暴君说话?!” 大山笑道, “我啊,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哼哼有些怒意,又道, “那你说说看,他们还有什么地方值得称道!” 大山笑笑,先对朱渚讲道, “哎,我说,这都待了这么久了,怎的还不见酒来!” 大山又馋酒了,朱渚珍藏的女儿红,可是被他喝掉不少!还好朱渚家底深厚,也不是十分在乎!朱渚听了这话,立马跑开了,很快带着人过来,桌子凳子,酒菜瓜果,全都准备了妥当。朱渚还想叫人舞上一曲,却被大山拦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就全免了吧!各人寻了位置坐下,肚子也是有些饿了,不过,随意吃了些,就饱得很了。吃好之后,喝上一口酒,静听大山又有怎样说法! 大山吃了半碗,觉得很是舒爽,吐出个长长的酒嗝,方才开口说话, “刚才说的这些,又是谁告诉你们的呢?!” 哼哼立时回应, “百姓们都这样说,总不会是乱说一通吧!而且,每个朝代都有人作史,又岂会有假!” 大山笑道, “史册都是人做的,只要是人嘛,都会有七情六欲,都会受到外界影响,谁能保证他们写出的,都会是真事!所以啊,对待这些说法,半信半疑,才是最佳的态度!” 哼哼道, “我无法同意你的看法!要知道,一人说不好,那可能是错的,但是所有人都说他不好,我想应该就是他的问题了!” 大山微微点头,又道, “有些道理!不过啊,这历史都是胜利者写的,我这话总不会有错吧!死了的,被推翻的,又哪会有说话的权利!百姓都是容易被糊弄的,只要手段够强,总能把黑的变成白的!我这话,是不是也有些道理呢?!” 哼哼想了想,道, “嗯,说得牵强,但也是有些道理的!” 大山把那碗中剩下的酒一口吃完,朱渚笑眯眯的又给他盛上一碗。大山捡了块肥肉吃下,弄得满嘴是油,这才又道, “刚才你们说到了始皇帝,嗯,我相信他是个暴君!若非暴君,他又如何能够统一六国,成就万世之霸业!呵呵,若没这杀人不眨眼的气魄,我想定是不能成的!他让所有人都怕他,让所有人都臣服于他,大秦成了他一个人的大秦,他的话,没人敢不听!呵,这等威风,这千年之后,又有几个皇帝能够做到!” 哼哼欲要反驳,大山却是打断了她,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再讲!” 大山吃个蹄筋,很有嚼劲,他边嚼边道, “始皇帝虽然残暴,但一统六国,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钱币,修长城,建兵道,造官路,挖沟渠,哪一个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可在他短短的一生之中,竟是全都做到了!若说他不配当皇帝,那又有谁有这资格!至于他的暴政嘛,依我看来,他自己可能是有些做过了头,但是,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全安在他的头上,我想,多有就是这往后一朝施展的手段了!就像我之前所说的,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汉取了秦的命,所以,他便有权利来评价秦了,而始皇帝就代表着大秦!他们以为抹黑了始皇帝,便能磨灭他的丰功伟绩,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哟!哎,千年已过,历史的真相如何,早就看不清楚了,但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始皇帝,绝对不能如此片面看他!” 哼哼气势弱了一些,说道, “你说的,说的确实有些道理,这始皇帝,多少还是有些功劳的!” 大山笑了笑,再吃一口肥肉,又道, “哎,那你有没有听说过,那个人人称赞的,勇冠天下的汉武大帝,其实是也是个实实在在的暴君哟,只不过啊,人们多有记住的是他打得匈奴找不到北,而不是他在位时的年年征战,民不聊生!” 哼哼点下头来,回道, “嗯,就如大山哥所说,每一个人,都可能会有两面,我之前确实是有些片面了!” 大山笑道, “你能这样想,我很欣慰啊,来,吃口酒先!” 哼哼笑着把酒端了起来,几人一齐吃下一碗,这才又听大山接着道来, “据我了解啊,这条水路确实是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死伤亦是不计其数。但这数百年间,它也不知造福了多少人,当下,也不知还有多少人靠它来养活!有些人说,那隋炀帝只是为了自己玩乐,所以才造了这沟渠,呵呵,这样的说法也实在可笑,只当听个笑话便是!说到这隋炀帝啊,哎,没错,应该真是个彻彻底底的暴君,不过,也只有这样的暴君,才能干出这事!若是换作无能之辈,怕是只懂得叫人修修他死后的住处,除此之外,一无是处!” 七子一听这话,噗嗤笑出声来,说道, “哈哈,我也听说了,有些皇帝一上任,便开始着手建造自己死后的宫殿,命长的呢,还能看到完工的一天,命短的,只修了一小半,连下雨都要浇到头,又哪里能够去住!” 大山也笑了起来,接着道, “所以说啊,只要不违天道,相比之下,我宁可要个暴君,也不想要个胆小怕事,畏首畏尾,一事无成的平庸君王!” 这话一出,朱渚的脸色也是白了下来,小心提醒,道, “小乙哥,你莫不是在说,咱们,咱们的……” 大山笑道, “我有说么?若是对号入座,那可不能怪我了哟!” 安静了片刻,而后几人一齐开笑,是啊,管他说得是谁呢,不如一笑,醉饮一杯!  正文 三〇 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七子醒来之时已然天亮了。往四周看上一眼,那天师也是早就不见了踪影。起身来到窗边,往外看去,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好不神奇。一条小船儿飘荡其中,船上站着一人,他穿着蓑衣,也是沾了不少白雪。哦,这雪下得恰到好处,那山上的清脆绿植仍能露出自己的颜色,这般看来,真是如画中一样!那渔翁开始轻唱,歌声时而婉转,时而高亢,唱得让人心醉不已。七子就这般趴在窗边,久久不愿动弹。这雪并未下得很大,没几时,便停了下来,也未对人们的生活产生多大的影响,各人忙着自己的生计,憧憬着美好的生活。雪后的龙虎山,美得一塌糊涂,行船水上,温上一壶热酒,叫上两个会弹琴吹箫的小道童演上几曲,又或是邀上几位能歌善舞的助助兴,也算装得一次风雅! 有了天师的特别照顾,三人在这山水之间玩得颇为欢畅,吃喝也是一点儿不愁,之前那些位讲过的好东西,也是一样没差全都送了过来。当然,也是没人再提他三人住在仙府一事!至于那天师嘛,白日里依旧稳稳做着他的天师,到了夜里,乔装出行,过来再与几人吃上一杯。他很乐意与三人分享他和他的信徒与百姓之间发生的各种有趣故事,从七子的角度看来,他虽然年纪轻轻,但却又有无比的智慧,更可贵的是,他还有一颗劝人向善的心! 此处休整了小半个月,便又继续赶路了。这次换作水路,几人早就已经习惯了船上生活,所以,并未觉得不适。现在看来,反倒是骑马坐车,更加颠簸了!在这龙虎山,身上所有的东西都置换了一遍,随身携带的,也都是最好的东西。当然,这些东西也都是各种人物送来的,白要白不要嘛!三人也不着急着赶路,一路走走停停,戏水游玩,好不惬意。偶尔见着水边几处屋舍,上到岸边,与人说谈几句,再借上一碗热汤,吃到肚子里边,别提多舒畅了! 那一场雪之后,雪虽然很快融尽,但这天气,却是一日比一日更凉了!晨光之中,往外哈气,也能见着不少白雾。一连行了五日,水路扭曲弯转,不过也还算平稳,水面渐宽,最终是望也望不到头了。这日继续行船,直到将近傍晚时分方才上得岸来。七子看看前方,好大一片山脉,山上树木清翠,除了绿色,再看不到其他,应该是个挺好的去处!从这水面上来,便立即能够上山了。山道就在前方不远处,看上去,倒还比较好走! 七子不由问道, “大山哥,咱们又要上山了么?” 哼哼眨了眨眼,跟着问道, “这,这又是什么地方?” 大山笑笑,迈步向前,催促二人,道, “还不快走,再晚一些,又是要在山间过夜,滋味可是不好受哦!” 二人赶忙跟上,弃了船儿,只带上必要的行李,就此上山去了。 上得山来,林木愈发的繁茂,道旁的大树,那枝干可是粗得吓人,一人环抱也觉费力,也不知长了多少年!啧啧,更要命的是,这并非单只一棵,一路之上见着的,也是数都数不过来! 七子不由叹道, “呵,这么大的树,若非长了百年之久,哪能长得如此招摇!” 大山笑道, “没人砍伐,当然越长越大啦!这地方水源充沛,很适合树木生长,长得这般大,也是没什么可奇怪的!” 七子又问, “哎,对了,你看这道上颇为干净整洁,难道还有人常来清理?” 大山回道, “山民常会从此道通行,清理干净,与人与已方便,倒也不足为奇。对了,你们还未猜出这是什么山么?” 二人皆是一脸的茫然,忽见前方有一男子从道上奔走下来,腰间别着柴刀,后背之上,还背了一大只箩筐,几根药草露在外边,该是个采药的山人吧!那人见了大山三人,倒也不觉奇怪,微微笑着向三人致意,而后停下步子,对三人讲道, “走夜路可是危险得很哟,最近常有人遭野兽偷袭,你们不如与我一同下山,待天明之后,再结伴上山!” 七子回他, “多谢小哥好意,不过,我们三个一齐,也没什么好怕的!” 那人看了看三人,点了点头,道, “倒是些练武的,嗯,刚才也见着一位,比你们早了半个时辰,嗯,你们与他也是一齐的?” 七子摇头回应, “不是一齐的,不是一齐的!” 那男子又是笑了笑,指着前方,道, “那就一路好运,我就下山去喽!” 七子回他, “小哥慢走!” 下山果真是快极,一溜烟功夫,就已经跑不见人影。七子这才想起之前想问的话,大声朝着那方喊道, “小哥,这是什么山啊?” 山中回音,良久方才消逝过去,不久之后,对方的回应传来,能够感受到那种由远及近的冲击之感,实在有趣得紧, “庐山,庐山!” 七子和哼哼都是一震,哎,这就是庐山么,怎会一点儿没想到呢! 哼哼口中念叨,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嘿嘿,关于庐山,我也知道这一句哟!” 七子接着道, “这庐山可是大大有名,我也早就想来了,那首诗怎么说来着,哦对,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啧啧,写得是真好,真好!” 哼哼一脸的茫然,看来,她是从未听过这诗的,七子颇为得意,又接着道来, “听说庐山之上,不仅有这参天巨木,千尺银河,更有嶙峋怪石,陡崖峭壁,云海之上,能见着成诸峰争雄,还能见着光阴流逝,真如那仙境一般!再有,也不知多少文人墨客来过此处,留下的墨宝也是不计其数。听说这山里还有庙宇道观,有机会的话,咱们也去参观参观!” 大山奇道, “哎,没想到啊七子,你竟对庐山有如此深刻认识,不简单啊,不简单!” 七子回道, “虽然没上过学堂,但也听过许多关于庐山的人和事,也算能够记得一些!杏儿还活着的时候,我们也常会谈起此处,心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到庐山来看看!虽然她已经没有机会再来,但我亲身体会过,回去也能亲口说与她听!” 大山笑笑,回道, “好,好!” 三人继续上山,临近黑时,极致的景色并未看得清楚,但胸中澎湃,也是良久未能消停。这上山的道路又分了几次,可大山总是选择往更深的山里行的那一条。可说来也怪,这条道较之其他更为宽敞整洁,通向的地方肯定也大不一般! 摸黑行了一阵,到了一处水边,水平如镜,把那头顶之上的天空也给映在了里头。再看周围,皆是山脉,也只很小的一处任那湖水流出。几人又顺着这水边行走,没走多远,却是突然听得一人大声叫唤起来, “什么人!” 这一声实在突然,也是把哼哼吓了一大跳,还未来得及回话,便又听那人说来, “这是私人禁地,外人不可入内!请回!” 这人说话倒是干脆利落,可语气之中,仍是带着些杀意,呵,难不成不赶快走的话,你还能杀了对方不是? 哼哼立马回应, “你这神出鬼没的,差点儿没把人给吓死!” 那人回道, “我刚才已经讲过了,请回!” 这人并未因为哼哼是个女子而有所收敛,却反而更加变本加厉了!哼哼气不过,又道, “哼,我就是不走,你又能拿我怎样!” 对方冷冷说道, “你再往前一步,就别要怪我手下无情了!” 这话说得厉害,哼哼偏就不听,又往前走了两步,呵道, “我走了两步,你又能拿我怎样?” 对方沉默了,哼哼十分得意,又道, “我还道你有多厉害呢,原来也只是个缩头乌龟嘛!你不是说要出手了么,怎的还不来呢?” 那人仍是不语,哼哼又是往前两步,又道, “怎的,还不出手?那我们可是要继续往前走了哟!” 那人始终保持着沉默,七子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对方似乎在憋着股劲儿,若是使出来,哼哼多半还是要吃了大亏! 哼哼又道一句, “怎么?还不来?” 那人最后还是狠狠道出一声, “那就休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这一声很是厉害,也是卯足了劲才说出的话,确实有些吓人!不过,哼哼仍是未有任何退缩,把从龙虎山带来的小剑比划在胸前!哼哼身侧有了些动静,不过黑暗之中,还是无法辨别清理对方所在位置。 “来啊,来啊,你倒是来啊,姑奶奶也不是好惹的!” 七子也是打起了精神,准备应对来人!可对方也只是四处走动,并未靠近过来,他提起的武器,也是慢慢放了下去。 大山觉得很是无聊,道了一声, “差不多得了啊,天这么黑,你再怎么表现,我也看不清的!” 哼哼一脸茫然,回头问话, “大山哥,你,你是在对我说话?” 大山笑笑,回她, “没有啊,我是对那家伙说的哟!” 大山说完这句,又是迈开步子直往前走,哼哼七子虽然都是一头的雾水,却也是紧紧跟了上去。 对方有些气急, “你们别过来,别过来!” 这一声道出,之前好容易酝酿出来的气势瞬间化为乌有,哼哼大笑不止,又道, “哎哟喂,原来只是个小毛贼啊!” 对方不断往后退走,边退边道, “我早说了,这里是私人禁地,外人不许入内,你们,你们怎么就不听话呢?” 哼哼笑道, “听话?听你的话?哈哈,我就不听,你又能怎样!” 那人又道, “你不听话,可,可别要后悔!” 哼哼又道, “我既然来了,就没想过要走,嘿嘿,你这小贼,别跑!” 哼哼突然飞奔起来,她已然发现对方脚步有些混乱,这时若是追上去,即便不能将那人抓住,那也可以把他吓得够呛!那人没想到,哼哼会有此一出,脚下不稳,噗嗤一下,摔倒在地!而后又听着他大声叫唤, “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哼哼哪会听他说甚,朝着他那方位,直冲了过去。只能得哎哟一声,哼哼已然把他踩到了身下! “哎哟喂,刚才不是还厉害得很么,怎的现在变得如此窝囊!” 那人大喊, “放开我,放开我!” 哼哼笑道, “你叫一声姑奶奶听听,我就把你放开!” 刚说完这句,却又有人说了一句, “姑娘,请放开他!” 哼哼头皮发麻,这一声说话,并非从她脚下那人口中讲出,更非大山和七子所言,这里,这里还有其他人,而且,就在这黑暗之中窥视着自己! 哼哼高声唤道, “是谁,你出来,你出来!” 那人又是淡淡讲了一句,道, “既然是客,那便与我过来吧!” 哼哼一脸茫然,大山却是笑出声来, “呵呵,这你都能够认得出来!” 那人说话仍是冷冷的,又道, “小乙哥,我就知道是你!” 说完这句,一点火光燃起,几人也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这一看不要紧,又是把哼哼吓得够呛! “哎哟,天师,你怎么来了?!” 七子也是瞪大了双眼看着那人,火光映照之下,那脸还真是熟悉的很哟!那小半个月,每日跟天师饮酒,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此时见着,又怎会认不出来! 可是对方的表情十分僵硬,又是叫人觉得陌生,哼哼看他也不回话,于是又问, “你,你不是天师?” 对方面无表情回道, “不是!” 哼哼不由叹道, “哎哟,这长得也太像了吧,你们莫非是那同胞兄弟?” 那人不语,又对小乙讲话, “小乙哥,带着你的朋友过来吧!” 大山笑笑,靠近过来,哼哼抬起了腿,大山弯腰揪住那人,直接提了起来,放下之后,这一位仍是惊魂未定! 大山拍了拍对方,笑道, “走吧,你在前边带路!” 那人终于缓和过来,大口喘着粗气,把自己的火折也给点了,在前带路。在这湖水边上的密林之行了一阵,便到了一处茅舍!茅舍门前有两中灯笼,像极了天师的那位把灯笼给点上之后,终于是明亮起来。 哼哼走近一些,也是一脸的疑惑,看了看那人,又望了望大山,问道, “哎,这,这也跟天师的仙府一模一样哟!” 哦,还是有些不同的,这侧方不远处,还有另一处茅屋,不过,相对而言小了许多。 “来吧,你们也是累了,快些进来歇歇!” 几人跟着那人慢慢走了进去,呵,里边的摆设,与之前见着的也是一个样子,连烛台所在的位置,都没有丝毫的差别! 哼哼又问一句, “哎哟,若不是知道自己上了庐山,还真以为是绕回到龙虎山去了!” 七子也道, “也是,也只有这同胞兄弟,才能干出这样事来!” 大山脱了鞋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问道, “你们这儿,会不会有酒呢?” 那二人一齐回话, “没有!” “有啊!” 呵,两人竟是说得不一样,这倒是有趣了!说没有的这位,正是与天师长相相同那位,姑且就叫他“假天师”吧!而另一人,刚才被哼哼踩在脚底,一点还手之力也无!哼哼此时方才注意观察这位,哎哟,这一看不要紧,自己的心跳也是加速,差点儿没跳将出来! 哎哟喂,这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哟!肤白貌美,面带桃花,一双杏眼灵光闪闪,两只剑眉飞波传情!虽然刚才被哼哼踩到了脚底,脸上沾上一些灰土,可仍是挡不住这美色绽放。 哼哼揉了揉眼,问他一句, “你,你怎么生的如此好看?!” 那人本在看着大山,听得哼哼问起,又才转头过来,回道, “我,我也不是,也不是那么好看啦!” 七子心中也有评判,这男子,若是与那美女争艳,也绝对不会差的!哎,这么个绝色人儿,又怎会躲在这个地方,实在叫人想不通! 哼哼往前两步,关切问道, “哎哟,我刚才有没有弄疼你呀,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这分明就是冲着人去的嘛,想不到,哼哼也有被美色所诱之时!那人一见这等情形,快步移开,躲到了“假天师”身后。这“假天师”不苟言笑,面色冷冷,哼哼倒也不敢如何,于是又对那位笑了笑,往后退了几步! 大山笑道, “哎哟,要是有酒有肉,那便一齐上来啊,我们这一路辛苦,肚子早就饿扁了哟!” 这事最后还是要由“假天仙”来做决定,他几经考量,最终还是点下了头来, “去吧,把酒拿过来!” 美男子一听这话,立时兴奋起来,这样看来,或许他一年到头,也是没什么机会吃的!幸而今日大山等人过来,也能让他开个戒吧!东西应该藏得不远,他很快回来,怀里也是多了一坛酒,酒坛不大,但也能让几人各吃上几碗!此外,他的肩头也是搭上了一串肉干,应该也是想用它来招待几人,以此下酒罢了! 哼哼迎了过去,那人吓得往后退去,哼哼手叉在腰上,有些怨气, “你什么意思,我就这么可怕不成?” 七子呵呵笑着上前,帮着那人取下肉干,接过酒坛,那人躲在七子身后,这才敢往里过来。 七子笑道, “你这么凶,他当然不敢正视你啦!多收敛收敛,再跟他吃上一碗酒,一切也就都好了呗!” 大山招呼几人坐下,说道, “酒虽然不多,但也剩过没有,嘿嘿,你们若是再不来,那可就要让我一人干了哟!” “假天师”道, “你们吃吧,我不吃酒!” 大山笑道, “那感情好啊,我们也能多喝一些!” 美男子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哎,这家伙竟然还是个好酒之人? 大山把酒打开,抬起便吃,而后送到了美男子的手上, “你这小子,可是憋坏了吧,来,今日我在这,敞开了喝!” 美男子大喜,飞快接过了酒坛,可他仍是有所顾忌,还是要抬眼看看那“假天师”,“假天师”移开眼神,他这才长舒一口气,大口吃了起来! 哼哼见他那馋样,忍不住开口说道, “你慢着点儿,没人跟你抢!” 这家伙咕咚咕咚喝了多半,这才停了下来,长长的打了个酒嗝,终于想起把酒坛给递出去。当然,这也是递到了七子手中! 哼哼大为不喜,道, “你为什么不先给我?!” 美男子退到七子身后,不敢正眼瞧她! 七子吃了一大口,又递到了哼哼手中,哼哼接过,仍是气不过来,又道, “我是要吃了你还是怎样,你,给我好好坐在旁边!” 这般说法,那人又如何敢出来,只有躲得更紧了。 哼哼没有办法,气呼呼的吃起酒来,对这酒啊,也是颇有微词, “哼,这什么烂酒,怎的如此难吃!不吃了,不吃了!” 刚讲完这句,大山却已然把酒抢了过来,笑道, “你不吃,不是还有我么,我这老酒鬼啊,可是不挑酒的哟!” 哼哼吹着头发,白他一眼,再不想说话了! 这一坛酒,没几下就空了,真是意犹未尽! 七子问道, “小哥,还有酒么,这一小坛,哪够喝的!” 美男子皱起眉头,回道, “没,没了,剩下的,也就只有这一坛了!” 七子很是遗憾,又道, “哎,你也莫要难过,我们这次来了庐山,计划多玩些日子,明日咱俩下山一趟,多买些酒来!” 美男子看了“假天师”一眼,悠悠然回道, “不,不用这么麻烦,直接叫人送来便是!” “假天师”有些怒气,呵道, “你给我闭嘴,今日都让你喝了酒,还想得寸进尺不成!” 七子笑道, “少喝一点,也没什么关系吧!” “假天师”又道, “哼,就是不能老惯着他!” 正文 三一 朱渚脸色惨白,像个小耗子一样,躲到了大山的身后。哼哼七子一齐站起,往那方看去,却也没看出个什么究竟来! 哼哼不由得问道, “朱渚,你怕什么来着,我看这后边也没什么东西啊!” 朱渚身子发抖,不敢回话!大山也只是轻笑,并不讲话。哼哼和七子,可就更加茫然了! 好一会儿,朱渚方才开了口,问道, “大山哥,这个,这个……” 哼哼和七子紧盯着他,可仍是想不通他想要表达什么。 大山又抿了口酒,回道, “人家不就是送了件貂皮大衣么,你怕什么!” 哼哼和七子又把视线转到了掉在地上的貂皮大衣,似懂非懂,又回头看向朱渚。朱渚咽了口唾沫,并未回话。 哼哼忙问, “大山哥,这貂皮大衣,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大山笑道, “这个嘛,是咱们的朱夫人送来的!哎,你们说啊,朱夫人心疼自己的汉子,给送了件大衣过来,有必要害怕成这个样子么?!” 哦,原来是朱夫人送来的,难怪呢。哼哼略一思索,便是大笑了起来,指着朱渚,道, “啊哈,你的夫人,难道是只母老虎么?!” 七子差点儿没笑喷,这女子,真是口无遮拦! 朱渚当然不敢回话,哼哼又道, “哎哟,我知道你为什么害怕他了,你做了亏心事,是与不是!” 朱渚这次开了口,回她道, “我没有,没有!” 哼哼又道, “呵,你还敢狡辩,那就让我来给你捋捋!你们看啊,这大过年的,有些人却是带着众多随从到外边去玩耍,根本没想着要与自己的夫人一同过节!啧啧,不仅如此啊,他还想要把小陶给一并接来!你们想啊,他明明知道小陶长得好看,和他感情深厚,若是将他带回来,夫人定会不喜,可他还是偏偏这么做了!你们说,是不是存心要气这朱夫人呢!哎哟,这个没良心的汉子啊,元宵佳节,竟又与别人混在一处,让他夫人独守空房!” 朱渚的脸被那月色一照,更加红润了,他辩解道, “哪有,哪有,这些想法,我怎么可能会有,怎么可能会有!” 哼哼得理不饶人,又道, “若非这般,那你干嘛害怕,干嘛躲到大山哥身后去!” 朱渚回道, “我只是被吓了一跳而已,根本,根本没什么的!” 哼哼还欲再说,却被大山打断了,他笑眯眯端起了酒碗,又道, “差不多得了,让他赶紧回去才是!这回来之后,也没先去见见她,确实是你的不对!” 朱渚很是委屈,又道, “大山哥,我,我……” 大山打断他,道, “不就是吵了一架么,自己出去这么久了,闹也闹够了,气也应该早就消了吧!回去给人家道个歉,这事啊,就这么了结,多好!” 朱渚回道, “可是,我现在这,这一身……” 大山笑道, “去吧,她说了,热水时时更换,你什么时候回去,什么时候就能洗上热水澡!啧啧,说到这儿,我这身子也开始痒了,你到时让人给我们各送一些过来,让我们也舒服舒服!” 朱渚咽了口唾沫,大山又在催促, “快去快去,这里留不下你了!” 大山身子转了转,在朱渚屁股后边踢了一下,朱渚摸了摸,终于迈开了步子。走了几步,又急急回转过来,把那貂皮大衣给捡了起来。临走还不忘再讲一句, “你们慢慢吃,慢慢吃,不如,等下我再让人送些热乎的过来!” 朱渚屁颠屁颠走了,这亭中只剩下了大山三人。 哼哼很是奇怪,问道, “大山哥,这朱夫人,真有这么厉害么?!” 大山笑着回她, “也不算厉害,要比比看嘛,可能还不如你哟!” 哼哼噘起嘴,道, “跟我比?我,我又不厉害!” 七子忍住了笑,不过还有一丝挂在嘴边,哼哼怒道, “你笑什么,你笑什么!” 七子大喊, “哎哟,这还不厉害啊,简直比母老虎还凶!” 哼哼拿了个果子便扔了过去,不过,七子也早就躲了开去,这一击并未对他产生任何伤害。哼哼见这一招未有奏效,于是又随手拿起东西扔他,没甚用处,这才飞奔追去。二人在这梅树下追打一阵,最终还是因哼哼体力不支而放弃。 回到亭中坐下,气喘不停。七子见没多动静,这才又靠近了过来,趴在亭外说话, “喂,要不要这么厉害啊,我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嘛,作不得真,作不得真!” 哼哼回瞪他一眼,道, “懒得理你!” 七子慢慢试探着进到亭中,直到坐下,哼哼也未有继续发难,这事啊,也就到此为止了吧! 哼哼道, “朱渚也走了,咱们不会还要继续在这里喝酒吧!睡也睡不着,真不知干些什么才好!” 七子也道, “哎,别说,还真是哦,我也是一点儿睡意也没了!大山哥,你说,咱们现在还能出去看看么?!” 七子与哼哼一样,仍是念着这事,怎么说,这夜还未尽,也算是元宵节的嘛!若是能够出去看看,也不枉这时节过来一趟!大山那碗中尚有些残酒,他缓缓端起碗来,吃完这最后一口。起身之后,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又才开口说话, “也不是不可以啦,只要听招呼,怎么都好说!” 二人也是一齐起身,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大山不急不忙道, “这都后半夜了,也不知还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嗯,那就去碰碰运气吧!哎,你们两个可得跟紧了,否则连这片梅树林都走不出去,岂不让人笑掉了大牙!” 大山挪步,往一侧慢慢行了过去,哼哼和七子加快步伐,跟到了他的后头。也是奇怪,没走多久,便到了一处院墙。之前哼哼和七子也尝试过,却只能在这林中来回转悠,实在是奇怪得很!大山果真是不走寻常路,顺着墙边的那棵梅树,便翻爬了上去,很快落到院墙之上。七子哼哼兴奋莫名,亦是迅速到了墙上。呵,墙外便是来时经过的池塘,隐约能见得那大船停靠在边上,从这个角度看这湖与月色,还真是不大一样哟!这样情形,似乎触动了哼哼内心的某个柔软的地方,她停了下来,不愿离开。可大山与七子很快走远,她心也慌了起来,于是又快步追赶了上去。 院墙之外,便是一条沟渠,以前也只听说过护城河,今日倒是见到了这护院河,大冬天的,总不能直接下水吧,于是,几人又绕行了好一阵,方才转到了一道院门,那儿有一座小桥,还有专人值守。三人从侧方下来,与那守夜人撞了个满怀,那人正欲动手,却又突然认出了大山!围拢过来的几位,亦是客客气气的。那人怕是有个四五十岁,笑着问来, “要出门,怎么还翻墙啊!” 大山笑着拍拍他,道, “墙上风景好些嘛!兄弟们辛苦了,尝尝这酒,可是刚挖出来的好货哦!” 大山从怀里取了一小坛酒出来,呵,七子哼哼皆是傻眼,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揣在怀里的,或许,他早就计划着要出来,于是提前准备好的吧!再盾那几位,欢喜得不得了,看来他们也定是知晓的,这酒寻常人是吃不上的,能够尝几口,也是十分满足了!大山带着七子哼哼走了开去,剩下的那几位,便轮流吃起酒来,每个都不贪心,小口吃起来,显得更加有味了! 朱家并未在那繁华闹市,大山三人行了许久,方才见到了满待的彩灯。高高低低拉了一路,屋前屋后,草地树枝,水中天上,全都是明灯,真是叫人眼花缭乱!这已经到了后半夜,可人们似乎仍未尽兴,丝毫未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就连那几岁的小小孩童,仍是手持着小风车,四处奔逃玩耍,远处亲人的呼喊,却更是让其兴奋,于是又跑得更欢了!做买卖的甚多,各式花灯格外吸引人,吃的喝的也是叫人走不开,卖艺人光着膀子施尽手段,猜谜游戏则是刚才进入了高潮。当然,此处亦是青年男女相互认识的好地方,你在各个地方都能看到他们,有人说古论今,有人嘻笑谈天,当然,也有那情话绵绵,把人家姑娘的心都给勾走了!偶有几个懂事的小童,直接把鲜花又或是象征着爱意的花灯送至跟前,男人在这时候,又怎会扣扣缩缩,立马掏钱买下,也是干脆得很哟!虽是后半夜了,但走在这样的街道之上,却是一点儿不觉困,身子也不会那么冷的。 三人来到一座桥上,身后几位书生各持一杯清酒,一同赏那天上明月,不时感慨人生如梦,就似那斑驳的月影那般!向下是顺水漂流的花灯,往上则是随风飞扬的孔明灯,哼哼七子见得此一幕,也是颇受感动,可能他们想起了曾经那些美好的东西吧,它们就如这花灯一样,在经历了美好之后,总会慢慢暗淡下去,最终消散在这世间,再也无人问津! 大山依靠在栏杆之上,轻声问道, “想不想放些花灯呢?” 哼哼泪眼朦胧,回了一声, “不放了,不放了,看看就好,看看就好!” 七子也道, “我也一样,看看就行!” 大山笑笑,又道, “那就多看看罢!” 这是座拱桥,位置极佳,站在此处观景,能把周围看个清楚,大山也真是会挑地方。有小贩经过,买些小吃解馋,当然,也顺道安抚一下刚被酒涮过的肠胃。清风徐来,略有寒意,哼哼的脸也被吹得通红。 三人一直在这地方待到即近天明之时,说来也怪,又没什么可玩的,就只静静的待在此处这么长时间!各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想法,想起了某个人,某件事,又或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在这闹市之中,却能享受得到如此的平静,实在难得! 天边开始发白,大山方才又开了口,道, “走吧,天亮了,人也该散了!” 人多的时候,却是能够享受得安静,而人散了去,却反倒是不能了,哎,也不知是何道理!果然如大山所说,人们陆续散去,商贩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回家之时,也是带上了一整夜辛苦得来的满满收获。 哼哼七子异口同声,回他, “嗯,走吧!” 大山笑了笑,指着前方说来, “朝那边走走看看吧!” 二人都说好,三人方才从那桥上下来。七子清楚,这不是来时的路,不过大山想说要往这边走,定然是有他的道理的!各处的灯虽然都灭了,但这个时候,月儿尚未落下,太阳的光芒已然慢慢起势,当然也就不再需要这灯火了。 穿过多条街巷,又绕行了极远,方才见着一间破败屋舍。乍一看似乎还挺气派,不过走近之后,却已是破败不堪了!这地方较为偏僻,无人居住之后,年久失修,也是正常!七子很是好奇,大山怎会带他们来这地方,不过,来都来了,还是跟着一同进去看看!绕到门口,只剩下了半扇门,上方和左右两边歪歪扭扭贴了些红纸,呵,这也是在庆贺新年的吧!哎,看这架势,难道说,这破房子里边还住着人不成?! 大山没有犹豫,迈步走了进去,看样子,似乎是条通道!七子哼哼略有迟疑,还是跟在了后头!外边亮起,可这里边,却是一片昏暗,一股腐臭味道,让人作呕!通过这窄窄的通道,便进到了屋内,屋内的味道更甚,七子哼哼也是适应了好一会儿,方才忍了下来。这小屋有一个小小窗户,从那窗户透进来的光亮,也只能照着小小的一块地方而已,其他的部分,仍是黑黑的,叫人压抑非常。 大山立定站下,笑着问话, “哎,有人么,有酒有肉吃哟?!” 七子哼哼也是停下,伸长了耳朵倾听。等了好一会儿,仍是没有任何回应,哼哼也再忍不住,问话道, “大山哥,这里,这里怎么这么像一间牢房哦!” 大山笑着回她, “这本就是一间牢房啊!” 哼哼有些吃惊,不过也很快适应,又道, “哦,我说呢,如此压抑,在这待得久了,人都要被逼疯了吧!” 刚讲完这一句,却是突然有人大喊, “我不是疯子,我不是疯子!” 这声是从那黑暗之中传出,因这屋子也只有一处通风口,所以声音在屋内回响,就似在耳边发出那样! 哼哼被吓了一大跳,不过还是鼓足了勇气,问道, “什么人,你出来,你出来!” 七子也往那方看去,手心也是有此冒出汗来,不过,他知晓的,大山既然带他二人过来,多半也是有目的的,这人,或许就是大山想要见的那人! 大山笑了起来,又道, “呵,没想到,还真遇到你了!来来来,你好好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大山竟又从怀里取了一小坛酒出来,另外一包,用干净的白布包着,打开之后,却是之前朱家梅园亭中未有吃完的肉食之类。大山把白布摊开,香味出来,与这四周的酸腐味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让七子更好的是,大山的身上,又是如何装下这许多东西的! “哇哦哦,肉肉,肉肉!” 七子只觉一阵阴风传来,而后便有一个黑影蹿出,瞬间到了跟前,往前一抓,便把大山手里拿着的酒肉给卷到自己手中。而后便是吧唧、吧唧大声咀嚼,似条恶狼那般,连骨头都全部嚼碎,吞入肚中!吃的很快就被他消灭干净,剩下的那壶酒,却是舍不得喝了,只是轻抿了一口,咂了一下舌,之后便收到了怀中。 大山笑问一声, “呵,你还真打算要一直住下去啊?!” 那人呜呜叫唤两声,似在认真观察,他应该也是认出了大山,不过,对于七子和哼哼来说,却是多了些防范,最后看出大山与二人较为亲密,这才放下了心来。 大山笑问, “怎么,难道就让我们在这臭哄哄的地方待着不成?” 那人又是呜呜叫喊两声,这才迈开了步子, “哇,呜,呜……” 呵,这家伙,难道是一个人待得久了,连话也不会讲了不成?!不过,能看得出来,他这是在邀请三人往里边去。 大山跟在后头,轻声说话, “走吧,往里边去吧!” 哼哼捏着鼻子,小心回道, “这么臭,咱们真要一齐进去么?!” 这屋内确认很臭,哼哼心想,越往里走,岂不越是恶心,还真的有些退缩了哟! 大山笑道, “不是说好的么,出来之后,一切都听我的!嘿嘿,你这就想当逃兵不成?!” 七子也跟了上去,哼哼犹豫了片刻之后又才迈开了双腿! 这屋子很黑,在这一片黑暗之中待得久了,也多少能够看得清一些东西。这屋子里边乱七八糟,刚才三人站立的位置旁边不远,放着一口烂锅,里边有些恶心玩意,啧啧,那叫人呕吐的味道,多半就是从它那儿传出的!哼哼赶紧逃离,往里多走两步,便好了许多!再往前看,大山已经从一处小小通道钻了过去,里边比外边更黑上一些,也只能勉强看清一点点而已!这里如此之黑,哼哼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的,眼见七子了已钻入,立马冲了过去,跟着钻入其中。这小小通道,也就只能够容得下一人通行,进去之后,却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哼哼不由赞叹,道, “这里边干燥许多,空气也要好上许多,真是神奇哟!” 哼哼隐约看清,觉出这里边还挺宽敞,地面之上也没见得任何杂物,只有每隔一段距离立着一根柱子而已。能够想象,已经白天了,这地方仍是如此之黑,该是四面的墙都被堵死了,所以才会连光都透不进来! 七子也觉神奇,跟着道, “长时间住在这里,不会觉得难受么?!” 那人停下了脚步,回了两个字, “不会!” 呵,他还是会说话的,只是因为说话得机会太少,所以已经很不熟练了,这不会二字,听上去就似一个“呗”那般,不过,还是能够分辨得出来! 哼哼笑道, “这样看来,此处倒像是个地下宫殿呢!” 那人听了这宫殿二字,似乎很是满意,于是又道, “请,请!” 他这是在邀请几人进去哟,哎,难道说这里边还有很远不成?!七子心想,这建筑从外边看来,确实是比较大的,这倒也能够解释得通。七子哼哼心里疑虑更多了些,于是加快了行进速度。 这是条长长的通道,都是黑漆漆的,不过此时兴奋大过于恐惧,七子哼哼越发觉得有趣了!果真如哼哼之前所讲,这里确实是像一个地下的宫殿,再往里走,就能见得各式日常用具,诸如扫帚簸箕之类,亦是不止一个,再往里,也能见着那桌凳、木床。那人带着三人来到一处,地上竟是还铺着厚厚的垫子,这地方还算宽敞,啧啧,想必也就是此人的会客的地方了! “请,请,坐,坐!” 那人讲出这一句,哼哼也是再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去,软软的,还挺舒服。很干净,也没什么味道,应该也是经常收拾的。七子估摸着,这一年到头,多半也没几个人来,可他仍是把这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可见,应该也是个外冷心热之人吧。七子对这人更加好奇,很想听听他自己如何说法。 大山也坐了下来,道, “呵,收拾得这么好,可是,一点儿光也没有,又有谁敢来呢?!” 那人呜呜一阵,方才回道, “有,有时也,也会,会有,会有的!” 大山笑道, “好吧!能够安心住在这儿,应该也是你想要的吧?!” 那人回道, “是啊,是啊!” 那人一边回话,一边拿着茶壶倒水,递送过来之时,杯子竟也温热着的!七子把杯子放在嘴边,清香扑鼻,也是极好的茶哟!在这地方,能够喝到热茶,很是意外!吃了一小口,味道略有苦涩,但回味却是极佳,倒还比较符合七子口味。 那人坐下之后,便不再主动说话了,大山问他一些近况,他也如实答了。七子了解到,这人长期住在这里,他也是有自己的活,不过,都是在夜里去做,虽然挣得少,但自己只一个人,少吃一些,也是能够养活自己的。至于那些茶嘛,都是像朱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只要味道有一点儿不对便全扔了,他便捡了来自己吃。再说这屋子,也是他亲自改造过的,如今看来,干净整洁,很是舒服。虽然没有人过来,但他还是时时刻刻都准备好,若是有人前来,他也不至于弄得手忙脚乱!可他还是害怕有坏人会来,所以外边那一间屋子,弄得乱七八糟,让人很难靠近。 哼哼不爱听这,于是忙着问来, “大山哥,咱们都到这临安府了,当年的故事,也应该开始了吧!” 她早就等着听大山讲了,这个地方黑黑的,讲起故事来,又要多上一些神秘感,正合她意! 大山笑了笑,把茶杯放下,说道, “没酒怎么讲呢!” 那人有些犹豫,不过还是把酒给拿了出来,大山大吃一口,又接着说来, “呵,坐稳了,这就开始了哟!” 正文 三二 “我突然又想起小虚,他一人留在山上,真的没事么?!” 小陶轻声对朱渚讲道。 朱渚皱了皱眉,回他道, “他这么大个男人,会有什么事!而且,他武艺还这么强,寻常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啊,你就别要担心他啦,倒是先考虑考虑你自己吧!” 朱渚呵呵笑着,小陶去仍是愁容满面, “咱们这次回去,会不会还有人来找麻烦哦!” 朱渚回道, “不会不会,你别要担心,我会派人保护你的!” 二人正说着,船儿颠簸一下,差点儿没把他二人晃到水里去! 朱渚大喊, “怎么啦,怎么啦?!” 一旁的童陆大声回应, “船要沉啦,船要沉啦,快逃命去吧!” 朱渚和小陶慌了手脚,往里奔逃,可这船儿一晃,直把二人荡飞老高,而后重重的摔到地上! 童陆双手抓住了船舷,朝着二人大笑, “哈哈,不过是遇到了激流,看把你二人给吓得!” 朱渚和小陶在船板上趴了好一会儿,待那船儿平稳之后,方才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朱渚来到童陆身边,问道, “陆小哥,你可把我吓坏了!” 童陆呵呵笑着,正待回话,小乙却从船里出来,说道, “船底破了个洞,可能是触到了礁,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停下,修好之后再走吧!” 童陆一脸的茫然,道, “啊,我不过就这么一说啊,还真坏了?!” 小乙笑道, “你这臭嘴,不是早应验过多次了么!” 童陆不住摇头,小乙却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又道, “我刚问了,前方不远处就会有人,停下修整一下,到岸上歇歇也好!” 朱渚有些害怕,问道, “这船破了洞,咱们还能坚持到那地方么?!” 小乙手指前方,笑道, “喏,不就在那儿么!” 几人一齐往前方看去,果见那岸边水流平缓处停靠着船儿,岸上也有不少建筑,虽然离得稍远些,但也能看清人影了。从这里过去,应该也只几十丈远,以这水流速度,用不了几时便能到了!这样一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瑶儿也从船舱之中蹿了出来,嘻嘻笑着说话, “哎呀,你们有谁不会游水呀,咱们怕是要游到临安去啦!” 这自然是玩笑话,不过还是把朱渚和小陶吓得够呛! 小陶有些慌乱,说话之音也是有些变化, “我们,我们真要游水么?我,我可不会啊!” 朱渚虽然害怕,但也很快明白过来,瑶儿这是在逗他二人玩的,再说了,这马上就能上岸,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最关键的是,瑶儿笑容玩味,一看便知是要取乐自己,所以他很快不再担心,反而安慰起小陶来, “没事,你抓紧我了,绝对不会有事!” 小陶有些茫然,又道, “你也不会水啊,你……” 朱渚瞪了他一眼,又道, “你听我的便是,哪那么多疑问!” 瑶儿大笑起来,又道, “你俩啊,真是有趣得紧!哎,我刚才发现个有意思的东西,你们想不想听呢?!” 小乙转过了身去,童陆看到之后,也是笑眯眯的看向另外一边,朱渚和小陶盯着瑶儿瞧看,一脸的无辜样! 瑶儿跳过来,一把揪住小乙,大声道, “臭汉子,你真不想听么?!” 小乙回道, “不想听,你啊,还是对他俩讲吧!” 小乙说完这句,便挣扎着要走,瑶儿哼哼两下,说道, “好啦,好啦,这船底破了个大洞,我发现,好像不那么简单哦!” 朱渚问道, “有什么问题么?!” 有人在听他说话,瑶儿这才又笑出了声来,回他道, “我给你们说啊,这水中有人设了障碍,专门对付这过往的行船!呵呵,你们想啊,咱们这船中了招,那又能行到哪儿去呢?!” 朱渚思索片刻,张大了嘴回道, “哦,哦,你是说那里!船底坏了,谁都不敢再冒险走远,这前方正好有这么一处,也只好靠边停下!他们,他们这是想要赚咱们的钱哟!” 瑶儿哈哈大笑,一手拍在朱渚肩头,笑道, “不错,不错,一点就通,是个聪明人!不过,这还没完呢!” 朱渚睁大了双眼,问道, “除了这,难不成还有别的?!” 瑶儿格外认真,点头回他, “那可不,谋财害命,应该也是常有的事!啧啧,这可怎么办才好哟!” 朱渚和小陶脸色惨白,又道, “那,那咱们还要去么?” 他二人胆子小,瑶儿随随便便一糊弄,便吓得不行,哎,就这样啊,还是多待在家里才好! 小乙本欲走开,却又听得瑶儿说这是人为,于是回头问她, “臭娘们,你说说看,为何会说是有人故意设下的陷阱呢?!” 瑶儿大笑,回道, “哈哈,臭汉子,刚不是不想理我么,这个时候,怎会又有话要问呢?!” 小乙白她一眼,道, “不说拉倒,反正我们也要靠岸,是不是这般,见识见识便知!” 船身已有一半入了水中,呵,这破洞还真是不小哦。那地方也已靠得近了,所以小乙又是去帮忙靠岸,此处乃是个水弯,流水不急,倒是很好停下。再加上岸上的十来位,早就见到了小乙所在这船,纷纷过来帮忙,所以,也是没费什么力气,便把船儿稳稳停下。 刚上岸来,便有人过来招呼,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皮肤黑成炭样,看来也没少晒太阳,他迎上前来,笑着问话, “几位的船可是坏了,怎的不住往下沉呢!啧啧,这大江之中多有暗礁,还是得小心一些才是!” 童陆笑道, “哎,不就是一只破船嘛,只要人没事,那便好!哎,小兄弟,你们这里可是能够帮着修理修理?!” 小伙拍着胸脯,回道, “小哥好眼力!我这十来位哥哥,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对他们来说,把这船修好,那可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童陆将信将疑,又道, “哦,这么厉害?哎,那就赶紧的吧,我们还急着赶路呢!” 小伙笑得眯起眼睛,又道, “只不过,手艺好,这价钱嘛,自然也是要高些的!各位,你们看,是否还需要哥哥们看看呢?!” 童陆笑呵呵回他, “只要真有本事,钱嘛,自然是不会少了你们的!去吧,越早修好,咱们公子给得越多!” 童陆伸手去拉朱渚上岸,朱渚倒没什么感觉,因为钱对他来说,也不过就一个数字罢了! 那小伙一听这话,立时点头哈腰,手指一间凉棚,道, “几位这边请,先吃些酒水,待哥哥们修好了船,再走也是不迟!” 小伙领着几位进了那棚子,四周由木头撑住,中间则是拉了些破布,算是能够遮挡一些风雨,不过,若是风雨稍大一些,那可就要倒霉了!有几只小凳,各自寻了坐下,茶也早就准备好了,小伙挨个倒上一碗端来。小乙吃了一小口,味道还算不错,有股子清香,似是要夺人心魄那般! 小乙不由赞叹,道, “哎哟,这茶可是好啊,味道相当了得!” 小伙笑着回应, “那可不,这可是贡茶哦,乃是我大哥从杨州带来的,平日里都舍不得吃,今日刚好煮了一壶,正巧遇到几位,便与你们分享分享啦!” 童陆笑道, “呵,杨州哦,好地方,烟花三月下扬州,唯见长江天际流!嗯,小哥,你也是杨州人不成?!” 小伙笑着回话, “我呀,可没那好命哟,就这附近的乡野小民,自小吃不饱饭,所以到现在也是个猴儿样!不过,在跟了大哥之后,呵,这日子也是过得红火了起来!” 童陆又道, “哎,你那大哥没在么?!” 小伙回道, “大哥出去办事去了,我估摸着,这一两天,应该就能回来了!” 小乙心想,多半真如瑶儿所讲,这些人聚集在此处,赚些不义之财,不过也无所谓啦,朱渚有的是钱,大手轻轻一挥,便够他们吃上一辈子了!不过,现在还有个问题,如今朱渚还未回到临安府,这路上一切的花销,都是自己来垫付,啧啧,这个嘛,还真有些不好办了!小乙又看了看自己的船儿,那些位已经开始着手修船,还挺认真,哎,这样说来,也能勉强算是凭手艺吃饭,他们若是修得好,要给这钱嘛,倒也不至于那么心疼了! 瑶儿一直未有说话,只是笑眯眯看着小乙,小乙白她一眼,抽笑一下,问道, “臭娘们,你怎么老是盯着我看,我脸上难道是长了癞子不成?!” 瑶儿呵呵笑着,回道, “没有,没有,只是今日臭汉子看起来很是英俊,我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小乙摇起头来,抹了一脸,哪敢再有回话! 这二人的简单对话,童陆等人早就习惯,也只当作是耳旁风了。可这小伙一听,却是红了眼!小乙觉得奇怪,忙问, “哎,小哥,你这是怎么了?!” 小哥咧嘴笑开,把眼中泪水给逼了回去,而后方才回道,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听你二人彼此称呼,突然想到了我的爹娘!以前我爹老是唤娘臭婆娘,娘则叫爹烂狗爹!虽然听起来像在骂人,可我知道,他们又有多么在乎对方!” 小乙又问, “那你爹娘呢?!” 小伙仍是保持着笑意,回道, “死了好几年了,那年闹了饥荒,活生生饿死了!我啊,还算命大,才能活到今日!” 小伙着着抹了抹眼,又道, “不说了,不说了,你们先吃着茶,我去弄些吃的过来!” 小伙向几人微施一礼,这才回退了出去。待他走后,小乙方才又开了口,道, “我看他们倒也不像是坏人哦!” 童陆摇摇头,回道, “不是所有的坏人都是天生的,我想他们也是逼得走头无路,方才干起了这等勾当!哎,谁都有自己的难处,你故意坏了他人,这总归还是不对的嘛!” 朱渚和小陶没什么概念,当然也就不指望他们能够提出什么意见了!几人请的向导面上尴尬,自顾自喝着茶。 小乙问他, “叔,你以前走的时候,可有遇到过这事?!” 对方直是摇头,回道, “没遇到过,没遇到过,应该,应该也是刚来不久的吧!哦,对,一个多月前,我也曾走过一趟,根本没有发现过他们哟!” 小乙点点头,又看了看瑶儿,瑶儿一边抿着茶水,一边看着他,小乙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可她仍是连眼都未有眨过一下!呵,难道是魔怔了不成? 小乙白她一眼,问道, “臭婆娘,你怎么看?!” 瑶儿嘻嘻笑了两声,回道, “我没什么看法,臭汉子觉得是怎样,我就觉得是怎样!” 小乙很是无语,把头转了过去,又用手挡住了脸! 正思索着,外边几声轻吼,那小伙匆匆去到了几人船上,不多时又下了船来,直奔到这棚子里边,对几人讲道, “不好意思几位,哥哥们说了,这船伤得厉害,今日怕是修不好了!不过,咱们也会抓紧,尽量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船修好!我们这儿也有住处,若是不嫌弃,大可在那将就将就!” 小伙说完,又施一礼,再次退了出去! 小乙心想,这么明显,不就是想多赚些钱么,多住一晚,定然又会多上不少钱,呵呵,这算盘打得当真是不错! 小伙出去没多时,便端了一大盆鱼肉过来!也是,在这江边,最多的当属这鱼肉,用它招待客人,当然最是新鲜。这鱼不大,长得就像一把把小刀,鱼肉呈现出银色,那汤也是炖得白白的,看上去,让人极有食欲!小伙很有心思,放下鱼后,又回头取了些酒来!啧啧,这可实在贴心得很呀! 小伙给众人摆下碗筷,笑着说来, “这是今早刚打的刀鱼,炖得刚好,快些尝尝吧,味道相当了得!我呢先过去帮帮哥哥们的忙,有事就大声唤我,我立马过来!” 小乙道, “小哥,你也坐下吃点儿呗!” 小伙笑着回应, “多谢哥哥,我呢,还要等着哥哥们忙完了,再一齐吃!你们吃你们的,你们吃你们的!” 说完,小伙又是退了出去,屁颠屁颠奔到了船上! 童陆眯眼说话, “哎,你们说这鱼里边会不会有毒啊?!” 小乙笑着回他, “刚才你对茶水都未有怀疑,现如今却是想起这了!” 童陆呵呵笑道, “人们当然是最容易想到茶中下药,所以也是最易被人察觉的嘛!下到这鱼里,可就不一样了!嘿嘿,也许啊,只是我瞎想,瞎想而已嘛!” 童陆的筷子已经伸向了一条刀鱼,夹起之后,放在嘴边嗅了嗅,而后狠狠咬了一口,一边吃着一边说话, “管他的,先吃饱了再说!” 这鱼有个一尺来长,真如把刀一样,童陆一口咬到了腹部,正是肉质最嫩的地方!品尝体味了一番,这才又开口说话, “刺不少,但很软,直接吞下便是!嗯,这鱼肉啊,鲜嫩得很,是好东西哦,快尝尝,快尝尝!要中毒,那也不能我一个人中吧,你们说呢?!” 这家伙老爱乱说,不过他也应该是看明白了,这群人根本不像是要害命的,所以,这东西应该也是能够放心吃的!小乙当然不怕,白青给他吃了那么多药,寻常的毒,根本耐何不了他!其余几人也都饿了,见着童陆大口吃鱼,也是再忍不住,纷纷拿起来吃人。 瑶儿嘻嘻笑起,给几人倒上酒水,最后把那酒碗递到了小乙嘴边,道, “臭汉子,来,吃一碗!” 小乙自己伸手来拿,她却是不肯,非得自己来喂,小乙没办法,也只有张大了嘴,三口两口吃完! 童陆边吃边道, “你俩够了啊,什么时候都不忘黏糊一下,真是倒人胃口!” 小乙笑道, “[]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小乙夹起一条鱼,放到瑶儿碗中,碗比较小,所以鱼大都是露在了外边,瑶儿又夹起一大块肚皮肉,放到了小乙的口中!这画面其余几人都不愿再看,于是纷纷转过了头去。 “哎,你们看,有船过去了哟!” 朱渚看着江面有小船经过,也是不由得发出感慨, “咦,那船怎么没被撞坏呢?!” 童陆跑到棚外,仔细看了看,果见两条小船顺流而下,丝毫未受什么影响!他略一思索,而后方才回来坐下,说道, “哎,你们说会不会早就设计好了,专门只针对稍大些的船儿呢!嗯,没错,应该是这样了!你们想啊,这小小的船儿,又怎么可能会载那大户人家,小小渔民,也没什么钱,即便过来,那也赚不到什么钱呢!” 朱渚手拖着腮,道, “哎,这事怎么就让咱们给遇上了呢!” 童陆又道, “没关系啊,反正你钱多嘛,给他们一些,当是施舍了!” 朱渚回他, “可我现在身无分文,还不是只有哥哥们先垫付着呢!” 朱渚在这事上,倒也不糊涂。 小乙笑道, “要不然打个欠条,让他们去临安取?!” 正说笑着,外边却又见着那小伙,小伙蹦跳起来,在向远方招手!童陆觉得奇怪,也是出门来看,呵哟,这可巧了,又有一条船儿半沉入水中,可不就与之前几人那船一样的么!哈哈,看来今日不会孤单了哟! 童陆打趣道, “哎,小哥,今日生意格外好哟!” 小伙笑着回应, “今日还算不错啦,不过,有时半个月都遇不到一个,那还不是造孽得很哟!” 小乙几人也都出来了,只见上游下来一船,船身比小乙几人乘坐的那只还要大上不少,也不知是哪个有钱人家!船儿不稳,歪得厉害,把船上人吓得不轻,老远便听着他们叫唤!童陆端着碗酒,一边慢慢品着,一边看着那方,好不开心, “哎,这场面,可是不容易见着的哟!” 那小伙忍住没笑,回道, “没事,只要到了我们这儿,难度再大,都能把他修好!” 小乙见着这方已经有人划起小船靠了过去,那船上人多些,似乎还有好些个姑娘,所以还是大意不得,派人过去,在需要求助之时伸出援手,也是很好的!看到这里,小乙越发觉得这些人有趣,还真想好好了解一下他们! 那船儿破损得厉害,船身下沉速度奇快,这方把剩下的两条小船也一并带了过去!先前两条船儿已然靠近,那大船却是不受控制,旋转了起来,船上人也是被吓得惊叫不止!还好,那船已经到了水湾之中,又被淹了一多半,流速转速已然没那么快了,这方四条小船围拢过去,开始往那大船之上扔出绳索。船上还是有明白人,立时将绳子拉起,死死摆到了船身之上。如此这般,四条小船,四条绳索,从四个方向全别扯住了大船。在双方的努力之下,那大船终于慢慢平稳下来,虽然仍是不住往下沉去,可有这些人帮忙,安全回到岸边,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了! 童陆不住赞叹, “不错,不错,还真是熟练得很哟!” 小伙得很骄傲,回道, “当然,要吃这口饭,当然本事要够才行嘛!” 小乙心头好笑,不过,也更加确信,这些人并非为了钱财丧了良心,他们如此做法,虽然有些不大地道,但也是个生存的好办法不是!再看这些人救援的手段,也是相当的专业,看来真是没少操练的,所以,那一船几十号人,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小乙又想,今日一连收了两条大船,也不知究竟能够赚得多少,会不会一月不开张,也能填饱肚子?! 四条小船牵引着大船,慢慢往这方过来,停靠妥当之后,有人搭起了木板,引领这船上人员上岸。小乙见这船甚是豪华,真真是大户人家的船哟!那小伙又在说些话,与之前小乙几上来时差不太多,不过,这里边有好些个女子,他又添了些关切之语,平复一下对方心情! 船上连同杂役之类,共有四五十位,还有几位年轻姑娘,长得都很是好看,小乙才看两眼,便被瑶儿拉到了一旁,而后听她抱怨, “臭汉子,这些庸脂俗粉,看他作甚!” 小乙笑呵呵回头再瞟一眼,回她道, “呵,可不是庸脂俗粉嘛!” 这话把瑶儿给逗乐了,她挽住小乙胳膊,又往那方看去, “哎哟哟,快看看,快看看那位姑娘,长得可是美艳得很哦,也不知又是哪一家的大户小姐哟!”  正文 三三 小乙回头一看,呵哟,果然与之前见得的不大一样哟。刚上来的这位,衣着虽然看似不起眼,只是一条粉红色长裙,外加一件白绒小袄,但对于行走江湖多年的小乙,以及见识不凡的瑶儿来说,却是能一眼看出厉害!她头顶之上别着一枝小簪,亦不是凡物!小乙知道她这是想要掩饰自己身份,可从她走路时双手的姿态,也能看出端倪,这种从骨子里边透露出来的气质,果然是不好掩饰的!瓜子脸型,略施粉彩,虽然不是非常惊艳,但也足够迷人了! 瑶儿撅着嘴,道, “臭汉子,你可看够了?!” 小乙眼神未收,笑着回她, “就是脸上抹了太多东西,不知原来是何模样!” 瑶儿噗嗤笑出声来,又道, “臭汉子,你觉得是我好看,还是她好看?” 小乙故意多想了想,方才回她, “自娘们要是吃胖一点,定是比她好看的!” 瑶儿嘟着嘴,道, “那,那臭汉子你以后每餐都喂我吃,我定是吃每次吃得饱饱!” 这一声稍大一些,也是引起了那女子的注意,她往这方看来,见得瑶儿踮起脚,撅起嘴来,正欲亲到小乙的脸上。女子一见此一幕,竟是俺嘴笑了起来,而后又多瞟了几眼,让才转身,跟随着那小伙往里去了。 瑶儿飞快亲了小乙一口,又拉起小乙的手,笑道, “臭汉子,咱们跟上去看看呗!” 小乙回她, “有什么可看的,你没见那几个大汗,眼珠子似牛那般,恨不得把人给吃掉!” 当然,大户人家的小姐嘛,随时随地都会有护卫在旁。不过,这些位眼睛瞪得老大,也不见得有多大本事,只要能够唬住人,那就可以的嘛。小乙心头想着之前这几位在船上惊惶失措的模样,也是不由得发笑起来。瑶儿使劲一拉,便带着小乙凑热闹去了。 这些人坐的船,比小乙这边的大上许多,所以啊,待遇当然也是不大一样,人家去往的可是一间小屋,虽然不是很精致,但无论怎样,也比那棚子强上太多,下雨应该也不会被淋着。童陆不知什么跟了过来,愤愤不平道, “呵,咱们的船儿小些,便要受这歧视?!” 小乙笑着回他, “人家更有钱些,当然要去到好地方呀,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嘛!” 眼见那小姐进到了屋内,几人再往前两步,却是被那守在屋外的五大三粗的家伙叫住, “喂,你们过去点,我家小姐不喜欢有人打扰!” 瑶儿嘿嘿笑起,回道, “这地方又不是你们的,我爱来就来,你们管不着!” 对方脾气也不好,挽起袖子便要过来,可那屋门却又开启,那位小姐竟又转身出来,喝住了对方, “住手!” 女子说话铿锵有力,倒还真不像是寻常的那些位弱不禁风的小姐! 壮汉解释道, “小姐,这几个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咱们一上岸,便鬼鬼祟祟的,现在过来,肯定是想要来找麻烦!” 小姐回道, “莫要说了,你们快些退下去吧!” 那听了这话,仍是气呼呼的,退是退了,不过也是往后退了半步,又抱起双手转开了去! 小姐笑了,微露牙齿,白晰整齐,还挺好看, “姐姐,你们可有事找我?!” 瑶儿大大咧咧回她, “哎哟喂,没见过大户人家小姐,今日见着,当然想要多看几眼啦!” 小姐掩嘴笑起,回道, “姐姐说话真是风趣,刚才看到你与这位大哥当众亲吻,也是性情中人,姐姐若是愿意,来屋里坐坐,咱们姐妹好好说说!” 没想到,这女子竟是如此大方。 可瑶儿却是不干了,回她道, “我可不要和我家臭汉子分开!” 小姐笑个不停,又道, “我寻思着,这一屋的女子,大哥会不会不好意思啊!” 瑶儿笑着回她, “那好办啊,妹妹与我们到棚子里边去,嘿嘿,你别说啊,棚子里边空气好,也能看着那大江,可比这里自在多了!” 小姐略一思索,回道, “咦,姐姐这提意好,我这就与你们一同过去!” 小姐提了提长裙,从那屋中走了出来。 大汉急了,忙道, “小姐,这野汉子和野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千万别要去啊!” 瑶儿大怒,呵道, “哪里来的不长眼的恶狗,张口便要咬人,信不信我一剑过去,把你的一对招子给挖出来喂了鱼吃!” 大汉气极,又欲用武力解决问题,可那小姐挡在中间,厉声道, “住手,住手,你们再不听话,这次回去,我便与爹爹说,你们应该也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那几个听了这话,也是立马闭上了嘴。小乙心头好笑,这恶人啊,总归还是有人能够制住他的! 瑶儿伸手招呼那小姐, “来吧妹妹,咱们过去说话!” 小姐笑眯眯的往这边走来,那屋内又是跟出两人,瞧这模样,应该是这小姐的丫环了,他们迅速跟到了小姐身后。小乙见着二人身法,也是一奇,呵,这两个女子,怕是要比那几个壮汉还要强上许多!也是,这要紧人物身边,总归还是要有些高手才行! 回到了棚子之中,却是没见得一人!那一大锅鱼,也没吃了什么。小伙见得这位小姐也到了这边,于是又赶了过来,询问还需要些什么。小姐示意把这鱼肉再加热一下就行,小伙便是端着鱼汤去了。从这点倒也能够看出,这小姐应该也不是那娇生惯养的,至少对于底层人物,没有那天生的偏见! 小姐先开了口,问道, “姐姐,你们的船儿,也是受损了么?!” 瑶儿笑着回她, “是呀,而且还挺严重,没个两天日,怕是修不好的!这不,你的船儿一来,他们怕是又要先忙你的了,所以,也不知还要等多久喽!” 小姐笑笑,回道, “先来后道嘛,自然是要先修姐姐的船!” 瑶儿又道, “嗯,妹妹说话正直,我很喜欢,不知妹妹芳名?” 有小乙和童陆这两名男子在场,不过这小姐还是未有太多避讳,回答得非常干脆, “回姐姐的话,我叫莫沫,姓莫,莫测的莫,名沫,水沫的的沫!” 瑶儿一听这名儿,大笑起来,回道, “你这名儿,实在有趣呀!我叫瑶儿,这是小乙,陆陆!咦,说起你这名儿,我们一行人中,也有个很有趣的名儿,他姓朱名渚,哈哈,叫起这名儿,就像是在喊他‘猪猪’一般!” 瑶儿左右看看,未能找到朱渚,慢慢悠悠问来, “哎,朱渚又跑哪儿去了?!” 小姐一听朱渚的名儿,眼中放出一丝光亮,忙着问来, “姐姐,朱哥哥是与你们一齐过来的?!” 哎,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这小姐竟是认得朱渚?!小乙心想,朱渚乃是富商之子,当然是远近闻名,这小姐听过他的名字,倒是正常。可她刚才称呼朱渚为朱哥哥,啧啧,这可不简单喽!再看周围,哪里还有朱渚的身影,呵呵,或许正是他故意在躲着这小姐呢!一想到此处,小乙也是不由得笑了起来! “臭汉子,你笑个什么!” 瑶儿看着小乙笑起,觉得很是奇怪,于是这般问他。小乙直是摇头,瑶儿又才把头转了过去,问道, “哎,莫沫,你可是认得朱渚?!” 莫沫温柔笑起,回道, “当然认得啊,而且,还熟悉得很呢!” 瑶儿满脸的疑问,又道, “哎,你倒是与我们讲讲嘛!” 莫沫道, “他爹与我爹,算得上是世交,我和他呀,也是从小一齐长大的。只是不知怎么回事,这一两年,他总是刻意躲着我,算起来,我也有好长时间没有见着他了!” 瑶儿呵呵一乐,又道, “哈哈,这朱渚定是做了什么坏事,所以才会故意躲你!啧啧,你看看,他这会儿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童陆插话进来,道, “啧啧,姑娘与朱渚竟是青梅竹马哟,呵呵,这小子还敢躲开,我这就去寻他过来!” 童陆说完,起身寻朱渚去了。 小伙把鱼又端了上来,瑶儿赶紧夹了一条递送过去,笑着说来, “这鱼不错,我刚才也吃了些,真是一绝呀!快,快,趁热吃才最好呢!” 莫沫身后的一位往前一步,欲要先行品尝,呵,这也是有模有样,还要来个试吃才行!不过,莫沫摆开手,叫她退了下去,而后自己夹起一块肉来,放入嘴中仔细品尝!别说,这鱼虽然做法简单,但却是最大限度的保存住了鲜味,因而滋味相当不错! 莫沫只吃一块,便赞不绝口,道, “哇,这刀鱼我也吃过的呀,为何没这好呢!” 瑶儿笑道, “这还不简单,这江里的鱼儿,自然要用江里的清水煮了方才好吃!” 这一套说话,是瑶儿从小乙口中学来,虽然没什么实在道理,但也能唬住人!莫沫不住点头,也给瑶儿夹了一条。二女呵呵直乐,一齐吃起鱼来!小乙浑身不自在,感觉自己像是多余了一般!不过,好在童陆很快就寻到了朱渚,揪住了衣领,拖拽了回来。 还未见得人,便听着一声轻笑, “你家妹子来了,你怎的却躲起来了呢!” 说完这句,童陆带着朱渚和小陶,一齐现了身!莫沫一见到他们,也是立刻站了起来,温柔笑道, “朱哥哥,今日在此处遇着你,真是好巧的呀!” 已经这样了,朱渚再要躲藏,也没什么意义了,索性就乖乖过来,与人叙叙旧吧!不过,他还是有些胆怯,却是来到了小乙身边坐下,让小乙能够稍稍挡着一些。刚一坐下,却又被童陆给提了起来, “喏,这是我的位置,你的在那儿!” 童陆又把座位给抢了回来,没办法,朱渚也只有正对着莫沫坐下,方才能够离她更远一些。 “哦,原来是莫沫呀,我刚才肚子不舒服,去到后边拉了一泡!” 朱渚真是恶心,明明见着众人在吃那鱼,却是说出这般话来。对于小乙这类人,倒不算什么,你就真在拉屎,转过身去也能吃得下去,可对于这大家小姐来说,可就不大好说了!果然,莫沫脸色微红,亦是放下了手中长筷! 莫沫又露出了温柔笑意,回道, “哦,是这样呀,我还以为朱哥哥是故意躲着我的呢!” 谁都清楚,莫沫早就看穿了朱渚,他刚才的那话,根本瞒不过她! 朱渚忙道, “我为何要躲着你呀,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莫沫又道, “嗯,咱们不说这了!对了朱哥哥,你又为何会在此处呢?” 朱渚想了想,回道, “我们的船破了个大洞,为了安全起见,只好停靠过来,让他们修理了!嗯,那你,你又为何会到这里呢?!” 朱渚真是不会讲话,人家应该是想问,你为何会从上游过来,而且别人怎么问你,你又怎么去问别人,实在有些不大好的!不过,莫沫的回答,可是要明确许多了! “朱哥哥,我前些日子去了庐山,那地方实在太美,于是又多待了几日。这不,今日刚巧到了此处,正好也与朱哥哥一样,船身被撞破了,还好有那么多好心的大哥帮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呢!” 你看人家,本来可能是黑心赚她钱的,在她口中,却也成了她的救命恩人,这女子,还真是有些不简单呢! 朱渚一听这庐山二字,也是弹跳了起来,问道, “什么?你也去了庐山?!” 莫沫不住眨眼,回道, “也?也去了庐山?这么说,朱哥哥也是从那庐山来的?!” 朱渚一句话便暴露了自己,与这女子相比,实在太过幼稚。 朱渚又道, “没错,是从那里过来,还差点儿死在那儿了!” 莫沫被他的话吓到,满面惊恐, “怎么,朱哥哥你,你遇到了坏人不成?你有没有被人欺负,有没有受伤?!” 说着这话,便要往这边过来! 朱渚赶紧抬手制止,又道, “没事,没事,你看我现在,不都好好的么,一点儿事也没有的!” 小乙心头好笑,这朱渚在莫沫面前,真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他似乎还有些怕她,也不知是为了何事! 莫沫微微点头,又道, “哦,这样就好,可把我给吓坏了!” 瑶儿听他二人对话,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此时插进话来,讲道, “哎,你们两家,是不是已经给你俩安排了婚事了呀?!” 瑶儿这般说法,其实也并非全无道理。莫沫如此关心他的朱哥哥,是真的出于友谊,又或是她早就知道了朱渚将来会是他的夫君。而朱渚这边,更是叫人生疑,他为何又要躲着莫沫,是真的不喜欢她,又或是太过害羞,不敢再去面对她呢!啧啧,小乙越想,也越是同意瑶儿的这说法了!此时再看这二人,皆是红了脸,小乙几人心里都乐开了花! 童陆大笑起来,道, “哎呀,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呀,哈哈,连所坐的船儿都在同一地方被撞得稀烂,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缘份可以讲得清楚了!哈哈,哈哈!” 这话讲完,朱渚更是无地自容,把头埋到了桌子下边! 童陆本来也只是试探,可谁曾想,这朱渚如此表现,可不就把一切都说得清楚了么!童陆笑得前仰后合,又道, “哈哈,我算知道了,你为什么要躲着人家了!哎,不过,这也没什么呀,先多处处,成婚之后,也不会觉得太过生疏嘛!” 朱渚哪敢说话,莫沫倒很是大方,虽仍是经脸着,说话声音也很正常, “各位莫要再取笑我们了!虽然已有婚约,但尚未成婚,许多事情还是作不得准的!” 童陆笑道, “好的,好的。不过啊,以后还得莫沫你多费心了哟!” 童陆当然是在说这朱渚,他性子软,也是孩子脾性,莫沫与之相比,那可是要成熟懂事太多了。若是二人成婚之后,岂不是要让莫沫来当家了?!呵呵,想到此处,童陆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朱渚终于开了口,道, “别笑了,别笑了!” 童陆立时收住了笑,正经回他, “好,我是绝对不会再笑了,嗯!” 可只过了片刻,他又是笑出了声,接着道, “除非忍不住!哈哈,哈哈!” 朱渚不敢再讲,却是始终站在他身后的小陶开口发了言, “陆陆哥,你,多就莫要再取笑朱渚哥了,他已经够难受的了!” 小陶讲出这话,童陆想了想,也觉自己做得过了些,于是止住了笑,回道, “好的,好的,我不再说了,不再说了!朱渚,对不住,莫往心里去哈!” 良久,朱渚方才回了话, “没事,没事!” 声音极小,不过还是能让众人听见。 莫沫见场面有些尴尬,于是换个话题来讲, “姐姐,你们又是怎样认得朱哥哥的呢?” 她在替朱渚解围,瑶儿看破不说破,于上顺着她的话讲,回话道, “人说财不露白,你的朱哥哥也是因此而遭了贼人暗算,差点儿回不来了呢!” 瑶儿颇有兴致,从第一次见到朱渚如何如何,到后来一路顺流而下,到达这地方简单介绍给了莫沫知晓。莫沫满头是汗,听得朱渚小陶被坏人抓住,双手都快要把那方巾给扯烂,看来,她也是十分关心朱渚的,只是这朱渚太过腼腆,不敢再轻易靠近于她!讲完之后,莫沫仍是缓和了好一阵子,方才安下心来。 莫沫长舒一口气,说道, “多亏有你们,要不然朱哥哥也不知还要吃多少苦,真是太感谢了,小妹在此谢过几位恩人!” 说完,莫沫起身,便欲跪下,瑶儿眼急手快,立马伸手拦下,说道, “妹妹何需如此,江湖中人,谁遇到此事,都会出手相帮的!你啊,乖乖给我坐下!” 瑶儿把莫沫按到了长凳之上,笑呵呵给她倒了一碗酒,问道, “妹妹吃酒不吃?” 瑶儿都这般问了,而且把酒也给倒上了,莫沫总不能说不吃吧!她微笑着点头,端起了酒碗,道, “小妹谢过各位恩人!” 瑶儿也嘻嘻笑站端起了碗,与她碰了碰,又道, “来,来,咱姐俩儿吃一个!” 莫沫吃了一口,便觉辣得不行,不过,还是强咽了下去。瑶儿示意她少喝一些,二女又开始说笑起来,说到开心之处,呵呵乐得不停。这棚子里边,男人倒像是累赘了,小乙无奈笑笑,起了身想要出去看看。临走不忘嘱咐一声, “臭娘们,你少喝点,那腿要是恢复不好,我可要找你算账哟!” 莫沫一听瑶儿竟是还有腿伤,也很是心疼,关切问道, “姐姐,你的腿可是受了伤不成?嗯,咱们莫要再吃酒啦,说说话就好!” 瑶儿朝小乙做了个鬼脸,道, “臭汉子,你去忙你的,我要和妹妹好好说说话!” 小乙耸耸肩,走出了棚子。童陆、朱渚等人,亦是明白人,也一齐跟了出来。最后听得莫沫讲的那话, “姐姐,为何大哥要叫你臭娘们呀……” 小乙来到了江岸坐下,此处一片绿意,正是风光之时!有些微风拂在脸上,带着些鱼腥味道,却也并不觉得十分难受。再看那两条船儿,上边都各有人在进行修理,他们想必也发现了,先后过来的这两波人,似乎都认得的,所以一并修理,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至于朱渚和小陶嘛,出来之后,便再见不着人影,也不知又躲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虽是耽搁在了此处,可小乙却是觉得十分自在,此时却想着修船的这些位慢些一点,让他多些时间享受这难得的轻松!童陆来到边上坐下,与他一同看这江景!二人说着闲话,看那江面滚滚,船来船往,不时还有那渔翁唱起小调,叫这两岸都能听着! 不知觉间,已至傍晚时分,那红日竟是从远处江面慢慢沉了下去,把远处的大江也给印成了鲜红颜色!这样美景,实在壮观,连这些常驻此处的修船人,也是停下了手中活计,直愣愣的看着那方!待那红日彻底入了水中,这白日也就即将走到尽头。 “哎,大哥回来啦,大哥回来喽!” 那小伙突然大声叫喊起来,也是立时把众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去! 正文 三四 ||-;-; 最新网址:大哥?他们的大哥回来了?之前听那小伙说起过,那茶也是他的大哥从杨州带来的,茶并非普通的茶,所以这人只怕也不会简单!这一群人,总得有个带头的,方才能够成事,小乙还真想看看,这人又是何方神圣。 小乙站起了身,往那江面之上看了过去,只见那江面的船上,点起了三盏小明灯,正往这方缓行过来。船不大,虽是逆水而行,想必也不会太过费力。仅凭这三盏灯,小伙便认出那是他的大哥,想来,也是早就对好的暗号了!待那三盏灯靠岸,这夜已是黑得很了!似乎所有的人都出来了,小弟们都在迎接大哥,而小乙等人,则是在旁看看热闹! 这方高处点了个大灯,小乙心想,应该是为行船指路的灯塔吧,点了这大灯,这边也能看清些东西了。众人打起了火把,排排站好,齐呼一声“大哥”,那大哥方才从船上跳了下来,而后挨个拍起了小弟们的肩膀, “兄弟们辛苦了,今日杀了两头羊,又带了许多酒来,咱们今夜不醉不归!” 火光映照之下,小乙童陆等人的脸亦是清清楚楚,大哥往这方一看,也愣了片刻,方道, “哎,今日还有客人哟!” 再往后方一看,又还有好几十号人,大哥满脸的兴奋,又接着道来, “哎哟,来的朋友还不少哟,快,快些过去歇着!兄弟们,把羊抬上来,给客人们准备着!” 这大哥个头比童陆还要矮上一些,身形也不算魁梧,脸蛋倒是秀气,似个白面书生。与他的这些位筋骨强健,肤色黝黑的小弟相比,实在不像是同路人!小乙能够看出,此人眼中隐约透出一丝狡黠,让人觉得不大可靠,而且听他讲话,亦是给人极不实在的感觉,小乙对他的第一观感,并不太好! 大哥身后跟着个小弟,也是白白静静,他并不帮着拿东西,只是背着个小包,低头走着。大哥一停,他也停下,大哥一走,他也跟着走,呵,可不就是个傻乎乎的小跟班么!他低着头,小乙也未能看出长成了什么模样,不过,就这样看来,应该是不会差的!大哥向小乙等人招手示意,而后便带着那小小跟班一同去了。 不多时,岸边搭起了火堆,生火烤羊,味道实在美妙。酒也早就准备好了,直送到了各人手上,小乙抱着这酒,却是再也吃不下去!童陆等人也是一样茫然,瞧着这一伙人忙里忙外,完全无法与之融入到一起!莫沫与自己的丫环一直待在瑶儿身边,这两队人马,算是合到了一处。觉得没什么话可讲,所以小乙还是自己生了火,围在火边说起话来。 童陆不住摇头,说道, “这大哥还未来之前,这些人还算正常,怎么来了之后,却是变得大不一样了呢?!” 瑶儿笑道, “我倒是在想,若是他们收了咱们的钱,这位大哥又会分走多少!” 童陆嘿嘿笑起,又道, “或许一多半被他拿走了吧!” 小乙道, “我总觉得这大哥有些不大对劲,若有机会,我倒想要探探他的底!” 朱渚没什么话讲,一会儿看这一会儿看那,小陶静静陪在他身边,动也很少动一下。至于莫沫嘛,倒很大方,与几人说话, “依我看啊,大哥身后的那个小跟班,或许是最好的切入点!” 小乙点头回应, “莫沫与我想到一处了!” 童陆也道, “小乙哥,我觉得那小跟班长得很不错,仅从侧面看来,又是觉得十分面熟呢!” 小乙问道, “面熟?你倒说说看,与谁长得相似呢?!” 童陆摇摇头,回道, “只是隐隐这般觉得,不能确认,还是要正面看过之后,方才能够确信。我有这种感觉,他与某个熟悉之人有所关联!” 小乙点头回应, “好,好,待会儿我把他带来,咱们再好好瞅瞅!” 那羊肉表面一层已然烤熟,于是有人将其片了下来,送到各处,里边仍有血丝,再抹上些细盐调味,接着来烤,这样吃法,倒是快捷,也至于老是眼馋!小乙几人没吃,多有给了莫沫的那些位五大三粗的手下。他们那般吃法,再有两只羊,也不一定够吃的!对方当然也是明白,于是又拿了好些干鱼过来补充补充。 那边吃得热闹,酒也是喝个不停,那会说话的小伙已是半醉,来到小乙这边与几人敬酒,小乙正好把他拉到旁边坐下,顺便问他一问, “哎,小哥,这都是什么酒呢,闻着味儿就很不错哟!” 小哥很是得意,笑着回道, “那可不,这是大哥从杨州城带来的,一等一的好货呢!嗯,吃啊,吃啊,你们怎么不吃?!” 童陆回道, “我们很少吃酒,一吃就醉哟,刚才吃了点,已经晕得不行了!哎,小哥,我还有话想要问你哟!” 小伙转头看向童陆,问道, “有,有什么,尽管,尽管问来!” 童陆呵呵笑着,这才问话, “小哥,你说咱们这一餐,每人又该收多少钱才合适呢?!” 小伙一愣,继而又笑了起来,回道, “你们啊,也不用担心,也不会收太多钱啦!” 小乙看他似乎还有些清醒,于是干脆拿起酒,与他吃上一碗。这小伙正处于半迷糊状态,小乙这一端碗,他也是一口而尽,这下可好,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童陆趁机又问, “说说看嘛,咱们一人得收多少钱呢?!” 小伙把眼眯成了一条缝,微笑着说话, “你们这两条船,修好不得要个一百两啊?!至于吃的嘛,便宜,一人二两便是!反正你们有的是钱,我想也不在乎这些吧!” 众人皆是大惊,这么多钱,都能新买一条船了,再说这各人吃的,所有人加在一起,也吃不了几两银子吧,一人收取二两,那可又是好几十两了!正思索着,小伙又接着道, “哦对了,这饭钱呢,是按每餐收取,你们住一日,也只算两次,很划算吧?!再说这酒,也是另算,也是一人二两,你吃不吃酒,也都一样!” 呵,本以为每人收取二两已经算是天价了,没想到,这竟是每餐的价格,而且酒还单算,这可是坑死个人啦!小乙心头好笑,你们这些个,当真是黑得可以,逮到一个有钱人,便往死里宰! 童陆笑着问道, “哦,这样啊,价钱也算合理!对了,你们在此处多长时间了,想必也是挣了不少钱吧?!” 小伙很是得意,睁开一半眼,看上一看,又是眯了起来,回道, “还行,还行,小半年,也是入了近千两!” 啧啧,这可厉害,实在是暴利啊!比起那靠着劳力吃饭的普通乡民,可是要强上千倍万倍了,难怪他们敢冒这风险! 童陆又问, “你们收了这许多钱,难道就不怕有官兵找麻烦么?!” 小伙笑道, “就他们?我们可都是有眼线的,待他们赶到,人都早就没影了!咱们换个地方,很快就能重新来过!嘿嘿,嘿嘿!” 小伙突然睁开了眼,好似清醒了许多,他觉得自己刚才好像是说了些不该说的,他往两旁看了看,问道, “我,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吧?!” 童陆正好打个马虎眼,道, “我正问你,你还没答我呢?!” 小伙问道, “问我,问我什么?!” 童陆手指着大哥那边,道, “喏,你们大哥身后那位,你可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么?!” 小伙长舒一口气,这才回来, “哦,原来你问的是他啊!这小子啊,听说是个富家公子,家境败落之后,欠了人家一大堆钱,而后为了躲债,于是自己个儿跑了!后来被我们拦下,哦不对,是他的船坏了,来找我们修理。谁能想到,是个没钱的主,每日蹭吃蹭喝,竟是不想走了!这个瘟神,兄弟们来气,也是打了他几次!后来实在气不过,便给他送到水道里拉纤去了。呵呵,这小子啊,哪里吃得了那苦,才拉了半日,便半死不活了!后来,又是阴差阳错被大哥给带走了,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我们这些兄弟,都看不上他,如果不是大哥保着,早就让他走人了!” 这小伙说完,仍是愤愤不平,这样看来,能在大哥身边当个小跟班,对他们来说,也是个美差哟!那小白脸,看起来也没什么本事,这些位因此也是生了些情绪。 童陆又问, “在大哥身边,也不见得多好呀!” 小伙急道, “怎么不好,跟着大哥,那多威风,这江南江北,都能横着走呢!” 童陆接话道, “横着走?呵,大哥,真有这么厉害?” 小伙回道, “那可不!要知道,官老爷见了大哥,也得客客气气的,大哥要是不高兴了,他们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童陆双手故意发抖给这小伙看,又是结结巴巴讲话, “这,这个,怎么,怎么这,这么厉害!” 小伙得意至极,又道, “哎,你们也不用害怕,大哥也是最讲义气的,只要不是无理之人,大哥也绝对不会为难他们!我看你们啊,都很懂事,大哥又怎么可能对你们怎样呢!” 童陆长舒一口气,又道, “哎呦,这样啊,可把我给吓坏了!小哥,若是有机会,也在大哥面前替咱们多说上几句好话!” 童陆手上也不知什么时候捏住了二两银子,慢慢送到了小伙的手中!这小伙也是明白人啊,朝童陆眨了两眼,那手也是极为自然的往那怀里一揣。呵呵,舍小钱,办大事,童陆在这方面,还是很非常懂事理的! 小伙笑得很开心,又道, “放心,我办事嘛,你们放就把心放在肚子里,绝对不会有问题啦!” 童陆笑道, “我们自然也是放心的啦!” 有人招呼小伙,他向几人摆手示意,而后东倒西歪往那方去了,醉成了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把童陆请求的事情放在心上。 童陆笑呵呵转过头来,道, "这酒啊,是好东西,又是坏东西,呵呵,真是有趣,有趣!" 小乙也道, "这大哥不简单,咱们还是得防着一些才行!" 瑶儿嘻嘻笑着,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只道, "管他呢,他若敢动粗,咱们这许多人,还能怕了他不成?!" 童陆道, "你们说,若是除了这大哥,是不是也会立下大功呢?!" 瑶儿想了想,回他道, "你是说,他或许早就是官府的眼中钉肉中刺么?!" 童陆笑道, "或许真是,咱们不如想办法将他擒下,送到官府,没准还能因此赚上一笔呢!" 瑶儿轻轻拍了拍手,道, "哎呦,要真是这样,那咱们也没白来一趟啊!" 小乙道, "吃吧,吃吧,吃醉了,也就没有痛苦了!" 莫沫知道是瑶儿小乙等人救下的朱渚,当然也是知道他们的厉害的,再加上自己也带有不少力士,相较之下,实力应该不会在对方之下,所以,她显得十分自信,附和道, "大家请放心,我也会尽力配合!" 果真是个聪明的姑娘,比起闷起不作声色的朱渚,可是要有用得多!当然,这话不可能讲出来,免得朱渚伤心。不过,回头想想,朱渚要真与她成了婚,或许对他也会有极大帮助,何尝不是一桩美事呢! 那些人喝酒喝得厉害,很快就有好些个醉得不醒人事了,当然,也有那五六个并没有吃,只是静静守在一旁,若是有人闹事,也能出手制止。不过,小乙心想,他们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就这几个人,难道还能逆天了不是?! 那大哥果真是海量,怕是跟每个人都吃过一碗了,可他说话仍然十分清晰,动作也未见迟缓,酒量当真了得啊!小乙心道,若是自己与他对饮,定然不是他的对手,不过,若是论勇武,自己当然也是有信心能够胜得过他!所以,算是打得个平手!他身后哆哆嗦嗦那小跟班,不过给他倒洒,也是弄得满面红光!从这个角度看去,小乙心头也是一震,似乎是触及到了心底某个地方,心酸之意泛起,一时讲不出话来! 瑶儿看他十分奇怪,于是问道, "臭汉子,你这是怎么了?" 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咦,竟是在看那大哥,瑶儿笑道, "哦,也没必要这样吧,这家伙用不着臭汉子出手,我一剑便能削掉他的头皮!" 小乙仍是未动,只是眼神轻轻移走,瑶儿撅起嘴来,又道, "臭汉子,你,你莫不是看上那个小白脸了?!" 童陆噗嗤笑出了声,半口酒喷了出来!又听他道, "瑶儿,你竟是吃了这酸醋哟!" 小乙仍未回话,瑶儿来了气,又道, "臭汉子,你,你!你再这样,我这就过去,把他的耳朵给切下来烤了吃!" 童陆没心没肺的拍起手来,道, "我要一只,我要一只!" 真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瑶儿又叫了小乙两声,他仍是未有回应,瑶儿实在受不住,抓起了长剑,便要往那边过去。刚一起身,手却是被人抓住,当然,也只能是小乙,方才能够让她停下。小乙将她拉到身边坐下,眼神却仍是看着那方,慢慢悠悠说道, "臭娘们,你看看,那小跟班,他,他长得像谁!" 瑶儿刚才还生着气,听了这一句,也是转眼看了过去,她仔细辨认,仍是未有认出! 她又道一声, "臭汉子,你就直接讲吧,我才懒得去猜!" 小乙不作声,瑶儿又问一句, "是,是我们都认得的?!" 小乙仍是未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而童陆此时似乎也发现了异常,亦是有些不小的情绪! 瑶儿看他二人似乎有些不大对劲,于是又道, "我过去看个清楚!" 小乙又将她拉下,回道, "莫要轻举妄动!" 瑶儿正欲问他为何,那大哥却是带着小跟班往这方过来了,呵,或许是要尽一下地主之宜,来敬几人酒的吧!那大哥已然吃了这许多,走起路来,仍是稳稳的,啧啧,酒量果真是不同凡响! 来到近处,端起了酒碗,大笑出声, "今日与诸位见着,实在是缘份,来来,岳某人敬你们一杯!" 瑶儿实实在在看到了那小跟班的模样,眼神也是再转不开,要不是小乙在她大腿上掐了一下,她可就要露了馅了!几人一齐起身,吃酒的吃酒,吃茶的吃茶,算是简单应付了事! 瑶儿有些激动,待那大哥回去之后,仍是想要冲过去看个究竟,当然,小乙在她身边,肯定也不会让她这就般冒冒然去的! 朱渚小陶一脸的茫然,莫沫却是开了口,轻声问话, "姐姐,你们可都认得那人?!" 瑶儿仍在迷茫之中,良久方才说出话来, "臭,臭汉子,是,是他么?" 小乙微微闭眼,看向了眼前那熊熊火焰,等了好长时间,又才回了她, "我不知道,我心里很乱,很想立即弄个清楚!" 童陆长长叹了一口气,也道, "都这个时候了,咱们就再等上一等吧!" 童陆见着另外几人满眼的疑惑,想着还是想与他们解释解释才好,于是简单说明了一下,只听他道, "他,他长得很像我们认得的一位故人,这位故人与我们太过亲密,而且,我们无时无刻不想着他,所以,今日一见到这小跟班容颜,才会表现得如此激动!不说了,不说了,我先平复平复自己的心情再说!" 瑶儿的手,也是紧紧的握住了小乙,十指相扣,小乙的那手,却仍是不住的颤抖!朱渚未有发觉如何,竟又问出了口, "嗯,那这个,对你们真的很重要么?!" 这朱渚啊,没什么心机,当然也不懂得察言观色,竟是说出这话!莫沫赶紧接话,道, "朱哥哥,你先别急呀,待咱们把事情办妥之后,一切不都真相大白了么!" 听了莫沫这话,朱渚哦了一声,也就再没问话了。 安静了一阵,童陆方才慢慢说话, "那咱们接下来又该怎么办才好?!看上去,那家伙一时半会儿也是吃不醉的,总不一直这样等下去吧!我这小心脏,可是受不住这般折磨啊!" 小乙回道, "再多待一会儿吧,让我也冷静冷静!" 瑶儿也道, "陆陆,再等会,再等会吧!" 童陆轻叹一声,又道, "好,好,冷静冷静,冷静冷静!" 风儿渐起,把那火苗吹得老高,这一餐也是接近了尾声!小乙轻轻呼出一口气来,压低嗓音,狠狠道来, "走!" 莫沫早就安排了她的心腹,接下来她的手下,会竭尽全力协助小乙。瑶儿与小乙,则会一同过去,一人出手制住对方,另一人则趁机将那小跟班抢夺过来!至于由谁出手,要依当场情况而定,因为二人都有那本事,也都会看准时机,谁的把握更高,便由谁来!小乙在瑶儿手上按了按,二人端起碗来,朝那大哥所在的方向,行了过去! 大哥也发现了他们,立时起身致意, "哟,两位,你们这是?" 他当然看得出来,二人是来向他敬酒的,也不知他为何还会这般问话! 小乙笑道, "大哥,我夫妇二人过来,当然是要感谢大哥的盛情款待喽!大哥,你可千万别要不给面子哟!" 大哥哈哈大笑,亦是站起了身来,碗里也早就装满了酒,他将其端起,亦是没有洒出半滴!说道, "好说好说,这一碗,岳某人定然是要吃的!来,干,干!" 小乙瑶儿一齐吃下这碗。 依据此时站位,瑶儿攻击位置更佳,能发挥出更大的优势,所以,打架的事,便由她来了,小乙呢,则负责去抓那小跟班! 二人正欲出手,可这关键时刻,侧方却是突然传来一声大吼, "官兵来啦,官兵来啦!" 这一声响起,也是叫醒了多半醉酒之人!他们之前喝得尽兴,醉倒之后,却也能够听得这话,立时翻爬了起来,虽然仍是在摇摇晃晃,但也要努力把自己的武器拿到手中!呵,这不就更加说明问题了么,这些家伙,可都是官府要拿的人哟,莫是己方将其拿下,呵,那可算是立了大功了!官兵会在这个时候赶来,想必也是早就摸清了对方,若是白日过来,多半会是无功而返,此时赶来,或许才能有些有处!这些家伙的狡猾程度,可想而知! 四周都开始乱了起来,瑶儿大喜,这一乱,可不更利于自己行动么!只要把眼前这位制服,那就成了!再看身后,莫沫的手下,亦是蔓延了开来,只待一声令下,便能全员出击!小乙瑶儿心有灵犀,在同一时刻动了手,可瑶儿的长剑在即将伤到对方之时,却又突然停了下来,而小乙亦是如此,身子往前倾斜,却是再不敢往前一步! 最新网址: 正文 三五 “来呀,来呀,再敢过来一步,我就要了他的小命!” 说话之人竟是那大哥,号称岳某人的那位!他将那小跟班提起风,挡到了自己的身前,瑶儿的剑,刚好指到那粘跟班,当然,也是不敢再近一步! 小乙忙道,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大哥大笑起来,又道, “早就觉得你们鬼鬼祟祟,不时看向这小子,呵,果然是有想法的!还好我长了个心眼,否则可就要被你们给算计了!” 大哥手中用力,小跟班差点儿没背过气去,他没能耐挣脱,也只能任这大哥施为!这大哥也是相当的精明,小乙几人仅是多看了几眼,便被他给留意上了!也是,他这样的人,干这样的事,若是不多加个心眼,或许早就没了命了。 大哥露出半张脸,恶狠狠看向小乙瑶儿,道, “说,你们与那些官兵是不是一起的?!” 瑶儿收起了长剑,小乙也是往后退了两步。再看后边,莫沫的人马见得小乙二人未能得手,也是没有轻举妄动,看来,莫沫也早想到了这一出,若有机会,或许还能力挽狂澜!嗯,这女子,当真了得! 小乙双手摊开,回他道, “不是,不是一齐的!大哥,我们只是想要找他,并不是与那官兵同路,绝对不是,大哥一定要相信我们!” 瑶儿也道, “大哥,我们午时之前就已经到了,怎么可能是与他们一齐的呢!” 大哥冷冷笑起,问道, “这小子与你们有何仇怨,说来听听!” 瑶儿回道, “这家伙,可是欠了我们太多钱了,他以为一走了之,可谁曾想,竟又被我们给遇到了!” 大哥笑道, “这么说,他对你们可真是很重要了?” 瑶儿回道, “当然,当然重要!” 这话说出口,瑶儿立时后悔,莫沫听到之后,亦是攥紧了手心!是啊,若是不重要,你又为何会出手相夺,若是重要的话,那可不就有利用的价值了么!呵,这样一来,这小跟班却是成了个棋子,任这家伙摆布了! 大哥大笑出声,又道, “既然如此重要,那我又怎么可能轻易让给你们!” 小乙慢慢平复心情,问道, “你又想要如何?” 大哥不住点头,笑道, “这样,你们想想办法,帮着把那些官兵拖住,我们安全之后,自会放了他!” 呵,这家伙实在狡诈无比,竟能在一瞬间想出这等方法,叫人不得不服啊! 若是照办,那官兵来了,被小乙拦下,岂不是触犯了王法!虽然有瑶儿在,可能会有些说话的权利,可如何天下局势又变成怎样,谁都说不清楚,没准又把瑶儿给拉下了水,那可不好办了!可是,若是不照办,这小跟班或许立马就要去见了阎王,这,这又该如何是好呢! 小乙有些犹豫,瑶儿却道, “这人嘛,随你如何处置,你想杀便杀,无论如何,你今日都走不成的!” 大哥亦是奸笑起来,又道, “好啊,那我便先杀了他,至少给自己留个垫背的!” 大哥手里用力,那小跟班立时翻了白眼!呵,耍心机,瑶儿在这家伙面前,还嫩得很哟! 瑶儿立马认怂,恳求道, “好,好,你放开他,放开他,我们,我们帮你挡下官兵!” 虽然这也不是小乙所愿,但小乙还是违背不了自己的内心,到了生死时候,什么大义,什么大我,都不值一提,他只想要这小跟班,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小乙也道, “好,好,我也答应你,你把人放了,我去拦下官兵!若有违此言,叫我被那天打雷劈!” 那大哥狂笑不止,又道, “呵,我才没那容易上当!你,还有你,快到江边待着,官军过来让他们上不得岸来!我知道你俩的手段,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大哥笑得十分狡黠,见小乙二人并未动作,又是大喝一声, “还不快去,还要等到我出手不成?!” 他手中加力,小跟班又是几近昏死。 小乙忙道, “慢着,慢着,我们去,我们去,你莫要伤着他!” 大哥又在催促, “快点,快点!” 小乙瑶儿慢慢往后退走,到达水边,果真是有船队过来,这么一看,好似有四五只小船,人数似乎还真是不少,看来这官家应该也是早做了计划安排。能够想见,使用小船目标比较少,也不那么容易被人发现。而且,船上之人,皆是着的黑衣若是不仔细观瞧,还真是很难发现得了呢!哎,不过,令人遗憾的是,他们还是过早的被这些人给发现了,还留下一些撤走的时间!此时离岸已经很近了,用不多时便能到达! 小乙瑶儿此时已经离那大哥数丈,江水声势浩大,所以他也只有扯着嗓子大喊, “你放了他!” 大哥当然不会轻易放手,这小跟班成了他的一根救命稻草,又怎会轻易放弃,只听他道, “我先走,半个时辰未见有人追来,嘿嘿,便放了他!” 果真是老谋深算,小乙几人与之斗法,实是落了下风!大哥召集了自己的手下往后方撤走,只留下一句, “你们欠下我的,迟早会要你们归还!哈哈,哈哈!” 说完,他便带着人走了!小乙这边,也只他和瑶儿武力足够,其余人等没甚用处。而莫沫那边,虽然有人,可却又害怕对方伤害到那小跟班,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那些位迅速撤走,很快就没了影! 瑶儿恨恨道, “臭汉子,这家伙太过精明,玩心眼,咱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现在,现在怎么办?!” 官兵已然靠近,再不下定决心,便再拦不住他们了! 小乙狠狠心,道, “希望他言而有信,半个时辰,只半个时辰!” 小乙说完,身后一船正欲靠近,他长棍往后击出,直打在了那船头之上!本来正欲依靠的船儿,身子一震,小乙再奋力往后一推,又将其推开了去!瑶儿这边也有一船靠岸边,一人跳上岸来,正欲寻个地方拴住船绳。可瑶儿手起剑落,那绳子已是断成了两截!那人大吼一声,可脖颈处却也是被瑶儿的长剑扼住,瑶儿大喊,道, “莫要上来,否则他就要人头落地!” 瑶儿暂时叫对方停下,与此同时,童陆也是哇哇叫喊起来,道, “对不住了,对不住了!他们手里有人质,有重要人质,我们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对方两船未能靠岸,可仍有三条船儿靠近过来,不过,他们也是未能登岸,只因莫沫的手下也已分散开来,挡在了江边! “你们做什么,可知与官兵作对是何下场!” 船上有人大喊出声,语气十分强硬! 童陆大声回应, “官老爷,你行行好,只要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便好!” 那人怒道, “还敢讨价还价,找死!我再问一遍,让不让开,如果再冥顽不灵,那就修要怪我们不通人情了!” 童陆正要再说,却是听得一女声在旁响起, “各位官爷,可否听小女子一句!” 那人很是轻蔑,语气颇为不屑, “女人?呵,女人又有能有什么意见!” 莫沫说话很是自然, “官老爷,对方手中真有重要人质,若是现在过去,他们心一模,人质没了性命,我想咱们可能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不过,各位放心,我已经派了心腹之人跟了上去,她们会格外小心,绝对不会暴露出自己。半个时辰之后,她们也必会带来消息,对方具体撤到了什么位置,接下来又会有何种计划,咱们都能了如指掌!到时,既能救得人质,官老爷你们也可轻轻松松追赶上去,尽量减少己方伤亡之时,亦能给予对方致命一击,何乐而不为呢?!” 对方沉默了,哦不,是所有人都沉默了,小乙没想到,这女子的安排竟是如此周密!官兵本来也都是执行任务,谁都不想有所损伤,若真如莫沫所说,那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莫沫看自己所说似乎有了作用,于是又接着道来, “这些人十分狡猾,很难对付。现如今又是我明敌暗,此时追上去,真不是一个好主意!以小女子拙见,若是咱们探明了敌情,形成敌明我暗的局面,那咱们的胜算定会大增!不知官老爷们,又是何种看法呢?!” 对方回了话, “呵,没想到,还有个懂事的女子!” 莫沫笑道, “官老爷,咱们双方并无恩怨,你若是同意小女子的看法,咱们也绝对不会再有阻拦!官老爷们一路奔波辛苦,正好过来歇歇脚,待情报传达之时,再作下一步行动计划,免得多费了力气,却又没达到理想的效果!” 那人思索一阵,大喊一声, “好,好,那快些让你们的人让开!” 莫沫朝着小乙这方大声问话, “官老爷讲话,自然是言出必行的,咱们就收了手,让他们上岸来吧!” 莫沫这话,把对方抬得高些,若是他出尔反尔,也是丢了自己的面子不是!虽然不一定有用,但也比没有的强! 小乙朝瑶儿点点头,轻声说道, “臭娘们,撤!” 瑶儿把剑收了,那人仍是惊魂未定,好一阵子方才缓和过来! 小乙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可谁曾想到,这莫沫只道了几句,便把这一场危机化解开来!呵,谁说这大家小姐都是娇生惯养,看看莫沫,知书达理,通晓人情事故,又是聪慧过人,做事周到,思路清晰,若她以后真要嫁给朱渚,那可真是便宜那小子了! 小乙瑶儿一同撤回,莫沫的手下亦是让了开来,几人上前帮着拉住船绳,双方并未再起冲突。 官兵上岸,中间那位,器宇轩昂,好不威风。走在最前,挨个把这岸上人看了个遍,最后到了莫沫这边,不住点头, “你这丫头,倒是个明白人!” 莫沫向他施了一礼,回道, “官爷请先歇着,这里还有些烤羊,若是不嫌弃,就让兄弟们先填饱肚子吧!” 那人看了看周围,不住赞叹, “呵,吃得可是比我们好太多了吧,这酒,这酒也都是好酒啊!兄弟们,来来来,劳苦了一日,先把肚子填饱了!” 酒和肉都还剩下得不少,这一队人马,有个二十来位,应该也够他们吃了。莫沫叫人把这方收拾收拾,这些位坐下,也觉得十分舒适。处理完后,便把所有人都叫了回来,不再打扰他们。他们吃着喝着,渐入佳境! 几人再次聚到一处,小乙心中感激,对莫沫道, “今日若无你在,可能会要大打一场了!多谢你了,莫沫姑娘!” 莫沫笑着回他, “小乙哥真是客气了,咱们相识就是缘分,相互帮忙,也是应该的嘛!再说了,朱哥哥与你们交好,我也没有不帮的道理!” 朱渚红了脸,竟是道出一声, “多谢你了,莫沫!” 莫沫看着朱渚甜甜笑起,回道, “那你以后,还会不会不理我了!” 朱渚咽了口唾沫,小声回道, “不,不会,不会了!” 之后,就又不再讲话了。 童陆问道, “莫沫姑娘,你真的派人跟去了?!” 莫沫认真点头,回他, “是的,这些人为非作歹,咱们又岂会轻易放走他们!放心吧,她们自会应付得来!” 童陆往周围一看,果然不见了之前一直待在莫沫身边的那两个丫环,莫沫也只有让她们去,才会放心! 童陆又道, “咱们应该不用等到半个时辰吧!” 莫沫回道, “我与她们讲过了,首先保证那人的安全,若是对方放走了他,我的手下自会将他送来。” 童陆赞道, “莫沫姑娘,你可真是想得周道!哎哟,这朱渚也不知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哟!” 小乙只觉时间过得极慢,半个时辰,却似过了一年那般!他心中焦急万分,可又怕对方伤害到他,不敢轻易追去。忽的听得一声叫喊,小乙这才又回转过心神! 只听那声如此说道, “半个时辰已过,你的人怎么还未回来!” 是那个带着的军官,他叉腰站在火堆旁边,朝着这方大声问话! 莫沫正要回他,从那黑暗之中,现出一个女子身形,她未有再躲,径直来到了莫沫身边。莫沫把人带到了军官身边,方才问她, “情况如何?!” 那女子正是跟在莫沫身后的丫环之一,只她一人回来,可以想见,另外那位,应该仍在跟进!只听她如此回答, “这后边极不好走,再加上多数人吃了不少酒,所以行进速度极慢!人质一直被扣下,想要救下,实非易事!姐姐仍在跟进,当然也会留下记号!” 军官问道, “他们又要往何处去呢?!” 丫环回道, “似是在绕行,或许又会到达某处江岸,只要顺利上船,咱们要想再拿他们,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我先回来,便是要将此事告知于官老爷知晓!咱们多派人手,在这江中一定范围之内搜寻,定能有所收获!” 官老爷一听,直拍大腿,道, “呵哟,来这一出,真是狡猾!绕来绕去,又回到江岸,打咱们个措手不及!啧啧,高,高,实在是高!呵,还好听了姑娘的建议,现在也吃饱喝足了,若是再叫他们跑了,我可是丢不起这个人!” 莫沫带着丫环回来,军官开始布置安排,这五条船儿,很快入了水,各自行动去了!这岸边又只剩下小乙几人,还有莫沫和她的手下。 小乙道, “看来,咱们又着了那家伙的道了!半个时辰已过,也不知他是否放了人!” 莫沫回道, “若是他能逃生,或许真会放了人!不过这个时候,放人应该是绝不可能的了!小乙哥,你莫要担心,曼曼定会跟住,若有必要,也会出手相救!至于妙妙嘛,我也让她前往协助,她二人一齐,绝对不会有问题!” 曼曼和妙妙,说的自然就是这一对丫环了,她二人长相并不相同,但就这名儿来看,倒像是一对同胞姐妹。 小乙点头,又道, “莫沫姑娘考虑得周全,多谢,多谢!” 莫沫微微点头,回道, “小乙哥叫我莫沫便是,莫沫姑娘,实在是有些生份了!” 小乙正面看她,认真点头,道, “莫沫,大恩不言谢!” 莫沫笑道, “好!我这就让妙妙前往支援!” 妙妙独自一人去了,小乙看她身法,应该也能算作是高手之列,所以并不太担心于她!只是,那小跟班现会不会被那大哥欺负,他心里还是没底! 小乙仍是有些焦虑,说道, “要不,要不我也一齐跟去?!” 瑶儿道, “臭汉子,我跟你一齐去!” 莫沫回道, “小乙哥,我看你还是先留下的好,待曼曼妙妙带回消息之后,再作下一步打算!再说了,有曼曼和妙妙在,救下一人,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而对付那些人,也是有人会去做,咱们可不能抢了人家的功劳!” 这莫沫果然想得周道,此时留下,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可小乙心里仍是难以平静,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到处走动,没有一刻能够停得下来!朱渚、莫沫等人,虽然满心的疑问,在这个时候,却是一句问不出来。不过也是,待救下了那小跟班之后,一切应该也会真相大白,只不过多等一会儿罢了! 少时,那大江往上游不远之处,却是突然升起了一只火焰,火焰升起数丈高后,又慢慢散落了下来,没有声音,可在这夜里,却是格外的清晰!小乙一见便知,那是一记信号,一般是用于传递某种特殊的信息! 小乙急急问道, “是,是那些官兵发现了对方踪迹了么?!” 小乙有些激动,可又是十分担心,毕竟那小跟班此时还在对方手上,若是对方急了,连累到了他,又该如何是好! 莫沫开口说话, “这是曼曼发出的信号,看来,对方已经寻到了退路了!” 童陆忙问, “这,这信号一出,小跟班,他,他会不会有危险?!” 莫沫回道, “曼曼懂得分寸,她既然放出了信号,你们的朋友,应该也已经被她救下了!” 小乙一听这话,终于一屁股坐了下来,瑶儿半跪在他身边,双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那信号一出,官兵当然也能见着,他们自然也会跟进,这接下来的事情,便由他们来处理了。至于能够达到怎样程度,可是不好说了! 童陆笔直站着,往那方瞧看,不由赞叹,道, “呵哟,这些人也真够狡猾的!本以为他们会往里边去,没想又绕到了水边!我回想了一下,那方水流湍急,想要逆水行船,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若是顺水而下,那可是无人可以阻拦了!他们的逃生地选择在那地方,也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这些官兵在水中寻觅,也不知能不能发现得了那地方,若是不行,哎,今夜或许又是白费气力了!” 莫沫回道, “是很狡猾,不过,咱们之前也已经猜到了他们的计划,无论如何,也比胡打乱撞的好上太多!至于官兵们又会用何种方法追击,可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了!” 童陆笑道, “也是,也是,咱们又操个什么心呢!” 小乙按捺不住,起身要去那方查看,瑶儿跟在旁边,可没走多远,却是无法继续前行,嗯,没错,对方肯定也是早就计划好的,你若知道我在那方,也是没办法迅速赶来!小乙十分苦恼,心中烦乱又增,瑶儿童陆及莫沫等人多方劝解,方才让他稍稍平静一些!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江面上未有太多动静,也是,这大江滚滚东流,即便有什么船儿之类,你也是发现不了的!忽然,妙妙的身影再次显现,小乙一见,飞快蹿了出去,一把抓住了妙妙胳膊, “妙妙,怎样了,怎样了?!” 小乙这般心急,也是让对方很不习惯。小乙自知失礼,很快放开了手,慢慢问来, “妙妙,他没事吧,没事吧?!” 妙妙也是有些气喘,她摇摇头,回道, “没事,没事,姐姐正带他往这方过来呢,我先回来与你们说上一声,叫你们莫要太过担心!” 哎哟,听得这一句,小乙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又是没能忍住,再次揪住了妙妙的胳膊, “多谢,多谢,你姐妹二人,都是我的恩人,都是我的恩人,我,我这……” 小乙变得语无伦次,也是将瑶儿给逗乐了,她上前握住小乙的手,把那手从妙妙身上分离开来,而后笑着说话, “你这臭汉子,难道又看上她姐妹俩了不成?!”  正文 三六 小乙坐立不安,瑶儿嘻笑不停,场面十分滑稽。童陆等人正在庆贺,都知道不用往外掏出许多银子,并且无需自己动手打发对方,莫沫还说了,今日对方要取的那些银子,都会分发到各人手中,他们当然开心得不行。那些个壮汉此时对小乙几人的好感度也是大增,竟是开始称兄道弟了!小乙一直看着那黑暗之处,真心希望他们会早一些回来! 瑶儿突然把头压在了小乙的胸口,听了一阵,笑道, “臭汉子,你心跳得好厉害哟!” 小乙回道, “不用臭娘们你来说,我自己知道!” 瑶儿大笑,又道, “哈哈,我可是第一次见你这般紧张呢!” 正说着,那火光之外,慢慢显现出了两个身影来!是了,是他们了,小乙立时蹿跳起来,往那方奔了过去。其中一位,当然是曼曼,此时看上去,还是与妙妙有些相似的!至于另外一位嘛,缩到曼曼的身后,只把一个头给露了出来,不是那小跟班又是何人! 小乙一见这小跟班,很是激动,不过,他还是先向曼曼表达出谢意! “多谢曼曼姑娘,多谢,多谢……” 小乙都不知如何感谢于她,也只能多讲几个谢了!曼曼微微向他点了点头,轻施一礼,慢慢退让开去,回到了妙妙身边。小乙则是直愣愣站着,双眼一点不眨,直盯着小跟班瞧看,直把他看得脸色通红! 瑶儿过来,轻轻拉住了小跟班,他未有反抗,跟着瑶儿回去了,瑶儿边走边道, “咱们回去说话!” 小跟班看了小乙一眼,似乎未能认出他来,小乙心头有些失落,长舒一口气,而后又才跟了上去。 回到火堆旁边坐下,各人的脸都映照成了红色,此时看来,这小子还真是有些好看呢!他脖颈之上,有几条红印,应该也是刚才那大哥擒他留下的!小乙正面与他相对,其余几人则是分坐两侧,其余不相干的人等,也都各自吃喝去了。 小乙慢慢平复心情,问道, “你,认得我么?” 小跟班直摇头,回道, “不认得,应该是没见过的!” 声音很细很甜,似个女子那般,小乙又问, “你再仔细想想呢?!” 小跟班有些不大自在,反过来问道, “我不认得,你们每一个人,我都没有见过哦!” 童陆插话进来,问道, “小乙哥,咱们,会不会认错了!” 瑶儿也道, “现在看来,似乎又不大像了!” 小乙知道他们说的都是事实,只是,只是他仍然还抱着一丝希望, “你,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 小跟班脸色十分难看,回道, “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哦!” 小乙本来重生的希望,在这一刻,似乎又破灭了!他很失落,非常的失落!好长时间,方才说道, “哦,我看你,你长得很像一位故人,既然不是,那就多有打扰了!” 小跟班看看诸人,很是紧张,又问, “我,我可以走了?” 小乙点点头,回道, “嗯,你想去哪儿,都随你便了!” 小跟班慢慢站了起来,缓缓退了出去。待不见了他人影,朱渚方才开口问话, “这个,这个又是怎么一回事哦?!” 小陶与莫沫也都是一脸的茫然,刚才小乙瑶儿为了保住这人,竟是愿意去对付官兵,可真正看清了这人之后,却又突然放走了他,真是奇怪得很! 童陆正想替小乙说话,小乙却是抬起了头来,回道, “他的长得很像一个姑娘,她叫月儿,她是那么的美好,就如她的名儿那样!” 说到此处,却是再也讲不出话来!童陆拍拍小乙,道, “月儿是我见过的女子之中,最最贴心的那位,她就似冬日的阳光那般,她的一颦一笑,也都会给人带去温暖。” 瑶儿也叹了一声,道, “是啊,就连我这女子,也觉得她是那世间最最美好的存在!只可惜啊,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刚才见着这小跟班,我,我也知道不可能会是她的,可是,可是我还是想着,若是真有奇迹,或许她又被老天爷给救了回来!” 朱渚弱弱问道, “那这月儿,与小乙哥,又是怎,怎样关系呢?!” 莫沫应该早就猜到了,眉头早已皱紧,朱渚的问话,却是由瑶儿来答,她表现得十分大方,并未受她与小乙之间的关系所影响! 瑶儿显得十分平静,与几人讲道, “月儿是臭汉子的女人,还给臭汉子生了个孩子!那孩子名叫小然,是个男孩,后来,后来还是与她娘一齐走了。我与月儿相处的时日并不太多,但我却是打心底里的喜欢她,我喜欢她对我笑,那笑容,温暖而甜蜜,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臭汉子时间会思念着她母子二人,我并不觉得如何,因为我也很想他们!” 瑶儿说着说着,眼角流出几滴泪来。 沉默了一阵,朱渚又开口问话, “月儿,月儿真的与这小跟班长得很像么?!” 瑶儿不住点头,回道, “是很像,特别是从侧脸看来,简直是一模一样!只不过,近处正面瞧他,却是差了很多!” 童陆补充道, “月儿心灵手巧,也曾拜师于唐门中人!我们与她第一次相遇,她便装作了男人,把所有人都给骗了!所以,小乙哥刚才近处见到他时,仍是希望她是女扮的男装!” 朱渚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话多了起来,看得出,莫沫也很想让他闭嘴,可最后还是碍于他的面子,未有明里说出来! 只听朱渚又问, “那,那你们又是为何断定不会是她的呢?!” 童陆回道, “这个简单,一个人再如何装扮,那眼神总归不会变的!月儿的眼里是一汪清泉,哪像这位,只是一潭死水罢了!” 朱渚不住点头, “这也能看得出来,看来,你们对月儿的思念,可是极深的哟!” 瑶儿道, “哎,虽然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但是……” 正讲到此处,瑶儿却又停了下来,直愣愣看向了童陆身后,童陆觉得奇怪,也是回头一看,那儿站着一人,可不正是那才走了的小跟班么! 童陆朝他笑笑,问道, “怎么,还不想走么?!” 小跟班战战兢兢回话, “我,我不知道要去哪儿哦!” 也是,他已经被大哥给抛弃了,过来小乙这边,也确认了并非小乙要寻找的那人。这里有很多莫沫的手下,他也很难与之相处,所以,最终回到小乙这边,也是在那情理之中! 童陆笑笑,招手让他过来, “来吧,来吧,坐下吃些东西。长夜漫漫,也无甚睡意,不如就给我们讲讲你的事吧!” 小跟班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迈步过来,到了童陆身边坐下,朝着众人咧开笑来,这笑好不难看,当然是勉强做出来的! 童陆把身前的一块烤肉递给他,他也是饿得很了,之前大哥喝酒,他也只敢守在旁边倒酒,吃的喝的一点未有碰过,此时得了吃的,也是再忍不住,疯狂撕咬了起来!不过,这人长得秀气,即便再想粗野,也是没可能像小乙那般。 一连吃了好几口,方才安下心来, “我已经一天一夜没吃没喝了,哎哟,可把我给饿坏了!” 瑶儿对这家伙产生了一些兴奋,忙问, “你要不要吃点酒,我去给你拿些过来!” 小跟班忙道, “不,不,酒是不敢再喝了,不敢再喝了!” 瑶儿笑笑,又问, “连酒都不敢吃,还算什么男人哟!” 小跟班情绪立时低落下来,良久方才回道, “我,我就是因为喝酒,把,把大半个家业都给败光了!” 瑶儿哦了一声,又道, “呵哟,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看起来胆子也不大嘛,竟也能够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来!” 小跟班很是委屈,回道, “有那恶贼算计我,我太不懂事,所以,所以才会着了他们的道!当我明白过来之后,为时已晚,所以,所以现在成了这个样子!” 瑶儿又道, “哎,我看你年纪尚轻,这家中之事,又怎会让你一人说了算呢?!” 小跟班有些躲闪,回道, “娘亲早没了,后来爹爹也死了,姐,姐姐也被山贼害得跳了江,所以,家里也就只剩下我一人了!” 小乙一听到跳江二字,立时瞪大了双眼,直盯着他瞧看!小跟班一见他这眼神,吓得不敢作声,把头给埋了下去!小乙呼吸急促了起来,忙问, “你,你家是在雅州城?” 这一声说得稍大声些,也是把朱渚和小陶给吓了一跳!小乙这话问得,难不成,他还真的认得这小跟班不成?!小跟班也被吓到,不敢作声,不过,从他的惊恐表情上看,似乎小乙还是说了! 小乙又问一声, “说,是不是在雅州城!” 小跟班被吓得不轻,小乙这一声又是强硬了许多,他是真的不敢不答了,于是回道, “是,是,你,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我自从到了这边,从,从来都没对外人讲,讲起过!” 小乙有些发狠,又问, “你爹留给你的家业,这么快就被你败光了么!” 小跟班不敢答话。瑶儿等人张大了嘴巴,只有童陆若有所思,看来,他也不明白为何小乙会突然这般说话! 小乙又道, “呵,我算知道你爹为何不愿让你来继承家业,就是知道你是个败家子,若是让你来做主,铁定会把家业给败光!” 童陆突然想到了什么,也是瞪大了双眼,他是想明白了,手指着那小跟班,大声说来, “哦,小乙哥,是他啊,是他了!我的个老天啊,这事上怎么会有如此神奇之事!” 童陆这么一讲,众人更是迷糊了! 小乙没理童陆,又道, “这下好了,来到这边吃苦,呵呵,滋味想必也不太好受吧!” 那小跟班眼泪哗哗直流,呜呜哭喊了起来,哭了一阵,抹了把眼泪,这才质问小乙, “你是什么人,我叫什么苦,与你又有何干系!” 小乙蹭的弹跳起来,小跟班被吓得滚到了地上!还好瑶儿眼疾手快,否则一巴掌过去,不得要了他半条命哦!小乙未能解气,又是飞起一脚,踢到了小跟班的屁股。虽然未用全力,但也是让他好受! 小跟班哇哇叫着,说道, “你与你有什么关系,我与你有什么关系!” 小乙大吼一声, “我是你姐夫,你说有没有关系!” 这话讲出,世间突然静了下来,连那莫沫的手下,亦是停止了吃喝,纷纷往这方看来!小乙讲完这一句,长长出了口气,往那火里吐了一口唾沫,而后才被瑶儿拉了回去! 什么?姐夫?这,这小跟班的姐夫?!哎哟,这,这可不得了哟! 瑶儿似乎猜到了什么,弱弱问来, “臭汉子,你是说,这小跟班,他,他是月儿的弟弟?!” 小乙未有回话,却童陆道来, “嗯,我想是了!瑶儿你与月儿相处不久,我呢,也是某次偶然说起,才知道月儿是有一个弟弟的!只是这个弟弟不大成器,所以月儿她爹便把月儿当作男孩子来养,希望她能够独挡一面!可这后来,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这好好的一个富豪之家,便这样没了!” 童陆说着说着,也是不禁流下泪来, “月儿落到了江中,她爹以为她死了,伤心欲绝,很快也就去了。这家可就交到了这家伙手上么!如果记得没错,你应该叫做小云吧?!” 小跟班止住了哭,坐立了起来,被小乙踢到的屁股蛋,此时也是顾不得它在痛了!他不敢相信,这些人竟真是认得自己,还能把自己的家世讲得一清二楚!而面露凶相的那位,还称他是自己的姐夫,啊,怎么这么乱,他恨不得挖个洞自己钻进去! 童陆见他不答,又问一句, “问你呢,你是不是叫小云?!” 小跟班缓和一阵,终于还是点下了头来,回道, “是,是,我是小云,我的姐姐,她,她叫小月,你们,你们真认得,认得她?!” 童陆不住感叹,又道, “这可真是太巧了,竟然真的遇上!啧啧,也难怪,你与你姐姐乃是同胞,长得也是像极!” 这小云直直盯着小乙瞧看,眨了眨眼,问道, “你,你真是我姐夫?!” 小乙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把他吓得缩成一团,小乙恨其不争,回道, “是,是你姐夫,你还有何疑问?!” 小云又瞧了瞧瑶儿,顿时对小乙生起了厌恶情绪, “你,你既然是我姐夫,又,又为何会和这女人好,你,你对得起我姐姐么?!” 虽然没甚底气,可他还是讲了出来,这次,却是换作小乙沉默了! 瑶儿忙道, “哎,小云,你听我说,你姐姐已经没了,消逝在那大海之中了!哦,对了,她还有一个孩子,名叫小然,只可惜,只可惜他也与你姐姐一同去了!” 小云一听这话,却并非十分难过,难不成,他与他姐姐之间多有隔阂,他也并不关心月儿的死活?! 小云很淡定,回道, “呵,即便我姐姐死了,那也不能这么快就找了新欢吧!” 瑶儿白他一眼,道, “你们男人不都喜欢三妻四妾的么,再说了,谁说夫人没了,就该永远守寡的!” 这话说得实在有些勉强,也很不着边际,不过,小乙也无所谓了,他为他姐姐呜不平,也是应该的! 这次换作是小云有理了,他站起身来,一手叉腰,指着小乙大声问话, “你把我姐姐,还有,还有我那小外甥给弄丢了,你,你就没想过要去找么?!” 小乙作不得声,童陆代他回答, “那样情形之下,又怎么可能会有活路可言!我们也同样遭受到了龙吸水,有命活下来,实在是老天爷帮忙了!再说了,后来我们也曾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找寻,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小云冷冷道, “那如果我姐姐又回来了,你,你又该如何,是把这个女人赶走跟我姐姐在一起,还是直接把我姐姐给抛弃?” 童陆回道, “小云,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可是,我们还是要面对事实啊!” 小云又道, “我不要你讲,我要他,这个自称是我姐夫的人来说!” 小乙微微抬起头来,眯眼看着眼前这人,他的面孔慢慢变幻,似乎是化成了月儿的模样,他双眼湿润了,泪水也是在眼眶之中不断翻涌。良久,方才听得他回话, “如若必然要舍弃她二人之一,那我宁愿选择去死!” 童陆实在没能想到,小乙竟是讲出这句,呵,他初时惊讶,后又不住赞叹,瑶儿在小乙心中,已有了如此份量!当然,瑶儿内心波澜起伏,亦是感动得一塌糊涂!她总是以为自己只能算作是白青,或是月儿的一个替身而已,此时听得小乙吐露真情,虽然只有这简单一句,却也足够让她受用好久!瑶儿眼中泪花闪闪,嘴角却是笑意盈盈。 小云也没想到,他竟会如此回他,他思索了一阵,方才又道, “若是,若是我告诉你,我姐姐并没有死,你,你还会不会去到天涯海角寻她?!” 小乙心头一颤,不过还是慢慢恢复了平静,回道, “这,这又怎么可能呢!” 小云急了,又道, “怎么不可能,她分明就没死啊,干嘛要我说她死了呢?!” 哎,这是什么意思,小乙再次站起了身来。 “你,你说什么,你,你怎么确定她没死,你可知她在哪儿,她在哪儿?!” 小乙这话讲得极快,当然也是太想知道那答案了!他上了手,双手紧紧抓住小云胳膊,不住摇晃,又问, “你快说,你快说啊!” 小云被弄痛了,龇牙咧嘴大呼起来,小乙这才觉出自己刚才太过鲁莽,于是放开了他,问道, “是我太着急了,你刚才为何会那般说呢?!你,你可知她现在又在何处?!” 小云往后退了几步,用手按压着痛处,这才咬牙道, “我真是没想通,我姐姐为什么会喜欢你,还要,还要心甘情愿替你生孩子!” 小乙忙道,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你告诉我,月儿她在哪里,告诉我,好不好,好不好?!” 曾经以为板上钉钉之事,却突然有了些希望,怎不叫人兴奋!童陆亦是心跳加快,不由得往前一步,跟着问话, “小云,小乙哥刚才也是太过心急,你莫要放在心上,你看他恨不得给你跪下了,你就行行好,把你姐姐的消息告诉他吧!” 小云当然不敢让他来跪,他又往侧方走了几步,这才回了话,只听他慢慢悠悠回道, “我能够感觉得到她的存在啊,所以,她一定还活着!” 小乙童陆还有瑶儿,竟是一齐喊了出来, “什么?!” 他是在开玩笑不成?哎,可,可小乙又突然想起,曾听人说起过,有人可以感受得到对方,即便相隔千里万里,也是不会有任何不同! 小云歇了片刻,这才又道, “我与姐姐是同胞所生,时常会有心灵感应。有时她摔到了腿,我的腿也会莫名其妙疼上一下!我撞到了牙,她也会疼上好几天!我很不喜欢走动,可她却是闲不住,在家里也会跳个不停,弄得我心烦意乱!我刚说过,姐姐被山贼逼得跳了江,爹爹以为她死了,可我从不这样认为,因为我虽然难受了好一阵,可后来却,却又慢慢缓和了过来,我知道她没事,定是有人救了她!我,我那时想着,只要姐姐不回来,那这家业,也定会交到我一人手上。出于这私心,我,没把这事告诉爹爹!没想到的是,爹爹,爹爹他竟是气急,撒手人寰了!我很后悔,可是,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 小云停了下来,童陆趁机问话, “这,这世上竟还有如此神奇之事?!” 小云十分确信,道, “当然,绝对不会有错,就连,就连她生孩子,我,我也是有感觉的!你们说她死在了海上,若是猜得不错,那日子应该就是在我大病的那几天吧!” 童陆与他对了下时日,还真是十分吻合,这样说来,这小云刚才讲的这许多,或许都是真的喽?!那么,那么月儿还真有可能仍然活在这世间喽! 小乙心情难以平复,一字一句问来, “那你可知道,她,她现在又在何处?!” 小云摇摇头,回道, “她离我越远,我的感受越轻!不过,最近这些日子,这种感觉又是越发的强烈了,或许,或许她就在这附近呢!” 小乙又往前一步,他只是想要靠近些与他说话,并非想要为难小云,可小云却似是被他吓到,脚下不稳,摔坐到了地上! 正文 三七 小乙蹲坐下来,问道, “小云,你怎么了?!” 小云抱着肚子,大喊出声, “我肚子好痛,好痛啊!” 小乙之前也就踢了他屁股一下,应该不至于让他肚子疼吧!小乙有些不知所措,想要去扶他,可小云却对他很是排斥!这时,瑶儿过来,抓住了小云的胳膊,轻声问道, “莫不是刚才吃太多了?” 小云哎哟哎哟叫个不停,而后竟是直躺在地上打起了滚来。莫沫的随行人员之中,竟还有大夫,她赶忙叫来,给小云查的。大夫检查了一阵,直摇头道, “看不出是何毛病,可能是吃的太急,胃肠不适吧!” 瑶儿怒道, “你这是哪里来的庸医,连这个都看不出来么!他是中毒了,中毒了啊!” 所有人都是大惊,瑶儿讲完这话,小云口中迹是喷出了血来,那血呈现出黑红颜色,看来已经在他的肚腹之中积攒了许久了!这,这可怎么得了!那大夫一看这般情形,立时上前帮忙,可是,小云这吐出血来之后,便一发而不可收拾了!刚才吃下的那些血筋肉,亦是伴着黑血全抠了出来!这场面实在凄惨,小乙的心也在滴血。是啊,不论如何,他也是月儿的弟弟啊,不也就是自己的弟弟么,他有时调皮不懂事,打几下也就好了,可真像这样,他又如何不心疼呢! 小乙过来将小云扶住,小云此时也没什么可怕的了!那血水已经呕出太多,此时稍少一些,不过,仍是不住往外流出! 小乙安慰他道, “小云,没事啊,没事啊!姐夫还等着你带我去找你姐姐呢!” 小云盯着小乙瞧看,呜呜吐出一口痰来,他想要说话,可却又讲不出来。瑶儿如今也很容易伤感了,眼里的泪水啊,也是不住往下流出。她也顾不得脏了,来到侧方揽住了小云,让他的身子稍稍往前倾,这样嘴里的残血也能够慢慢流出。 瑶儿呜咽着说话, “小云,你有什么想说的,都说出来吧!” 小乙明白瑶儿的意思,她认为,小云这已经不行了,所以,让他把自己想要讲的都讲出来,若是可以帮着实现他最后的愿意吧! 小云伸出手来,那手上也满是污秽,小乙一把抓过,轻声问他, “小云,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小云嘴唇不住张合,血丝拉得老长,他已经连叫喊的力气都没了,眼中尽是哀色, “我,我要死,死了……” 这话极是轻微,小乙把脸贴到了他的嘴边,方才能够听着!瞧这模样,他这毒已是深入了骨髓,该是再难有命可活了! 小乙用脸在他嘴边摩擦,回道, “有什么话,尽管与姐夫说!” 小云张开了嘴,似是说了这句, “我,我对,对不起我姐姐,帮我,帮我照顾好她……” 小云的嘴唇微微蹭着小乙的耳朵,却是再也讲不出一个字来,小乙心里好生难过,他保护不了月儿,保护不了月儿一家,就连这剩下的一根独苗,也是保护不了,他真是太没用了,太没用了! 自此之后,小云再未动过一下,小乙的脸上,也是再感受不到他的呼吸。三人保持着那般姿势好长时间,瑶儿泪流满面,小乙的耳朵,却是直接粘在了小云的嘴唇之上!这般场景,也是让当场众人泪流不止! 良久,瑶儿方才道出一句, “臭汉子,人没了,放手吧!” 小乙没有作声,瑶儿又道,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咱们还是早作打算才好!” 小乙慢慢睁开眼来,深吸一口气,狠狠道了一声, “我绝不会放过他!” 瑶儿把手抬起来,轻轻搭在小乙胳膊之上, “无论怎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小乙终于还是放开了小云,小云浑身的污秽,也是吸引了许多蚊虫过来。小乙大手的挥,想要将其赶走,可它们躲闪避开之后,很快又聚拢了过来。是啊,人死了,连这蚊虫也要来欺负于他! 莫沫轻声说话, “小乙哥,让曼曼和妙妙来吧!长辈们说过,这亲人逝去,还是要外人帮忙收拾才好的!” 曼曼和妙妙来到身边,瑶儿向她二人点头致谢,而后起身,又将小乙给带了起来, “臭汉子,起来吧,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要看开一些才行!” 小乙点点头,随她往后退了几步!小乙也是杀过人的,也曾经见识过杀戮,那等场面他都不曾有任何退缩,此时见了呈坐立姿态死去的小云,却是心生了恐惧! 曼曼和妙妙动作干净利索,趁着小云的身子还在柔软,将他平放下去,除去脏兮兮的旧衣,这又有人送去了清水和干净衣衫,很快,二女便将这逝去的小云收拾了干净!地面收拾干净,上边铺上了一层鲜红的床被,几人抬着小云放到了上边。 童陆轻声说来, “小云,你安息吧!” 这时的小云,虽然面无血色,但却还算比较安祥的!想想看,他从毒发到死去,只是很短的时间,其实也并未受得太多痛苦,也算是他最后的幸运了吧! 小乙深吸一口气,说道, “放心吧,你交待的事情,我会做到的!” 说完这一句,便是长久的站立,瑶儿站在他身边,也是未有动过一下! 天边已然发白,新的一天又将来到,这逝去的人啊,已是见不到今日的太阳了! 小乙抬头看了看天,说道, “就地安埋了吧!” 莫沫问道, “小乙哥,你可确定了?!” 小乙认真点头,回道, “家都没有了,回去干嘛!” 莫沫又道, “没关系啊,咱们寻条船儿送他回去,我想,魂归故土,总归还是要好一些的!” 小乙摇摇头,道, “不必这么麻烦了!人生来本就不带一物,走时也是什么都拿不走,葬在何处,也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念他的人,总会记得他的,就像他和月儿一样,无论相隔多远,总能感受得到对方!” 莫沫点头,回道, “我明白了,小乙哥,你说得没错,念着他的人,总会记得他的!那,今日就让小云入土为安么?!” 小乙回她, “就今日吧,再多看一眼又有什么意义呢!哎,他跟着那些人,迟早有一天会送了命,死在今日,还有咱们为他收尸安葬,也是他的幸运了吧!” 莫沫明白,于是吩咐下去,让人置办这丧葬事宜,曼曼和妙妙对此事颇有经验,于是便由她二人主持了。 瑶儿身上的血渍已干,脏得不成样子,小乙也是一样,她拉了拉小乙的衣角,问他道, “臭汉子,咱们先去洗洗吧,若是小云见到,也会觉得难过的吧!” 小乙缓缓闭上了眼,回她, “走吧,走吧!” 莫沫的手下早就备好的干净衣衫在旁等候,瑶儿轻轻接过,点头致谢,这才与小乙一齐往那江边行去。 来到江边停下,江水缓缓流过,出奇的平静!小乙站在江边,土腥味传来,让人极不好受!瑶儿轻轻拉了下小乙,小乙方才蹲了下去。小乙有气无力的洗着手,忽然开口说话, “臭娘们,你说是谁下的毒呢?!” 终于讲话了,瑶儿也是大舒一口气,回他道, “不用想,多有是那大哥了!我想,也只有他有这般能耐!” 小乙眨眨眼,从水里抄起些水,拨到自己脸上,江水略微有些冰凉, “臭娘们,你说,若是我们没有想要把他带回,是不是他现在还好端端的活着呢?!” 瑶儿回道, “臭汉子,你想想啊,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什么做不出来,杀个人不就跟玩的一样!小云跟着那大哥,想必也没多少好日子可以过的!” 小乙轻笑声,又道, “可是,这样死法,真是让我很难接受!” 瑶儿点点头,抹了一把脸,回道, “是啊,是很难接受!不过,臭汉子,你可能够猜测得到,那大哥又是如何下得毒呢?!” 小乙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瑶儿问到此处,他也讲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曾听说,有人用特制的模具将那毒药装在里边。若是有人将其吞食,毒药不会立时起效,待那一层模具消融之后,毒药流窜出来,便能置人于死地!” 瑶儿听了,也觉厉害,回他道, “若是能够精准控制模具消融时间,那也太恐怖了吧!这下毒之人,也很容易制造不在场证明,摆脱嫌疑!” 小乙又洗了一把脸,接着道, “若真是这样,那咱们的对手,或许比我们相像之中还要强上许多!” 瑶儿回道, “是啊,还以为就是些抢钱的主,没想到手段也是如此厉害!臭汉子,我突然想起了毒神,你说,这大哥会不会也与毒神有所牵连呢?!” 小乙点点头,回她, “当然,我刚才也在想,能够制出这样毒药的,全天下也不会有几个。而这毒神,便是其中之一,而且是最有可能的那位!我这一路过来,可是与毒神打过多次交道,也是知道他的厉害,我想,他若是想要做成这般毒药,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瑶儿长出一口气,又道, “若真与毒神有关,那还真是不好办了!” 小乙又道, “不论如何,我都会继续追查下去!” 瑶儿笑笑,回他, “臭汉子别忘了,还有我哟!” 小乙终于露出了笑来,不过也只是淡淡一下而已!天已经亮了起来,小乙看着江水之中自己的倒影,轻声说来, “我怎么都感觉认不出自己了呢?!” 瑶儿笑道, “经历了这么多,当然是成长了不少啊,你要想保持着十来岁的模样,那老天爷还不干呢!” 小乙又笑了笑,江水之中的倒影应该也是跟着笑起了吧! 瑶儿嘟着嘴看着这大江,不由得说上一句, “臭汉子,你真的相信月儿还活着么?!” 这一声月儿,亦是触动了小乙,他抬起头来,看向这大江对岸,回道, “今日之事,就似冥冥中注定那般,要我寻到了这小云,让他告知与我月儿尚在人间的消息!更可怕的是,他在说完这一切之后,便毒发身亡,一刻不多,一刻不少!当然,小云说的这些,这无法用常理来解释,但我还是相信这世间会有奇迹!” 瑶儿微微点下了头来,又道, “嗯,臭汉子相信,我也相信!我会与你一同去寻找月儿,还有,或许,或许小然也跟她一齐,并没有死呢!” 小乙身子一颤,又是狠狠闭上了眼, “是啊,若是月儿没有死,小然可能也还活着!” 瑶儿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她怕小乙看到,又是抄起水来,洗了一把脸, “是啊,小然那么乖,也一定不会有事的!” 小乙是看到瑶儿流泪的,他心里感动,可又不知道如何对她说来。月儿毕竟是自己的女人,还给自己生了个孩儿,若他们真的没死,又该把瑶儿放到什么位置呢!瑶儿是个大家千金,她嘴上不说,又怎会心甘情愿把自己心上人儿与她人分享呢! 小乙朝她笑了笑,问道, “臭娘们,若是真的找回了月儿,你还会跟着我么?!” 瑶儿犹豫了片刻,立时给出了答案, “不就是两女共事一夫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小乙哪里想到,她竟会如此说来,竟是要自己开不了口了! 瑶儿嘻嘻笑着,又道, “哎,你不会有了两个女人还念着其他吧!哦,对了,臭汉子,你若是能把白青也给找回来,那三女共事一夫,也没甚问题!” 小乙更是惊掉了下巴,这真是个奇女子,连这也能看得通! 瑶儿很是调皮,掰着手数了起来,又道, “呃,这个,这个,要是超过了三个,还真是有点儿多了哦!” 这话也把小乙给逗乐了,瑶儿看小乙笑了,自己也是咧嘴笑了起来, “好啦,好啦,洗得差不多啦,咱们去把衣服也给换了,才好认真面对这新的一天!” 小乙起身,瑶儿因蹲得久了,腿脚有些发麻,身子一晃,小乙顺势把她揽入怀中,二人依偎在一处,回到船中,将莫沫准备好的衣衫换上,算得上是暂时走出了阴霾。 回到童陆等人这边,所有的事项几乎全都整理完毕,真是不得不佩服这莫沫和她的手下们的执行力!看到小乙瑶儿过来,童陆亦是迎上前来,说道, “小乙哥,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接下来,就听从曼妙姐妹二人的安排行事吧!” 小乙回道, “好,一切都听她们安排!” 小云的丧事,虽是简单,但也是这有限的条件之下,能够做到的最好的程度了!小乙对所有人都心存感激,他觉得很幸运,能够遇上这么一群人,能够这般用心对待自己。 小云的坟头很不起眼,若非事先知晓,还真不容易看得出来,莫沫当然也是有她的考虑的,她知道,小云这是死在异乡,定是不愿有他人打扰。坟头朝向西方,正是他的家乡的方向。小乙觉得这样很好,就让他安安静静的待在这儿吧! 一切都处理完毕,这大江两岸,似乎又回复了往日情形!只不过,驻守在这里的人啊,也是彻彻底底的换了! 莫沫让手下人去到船儿发生事故的位置瞧看,竟是在那大江之中发现了很多大石块,这些石块也只没入水中一尺来深,因那处江水流速极快,船上人实在很难看得清楚。对那从上游下来的船儿,小船还好,吃水较浅,一般来说不会有什么问题,可要是换作大船,吃水怎么也有个三尺来深,船行速度奇快,撞在上边,可不就要把那船底给撞烂了么!小乙几人乘坐的这船儿,伤得还要轻些,莫沫的那船,可是差点儿没沉了下去,不过,也正是因此,才让这些人聚集到了一处,怎么说了,也真是那缘分吧! 当然,能够把这么大的石块搬到那地方,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小乙对此也是相当的佩服!只是,那些人既然能有如此能耐,何不好好努力,作出一番事业,却是混迹在这里,靠这小把戏吃饭!莫沫的手下们,想尽各种办法,方才把那些石块推开,算是给往来的船只做了一件大好事吧! 这一日很快过去,并无太多进展。几人站在江边,莫沫慢慢走来,把刚得到的消息告知于众人知晓, “这船一时半会是修不好的了,所以,想要早些回到临安府,还得另作打算!” 朱渚问道, “如何打算呢?!” 莫沫笑笑,回她道, “朱哥哥放心,我已经安排下去了,不出两日,便会有船过来接咱们!” 莫沫又看向小乙三人,问道, “小乙哥,陆陆哥,瑶儿姐,你们是否还要与我们一同前往呢?!” 小乙心想,或许就别去临安了,那小伙常提到扬州,或许他们便是撤到了扬州,再说了,小云也说过的,月儿或许就在这附近,要是自己先去扬州,会不会更好一些呢! 他正欲回话,却是童陆大声说来, “去啊,怎么不去!嘿嘿,莫沫妹子,你可是想要帮着朱渚赖账哦!要知道,他可是应了我们千两白银哟!啧啧,这么多钱,我们又怎么可能错过呢!” 莫沫大惊,问道, “什么,千两?这,这,真有这么多啊?!” 瑶儿之前与她说起,并未提到银钱数量,以莫沫想来,或许百两已算极多,可没想到,朱渚竟是许了千两,真是让她始料未及。她此时心里头啊,或许早就在骂这败家男人了! 童陆回她, “你不相信你问他啊,是他自己答应的,小陶也可以作证啊!” 朱渚和小陶皆是低下了头,莫沫一看,便知童陆说的不假!她摇了摇头,叹了一声,又道, “既然是朱哥哥允诺过的,千两便是千两吧!待咱们回到临安,自会准备好送到哥哥姐姐们手中!” 小乙又想说随意拿些便是,童陆却又抢先说来, “哎哟喂,莫沫妹子,你这口气,可是比朱渚还要大哟,看来你这家境,也很不简单哟!” 莫沫只是笑笑,回他道, “尚可,尚可!” 几人又言几句,莫沫便告辞去了,说是要亲自准备些菜肴给众人品尝,瑶儿一听,也是跟了过去,说她也要给众人添上两道!谁都知道,瑶儿从未自己做过菜的,而她想必也只会为小乙一人来做! 二女去了,朱渚和小陶也觉得无聊,也是去看她们做菜,这江边,又只剩下了小乙和童陆。 童陆看着满怀心事的小乙,笑着说来, “小乙哥,你刚才是不是想说,要去往扬州寻那贼人下落?!” 小乙奇道, “这你都能够猜得出来?!” 童陆很是得意,又道, “那可不!我一看你的表情,便能读出你的内心!嗯,你肯定在想啊,那小伙说了,大哥常在扬州一带活动,若是去往扬州,或许更容易找得到他!可是,你没想过,既然我们都能知道他常在扬州,那官兵又怎会不知!他们既然敢来,或许早就在扬州设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了!这大哥又不是傻子,岂会再往那边去呢!所以,或许他也会南下,直往临安而去呢!” 小乙仔细想想,回道, “嗯,陆陆倒是想得周全!” 童陆又道, “不仅如此,咱们去往临安还有另一好处!先不说那一千两银子,你想啊,这朱家和莫家,两家都是如此有钱,我想,黑白两道,应该都会买他们账吧!若是有他们两家帮忙,咱们想要寻到这人,会不会比咱们自己寻找来得容易啊!” 童陆停顿了片刻,又接着道, “再说月儿!既然小云说了,月儿尚在人间,咱们当然也会全力以赴寻找到她!到时不仅是朱莫两家可以帮忙,待咱们有了一千两之后,也能大把花钱,打通关系,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寻到她的踪迹!” 小乙听完童陆这番话,亦是频频点头,是啊,茫茫人海之中想要寻到一人,可比登天还难,或许童陆所说,才是最好的办法! 童陆呵呵笑着,看向江中, “还有啊,瑶儿早就说过,很想再去临安看上一看,你若是此时又临时改变了计划,她心里该有多难受啊!小乙哥,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嘛!” 童陆说完这话,背着手慢慢走开,四处闲逛去了。 小乙的心中却是一时半会无法平静,是啊,正如童陆所说,自己思虑实在不甚周全,没有顾忌到瑶儿的感受,她也是自己心中无法抹去的人啊!好,好,既然去往临安有这诸多好处,那就如童陆所言,一齐去罢!  正文 三八 这第二日,莫沫安排下的船儿就已经来接众人了,她之前讲的一两日,看来也是保守估计罢了,这女子还真是了不得!用了半个多时辰,便把所有该拿的东西全都装上,这船儿比起莫沫来时的那条,稍大了一些,添上小乙几人,也绝对不会觉得拥挤。 小乙几人最后到那小云坟前说了几句,返回到船上。船儿开动,往临安去了。顺水而下,遇到逆流,则寻些纤夫拉船,日夜兼程,没出两日便能到了临安城外,老远便见着了城墙,这条水道也是直通入城墙之中。 船儿停靠在水边,岸边也早就有车马等候,一看就都是好马,普通百姓一家子挣上一辈子,或许都换不了这一匹吧!不用想,应该也是莫沫早先安排好的。下得船来,便上了车,入城之时,也只是车夫简单说上几句便让通行了,看来,这莫家的面子,也实在够大。 小乙三人同乘一车,小乙瑶儿没甚心情,也只有童陆把车帘子打开往外瞧看。这临安城人口众多,花花绿绿,街巷水道众多,商业亦是繁华兴旺,童陆看了一阵,可又觉得很是无趣,又把窗子给放了下来。没过几时,车马停下,很快就有人来到窗口说话, “三位贵客请移步,小姐已经让人备好了热水,若是需要,也可先进行沐浴更衣!” 童陆打开帘子,只见外边已是换了个模样,竟是在处水塘边上,水塘极是宽大,其上也有亭台之类。正值春末夏初时节,绿叶红花遍布池塘四周,青石之间,蛙声宏亮,似是在欢迎三人那般! 童陆不由得问道, “这里便是朱府了?!” 眼前这位有个四十上下,他笑容憨厚,讲起话来,却仍连嘴唇也未曾动过一下,只听他道, “回贵客的话,这是莫府!朱公子有事先回家了,晚些时候自然会过来与贵客相会!” 童陆哦了一声,回道, “你啊,就别贵客贵客的讲了,叫人好不习惯!对了,不知如何称呼?” 那人笑着弯腰一揖,又道, “叫我阿桂便是!几位,请!” 童陆放下帘子,弯腰起身,朝着小乙瑶儿微微一笑,说道, “怎么,你俩还想在这儿把孩子生了再走?” 小乙踢了他一脚,童陆早有防备,往车门处蹿了两步,拆开门帘,走下车去。小乙和瑶儿也跟着下了车,一看这院子,心情也是大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阿桂笑呵呵守在边上,也不催促,还是童陆先开了口, “走吧,别老让人家等了哟!” 小乙瑶儿朝那阿桂笑笑,这才请他带着几人移步内院。 经过一道精致小巧的院门,便到了一小片树林之中,这树似是香梅,长势喜人,只是已然过了花开时节,想要看梅花,也只有等待来年了!林中隐约有间小屋,门外站着两男两女,应是安排服侍的小厮和丫环,长得都很不错,特别是有位女子,乖巧得很,笑起来,也是甜得很呢!阿桂带着过去,到了门口方才停下,说道, “这里安静,无人打扰,只是每个小屋就一张床,住在一起不大方便,所以又多安排了几间间!不过,其余小屋离得远些,还得多走一会!” 瑶儿立时大声回道, “我和臭汉子住这,你把他带到另外一处去吧!” 童陆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真是没脸没皮,哼,去就去,我一个住那才自在!” 瑶儿朝童陆吐着舌头,笑个不停, “哈哈,去吧,去吧!你一人住,可别要被鬼吓着哟!” 童陆冷笑一声,回她道, “哪里有鬼比你还吓人哟,哎哟,我得赶紧走开才行!” 瑶儿笑个不停,将那个乖乖的丫环拉到身边,又道, “哈哈,这个妹妹长得乖,就留她在这儿了,桂叔,你把他们都给陆陆带去哈!” 阿桂依旧那般笑着,寻常人像他这般笑着人,怕是脸都快要僵了,可他却不,仍是面露自然之色。阿桂点了点头,回道, “好的姑娘,小梅,你伺候两位贵客更衣沐浴,我带这位小哥去他的住处!” 原来这丫环名叫小梅,长得又是如此乖巧可爱,在这院中,实在应景得很! 阿桂带着童陆和其余三人去了,瑶儿拉着小乙进了屋,呵,里边热气腾腾,中间位置,放着好大一个木桶,啧啧,还真是备好了洗澡水哟!木桶边上,又有两只小些的桶,被盖得严严实实,里边装的,应该是热水,方便大桶之中的水凉后添加补热! 瑶儿一见这一幕,兴奋得大叫起来, “哇,还有花瓣哟,香啊,实在是香啊!” 小乙知道,瑶儿跟着自己这么长时间,哪里有机会好好泡个澡,她也早就念叨着,今日有这机会,立时表现得像个孩子那般!瑶儿把手放到热水之中试了试,温度刚刚好,便开始宽衣解带了!小乙一见她这么心急,立时往后退走。 瑶儿哪会让他走开,一把揪住裤带,拉到身边, “臭汉子,你要往哪跑,你这身子脏成那样,我得给你好好洗洗才行!” 小梅在站在门边,一听这话,也是忍不住掩嘴笑出了声,瑶儿见到她,这才又对她讲道, “小梅,你先到外边玩玩,有需要时,我再叫你!哦对了,没我的允许,可千万不能让其他人靠近哦!” 小梅呵呵笑着回应,把门带上,出了门去。 瑶儿嘻嘻笑着,又道, “臭汉子,你今天可跑不掉了哟!” 小乙往后退走,瑶儿却是丝毫不放,小乙怕伤着她,还是停了下来,无奈道, “你先洗,我后洗,这样可好?!” 瑶儿直摇头,道, “不行,不行,今日无论如何,也要一齐洗!” 瑶儿的力气很大,竟是把小乙裤带给扯了下来,她大笑起来,又道, “哈哈,既然这样,那就快些来吧!” 瑶儿蹿到了小乙身后,用力一推,小乙直往前扑,扑到了大桶边上,这热气喷到脸上,怪舒服的!小乙正欲走开,瑶儿却是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她,她声音格外轻柔,说道, “臭汉子,你就依我一次嘛!” 这一声极尽温柔,可是小乙从未听过的,他心头一颤,心里也是软了下来。瑶儿见小乙未有回话,于是便开始动手了,她一把就将小乙的衣衫给拽了下来,丝毫没有刚才那般婉约气质!小乙惊慌不已,大喊起来, “臭娘们,你要不要这么……” 可刚讲到此处,瑶儿却是一手捂住了他的嘴,紧接着用力抱住他的双腿,往上一推,竟是把小乙给抬了起来,直推到了那大木桶之中!小乙在桶中翻滚一周,头刚露出水面之时,瑶儿已是坐到了那大桶边缘,她正解着自己衣扣,笑嘻嘻看着小乙, “臭汉子,我来了哟!” 瑶儿动作奇快,只一瞬间,便将自己身上清除了个干净,小乙大睁着双眼,也是来不及闭眼!小乙干愣住了,不知接下来又要做甚,自己身上已经全湿了,也不能跑出去,叫那小梅瞧了笑话吧!正想着,瑶儿却是突然跳入了水中,一双胳膊,飞快搭到了小乙的脖颈之上。瑶儿把嘴贴到小乙嘴边,轻声说道, “臭汉子,你还愣着做什么呀?!” 小乙心跳得厉害,瑶儿如此主动,实在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小乙支支吾吾回道, “这,这不大好吧!” 瑶儿大笑起来,把嘴嘟起,说道, “亲我!” 小乙把脸转了过去,回她道, “不亲!” 虽然这般说,但他的双手,也早就放在了瑶儿的腰间。瑶儿乐得合不拢嘴,主动往前,一口亲在小乙的脸颊。而后又把身子埋到了小乙的怀里,在这温热水里,二人贴到了一处! 小乙正想着如何对答,瑶儿却又是开口说话, “臭汉子,呜呜,我好怕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这一声好不委屈,是个男人都会觉得心疼,瑶儿正在自己怀中,小乙心中一酸,抬起一手,轻轻扶在她的发间,而后回道, “臭娘们,我俩都是臭字当头,我又怎么会离你而去呢!” 瑶儿抱得更紧了些,小乙能够感觉得到,她的身子慢慢把自己缠绕了起来! 小乙又道, “臭娘们,你今天是怎么了?!” 瑶儿沉默一阵,方才回他,声音也是略带哭腔, “臭汉子,我好怕,我真的好怕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小乙柔声问她, “臭娘们,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瑶儿的头在他胸口蹭了几下,方才回道, “我,我,我还是受不住,还是嫉妒!你,你和月儿相好,还,还和她生了小然!” 小乙一脸茫然,良久方才回她, “你不是说,不在乎这事么?!” 瑶儿双手在小乙后背上抓挠,痛得厉害,或许是抠出了几条血痕出来了! 瑶儿又道, “我,我以为我不会在乎,可是,可我也是女人啊,要我与别的女人分享,我一时之间,还是,还是无法做到!呜呜,在我知道月儿可能没有死之后,我的心都快要碎了,呜呜,呜呜!” 哦,原来,还是因为自己,她才会如此伤感,小乙突然觉得好像是自己做错了那般!他双手抱住了瑶儿,把头低下,在她额头之上亲了一口,道, “我不是讲过么,若是非要在你和月儿之间选择一个,我宁愿去死!” 瑶儿不住摇头,回道, “不,不,我现在就想要你只属于我一个人!我也看到了,你是多么在乎月儿,她即便早就离开,你仍是对她念念不忘,这一次知她可能仍活在世间,你,你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我,我那时好羡慕她,觉得她才是你最爱的女人!臭汉子,呜呜,她真是你最爱的女人么?!” 小乙立时回应, “不,臭娘们,在我心中,她和你一样,都是我最爱的女人!她是她,你是你,在我心里,一样重要!” 瑶儿站了起来,比起半蹲在桶中的小乙高出了半个头来。瑶儿虽瘦,但那双峰依旧傲然耸立,此时与小乙正面相对,让小乙一览无余,他心中荡漾不已,亦是很快失去了理智!瑶儿往前一扑,带着水花过来,直把小乙抱在了怀中,而后把嘴巴贴到了小乙耳边,轻声说道, “臭汉子,你要了我吧!” 瑶儿吹出的这股热气,都快把小乙给融化了!小乙耳中轰鸣,嗡嗡作响,自己的身体也是立时起了反应。再加上那花香钻入鼻中,这种感觉又是越发的强烈了!小乙再受不住,双手往前方环绕,紧紧抱住了瑶儿。而后,龙凤合体,又是说不尽的缠绵! 许久,二人仍是未有分开,小乙抱着瑶儿,趴在木桶边缘。小乙觉得有此微凉,于是又将小桶之中的热水全部倒入大桶之中。 “臭娘们,这下你可满意了吧!” 小乙抱着瑶儿,这般问她。瑶儿初尝禁果,娇羞无比,一改往常,娇滴滴的模样,实在惹人怜爱,她转身再次钻入小乙怀中,嗔道, “臭汉子,你,你可真是太坏了!” 这话讲出,小乙只觉心神激荡,双手又不自觉的在瑶儿身上游走起来。她真是太瘦了,摸上去,都是硬硬的骨头! 小乙不由抱怨一句, “臭娘们,你有空的时候,也要多吃一些!” 瑶儿拍拍他胸口,又道, “臭汉子,你上嫌我太瘦,不够有味是吧!” 小乙笑着回她, “怎么会,我心疼还来不及呢!” 瑶儿抬起头来,又把嘴唇贴到了小乙耳边, “臭汉子,再来一次可好?!” 哎哟,这女子实在厉害,试问哪个男人听了这话能够忍受得住,小乙当然也不例外,伴着那花香气息,情欲再次席卷而来,这个时候,这天地之间,也就只剩下他二人,再无什么可以他二人分开! 待他二人出门之时,已是到了傍晚时分。一出门来,小梅远远的坐在一棵树下,似乎已经睡着!另一女子往她那边靠近过去,却是莫沫!莫沫脚下踩到不理我,稍响一些,却是将小梅给惊醒了,小梅立时站起,朝着莫沫施了一礼。小乙二人躲到一棵树后,也能听到她二人对话。 “小姐,对不起,我睡着了!” 小梅低下头认错,莫沫却不计较,回她道, “无妨!哎,还没出来呢?!” 莫沫掩嘴偷笑,小梅亦是红了脸,往这小屋看了一眼,又埋下头去, “没呢,我一直守在这儿,也没人过来打扰姑娘公子!” 莫沫也朝这边看了一眼,道,“朱公子那里似乎还有些麻烦事,我也不好亲自过去,这样,我守在此处,你呢带几个人过去看看可以帮上什么忙!你做事比较有分寸,我也放心!” 小梅很是听话,回道, “好的小姐,我这就带人过去!哦,对了小姐,我们需要注意些什么?” 莫沫回道, “没有,安排好后,速回!” 当然,莫沫还有一层深意,是让这小梅到朱家探听情况,及时回来向她回报。 小乙心中疑惑,这朱家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不成?本以为要去往朱家,可谁曾想,却是直接被送到了莫家来!上了马车之后,亦是再不见朱渚身影。刚才听这莫沫讲话,小乙更是确信,朱家是出了大事了!朱渚这家伙,家中有急事,也不与自己知会一声,声是不够意思! 莫沫催促道, “快去快回!” 小梅又施一礼,飞快跑走了。 瑶儿拉了拉小乙,二人慢慢现出身来,莫沫正自失神,二人突然出现,也是吓了她一大跳,看清是小乙瑶儿之后,方才又咧嘴笑了起来! “都这么晚了,肯定饿了吧,已经备好的晚宴,咱们这就过去吧!哦对了,陆陆哥也已经去了哟!” 在不经意间,莫沫竟是给瑶儿使了个眼色,小乙心头一动,她二人之间,竟还有什么特殊勾当不成? 瑶儿拉着小乙的手,笑道, “走吧臭汉子,我可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小乙未有动弹,瞟了她一眼,道, “等一下!” 二女回头看他,小乙左右看看,又道, “你俩有事瞒我!” 瑶儿笑道, “哪有,哪有!” 小乙往小屋看了一眼,算是明白过来, “好哇,你俩联合起来算计我,是与不是?!那花,对不对!” 莫沫掩嘴偷笑,瑶儿却是放声大笑, “哈哈,臭汉子,你不喜欢么?!” 瑶儿身子贴过来,挽住了小乙胳膊, “莫沫说,这花只有催情之功效,对身子不会有任何损伤!” 原来如此,小乙自视定力极强,今日却是禁不住诱惑,他也好生奇怪,听到这催情花,方才恍然大悟。只是,事已至此,也不好再说什么!更何况,瑶儿跟他这么长时间,他也早就把她当作自己的女人看待,早晚都会跨过这一步,应该也没所谓了吧! 莫沫笑道, “小乙哥,瑶儿姐姐生怕有一天你会离她而去,所以才要我来帮她,你可千万别要怪我哟!” 瑶儿嘟起嘴来,对着莫沫讲道, “不是商量好了,不把这事讲出来么!” 莫沫呵呵笑着,回道, “没关系呀,小乙哥又不是外人!” 瑶儿朝莫沫跑了过去,莫沫亦是往侧方跑开,可她哪里能够跑得过瑶儿,三下两下,便被瑶儿给揪住了。二女嘻笑打闹,莫沫求饶不止, “好姐姐,好姐姐,我错了,我错了,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 瑶儿正挠得开心,嘴里也未停下, “还敢有下次?!呵,你这小妮子,看我不好好治治你!” 二女又打闹一处,场面十分欢喜。小乙看着眼前一幕,心中也是暖暖的。是啊,瑶儿真真实实是自己的女人了,他唯一担心的是,或许会因为自己,耽误了她,这是他永远也不愿看到的事情! 二女玩闹一阵,莫沫体力不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大声呼救起来, “小乙哥,我不行啦,你快来救救我呀,你的女人太厉害啦,我实在招架不住啦!” 小乙笑着回她,、 “你啊,做了坏事,是得收拾收拾!” 瑶儿大笑,指着莫沫道, “看吧,看吧,你做错了事,就得要接受惩罚!” 瑶儿伸手直挠,莫沫笑得喘不过气来,小乙就在旁边看着,乐得不行! 突然有人说话,气不打一处来, “呵,你们三个倒是玩得开心啊,就把我一个人扔在那边!” 童陆气乎乎过来,老远见着小乙三人,于是大声叫喊了起来! 小乙见他过来,也是打个马虎眼,道, “哎哟,我们正说去找你呢,你怎的又过来了!” 瑶儿也玩够了,伸手把莫沫从地上拉了起来,莫沫弄得满身是泥,噘嘴抱怨起来, “你看看,你看看,我这一身,怎么见人哟!不行,我得回去换上一件!” 瑶儿呵呵笑着,却并不放开手,回她道, “脏点就脏点嘛,夜里睡下,再让下人拿去洗喽!” 童陆身后跟着两人,是之前与他一同过去的两个小厮,二人各打一只粉红色灯笼,慢慢往这方过来。也是,这天也快要黑了,有了灯笼,也会要方便许多! 童陆来到跟前,气呼呼道, “怎么,就不带我一齐玩么?!” 小乙笑道, “走吧,过去大吃一顿吧!” 那两个小厮见小乙往那方走,便让一人带着他先去。瑶儿和莫沫,则是携手跟在后头,又把童陆给晾在了一边!童陆好气,在后边大骂起来,可没人理他,他骂了一阵,也还是只有乖乖跟了上来! 小厮把小乙等人带到了林中的凉亭处,飞鸟已然归巢,但仍是叫唤个不停,可能也是天还未全黑的缘故吧!小乙进到亭中,中间一张大圆桌,上边摆满了各式美食。也是,临安这样的特产极盛之地,什么东西寻不着,你即便是住上两个月,也能叫你每日都能吃上不一样的! 小丫环见小乙过来,立时抱着酒壶过来,倒满一杯之后,又是乖巧的退到后边。小乙一看这酒,带着些淡淡的青红颜色,放到嘴边,也是香醇无比!小乙立时酒兴大发,一口便将那酒吃完,果真是佳酿,除了酒味,还带着些淡淡的甜味,十分爽口,小乙缓缓闭上了眼,也是回味了好长时间!再睁开眼来,那酒杯又已经斟满,此时小乙方才发觉,这酒杯竟也是上等白玉制成!呵呵,也是,这好酒之人,只在乎酒好不好,哪能注意这许多呢! 瑶儿也是饿得很了,抓起一块肉便大吃了起来,童陆看他二人,一脸的嫌弃,而后转向莫沫,问她, “咦,咱们的朱大公子,又到何处去了呢?!” 正文 三九 ||-;-; 最新网址:莫沫笑着回他, “朱哥哥家中有事,所以托我好生款待你们!” 童陆抿了口酒,又道, “呵,这家伙是想要赖账么,一千两,虽然有些多,但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莫沫呵呵笑起,又道, “哪里能够!这样,若他耍赖,我来替他还!” 啧啧,这小女子气度实在不凡,若是以后真与朱渚成婚,那这家中大小事务,多有只能靠她了! 童陆吃了个小果,边嚼边问, “对了莫沫,你和朱渚何时成婚呢,要是早些安排,或许我们也能吃上一杯喜酒哟!” 莫沫微笑着回应, “这个嘛,倒不是我能说得算了的!” 小乙问道, “莫沫,朱渚家里到底出了什么大事,我们是否能够帮得上忙?!” 莫沫回道, “其实也没什么,我想朱哥哥很快就能处理好的!” 她不愿讲,或许真有什么难言之隐,既然这样,小乙也不好再多多问询。莫沫亲自为小乙和童陆倒上了酒,又给瑶儿舀了些果汁。又接着道来, “不瞒你们,今日我家中有外人来访,因此才会在此处招待你们!我想啊,这春夏时节,最是舒服,住在这林子里边,可比其他地方舒服太多!” 瑶儿道, “这里好,安静舒适,我倒是宁愿住在这儿呢!” 小乙问她, “莫沫,你家这院子可真是大啊,一眼看不到头,也不知是种下了多少梅树!” 莫沫回道, “因这梅树长得茂盛,所以看起来才会极大!哦对了,朱哥哥他们家的梅树林,可比我家这还要大上一些呢!” 小乙问道, “咦,你们都很喜欢梅花么,怎么种上这许多?!” 莫沫笑着回他, “是啊,朱爷爷与我爷爷乃是世交,二人对这梅花都是情有独钟。二人一齐种下了梅树林,几十年后,便成了如今这模样!往那方过去不远,墙外便是朱爷爷种的梅树了!” 童陆好长时间未有说话,听到此处,也是再忍不住,急急问来, “咦,难道说,朱家与你家,竟是邻居不成?!” 莫沫笑着点头,回道, “是啊,做了几十年的邻居了!” 童陆此时变得兴致极高,吧唧着嘴道, “这可厉害!所以说,你俩还真是从小一齐长大的哟!” 莫沫回道, “是啊!而且,我与朱哥哥的婚事啊,也是在我们出生之前就定下的了!” 瑶儿很感兴趣,直愣愣看向莫沫! “嘻嘻,这两家想要联姻,应该是在几十年前了!那时候,我爹爹和朱伯伯都还在奶奶们的肚子里边,两个爷爷可是商量好了,若是一男一女,便让他们结成夫妻!可未能随他们所愿,奶奶们生下的,都是男孩!没办法,也只能做上一对兄弟了!再后来,爷爷奶奶们也没有再能添上个一儿半女的,于是也只好把这联姻之事交给下一辈来实现了!朱伯母和我娘几乎是同时有了身孕,可把两个老人家乐坏了,他们又在商量着联姻之事。当然,我们两家都很要好,也并未有人反对!朱哥哥比我早半个月出生,于是两家人都盼着能够生个女儿!我出生后,两家人都快要疯了似的,以为这就是上天最好的安排!两个爷爷取名也有讲究,皆是同音,念上去也很顺口,也真的像是一对!因算命先生说我二人五行缺水,于是取了渚和沫,这样也就都带着水了!” 童陆呵呵笑着,回道, “有趣,有趣,这两个爷爷还真是有趣!” 莫沫轻叹一声,道, “两个爷爷太高兴了,便在一齐吃酒,醉酒之后,竟是一觉不醒了!” 童陆哎哟一声,问道, “你是说,人,人没了,还是一齐没的?!” 莫沫不住点头,情绪也是不佳, “是啊,这事当年也曾轰动一时,整个临安府上上下下,就没有一个不知道的!二老如此要好,朱伯伯和我爹便将他二人葬在一处,让他二人死后也能做个邻居!我与朱哥哥的婚事,是二老的心愿,也是两家人的心愿,所以啊,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小乙问道, “莫沫,那你真的愿意嫁给朱渚么?!” 莫沫认真点头,回道, “朱哥哥虽然有些任性,有时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但他心好人善,见不得别人受苦,我想,若是嫁给了他,也定然不会吃苦的!” 小乙又道, “你若是嫁给了他,或许还要更辛苦一些,你想啊,还要照顾这么个没长大的孩子,想想都觉可怕!” 这一句也是把莫沫给逗乐了,莫沫嘻笑了好一会儿,方才停了下来,回他道, “小乙哥说的也是啊,照顾朱哥哥,也是个气力活哟!” 童陆插话进来,问道, “哎,对了,你和朱渚,还有没有其他弟弟妹妹呢,你俩或是结了亲了,他们又该如何?!” 莫沫回道, “两家都是独儿独女,所以啊,待我与朱哥哥成婚之后,便成了一家人喽!” 童陆不住赞叹,又道, “哎哟,这院子可又得大了一倍喽!” 莫沫笑着说道, “哎,陆陆哥与我想到一起了哟!我一直在想,待我与朱哥哥成婚之后,便把这院墙推倒,两个院子合在一处,真是再好不过了!” 童陆笑道, “啧啧,这下可厉害了,两个富豪之家合并起来,即便是那皇帝来了,那也得给上几分面子哟!” 莫沫笑道, “这可不能乱讲哟!我们也都只是老老实实的生意人而已嘛!” 小乙知道,如今之世道,大都看不起生意人,可是你要是有钱了,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又管你看得起看不起呢! 童陆问道, “哦对了,还没问呢,你们两家这么有钱,都是做什么生意呢?!” 莫沫回道, “我家主营丝绸布匹,朱哥哥家呢,则是主营纸笔书卷,每样都是出类拔萃!我们两家,虽然经营不同行业,但也都能做到极致,所以,我们的生意越做越红火,久而久之,这财富便聚集的越发多了!” 童陆哈哈大笑,又道, “朱渚家竟是做这纸张笔墨,可我看朱渚,似乎对这并不感兴趣的啊!” 莫沫笑道, “嗯,你们还不了解朱哥哥,他的能耐,可是大了去了!” 莫沫说到此处,眼神里边透出来的,都是钦慕之色!她自己个儿先笑了好一阵,方才停下,说道, “我先给你们讲讲朱哥哥小时的故事吧!” 说了这一句,又是乐个不行,继续自顾自笑起起来。小乙三人看她这般,也都会心一笑!待她笑完之后,方才又接着道来, “对不住,对不住,刚才失态了,失态了!说到哪儿了?嗯,哦,对,说到了朱哥哥小时候!那是他刚满一周岁,我们这儿可是有抓周的习俗,朱哥哥当然也不例外!长辈们准备好了各种物件,朱哥哥抓到什么,表示以后就能做成什么!你们猜怎么的,朱哥哥他竟是视金钱等为粪土,抓起了一只笔哟!” 童陆笑道, “呵呵,难不成,他还做成了?!” 莫沫回道, “可不是么,他真是做成了哟!” 几人都很好奇,瞧朱渚那模样,也不像有个文人的样儿哟! 莫沫笑了笑,又道, “嘻嘻,是啊,所有人都以为,朱哥哥以后会要当个读书人,考取功名,光耀门楣!可是啊,朱哥哥并不喜欢读书,每每上学,都会在夫子面前睡着,夫子若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怕是早就被气跑了!后来朱哥哥却是迷上了一件事,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而这件事呢,也是与这笔有关哟!” 童陆眨了眨眼,说道, “难道,难道说是造这毛笔?!” 莫沫拍起手来,笑道, “陆陆哥真是聪明,一猜即中!” 呵哟,没看出来啊,这朱渚竟还是个制笔的行家!也是,这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朱渚能够做到极致,也真是天赋异禀! 童陆笑道, “呵,有机会得让他给咱们多做两只笔才行!” 莫沫回道, “这很容易啊,待朱哥哥把事情处理完毕,用不了几日便能做成了!嘻,你们可不知道,现在求着朱哥哥制笔的,已经有数百人排队等着的呢!” 嗯,能够做到这份上,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此时几人对那朱渚,可又是另眼相看了! 童陆又道, “还挺厉害的嘛!哎,莫沫,你有没有想过,你二人成婚之后,又要由谁来当家呢?!” 童陆这话很坏,明明知道朱渚绝不擅长与人交际,而莫沫却是正好相反,心思细腻周全,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一定都想要自己说了算,可如今看来,或许莫沫才更加适合当家。不过想想,他二人互补,结成一家,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呢! 莫沫笑笑,回道, “当然是我来当家啦!” 本以为她会说让她的朱哥哥来当家,可谁能想到,她竟是如此的直接,真是叫人大感意外! 莫沫接着道, “当然,这也不是我一人的意思,而是所有的长辈都这么认为!朱哥哥性子有些弱,所以,若是把这么一大家的事压在他身上,他肯定会扛不住的!而我呢,早就与爹爹和朱伯伯学习各类经营,如今已然略有小成,再假以时日,必能独挡一面!” 莫沫说得十分干脆清晰,她在这点上,是十分有自信的!小乙也早就看到了眼里,那日遇到她之后,她的所作所为都是极为老练,看来也是与这两家人刻意的培养有关! 莫沫略微停了停,又道, “朱哥哥只需要潜心做他的笔,其余的,全都交给我便是!” 听到这一句,小乙心头也是莫名的感动!是啊,一个人若是能够一辈子坚持自己的梦想,那也是一个不小的奇迹!更可贵的是,还有这么个人儿相伴,又是多么的幸福啊! 月牙儿出来了,只一丝丝,悄悄挂在了枝头。几人一齐吃了碗酒水,小乙又听得有人过来,不由说了一句, “哎,有人来了,脚步匆忙,也不知又有何事发生!” 莫沫略一皱眉,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远远的闪过一团亮光,近到前来,却是那小梅提着只红烛灯笼!小梅见几人正在吃喝说话,放慢了脚步,来到亭外候着。 莫沫站起身来,又道, “小乙哥,陆陆哥,瑶儿姐,你们先吃着喝着,我去去就来!” 瑶儿忙道, “是朱渚家遇上什么麻烦了么?!莫沫,他也是我们的朋友,你啊,也别瞒着我们了吧!” 莫沫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来,她可能在想,小乙几人都是客人,如今也还未到危急关头,所以也就先不用麻烦他们了。 莫沫致谢,而后又才去到小梅处,二女小声商议,小乙三人也未有听到。莫沫听完,沉默片刻,而后方才又回到亭中,道, “两位哥哥,姐姐,朱哥哥可能遇上了麻烦,我这就过去帮忙。就目前来看,还算在掌控之中,不必麻烦你们!若是需要,我再让小厮来请!那,那小妹先过去了,小梅,你照顾着些!” 小梅应了声喏,留了下来。莫沫则是又施一礼,匆匆去了。 瑶儿让小梅靠近过来,轻声问话, “小梅,你给我们说说,朱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小梅笑着摇头,回道, “姑娘,小姐刚才也已经讲明了,我又怎么好多嘴呢!” 是啊,毕竟没有主人家的吩咐,她是不敢乱说的,小梅见几人都很想了解,于是又道一句, “几位放心吧,小姐过去,定能处理好的!” 三人都知道莫沫的能耐,若是讲理,应该没什么好说的,可若是对方用上强硬手段,或许还真是要吃了大亏! 小乙道, “你们小姐这般过去,也没带几个帮手,会不会有危险哦!” 小梅给几人倒上酒,又道, “几位放心啦,有曼曼和妙妙在,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小乙三人当然也是见识过那两位女子的厉害,有她二人保护,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小乙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朱渚太过单纯,很有可能就着了别人的道! 小乙又问, “对了小梅,刚才你们小姐说过,这墙外便是朱家,也不知那边的梅树长势如何!” 小梅不住眨眼,她也是聪明人,应该也已经猜到小乙想要说什么了!小梅往两旁看了看,对那两个小厮和丫环,道, “换我来吧,你们呀,先回去歇着,若是有事,再知会你们过来!” 这几人行了礼,依次退了下去。哎,看来这小梅的地位还不低呢,竟是能够安排得了他们! 小梅见那几人走后,这才小声说来, “具体的情况呢,我,我是不敢与你们讲的。不过,若是公子小姐自己无意中走到了朱家,自己了解到了那方情形,可就大不一样了!而且呀,小姐已经安排过的,咱们从前门,根本出不去,嘻嘻,没办法,也只能用这一招了!” 呵,果然是聪明人,难怪莫沫会对把重要之事交于她来处理,亦是对她信任有加! 童陆笑道, “若是你们小姐怪罪下来,那又当如何呢?!” 小梅想了想,两只眼睛水汪汪,不停眨着,好不可爱,又听她道, “我知道几位都很不寻常,有你们在,也定能保障小姐和朱公子的安全!至于责罚嘛,与他们的安全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 童陆点点头,回道, “不错,不错,是个小机灵鬼!难怪你们小姐对你这么好!” 小梅笑笑,自己端起了一杯酒来,又道, “都知道我是一杯就倒,可是瑶儿小姐一在坚持,小梅也只有吃了这杯!” 小梅咬了咬牙,一口吃了下去,又道一声, “多谢几位公子小姐,我家,我家……” 哎,要不要这么快啊,她这话还未讲完,就已闭上了眼,身子一软,倒要往下倒去!小乙赶忙扶住,笑着说来, “这小妮子的戏可足呢!那咱们,这就过去看看?!” 童陆大笑,回道, “她一人醉倒在此处,实在不雅,还是抬到屋里得好!” 三人随意收拾了一下,小乙抱起小梅,童陆打着灯笼在前带路,三人便往那林中去了。没走多久,便见到了一间小屋,与小乙之前进的那屋简直一模一样,若不是挂了件童陆的衣衫,还真是分辨不出来!瑶儿替她脱了鞋子,小乙把小梅放在床上,又盖上一层薄被,三人这才出得门来。 认清了方向之后,童陆便把灯笼熄灭了,要知道,在这黑暗之中,点点火光,那可是格外的惹人眼的!往前行了一阵,借着那点点星光,也能勉强看清前方情形了。没多久,果真见得一堵墙,墙并不算太高,小乙站着伸手,也能够着上端。两边的梅树都很茂盛,直长出了各自的院落,相互交缠在了一起!这样看来,这墙啊,倒像是个累赘了! 小乙轻轻一跳,双手搭在了墙外,支撑住自己的身体,能够见得另外一边。不过,那边除了这梅树,也是什么都见不着,黑黑的,空空的,若是一人走在里边,想必心中也会发毛的吧!小乙往上稍一用力,蹲到了上边,伸手下来,童陆和瑶儿各抓住一只,稍一借力,他们也很容易上了墙来!瑶儿往外边看了看,不由说了一句, “哎哟,院子大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咦,怪瘆人的!” 童陆看着瑶儿,不住怪笑,回她道, “这个好啊,是个偷情的好地方!” 瑶儿知道童陆这是在笑话自己,她也懒得争辩,只道, “哎哟,陆陆说得没错,确实是个偷情的好地方哟!臭汉子,咱俩抽个空,也在这儿偷个情?!” 童陆没好气,回道, “好,好,算你厉害,算你厉害!” 这林子根本见不着灯火,走在其中,怕是要迷了路哟!所以,三人并未从墙上下去,而是顺着那墙行走。虽然两边树枝多有阻挡,但也没有想像之中那般费劲。行了不多时,这墙联到了一处屋顶,站在那处,便能见着那方灯火了。两边都是明晃晃的,竟然都是池塘。 童陆不由得说了一句, “哎哟,咱们可是走反了哟!” 小乙拍了拍他,道, “别说话,免得被人发觉!” 三人又往前走了几步,见得下方似乎能够通行,这才下了墙来。继续往前摸索,终于到了那廊桥之上!远远的有些灯火,似乎还有人在走动,小乙三人躲到了桥柱后边,先看看是何情况再作打算。 童陆望了几眼,轻笑一声,说道, “你看看吧,这么大院子,潜入个几十号人进来,他们也是发现不了!哈哈,现在看来,倒是不那么羡慕这些有钱人了!” 瑶儿笑道, “也是,不用担心被人偷,被人抢,当然啦,也不用想那山珍海味和漂亮小姑娘啦!” 童陆哈哈轻笑,把大指给举了起来!他这一下动静稍大,惊动了那些人。那边有个四五只灯笼,竟是一齐往这边过来了!小乙推了推童陆,咧嘴笑了起来。那几人往这边走了走,觉得并无异常,所以也没来到近前,只是悠哉悠哉说了几句,这又折返了回去。 待这些人走后,小乙三人这才又继续往前,未有受到阻拦,便顺着小道绕行了进去。呵,这不就又回到了那梅林之中么,哎,三人都很是无耐。莫沫家的梅林几人也是见识过的,从莫沫口中几人也了解了,朱渚家这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三人走进这阴森森的林中,头顶之上的星辰也大都被枝叶给挡下,越往里走,越觉得后脊发凉,还好三人的胆子都还比较大的,若是换作胆小之人,或许早就被吓晕了过去!也不知这两家人都是怎么想的,夜里也不挂个灯笼,是真要吓死个人不成!呵呵,想起之前拿着灯笼寻查的几位,或许正是因为这里边可怕,这才一齐聚到了外头吧! 这林木的分布当真诡异,三人有些迷路,也不知在这里边转了多长时间,方才寻到了一个出口。小乙心想,若是以后两家合作一处,把中间这墙给推倒,岂不更加让人寻不到北了么! 终于转到了有屋旁,这是几间小舍,似乎是下人们住的地方,只不过,屋内并无灯光,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人声,应该也是无人的吧!继续往前,又是绕行了好长时间,这才终于见到了灯影!转过了那处墙角,杂乱之声亦是传了过来,听上去,似是在吵架那般! 童陆低声说来, “呵哟,正吵着呢,还没开打,应该还在掌控之中!” 最新网址: 正文 四〇 那地方,应该是这朱府的会客枯厅,只不过,如今在府上的,或许不是朋友,而是千方百计想要让朱家下不来台的别有用心之人!小乙当然能够理解,所谓树大招风,便是这样,你越是厉害,想要你倒下的人可就越多。有时候表面上恭恭敬敬的,或许正想着办法祸害你呢!呵,所以说啊,做个有钱人不易,做个富甲一方的有钱人太难,太难了! 那会客室外,挤了不少人,有几位还拿着棍棒之类,看上去还挺厉害的!瞧他们的衣着,似乎与之前巡夜的几位差不太多,哦,应该是这朱府的伙计了!不过,他们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小乙心想,这几位似乎本事不大,若真有高手在,他们也是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小乙又一想,这几位即便做做样子,被这主子看到,或许又能有那诸多的好处! 童陆小声问道, “这里人太多,咱们不如绕到旁边,先看看里边是何情形再说!” 小乙拉了拉衣袖,表示同意。三人于是绕行过去,这会客厅堂左右各有一间耳房,里边都挤得有人,呵,也不知是不是这朱家事行埋伏好的,若是对手想要发难,那这些位一拥而出,便能给对方致命一击!小乙这时想起,之前穿行过来,并未遇到太多护卫,想必也都聚集到了此处,以备万一!没好去处,三人又是回到了正门,要看,不如就光明正大的看吧! 三人来到门外那几位持棍人旁边,往里看去,呵,里边竟是已经挤了好几十号人!这外边的几位,若是想要进去帮忙,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哦!小乙三人靠近过来好长时间,这几位方才发现了他们!瑶儿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小声说来,‘ “别急,我们是你们公子的朋友,若是有人胆敢欺负他,我们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那几人被吓得够呛,不过听了瑶儿的话后,又才慢慢放松下来。 瑶儿在小乙耳边说话, “臭汉子,我瞧不见呢,可不可以骑在你肩膀上呀?” 也是,小乙也是刚刚好能够看到里边情形,瑶儿比他矮了半个头,自然是看不到的!小乙笑笑,回她道, “来吧!可别要乱动,把自己摔到了哟!” 小乙蹲坐下来,瑶儿把腿伸到小乙胸前,双手则是抱着小乙的头。小乙双手抱住她的腿,稍一用力,便起了身。瑶儿太瘦了,所以也并不很费力气!童出垫起脚来,也刚能见着,见瑶儿这般,实在气不过,干脆拉起一人,陪他去取凳子过来!那人一脸的茫然,也是奇怪,他并不认得童陆,最终又是与他一同去了! 瑶儿这下站得高高,也是把里边情形看得清楚!只见这厅内四周皆是围满了人,中间位置空了出来,只有一人站在里边,那人大声说话,不过因为边上诸人亦是在大声讲话吵闹,小乙二人也并未听到他在说些什么,只是隐约听到什么命,什么偿之类的!小乙心想,莫非是出了人命,要来找这朱家的麻烦?!小乙又想,或许真是因为出了人命,才会有这么大的阵势吧!不过想想,这朱家这么多钱,处理这事,应该也不会太难吧,何至于弄成这个样子?! 瑶儿拍拍小乙的头,问道, “臭汉子,好像没见着朱渚和莫沫呢!” 小乙也四下寻找,并未见着他二人身影,也不知去了何处! 瑶儿问的这一句,也是被旁边人听到,他们这时总算是相信小乙几人是朱渚的朋友,于是有一位搭了话,道, “老爷夫人不让公子过来,所以公子早就回屋去了!” 另一人道, “莫大小姐刚才来过一趟,听说公子回了屋,她也就回去了哟!” 瑶儿问道, “呵,还以为他们在帮着处理这事呢,没想到却是双双溜走了!哎,哎,臭汉子,莫非真是躲到那林子里边,啧啧!” 小乙在她腿上揪了一下,回道, “你这臭娘们,脑子里都没什么好事!” 旁边人一听二人这般称呼对方,也尽皆傻眼,瑶儿看得想笑,于是问了一声, “哎,你们谁给说说,这里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呗!若是讲得好,本姑娘叫朱渚赏他十两银子!” 这话讲得,你要自己赏就自己赏,还要把朱渚给拉上,真是有意思!不过,就这一句,对方还真是抢着来说,这不,旁边这位抓住了机会,率先开了口,道, “回姑娘的话,这是他们血口喷人,我们哪有做那伤天害理之事,一切都是杜撰,就想要让老爷多给些好处!” 这话未有说到点上,另一人抢话道, “前些日子发了水灾,好些难民逃难来到临安府,咱们朱府家富甲一方,当然也要做出表率!于是,我们每日都会准备粮食,施予需要帮助的人们!就在今日一早,我们带了粥和汤饼送了过去,他们吃得可开心了,都说我们朱家的好话!可谁曾想,只过了半个多时辰,却是病倒了好些逃难的百姓!他们都说啊,早上也只吃过我们送去的东西,定是这些粥饼出了问题!你们想想看,我们又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刚才那位也道, “是啊,他们说我们的东西有问题,倒是拿出证据来啊,再说了,吃了那些粥和汤饼的人,也不全都病了呀,这又怎么解释呢!” 瑶儿拨弄着小乙头发,问道, “哦,原来是这样,那,那可有剩下一些,查验查验不就好了么?!” 那人很是沮丧,回道, “就是因为吃得干干净净,所以才没法解释啊!” 瑶儿又道, “哦,那还真是不好解释!哦对了,你刚不是说,只是生了病么,请大夫看好了不就是了?!” 另一人回了话,道, “这个,这个,刚才来的时候,说是,说是已经死了十几个了!” 瑶儿头皮有些发麻,又道, “哎哟,死了人了啊,还不止一两个,啧啧,这还真是不大好办了!” 那人回道, “可不是么!下午来的难民,已经把朱府大门给围堵上了!后来经大管事安抚,这才给安排到客栈住下,不过啊,好吃好喝,应是少不了的!呵,这些人,逃难到此处,倒是成了享受了!” 瑶儿道, “哎,也不能这么说,人家也是为了要个真相嘛!你们朱家这么有钱,应该也不在乎那一点点的吧!” 那人不住点头,回道, “这倒也是,这倒也是!” 瑶儿又往里看了看,站在中间那位,把衣衫扯了下来,露出两条结实的膀子,呵,之前穿好了衣服,还真是看不出来身形竟是如此魁梧!他哇哇大声说话,口音极重,瑶儿也是听不大懂。她转头过来,又问, “对了,站中间的那位,是个什么狠角色么?!” 那人回道, “哎哟,姑娘不知,这人啊,可是从齐州来的,人高马大,气力惊人,人称龙霸天!听人说啊,他一拳便能打死一匹马,呵,若真如此,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哟!他在这临安府,也是小有名气,他手下的角抵武士,那可是打遍了临安无敌手啊,要论演出效果,他们说第二,那也没人敢说第一了!你还别说,我们都去看过的,那可真是长了见识了!哦对了,这官家富商之类,也常邀他们前去助兴,听说每次的花费,还都不低哦!哎,说远了,说远了!这龙霸天啊,是个热心人,哪有不平之事,都愿意出头,这不,见这难民出了事,便带着人过来了!正经的官家老爷,办案的大人,也都没有他积极呢!” 瑶儿大笑起来,忍不住吼了一句, “龙霸天,呵,这名儿倒是狂得很啊!” 瑶儿这一声大了些,那龙霸天亦是转过了头来。瑶儿骑在小乙肩膀之上,当然立时被他瞅见!这厅内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集中过来! 瑶儿摸摸小乙头,嘴皮一点未动,却是问出了声, “臭汉子,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小乙笑着回她,道, “你这臭娘们,就是爱闯祸,这下好了吧,人家点你名了!” 是的,那龙霸天已经把手指向了这边,气急败坏吼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是什么人!” 这一句听懂了,瑶儿哈哈笑着,回他道, “你问我么?我要说我只是个过路的,你会相信么?!” 龙霸天看来脑子并不大好使,片刻之后方才反应过来, “你唬我,你找打!” 瑶儿大笑,指着他道, “哎,你这么大个,还要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欺负我这弱女子,羞也不羞!” 龙霸天哇哇叫喊了两嗓子,又道, “你进来,你进来!” 瑶儿笑着拍拍小乙,问道, “臭汉子,他让咱们进去呢,你说去,还是不去呀?!” 小乙无奈笑笑,回道, “你想要去,那就去呗!” 瑶儿大笑起来,高声往里说话, “那我可进来了哟!” 小乙没办法,也只好扛着她进去了。也是,人家都这般说了,认怂,也不是小乙的作风嘛! 人群之中让开一条道来,瑶儿骑在小乙肩头,还不时与他人招手示意。好长时间的安静,气氛稍稍有些紧张。当然,不论是主是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二人身上。 瑶儿并未想要下来,仍是坐得高高,朝着龙霸天对面的那几位施了一礼,说道, “我们夫妻二人是朱渚的好友,刚才不请自来,本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后来听人说起这龙霸天的名儿,呵呵,可不是嚣张到了极点了么!” 这边应该是主人家,看那年纪,或许就是朱渚的父亲母亲,另有两位,咦,与莫沫倒也有些相像,啧啧,不会是她的爹娘了吧!瑶儿刚才出来,也是把龙霸天稍稍压住一下,也算是给这几位来了个见面礼了! 龙霸天叫嚷道, “你,你是谁!” 小乙转身过来,让瑶儿能够正面面对他,又听瑶儿道来, “我刚听说了,你可真是个热心肠,像是个好人哟!不过啊,你也不能胡搅蛮缠嘛,什么事都得讲个理的嘛!” 龙霸天嚷嚷道, “男人的事,由不得女,女人插嘴!” 他说这一句,也是让小乙很是不爽,瑶儿当然更加气愤,若不是小乙抓着她双腿,她怕是要飞下去,给这叫龙霸天的来上一剑,或是割了他的耳朵,或是切掉他的鼻子! 瑶儿冷冷道, “你不也是娘生,你娘不也是女人?呵呵,你在家也这般对你娘说话?!” 龙霸天怒道, “要你管!” 龙霸天说完这句,方才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仔细一想,呵,瑶儿刚才说的那一句,可不就故意占了他的便宜了么!他哇哇叫喊起来,又道, “我撕烂你的嘴!” 瑶儿笑声响起,很是从容, “就这点气度,还男人呢!” 龙霸天拍起手来,看来是已然气极,很想上来给瑶儿几下,叫她再讲不出话来! 瑶儿白了他一眼,又道, “怎么?你还想动手不成?哎,不是我说啊,就你这样的,我一人就能打上十个,你信是不信?!” 瑶儿有些狂妄了,不过,过于这样的人,或许也得用上强硬手段才行!想想看,这些人已经到了朱府多长时间了,这事却一直未有得到很好的解决,想必也是这朱家不想把事闹大的缘故吧!可换作是瑶儿,她才不会管这许多,用言语将其激怒,然后将其击败,让他颜面扫地!没有这人的胡搅蛮缠,这事或许就能好好安排了,至少让人把事情原委调查清楚了吧! 龙霸天哇哇叫唤,指着瑶儿大喊, “我要把你俩一齐撕碎!” 龙霸天身上的肌肉鼓了起来,他放肆大喊,上身的衣衫竟被他给崩裂了!露出的一身健硕肌肉,还真是把小乙给吓了一跳!瑶儿也是直接看呆,不由得讲出一句, “哇,臭汉子你看,他胸前这两大块,可是比一般女子的还要大上许多哦!” 这一句实在破功,小乙也是忍不住喷出一口来!周围人等听了,也多有笑出声来,其中还包括了这龙霸天的那几个手下! 龙霸天大喊, “不许笑,不许笑!” 可他越是这般讲话,越是引人发笑,不过他的气场还是比较足,能够震得住他们,这厅内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小乙拍了拍瑶儿的腿,道, “臭娘们,你少看一点,人家也会害羞的嘛!” 瑶儿笑着回应, “嘻嘻,臭汉子,我怎么闻到一股酸味呢!好吧,我不看了,不看了!” 瑶儿抬起双手,遮住了眼睛,这一幕实在好笑,又有不少人笑出了声。 龙霸天叫嚷道, “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 龙霸天并未出手,或许他在想,他的能耐太大,还是得眼前这两位先出手,才能彰显出他的气度! 小乙笑着问话, “臭娘们,要不我来?!” 瑶儿立时回他, “不,不,不,我来,我来!我倒要看看,这么大个肉块,能不能经得住打!” 那龙霸天弯下腰来,牙齿咬得极紧,左右脚各往一侧踩踏,弄得嘭嘭直响,呵,这可是真要与瑶儿来上一场角抵比试!呵呵,这家伙也实在可爱,难不成二人较量,还得按照那角抵的规则来作?! 瑶儿呵呵笑着,摸摸小乙的头,道, “臭汉子,你把我放下来吧,我倒还真想与这龙霸天比试比试!” 小乙慢慢蹲下,把瑶儿放了下来,瑶儿往前一蹦,大喊一声,跳到了龙霸天的身前三尺地方!龙霸天被她这一声吓到,身子也是不由得紧了一紧。他很快恢复过来,怒视瑶儿, “你这小丫头,真不知天高地厚!” 也是,瑶儿与之相比,块头上可真是小了太多!这龙霸天比起小乙还要高出个半头来,那身上的肉块大得出奇,这样看来,三个瑶儿加起来,或许都没他一人的重量大!不过,瑶儿却是没有一丝胆怯,把手放到了身后,笑着对他来讲, “龙霸天,嗯,若是在场上比赛,或许你还有些看头,只不过要是论打架嘛,你姑奶奶我呢,可是要高出一筹了哟!” 小乙慢慢退到边上,他也看得出来,这龙霸天确实是如瑶儿所说,若是打架斗殴,还真不太好使。童陆见着小乙退后,也是挤到了他身边,一手抓住了小乙衣袖, “小乙哥,怎么,我才去拿条长凳,这就要打起来了?!” 小乙笑笑,回他道, “这倒霉娘们,真是不让人省心!” 四周人群有些骚乱,只因那龙霸天狂吼一声,大涨了气势。他把一只手伸了出来,递向了瑶儿,瑶儿笑了笑,亦是把手伸出,两拳相击,这比赛,算是正式开始了!谁能想到,这里竟成了一个角抵场了!围观之人好不兴奋,这门外那几位,亦是站得高高,或许正是踩在刚才童陆取回的长凳上吧!呵呵,他们那儿,倒是成了最佳的观赏地点了! 龙霸天开始绕行起来,瑶儿身子随着他转动,脚下却似乎并未移动。龙霸天很不适应,欲要伸手来抓瑶儿胳膊,可这女子对他来说,实在太小,又是不知从何处下手!看来啊,他还真的很少与女子交手,在这场上,好不奇怪!他犹豫一阵,双腿伸直站立起来,一手指向小乙,大声说来, “我要跟他来比试!” 瑶儿大笑起来,身子亦是往前探出一步,回他, “哎哟,我早说了嘛,根本用不着他!” 瑶儿忽的往前,一腿蹬在地上,头与身子往后另一腿则飞跃起来,以迅雷不及拜耳之势,直直踢到了龙霸天的胸口!她在空中倒转了一圈,又是稳稳的站住,身子也未曾晃动过一下!再看龙霸天,一只脚往后退了半步,胸口定然也是翻江倒海了吧!瑶儿这一招,既是出奇不易击中了对方,又是极具观赏性。围观众人,皆是惊叹不已,就连龙霸天的那些位手下,也都站了起来,瞧那惊喜表情,若瑶儿的对手不是他们的头头,或许立马会拍手鼓起掌来! 龙霸天急急喘了两口气,似乎舒通了一些,他刚摆正位置,可瑶儿却已经绕到了他的身侧。他勾手来攻,瑶儿低头轻巧躲过,与此同时,一只手肘已在龙霸天肋部杵了一下!打完之后,瑶儿身子一转,又是到了龙霸天的身后。龙霸天肋部刺痛感极强,身子也是不由得往这边歪斜。他当然不会甘心,身子往后一倒,另一手也是直往后摆,呼呼作响,呵,这一样使出的力气不凡,若被击中,瑶儿只怕要被打飞出去了! 瑶儿仍是十分冷静,双脚在地上一点,往后跳出一步,那一拳击中了刚才所站位置,只听得嘭的一声大响,好不厉害!只不过,他这拳速度过慢,并未对瑶儿产生任何威胁!在他那拳落地之时,瑶儿又已经起身,在龙霸天那拳抬起同时,脚尖踩在了上边!借着龙霸天手臂起来,在空中旋转了两周,落下之时,正好踩在龙霸天的肚脐之上!龙霸天本来身子往后倒下,并不太稳,瑶儿这么一踩,直接把他踩倒在了地上! 瑶儿一脚落地,一脚仍是放在龙霸天身上,笑道, “双肩着地,算是你输了吧!” 龙霸天像个泄了气的皮球那般,躺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小乙知道,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竟是输给了一个小女子,而且,二人比试,他连一丁点儿的还手之力都没有,这事要说出去,他的颜面何存,又如何在这临安立足!他太沮丧了,整个人都似失了魂儿那般! 瑶儿俯下身,拍了拍他胳膊,力道不小,弄得啪啪直响, “哎,你个大老爷们,还想耍赖不成?!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来日练好了,再来与我较量!” 龙霸天哭丧着脸,终于坐了起来。刚才瑶儿拍的胳膊处,也是红成了一团,哈哈,这两巴掌,或许才更痛吧! 龙霸天抬起头来,望向瑶儿,问道, “你,你究竟是谁?!” 瑶儿笑着回他, “我之前不都说过了么,只是个过路的嘛!” 瑶儿哈哈大笑,背着手,慢慢踱着碎步,往小乙这边走了过来。到了跟前,调皮的眨眨眼,转而又握住了小乙的胳膊。 童陆呵呵笑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大声问道, “龙霸天龙大哥,打也打完了,那接下来,咱们朱家这事,又该如何办才好呢?!” 龙霸天没有回话,围观众人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童陆左右看了看,又道, “这事小弟也知晓得一二,要不然,咱们就先回去歇着,待把真相查明之后,咱们再来讨个说法?!” 正文 四一 这龙霸天看起来是个壮汉,可做起事来,却并不那么果敢,你说带着人来吧,讲来讲去,就是讲不通,正事没能办好,又是耽误了太多事情!这下可好,真正较量落败之后,似乎也能够听得进他人说话了! 龙霸天的几位手下上前,欲要相扶,却是被他一手拦开,他自己个儿爬了起来,往朱家老爷那边看了一眼,恨恨道, “朱老爷,这事还没完,定要给个说法才行!” 朱老爷当然开心无比,抱拳回应, “龙先生放心,我们朱家定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给百姓们一个交待!” 龙霸天大手一挥,招集上自己带来的人,除了那几个大块头之外,倒还有不少其他人。龙霸天这一走啊,这些人也都跟了上来,呵,他们这些小跟班,若是没有龙霸天,怕是连朱家大门都不敢进了! 龙霸天来到小乙和瑶儿面前停了下来,仔仔细细瞧看两人,又道, “来日再来讨教,告辞!” 小乙瑶儿齐声回他, “告辞!” 龙霸天还欲再讲,却又忍了下来,轻轻吹了口气,而后便向外边走了。这门口堵着的人,自然早就散了开去,几位懂事的下人,早就点起了灯笼等着他们,龙霸天的手下接了过来,一行人直往前走,很快消失不见。 这厅内一下子少了一半人,看来,对方来得还真是不少哦!突然,一声欢呼声起,这厅内沸腾了起来。朱老爷几人亦是往小乙这方行了过来,隔得老远,朱老爷便开始讲话, “哎哟,今日这事可是多亏几位!” 瑶儿笑道, “朱老爷,你们也是怕把事情弄大,所以才没好出手的嘛!” 几人正往这边过来,小乙身后却又响起一声, “小乙哥,瑶儿姐,陆陆哥,你们怎会过来呢?!” 小乙回头一看,莫沫站在门外,气喘吁吁说话。哎,她不应该去陪着朱渚么,怎么突然出现呢?! “沫儿,这几位都是你的朋友么?!” 朱老爷这般称呼莫沫,看来双方之间关系当真十分融洽。莫沫很快进到厅内,与瑶儿并肩站在一处,她一见这等情形,也是大致猜到发生了何事。她朝着小乙三人小施一礼,这才轻声对那朱老爷说话, “朱伯伯,这里也没什么事了,让大家下去歇息了吧!” 朱老爷听了莫沫的建议,很快安排了下去,这些下人做事也很麻利,撤走的同时,也把这厅内大概收拾了干净!小乙看得出来,莫沫这是有要事需要说明,所以才会让朱老爷这样安排!当然,剩下几人当中,也有莫沫的爹娘,他们并不是外人,所以无需避讳! 清场之后,这厅内也就只剩下几人了。莫沫笑了笑,开口说话, “果然是有人想要找事,我已经安排下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几位长辈满意的点头,童陆忍不住问道, “哎,莫沫,究竟怎么一回事呀?!” 莫沫回道, “这个嘛,倒是有些复杂,咱们稍后再说!不过,可以明确的是,这次事件,背后是有人在捣鬼,看来也是蓄谋已久的了!” 童陆问道, “可有发现对方是谁?” 莫沫回道, “暂时未知,也不知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他们不顾难民死活,实在是恶劣至极!我必要找出幕后黑手,将他绳之以法!” 莫沫有些激动,不过还是很快平复下来,这又向着几位长辈说话, “朱伯伯,朱伯母,爹,娘,已经很晚了,你们先回去歇着,这里由有看着,不会有问题的!” 四位长者对莫沫也都十分信任,又与小乙三人寒暄了一阵,方才回去歇着了! 待他们走后,童陆方才开口问话, “哎呦,莫沫,你可真是厉害啊!” 莫沫笑道, “陆陆哥为何这么讲呢?!” 童陆回道, “你看看你爹和你朱伯伯他们,把这么重要的事都交给你来办,这还不厉害,怎么才算厉害呢?!” 莫沫呵呵笑着,回道, “我爹爹说过,这次庐山回来,便把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务慢慢移交给我来处理,朱伯伯也说了,待我与朱哥哥成婚之后,也把这朱家全交给我!他们还说啊,待我接手之后,便要结伴四海云游去了!哎,我只是个弱女子啊,这么重的担子,也不知扛不扛得住哦!” 是啊,她也就十五六岁吧,这两个富豪之家,全交在她身上,确实是有太大的压力了! 童陆赞叹不已,又道, “可怕,实在可怕,这四位的心也真够大的!不过我相信,你也定能做得很好,甚至比他们还要好!” 莫沫笑道, “那便借陆陆哥的吉言喽!” 瑶儿对她和朱渚的事情更有兴趣,于是开口问话, “哎,莫沫,你之前也去了庐山,是否也是因为事先知晓朱渚去了呢?!” 莫沫微笑着点下头来,回她道, “是啊,朱哥哥去了很久未曾回来,我性子单纯,太容易受人蛊惑,我实在怕他出什么事,所以才去的庐山。几番打听,终于知晓了朱哥哥的下落,说是早些时候乘船走了,于是我们又追了上去,总归还是晚了一些。呵呵,没想到啊,咱们竟是在那地方遇上,也是巧得很呢!” 瑶儿又道, “哎呦,你没见刚才双方父母看你的眼神哟,啧啧,视如己出,这词应该就是从这来的!对了莫沫,你和朱渚什么时候成婚呢,我看他们四个,可是比你还要着急呢!” 莫沫脸上略带了些粉彩,回道, “瑶儿姐姐莫要取笑,我哪有着急呢!” 瑶儿指着她,大笑起来, “哈哈,你看你看,这脸都红了,还敢说不着急呢?!” 莫沫撅了撅嘴,回道, “瑶儿姐姐,你再这么笑话我,我可就要把你之前给我讲的全说出来了哟!” 瑶儿这才改口,道, “哎,刚才咱们说到哪儿了呢?哦对,这龙霸天又是怎么一回事哦?!” 这话题转换太快,小乙也是不住摇头。 莫沫看这夜已极深,想必几人也很疲倦了,于是指了指两旁的椅子,道, “关于这人啊,可是有太多可讲,咱们坐下再说!” 小乙把椅子搬到一起,也很想听听这莫沫如何讲说他!莫沫未有着急,又给几人倒上了茶水,几人一齐吃了些,润润喉咙,方才听莫沫讲道, “这龙霸天啊,大约三年前来的临安。大家都知道,如今角抵之风盛行于世,百姓们也乐见双方互斗,所以,只要是有能耐的角抵武士,其威望也绝不会小!这龙霸天来了之后,便到处挑战有名行家,他人高马大,力量十足,很快打遍了临安无敌手!一时间,他的名号传遍了整个临安府!他不是一人来的,还有许多追随者,名声大噪之后,又建起了武馆,专教人角抵技巧!嗯,仅这三年,他的学徒啊,怕是已有数百人了!当然,他们也会安排演出,出场费用亦是高得吓人,可比他收取的学费高出太多了!” 小乙不住点头,道, “看这龙霸天的身形,却是个角抵好手!如若以那角抵规则,我多半也不是他的对手!臭娘们今日取巧,所以才赢了个一局!” 瑶儿笑道, “不管怎样,我就是赢了,嘻嘻,所有人都见了,不服也不成呀!” 小乙笑了笑,又问, “莫沫,那这龙霸天又怎会带着人来闹事呢?!” 莫沫叹了口气,道, “这家伙身体强健,可脑子却不大好使,想说什么,却是老也讲不明白!你们刚才应该也见着的吧,这家伙说个没完,却是没人能够听得懂他在讲些什么!我与朱伯伯和爹爹莫要与他冲突,只要稳住他,我便好着手办事!” 童陆忙问, “咦,你是说,你们是故意让他们在此处闹着的?!” 莫沫笑着回话, “当然,这些人唯恐天下不乱,可若是让他们就留在此处,我们也要容易处理一些,至少在做其他事的时候,少一些干扰吧!” 童陆举起大拇哥,笑道, “莫沫,还是你厉害,那可否与我们说说,你刚才出去,又是去做了些什么呢?!” 莫沫倒也没有隐瞒,眯眼笑了笑,而后回他, “这个时候,第一要务当然是要和官府报备,我已经联系好了,会尽力配合官家查案。当然,我们也不会只等着官府来查,摸排毒源,确定是那毒物是从何时何地亦是重中之重!再有,我已经安排下去,在整个临安府,对可疑人员进行跟踪,若是发现异常,迅速报与官府知晓。刚才我的人已经发现了蛛丝马迹,顺着排查,应该就会有所收获!” 小乙不住赞叹,道, “莫沫,你可真是厉害!难怪这两家老人都放心把家产都交给你来打理!嗯,莫沫,你看看我们还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尽管吩咐,我们自会尽力而为!” 莫沫笑笑,回道, “多谢小乙哥,若是有需要,小妹自当开口请援!” 童陆一指摸着鼻梁,自言自语道, “嘶,你们说,又会是什么人做的呢?!” 莫沫回道, “这个可就不好说了,朱哥哥家生意做得红火,肯定会有不少人眼红,至于是谁胆敢迈出了这一步,还真是不好说呢!不过,我们现在已经有了一些线索,又有不少人四处摸排,我想,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了!” 莫沫看了看门外,又道, “这也太晚了,暂时也没什么需要哥哥姐姐们帮忙的,不如就先行回去歇息?!” 小乙心想也是,瑶儿的伤腿,他一直很担心,折腾了这大半夜,也该好好休息了!说到此处,童陆也是哈切连连,又道, “走了,走了,回去睡了!明日定要睡上一天才行!” 莫沫问道, “要是太累,不如就在朱哥哥家住下,我这就去安排!” 瑶儿回道, “不要,我们还是回去那梅林的小屋,那里安静舒适,我最是喜欢!” 莫沫笑了起来,回她道, “好,好,咱们便一齐回去吧!” 莫沫带着小乙三人出门,有人提起了灯笼靠拢过来给几人引路。这朱府之中,房舍甚多,若是没有他们带路,还真是容易走丢!守门的那些位一见莫沫,亦是客客气气的,也是,她早晚都会是朱府的主人!出得朱府,便是一条大道,很是宽敞,道旁的青草也是被修剪得整整齐齐。顺着这条大道走了一阵,又见得一大宅,莫沫指向那边,笑着说来, “到了,到了!” 这莫家与朱家果真是世代要好,就连这大门,也是修得一模一样!若不是宅门之上的“莫”和“朱”字,还真是很难分辨得出谁是谁家!此时大门紧锁,若非莫家人,怕是很难叫开门了! 突然,从旁边跌跌撞撞蹿出一个人来,张口便道, “小姐,小姐,我就知道能够等到你回来!” 嗬哟,刚才只顾着看那大门,却是忘了查看一下周围情况,这家伙躲在阴暗之中,确实很难被人发现!刚才听他叫了一声小姐,嗯,应该也不会是坏人!灯笼光线不佳,瑶儿又是死死拽住小乙胳膊,小乙也只隐约瞧见,对方一身青衣,好似一位读书人! 莫沫显得也是认得对方,细看之下,竟是笑着说来, “哦,原来是谢榭啊,这么晚了,你不回去歇息,来这等我做甚?!” 小乙童陆一听这一声,立马向前两步,童陆直取了那灯笼,打在了对方的脸上,而后惊呼一声,道, “我的个天啊,怎么会是你呢!” 莫沫很是吃惊,忙问, “怎么,你们竟也相互认得?!” 对面这位,左侧小臂之上绑了厚厚的一层,再用条白布包起,挂到脖颈之上,一看就知是受了外伤。他初时被小乙和童陆的举动吓到,看清是小乙和童陆之后,又是不住的揉眼。确认无疑,方才说道, “陆小哥,小乙哥,白……” 他只讲出了一个白字,却是没能继续,只因小乙身后的这位,与白青太过不同!他略一犹疑,又才开口问话, “你们怎么也来临安了哟?!” 小乙大笑起来,道, “呵哟,你倒是跑得远哟,从成都过来,还能适应得过来么?!” 谢榭不住点头,回道, “适应得了,适应得了!” 莫沫看双方认得,又知谢榭此时来寻自己,定是有要事相告,于是说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去再讲!” 谢榭反应过来,忙道, “哦对啊,进去再讲,进去再讲!” 呵哟,听谢榭这回话,似乎还是这莫府的常客呢!不简单,实在不简单哦!莫沫让人叫开了门,几人一同入了莫府之中。莫府里边的房屋建筑,与那朱府略有差别,不过也是十分众多的!一路之上,并未怎么说话,可能各人心中也都都有些想法的吧!回到了梅林里的小亭子,莫沫方才把那几位打发出去。刚一坐下,便又有人前来服侍,小乙一看,却是小梅,呵,她倒是来得巧呢,之前的那些举动,只怕也很难瞒得过莫沫,至于莫沫要不要惩罚于她,可就不知而知了! 莫沫唤她过来,轻声说了一句, “小梅,你去外边看着一些,我们这里还有话说!” 小梅乖巧回话,而后向几人施了一礼,慢慢退了出去。 “哎,瞧你这色眯眯的样子,还没看够呢?!” 童陆这般说话,呵,他这是在笑话谢榭呢!刚才小梅过来,他便一直盯着她瞧看,直到此时,那眼神仍是不想离开!童陆讲完这句片刻之后,他方才反应过来,迅速低下了头。 童陆又道一句, “呵哟,你这么晚来寻莫沫,是否便是想要让她把小梅赐给你当老婆哟!” 谢榭嘴巴打结,似是不会讲话了! “我,不,不是,是,不,我,我……” 童陆大笑,指着他道, “不是什么,你是想要小梅,难道不是么?!” 谢榭慌忙摆手, “不,是,是,不是……” 莫沫笑了一阵,方才替谢榭解围,道, “好啦,陆陆哥,你也莫再打趣他啦!嗯,不过,你刚才说的那事,我倒也可以考虑考虑,只不过,小梅性子强,还得经过她的同意才行!” 呵哟,没想到莫沫如此好说话,这谢榭没准还因童陆的一句玩笑话,抱得美人归哟!小乙看到谢榭呼吸有些急促,没准还真的说中了他的心事哟,啧啧,若真如此,那岂不真的遂了他的心愿! 童陆大笑,又道, “谢榭,你该如何谢谢莫大小姐,如何谢谢我们呢?!” 谢榭一时讲不出话来,只敢埋头玩手指尖。 小乙问道, “哎,谢兄,你又如何到了临安来呢?成都难道不好么?” 他仍是不答,莫沫却是代为回话, “这个嘛,我是清楚的!谢榭通过了州试,仕途一片光明,心情好了,便与同窗一齐下了江南。只不过,他囊中羞涩,没过多久,便是身无分文了!后来寻到个替人抄书的活,便以此为生,可要想攒到回成都的路费,怕是要不吃不喝,抄上几年呢!” 童陆笑道, “哎哟谢榭,你可是又回归了老本行啊!” 莫沫又道, “他与我们讲过,曾经也为人抄写书籍经文,所以,也算驾轻就熟!他朱写得极为认真,所以,也是得到了书商们的常识,到后来呀,竟是有不少人前来观看他抄书,似是想要从他的书法当中得到提升!” 童陆问道, “那他又是如何认得你的呢?!” 是啊,对于这等看似默默无闻的书呆子,又怎会刻意去接近这些富商呢! 莫沫笑着回道, “还不是因为朱哥哥的一只笔么!” 童陆立时明白过来,赞道, “哎哟,让我猜猜,是谢兄看上了那笔,可他又没能力购买,所以才会主动接近朱渚,想要以某种方式得到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啧啧,也是,对于我来说,那笔也就只偶尔用用,多数时候也只能当作摆设!可对于谢兄这样的读书人,或许真是如同他的手足了!” 莫沫不住点头,又看了低着头的谢榭一眼,接着道, “嗯,确是如陆陆哥所讲,他真是只要一只笔而已,他愿意为这一只笔,付出他所有的一切!初时我也不懂,后来一想,他如此执着,不就与朱哥哥对待制笔一样么,这样的男人,多么可爱啊!” 莫沫说着这一句,满眼都是幸福!是啊,这样的男人,对待自己的女人,应该也会一心一意,执着到底的吧! 童陆微笑着摇头,又道, “真好,真好!” 莫沫掩嘴偷笑,轻声道来, “你们可没见过朱哥哥制笔的时候有多迷人!我呀,经常会爬到墙上,远远的看他,他有时一做便是一整夜,我呢,也是一样,然后被那蚊虫叮得满身是包!呵呵,想想看,还真是有趣得很哟!” 哎,远远的看着对方,竟也能看上一整夜?若这还是真爱,那什么才算呢! 瑶儿笑道, “咦,没羞,没羞,还没过门,就这般偷看别人,你啊,脸皮可真是厚得出奇呢!” 莫沫笑眯眯回她, “那我也不像有些人,还没有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啦!” 论起说话,瑶儿还真不是莫沫的对手,只一句,便败下了阵来。小乙替她解围,又问一句, “那后来,谢兄可有得到笔呢?!” 莫沫笑看着瑶儿,片刻之后方才把眼神移到小乙这边,回他道, “这接触得多了之后,他二人竟是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这还真是让我大感意外,也许,他们都属于同一类人吧!朱哥哥也说过,可以免费送他一只,不过,那一日朱哥哥把手给划伤了,所以也只再多耽搁一阵了!” 小乙拍拍谢榭,又道, “放心吧,朱渚的为人,我们都清楚的很,他既然说了要送你一只,那肯定也是不会食言的!” 莫沫接着道来, “哎,对了,这后来的事,你们也都知晓的呀!朱哥哥养伤其间,实在无聊至极,于是便召集了人手,去庐山游玩去了!后来,遇到了哥哥姐姐们,这才又发生了这许多事情!” 小乙住点头,笑道, “呵,一波三折,还真是奇妙得很哟!” 莫沫亦是点头,回道, “可不是么,发生这许多事情,都像是在做梦一样!” 小乙看看朱渚,再问他一句,他心想,这好一会儿了,总该缓和过来了吧, “谢兄,你这手臂,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谢榭猛的抬起头来,迅速起来,因那动作太快,又是扯到伤处,疼得冷汗直流,可他仍是强忍住悲痛,高声讲来, “我知道,我知道是谁干的,我知道是谁干的!”  正文 四二 他知道是谁干的?谁?啊,他说的可是,可是?小乙赶紧捂住了谢榭的嘴巴,小声说来, “你这家伙,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么?!” 谢榭忙着闭上了嘴,小乙又问, “你刚才可是想说,你知道昨日中毒之事,是何人所为?!” 谢榭的头点个不停,所有人都是十分震惊!小乙心想,你这家伙,这么重要的事情,不早些讲来,直到此时问起,方才讲了出来!呵,这也是个被女人牵绊住的主,若小梅真是跟了他,还不被她吃得死死么! 当然,莫沫最是心急,忙问, “谢榭哥哥,你真的知道么?!” 谢榭仍是点个不停,好长时间方才回话, “我确信是他,一定是他!” 莫沫又问, “原来你这么晚了来找我,便是为了此事!嗯,你慢慢说,我们都听着呢!” 谢榭长长出了一口气,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这才回话, “我这胳膊,就是被那家伙给打断的!” 几人未有说话,谢榭又是顿了顿,而后方才又道, “我和朱公子,是一齐受的伤!那日朱公子带着小陶一齐出来找我玩,他们难得摆脱了监视,所以格外的开心。我自然也乐于与他们一齐玩乐,毕竟朱公子头一日才答应我,要亲自给我制上一只上等毛笔!我们一同泛舟西湖,蒙蒙细雨之间,温上一小壶清酒,这才算是惬意人生!尽兴而归,刚一上岸,却是被人拦下了!要知道,我们都不会武艺,随随便便一个武士,便能将我们撂倒!朱公子取了很多钱出来,欲要送给对方,让他们莫要与我们为难!可对方却是不依,非要,非要把小陶给带走才行!” 童陆似是突然明白了过来,插话道, “哎哟,莫不是对方被小陶的美色所吸引,无法自拔,自己才会派人来抢!” 谢榭双眼红红,接着道, “可不是么!那家伙,就是看上了小陶,想要霸占了小陶!小陶是朱公子最亲近之人,又怎么可能愿意放他走呢!他坚决不肯,后来便动起了手来!朱公子哪里是对方的敌手,被一脚踹飞,也正是那一下,伤到了手指!我见他们吃了大亏,也是冲了上去,护在他二人身前。可是,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处呢,任我双手如何乱抓,连碰也碰不到对方,对方轻轻巧巧一下,便把我给打得眼冒金星!小陶被他们抓了去,我们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我的手断了,便用另一手撑了起来,可刚一起来,又被另一人踢倒,他一脚压在我胸口处,我是再也起不来了!” 童陆问道, “这人,便是你说的那位了?!” 谢榭表情严肃,认真说来, “是啊,这人也只十七八岁模样,看他衣着华贵,家境应当殷实不凡!只是,他目无王法,光天化日之下抢人,无论到哪儿,都是重罪一条!可那人却似是满不在乎,扔下五十两银子,我明白他的意思,是想要用这银子来买小陶!五十两啊,这么多钱,我可是第一次见着!不过,这钱对于朱公子来说,可是算不得什么的!他大呼起来,说他有的是钱,让那人把他的臭钱给收回去!那人上来,左右两边各打了朱公子一个耳刮子,朱公子被打晕了过去,又有人在我肚子上狠狠打了一拳!朱公子不省人事,我也痛得死去活来,小陶也没那能耐逃过对方的魔爪!” 童陆皱起眉头,又道, “咦,后来不都好好的么?” 谢榭回道, “是啊,后来,后来是有人相帮,我们才化险为夷!嗯,那是个满身酒气的汉子,可能,可能有个三十多岁了,他不修边幅,头发散乱,拖得老长,他醉醺醺的,走路也很是不稳!可是,就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却是成了我们的救命恩人!他晃晃悠悠上去,把对方打得连滚带爬,最后竟是擒下了那位十七八岁是公子!这样一来,求饶的却是变成了对方!最后好说歹说,对方也把小陶给放了回来,又多掏了许多银钱出来,那人收了钱,便将对方打发走了!那醉汉来到我们跟前,不住嗅着,问我和小陶,说这洒怎么如此之香!小陶胆子小,哪里能够讲得出话来,所以还是由我来解释,说这是好几十年的老酒了,自然比起普通强上百倍!那人鼻子也不知怎么做的,自己上前,从那草丛之中寻到了之前还未喝完了半坛小酒!他吃了一口,便舍得不再吃,像藏着宝贝一样,小心翼翼的把酒坛揣进了怀里。他慢慢走了,再未与我们讲过一句!” 小乙与瑶儿互看一眼,二人心意已通,是啊,这人很像那个,在雁荡门,爬到立柱之上寻到酒的家伙!那人不是与白青一同下的山么,他这又是一个人了?! 小乙忙问, “你说的那酒鬼,可是一个人?!” 谢榭回道, “应该是一个人,我虽然有些眼花,但也能分辨得清!自他走后,朱公子也清醒了过来,我与他说起这事,他也大为诧异!我们怕极了,所以也是匆匆往回赶。朱公子说了,他很想见见那位恩人,他喜欢吃酒,那便予他吃个够!只可惜,我们一路回来,却是再未见过他的身影!” 莫沫问道, “所以说,被击退的那位公子,也就是想要陷害朱家的元凶了?!” 谢榭十分肯定,回她道, “是,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谢榭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了一封信纸,递送过来,解释道, “你们看看这个,就是那公子留下的!” 莫沫接过,其余几人也是凑拢过来,只见这信纸之上整整齐齐书写着这几个大字: “姓朱的,咱们走着瞧!” 哎,这家伙还想找事不成?朱渚只要是回到了临安府,那便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不过,听这人的口气,还真是狂妄的很,也不知他是何来历! 谢榭解释道, “这是我们进城门之时,城守卫兵交到朱公子手上的!朱公子看了,气得不行,想要将其撕毁,还是我一再坚持,他方才停下,把这信纸拿给了我!后来我们各自回家,越想越觉不对!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忽然,我猛的清醒过来,回忆起了被人踩在脚下看到的景象!那位公子,那位公子腰间别着一块小小金牌,上边,上边似有一个免字,而另外一块玉制腰坠,则有另外一个字,那字,那字……” 几人未有插嘴,怕这一打断,他又讲不出话来,片刻之后,谢榭又接着讲道, “那个字,是一个‘赵’字,哎哟,你们想啊,那免,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免死金牌,而一个赵字,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小乙笑了笑,回道, “这个简单嘛,你们可能惹到了皇室一族,若是运气不好,对方便是当今的太子,啧啧,以他那小肚量来说,确是有可能想尽办法,要你们好看!” 小乙也是有些担心的,毕竟这朱莫两家如此大的规模,目标实在太大,其实也无需对方亲自动手,只需要随意安排安排,就会有无数人争先恐后帮忙。不过,还有一点,是不是真是小乙心中想的那位,还真是不大好说。小乙看了看瑶儿,瑶儿表情十分复杂,看来,若真的是他,即便是瑶儿,也是很难有把握能够说服得了他的! 谢榭很是紧张,又道,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呀!” 莫沫却仍是十分冷静,回道, “嗯,如若这人真是位高权重,那反倒是好办了!” 童陆问道, “咦,莫沫,你怎的这么讲呢?你可有办法应对得了?” 莫沫缓缓闭了闭眼,回道, “你们想啊,若真是皇氏一族,又怎敢随意要了百姓性命!若是东窗事发,可是不得了的事哟!所以,若真是身居高位,死了这么多人,该是想要息事宁人,而不是把事情搞大才对!” 童陆不住点头,道, “嗯,莫沫想得实在周道!所以说,这次针对朱家的行动,可能是某位与朱家有些过节的利益集团所为,也有可能是之前提到的那位的刻意安排,只不过下边的人下手不知轻重,人命要得多了一些!” 莫沫道, “谢哥哥提供的线索确实是有很大的价值,我们接下来,也可以往这方面追踪!” 谢榭回道, “若,若真是那些厉害人物做的,又该怎么办呢?!” 莫沫笑笑,轻声回应, “谢哥哥不用担心,我晓得分寸,惹不起的当然也不会去硬碰硬啦!” 童陆笑个不停,赞道, “就是这个道理,就是这个道理!” 谢榭过来之后,瑶儿都很少讲话,她毕竟也算是官家的人,虽然已经没有了关系,但无论如何,却仍会带着些心结的!小乙明白她的难处,也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 抬头看看,那天空已然发白,莫沫笑笑,端起了酒杯,说道, “今夜大家都辛苦了,咱们吃下这一杯,便回屋歇息去吧!” 各人端起了酒,能吃的一口吃完,谢榭童陆,则是各抿了一口而已。 吃完这酒,莫沫唤了小梅过来,而后让她带着谢榭去往一间小屋歇息。谢榭很不好意思,小梅却十分大方,笑容娇美可爱,直把谢榭弄得抬不起头来。二人一前一后,慢慢往林子里边去了。 童陆自己一人走了,他说自己能识得路,他啊,这是不想打扰小乙和瑶儿罢了!莫沫把小乙瑶儿送到屋前,小乙一再表明,若是有需要,定要知会于他们,既是朋友,当然也要尽力相帮的嘛!莫沫应了声好,再道了声再见,恰好小梅也过来了,她们这才一齐往回走了。 小乙看着他们慢慢走远,不由得说了一声, “这种情况,又如何能够睡得着呢,莫沫这小姑娘啊,承受了太多本不该由她来承受的东西。” 瑶儿依偎在小乙身边,轻声说来, “是啊,这么大的两家,还有不识人间烟火的丈夫,她以后的日子,又该怎么过哟!” 小乙笑笑,回道, “也许,这就是她的命罢!就像你一样,好好的大小姐不做,却偏偏愿意跟着我来吃苦受罪!” 瑶儿紧紧抱住小乙,嗔道, “你以为我想呀,还不是被你这臭汉子给蒙骗的么!” 小乙笑道, “哎,这话不对啊,是谁死皮赖脸黏住我的,谁,谁?!” 瑶儿呵呵轻笑,把下巴支在小乙的胸口,语气也变得十分温和,又道, “臭汉子,咱们回屋睡了吧!” 小乙还未回话,她已经推着小乙往后退了,门被瑶儿一脚踹开,二人跌跌撞撞进了小屋,门很快关上,至于屋里头又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可是不足与外人道了! 小乙再醒之时,透过门缝往外观看,外边似乎仍然有些灰暗,他有些错乱,仔细一想,哦,这该是睡了一整天了吧!自己好长时间没有在白日里睡得如此深沉!瑶儿仍是甜甜睡着,双手习惯性的搂着小乙,小乙略微一动,她的那手又是搂得更紧了些!小乙心头一暖,又是安安静静的躺了下来。他想,这臭娘们是多怕自己消失不见啊,连睡着之后都是如此警觉!又一想,今生定然不可辜负于她! 果然如小乙猜测的那般,外边又是更黑了些,是啊,又天黑了哟!忽的响起了一阵呼唤,却是个熟悉的嗓音, “哎呦喂,人都死哪去了,睡不醒了还是怎样?” 呵呵,是童陆在叫嚷,与此同时,瑶儿也是睁开了眼。 小乙看她不作声色,问道, “怎样,还没睡够么?!” 瑶儿只是眨了眨眼,回他道, “外边真是个好天气啊!” 小乙不由得笑出声来, “天都黑了,你又哪里看出来的!” 瑶儿又道, “我就好就是好!” 小乙趁她不备,快速起身,整理好着装之后,瑶儿仍是不愿动弹!小乙轻轻推开窗户,呼吸呼吸外边空气,有股泥土的芬芳,还真是让人心生愉悦之感呢!说来也怪,这泥土气息之中,似乎还夹杂着酒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小乙正思索着,瑶儿轻声唤他, “臭汉子,我的手麻了,你来给我穿衣服好不好!” 小乙头皮发麻,回道, “臭娘们,怎的这么多事!” 虽然这么讲,但小乙还是把窗户关上,慢慢回到床边。瑶儿把衣裳扔到他的手中,笑着说来, “看吧,你也总是心口不一!” 小乙也不知如何给她穿,胡乱裹上便是,瑶儿没好气,最后,还是得自己来做!整理完毕,二人方才携手出门。 还是那亭子,远远的便见着童陆和谢榭,二人已经吃上了,而在旁伺候的,正是小梅,小梅正为谢斟酒,谢榭则双手哆嗦,是一个劲的感谢!小梅笑得很开心,这样看来,他二人还真是有些夫妻相呢!小乙看了一眼瑶儿,她那表情,已然把她心中所想展现了出来!这下好了,加上瑶儿的凑和,这事多半要成! 二人过来,瑶儿打趣一句, “哎哟,笑得这么开心呢,要不然,我们先走,把这地方留给你们?!” 小梅知道瑶儿是在说她,不过,她也很是大方,提起酒壶,往后退了一步,又道, “瑶儿小姐说笑了,我呢,只是个下人……” 瑶儿打断了她的话,道, “什么下人不下人的,来,快些坐下,一齐吃些!” 小梅呵呵笑着回道, “不可,不可,这怎么能行?!” 瑶儿瞪了谢榭一眼,道, “哎,我说,你倒是开口说句话呀!” 谢榭眼神呆滞,看上去真不知如何来做!犹豫一阵,又才怯怯抬头,看了小梅一眼,道, “小,小梅,你就坐下吧,坐下!” 声音越发小了,可每人都是听得清楚。瑶儿大笑,又道, “这里啊,没什么公子小姐的,你是我们的朋友,齐坐一桌,又有什么不对的么?!” 谢榭突然起身,又道, “你不坐,坐下,那我也站着了!” 哈哈,这个书呆子这一下着实可爱极了,把小梅也给逗得大笑起来,不过,她还是很快平复,又恢复之前模样。 “那好,我坐下,各位如果有需要,也要开口与我说哟!” 谢榭满脸通红,又道, “坐,坐!” 小乙三人乐和合不拢嘴,这五人总算是全都坐了下来。 瑶儿吃了干果,问道, “小梅,有什么进展么?!” 小梅笑笑,回道, “刚才已经给两位公子讲了,咱们小姐已经初步查清是谁做的案,而他的幕后指使,想必也很快会浮出水面。” 瑶儿不由得赞道, “啧啧,莫沫小小年纪,本事当真不小!那作案的又是何人,如今又在何处呢?!” 小梅回道, “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好像听说仍在临安府,如今官府的人和我们的人,明里暗里都在对他进行抓捕,想必很快就能将工捉拿归案!” 瑶儿又道, “厉害,厉害!呵呵,这样看来,咱们即便想要帮忙,却也没有什么可帮的了!哦,对了,你们小姐又到哪里去了呢?!” 小梅回道, “小姐可是一直未有合过眼呢,刚才听到消息,方才把心放了下来。她要我过来伺候几位,这个时候嘛,应该也是刚睡下了吧!” 瑶儿不住点头,道, “莫沫这样的女人,可真给咱们长脸了!来,小梅,为了莫沫,咱们吃上一个!” 小梅眯起眼来,回道, “姑娘忘了,我可是一沾酒就会醉的哟!要不,我以茶代酒可好?!” 瑶儿自然说好,二女齐饮,还真是有趣得很呢! 吃了个小翅,瑶儿方才问道, “小梅,我问你啊,这临安府有什么好玩的哟?!” 睡了一整日,可是精神得很,瑶儿以往一直念着这临安府,到了此地,当然也想要四处转转! 小梅想了想,回道, “这个嘛,我是不大清楚的!小姐平日倒是爱出门,不过也大都去往各处商铺,对于这玩乐之事,我自然也不大懂得!” 小梅突然想起,又补充了一句, “哎,对了,谢公子不是常在外走动么,他该是比较清楚的哦!” 谢榭本来正在对付一块干肉,听了这一句,差点儿没被噎着! 童陆心中好笑,瞧这家伙的表现,该是真的看上了小梅了!童陆开口道, “谢公子啊,你说,这临安府,又有什么好玩的呢?!” 谢榭好一会儿方才缓和过来,回道, “我,我知道的也是不多哟!” 童陆又道, “咦,除了那种地方,难道就没有别的了?!” 谢榭忙道, “怎会,怎会,我知道,这临安城周边也是有不少地方可供人游览,只不过,这个时候,城门早已关了,怕是不好出去的哟!” 童陆又道, “就在城中转转也可以呀!” 谢榭想不出来,看来他还真是不大会玩的,偶尔去看看风景,可能也就止于此了! 瑶儿忽然说来, “哎,没关系啊,咱们沿路走走看看便好呀!这临安城里,总不会连走夜路也不允许的吧!” 小梅回道, “前些年世道不太平,所以也会实行宵禁,不过这几年,已经没那么多束缚了。也常有三五人结伴夜里出游,寻个靠水的亭子坐下,吃酒吟诗,很是惬意!” 瑶儿拍手道, “好,这样好,这样好!咱们带些酒食,来个夜游临安!” 小乙也道, “嗯,这主意不错,想必这临安城夜里又会是另一番味道吧!” 瑶儿笑眯眯望着谢榭,问道, “你也睡了一整日,要不要一齐去呢?!” 谢榭有些犹豫,张开了口,却又讲不出话来! 瑶儿笑道, “哦,你不说啊,那我就认为你要去喽!哎,还有没有人不去的?!” 小梅欲要开口,瑶儿却是先说出来, “好了,既然没有人反对,那便一同去喽!哈哈,走走,拿上东西,赶紧走喽!” 小梅的话未能说出,她看瑶儿如此开心,最后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瑶儿抓了些果子,嘻嘻笑起,又道, “哎,若是再有些花灯之类,那该多好呀!” 小梅轻声回她, “这可巧了,元宵节时,那花灯制得太多,我可是留下了不少!几位若有兴趣,我便取来助兴可好?!” 瑶儿拍手笑起,果子也是从她掌心掉落一个, “小梅真好,真好,你可真是太过贴心啦,哈哈,哈哈!” 借着那烛火光亮,瑶儿也见着了谢榭的充满期盼眼神,呵呵,他的内心,怕是已经翻江倒海了! 瑶儿轻唤一声,道, “谢兄,我拿果子,陆陆拿肉,臭汉子拿酒,就你一人闲着,你啊,还不快些陪着小梅去取花灯呀!” 正文 四三 虽然有些尴尬,但谢榭还是跟着小梅一同去取花灯了,瑶儿当然是想给他二人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只不过,那书呆子像个木头一样,或许也不会起到太大用处! 三人也是待了好一会儿,方才见着他二人回来。一看那造型,可是把几人给乐坏了!小梅提着灯笼在前带路,再看她身后的谢榭,他不知从何处寻了个大大的背篓,足足比他的身子大上一大圈,这般背起,模样实在好笑!小梅一边走,也是一边乐呵,回到了这凉亭,方才解释道, “我说少拿一些,谢公子却说越多越好,这不,寻了如此大一个蒌子!不过也好,多带些过去,也能玩得久些!” 小乙问道, “谢兄,要不要让我来哟,你这小身板,怕是没干过这等苦力哟!” 谢榭故意抖了抖身子,证明他能行,而后回道, “不用,不用,这东西轻巧得很,我一个人就能行的!” 也是,这花灯本就没多少重量,看似一大背篓,重量却也不会太大。他毕竟也是个男人,还是能够撑得住的,唯一担心的,就是他那只受伤的胳膊,起落之时,也是要有人帮着才好! 小梅笑道, “一切准备妥当,咱们这就出发吧!” 小梅在前带路,可没走几步,前方不远处却又出现了一盏灯笼,几人停下,看看来人究竟是谁!那人慢慢靠近过来,瑶儿看清对方面庞,不由得惊呼一声, “莫沫,你怎么不好好歇息,这么晚了还来这边!” 来人竟是莫沫,刚才小梅也讲过的,她忙活了一整日,刚才躺下歇息,算起来,怕是连一个时辰都没有哦! 莫沫嘟了嘟嘴,说道, “瑶儿姐姐,你们要去放花灯,也不想带我一齐去么?!” 瑶儿眨了眨眼,眼前这位似乎精神颇佳,哪像是连夜未睡! 瑶儿问道, “呃,你真不用歇息了?!” 莫沫笑道, “你们不知道吧,我每日只需睡上一个时辰,整日都会精神饱满,与常人睡足四五个时辰一般!我也不知是为何,但我想这也是老天给的好处,当然,也是省去了许多睡觉的麻烦!” 瑶儿将信将疑,又问, “你不会是唬我们的吧!” 莫沫回道, “怎么会,你若不信,问问小梅便是!” 小梅点下头来,也道, “确是这样,所以,小姐才会有如此多的精力张罗这大大小小的事务!” 瑶儿似是明白了什么,又道, “呵,难怪呢,你躲在墙头,偷看人家,原来不是睡不着,而是不用睡啊!” 谢榭听不懂她说的什么,慢慢悠悠问了一句, “偷看人家?!” 瑶儿立马回他, “女孩子之间的事,你个大老爷们,就别要瞎掺和了!” 谢榭再讲不出话来,直直看向小乙,小乙当然也帮不了他,只是提了提手中的酒肉,说道, “还等什么呢,咱们这就出发呀!” 瑶儿噘起嘴来,瞪了小乙一眼,又道, “臭汉子,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小乙一脸茫然,问道, “忘记什么?我,我把什么给忘了?!” 瑶儿朝他做了个鬼脸,笑道, “你啊,这是忘记了一个人喽!” 小乙很快明白过来,原来她是在说朱渚啊!呵,这小妮子还挺有心,放花灯嘛,叫上自己心爱的人儿,那才有意思嘛!不过,若是朱渚来了,可就委屈了童陆了呀,谢榭与小梅,也能算得上是一对,唯独就单出了一个童陆!小乙看了看童陆,童陆立马回应, “看什么看,你们爱叫谁叫谁,关我什么事!” 童陆把脸甩了过去,小乙哈哈干笑两声。莫沫与小乙讲了朱渚住在哪间屋子,小乙不走大门,却又从那墙上翻了过去!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寻找朱渚,就容易了许多。 朱渚用手撑着下巴,正在窗前发呆,屋内也未点灯,小乙也是在黑暗之中待得久了,方才能够清楚见着他!小乙蹲着走近,他也未能发现小乙。小乙突然起身,与他来了一个正面相对,呵,朱渚整个人被吓得往后直倒,就像要晕死的模样!小乙心知玩笑开过了,立马伸手往前一抓,将其稳住下来!小乙顺势翻入屋内,在朱法的胸口与后背轻轻拍了几下,而后听得一声嗝响,朱渚方才缓和了过来。能够听得出朱渚在抽泣,他还是害怕得很,或许仍未认出小乙来吧! 小乙轻言安慰,道, “朱渚是我呀,别怕,别怕!” 朱渚身子一动,应该是反应过来了,不过,又是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开了口,反问一句, “小乙,小乙哥?!” 小乙回道, “呵呵,是啊,当然是我啦!我来你这儿,是想带你出去玩哟!” 朱渚觉得不可思议,问道, “出去玩?这么黑了,又要去哪里玩呢?!” 小乙笑着回他, “你跟我一齐出去,就能知道啦!快,快,赶紧收拾好,这就跟我一同出去!” 小乙把朱渚给拉了起来,又道, “咱们,咱们把小陶也给带上可好?!” 他这一说,小乙才想起小陶来!自打来到了临安城,就没再过朱渚和小陶!他又想起之前谢榭讲的那事,有人是看上了小陶,方才会对朱渚大打出手!他虽然不是有意,但这事也是因他而起!哎,有时候长得好看,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呀! 小乙问道, “那小陶又住在何处呢,你要不要先问问他的意思!” 小乙也不好说不带上小陶,毕竟他也是跟着几人一齐来的! 正说着,却是突然有人问话, “朱,朱,你在和谁说话呢?!” 哎,是小陶哟,他怎么来了,难道是与朱渚做了个邻居?! 小乙轻唤一声, “小陶是我,小陶是我!” 小陶一听这声,立时小跑着过来,趴在窗前,问道, “哎,是小乙哥么,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小乙带着朱渚来到窗前,朝着小陶吹了一口气,而后方才说来, “我来找你们,是想问问你们,有没有兴趣一齐夜游临安呢?!” 二人四目相对,小陶很是疑惑,问道, “夜游临安?这么晚了,咱们还要出去么?!朱,你想去么?” 小乙笑道, “呵,他若不去,你也不会去的吧!” 朱渚开口说话, “我想去,我,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这么晚出去过呢!我去,小乙哥,我要去!” 小陶听朱渚要去,自己也是立马决定好了, “我也去,我也去!” 呵,这二人如此要好,小乙倒是有些替莫沫担心了!咦,这朱渚若是喜欢男人,那可怎么办才好哟!小乙心想,这俩人,还是分开得远一些才好! 小乙又道, “好,既然要去,那一切都听我的!我想,要你俩光明正大出门,应该很不容易,所以,还是与我一齐走,咱们从墙上翻过去,从莫家出门才好!” 二人眼巴巴看着小乙,这黑暗之中,也不知他二人究竟看到了些什么!翻墙过去?不是吧,他二人或许从未想过还会干这事吧!不过,难得做上一件疯狂之事,也是很让人兴奋的哟!朱渚一听这莫家,稍稍有些紧张,并非是害怕,更多的,应该是害羞吧!他略有犹豫,还是坚持下来,道, “好,一切都听小乙哥安排!” 小陶自然也不会有任何意见,跟着说了一句相同的话! 小乙带着二人偷偷摸摸往莫家方向过去,二人越走越是兴奋,若没小乙拦着,怕是要大叫起来了!好容易来到墙边,二人太过笨拙,小乙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方才将他二人推到了墙上。回到这边,瑶儿来回走着,不住抱怨, “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哼,不来就不来嘛!” 小乙看得出来,自己离开她久了,她就很不适应了,所以才会表现出急躁情绪! 小乙三人从暗中过来,瑶儿也是习武之人,当然很快发现,立时兴奋起来,唤了一声, “臭汉子,你怎么带了两个人来哟!” 本以为就只有朱渚一人,可小乙却是带回了两位。只不过,小陶也与几人相熟,并不算得是外人! 瑶儿看清是他三人,又是转而笑了起来, “哎,你们怎么两手空空就来了,这可不大好吧!” 二人互看一眼,一齐咽下一口口水! 朱渚突然发现谢榭也在这儿,睁大了双眼,忙问, “谢大哥,你怎么也在这儿呢,你的手,可有好些了?!” 谢榭笑着回他, “朱公子放心,我这手啊,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谢榭动了动手,小乙能看出来,他脸上变了颜色,呵,这家伙,也实在是呆得可爱!朱渚一见莫沫,又是不敢讲话了,小乙心想,你俩若是成婚,又该要如何相处呢!哎,也是,这夜正好给他二人创造一个独处机会,让他们能够打开心扉,好好畅谈一番!想到此处,小乙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当然,最着急的还童陆,他有气无力说来, “到底走不走啊,不走的话,我可要自己去了!” 谢榭欲要去背那大背篓,小乙看不过,还是自己来了!咦,本以为很轻,可一抬手,却也是极重的,呵,难怪这小子刚才背起来,身子也缩成了一团!小乙往里边一看,咦,竟是有好些并未展开的花灯、孔明灯等等,难怪会这么重呢!这些灯五颜六色的,确实是好看得很!他又一想,这谢榭拿这许多,难道是想放到天亮不成?! 小梅和小陶各执一只灯笼在前带路,当然,另外一手,也是提着好些火烛!小乙背着背篓与瑶儿一路并行,其余几人则是静悄悄的跟在后头,待出了莫府大门,心绪方才释放开来。 又行一阵,见得一条小河,河水哗哗作响,水流甚急。上方有座石制拱桥,并不宽大,倒是有些老旧,像是随时都会坍塌一般,可就是这桥,或许几十年后,仍是与现在一般!童陆自己点了个孔明灯,奔了过去,站在桥上,大喊出声, “啊,啊……” 也不知他是发的什么疯,这般叫嚷,可不要把这近处的百姓从睡梦之中吓醒哦!狗子叫了起来,像是在责骂这个不长心的家伙! 童陆放飞孔明灯,这夜里无风,孔明灯缓缓上行,晃晃悠悠飘向天空,童陆抬眼,就那般静静的看着!小乙等人未有打扰,各自忙活着自己喜欢的花灯。 瑶儿挑选了两只,摊在手心,小乙替她点燃了火,一只淡红,一只淡紫,小乙知道,这都是她最最喜欢的颜色。瑶儿把淡紫的那只递给小乙,而后另一手拉着小乙,沿着小河上行,远离众人之后,方才停了下来。 瑶儿嘻嘻笑着,道, “臭汉子,咱们一齐放这花灯可好?!” 小乙看她如此兴奋,也很是奇怪,问道, “嗯,今日这是怎么了呢?!” 瑶儿拉着小乙慢慢蹲了下来,又道, “臭汉子,咱们一齐放吧!” 小乙把手放在水面,而后慢慢松开了手,两只花灯随波逐流,摇摇晃晃,很是不稳! 瑶儿似乎有些心绪,抱怨起来, “这水流速太快,花灯怕是要承受不住了!” 刚讲完这句,那花灯竟是被水冲翻了!瑶儿好不沮丧,小乙把她拉了起来,轻声安慰, “没关系,咱们再去拿两个过来!” 小乙拉着瑶儿往回走,莫沫站在原处,看着二人回来,瑶儿情绪不佳,她也是一眼就看了出来,忙问, “瑶儿姐姐,你这又怎么了呀,不会是你的臭汉子欺负你吧?” 瑶儿没有回话,小乙笑着说来, “这水流太快,花灯放下,很快被被冲翻了。也是我,之前没有考虑周全,才叫臭娘们生了气!” 莫沫笑道, “哦,原来这样啊,没关系,咱们这儿可多花灯,就在这旁边不远处,那里的水流要缓和许多,咱们到那边去放!” 瑶儿突然想到,又立欢乐了起来, “哎呀,莫沫,咱们可以出城么,去趟西湖,泛舟其上,我可听说了,那儿水平如镜,把花灯放在湖面,定是翻不了的!” 莫沫略微思索,回道, “可以倒是可以,只不过要麻烦一些!嗯,这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安排!” 莫沫往后方行了几步,在空中比划了一个手势,而后,曼曼却是从那黑暗之中现出了身形!呵,曼曼在此,那妙妙想必也该是在不远处吧!莫沫嘱咐了几句,曼曼又很快退到了黑暗之中。 莫沫很快回来,笑道, “曼曼已经去安排了,稍等一下哟!” 童陆回来,听说要去西湖放灯,乐得不行,吵吵嚷嚷的跑去告知其他几人知晓。 没等几时,竟是来了两辆马车,就停在不远外,啧啧,莫沫的手下,也是和她一样的干练!另外几人得了消息,也是跟着小梅一齐过来!这么多人,分两车坐下,车马开动,便往城门而去。 来到城门处,曼曼已在这儿等候,而她也早就与守门人沟通好,车马未停,直接驶出了城外!小乙心想,果然有钱好办事啊,要是换作普通人,那可定要等到明日才行了! 一骑从马车侧方奔驰而过,小乙从窗外看到一眼,咦,竟是个女子,细想之下,哦,该是曼曼了,她要先行,给众人作下一步安排。 马车行得不快,也是异常的平稳,大约有个半个多时辰,就见得远远的有些小灯,这马车也果然是朝着那个方向过去了! 停车下来,曼曼已经提着灯笼等候了多时,而在她身后方,是条船儿,此船不小,还带有甲板,边上挂着几串灯笼,这般看来,还真是好看得很呢!这么大的船,这许多位上去,也不会觉得拥挤吧! 大船边上也有几条小船,瑶儿指着小船,笑道, “嘻嘻,这小小船儿很是可爱,臭汉子,我要坐这个!” 小船的船头船尾各有一只小小灯笼,船身也是很短,还真是刚好够两人坐下,如果再多坐一人,就显得有些拥挤了!呵呵,这船儿可不就刚好只为一对情人服务的么!呵呵,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莫沫听到瑶儿选择了小船,也是笑出了声, “我就知道瑶儿姐姐喜欢这个,所以特意让曼曼安排!既然喜欢,那咱们就上船吧!” 童陆就想坐大船,而其他人则是怕这小船太过危险,所以选择了大船。这样也好,随身带来的东西,便让这大船一齐装上!小乙真是不得不佩服莫沫了,竟是想得如此周全! 瑶儿挑了好些花灯,再加上两只孔明灯放到了小船之上,而后方才拉着小乙一齐上了船。莫沫很是贴心,又是让曼曼送了些吃喝过来。与瑶儿并排坐下,小乙轻轻摆起桨来,小船这才慢慢离开岸边。 瑶儿兴奋无比,大声呼喊起来, “哇,哇,出发,出发!你们也快点儿哦,要不追不上了哟!” 瑶儿把手搭在了小乙手背之上,二人一齐划船,好不欢乐。其余几人也很快上了大船,船儿开动,慢慢往这方过来。 这一大一小两条小船儿,一前一后,在这西湖之上飘游,虽然有些奇怪,但各人却也都是十分欢喜的!已经看到星辰,天地之间一片黑暗,也就只这西湖之上的点点灯火! 起了些微风,湖水拍打在船身的响声,也是大了许多。不过这点风算不得什么,瑶儿也是很容易就点起了花灯。这是只荷花灯,叶片在灯火映照之下,竟是呈现出了淡淡的绿色,显得格外动人!瑶儿勾着小乙的手,二人一齐将这花灯放入水中,轻风吹拂,小船亦是不断往前,二者相距越来越远,不过,那荷花灯的微弱光芒也是久久未有褪去! 大船之上接二连三放起了孔明灯,随风飘向天空,红绿黄紫,绚烂多姿!童陆大喊起来,接下来,小梅也是大喊出声,而后各人一齐大笑,呼唤之声亦是此起彼伏! 瑶儿挤了挤小乙,笑道, “臭汉子,你刚才放花灯的时候,许了什么愿啊?!” 小乙一脸茫然,回她, “哎,放花灯还要许愿的么?” 瑶儿拍了他胳膊一下,嗔怪道, “你这臭汉子,亏得我还这么用心!” 小乙大笑,回她, “那你说说,你又是许了什么愿望呢?!” 瑶儿眯起眼来,乐得合不拢嘴, “嘻嘻,臭汉子你猜猜看!” 小乙自己点了个花灯,上边一个胖乎乎的孩子,怀里还抱着一条小鱼! “呵,这小娃娃还真是可爱得很哟!” 小乙把灯轻轻放在水中,拨弄了一下旁边的湖水,将它放走。 瑶儿大笑,把头埋到了小乙胸口, “臭汉子,嘻嘻,没想到,你个大老粗也一下子就猜到了!” 小乙回问一句, “呃,我可什么都没说呀!” 瑶儿手指那只远去的童子灯,笑道, “嘻嘻,你刚才不是已经讲过了么!” 小乙看了看那花灯,立时明白过来,说道, “啊哟,臭娘们莫不是想要个孩子?” 瑶儿的头又往小胸口钻了钻,害羞道, “嘻嘻,臭汉子,你怎么想的呢?” 小乙身子僵住,不能动弹,他手心痒痒,是瑶儿在用手轻挠。瑶儿与自己,虽然已有了夫妻之实,可毕竟还未有给她一个名份! 小乙轻声问道, “臭娘们,你这两日当真奇怪,你就,你就这么喜欢孩子么?!” 瑶儿笑道, “当然啦,孩子多好啊,多可爱呀,有孩子陪着,也不会觉得无聊了呀!” 小乙又问, “那,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瑶儿想了想,这才回道, “我想啊,最好一儿一女,儿子就像他爹,身体好,武艺强,女儿呢就像她娘一样好看,不过,就别老想着打打杀杀的,不成个女儿样!” 小乙大笑,回道, “你也知道自己没个女人样啊!” 瑶儿嘿嘿笑着,又道, “所以,我才不要我的女儿像我一样!只要她一切都好,将来嫁给个实在人,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就行!” 小乙又道, “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有了孩子,可是辛苦得很哟!” 瑶儿立马回他, “呵呵,我可早就准备好了哟!” 小乙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又道, “还是这么瘦,可得多加改进才行!” 瑶儿抱住小乙,嗔道, “我这不都在努力的嘛!” 小乙低下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又道, “好,好,只要你喜欢,怎么就行!嗯,那你要不要想一下,什么时候置办一场婚宴,邀这亲朋好友一齐聚聚呢!”  正文 四四 / 瑶儿突然沉默下来,是啊,在她的身边,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如今放弃了一切,只为跟着小乙,能够做到这份上,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小乙笑道, “不论怎样,还是得热闹热闹才行!” 瑶儿嗯了一声,又道, “好的,就听臭汉子安排便是!” 微风过后,竟是又带了些细雨,扑打在脸上,竟是格外的舒服。小乙抬头看天,笑道, “这雨一时半会怕是下不完了,臭娘们,咱们上那大船去吧!” 瑶儿却道, “不,这雨又不大,淋着怪舒服的,咱们再多待一会儿吧!再说了,这花灯还未放完,可不能浪费了哟!” 瑶儿充满活力,开始一个个放起了花灯,这花灯放了一路,远远看去,灯火延伸起来,呈了黑暗之中的一条光线!天空之中,亦是放飞了十数盏孔明灯,这般看来,就似天上的星辰下落人间! 待这花灯全都放完,已是过了好久好久,这夜已经极深,二人身上早已湿透,这灯也放完了,小乙当然不会让她再这样待下去。他朝着那大船呼唤起来, “喂,这边,这边!” 只可惜,那大船已经离了好远,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到。瑶儿却不管这许多,她说只要小乙在她身边,她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好长时间,那大船方才靠近过来,童陆趴在边上,笑着问道, “哎,你俩玩够了么?!” 瑶儿不愿动弹,小乙只好将她抱起,对着童陆大喊一声, “别废话了,先把臭娘们拉上去!” 船儿靠拢,小乙伸手拉住童陆递送下来的绳子,把瑶儿往上一送,曼曼伸手抓住,便将瑶儿拉了上去。小乙倒不用他人帮忙,把那绳子绑在小船上,自己个儿就翻爬了上去! 莫沫早已准备好了干爽毛巾,瑶儿的身上也已经包裹上了一层,小乙接过,随意擦了擦,笑道, “哎,总觉得还差了些什么!” 童陆大笑,指着水里,说道, “喏,我好像记得你以前说过,想要在这西湖之中戏上一番水,哦对,还是一丝不挂的那种!” 小乙大笑起来,瑶儿却比他还要笑得更欢,大声呼喊出来, “臭汉子,你倒是游一个呀,游一个呀!” 小乙好不尴尬,回道, “臭娘们,你就这么想看我丢人么?” 瑶儿道, “不要紧,不要紧,我也不介意别人看的!” 果然是个臭娘们! 童陆道, “我也想光屁股在西湖里游呢,不然你们先走,我和小乙哥玩会水再来?!” 童陆一边说着,一边推着小乙,他二人没来之前,就已经商量好的,要到这西湖之中戏耍一番,今夜刚好有这机会,那又岂能放过!这童陆也实在狡猾,又是把小乙推到前边。 小乙笑嘻嘻看着瑶儿,问道, “臭娘们,你说,我是去啊,还是不去哇?!” 瑶儿歪起嘴来,回话, “两个臭男人,去吧去吧,把身上好好洗洗!” 莫沫呵呵笑起,也道, “这小船就留给你们啦,我们乘船先走了哟!嗯,西湖也挺大,你俩可别找不回去了哟!” 童陆拍着胸脯道, “怎么可能,我人称活地图,怎么可能会走失呢!放心去吧,放心去吧,实在不行,在船上点上两个大灯笼,我们也必能看着!” 莫沫拿了伞和油布,曼曼取了干毛巾,送到了小乙的手上,服务还真是周到得很呢! 只小乙和童陆站在小船之上,童陆眼盯着那船远去,笑着说来, “哈哈,小乙哥,我倒觉得瑶儿更懂你呢!” 小乙回道, “是啊,看似没心没肺,却也能细致入微!” 童陆大笑,又道, “嗯,只要你俩相互喜欢,就比什么都强!” 小乙明白,笑道, “那还等什么呢!” 这笑说完,二人一齐仰天大笑,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身上所穿衣物清除了个干净! 只听得噗通噗通两声,二人先后跳入了水中。比想象之中冷发一些,不过,也还是能够承受得住!二人各式泳姿都给尝试了个遍,潜水亦是随心所欲,好不快活,再加上这绵绵而至的细雨,又更让二人兴奋了!游上一阵,又回来趴在船上,从里边取些酒肉来吃,这世间最快乐的事情,也莫过于此了!呵呵,也是,男人的快乐,有时就是如此的简单! 二人在这西湖中折腾了好久,方才上了船,把衣裳穿好,慢慢往回走! 远远的,能够见着点点光亮,应该也是莫沫点上的指路明灯!朝着那方过去,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二人慢慢悠悠行船,边走边说些闲话。 童陆突然问道, “小乙哥,你觉得临安城怎么样?” 小乙想了想,回道, “白日也没怎么见着,夜里出来走走,倒也不觉得如何。不过这西湖是真不错,偶尔来游游水,还真是惬意得很哟!” 童陆也道, “嗯,早听说过临安城的繁华,哎,还是得去看看才行!哎,小乙哥,我问你啊,若是让你就在这临安城长长久久的留下来,你可愿意?!” 小乙思索了好一阵,方才回他, “若是以前让我来答这问题,我定会直接回上一个不愿!可现在,或许还是需要多些考虑了!” 童陆又问, “是因为瑶儿,方才会有这般改变么?!” 小乙回他, “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她吧!哎,可能是路走得多了,也会想要停下来歇息歇息吧!” 二人说着说着,船儿已是靠近了岸边,大船上站着两人,应该就是莫沫他们吧!二人停好船,来到大船前边上,却是谢榭站在船头,一见小乙二人,也是被吓了一跳,看清之后,方才大声呼喊起来, “你们怎么才来,瑶儿,瑶儿被人抓走了哦!” 小乙二人大惊,忙问, “什么?怎么会这样!你说清楚一些!” 谢榭越是慌张,越是讲不出来,他身边那位,正是曼曼,于是换作她来讲了, “公子莫急,小姐已经亲自前去处理了,咱们现在赶紧上车,边走边讲!” 曼曼和谢榭很快从船上下来,旁边停下一辆马车,也有车夫提着马马鞭!几人迅速上了车,马夫上来便给那马儿狠狠一记,车子狂震一下,飞驰了起来。 小乙忙问, “曼曼,这是怎么一回事?” 曼曼很是冷静,就如平日见到她时一模一样, “回公子,是被官府的人带走了!不过,公子无需担心,小姐也一齐跟了去,应该不会有问题!” 小乙有些生气,又道, “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也不告诉我呢!” 曼曼回道, “这是瑶儿小姐吩咐的,她说难得见你们如此开心,所以不愿打扰!她还说,官府抓她回去,绝不会有事,让你别要担心!” 小乙怎么可能不担心,如今,这些人还会不会认这大将军的女儿呢!再说了,以瑶儿的性子,若是说谈不拢,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 小乙心头焦急,换作童陆来问, “曼曼,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一五一十告诉于我们可好?” 曼曼认真点头,回道, “好,且听我说!船儿停靠上岸,小陶有些晕眩,想要呕吐,他又怕被人见着,于是跑远了一些。草丛之中,忽然出现一人,将他给掳了去!瑶儿小姐一见,当然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我是拦也拦她不住!待我赶到之时,那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正此时,官府的人也出现了,哎,当场拿住真凶,瑶儿小姐又如何能够摆脱嫌疑呢!” 哎,竟还有这么奇怪的事,按理来说,瑶儿出手都极有分寸,即便有时任性一些,多有也只是割了对方的耳朵之类,绝对不会轻易杀人! 童陆想了想,问道, “这个,若我猜得不错,这官府的人,也是你们事先安排好的吧!” 曼曼略有停滞,可能也没想到童陆一下子便猜了出来,于是点头回道, “是的,这是我们早先安排好的!” 童陆笑道, “这就对了,你们用小陶当这诱饵,想要看看是否能够引得出对方!嗯,本来也只是想要试探试探,没想到还真的把人给引了出来!呀,可惜啊可惜,瑶儿出手快了些,白白浪费了你们暗中的努力!” 曼曼回道, “虽然人死了,但我也相信,瑶儿小姐并非有意杀人,而那人的死,应该也是一个意外!” 童陆轻叹一声,又道, “这急性子不改的话,以后怕是还要吃大亏的哦!” 小乙问道, “他们,有没有欺负臭娘们?” 曼曼直摇头,回道, “公子放心,有小姐在,瑶儿小姐肯定不会受苦的!只不过,这事毕竟是当着官差的面把人给杀死的,所以,还得疏通疏通才行!” 小乙点点头,回道, “明白,明白!哎,这臭娘们,我才离开这一小会,就又惹了大祸,再见着她,定要好好教训一顿才行!” 曼曼笑道, “呵呵,也只有公子才能制得住瑶儿小姐!” 童陆又道, “那咱们现在要跟着去官府看看么?” 曼曼回道, “嗯,把事情讲清楚,再给上一些好处,应该很快就能接瑶儿小姐出来了!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之前才未有呼唤二位。” 马车行得很快,说话间便到了城门,曼曼下车协调,好一会儿又是回到了车上。 “二位公子,今夜怕是进不了城了!” 童陆忙问, “咦,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曼曼摇摇头,回道, “不知,往常时候,即便回得再晚,只要多给些好处,问会给开门的,可今日,无论怎样,都讲不通,也不知是为何!” 小乙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又问, “瑶儿她们可是已经进了城?!” 曼曼回道, “刚才打听过,确是已经入了城!而后这城门,便再不开启了,可能也是因为刚才出了人命吧!” 小乙又问, “那可还有进城之法?” 曼曼点点头,回道, “有倒是有,不过还是要多费些功夫!” 小乙道, “这倒没什么,只要能进去,让我做什么都行!” 曼曼又道, “好!我知道一处城墙有些破损,可以从那攀爬过去。只不过,那儿会有守卫,很容易被他们发现,所以,还是我二人去才好!” 童陆道, “这倒无事,让车夫打着我四处转转,待天明之后再进城便好!你们赶紧去,若是有事,也能加把力!” 小乙回他道, “好,陆陆你一切小心,明日开了城门,还是莫要再坐车进城了。进了城后,直接回莫家去,那里最是安全!嗯,你可千万别要再有事了!” 童陆回他, “好,我知晓的!你们也千万小心,我总觉这次的对手有些麻烦!” 小乙道了声好,曼曼也已经与车夫沟通好了,车马动了起来,朝着曼曼指示的方向而去。 小乙与曼曼在一隐蔽处下了车,而后慢慢潜行了过去。果然是有人把守的,不过,对于小乙二人来说,这点守卫算不得什么!翻过了城墙,并未引起对方注意。当然,二人翻过城墙,曼曼也是未落下风,对于一个女子来说,真是难得,小乙对曼曼也是充满了敬佩之意! 二人入了城中,直往那官衙而去,到了门外隐藏下来,却是见得莫沫朱渚等人全都守在门外,并不能进得里边。这也实在奇怪,连莫沫也不能跟着进去,这一次怕是有些麻烦了!小乙心头焦急,曼曼却在他耳边轻声说来, “这附近可能还有暗探,公子,不如这样,你先躲起来,我去问问究竟是何情况!” 小乙也是小声回应,道, “好,多谢曼曼!” 曼曼朝他点了点头,又在这黑暗之中行了好远,方才现身出去,当然,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小乙,毕竟人在暗处,也能稍稍占些优势!曼曼去到了莫沫身边,二人交流了好一阵子,方才分了开来!曼曼又从另外一边隐入黑暗之中,待了许久,觉得已经没有危险之后,方才朝着小乙这边赶来。 “怎么样?” 曼曼还未到,小乙便迫不及待问起,曼曼蹲下之后方才轻声回他, “今日真是遇上了怪事,小姐也被拦在了门外!而且,托人打听消息,也都被一一送了回来!小姐正在想办法,公子还是莫要太过紧张!” 小乙怎不紧张,这也太不正常了,现在可是什么确切消息都没有哦!小乙很是担心,瑶儿可能是触犯到了某个特殊利益关系!这下可如何是好?! 小乙又问, “曼曼,有没有可能潜到里边去?!” 曼曼摇摇头,回道, “衙门可是不能轻易闯的,很有可能反过来增添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小乙稳定一下情绪,又道, “那你也帮我留意一些,我到衙门外转转!” 曼曼回道, “公子一切小心,莫要太过心急!” 小乙回她, “好,我知晓的!” 二人分开,曼曼也很快消失,小乙远远的躲在黑暗之中,他不敢行动过快,只因已经发现了各处的暗哨!呵,这么大架势,肯定是不同寻常的!这也不是什么重要日子,出现这许多暗哨,或许,或许真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小乙已经冷静不下来了,这一次,对方针对的,或许根本就不是小陶,而是瑶儿!瑶儿会不会吃苦,会不会遭受刑罚,一想到此处,小乙的心也是好痛好痛!她的腿伤还未好全,人也是瘦成了皮包骨,能够承受得住么!小乙越想越觉可怕,想让自己莫要再想,可瑶儿的身影又是不断浮现在自己眼前! 小乙当然不能坐以待毙,正思索着接下来怎么办才好,那府衙的大门,却是咯吱一声,从里大打开来!有人出来,到了莫沫面前,双手不住摆,似是在解释些什么!莫沫与之交流,对方却是面露为难之色,可以想见,应该是没能打听到更多确切消息了!莫沫都被拒之门外,看来事态真是不轻!那人说完之后,又退了回去,大门再次关上,仿佛再也不会开启那般! 小乙还是想听听看,刚才那有讲了些什么,于是又潜行了回去。莫沫唤了曼曼过去,与她说明了情况,小乙便又过来与曼曼碰头。 曼曼见得小乙,轻叹一声, “官府派人来讲,说是人命关天,他们也只有依法办事,将瑶儿小姐收监问审,究竟如何判处,还得审了之后才能确定!小姐亦是沟通无果,也不知是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不过公子也无需太过担心,我们正在想办法解决!” 小乙问道, “这里可有过屈打成招的案例?” 曼曼身子一滞,而后方才回道, “近几年,确是少得很了!公子放心,我们家小姐自会在这方面多下功夫,我想保证不对瑶儿小姐动刑,应该还是能够保证得了的!” 小乙点点头,回道, “多谢,还得麻烦你多多费心了!” 曼曼认真点头回应,刚欲走,却又停了下来,轻声问道, “公子刚才可有看到,衙门周围多了好些人!” 小乙回答, “我已经发现了,看起来,这些人都是来者不善!” 曼曼也道, “是啊,这次不大简单,公子还需多加留意才行!” 说完,曼曼这才又走开了去,继续在暗中进行监控。 再看莫沫那边,她已经安排好了车马,朱渚小陶上了车,马车开动,应该也是送回朱府去了。曼曼现了身,守在了莫沫身边,二人就在府衙门外候着。再加上这城外未能进来的童陆和谢榭,一行人已经全都分散开了! 远远的几声狗吠,直叫了好长时间,也不知是到了什么时候!小乙正欲走动走动,突然又停了下不!咦,哪来的狗叫声,好像也有些不大寻常!与此同时,那大门又开启了,还是之前那人,也不知又要来传答什么消息! 那人与莫沫讲了许久,莫沫最终还是只能低下了头。给那人手里塞了好些银两,那人却是一点不敢收,那人说完,又很快回去。莫沫思索片刻,则是安排了车马,车马来到跟前,莫沫与曼曼一同时上去。马车慢慢走着,小乙亦是消消跟了上去,在合适的位置翻身上去,并未弄出太大动静! 小乙上了车,轻轻坐下,忙问, “莫沫,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莫沫回道, “瑶儿姐姐已经被押往监牢,这次是任何人都不允许探视,我想,或许是的某个神秘人物在暗中发力,所以才会如此难办!” 小乙问道,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哎,那背后的人物,又会是谁呢!” 莫沫也是直摇头,回道, “现在是什么消息都没有!至于背后的人嘛,或许是咱们都惹不起的主!” 小乙心乱如麻,莫沫看了看他,又问, “小乙哥,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小乙回道, “你指的是?” 莫沫又道, “瑶儿姐姐的身份,怕是不简单哦!” 小乙略有迟疑,还是回了话, “她是大将军的女儿,确是不简单的!不过,她早就不再与这官家有任何瓜葛,为何还会有人特意针对于她!” 对于莫沫,小乙也是放心的,再说了,瑶儿如今正需要莫沫的帮忙,若还瞒着她,很有可能会耽误大事!再说了,现在也没什么可瞒着她的了! 莫沫听完,先是一声惊叹,而后又才不住点头,回道, “之前我也没好过问,原来瑶儿姐姐真是来历不凡呢!嗯,小乙哥,你莫要担心,瑶儿姐姐既然有这般身份,想必对方也不会轻易对她下手,所以,瑶儿姐姐暂时应该是安的全!” 小乙也道, “嗯,我也知晓的,就怕他们刻意针对臭娘们!最关键的是,现在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着急!” 莫沫回道, “小乙哥,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已经安排下去了,如果有消息,第一时间回来禀告!小乙哥,你还是去歇息一会吧,养足了精神,才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啊!” 小乙直摆头,又道, “这个时候,我又如何能够睡得着呢!对了莫沫,这临安城的监牢,又是设在何处,我想过去看看!”  正文 四五 “什么?小乙哥你想要去探监不成?” 莫沫有些吃惊,不过还是很快冷静下来,也是,以小乙的脾性来说,自然是不见瑶儿不肯罢手的! 小乙回答的非常坚决,道, “是,我想要去看看!” 莫沫点点头,回他道, “嗯,就我知晓得来说,这临安城中,有两处监牢,一处关押的都是罪大恶极的死刑犯,守卫也是极其森严!另有一处,则是关押一些无赖狂徒之类,虽然也有守卫,但比起前一处,也是差了许多!至于这两处监牢里边又是怎样情形,我也是不得而知!不过,我可以让人去打听打听!” 小乙回道, “不需了,只要给我位置,我自己前往查看便是!” 莫沫点点头,道, “好,我这就将这两处位置画出与你!” 微光之下,曼曼取出了纸笔,莫沫粘了点点墨,把这临安府大致区域画出,两个监牢位置亦是着重标明,周边有何标志建筑也有对应讲解。莫沫果然十分干练,这图虽是简单,但小乙只看一眼,便能理解清楚,再一眼,就已全都记下。墨还未干,莫沫吹了几下,折叠起后,方才交到小乙手上。小乙接过放入怀中,虽然已经记下,但留在身上,也并没什么坏处! 小乙说道, “多谢,多谢,那我这就去了!” 莫沫点点头,回道, “小乙哥,一切小心才是!我让曼曼陪你一齐过去,相互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小乙摇头回她, “曼曼可能还会有其他事情要做,就不劳烦她了!嗯,我自会小心,有需要的话,我自会回去找你!” 车马未停,小乙掀开帘子,身子一转,落到了一棵小树后边,无声无息,就似之前上车那般! 小雨依然淅淅沥沥下着,似是永无尽头那般!黑夜仍在持续,不过,总会迎来天明!小乙心中坚定无比,他比谁都要清楚,他已经失去了白青和月儿,可绝对不能再失去瑶儿了!他在黑暗之中潜伏,雨稍大了些,叫他看不清这周围的一切。冷,真的的有些冷了,瑶儿会不会也感到冷了呢? 小乙心中念着,瑶儿应该不会被长时间押在府衙之中,之前听得那一串犬吠,定然也是极不正常的。或许在那犬吠之时,瑶儿正是被转移了出去!此时若是到那监牢,或许便能寻到她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被带到了某个别院之中,或是直接带出了城,那可就不大容易找得了!小乙心头祈祷,希望他们还未走得太远! 小乙开始行动,他的头脑之出现了刚才莫沫画出的那幅地图,而他也是在瞬间就决定了要去往何处!没错,就是那关押无赖的地方!按理来说,以瑶儿的身份来说,对方定会选择防卫森严之地,可有个声音却在小乙的耳边徘徊,要他去到另外一处!这种感觉实在奇妙,难不成,这就是心有灵犀不成?!他确信,若瑶儿真被带到狱中,也必定会是那边!既然决定好了,小乙一刻不停,直往那方赶去! 只半个多时辰,小乙已经摸到了那监牢外边。是处高墙,规模真不算小,对比了周围环境,与莫沫说的没甚两样,没错,就是这里了!小乙在周围转了一圈,只几个小小的窗户,除此之外,也就一道小门,三尺来宽,除此之外,似乎没有更多的入口了!门缝之中透出一丝光线,里面确是有人! 正思索着如何入内,里边却是传来的吵嚷之声, “不玩了,不玩了,老子一个月俸钱,就这么几把就输给你们这群龟孙,走了,走了!” 另一人大笑回他, “老哥,上个月你不也把我们剐了个干净么,嘿嘿,你可莫要输不起哦!” 还有一人道, “老哥,要不我再借些给你,咱们再来过!” 那人该是拍了桌子,小乙这边也听得好大一声,又听那人道, “不来了,说什么都不来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一齐来算计我!” 另一人也急了, “怎么,赢得起就输不起啊,没这肚量,还赌个求,回家抱着婆娘睡觉吧你!” 那人怒气正盛,回了一声, “干你娘的,我抱你家婆娘睡觉!” 这话一出口,可想而之,里边沸腾了起来,这双方应该是扭打到了一处!有人叫唤,有人劝架,折腾了好一阵子,方才停歇了下来,不过,口头的骂战仍未停止!忽的,那门打开,两个人先后走了出来! 一人还在骂骂咧咧, “什么狗东西,老子在这看牢犯的时候,你他娘还没还在尿裤子呢,还敢跟我动手,打不死你!” 里边人也在还嘴, “老不死的你再来试试,不把你的狗牙打碎算我输!” 跟着这人出来的是来劝架的,不住将他往外拉扯,劝道, “老哥哥哟,你干嘛跟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置气呢,气坏了自己,可是划不来哟!再说了,这输赢本就是常有之事,也不在乎这一次嘛!” “我就是气不过这家伙,这……” “好啦,好啦,快些回去歇着吧,下一夜你还要守夜,白日里不歇歇,怎么受得住!去吧,去吧!” 这年轻人倒是懂事,被他称作老哥哥的这位,被他这么一说,气也慢慢消了,最后咕噜一句, “哼,懒得跟他一般见识!我回去了,你们慢慢玩!” “好咧,老哥哥,你慢走喽!” 小乙算是听明白了,这些人,应该都是监守,刚才众人正在聚赌,因这老哥哥输了钱乱说,引起了一场争斗!呵,还在这赌着呢,看来守备确是不大森严! 那老哥哥往外走出几步,却又停了下来,身后那位忙问, “老哥哥,你,你这又怎么了呢?!” 这老哥哥不动,直勾勾的看着地面,另一人觉得奇怪,也是跟了过来,而后小声惊呼起来, “哎呦喂,老哥哥你这运气可是太好了吧!还愣着干嘛,不然叫我捡了哟!” 这老哥哥这才蹲了下去,把地上的东西给捡了起来, “去你的,这是我先见着的!” 另一人哈哈大笑,又道, “老哥哥,这可不少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咱们再去玩玩?!” 老哥哥想了想,笑着回来, “玩玩就玩玩,谁怕谁啊!” 这二人一齐又返回了那小门之中!殊不知,小乙已经趁此机会混入其中!没错,那地上有一块银子,足有二三两了!这么大一锭,这些位怕是要挣个一年了!突然得了这银子,怎不叫他兴奋呢!不过,令小乙没能想到的是,他捡了银子竟是没有走开,反倒是选择重新回去参赌,呵呵,真是个烂赌棍! 这里边虽然有光,但仍是比较昏暗的,小乙两手撑在墙上,攀爬到了上方。那二人勾肩搭背进来,又怎么可能发现得了小乙! “来来来,老哥哥可又带了一来,哥几个噪起来哦!” 年轻人大声叫喊,老哥哥则跟着讲了一句, “哎,去买些酒肉过来,今日都算我的!” 有了钱,果然是不一样了,说话也是有底气多了,小乙这几两银子,还真是用得值当!很快,另一个年轻人出了门,应该是去买酒肉了吧! 小乙慢慢往前,里边有些火光,紧接着,又有两人提着灯笼出现,还未到达,便开口大笑起来, “老哥哥,有没有我们兄弟二有的份呢?!” 里边的老哥哥自然十分大方, “当然有,当然有,可不能落下一个兄弟!” 小乙估摸着,刚出来的这两位,最初是待在里边,离那犯人又是更近了些,听到这老哥哥叫嚷着要请大家吃酒吃肉,方才出来查看。呵,想必里边也不会有什么人了,岂不正合小乙心意! 小乙慢慢往前,轻轻巧巧落下了地!这是一条窄窄的巷道,里边还很长,不算特别黑,可能也是因为的两头都有光亮的缘故吧,小乙缓了缓,这才继续往前行去! 没走多远,往一侧拐了进去,此处又有一间屋子,这屋子不算小,也有窗户,不过也只一点点而已!墙角处有个烛台,点着半只火烛,这里边的光亮,也正是从这发散出来!再有的,就只有一张破破烂烂的小桌,外边两条长凳而已,咦,这里有些酒肉气味,桌上也有些残羹冷炙,应该是刚才出去二人留下的! 再往里,又有一道门,门上拴着好大一个铜锁,由于打不开锁,小乙也是看不到外边情形,不过,他把耳朵给贴在了门上,也能听到里边此起彼伏响起了呼噜声! 小乙又看看四周,似乎没有其它出入口了,他心想,瑶儿多半没有过来,你想啊,若是这么晚送来此处,而且还是个女子,那这些人又怎么可能睡得如此安稳?!想到此处,小乙略微有些失望,于是想着还是出去才好! 刚往外走出几步,外边却是嘈杂了起来!这里也没地方可躲,小乙只好出门,像之前那样藏到那小巷的顶上去!这里灯火昏暗,或许也能瞒得过去! 有人敲门,本以为是买酒买肉的回来,可声音却是大不一样, “开门开门,快些开门!” 初时几下,还不是很重,开门不大及时,立时粗暴了起来, “快开门,快开门!” 里边人有些忙乱了,这才迅速出来,门一打开,一个大汉闯了进来,满口粗话, “他奶奶的,怎么这么久才开门,皮痒了不是?!” 一看这人凶神恶煞模样,里边几位又如何敢去回嘴!年轻的把那老哥哥往前推,可能也是想着他年纪大些,说话更加有份量一点吧!老哥哥脸色惨白,战战兢兢回话, “我们一听,一听到就赶紧过来开,开门了,真是真是对,对不住,对不住!” 大汉倒也没怎么为难他们,半转过身,说道, “给你们带个女有过来,可得好生看着,知道么!” 小乙心头一动,什么,女人?莫不是,莫不是臭娘们? 正想着,便听着锁链声响,外边又有人在讲话, “老实点,快进去享受享受吧!” 这一句讲出,又有几个笑出了声!片刻之后,确是有个女子被送了进来!小乙睁大眼睛看得清楚,这女人不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着的臭娘们么!哎呦,自己果然猜对了,他们会把人送到此处,更要命的是,自己竟然是比臭娘们还来得早些! 瑶儿被人一推,由于双脚双手都被拴了铁链,所以踉跄了一下,不过,她还是很快站稳,回头看了一眼,冷冷道来, “呵,狗就是狗,还不是只能仗着人势!啊呸!” 这般讲话,对方当然不喜,又直把刀鞘捅到了瑶儿的后背心上。小乙看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时跳下去,将那家伙的手给废了!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分知道,现在外边人多,瑶儿手脚也不方便,若是此时下去,不仅救不了她,没准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他需要忍耐,待这些人走后,再想办法将瑶儿救出! 瑶儿也很能忍,虽然受了这一下,极是痛苦,但也没有哼上一下!而后,她挨个看了看这里边的几位,轻轻笑起,又道, “呵哟,这里也很不错嘛,看把这几个养的白白胖胖的!” 大汉又在催促,道, “哎,你们去腾个空房给她,叫她也尝尝坐牢的滋味!在这地方待个几天,我看她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老哥哥忙着安排, “兄弟们,快些安排,快些安排!” 两人跑着往里去了,另有二人上来,扯住拴在瑶儿手上的铁链,冷冷道, “走吧,若是不听话,有你好受!” 小乙心头叫喊,臭娘们,你别要跟他们斗嘴,否则吃亏的铁定是自己!可瑶儿哪里听得到,也是立马回应, “呵,乳臭未干的小子,还不快回去吃你娘的奶去!” 小乙简直无语,这臭娘们,实在晃让人省心! 那人听了这话,暴怒起来,拽住链子,使劲往里一扯,瑶儿身子猛的向前,可双腿却是未能赶上,于是直扑到了地上。 那人嘲讽道, “你不厉害么,还不得跪下给爷爷磕头!” 几人笑起,当然也包括带瑶儿进来的壮汉!他笑了一阵,方才又道, “好,好,这女人就交给你们了,可得好生看着哟!” 里边人齐声回应, “定当不辱使命!” 这一句听上去怎么那么刺耳,小乙也是恨不得立马下去,把他们几人教训一顿! 瑶儿被二人拉住,直往里边拖了进去,壮汉守在门口看着,得意至极!待里边人出来之后,他方才又道, “喏,这是你们几个的辛苦钱,这人看好的,还会有哦!” 壮汉往地上扔了一小锭银子,有个一二两吧,分给这些位,也不少了,这几位好不欢喜,连声感谢!那壮汉走后,又是在门口挤着看了好长时间,方才折返回来! 这下高兴了,也是有说不完的话了!不多时,出去买酒买肉的小子回来,这一行人,可是更加的肆无忌惮了!赌钱吃酒,吹牛打屁,越吵越凶,气氛也是热烈至极,就这一小会,似乎就把瑶儿给忘了个干净!也是,他们也都见过太多各式各样的囚徒,那壮汉可能也不是第一次过来了,所以,不会特别注意到她,也是十分自然的事! 小乙心里想着,若是能取到那锁的钥匙,就能进到里边,也就能够寻到瑶儿了!他越想越是兴奋,恨不得立马跳下去,把这些个全都打昏!正思索着如何继续,却是突然听到外边有了些异样响动,小乙十分警觉,而那声音,亦是迅速消失,再听不见!不对,不对,这外边动静不对,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这等情形,小乙可不能轻易出手的。既然如此,那就先进去找到了瑶儿,再作下一步打算! 小乙突然想到,自己怀里似乎还有些好东西,若是将其下入酒中,呵呵,叫他睡个半日不成问题!这是之前遇到小二黑时,特意向他讨要的,直至此时方才能够派上用场!当然,小乙也清楚的,他可不能把所有人都迷倒,只需那个揣着钥匙的,他倒下了,一切也都好说了! 小乙注意到了那两人,之前待在里间,后来出来讨酒吃。此时二人正喝得兴起,看起来一时半会也是结束不了!小乙心想,还是要弄些动静才行,于是移了过去,从那墙壁之上抠下一小块土,扔进那小屋,打在了小桌之上。 只是很小的一声,那二人却也听着了,看来还是十分警觉的!二人很快出来,碗里的酒也是没来得及放下! “你俩跑什么呀,这里边又能出得什么事!” 外边人在喊着,可如果出了事,还不是他们的罪过,所以,二人还是十分小心,回到也到小屋之中查看。查过之后,觉得没甚问题,又才端着酒过来,可刚一回去,又听得一声响!二人再次回去,心里也有些虚了, “我们哥俩就,就在这里边吃你,哥哥们,你们自己玩!” 二人拿了些酒肉到里边坐着吃,倒也开心得很。可他二人不知,那酒里,已经被小乙下了药了!喝着喝着,可就没有动静。小乙觉出时机已到,于是轻身下来,慢慢溜了进去。 二人睡倒在桌上,那酒碗也是倒在一边,酒水洒了些许到了地上,小乙摸到了钥匙,绑在腰间,十分结实,取这钥匙,也是费了好大力气!小乙高兴极了,正欲开门,外边却又响起了人声, “喂,你们两个,怎么不出声了呢?!” 小乙赶忙又把那钥匙挂好,藏到了那桌子后边,因为有二人一左一右睡下,这灯火也是极其昏暗,所以只要不是刻意看过来,应该也是发现不了他的! 果然,说话那人也只是在门口看了一眼,便回去了,当然,口里笑个不停,大声喊道, “哈哈,那两个真是太没用了,这就醉翻了!难怪突然就要过去,原来是怕在咱们面前醉倒呢!” 有人回道, “管他们呢,咱们喝咱们的,来,来!” 老哥哥说话了, “对,咱们喝咱们的,不够的话,老哥哥再花钱买去!” 几人大笑,好不开心! 这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小乙取下钥匙,好大一串,足有一二十把!当然,也很好认得,因为那最大的一把格外显眼,必然就是开这大锁的!小乙小心翼翼把钥匙穿入锁中,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开启的时候,也是把锁头按住,只有一点点轻微闷响,外边人定然也是听不着的! 小乙稳稳的开了门,进入之后,又是轻轻把门合上!小乙心想,这下可好,钥匙在自己手里,外边那几位也根本不是对手,只要寻到瑶儿,必能带她出去! 这里边味道不佳,叫人反胃,可能也是太多粪便之类未有及时处理的缘故吧!这里很黑,小乙蹲了下来,他要先适应一下,了解了解这里边是何构造! 左右两边人打着呼噜,一唱一和,就似在对歌那般。小乙仔细辨认,也大致把这里边的情况给摸清楚了!是的,他所在的位置是条通道,还算比较宽,能够容得下三人并排而走,还不觉得十分拥挤!而这通道两旁,便是各个监室了。每个监室不大,也就几尺见方,容下一人之后,便没更多的地方了!更在命的是,这里边也只见得一个小小的窗口,也只有一人拳头大小,这墙挺厚,想必那光线也是很难透得进来,这窗口啊,也只能透透气罢了!难怪,难怪这里总有一股恶臭! 小乙心想,这地方也实在够憋屈的,若是在这待上半年,那还不得把人给逼疯了哟!他可不能让臭娘们在此处受苦呢!不过,对于那些无赖来说,这样的监室,当然也最适合他们的! 小乙再看前看看,这通好像还有很长,瑶儿刚进来,这进门处没有什么动静,应该是要往里边去才行! 总算适应了些,小乙半蹲着往里走着,脚步很轻,连自己都几乎不能听到! 忽然,听得一声耗子叫声,吓了小乙一跳,他迅速蹲下,不再继续往前! “吱吱!吱” 那耗子仍在叫着,小乙辨清了方向,往那边看去,呵,这哪是个耗子,却是个人嘛!  正文 四六 小乙知道对方早就发现了自己,这人是在进门之后的第三个监室,小乙与他四目相对,自己却是一点看不清他的模样!小乙心道,这家伙也不知是何人物,若是他大叫一声,这里混乱起来,可能更加麻烦了!他又一想,不如换个思路,他若是不坏事,把他一齐带出去,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人在伸手,往他那边指了指!小乙明白,他是在向自己比划,要自己靠近过去!小乙朝他点了点头,半蹲着移了过去。竖起的几根木头,倒是结实,不过,两根之间的宽度,也能将将伸得出手来!小乙靠在了边上,心头想着又要如何与他沟通! “小,乙!” 哎呦,对方突然讲出这一声,也是把小乙吓了一大跳!怎么,他竟是认得自己?不会吧,自己也没这许多坐牢的朋友啊!他仔细辨认,咦,这声音倒也有些熟悉,应该也是听过他讲话的,不过,绝不是相熟之人,或许只是泛泛之交罢了! 小乙担心自己说话被人听着,虽然很想问话,却是没能讲出口来!对方应该也猜到小乙的顾虑,又是轻轻道了一声, “这些人只要睡着了,就像那死猪一样,你小声一点,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 小乙这才放心,轻声问道, “你,你是谁?” 那人回道, “先说说你,你进到为里,是不是要去找那姑娘啊?” 小乙认真点头,回道, “你看着她进来的吧?” 那人回道, “是啊,带到里边去了,这个时候,与别人聊得正欢呢!” 小乙没能听着,有些疑惑, “这个你都知道?!” 那人回道, “你一连进来几回,我都听得一清二楚的!先不说这,你今日怕是带不走她了!这外边都是人,人一出去,怕是就要被乱箭射死的哟!” 小乙大惊,问道, “这,这个你也知道?” 那人回道, “我这上边有个小孔,我可看得清楚哟!这些人是与那姑娘一齐来的,只是没有露面罢了!” 小乙立时想起,之前自己也是听到过的,看来他所讲的,应该不是虚言! 那人见小乙又在沉思,于是又接着道来, “我想,你还是先把钥匙还回去,莫要叫他们发现,待这外边人撤走之后,再想办法带人出去!这里边也有好处,臭得不行,他们都不大喜欢进来,偶尔送个饭,倒个屎尿,也来去匆匆的!这里又黑得很,如果不是挨个盘查,你在这里边待上个把月,他们也不一定发现得了你!我想啊,这外边人总有一天会撤走吧,你们那时再走,也是没人拦得住你们了!” 小乙心想,这家伙说得很有道理,可是,他又为何会帮自己呢?他想弄清楚这人身份,再考虑要不要按他说的来办! 小乙问他,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帮我呢?” 那人笑着回他, “你还记得桂州城么,那个怕光怕火,脸脸如纸的家伙么?” 小乙心头一动,回忆起来,只是经历的事情多了,还是需要稍微理理,哦,他想起来了!这人可不就是那个乱跑一通,烧了人家医馆的那位么!小乙还有些印象,当时与他对话,也只听得他回上一句“无知小儿”!还有,还有,瑶儿还在他脸上划了一道,若他知晓刚才进去的是瑶儿,也不知又会有怎样感受! 小乙略有震惊,回话道, “哎呦,怎么会是你啊!你怎么会来到这临安城呢?!” 对方回道, “这个嘛,一言难尽,你先去把钥匙放下,找到那姑娘,以后咱们有的是机会来说!” 小乙点头回他, “好,我相信你一次!” 小乙又出了门去,把钥匙放好之后,又才把门关上过来,问那人道, “对了,你叫什么名儿?” 那人略有迟疑,回道, “我也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来到这里之后,我便让他们叫我暗夜!我很喜欢这个名儿,你也这般叫我吧!” 小乙笑着点头,回道, “多谢你,暗夜,我先去看看那臭娘们!” 暗夜呵呵一笑,又道, “去吧,去吧!一个臭娘们,一个臭汉子,真有意思!” 呃,他竟是听到瑶儿讲着臭汉子?呵呵,看来他说的应该都是真的了!小乙觉得很奇怪,之前见到他,从不与人交流,怎会这么久没见,却是能说会道了呢?!不管了,这些以后再问也是不迟,还是先去找到瑶儿再说! 小乙轻声道, “多谢了,多谢!” 暗夜回他, “快去,快去吧!我在这儿盯着,如果有什么事,我会想办法告诉你的!” 小乙抱拳,往里去了! 越往里走,味道越重,小乙走得很轻,没有惊动任何人。动过了好几间监舍,竟是听到了有人说话,哎呦,其中一个女声,竟是如此的熟悉,不是瑶儿讲的,又会是谁!听她这声音,好像还挺开心,真是叫人不懂了!小乙又想起刚才的暗夜,那么远外,就能听到声音,耳力可真是太强! 又往前去,有几个睡不着的瞪着双眼,可小乙从他们眼前经过,却也未能引起他们的注意,还真是好笑得很!再往里,睡不着的可就更多了,因为他们都对这新来女子很感兴趣,即便听听她说话,也是极好的!也是,小乙一路过来,也未见过一个女人,所以,臭娘们在此,也算是个稀奇货吧!以至于,小乙从他们的眼皮子之下走过,他们也未曾发觉! “哈哈,那些小杂碎,又怎么可能是我家臭汉子的对手,臭汉子长棍一抬,便把对方打飞出去,长棍回转,又是扫翻了两个,别提多威风了!其他人一看啊,那可不都吓尿了裤子么,哪里还敢过来!” 呵,小乙哭笑不得,这臭娘们竟是在与这囚徒们说着自己呢!这黑漆漆,臭哄哄的地方,还能有此心情,心好真是够大的! 有人问话, “哎呦,后来怎样,后来怎样?” 瑶儿咳嗽两声,又才笑着说来, “嘿嘿,别急,别急啊,咱们慢慢来讲!” 又咳两声,小乙心想,莫不是受了些伤,他一着急,赶紧往前几步,动静稍大,终于被人发觉。 有人轻唤一声,问道, “你,你是什么人?” 小乙懒得理他,反正已经被人发现,也就没什么可隐藏的了,他三步化作两步,直冲到了瑶儿所在的那间监室!而后淡淡说了一句, “后来啊,这臭娘们就没羞没臊的赖上了臭汉子喽!” 瑶儿刚才说得兴起,可突然被人打断,正欲骂上两句,怎知却是突然听到了小乙的声音,那骂人的话语,又很快收了回去! “你是谁,新来的小卒子么?!” 有人如此问话,也是,能够自由出入监牢的,也没太多的人,把小乙看成小卒,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小乙未有回他,瑶儿却是尖叫出声,喊了起来, “啊,啊……臭汉子,臭汉子,啊……你怎么来啦?!” 小乙忙道, “臭娘们,还不小点声,这是想把所的人都喊过来么?!” 瑶儿趴在门上,与小乙的手已经握到了一处!她激动得跳个不停,又道, “臭汉子,你怎么会来,你怎么会来?!” 她高兴得像个孩子那般,小乙没能见着,或许已是哭了起来了! “哎,瑶儿姑娘,这个,这个就是你说的臭汉子了?!” 瑶儿对面那位如此间问来,有些疑惑,不过更多的却是好奇! 这周围也有个十来个人,不过,还是没有一人讲话。那人见无人回他,又是补充了一句, “你们放心啦,这里所有人我都认得,只要虎哥我吩咐一句,谁敢把这事讲出去!” 旁边有人附和一声, “是啊,小兄弟,虎哥可是这里的老人了,每月不得进来个十天半月的,这里人,就没有敢不买他账的!” 呵呵,没想到还有这说法! 小乙轻笑一声,说道, “那就多谢虎哥了!我呢,正是这臭娘们的臭汉子!” 虎哥赞道, “不错不错,有能耐,也有情有义,是个好男人!臭娘们,哦不,这是你你家臭汉子叫的,哈哈!瑶儿姑娘,你的男人,很好,很好!” 瑶儿很是得意,回道, “哈哈,那可不!我的男人,自然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虎哥又道, “嗯,瑶儿姑娘真性情,哦,臭汉子,哦,小乙兄弟对吧,嗯,你以后可要好好待瑶儿姑娘,你若欺负她,我虎哥可是饶不了你!” 小乙笑着说来, “呵,臭娘们,你怎么这般本事,你们才一起聊了多久啊,就有人替你出头了!” 瑶儿笑道, “那是人家虎哥义气嘛!” 虎哥大笑,说道, “好了,好了,也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狗子,还不快些过去帮忙!” 狗子又是谁,小乙还在思索,从旁边却是突然现出一个人来!小乙一惊,问道, “你,你就是狗子?” 这人不大高,却也显得极瘦,脸也是极长,就似根竹竿那样,这等模样,实在难看得很。不过,他倒似笑得十分开心, “小乙兄弟,劳烦往旁边走两步!” 小乙很是疑惑,不过还是照办了,他百思不得其解,这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而后,这人一手握住了瑶儿这监室外的铜锁,另一手轻轻拨弄,只听得各哒一声,那锁竟是开了!哎哟,这家伙竟是个开开锁的我老家,轻轻巧巧就把这门给打开了!看来,这监室里,或许还真是卧虎藏龙呢! 瑶儿飞快打开了门,猛的钻入小乙怀中,双手死死抱住小乙,似乎永永远远都不愿放手!那手脚上的铁链,亦是碰得铛铛直响! “要走快走,不走那就赶紧进去,省得麻烦!嗯,虎哥最是看不得这个!” 虎哥说话也是有意思,瑶儿却是不动,小乙将她抱起,进到了监室之中。 小乙回头问上一句, “对了虎哥,我也觉得奇怪,你们有这能耐,怎么还愿意留在这里边呢?” 虎哥笑道, “怎么说呢,这里呢,也是住得习惯了,已经算是半个家了吧。多住几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得,你们小两口忙着,虎哥我可要睡了!” 只听得那虎哥打了几个哈切,而后便响起了呼噜声,那狗子,亦是早就不见了踪影! 小乙这才低下头,用手轻轻抚摸瑶儿的长发,轻声说来, “臭娘们,你受苦了!” 瑶儿又往他怀里钻了钻,嗔怪道, “都怪你,都怪你!” 小乙笑出了声,回她, “好,好,都怪我,都怪我,我这不都过来陪你了么!” 瑶儿嘻嘻笑着,又道, “这还差不多!” 小乙关切问道, “臭娘们,他们可是对你用了刑?” 瑶儿委屈道, “唔唔,这辈子还没被人打过板子呢!” 小乙又问, “打着哪了,快给我看看!” 瑶儿羞涩回答, “打到屁股上了,你也要看么!” 小乙笑着问她, “那我是能看,还是不能看呢?” 瑶儿想了想,这才又回他道, “这里人多,等咱们回去再给你看!嘻嘻,臭汉子,这几板子算不得什么,很快说能好了!” 小乙轻轻碰了碰那伤处,瑶儿身子也是一缩,看来打得真是不轻的!不过,从刚才瑶儿走动的情况来看,应该也不会有更大问题! 小乙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又问, “嗯,把事情原委给我说说!” 瑶儿抱着小乙,闭上了眼,在她看来,无论是到了何处,只要小乙在她身边,她就是最最幸福的一个!好一会后,她方才开口说话, “我根本就没想过杀那家伙,哎,可是奇怪了,人家偏偏就把身子往剑上扑,这不,一剑刺进心口,如何能活!” 小乙又问, “所以说,这可能是的人故意设下的一个局,要臭娘们你背上这杀人的罪名!” 瑶儿回道, “可不是么!这家伙怎会如此恨我,我一直在想,会不会是以前得罪过他,所以才想将我置于死地!” 小乙好不心疼,又道, “大家都在追查之前想要带走小陶的那位少年公子,或许他便是针对朱家事件的幕后之人,这人出现之后,即可顺理成章把罪责推到死者身上,还可把臭娘们你也给拖下水,真可畏是一箭双雕了!若是猜得不错,朱家人命一案,或许就此了结!” 瑶儿呵呵笑着,说来, “臭汉子,咱俩以后有了孩子,那定然也是又漂亮又聪明!” 什么跟什么啊,怎么说着说着,又是扯到哪儿去了! 小乙又问, “臭娘们,你刚才被带进来时,可有发现后边有人跟着?” 瑶儿回道, “当然有啦,我这么重要的人物,又怎么可能只那几个胖子送来呢!哎,不对啊,臭汉子你是怎么进来的呢?!” 瑶儿这才想起这事,小乙简单与她讲了,瑶儿也是不住赞叹, “嘿嘿,臭汉子,咱俩这是心有灵犀吧,嘻嘻,真是太好了!” 小乙问道, “臭娘们,你说咱们现在怎么办?如果此时出去,难免会起冲突,或许还会有所损伤!如果不出去,待在这地方也不是个事,嗯,你怎么看呢?” 瑶儿回道, “难得坐大狱,又有这许多有趣的人,还有臭汉子也在,我可是不想走了哟!” 小乙笑道, “呵,心实在够大,咱们一齐在等着受人宰割么!嗯,也行,迟早会有一战,多养养精神也好!” 瑶儿抱紧小乙,又道, “臭汉子,你真好,真好!” 小乙忽然想起一个人来,问道, “臭娘们,你可能想得起来,桂州城中那个怕火怕光之人么,你还在他脸上划了一道,想必印象也颇深的吧!” 瑶儿想了想,回道, “我划人脸次数可多,不过,这个倒还有些印象!嗯,臭汉子为何提到他呢,他又怎样了,与我们又有何干系?” 小乙回道, “他呀,也在这里边,刚才叫住我,还与我讲了好些话呢!” 小乙奇道, “咦,他竟还记得你,实在是奇怪得很!” 小乙回道, “他不敢在白日里活动,也会有些缺失,不过,听力和黑暗之中的眼力,却是格外的好!咱们要想出去,或许还得有他帮忙,而且,我年他好像也是真心想要帮助咱们!哦,对了,他说他叫暗夜,这名儿倒也真是贴切得很!” 瑶儿思索片刻,回道, “呵,这是个怪人,哎,不过这地方没一点儿光亮,或许坐这大牢,他反倒会觉得舒心也说不定呢!” 小乙笑笑,回她, “是啊,以前见时,好像也没听他说过话,今日听得,似乎也很是活跃啊!” 瑶儿笑道, “那可不,每日与这么多好玩的人相处,想不说话都难!一来二去,性子不也跟着变了么!嘻嘻,我刚与他们说笑,也是开心无比,真就不想走了哟!” 小乙想想也是,这狱中之人流动频繁,虽然大都是些小混混,可他们大都讲义气,与谁都能称兄道弟,他们不会看不起任何一个,比起那些个伪君子来说,强的不是一点半点呢!暗夜,应该也是受了他们的感染,方才会变成这样!不过也好,以前他定是没什么朋友的,在这地方,有吃有喝,还有这许多好玩的狱友,他怕是更加愿意把牢底坐穿了! 小乙又问, “臭娘们,你以后可不可以稍稍收敛一点,你占得上风时还好说,可都被送到狱中了,还要嘴硬,可不是找打的么!” 瑶儿嘟着嘴回话, “我就是气不过嘛!” 小乙又道, “那你也多想想,你要是受伤了,我又该怎么办呢!” 瑶儿微笑着闭起眼,挽住了小乙的胳膊,回道, “好啦,好啦,我以后注意就是啦!” 正说着,外边却听得一人惊呼, “啊,门怎么开了,门怎么开啦!” 小乙一惊,立时起身!若是被人发现,那可不太好办了! 对面虎哥也已醒来,他想必也是久经历练,立马说来, “快到我这来,我身子宽,躲在我后边,他们发现不了!” 与此同时,那狗子也已经赶来,把这一对门全给打开!小乙在瑶儿背上拍了拍,而后出去,转移到了虎哥这边。 外边人叫嚷起来, “仔细看看,是不是有人逃走了!” 很快,外边来了三五个,每人身上都是酒气冲天,可不就是刚才聚赌喝酒的那几位么!他们都是换上了凶恶面目,拿着刀,仿佛你一不听话,便要在你头顶砍上一刀!几人挨个检查过来,动静也是极大!当然,他们也不可能发现有人逃走,他们哪里能够想象得到,竟是有人先行混入进来! 来到瑶儿这边站住,看清瑶儿的脸后,这才吵嚷起来,一人怒道, “把暗夜叫来问问!” 很快,暗夜被人带了过来,而后有人问他, “你说,刚才可有发生过什么异常?!” 暗夜弯下腰来,回道, “嗯,异常倒是有的,大哥们把门打开看上一眼,又折返了回去,可能也是醉得很了,所以忘了把门锁上!不过,那声音极轻,大家多半已经睡着,所以也是无人发现!” 牢卒又打着灯笼,往周围扫了一眼,又道, “好,好,你再帮忙看着些,这些人如果想要有什么打算,哼哼,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暗夜忙道, “一定,一定!” 那几位转身欲走,带头的却又突然停下,转头对暗夜道, “嗯,今日送来的这女子,好像有些来头,这样,你和他换个地方,就守在她边上,好好给我盯着!” 另一人开了瑶儿边上那间监舍的门,把里边那位赶了出来,暗夜很自觉的退到了里边,连连摆手,又道, “放心,放心,我一定会看好她,一定会看好她!” 暗夜讲完这一句,那几人这才往外走了出去! 门锁关上,一切又都回复了平静,看来,这里边的人也是见过世面的,任你再凶,我了懒得理你!该睡的睡,该笑的笑,该说话的说话,反正之前怎样,如今也是怎样! 小乙谢过了虎背熊腰的虎哥,狗子也是及时出现,给小乙开了两边的门,小乙这才又返回到了瑶儿身边! 虎哥打了个大大的哈切,朝着这方叫喊一句, “暗夜啊,你多照顾着些,我可是要睡了哦!” 正文 四七 “好咧虎哥!” 那暗夜如此回话,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颇佳! 小乙刚一进去,便被瑶儿抱住,再往暗夜这里看上一眼,他竟是在对自己笑呢!小乙也笑了一下,问他道, “暗夜,你笑什么呀?” 暗夜微微摆头,回道, “你们两个,还真是有夫妻相呢!” 小乙听了这话倒不觉得如何,可瑶儿却是格外激动,急道, “真的么,真的么?” 暗夜呵呵笑起,又道, “当然是真的呀,我看人,可是最准了!” 瑶儿乐得不行,拽着小乙,又道, “哎,臭汉子,你看看,他也这么说呢!” 小乙回道, “好,好,都好都好!” 瑶儿嘻嘻笑个不停,屁股上的伤,似乎也没什么要紧的了! 小乙带着瑶儿来到暗夜这方坐下,靠近一些才好说话嘛!瑶儿也不管小乙要做什么,只要他在自己身边便好! 小乙这是有话想要对暗夜说,暗夜也明白的,所以亦是靠近了过来,听着小乙问话, “之前我们聊过,你呢,又是怎么来到临安城的呢?” 暗夜笑着回他, “那日在桂州城,雨下得太大,把牢房都给冲毁了,犯人全都跑了出来,雨这么大,他们即便有人,那也是拦不下所有的!我和他们一齐跑了,虽然还是有人被抓了回去,但我与另一位躲到了野地里,避开了官府的追捕!我们二人都不知道要去往何方,我的同伴说,他要去找一个女子,他要一辈子守护她!我自己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也就跟着他了!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所以选择黑夜出行,这当然是正合我意了!我们并无任何目标,就这么走啊走,遇到人,也会问问,但都没有个结果。再后来,就到了临安城。他说他要买一条船,坐船去寻那女子,可我却是不愿再走了,所以,我们就此分别!由于没钱买船,我们一齐偷了大户人家的钱。终于买到了船儿,他与我拥抱,就此分别!他倒是走了,可是苦了我了,我偷人钱财,被捉到此处,也不知要蹲个多少年!” 瑶儿闭上眼,也不知有没有听着,小乙轻轻搂住她,害怕她着了凉。 暗夜讲到了此处,却是兴奋了起来! “我从未想过,这监牢,却给了我从未有过的快乐!这里是如此的黑暗,让我心安,这里的人,又是多么的有趣,终于有一天,我也能鼓起勇气,与他们说上一句!他们不嫌弃我,反而对我敞开心扉!我虽然知道他们都是犯了事,都不是什么好人,可对于我来说,他们才是最最真实的朋友!呵呵,渐渐的,我开始与人交流,我也慢慢有了朋友,呵呵,你怎么能够想象,我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拥有朋友!我太开心了,这里真是让我着迷!牢头们也慢慢与我相熟,后来也让我帮看着里边。我从来不知道,有人信任你的感觉,是那么让人兴奋!” 小乙也很替他高兴,接着道, “可能就是你命中的归宿吧!” 暗夜笑道, “正是,正是,我也是这样想的!这里有吃有喝,热不着凉不到,每日都那么欢乐,我真是想要在这儿住上一辈子!” 小乙笑道, “呵,还别说,这里真的很适合你!” 暗夜不住点头,又道, “误打误撞,竟是找到了自我,我真是要大大的感谢把我送入监牢的人呢!” 小乙大胆猜测一番,道, “你们偷的那大户,是不是姓莫呢?!” 暗夜回道, “不,不,是姓朱呢!也怪我们运气不佳,正巧逃出门时,被一个走夜路的老头给看见了,所以才收此线索寻到了我!不过,我真要感谢他,若不是他,我现在定然是饥寒交迫,被人肆意欺凌!” 小乙又问一句, “那与你一齐的那位,你可知他去了何处?” 暗夜直摇头,回道, “不知,黑狗他划着船走了,应该是往北方去了,至于到了何处,我自然也是不知晓的!” 小乙张大了嘴,瑶儿也是睁开了眼睛! “黑狗?你的同伴,竟是黑狗?!” 暗夜不由得问上一句, “怎么,你们认得他么?” 小乙认真点头,回道, “当然,是见过很多次的!你刚才说,他要去寻个女子?” 暗夜回道, “是,他说那女子对他十分重要,他必须要寻找到她!” 小乙略一沉默,瑶儿却是开了口, “臭汉子,他说的是月儿,是月儿哦!” 暗夜道, “是,是,就是月儿,就是月儿!你们果然是认识的呀!” 瑶儿又道, “只不过啊,这黑狗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月儿根本不可能喜欢他的!” 暗夜也道, “是啊,他自己也说过的,他配不上她,他只愿做她身边的一条狗,在她需要帮忙边时,勇敢的挡在她的身前!” 小乙心头有些难过,又道, “当他遇到月儿之后,就似变了个人了!” 瑶儿也道, “是啊,黑狗再不是曾经的黑狗了!臭汉子,你说他能寻到月儿么?!” 小乙摇摇头,回道, “谁知道呢,想想看,若是月儿仍在人世,黑狗寻到了她,也能护着她一些!” 瑶儿道, “臭汉子,我相信月儿还没死,待咱们出去之后,就去把她找到,永永远远也不要分开了!” 暗夜听了这些,接下话来,道, “黑狗也讲过,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吧把他吸引过来!我相信,月儿定然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小乙长长出了一口气,笑了笑,又问暗夜, “对了暗夜,向你打听一个人!他叫小二黑,我曾听说他被关进过大牢,也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他呢?!” 小乙不愿再说月儿,所以才硬生生问起了小二黑,本来也只是简单问问,可谁能想到,却是听得暗夜如此回来, “知道啊,我与他还挺聊得来呢!” 瑶儿听了这一句,亦是翻坐了起来, “哎,你真的认得小二黑?” 暗夜认真点头,回道, “当然啦,我对他的印象可深,他进到狱中,可是比我还要开心,很快,他就与所有人都打成了一片,而后也给每个人把脉,说出身体哪里不对!” 瑶儿笑着问道, “那他又是怎样说你的呢?!” 暗夜倒也没有隐瞒,只道, “他说我体格不错,只是长久不晒太阳,双眼已经与常人不同了!他还说,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也就别要再去勉强自己,只在夜里活动便是!嗯,他很懂我,我对他也是很信服的!” 也是,这小二黑很会讲话,所以才会与这许多人打成一片! 瑶儿又问, “他是一个么?” 暗夜呵呵笑了起来,回道, “后来与他混熟之后,他便与我讲了,他是自己想要进到狱中换个环境,只因,只因外边有个女人,粘糊得不行,他实在承受不住,所以才要进来安静一阵!” 小乙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呵呵,这个理由,也真是够了!” 瑶儿突然来了一句, “臭汉子,你会不会跟那可恶的小二黑一样,也要觉得我太粘人,然后故意藏起来!” 小乙乐得合不拢嘴,这女人啊,就是爱胡思乱想!小乙拍拍她手,回道, “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像他一样奥奇到监狱里边!” 瑶儿不住点头,后又很快停下, “什么,你的意思是,也有可能会躲到别的地方去了?!” 小乙忙道, “不,不,我可没说,我可没说!” 瑶儿的拳头已经比划上了,小乙赶忙按住,道, “无论如何都不会,不会,这样总行了吧!” 瑶儿哼了一声,总算放下了手,又道, “这还差不多!” 暗夜在旁听着,好生感慨,又道, “真好,真好,你们这般相爱,真是叫人羡慕不来!好啦,好啦,我先去睡下了,你们有话,自己个儿慢慢说吧!” 小乙道了声好,瑶儿却是又有话说, “暗夜啊,我再向你打听个人呀,你有没有听小二黑说起过,一个叫白青的女子呢?她应该也来了临安城的!” 暗夜想了想,回道,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小二黑只提过一个叫小若的女人,而且,他也只等了半个多月便走了!哦,对了,我总觉得,这小二黑很不简单!” 瑶儿轻叹一声,说道, “那多谢你了,快快歇着去吧!” 暗夜道了声好,这才靠墙躺了下去。对他来说,外边亮起之时,才是他睡觉的时刻! 瑶儿握住小乙的手,道, “放心,我也是与莫沫讲过的,她定会帮我们找到她!” 小乙轻轻点头,回道, “希望她一切顺心!” 瑶儿轻声道, “臭汉子,你说那无间,会不会已经死了呢?!” 小乙轻叹一声,回她, “如果能够早些遇到小二黑,或许还有救的吧!可从雁荡山到这临安城,没个十天半月,如何能到!更何况那时还到处都是积雪,又带着这么个病患,难度可想而知!” 瑶儿也道, “哎,无间也是可怜啊!” 小乙又道, “与他们一同下山的那个怪人,也不知又到何处去了!” 瑶儿道, “也不知白青还有没有与那家伙在一起!我总觉得那人也是很奇怪,不过,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坏人!” 小乙长叹一声,又道, “哎,不说他们了,不说他们了!臭娘们,说说咱们现在怎么办才好!” 瑶儿道, “我才不管呢,只要你陪在我身边,管他是什么地方!” 小乙又道, “不过,避免夜长梦多,咱们还是得早些出去才行!臭娘们,你给我说说,咱们的对头,会是何人呢?!” 瑶儿闭上了眼,脸在小乙胸口蹭蹭,又才回道, “是个姓赵的吧!” 小乙一惊,忙问, “臭娘们,你知道他是谁?!” 瑶儿回道, “大概能够猜到,嗯,当然不会是师兄!” 小乙点点头,又道, “这就奇了,他为何又要针对于你呢?!” 瑶儿也是摇头,回道, “这个我也很是疑惑,不过,他们也只想要羞辱于我,绝不可能要了我的性命!” 小乙又道, “他,他究竟是谁?!” 瑶儿回道, “这个嘛,我也不能确信,待明确之后,我再告诉你哦!” 瑶儿不愿讲,那也只能这样了!小乙把瑶儿抱紧了些,又道, “嗯,睡会吧,歇好之后,咱们再想办法出去!” 瑶儿缓缓闭上了眼,小乙轻轻抬起头来,暗夜那监室上方,有那么一点儿光亮,虽然只是隐隐的一点,但小乙也能够猜到,这是天亮了哟! 瑶儿很快睡熟,又折腾了一夜,她真的是太累了!小乙轻轻把她散乱的头发整理一番,这才把眼睛也闭上! 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整整一日,小乙已然受不住了!暗夜时刻注意着外边动静,一看就知外边有埋伏,人数不少,他们究竟为何会这样做,可就不得而知了。小乙越发想不明白,难道他们是来针对自己的不成?若是自己掉入了此陷阱,也是凶多吉少呢!是谁会对如此仇视他呢,除了那个所谓的太子殿下,他是实在想不出还会有别的什么人!瑶儿始终没有表露出想要离开的愿望,她只要有小乙陪着,也就满足了。不过,她身上有伤,还是得早些出去治疗才行!又是到了夜里,白日里的喧闹不再,呼噜声起,这监狱之中,又与往日无异了! 转过天来,隐约听得外边有些狗吠,而后亦是多了些光线,呵,这可不又多了一日了么!小乙已经与虎哥等人商量好了,拖他带信出去与莫沫,她定会想到好办法前来营救,至少也能来个声东击西!外边行人颇多,又有商贩四处吆喝!突然,却是有人打开了外边的门,弄得好不大声, “来,来来,今日给你们带个新伙伴!哈哈,你们可绝对猜不到会是他呢!” 狱卒在讲话,小乙又是躲到了虎哥的宽背之后。来到瑶儿这边,方才停了下来, “喽,小女子,这大块头给个做个邻居可好?!” 来的是三人,两个狱卒,一个犯人,他们未有注意到小乙这边,小乙还是偷偷看着,可令他没能想到的是,那犯事之事,自己却是认得!呵呵,可不就是那龙霸天么!哎,这也真是奇怪,龙霸天不是一向十分注意自己的言行,又怎会犯事进来呢?! 瑶儿一见这位,也是十分的惊讶,立时站起身来,问道, “是龙霸天啊,你咋也来了呢?!” 龙霸天狠狠道, “还不是因为那臭婆娘,哼,待我出去之后,还得好好与她理论理论!” 一位狱卒大笑起来,又道, “我可听说了,你们两个在人家府上也是打过一架,嘿嘿,来到咱们这里,还是莫要打啦,免得大家都麻烦不是!来吧,来吧,龙老哥,你先在这冷静个几日,自然就能出去了!” 狱卒把瑶儿另一边监室打开,门矮了些,龙霸天也是弯下腰,方才没被撞着!龙霸天虽然生气,不过还是客客气气与这狱卒讲话, “多谢两位,待我出去之后,请你们好好吃上一顿!” 那两位呵呵直乐,又道, “那就先谢谢龙大哥了!你先歇着,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小乙心想,果然是有钱好办事啊,连坐这大牢也有这般不同待遇! 龙霸天回道, “暂时不需什么,就如你们所说,我还是先冷静冷静再说!” 那二人直说好,而后锁上门,便退了出去。 小乙觉得很是奇怪,正要出来,龙霸天却是开了口, “呵,小女子,你在这男人堆里,会不会觉得不大习惯啊?!” 瑶儿一听这话,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龙霸天,道, “哈哈,我越看你啊,越觉得好笑!哎,你这是特意进来看我,问问我好不好过的么?!” 龙霸天冷冷道, “哼,答非所问,懒得与你讲话!” 瑶儿又道, “哎,别这么无趣嘛,你看看这里这么多人,都可好玩了!你啊,以后常来看看,性子也会变得好起来!” 龙霸天怒道, “常来看看?!啊呸,你才常来看看!” 瑶儿又是笑个不停,接话道, “你老板着脸,是谁欠了你多少钱么?!” 龙霸天回道, “我就喜欢这样,你又要如何?!” 瑶儿笑道, “我不如何,只是觉得你若是能够笑笑,或许魅力还会大增许多!啧啧,你想啊,你这体格长相都是极好的,只差这一点,岂不可惜!” 龙霸天道, “不需要你来提醒!” 这二人对话,也算正常,不正常的是,以往都是吵吵嚷嚷,打来闹去的虎哥等人,在龙霸天进来之后,却又安静了下来!咦,难不成,他们都怕这龙霸天么?!又或是,这龙霸天自诩正义之士,不愿与这些人为伍,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嘛! 瑶儿又问一句, “喂,他们有没有打你屁股啊?!” 龙霸天一愣,片刻之后方才回话, “屁股?他们,他们可是对你动刑了?!” 瑶儿委屈道, “哼,可不是嘛,我个弱女子,屁股蛋都被人打开了花,还被关到了这里,呜呜,他们竟样这样对我,真是太过份了!” 瑶儿假装哭了起来,还装得有模有样的!小乙与虎哥把脸贴在栏杆上看着,心里也是乐开了花!可是,这龙霸天真就吃这一套,慌乱了起来,说道, “你别哭啊,你别哭啊,我最受不了女人哭了!” 这话讲完,瑶儿可是哭得更加厉害了!龙霸天在他那小小监室里边,不住走动,像只热锅上的蚂蚁那般!他块头太大,一不小心,还把自己的额头给撞起了一个大包! “你别哭啊,你哭什么啊!” 这应该就是龙霸天的软肋了!没想到,他在男人面前,显得如此强悍,可见着女人哭,却是立时手忙脚乱,连话也不敢说了!小乙能够听得出来,瑶儿这是在干嚎,可这龙霸天却是一点儿未曾听出!他想要安慰,却也是讲不出来,憋得好难受,只好一拳打在栏杆之上!呵,这一下用力过猛,竟是打断了一根!他慌乱起来,想要把那断处接上,可又哪里能够做到!最后,双手抱住了头,蹲坐了下去! “啊,你别哭啊,别要哭了啊!” 哈哈,瑶儿这般哭法,竟是把他给弄崩溃了,真是稀奇! 瑶儿突然停下哭泣,指着龙霸天大笑, “哈哈,你也太没用了吧,太没用了,哈哈!” 龙霸天缓和一阵,发现不对,这才想明白,刚才必是瑶儿故意唬他!他站起身来,势头太猛,又是撞到了头顶!这一下可是撞得厉害,他抱住头,又是歇息了好一阵子!待平复之后,方才气急败坏道, “你个臭婆娘,竟然唬我!” 瑶儿笑道, “你这嘴巴也要好生清理清理,怎么说出的话如此之臭呢?!” 龙霸天又道, “你才口臭,你全家都口臭!” 这龙霸天说话也实在没什么逻辑可言,小乙听他说出这话,终于知道,他到了朱家,怎会几个时辰都没能讲得清楚了! 瑶儿又道, “嘻嘻,怎么,你生气啦?” 龙霸天气极,可仍是如此回她, “没有,我哪有生气!” 这么个大个子,却像个小孩子那般,还真是有趣得很!瑶儿拍着巴掌,又道, “嘿嘿,没有生气?那就好,那就好!” 龙霸天又道, “你,你到底想怎样?!” 瑶儿又手一摊,回道, “我没想怎样啊,从来都是你来招惹我的!” 龙霸天一愣,又是想了好一会儿,方才又道, “我没有,都是你!” 这家伙好像脑子不大好使,空有那一股子力气! 瑶儿又道, “哎,难不成你还想再打一架么?咦,你个手下败将,再来一次,还不是一样被我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话说到了龙霸天的痛处,龙霸天大口喘气,牙齿也是被咬得咯吱直响!小乙看得出来,之前他所谓生气,其实并未走心,可这一次呢,是真的是打心底里的来气了!瑶儿似乎也发现不大对劲,于是不再多言,气氛有些不大对劲! 小乙现了身,来到龙霸天身前,说了一句, “霸天兄,你莫要跟她一般见识啦!” 这一句说得轻巧,可却也把这龙霸天给吓得够呛!  正文 四八 “你,你……” 龙霸天瞪大了眼睛,瞧清是小乙之后,更加讲不出话来了!小乙慢慢走入了瑶儿这一间,他那双眼啊,恨不得掉落出来! 小乙笑道, “老哥,你不会认不得我了吧?!” 龙霸天缓和了好一会儿,方才道了一句, “是说找不到你呢,原来是早就进来了!” 小乙忙问, “你说什么?谁寻不到我?!” 龙霸天闭了口,这表现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那般! 小乙与瑶儿对看一眼,而后问道, “我说老哥,我大胆猜测一下,莫非,莫非你是莫大小姐特意安排你进来的?!” 龙霸天直摇头,回道, “谁说的,不是,不是,我与她,她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瑶儿嘻嘻笑道, “你啊,根本就不会说谎,呵呵,说吧,来找我作甚!” 龙霸天支支吾吾好长时间,又往四周看了一阵,还是忍住不讲! 瑶儿朝着虎哥唤了一声,道, “虎哥,可不可以帮个忙呢?!” 虎哥一直看着,当然也是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于是笑着说一句, “兄弟几个,咱们把耳朵堵上,莫要叫咱们的龙大侠为难啦!” 说完,周围人等纷纷扯了东西把耳朵给堵上,看来,虎哥的话,也够有份量! 瑶儿呵呵笑起,又问, “怎么样,现在可以说了吧!” 龙霸天深吸两口气,这才道来, “好,好吧,我,我是莫大小姐请进来了解,了解情况的!” 小乙看他之前表现,很不自然,于是便猜想是否另有隐情,再一想,或许是有他人在背后出谋划策,而那人,多半也只有莫沫了!是啊,让龙霸天进来查探消息,可是最好不过了,他与瑶儿打过一架,谁又能想到他会降低身份,入狱帮忙!呵呵,这样看来,莫沫,还真是老道得很哟! 瑶儿又问一句, “真的,真的是莫沫让你进来的?!” 龙霸天点了点头,而后又不住摇头, “不是,不是!” 小乙瑶儿都很疑惑,这,这又怎么了!片刻之后,龙霸天方才又补充了一句, “不是让我进来,是,是求我进来的,是求我的!” 瑶儿一听,大笑起来, “好吧,好吧,是求龙大哥你进来的!” 这一声龙大哥,也是让龙霸天十分受用,龙霸天竟是挤出了笑来,身子也是放松了好多!而后又道, “嘿嘿,好说,好说!” 瑶儿笑道, “对了龙大哥,莫沫有没有与你说,这外边又是何种情况呢?!” 龙霸天又往周围看了看,确认过后,方才双手往下按了按,直接坐到了地上!小乙二人也跟着坐下,三人中间,也就隔着几根木头柱子,算是离得很近了!龙霸天清了清嗓子,方才轻声说来, “这外边很是复杂哦,莫大小姐也是亲自带我看过的,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也是吓一跳哇!我粗略数了数,人数可是在三四十人往上哟!这么大的阵势,这是想要干嘛,是要对付什么罪大恶极之人么,还是与谁有那么大的仇?!我想不通,莫大小姐也是说不出来!不过,我们知道,这些人是在瑶儿小姐进来之后才安排下的,多半是与你有关的!” 瑶儿不住眨眼,回道, “哎哟,这么说来,可能还真是与我有关哟!哦对了,龙大哥,你叫我瑶儿妹子便是,什么小姐小姐的,听得怪难受!” 龙霸天略有迟疑,还是尝试叫了一声, “好,好,瑶儿妹子!” 哎,他自己也觉得这称呼更加顺口,于是后来也就不再用小姐来称呼了! 瑶儿问道, “对了,龙大哥,莫沫又是如何找到你的呢?咱俩之前还有过冲突,你却不计前嫌入得大狱,小妹都不知怎么感谢才好了!” 龙霸天回道, “哎,这个嘛,怎么说呢!嗯,对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时的得失,只能让弱者消沉沮丧,而对于属于强者的我来说,当然不会受它影响,我会越来越强,总有一天,会成为最强之人!” 小乙看到他胳膊上的肌肉又是鼓了起来,于是笑着回他, “龙大哥,咱们现在还不急着比过!不过说心里话,我家臭娘们也是占了些不守规则的便宜,所以才侥幸胜了你嘛!” 这话龙霸天很是爱听,他也道一句, “瑶儿妹子武艺甚佳,我也是十分佩服的!” 互夸了两句之后,又才说起正事来! 小乙问道, “龙大哥,这之前朱家那事,可有何进展?!” 龙霸天点头回道, “莫大小姐特意吩咐过,要我把事情告知于你们知晓,好从中判断,毒人事件和把瑶儿妹子关到监狱之中,是否也会有些关联!” 瑶儿不住点头,回道, “我也觉得会是这样!上次想要带走小陶,或许也只是偶然遇到,觉得小陶长得好,便要把他给带走,没想竟是被人阻拦!他怀恨在心,于是伺机向朱家报复!后来,可能是药量没有把握好,弄死了很多人,事情便被放大,他们不得已,又只好按压下来!正此时,却是遇到了我,可能我对于他们来说,还是有些利用的价值,所以才设计把我给抓了起来!” 龙霸天道, “瑶儿妹子,莫大小姐的想法,与你大致一样,不过,有一些地方可能还是有些不同的!” 瑶儿问道, “哦,那莫沫又是如何讲的呢?!” 龙霸天微微点头,慢慢说来, “莫大小姐说了,他们已经大致查明了对方底细,而小陶之事,正是与朱家事件的导火索!正如你所说,他们本来不愿致人死地,只是手下人的药量下得重些,所以把人给毒死了!莫大小姐又说,对方的实力非同一般,所以,她宁愿息事宁人,多花些钱安未亡人,而不愿与之产生冲突!至于瑶儿妹子你嘛,可能也只是碰巧遇上,虽然有些利用价值,但需要他们如此大动干戈对付的,怕是另有其人!” 瑶儿听得一愣,又问, “另有其人?这个,这个……” 龙霸天看了看瑶儿,又转头望向小乙,道, “他!莫家大小姐说的,或许他们要的,是你家,你家臭汉子!” 瑶儿大惊,站起了身,说话也更大声了些, “什么,我家臭汉子?!臭汉子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为何要针对于他!” 龙霸天回道, “我当然一点不知,不过莫大小姐说了,或许对方与你家臭汉子有些过节,要趁机将他除去!你看看,他们就是故意设下了陷阱,可不正是要抓住他么!还有啊,这里有人埋伏之后,瑶儿妹子的消息也是散布出来,莫大小姐第一时间得知,便猜到有些不大正常!后来迟迟不见小乙回去,很是担心,所以才请我过来,帮她带些消息进来!” 小乙把瑶儿拉着坐下,笑道, “呵呵,还好我早些进来了,又听了暗夜的话,否则带着死刑犯人私逃,被当场抓获,名正言顺把我俩送上断头台!” 瑶儿冷静了些,也道, “到底是什么人,会对臭汉子如此恨之入骨呢?!” 小乙笑着回她, “与我结仇之人极多,我又哪里能够猜测得到呢!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家伙实力不凡,就连这当官的,也要给他面子!这么看来,或许真就是个姓赵的了!” 瑶儿道, “但他不是师兄,这点儿我能肯定!” 小乙点点头,回道, “嗯,他也没这精力与时间长久待到临安府!哎,管他是谁,只要有人敢动我家臭娘们,我便叫他不得好过!哼,臭娘们的板子我也记下了,定会实实在在还到他身上!” 瑶儿也笑了起来, “嘻嘻,咱俩一齐来,加倍还在他身上!” 龙霸天道, “你们,你们难道一点儿不怕么?!” 小乙笑道, “怕有什么用啊,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龙霸天沉默了片刻,而后又才频频点头, “嗯,小乙兄弟,瑶儿妹子,你们都是好样的!哎,我打不过你们,也是应该的!” 瑶儿呵呵笑个不停,又道, “龙大哥,这术业有专攻,你在角抵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我们也是万万不及的!” 瑶儿也道, “臭汉子说得没错!不过龙大哥,你这次进来,什么时候能够出去呢?!” 龙霸天道, “莫大小姐请我进来带话,再将瑶儿小姐的情况告知于他!这也用不了太长时间,所以,可能一两个时辰之后,我的手下便会拿钱买通关系,把我赎出去!” 小乙笑道, “原来如此,我还说你要觉得好,那便多待几日呢!” 龙霸天看了看四周,尴尬一笑,回道, “这地方黑得很,我可受不住呢!” 小乙又道, “嗯,那就请你给莫大小姐带句话,我们二人一切都好,让她莫要担心!再有,请她千万别要为了我们与对方起了冲突,那样对谁都不会好!还有,我们的同伴,就请她帮忙护着一些!嗯,就这些了!” 龙霸天记了一阵,方才点下头来, “好的,我都记下了,自会说于她听!” 瑶儿也道, “多谢你了,龙大哥!” 只得吱呀一声,外边的门打开了,而后又有一人大声呼喊着, “龙大哥啊,可是让你受苦了,咱们这就出去,这就出去!” 呵,一口龙大哥,怎么听起来这般虚伪呢!是个狱卒,之前刚送龙霸天进来,这才相隔多久啊,又是过来接人了!哎哟,这钱啊,果真是个好东西,只要花在了刀刃上,还真能为所欲为呢!小乙再次回到了虎哥那间,狱卒很快过来,带了龙霸天出去!龙霸天装作气呼呼的样子,又和瑶儿吵了几句。那狱卒帮着龙霸天骂了几句,又才笑嘻嘻的搀扶着龙霸天往外行了出去! 小乙回到了瑶儿那间,二人商议如何才能逃出去。没说两句,旁边却是有人回话, “那个莫大小姐,还真是个厉害的女子哟!” 呵,是暗夜在说话,看来刚才几人对话,他应该也都听了进去! 暗夜有些不好意思,接着道, “我,我不是故意想要听的,即便塞上了布条,再捂住耳朵,我也一样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小乙笑道, “无妨无妨,我想你也不会是那种落井下石之人!” 暗夜回道, “这是自然!嗯,我还想说,莫大小姐知晓你们二人都在狱中,她肯定也会想办法来救你们!咱们现在暂时不要行动,待到时机成熟,再突围出去!” 小乙瑶儿来到暗夜这边,小乙又问, “暗夜,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暗夜微微点头,回道, “我昨日一直在观察,这临近天黑之时,围守之人会有轮换,我想,那时应该也是他们最为松懈之时!再加上那时多数人还未回家歇息,周围也是有些嘈杂的!再说了,外边的人,应该看得比我还要清楚,所以,或许咱们等到那个时候,便有机会能够逃走了!” 瑶儿又道, “外边的人?啧啧,你是说莫沫?她会在那个时候作出安排,与咱们里应外合,助我和臭汉子逃出去么?!” 暗夜认真点头,回道, “嗯,我就是这样想的!至于莫大小姐是否也这么看,可就不得而知了!” 瑶儿问道, “如若这般,她又何不把这消息让龙霸天一齐带进来呢?!” 暗夜回道, “我想啊,可能有这几方面原因!第一,龙霸天别看块头大,但也是怕事之人,真正要与逃狱之人扯上关系,或许他会犹豫!第二,她并不知晓这里边情形,亦是不好做出决定,请龙霸天进来,也是让他给探探路!第三,这一次请龙霸天进来,并不一定是需要传达什么消息,而是做出试探,看看对方是否警觉,若是一切在她的掌握之中,可能今夜便是营救之时!” 瑶儿轻轻拍掌,又道, “暗夜啊,没想到,你也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暗夜笑笑,回她, “这狱中也常会有捕快进来,听得多了,自己也会有些想法了!不过,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做不得准的,做不得准的!” 小乙道, “暗夜,如果真的有人来救我们,也有机会一齐出去,你会跟我们走么?!” 暗夜想都没想,便道, “不会,我好容易找到这么个好地方,又怎会舍得出去呢!” 小乙笑道, “所以说,你这是铁了心要把这牢底给坐穿喽?!” 暗夜也笑了起来,回道, “是啊,把这牢给坐穿!其实啊,很久之前我就想过了,如果可以,我便就在此处了此一生了!我这个人啊,去到外边,也只能被所有人嘲笑唾骂,没有人愿意与我说话,更没有人愿意跟我交朋友!有人见到我,便是拳打脚踢,更有人干脆放狗来咬我,我受够了那样的日子!可到了这狱中,却没有一人看不起我,他们愿意与我说话,有困难时,也会让我帮着想想办法,虽然我也只能说说而已,但这,才是让我真真切切有了活着的感觉!” 小乙听了这些话,也多少能够感受得到他的内心!是啊,这么个从不愿意见得天日之人,在这里却是找到了生活的希望,小乙应该是要向他表示祝贺才对! 小乙道, “嗯,自己喜欢,就比什么都强!” 瑶儿也道, “暗夜啊,我,我还有一事,想要对你讲哦,你听了,千万别要生气哟!” 暗夜略一思索,却是笑了起来,指着自己的脸,道, “你说的是我脸上这一记伤疤吧?!” 瑶儿奇道, “哎,你竟知道是我做的?!” 暗夜笑道, “我也是刚才知晓的哟!” 瑶儿又道, “你,你不怪我么?!” 暗夜回道, “当然不怪,这疤痕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影响,没人会在乎我长成什么模样!而且,这疤痕也已经消散了多半,现在用手来摸,不仔细辨别,定然也是发现不了的!” 瑶儿有些不好意思,又道, “我在你最惨的时候欺负了你,你却不计前嫌,反倒要来帮助于我们,我这,我这,真是,真是……” 暗夜笑道, “我们也算是狱友呀,这点儿小事,不必再提,不必再提!” 小乙心生感慨,这牢狱之中,亦是一个小小的江湖,这各色人等汇集于此,也不断的感染着其他人!他们是好是坏,或许真的很难讲清楚,但就是这样的人们,这样的环境,让这么个早就对生活失去希望之人,寻找到了生活的意义! 瑶儿又道, “谢谢你,暗夜!” 暗夜微微点头,忽的又竖起了耳朵,轻声道了一声, “哦,又有人来了,就只两人,这次应该是来找我的了!” 瑶儿奇道, “来找你的?这又是为何?!” 暗夜呵呵笑了两声,外边那门果然开启,两位狱卒大步走了进来!二人来到暗夜前方,又往四周看了几眼,而后对方打开了门,指了指暗夜,道, “你,跟我们来一趟!” 暗夜弯腰道了一声好,跟在了那二人后头,往外去了! 小乙瑶儿又待在一处说话,只听瑶儿不住感叹, “暗夜还真是不简单啊,若他有心,或许也能做个合格的探子!” 小乙笑道, “人各有志嘛,咱们也不必强求!嗯,臭娘们,你觉得刚才暗夜讲的那些,又有多少合情合理?!” 瑶儿回道, “我觉得嘛,他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这话应该也是肺腑之言!至于能够说中多少,还真是不好说的!不过,我宁愿相信他说的都会发生,这样的话,咱们在下一个夜晚,就能远离这是非这地了!” 小乙轻轻抱住瑶儿,又道, “嗯,离开这是非之地,再也不要回来!” 瑶儿笑笑,回话道, “臭汉子,你说的是这大狱,还是临安城呀?!” 小乙笑着回她, “也是说这临安城,你想啊,咱们自从来到城中,还没见过太阳呢!一直都是黑乎乎的,难受得很哟!” 瑶儿大笑,又道, “哈哈,听臭汉子这么一讲,好像还真是哟,咱们连临安城的太阳都没见过!啧啧,出去之后,咱们就赶紧走吧,有多远走多远!” 小乙也道, “呵呵,这么大个临安城,竟是没有咱们的容身之地!就依你的,咱们有多远,就走多远!” 小乙知道,瑶儿心中一直都有些芥蒂,因那仙人说过,他二人在一起,会有许多麻烦,甚至会出现危险!这不,一到了临安城,便出了这么多事,瑶儿还被打了板子,押入狱中,或许就是那印证了!只是,瑶儿她可不是那种半途而废之人,也绝对不会认命,别人越是说不行,她便越要努力做到!哦对,还有白青和月儿!白青虽然没在小乙身边,月儿也不知到底是死是活,但小乙的心中,始终也会有她们的一份!瑶儿不能独占了小乙,她虽然表示不会介意,但她心中仍是苦恼万分!哎,换个想法,所谓好事多磨,也许结局会更加让人欢喜呢! 瑶儿靠到小乙胸口,又道, “你说,陆陆他们不会有事的吧?!” 小乙回她, “他始终与我一齐,若是我得罪的人,或许也会认得他,那样一来,他也是有些危险的!只不过,这小子机灵得很,应该也不会轻易被人抓到!想来,他也会想办法联系到莫沫,莫沫亦会出手相帮,多半不会有事!” 瑶儿认真点头,回道, “嗯,这样啊,我可就放心了!” 二人正说着,暗夜又被带了回来,回到了旁边那间!待狱卒走后,暗夜方才开口说话, “我猜得没错,是问我大个子与瑶儿姑娘之间说了些什么话!我呢,只道他二人吵嚷了许久,只差没动手了!只不过,这里不大方便,施展不开,最后达成一致,约到外边再来一场!” 暗夜自己个儿乐了好一会儿,方才又道, “我觉得刚才说得啊,比之前几次还要有趣许多,他们也是听得大笑不止!哦对了,那屋再另一道门外边,有人在偷听我们说话,呵呵,我听得那脚步声,绝对不是这里边的人!嗯,或许,那个便是有人特意派来,要来了解这狱中情形的!还有啊,你们放心,我可是绝对不会出卖你们的!” 三人又说一阵,外边的人声车马声,亦是越发的杂乱了。有人送来吃食,小乙瑶儿也吃了一些,他们都知道,若是有机会逃走,饿着肚子可是不行,这东西虽然看起来不大干净,但也能填饱肚子! 而后,二人依偎在一齐,闭目养神,以待那日暮降临! 正文 四九 / 白日该是热得厉害,可这狱中,虽也有些闷热,却也并非不能忍受。隐约听得喧嚣声大起,该是到了退凉之后,百姓出门的闲乐时分!暗夜始终靠在墙边,听着外边动静,良久未曾动过一下!按照他的说法,这个时候,可能随时都会有大事发生! 小乙二人倒没什么,有没有事发生,其实都能接受。忽然,暗夜身子一动,把耳朵贴在了墙上,他有些兴奋,也有些紧张,又再仔细听上一阵,方才过来小乙和瑶儿这边,轻声说话, “来了,来了!应该来了!” 小乙问他, “这都能听得出来?!” 暗夜笑道, “这么多人一齐过来,我又怎么可能听错呢!” 瑶儿问道, “这么多人?呵呵,看来动静可是不小啊!” 小乙想了想,又道, “所以说,莫沫这是想让这些人制造出混乱,给我们创造出逃命机会?!” 瑶儿不住点头,也道, “嘻嘻,莫沫还真是有情有义,待咱们出去之后,那一千两嘛,便少算他们一些,只收个八百两便是!” 小乙笑道, “臭娘们,你还在念着这银子啊,真是个贪财鬼!” 正说着,外边果真大响,而后又是人声鼎沸,小乙二人正襟危坐,亦是伸长了耳朵! 暗夜笑道, “这下听到了吧!我刚才也数了数,这一群人一共四十六位,听那脚步之声,应该都是些青壮汉子!嗯,也不知这下一步,又该如何安排!” 小乙道, “呵呵,难不成他们还要在这外边打上一架么?” 瑶儿大笑, “哈哈,简单粗暴,最合我的味口了!” 暗夜忽又讲道, “哈哈,可不是么,另外一边也来了好几十个,嗯,让我数数!” 暗夜只用了片刻,便把人数数了个清楚,而后又才大笑说来, “三十九个,他们人少一些,也不知战力如何!啧啧,还真像你们所讲,简单粗暴,最是直接!” 暗夜说完,笑个不停,小乙瑶儿也已听到了另一伙人发出的声音。二人也是笑个不停,哪会想到,莫沫竟会安排下这么一出! 正说着,外边便有人大喊了起来, “打,给我打,打得他娘都认不出他来[笔趣岛fo]!” 另一边也有人在吼话, “兄弟们,一个也别放过!” 呵,这可是厉害了哟,大战这就开始了哟!不过,令人奇怪的是,这两边却是不住响起了锅碗瓢盆撞击之声,难不成这些位是拿了自家的大锅来打架?呵,小乙一听这声响,亦是乐个不停! 瑶儿很是兴奋,站起身来把自己身上整理了一番,又才笑着说来, “臭汉子,咱们这就出去,再也不要回来了!外边寻几个嘛,你我一拳一个,打晕了事!” 小乙笑道, “那锁是从外边关上,怕是不好开哦!” 瑶儿想了想,又道, “哦,也是,狗子手都伸不出去,应该也是开不了的!嗯,那还是只有等着外边人来了哟!” 小乙笑道, “别着急,这不还没到时候么,只要到了时候,咱们就一齐出去!” 当然,虎哥等人也算是帮了大忙,二人也是挨个谢过之后,方才去到那大门处。外边有人说话,乱糟糟的一团!忽的有人大喊, “你们打跑远一些,这里乃是牢房重地,不得打闹喧哗!” 这一声也是没什么底气,越到后边,越是气虚! “哎哟,你们看着点儿啊!” 听得一声轻脆响音,似是摔了个大碗!这监狱大门嘭的一声,被人关上,而后又有东西砸了过来,一连两下,可把这些狱卒给吓坏了! “好家伙,这些暴徒,竟敢对我们动手,还有没有王法了!” 另一人道, “老哥哥,你啊消消气吧,咱们是什么角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门关上,管他们怎么打呢!再说了,里边的这些位,你就是把门给打开,他们也不见得想要出来!呵呵,所以啊,把站守好,那便行了!” 老哥哥想了想,还是同意了他的看法, “你说的这个,倒也有理!只要咱们不把犯人给弄丢了,管他们怎么去打呢!哈哈,就是这个道理,就是这个道理!” 里边几位立时释然了,只要对方不冲进来,这外边即便是打得血流成河,也是不关他们的事了!小乙心头好笑,这些位胆子这般小,难怪也只能到这地方来守着呢!这外边打斗的声响时近时远,偶有东西砸到门上,不过这里边人已经习惯了,也就再不去多想什么了!安排了两三个守着大门,其余的,则又是聚赌起来,喝酒吃肉,也是不在话下! 过不多时,只听得一声巨响,而后喊杀之声越发强烈,外边那门,多半又被打开了!不过这一次,该是从外边打开的! “你找死,你找死!” “我要了你的命……” 是两个人在对骂,正是之前发号施令的两位,当然,他二人手里应该也没停下,打得嘭嘭几声闷响! 守门的狱卒被他二人吓住,也只敢轻声说上一句, “你们要打,到外边,外,外边去打哦!” 这话毫无气势,对方又如何能够听说呢!这不,二人越打越凶,打着打着,也是往里边过来!狱卒不敢拦阻,也只在旁边说上两声! “大庄哥在里边,快,快些进去帮忙!” 哎哟,这一声起,立时又有人涌入进来!这下可好,那几个狱卒更是连说话也不敢了!小乙心想,或许都怕连累到自己,于是躲到了赌钱的那小屋,再不敢出来! 小乙轻声说来, “臭娘们,这莫沫的计策简单有效,看来咱们待会儿能混出去喽!” 瑶儿也呵呵笑着回道, “嘻嘻,莫家大小姐,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刚讲完这一句,那门外的锁头滴答一声,竟是从外边打开了哟!瑶儿兴奋至极,那锁头还未打开,她便已在推门了!外边人加大力度,方才把锁给打开。瑶儿正欲挤出去,可对方却反倒转了进来! “瑶儿姑娘,你穿这个,把衣服换给我!快,一定要快!” 哎,小乙清楚记得这声音,不就是妙妙的么!自从来到临安城后,便再没见过她了,不过,倒是与她的姐姐曼曼多次交流!小乙大概也能猜到她姐妹二人会来营救,所以,也并无太多惊讶! 瑶儿说道, “妙妙,我这个……” 瑶儿刚说这几个字,妙妙却是主动上了手,伸手抓住了瑶儿的衣领,身子一转,一只长袖已然从瑶儿身上脱落,而与此同时,妙妙的对应的那一只手,也已经从袖中穿了进去!她身子贴到瑶儿身上,带这么一罢一带,瑶儿整个外衫,可不就全都穿戴在了她的身上!还有,刚才妙妙手里拿着的衣物,也都交到了小乙手中! 她又道一声, “还不快些穿上出去,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妙妙头往前一伸,又是轻声说了一句, “想办法出城,往北五里,有船等候!若是出不去,那便回到院里,小姐自会有办法保护你们!” 说完这话,妙妙往后一靠,把门打开一个缝隙,身子往前,轻轻巧巧挤了出去! 小乙立时明白了她的用意,她这是要假扮瑶儿,把外边人引了开去!小乙也不作多想,迅速把那男人的长衫穿到了瑶儿身上, “臭婆娘,还等什么,快走啊!” 瑶儿这才反应过来,把衣服简单扎了扎,小乙推开门,拉着她一同出!刚一出来,小乙便踩到了一人,这里仍是黑得很,之前的灯火,只怕也早就打没了!小乙心头好笑,这样来打,你能看出谁是谁么,或许自己人打到自己人,也是常有的事! 小乙朝外边看了看,未有见到狱卒,于是凑到瑶儿耳边,说道, “臭娘们,咱们分开来走!出城不易,咱们回那地方去!” 小乙说完这话,迅速往前蹿了两步,撞到一人,直把他撞飞开去!这巷道之中,竟是挤了七八个人,好容易推倒几个,小乙这才到达狱卒们赌博那屋门外!门儿已经关得死死,小乙一脚飞踹过去,那门从中断裂开来,呵,看来也是长久未修,早就烂了!里边仍是没有光亮,可能也是怕被人看着吧!他们都被吓得不轻,还是那老哥哥带着说了一句, “是谁,是谁,你别要进来啊,你别要进来啊!你再往前一步,我,我的大刀,可是不认人的啊!” 也是,老哥哥嘛,还是得做出个当哥哥的样!小乙从他的声音,已经辨清了他的位置,他那一把刀在何处,借着点点光亮,小乙也已经看得清楚!对方还未来得及反应,小乙已然飞身上前,夺下了那刀!呵呵,这刀不算小,也有个三尺来长,给瑶儿用上,可不正好!小乙回退出去,正巧碰到了瑶儿,瑶儿正欲出手,手却被一下子握住!小乙嘴唇亲到瑶儿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臭娘们,你可给我好好的哟!” 小乙把刀交到了瑶儿手上,瑶儿心头一软,还欲再讲,却是被小乙推到了门外!哎,总算是出来了,可外边情形,实在乱极,可不正有利于二人逃脱么!可小乙还是让瑶儿先走,待她混到了人群之中,这才又往另一方退了出去!没走几步,身后成了一团乱麻,火光大起,那监狱竟是不知何时被点着了火!此时火光已然窜起老高,呵,怕是很难救了! 还是那老哥哥在大叫, “着火啦,着火啦,快些灭火啊!” 这火窜得如此之快,也是超出了小乙的想象!看来,这些位也实在大意,不曾作好防范!不过,想想也是,这地方关的,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这些位狱卒也都是凑个数罢了,有此一出,他们当然也是无可奈何!几人尝试一番,终究还是没有办法抵抗! “快跑啊,快跑啊!” 有人大吼了起来,从狱中出来的每一个人,都是一脸的惊慌失措!他们都如此慌乱了,又怎么可能会想着再回去救人呢!这里边环境小乙也是熟悉得很,若是这浓烟呛了进去,那里边的人,也只有被呛死的份了!虎哥、狗子还有暗夜等人尚在里边,也是十分危险,他可不能弃他们于不顾!所以,小乙没有任何的犹豫,还是折返了回去! 那火已然把过道给堵上,有几人被困在那边,呜呜哀嚎!小乙来到门口,往那小屋里看了一眼,有两条厚厚的棉被,正好可以派上用场!小乙扯将它扯了出来,往前一扔,铺到了烧着的火上!小乙长棍狠狠往下一砸,把那棉被下边烧着的木棍打烂,而后飞身上去,在那火还未把棉被引燃之前,狠狠的踩踏上去! 小乙朝着里边高声叫喊, “快出来,快出来!” 上方还有火势,不过这通道之中,短时间内,该是伤不到人了!里边人挤到一处,见着小乙暂时把火压下,也是再也不顾,直往外边冲了过来! “小乙兄弟,多谢你了啊!” 是虎哥在喊话,他也是帮过小乙不少忙,小乙当然乐意帮他,回道, “虎哥,让他们别要挤着了!” 虎哥又道, “小乙兄弟,暗夜,好像没有见暗夜出来!” 小乙一听这话,也是不管不顾,返倒是往里边挤了进去,来到虎哥面前,被虎哥一把拉住, “小乙兄弟,我与你一齐进去!” 小乙把他一扯,往外推走,又道, “虎哥,你先出去,暗夜就交给我了!” 虎哥被推到通道之中,人群一挤,他也很难靠近得过来了!当然,虎哥也是相信小乙的能耐,于是大声喊着, “小乙兄弟,千万小心,千万小心!” 小乙未有回他,已然冲入了那不同寻常的黑暗之中! 屋顶很快也着起了火,有了火,便有了光,小乙飞快跑了起来,也是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找到了暗夜!他早就发现了小乙,可是却是未有任何表示,只是直愣愣的看着他! 小乙一把抓住暗夜,往外拽着,说道, “你不要命了么,留在这里等死不成?!” 周围呼喊之声大起,又是有更多的人过来了!暗夜却显得十分平静,慢慢悠悠说来, “我的家没了,我也不想活了!” 呵,这个时候,竟是说出这种话来,小乙好想在他屁股上狠狠的踢上一脚! “暗夜,你疯了不成!这里没了,咱们还能找到更好的地方!” 暗夜不住摇头,回道, “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小乙又道, “怎么会找不到,只要人还在,就没有做不到的事!” 屋顶上的火越烧越大,不时有火星掉落下来!接下来,那房梁也是慢慢烧着,啧啧,火情不容乐观啊! 暗夜用衣服把自己裹了起来,又道, “看吧,都没了,都没了!” 小乙急道, “你再不走,那可别要怪我下手太重了哟!” 暗夜道, “小乙,我刚在想,与其被火烧死,被烟呛死,不如由你给我来个干脆的!你放心,我完全是出于自愿!” 小乙没好气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好,好,你不走,那我给你打晕,背你出去!” 小乙举起手来,暗夜一溜烟跑了开去,转过头来,又道一句, “那我宁愿被火烧死!” 小乙大声说道, “你这家伙,还没完没了不成!再不听话,我这就要动粗了哦!” 暗夜却仍是不听,回道, “你若动粗,那我现在就去撞死,我说到做到,你大可一试!” 小乙知道暗夜,他以往就似行尸走肉那般,死对他来说,或许也是一个解脱!只是,老天爷又给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在他刚有了生活的希望之时,却又是给了他狠狠的一击!他已经把这地方当作是自己的家了,这家没了,他觉得自己也就没有活的必要了!小乙知道他能说到做到,所以,并未再往前一步! “暗夜,你听我说,这里虽然毁了,但我向你保证,一定会为你造出一个与此处一模一样的地方!” 暗夜摇摇头,回道, “我只要这里,我只要这里!” 小乙长出一口气,又道, “好,好,就这里,就这里!我答应你,咱们离开这里之后,我一定将此处重建,还你一个家!” 说到这一个家,暗夜似乎有了些松动,他抬头看着屋顶,那火光亮堂,他只看上一眼,便又缩了回去! “这个家,还,还有希望的么?!” 小乙心中大喜,看来还是有些希望的,于是又接着道, “对,我把这个家还你!无论花多少银子,我都会把它买下来送给你,你以后就是这里的主人,它也只属于你一个人!” 暗夜眼中湿润了,悠悠然问道, “这,这都是真的么?” 小乙已经抄起了两床被子,直往暗夜这方过来! “当然,我说过的话,就没有做不到的!这木头被烧光,但土基仍在,只要花些钱,随时都能重建起来!” 烟已经浓得很了,小乙也几乎睁不开眼!他一手捂住自己的口鼻,另一手拿起被子,直往暗夜这方扔了过去, “暗夜,用它把自己裹上,我带你出去!” 暗夜略有犹豫,不过还是很快动作起来!他也知晓的,若是再不行动,想要逃出去,可是难上加难了!把身子裹住之后,小乙伸手过来,把他的头按到被子之中,然后略一使力,把那被子连同暗夜扛到了肩上!小乙发足狂奔,直往大门处冲了过去! 这火已经蔓延到了里边,四处都在着火,也有烧红的木头乱飞下来,还好小乙身手敏捷,方才躲了过去。背着人有些不便,也正是有这被子挡着,暗夜方才能够安然无恙!来到那又窄又长的通道处,那地方已经烧与了一道火门!哎哟,这可不好办了! 虎哥是个有情有义之,竟是一直守在门口,小乙也是听得他在说话, “你们让开些啊,这里边还有我两个兄弟,你们这样堵住,他们又怎么能够出来呢!” 有人在救火,只不过,那点水啊,已经起不到太大作用了! 又有人在讲话, “虎哥,你可让开些莫要再为难我们了!背着棍子那个,可是朝廷的通缉犯,咱们可得守住,千万不能让他跑了!我们也是公务在身,对不住了,对不住了!” 虎哥怒道, “你他娘的才是通缉犯!你给我让开,让开!” 呵,小乙心头好笑,自己什么时候成通缉犯了!原来他们也已经发现了自己,所以此时此刻全都守在了门外,自己此时出去,多半是逃脱不掉了!没办法,小乙心一横,大声说来, “虎哥,暗夜就交给你了!我答应他,要把这地方送给他,如果我有什么意外,可就要麻烦你啦!” 虎哥一听小乙说话,也是一愣,他还未开口,一大条棉被从那火墙之中飞了出来,直直摔到了地上!围守之人纷纷举起了武器,个个咬紧了牙关,若是小乙一出现,他们就能一齐杀将过来! 虎哥看了看火里,后又急急上前,手一拉,暗夜也张开了手,把那被子给打了开来! 暗夜哭喊起来, “小乙,小乙!” 他不顾一切想要回到火里去,这时候,他似乎不再害怕那火光了! 虎哥将他拦下,说话也是带着哭音,他朝着里边大喊, “小乙兄弟,你放心,我肯定把他照顾好了!你快走,快走,想办法从别的地方逃走!” 里边已经没了小乙的声音,也不知他又去了何处!只不过,这监狱也就这么点大,里边通气的地方都不很多,着了这么大的火,把整个监狱都给烧着了,他又如何能够逃脱得了呢!呵,烧得这么大,怎么可能是偶然着的火呢,不是有人刻意为之,又有谁能相信! 暗夜伤心欲绝,大哭不止, “都怪我,都怪我,我要是早些跟他一齐出来,就不会害了他了!” 虎哥噙着眼泪,回道, “暗夜,莫要再说这些了,你好好活着,才是小乙兄弟最愿意看到的!啊,这该死的火,也不知是哪个王八蛋放的,待我查清之后,定要还小乙兄弟一个公道!” 而后,暗夜跪倒下去,脸也是一齐贴到了地面之上! 正文 五〇 / 火越烧越大,整个监狱,都被笼罩在了巨大的火焰之下!火光冲天,把那天空都给照亮了!围观群众越来越多,早就分不清谁是谁了!狱卒们吓得瘫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却是这百姓们,自发的救起火来!虽然旁边不远便有水流,可仅用这木盆之类舀水来灭火,与那大火相比,却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不过,有那么一队人马,竟是驾车而来,一齐两辆,块头也都不小,个头也有个一人多高!每辆车都是极重,也各有十来位推着,方才能够慢慢走动!百姓们一见这两辆车,立时避让开一条道来,一人识得此物,大声叫喊起来, “水车来啦,快点帮忙呀!” 这一声吼出,百姓们纷纷上前,助这些位推动这车!呵呵,原来是水车哟,这么大的两辆,可是能够装得不少水呢! 那人又在大喊, “快,快,里边还有人,赶紧喷水,喷水!” 每辆车上分别有两根管子,那水应该就是从这管子里边出来,车尾有那可以转动的器件,几人一齐使力,那水便直喷出来,力道越足,水流越快,百姓们也看出来了,于是又是过来帮忙!两辆水车分开两边,一辆对付前门,另一辆则是绕到了边上! 四条水龙直喷,气势也是十足!火虽然烧得大,但毕竟多是那小木头,并不十分持久,被这么浇灌下去,火热慢慢减退许多!其中一条水柱,喷射得极准,正正好从那墙上的透气小孔喷入,从这孔洞过去的水,可以先把里边的东西弄湿,这样那火窜不下去,里边的人,或许还能有命可活! 暗夜见到了这等情形,大声呼唤着要来帮忙,不过他身子并不十分强壮,虎哥把他拦下,慢慢退到了一旁! 虎哥大声说来, “那兄弟真是仗义,能够认识他,也是我阿虎的幸运!” 正说这句,一人悄无声息来到他二人身后, “别说话,跟我过来!” 二人一惊,身子已然被人往后拖动,那是个女子声音,二人知道可能会有些问题,所以也是立马闭上了口!这么大的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水车和烧着的大火上边,并无更多人关注到他二人,所以,他们一齐退走,应该也是无人知晓的! “公子可还在里边?!” 那女子又问一句,她说的这公子,多半是指的小乙了! 虎哥回头一看,却是个清秀女子,一身的黑衣,从那眼神之中,也能看出她的精明与干练! 虎哥眨了眨眼,而后回道, “兄弟被困在火里了,也不知,也不知……” 女子皱了皱眉,又道, “不是一齐出来的么,又怎么会折返进去!” 暗夜哭丧着脸,回道, “都是为了救我,都是为了救我!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入狱救人的妙妙!她先行走了,却没想到竟又着了大火!小乙是重情义之人,这么多人被困在火中,他又怎会坐视不理! 妙妙说道, “若是公子出来,你俩还得帮着些,把这里弄得越乱越好!” 虎哥有些疑惑,问道, “这又是为何?!” 妙妙回答, “不用问这许多,听我的便是!” 这话说得十分决绝,虎哥虽有疑惑,也还是应了下来,回她道, “好,我这就去安排!” 刚说完这一句,虎哥回头一看,已然不见了妙妙身影!二人互看了一眼,虎哥把暗夜扶了起来,而后便去他的各位兄弟了! 这两辆水车当真了得,这么大的火,只用了不多时,便已然把大多明火给浇灭了!当然,由于人手众多,换着来做,也是没谁特别劳累的!众人打起了数十盏灯笼,即便火熄了下去,也把这一片区域照得亮堂! 有人朝着门口大喊起来, “喂,快出来啊,我知道你没死的,喂,快些出来啊!” 一连叫了好些声,却是无人响应,有些心软的,已然哭出了声, “人怕是没了,没了!” 这一哭啊,现场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突然,听得轰隆一声,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众人往侧方围拢了过去,一看之下方才明白,原来是墙倒了哦。那墙后边是黑漆漆的一片,有水从中流了出来,也不知是不是被水泡了,墙体不稳,方才倒了下来!虎哥挤到了前边,往里探看,并未见得小乙身影!而他的身后不远之外,又是聚了好些人过来!这些人也是一袭黑色,躲在黑暗之中,根本看不出来!这些人来者不善,虎哥亦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众人挤到那墙边,虎哥往前一步,踩在了一个土块上边,土块还算比较硬,并未被他一下踩烂, “哎,兄弟,你还好么,你还好么?!” 虎哥这般问话,眼神也在往四周看瞧,他观看一阵,这才继续往前,来到了那新出现的“门边”,把头伸了进去,大声问来, “兄弟,你在哪儿,我知道你没事!” 叫唤了好一阵子,那头顶上一根木头飞落,差点儿砸在虎哥头上!虎哥大口喘气,拍起了胸脯, “好险,好险!”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虎哥身上,虎哥一招手,道, “快过来几个啊,与我一同进去看看!” 正此时,从那正门处,却是奔出了一个人,正是小乙,而他如今,也是早就成了一个黑人!当然是有人看着的,这不,就听着一位大喊出声, “哎哟,他没死呀,没死呢!” 由于大多数人都到了墙倒之处,这边人少一些,一听着这声,他们方才又往这边赶来!虎哥虎躯一震,大吼一声, “好兄弟,你慢着点!” 这句讲出,周围便开始骚乱了起来,有的故意摔到他人身上,之后便相互打斗了起来,有的干脆在人群之中奔跑起来,撞倒几人之后,顿时大乱,大打出手,尽力把那些位拦在当场!小乙是从正门冲出来的,这里人少了许多,而那一直等候着的人们,亦是迅速包围上来!虎哥虽是安排了不少人捣乱,不过,也只能拦下半数而已,至于其他,还是能够自由活动,见着小乙出来之后,迅速飞身过来! 小乙正面对上二人,他的手只捏了许多泥,直甩出去,对方以为是暗器,迅速躲开,而小乙的长棍,却也是直直往一人攻了过去!那人也是厉害,立时抬刀格挡,小乙的长棍在触及那刀背之时,亦是飞快回转,直往另一人而去!这一棍声势不小,那人不敢硬接,于是也只好侧身躲过!其实,小乙也从未想过能够击倒对方,只愿能够将其逼退,轻身遁走而已!小乙一招得逞,不过却只多行了几步,因那后方又有人围了过来,想要断了他的前路! 小乙这时方才明白,这些人想要对付的,还真的不只瑶儿一人,自己也必在他们的目标之列!呵,实在想明白,到底是惹到了什么人物,,为了来取自己的小命,也是不惜放火,不顾这许多人的性命,实在是可恶至极,可恶至极! 前方四人迎面而来,小乙长棍横扫,对方却是以退为主,并不直接与小乙硬碰硬!长棍扫空,小乙的前脚刚一触地,立时飞身往侧方行进,正对一人,长棍直往他咽喉处冲击过去!这一招变换极快,对方也是大惊失色,挥刀来挡,可小乙的长棍却临时转了向,又向他身边那人击了过去!那人正欲过来帮忙,谁曾想到,小乙的长棍竟是长了眼睛那般,转向了自己。他来势极快,又如何能够民收得住呢,小乙一棍捅在他腰间,他手中长刀再握不住,哐啷一声,掉落在地!小乙亦是借此机会,突破了四人围堵! 前方一片黑暗,小乙若是过去,逃开这些位的追捕,应当不是什么问题!可眼前却又出现了一个身影,他隐藏在这黑暗之中,实在难以发觉,要不是离得近些,还真不容易识别出来! “公子快走,让我来!” 小乙击出的长棍,已然快要到达那人头顶,却又猛的一抬,旋转一周,回到自己手中!呵,是个女声,也很熟悉,不是那妙妙又是何人!之前妙妙前来相救,小乙却是为了救人留了下来,此时陷入困局之中,妙妙又是突然出现,真可畏是小乙的救星了! 小乙心中闪过一丝念头,妙妙留下,会不会有危险,他更加愿意留下来,与她并肩作战!可妙妙却似乎早就猜到他要说些什么,于是又接着说来, “公子莫要担心我,我对这里熟悉得很,他们想要追到我,根本没有可能!” 小乙也是知道她姐妹两个的厉害,转念一想,妙妙要想躲起来,自己也是根本没可能寻到她,也罢,也罢,那就多欠她一个人情了! 小乙轻唤一声,道, “多谢姑娘,多谢!” 妙妙的长剑已经拔出,与人交上了手!小乙侧转过身,已然进到了黑暗之中,很快消失不见!妙妙长剑轻舞,十分的娴熟,看似轻描淡写,就似舞蹈那般,可却是招招致命,犀利非常!她见小乙已经退走,这才将敌手逼退,自行退了回去! 小乙一气跑了很远方才停了下来,回头一看,已然没了追兵,更是不见那妙妙的身影!小乙躲到阴暗处,往来的方向看去,没有人过来,哎,看来也是妙妙将他们拖住引开,所以才会如此的轻松!小乙心想,既然对方是有备而来,此时想要出城,应是极不容易的,所以,还是考虑第二个方案,回到被众多人等监视着的莫家去!至于如何过去嘛,小乙想到了朱家的后院,那里有水源通往外边,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小乙不再多想,凭着自己记忆,在这黑夜之中穿梭起来!偶听闻狗叫声,小乙也是立马避让,绕行而走!此时所在的位置离那莫府并不太远,小乙只用了小半个时辰,便绕到了目的地!他一路都十分小心,绝对能够保证没有人发现自己行踪。 莫家四周,也有暗哨,不过没有那么密集罢了!小乙心惊不已,连这地方也是布下了眼线,这对方的来头,看来真是不小的哟!小乙解决了一个,这才悄悄留到水边,潜行了过去,顺着一处墙角翻爬上去,入了院中,又再游水去到亭中。这之后的路线,小乙也是驾轻就熟,很快进入到了密林之中!那股亲切无比的梅树香气,实在叫人心旷神怡! “臭汉子,臭汉子!” 哎哟,没走多远,便听到了瑶儿的声音,当然,也只有她一人这般称呼小乙!小乙很是开心,飞快往那声音来处冲了过去。二人再次相遇,小乙一把将瑶儿抱在怀中,再也不愿放开!小乙把瑶儿抱起,转起了圈来,笑道, “臭娘们,我就知道你能行!” 瑶儿却是直拍他胳膊,示意要她把自己放下!小乙觉得很是奇怪,将她放下之后,立时问道, “臭娘们,怎么了?!” 瑶儿用鼻子在小乙身上闻个不停,又道, “臭汉子,你是众锅灰里边钻出来的不成?!” 小乙笑着回她, “我要说,差点儿被火烧死了,你信是不信!” “小乙哥,这不会是真的吧,我这隔了老远,也能闻着味儿呢!” 是童陆在讲话,他离得并不远,看来之前瑶儿与他是挨在一处的! 小乙回道, “让我看看啊,睫毛几乎没了,眉毛可能还剩下一半,哎,不过没关系啊,过不了多久,就能再长出来的!” 瑶儿双手捧住小乙的脸,心疼道, “臭汉子,你怎么会被火烧的呢?!” 小乙觉出又有几人过来,来人先开了口,却是莫沫, “小乙哥,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觉得还是快些送你们出城才是!” 与莫沫一同过来的,还有几位,小乙能够听得出,朱渚、谢榭还有小陶、小梅都在其列! 小乙问道, “今夜相救,都是莫沫你的主意吧,哎,只可惜我又想着救人,所以这才耽搁了!” 莫沫回道, “确是我的安排,不过着火这一出,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小乙回道, “哎,若是没那两辆水车,只怕我现在已经被烤熟了哦,莫沫啊,你还是救了我的命!哦,这样,之前说的折到八百两,如今再打个对折,一口价四百两,你看怎样?!” 小乙当然是开玩笑,莫沫又何尝不知,又听她道, “小乙哥说笑了,这钱可不是这样算的!咦,小乙哥,你刚才可是说的水车?” 小乙回她, “是啊,那两辆水画可是装不少水,也正因有它们出现,方才压制住了火势,亦是救下了我的小命哦!” 莫沫微微点头,回道, “曼曼妙妙做事,自是考虑得周全!嗯,那水车是我莫家常备的,只因莫家的几处生意,都时常有不怀好意之人放火破坏,后来,我便叫人设计了之水车,以防万一!这已经半年多了,还未真正用过,没想到,竟是在今日派上了用场!嗯,倒是歪打正着了!” 小乙赞道, “呵,莫沫你可真是厉害,我真是大感佩服!” 小乙突然想到一事,问道, “莫沫,曼曼和妙妙可有回来?!” 莫沫倒是十分冷静,只道, “刚才曼曼回来,与我说着了大火,她觉得不大放心,于是又是回去接应你们!她没走几时,小乙哥便回来了!至于那边又是何种情形嘛,我现在也是不得而知的!” 小乙有些不放心,又道, “那,那她们会不会有危险?!” 莫沫回道, “她二人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而且,这黑夜,正是她们最为得力之时,那些人,又怎会阻挡得了他们!” 小乙心想,这二人本事自己也是见识过的,而刚才与自己对阵的几位,武艺也就马马虎虎,凭他们几个,定是万难拿下她姊妹二人的!这样一想,心头也是轻松了不少! 小乙笑着问道, “那咱们回到莫府之中,还会不会有危险呢?!” 莫沫回道, “到处都很危险,只不过,或许这最危险的地方,却是最安全的地方!城是出不去了,那不如就好好待在我这,待这风声下去之后,咱们再说其他!” 小乙一听这话,大笑起来, “这样啊,那咱们别要老是站着了,寻个地方坐下,吃上两杯再说!这两日啊,也是把给我憋坏了!” 瑶儿一拳锤在小乙胸口,大笑道, “臭汉子,还是改不了你这贪酒的毛病!” 小乙一把抓住她手,往前迈步,也是把她给一齐带上! 莫沫掩嘴一乐,回道, “小梅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就是等你回来了!” 几人再次回到那凉亭之中,果品菜肴亦是与前些日子大不一样,看来也是用心挑选过的!小乙一屁股坐下,小梅把灯点好,几人这才把小乙看了个清楚!呵,那睫毛可不是被烧得差不多了,一只眉毛已经烧完,另一只呢,则只剩下了一小半,哪有小乙说的那么多!再看头发,也是被火撩了小半截,之前几人闻到的重味,应该也是烧了头发散发出来的吧! 本以为瑶儿会心疼,可她一见小乙这般模样,却是捧腹大笑了起来,而后方道, “哈哈,臭汉子,你现在这个样子,可真是要把人给笑死掉哟!” 童陆也是乐个不停,一口酒呛到只喉头,差点儿没把他给呛死!其余几人并不知晓这事态严重,亦是跟着笑出声来! 小乙嘿嘿直乐,说道, “臭娘们,取把刀来,把这剩下的眉毛刮了,这头发嘛,也弄短一些,反正天气热了,多了也是难受!” 莫沫不住点头,道, “小乙哥不拘那常规礼数,真是个性情中人!小妹能与你结实,亦是三生有幸啊!” 小乙大笑,回她道, “莫沫,你可实在太过客气了,我这个嘛,也不过只是想要自己别要那么难看呗了!” 童陆已经从怀里把自己的匕首给取了出来,递到了瑶儿手中,这东西飞快,必能胜任此类工作!瑶儿欢欢喜喜拿起匕首,来到小乙侧面,笑着出声, “臭汉子,你这剩下的眉毛,可是一根都留不住了哦!” 小乙喝了一口酒,这才回她, “来吧,我连眼睛都不会眨上一下,你信是不信!” 瑶儿嘻嘻笑个不停,手里也没闲着,把那匕首沾了些酒,而后方才送到了小乙的眉间!她手法极是轻巧,这也是常年习武方才能够做到!刀锋过处,眉毛纷纷落下,有几根不大安分,掉入了小乙的酒杯之中,小乙轻轻一吹,将其吹开,这才又一口把那杯中之酒吃个干净! 接下来,瑶儿手起刀落,开始替小乙修剪头发!小乙的断发散得到处都是,小梅又取了剪刀过来,叫她更容易修理一些!由于初时未有经验,所以这边修修,那边补补,最后她点下头来之时,小乙的头发也只剩下不足一寸!众人皆是笑个不停,但小乙却不觉怎样,你想想看,那些大光头,连一丁点儿的头发也没有,不也是每日开开心心的么!瑶儿觉得不大好看,于是从怀里取了条手巾出来,给绑在了小乙的头顶!哈哈,这可更加好笑了,童陆差点儿没笑背过气去!最后,听了小梅的建议,用些芦苇替代,套了个圈,给小乙戴在头顶之上,这般看来,却反倒是有些好看了! 局势如此紧张,却因这些琐碎,叫人欢乐起来,哎,也不知这样的欢声笑语,还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夜已经极深,曼曼和妙妙还未回来,莫沫这才有些紧张,于是让小梅去看看情况。这里几位心中各有所想,都是没有一丝睡意!说着些闲话,却又很快无人应接,气氛稍显尴尬!童陆想要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又是讲不出口!朱渚难得开口,想要讲个笑话,讲完之后,却是没有一人觉得好笑! 后来,还是瑶儿道出一句,方才让提起了众人的兴致!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由我来舞上一剑吧!” 正文 五一 瑶儿的剑已经不在,她往四周看了看,去到一棵梅树边,掰下一枝几乎快要落在地上的梅树枝条,这枝条上边仍有许多叶子,瑶儿却也没有将其除去。她返回到凉亭边上,笑着说来, “要是带上几朵梅花,可就更好了!” 瑶儿身子轻转,梅枝就似粘在她手中那般,随着她一同起舞!瑶儿手里抖了两下,枝条在地面之上点了点,她身子往后退走,枝条在地面拖动,划出了些许痕迹!她轻轻抬起枝条,放至自己身前,而后慢慢旋转了起来,枝条儿也是慢慢向上攀爬,直到把手伸到最高之处!忽然,她加快了速度,那枝条直劈了下来,呼呼两声,又是狠狠打在了地面之上!再后来,左右急行,前后翻转,伶俐无比!这个时候看来,似乎是在与人较量,每招每式,都是攻中带防,实是一套极好的剑法,那枝条上的绿叶,也是不住掉落,也是她用力过猛的缘故吧!瑶儿绕着凉亭舞了好一会儿,终于打完了这一套剑法,她的出手亦是缓和了许多。瑶儿又似跳起了舞,毕竟没有刻意练过舞,身姿稍有僵硬,但也是学得有模有样的!最后,枝条儿移至眉尖,算是那收式了!这枝条儿上还剩下一片叶子,瑶儿笑着将它摘下,而后把那枝条儿扔到了一边! 瑶儿回到小乙身边,额头上已是冒出许多汗来,她把叶子放在鼻前,用力嗅了嗅,而后方道, “这味道实在好闻,嗯,若是再加上一些梅花,那可就太好了!” 直到此时,童陆方才带头鼓起掌来, “用这小小枝条,就能舞得如此好看,厉害,实在厉害!” 童陆当然也不大懂,但这赞赏的话嘛,也是要讲得!朱渚和谢榭跟着拍手,看他二人模样,也是颇为兴奋! 瑶儿嘻嘻笑着,问小乙道, “哎,臭汉子,你觉得怎么样?!” 小乙抿了一口酒,笑着回她, “我觉得嘛,还行,只是看不大清罢了!” 瑶儿嘟起嘴来,哼了两声,道, “都怪这破老天,也不给挂个大月亮!” 莫沫笑问, “瑶儿姐姐,你在地上画的,可是一枝梅花么?!” 瑶儿立时又开心起来,拍起了手,道, “哎呀呀,还是莫沫懂我啊,嘻嘻,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莫沫眯眼笑起看着地上那乱糟糟的一片,回道, “我见姐姐在地上划着,头脑之中便有了画面,组合起来,可不就是一副梅花图么!” 童陆之前也是憋住不笑,可听得莫沫如此解释,可是再忍不住了, “哈哈,这不就是一团乱麻么,哈哈,哪里来的梅花样儿!” 其余几人亦是会心一笑,小乙也咧开了嘴,可瑶儿朝他瞪了一眼,他又立时把笑收了回去!又道, “哦,听莫沫这么一说啊,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哦!” 是啊,这地上乱七八糟,又哪里看得出来,也只有莫沫这样细心之人,才会发现其中“奥妙”! 瑶儿气呼呼道, “哼,我知道画得不好,可你们也太不用心了吧!” 小乙回她, “好,好,都怪我们眼拙,要不臭娘们,你再去画上一次,我保证能够看得出来!” 瑶儿双手环抱在胸口,把头转了过去,又道, “哼,我才不要!” 莫沫起身,给瑶儿倒了杯热茶,又道, “瑶儿姐姐喝杯茶消消气,气多可是伤身的哟!” 莫沫笑得很开心,瑶儿抬头看了她一眼,便点下了头来,双手抱起那茶,轻轻放在了嘴边!呵,瑶儿竟是听莫沫的话,当真奇怪得很! 童陆看了看外边,问道, “莫沫,曼曼和妙妙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说到这里,所有人心里都有些发毛,包括小乙! 莫沫轻出一口气,回道, “我想,咱们还是先做打算才是!” 瑶儿问她, “莫沫,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莫沫回道, “我想,我想还是尽快送你们出城才是!” 瑶儿又问, “送我们出城?现在这种情况,怕是不好办哟!” 莫沫回道, “嗯,虽然是要冒些风险,但也只有这样了!” 莫沫来回走了几步,这才说来, “再等等,再等等,一切就绪之后,我便让人带你们出城!” 瑶儿问道, “莫沫,你还有事瞒着我们?!” 莫沫回道, “没有,只是先做了些准备而已!” 正此时小梅匆匆忙忙赶来,还未到达,便已听到了哭音, “小姐,小姐……” 莫沫身子微微一颤,她也明白,肯定是出了事,要不小梅绝对不会有这般表现!不过,她还是很快平复下来,伸手召唤小梅过去, “小梅,莫要心急,咱们慢慢说来!” 小梅去了这么长时间,众人都很担心,再见到她时,心里也都凉了半截!她被莫沫按到了长凳之上,众人齐齐聚拢,听她如何说法。小梅抹干眼泪,这才道来, “曼曼和妙妙,她们,她们都死了,死了!” 这一句说出,小乙头脑之中也是一片空白!不应该啊,她二人都算得上是顶级高手,而且,在这黑夜之中,最是适合她二人发挥,又怎会轻易死了呢?! 小乙不由得站起了身,情绪也是有些激动, “什么?死了?怎么会,怎会么!” 瑶儿拉住小乙,小乙未有再说话。 又听小梅道, “她二人被人追杀,因对方人太多,而且四处都有埋伏,实在难以甩开对方!那些人也都是高手,只她二人,又如何能够抵挡!她们,她们本来可以逃回来的,可是,可是又怕连累到小姐,所以,所以又是几次折返!与人交上了手,便再难脱身了!最后,她二人都身负重伤,跳入河水之中,方才暂时避开了对方追击!十三哥他们在外边候着,正巧遇到二人,把她们救起来之后,就,就已经没了呼吸了!” 莫沫倒还冷静,问道, “那她们人在哪儿?!” 小梅回道, “在老巷里边,他们不敢把人带回来!是十三哥派人回来通报,这事,应该,应该不会有假!” 莫沫认真点下头来,又道, “小梅,你再去盯着一些,我们看来要做下一步的安排才行了!” 小梅揉了揉眼睛,站起了身,回道, “小姐,我知道了!” 说完这话,转过身来,对小乙几人施了一礼,又道, “公子小姐,一切小心!” 瑶儿回她一句, “小梅,你也一样,千万别要冲动!” 小梅点了点头,又是匆匆离去! 莫沫深吸一口气,来回走动了起来,看上去十分焦急! 瑶儿问她, “莫沫,你这是怎么了?!” 莫沫回道, “我在等我的手下回来!” 瑶儿又问, “又有什么问题呢?!” 莫沫也不再瞒着了,只道, “我派了人去探那水路,如果可以,咱们就从那儿出城!出城之后,有船等候,立时能够出发!与此同时,我也会在这城中安排掩护,尽力拖延,你们出城之后,再不耽搁,应该是能够摆脱得了对方的!” 瑶儿道, “莫沫,你真好,想得如此周到,我以后也肯定会经常想你的!” 瑶儿过来抱住莫沫,她本是比莫沫年长,可此时却反倒像个妹妹一样了!莫沫微微笑着,不过眼中还是泛着泪光, “待这事平息之后,瑶儿姐姐,你若想我,随时都可以过来看我的呀!” 瑶儿也有些伤感,回她道, “这次来到临安城,也是给你们惹下了不少祸,若不是你们处处担着,我们怕是都被别有用心之人抓了去,还不知要受多少苦呢!还有,还有曼曼和妙妙,她们也是为了救我们才死,我可,我可……” 说到此处,可是泣不成声,再讲不出话来!莫沫一手搭在瑶儿头顶,安慰道, “瑶儿姐姐,在遇到你们之前,我的生活总是平淡无奇,每日反反复复的,都是经营生意,照顾这一大家!可是,遇上了你们,这短短的几日,却是比我这十多年来加在一起过得还要精彩!曼曼和妙妙没了,我悲痛欲绝,可是,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让剩下的人再也不要受到伤害!瑶儿姐姐,别要太过伤心,你们能够安全逃出临安城,才是她们最愿意看到的!” 瑶儿边哭边道, “我知道的,可是,就是忍不了嘛!” 瑶儿咬紧了牙,把头抬了起来,又道一句, “给我找把剑来,我去给她们报仇!” 小乙当然不会阻拦,因为如果瑶儿去的话,他也会跟着,二人一齐,也是丝毫不曾恐惧! 莫沫直摇头,又道, “不,他们有多厉害,你们也是见识过的,曼曼和妙妙这么强,也是敌他们不过!虽然我知,瑶儿姐姐和小乙哥更加强大,可是,咱们实在没有必要与他们硬碰硬的!” 小乙想了想,劝道, “臭娘们,咱们还是先走,这仇,早晚会算到他们身上!还有,咱们给莫沫她们添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可不能再把人家拖下水了!” 若是换作以前,或许没谁能够拦得住瑶儿,可现在她已经改变了许多,也能够听得进他人言语了! 瑶儿站立起来,长长出了一口气,道, “好,好,我们赶紧走!” 莫沫却道, “稍等片刻,我很快回来!” 莫沫一人去了,这亭中立时又安静了下来。小乙看了看朱渚,他很是疑惑,又有些许恐慌! 小乙认真对他讲道, “朱渚,你可以帮我个忙么?” 朱渚不住点头,回道, “当,当然可以!” 小乙又道, “那被烧的牢狱,可否将它买下,送给一个叫暗夜的朋友!大火之后,官府应该也不用再用了,买下它,估计也费不了几个钱!嗯,若是找不着他,可先去找到虎哥,他自会帮你联系到他!” 朱渚似懂非懂,谢榭却道, “把这牢狱送给暗夜?嗯,虎哥我是认得的,就让我去找他吧!” 朱渚不住点头,又道, “嗯,小乙哥,你放心,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小乙拍拍他二人,又道一句, “多谢,多谢!” 莫沫很快回来,手中提着一个小小包袱,来到跟前,递到了小乙的手中!还挺沉,也不知是些什么东西! 莫沫说来, “这里连胜二百两银子,我怕带着太多了,很不方便,所以先拿上二百两以备不时之需!再有,瑶儿姐姐受了伤,这里也有上等的治伤药,待安稳之后,还得用些药才行!还有,这一路或许还有艰险,哥哥姐姐们一定保护好自己,别要再有人受伤了!” 说着说着,莫沫亦是流下了泪来,不过,在她的脸上,仍是挂着笑容! 瑶儿又是将她抱住,不愿撒手, “莫沫,若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莫沫笑道, “好,我把家照看好,等着你来!” 瑶儿终于放开了手,回到了小乙身边。小乙抱住她肩头,轻声说来, “只可惜没有与你好好看看这临安城,待一切结束之后,咱们再来好好看看!” 瑶儿微微点头,把头埋在了小乙胸口! 莫沫口中念叨,又过一阵,却是听到有脚步之声,那人径直往这方跑了过来,很快到了跟前! “小姐,没有问题了!” 这人站在亭外,抱拳说起。小乙见此人光着衣身,满头满身的水,再看那裤腿,亦是湿漉漉的一片,这样看来,是刚从那水中出来无疑了! 莫沫长长出了一口气,道, “好,好,那就劳烦十四哥了!” 那人回道, “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能为小姐做事,是十四一生的荣幸!” 这莫沫还真是厉害,小小的年纪,便有这许多人甘愿受她驱使!相比之下,朱渚可就差了太多太多,现在看来,他也就只有小陶和谢榭等几个要好的伙伴而已,对于如何经营生意,如何收拢人心,如何打通关系之类,可是一窍不通了! 莫沫问道, “如何过去,你与哥哥姐姐们说说吧!” 这男人叫十四,也实在简单!之前听小梅说起过十三,这又来了个十四,可能也是为了减少被他人注意的可能,所以才会以这十三十四来替代人名! 十四抬起头来,看向小乙,说道, “从后院池塘,有一处水洞,这是在莫府初建时就已经挖好的!水洞容得下两人同时通过,与水洞相连的,是一条小河,顺着河水往下,便能到城墙了!那水路夜里会关闭,不让任何船只通过!我们刚才过去,也是做了些手脚,只要潜到了水底,便可从我们刚才打开的通道游出!不过,要想从这条路出城,可得能够憋得住气,而且,一定要在天亮之前通过,否则被人发现,就再难从这出城了!” 小乙听得明白,回道, “多谢十四哥,我们能够安全出去,也是多亏了你们!多谢,多谢!” 十四又望了莫沫一眼,问道, “小姐,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吧!” 莫沫点点头,回道, “好,一切小心,如有意外发生,尽快选择第二方案!” 呵,还有第二方案呢,这莫沫果然是心思缜密!小乙瑶儿,还有童陆一齐走出了凉亭,十四朝几人点头示意,而后转身便走! 突然,又听得莫沫讲话, “等一下,等一下!” 十四转过头来,问道, “小姐,又怎么了?!” 莫沫有些犹豫,慢慢坐了下来,细细沉思。所有人都觉得奇怪,也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她身上!无人讲话,都知道她必有深意,当然不愿打扰他的!她思虑良久,方才又站了起来,走到朱渚身边,轻声问话, “朱哥哥,这事,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朱渚指着自己,问道, “我?我的意思?!” 莫沫点点头,回道, “是的,需要你来决定!” 朱渚有些胆怯,弱弱问道, “我,我又能做什么决定呢!” 莫沫回道, “这个,朱哥哥,你听我说!这次招惹到对方,虽然还不能确定对方是谁,但前因已是差不多清楚了的!” 朱渚思索着,听到此处,回了一声,道, “谢榭也与我讲过,难道,难道真是因为小陶?!” 莫沫点头回他, “所以,他们这次,肯定也并非只是针对瑶儿姐姐他们,朱哥哥,你,你懂我的意思么?!” 朱渚又想了想,摇头回道, “我,我还是不大懂哦!” 朱渚可真是笨得可以,瑶儿看不过去,说了一声, “莫沫的意思是,既然要走,那把小陶也给一齐带上!” 朱渚一听这话,大声说来, “不行,不行,小陶怎么能走,小陶怎么能走!” 小乙也明白了莫沫的意思,也是,小陶若是留下,真是十分危险,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人给抓了去!到时落在他人手中,滋味定然不好受的!正如莫沫所想,把小陶一齐送出去,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小乙劝道, “朱渚你听我说,那些人来势汹汹,可不得了,曼曼和妙妙这么厉害,也是遭了他们毒手,你也是亲耳听见的!如果留下小陶,你也没把握能够保护得了他吧,若是被人拿了去,可就不好办了!” 朱渚大哭了起来,又道, “我不要小陶走,我不要小陶走!” 哎,他真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莫沫以后定是有那操不完的心了! 小乙又道, “好啦,你也要看开一些,为都是为小陶好啊!他远离了是非之地,也能活得明白不是!你也不用太担心,待这一切结束之后,自然有机会与他再见!” 朱渚仍在大哭,又道, “我,我离不开小陶,我离不开小陶!” 小乙又道, “与小陶的身家性命相比,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吧!” 朱渚一手抓住了小陶,仍是不愿放手, “小陶不在了,我,我又是怎么办才好呀!” 小乙长叹一声,又道, “没关系,你再好好想想!” 朱渚呜呜哭了一阵,又才回他, “我,我……我又有,又有什么办法呢!” 小乙回他, “还是早作决定,时间可不等人哟!” 朱渚又道, “寻,那你们要把小陶,小陶,送到哪里去呢?我,我要是想他了,又,又该去什么地方找他呢?” 这个问题,小乙还真是无法回答,总不能带着小陶一起走吧!小陶又要去往何处,还真是个棘手的问题呢! 小乙不知如何回他,莫沫却似早就想好了那般,静静说来, “朱哥哥,你还记得襄阳城的曹阿伯么,咱们把小陶送到那去,他定会好好待他!咱们若是想他了,过去看他也很容易!朱哥哥,你怎么看呢?” 朱渚回道, “这个,这个,倒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答应我,若我想他了,得终归让我去找他!” 莫沫回道, “这是自然,待这事件平息,你什么时候想去都行!或者,直接把他接回来也好啊!” 朱渚有些松动,大口喘着粗气,回道, “好,好,襄阳,咱们送小陶去襄阳!你可是说好了哟,我要是想他了,一定得让我去看他哟!” 莫沫回道, “当然啦,只要你愿意,把他接回来,我也绝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朱渚这才松了口,道, “那好,那好,我们送他到襄阳去!” 莫沫轻轻点头,道, “好,那咱们就送他去襄阳,我也答应你,只要你想他了,随时都能送你过去,还有,时机成熟之后,我定会派人送他回来!” 朱渚拉着小陶,说道, “小陶,你放心,待这事态平稳之后,我定会去接你回来!” 小陶一脸的震惊之色,直到此时,仍是未有缓和过来! 朱渚转身,对莫沫讲话, “好,那就送小陶去襄阳!” 莫沫点头,回道, “好,朱哥哥放心,我定会把他安全送达!” 已经说定,那朱渚也只有与小陶挥泪道别了,只听他道, “小陶,你要照顾好自己,只要有机会,我定会过去看你!” 小陶没有回话,只是低头看着地面! 小乙道, “好,那咱们就一齐走吧,十四哥,咱们带上小陶,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他的水性可不大好哟!” 十四回道, “当然,只带一人,是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小乙又是看了眼众人,道, “好,既然如此,那咱们这就走吧,免得夜长梦多!” 几人这才准备出发,小乙拉着小陶转身,可小陶却颇有抗拒之意,小乙转过身来,小陶又是悠悠然回了一句, “我,我可以去,去庐山么?!”  正文 五二 众人一听这话,也都有些惊奇!不过想想也是,虽然小陶很少言语,也极少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可他也有选择的权利啊,你也应当要给予足够的尊重! 朱渚拉住小陶,问道, “小陶,你要去庐山?那,那里有什么好的?!” 小陶呼吸了两下,终于鼓足了勇气,道, “我要去找小虚,他一人在山里,寂寞得很,我过去之后,正好可以去寻他!” 朱渚很是不满,脸上怒气极盛,又道, “不行,我不要你去找小虚!” 朱渚也很少生气的,小乙也是第一次看他如此愤怒! 小陶挺起胸膛,也是硬气了一回, “那,那我死也不会去襄阳!” 二人竟是较上了劲!瑶儿往左看看小陶,又朝右望望朱渚,眨了眨眼,说道, “哎,朱渚,你别说,去找小虚,或许才是最最安全的选择呢!他们哪里会想到,小陶会被送到庐山之上!待这风波平息之后,你再去寻他,不也是很容易的么?” 朱渚回道, “我,我就不想让他去见小虚!” 小乙笑了笑,回道, “朱渚啊,小陶既然有了自己的选择,那也请你尊重尊重他嘛!再说了,他也不是必须要听你的嘛!待出了城去,你哪里又管得着,还不如开开心心送他过去,对谁都好!” 朱渚又哭了起来,手指着莫沫,说道, “是你,是你一定要送他走,是你一定要送他走!” 朱渚把矛头指向了莫沫,也是,若是他二人成婚之后,这小陶的地位可就显得十分尴尬了!知道的可能还不觉得怎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朱渚有了媳妇,还老是恋着那男宠,这一家子怕是没得好了!当然,对于莫沫来说,小陶若是离开,她心里肯定会少些压力,不过,对于朱渚而言,他就很有可能认为是莫沫故意要把小陶给送走! 莫沫轻声回道, “朱哥哥,既然要送小陶走,我想还是听听他的想法。他若是不愿去襄阳,即便送他过去,他也不会开心,每日郁郁寡欢,也不是我们所愿看到的吧!” 朱渚抹着眼泪,又道, “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都是一伙的!” 小乙哭笑不得,回他道, “朱渚,可顾不得你了,若是再不走,他们来把小陶抓走,可是没他好受的哟!” 朱渚呜呜哭喊不停,小陶却是突然吼了一声, “你个大男人,老是哭哭,像个女人一样!” 呵,小陶从来都是柔柔弱弱的样子,忽的讲出这样的话来,也是叫小乙几人大感意外!朱渚当然也没想到这一出,于是愣在当场,也是忘了哭了! 小陶又道, “我再跟你说一遍,我就是要去庐山,即使把我送到了襄阳,我也会偷偷跑出,去找小虚!” 朱洁震惊无比,陪伴他多年的小陶,不仅不听他的话了,而且,还狠狠的凶了他!这还是与他一同长大的小陶么,他好像突然之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了!朱渚张大了嘴,直直看着小陶! 小乙咬了咬牙,又道, “我要走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别要,别要再想我了!” 这话说的,好像他走了之后,就再不会回来一样! 朱渚哇的一声,又是大哭了起来,小陶眉尖轻蹙,又喊一声, “住口!你要再哭,我以后都不想要再见你了!” 朱渚把声音收了回去,可眼泪还是忍不住直往下流!小乙看他委屈模样,也是有些心疼,于是开口说道, “好啦朱渚,我知道你难过,不过,小虚开心,不也是你想要看到的么!嗯,就像莫沫所讲,待这事平息之后,你想要什么时候去找他都行!再说了,躲在山里不会招惹那许多麻烦,他们也不会乱走,你什么时候过去,都能见着他呢!” 朱渚用袖子抹了一把泪,这才终于点下了头来,回话道, “好,好,就送小陶,小陶去庐山!不过说好了,我要想去看他,任何人都不能阻拦!” 这话自然是对莫沫讲的,莫沫之前也都说过,可现在还需要再强调一遍, “是的朱哥哥,只要确认安全,谁都不能阻止你去看小陶!” 朱渚使个小性子,飞转过身,最后说上一句, “快走,快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用他最厉害的语气讲出,却也并非十分愤怒!讲完这句,他飞快跑了开去,也不知是不是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个儿哭去了! 小乙看着朱渚消失在黑暗之中,轻叹一声,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带着小陶走了!莫沫,你还是去看看你的朱哥哥才是!” 莫沫微微笑了笑,回道, “在家不用担心,还是多给他一点时间罢!还有,我也只是稍送一程,小乙哥别要再拒绝了!” 小乙点点头,回道, “好,好,那咱们这就走吧!” 小陶慢慢悠悠道了一句, “小姐,公子他,他不会恨我吧?!” 莫沫笑着回道, “放心,他很快就能想通的,你呀,就好好的跟着小乙哥他们,回到庐山,与那小虚作个伴!” 小陶的眼中也有泪光,欲要流出,却被他给逼了回去,又听他道, “小姐,公子就交给你了,我,我这就去了!” 莫沫上前拍了拍他肩头,回道, “去吧,去吧,再不走,可就快要来不及了!” 这话讲完,几人方才一齐往后院过去,从那池塘,即可通向外边,也正是在那处,几人要与莫沫作别! 十四带着几人来到水边一处不起眼的位置,小陶突然有些犹豫,弱弱说了一句, “十四哥,我不会水,也,也能行么?!” 十四笑着来到他身边,两手抓紧了他的胳膊,回道, “你只需记住,把气憋足了,然后死死抓着我便成!嗯,怎样,记下了么?!” 小陶思索片刻,还是点下了头来! 十四指了指那墙边,对小乙几人讲道, “洞口就在那地方,可得看好了哟!待咱们走后,也会有人把它堵住!还有,出去之后,还得顺水潜行一小会儿,以免被外边的人发现!顺流大约半里,有一片柳树林,咱们在那儿碰头,再说那出城之事!” 小乙听得明白,回道, “臭娘们的水性差些,不过也没什么问题,咱们柳林见!” 十四点头回道, “这样正好,这样正好!” 他拍了拍小陶的背,笑着问他, “怎么样,准备好了么?!” 小陶正欲回话,可身子却是被十四用力抱住,他下意识的抓紧了十四,口里也是紧张得憋住一口气来! “走!” 十四只道了这一个字,而后便与小陶一同入了水,没有太多水花,眨眼这间,这二人便消失在了这黑夜之中。由此可见,这十四的水性,也是相当的了得了! 小乙抓住瑶儿的手,问道, “臭娘们,你能不能行?!” 瑶儿嘻嘻笑着,回道, “怎么可能不行!” 小乙正欲走着,瑶儿却已然紧紧抱住了小乙,又道, “我要像小陶一样,由你带着我出去哟!” 小乙很是无奈,童陆见了也觉心烦,只道, “莫沫,咱们后会有期,我先走一步!” 童陆讲完这一句,跟着跳入了水中,很快消息不见! 小乙朝莫沫点了点头,道, “多谢你,莫沫,若有机会,定会亲自前来谢过!还有,你和朱渚都好好的!” 莫沫认真点头,回道, “好的,小乙哥,你们一切小心!再会!” 这朋友之间,无需太多言语,已是表达了清楚!这江湖路远,彼此都珍重吧! 小乙低头,在瑶儿耳边说了一声, “准备好了么?!” 瑶儿又往小乙身上钻了钻,方才回他, “当然,随时都能行!” 小乙抱着瑶儿,纵身一跃,入了水中!呵,没想到,这水还挺深,往下没能潜到水底!瑶儿身子轻,又是紧紧抱住了小乙,所以游起来也并不觉得十分困难。往那墙边游了过去,小乙明显感觉到了一股微弱的吸力,顺着这力量继续往前,小乙伸手已是探到了那洞口。他用一手护住了瑶儿的头,另一手撑在洞口,双腿并用,用力一蹬,整个人飞快窜了出去!这洞也有一人多深,所以也是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待到他们走后,再把此处堵住,更是无人知晓的了! 出了院门,正是一条小河,河水不深,不过,应该也有个四尺来深!小乙带着瑶儿,贴在了河底,顺流而下,速度也是奇快!一连游出了百尺之外,他方才冒出了水面!刚一出水,瑶儿便是大口喘起气来!她也是习武之人,所以一口气憋到此处,小乙知道定是没有问题!二人又往前游了好远,听得嘶嘶声响,方才靠岸,抓住了荡在水中的柳枝儿! “都好么?!” 是十四在讲话,他敢说出口来,应该也是确认了此处无人! 小乙回道, “十四兄,一切都好,只是这水略有些凉,我怕臭娘们受不住呢!” 瑶儿立马回话, “谁说我受不住的,就这点水,算不得什么!” 小乙没理她,又问十四,道, “十四兄,咱们现在又该如何,继续沿水路走,不知还有多远?!” 十四回道, “没多远了,只是有一点,小陶这一口气怕是撑不住,我想,还是再靠近一些,再潜入水中!” 小乙回道, “靠得越近,越是容易被人发现,十四兄可有把握?!” 十四回道, “那也只有试试了,总不能为了出城,把小陶给淹死了吧!” 小陶现在已经十分虚弱,他这身子啊,比起个普通女子还要不如!小陶有气无力说了一句, “你们,你们别要管我,我要能活罢了,若是活不了,那被水呛死,也是活该!” 小乙道, “不,我们可不能丢下任何一个人,小陶,你放心,咱们动作快些,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十四也道, “事不宜迟,咱们快些行动,再晚一些,或许就更难走了!小陶,你再坚持坚持,很快就能出城了!” 简单计划了一番,还是由十四先走,去到近处之后,再叫小陶屏住呼吸,潜水过去。小陶害怕极了,不过还是强行忍了下来,他闭上双眼,紧紧抱着十四!十四带着小陶,从岸边慢慢靠近过去,这样更加不易被人发觉。小乙与瑶儿童陆,亦是慢慢跟在后头!那城墙之上有些灯火,好似也有人在值守,不过,对于之水中情形,黑夜里该是很难发觉有异的!越往前来,小乙越觉兴奋,就这点距离,怎么都能行了!只要他们做好了准备,出城应该是不会有问题了! 小乙清楚见得前方,十四的手在小陶头顶上轻轻一抹,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只要他这么做,小陶便大大的吸上一口气!小陶果然也是这般做了,十四抓住岸边的手放了开来,而后带着小陶,潜入了水中!小乙三人,亦是慢慢潜入,紧跟着过去! 未行多远,却是听得上方有人大喊, “哎,这水里是不是有人啊?!” 小乙隐约听着,也是十分震惊,难道是被人发现了么?若是他们确定是见着了人,想要摆脱他们的追击,可是不易的! 接下来,又听另一人讲话, “哪有人,是你看花了眼吧!” 之前那位很是确信,回道, “怎么可能,我明明见着两条腿的!” 另一人又仔细观察,还是未有发现异常! 二人不再说话,小乙也是放下了心来! 很快,小乙双手触到了一排木桩,可以想见,这东西就是刻意放在水中,拦阻来往船只人员,白日将其抬起,便能放行!不过这个时候,当然是关得严严实实!之前十四也讲过的,在左侧水间位置,他们已经凿出了一个口子,几人便能从这地方出去!小乙摸到那出口之时,十四应该也已经带着小陶出去了!小乙没多想,飞快钻了过去!紧接着,又有另一排木桩,当然开凿的位置与之前一致,也是很容易通过的!童陆紧紧跟在后头,他水性极佳,甚至不输自己,所以,对于他来讲,还是能够放心的!这么容易就出了城,这是小乙不敢想象的!呵,自己怎么了,没有事还不好么,还要在这乱想,真是不该! 出城之后,还得在这水中继续潜行一会儿,否则被人发现,那可就前功尽弃了!小乙继续往前,突然,头顶处簌的一下,竟是有东西飞快钻入了水中!而后,左右又是各来了几次!几声闷响之后,小乙又是听得有人讲话, “我说没有人嘛,你看看,浪费了这么多箭!” 另一人的声音听不大清,不过好像是在说, “我真的看到了,只是……” 哦,原来刚才那几下都是射来的飞箭啊!小乙能够感受得到,那飞箭无论从力道还是角度来说,都不可能是由人射出的,定是在那城头支好的巨大长弓,方才能够有些威力!小乙亦是心有余悸,刚才那几下,若是射在身上,或许就要穿过一个洞来!即便无法穿透,那也能把你死死定在这河底吧!小乙听到童陆潜水之声,也是放下了心来!哎,大家都没事,也算是老天爷保佑了! 又行了好一会儿,小乙方才冒出了水面!这是一处平缓弯道,水面也是极宽。小乙往四辕看了看,并未发现有人,这才放下心来!瑶儿大口喘着气,噗噗吐着水,道 “臭汉子,哎哟,可是把我给憋坏了!” 瑶儿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倒还好意思说这! 小乙看童陆也跟了过来,于是轻唤他, “陆陆,这里!” 童陆钻了过来,似乎还很兴奋, “哈哈,小乙哥,有这么一个累赘,可是累了不成?!” 小乙回他, “陆陆,有没有见到十四他们?!” 童陆回道, “他们先走,应该是在前边吧,咱们快些过去,见到船了,应该就能找到他们了!” 小乙回道, “我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瑶儿道, “臭汉子放心啦,人家十四哥身经百战,对这里河道也是熟悉的很,肯定不会有问题啦!咱们现在还是一鼓作气,上了那船再说!” 瑶儿说的,倒也有理,于是三人又才继续顺流而下!用不多时,果真见到了一条船儿,不过那船乃是躲到了树荫之中,若是从那陆上来看,还是很不容易发现的!小乙几人从水中过来,自是瞧得清楚的! 此处水流平缓,小乙三人慢慢游了过来,还未近前,便听得船上有人讲话, “是瑶儿小姐么?!” 呵,竟是叫的瑶儿,瑶儿也是十分欢喜,轻声回了他话, “是的,是的,不知船上又是哪位?!” 那人忙道, “瑶儿小姐叫我十五便好,快些,快些上来!”w 十五从那船上扔下了绳索,刚好扔到瑶儿身前。瑶儿一把抓住,小乙拖着她身子,十五稍一用力,很容易就把瑶儿给拉了上去!小乙和童陆紧跟着,也是上了船来! 十五已经备好了干净衣裳,递给了三人,又道, “三位,这水冰凉得很,还是把衣物换上,免得冻出病来!” 莫沫果然很是贴心,任何一点儿细节也都考虑得周全! 这船不大,却也有一个棚子,可以进到里边躲雨,小乙把瑶儿推到棚子里,自己则守在了门口,问道, “十五哥,十四哥还没过来么?!” 十五回道, “没有啊,我以为你们应该一起的才对啊!” 小乙心头有些不安,又道, “不行,咱们得回去看看,十四哥可能是遇到麻烦了!” 童陆也道, “是啊,他先出了城,不该比我们还要慢才对,走,咱们一齐回去!” 童陆对自己的水性还是很有把握的,所以才会如此的主动! 十五立时回应, “不行,不行,你们不能回去!那边也有我们的人,若是有需要,自会出手相助!” 小乙问道, “你说,这里还有你们的人?” 十五认真回答, “当然了,小姐安排了七八个,只为以防万一!所以,你们还是不用担心的!” 小乙又道, “若只有十四哥一人,我倒是不很担心的,不过,他现在还带着小陶,可就不大好办了!” 十五惊道, “你是说,小陶也一齐跟来了?!” 小乙回道, “是啊,十四哥带着小陶,会不会因为小陶,所以才有所耽搁呢?!” 十五想了想,回道, “嗯,公子也莫要着急,依我看,他们也不会耽搁太久,再稍等片刻,自会见着他们了!” 瑶儿已经换上了干爽衣物,可听他说话,仍是有些颤抖, “臭汉子,我也觉得不大对劲,要不,要不你再回去看看吧!” 小乙道, “好,臭娘们,你就待在这船上,哪儿也不要去,等我回来!” 十五一听这话,有些急了,忙着上手,一把抓住了小乙,说道, “公子,你别要去,你别要去!” 小乙又道, “不行,十四也是为了救我们,才会出事,我不能坐视不管!” 十五却道, “你要这么说,那还是让我去吧,我对这里熟悉得很,如果遇到困难,也容易逃脱!小姐,小姐安排我们,费了这么大力气才将你们送了出来,你们可千万不能再出事了!” 小乙正欲回他,十五却已飞身入了水中!这入水角度正好,竟是没发出太大响声! 童陆上前拉了拉小乙,说道, “小乙哥,既然如此,你呀,就别再坚持了!” 小乙轻叹一声,道, “希望不要有事才好!” 童陆也道, “放心吧,绝对不会有事的!嗯,不过想想,这莫沫实在厉害,有这许多人都愿意为她卖命,我真是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瑶儿也道, “是啊,若不是她,咱们或许就要折在这临安城中了!” 童陆又道, “可不是么,我看以后还得多烧烧高香,要不哪日老天不保佑了,人可就没了!” 瑶儿来到小乙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又道, “臭汉子,你还是先把衣物换上,免得着了凉了!” 小乙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点下了头来! 小乙童陆刚换上衣物,瑶儿却是趴在船边,惊声说了一句, “臭汉子,你听,你听,那水里,是不是来了什么东西?!” 正文 五三 小乙童陆立时赶来,果真那水里有些声音!正欲打探,那水中却是突然冒出了一个人头! “公子,快,快把绳子扔给我!” 说话之人正是刚才下水的十五,他是去寻十四了,没想这么快就回来了!小乙一听这话,飞快把绳子扔了过去!十五一把抓过,又是钻入了水中! 小乙也看出了问题,唤了一句, “你俩就待在这儿,我下去帮忙!” 说完,小乙飞快跃入了水中,与十五相比,这水花可是要大出不少! 童陆与瑶儿一同拽住绳子,突然,那绳子一紧,二人便一齐使力往上拉扯!没几下,有东西冒出了水面,这夜里也只隐隐见着,看不清楚究竟是个什么! 小乙小声喊道, “用力拉!” 童陆瑶儿更加卖力,十五也在小乙身边,二人一齐托着那东西,欲要把那东西抬上船去!那东西很重,瑶儿已然感觉到了,那东西可不就是一个人么!哦,不对,是两个人,不用想,只能是十四和小陶了!他二人这是怎么了,又怎会来得这么晚呢?! 来不及想这许多,却已然听到十四说话,他还没死哦,这真是太好了!不过,他已是十分虚弱,口齿也有些不大清楚了! “快救,快救小,小陶,小陶!” 这一齐拉上来的两个人,压在上边的,正是小陶了!小乙翻身上来,一把拽住小陶便要将他翻过身来,可他却似被黏在了十四身上那般! 小乙拍拍小陶的脸,冷冰冰的,真是一点儿温度也没有了!他连声问道, “小陶,小陶,你快醒醒,你快醒醒!” 小乙探他鼻息,已然没了呼吸,他大惊起来,却又听得十四说话, “他这是闭过气去了,还能救活,还能救活!” 十四的声音也是在发抖,似乎是受伤了,这个时候,小乙也来不及问他如何,先把小陶救下再说!刚才未能搬动小陶,只因他双手死死的拽住了十四!解开他手之后,小乙把他翻转过来,肚子朝下,放在自己的腿上,而后不住拍打小陶后背。小陶口中流出了不少河水,他这才又让他平躺下来,有节奏的按压他的胸口。如此这般持续了好久,终于听着小陶大咳了一口!再听得他疯狂呼吸,这人啊,才算是活下来了! 众人都很高兴,十四也在催促十五, “十五,别待着了,快去划船,快去划船!” 十五哭着说来, “十四哥,你,你……” 十五呜咽不止,十四又用命令的口吻讲话, “快去,快去,你想要气死我不成!” 十五听了这话,方才起了身划船去了! 小陶失了魂,此时头脑之中该是一片空白,怕是连自己是谁都给忘了!瑶儿和童陆去照顾小陶,小乙则过来十四这边! “十四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你可是受了伤了?!” 十四却仍在笑,虽在声音亦是颤抖不已, “呼,这滋味,没想到还是栽到他们手里了!” 十五动作极快,已经开动了船儿,顺流而下,亦是不费太多力气!在这黑夜之中,也只有像他这样的人,才能把这船儿掌控得又快又稳! 小乙一手扶到十四,想要给他头部垫些东西,可十四的身子已然僵硬,他又不敢用力了, “十四哥,你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小乙已经发觉不对,他把手往十四的身上摸寻,在那右腹位置,竟是有一个大洞!小乙心里凉了半截,好不难过, “十四哥,这是,这是……” 小乙已经猜到了,这是被那飞箭给射穿了身体!那洞可是有瑶儿的手腕那么粗,被它射穿,又如何能活!小乙把手按在那血洞处,想要先为他止住血来,虽然知道这都无用,但他还是要这样去做! 十四的声音越来越弱,小乙几乎把耳朵贴到了他嘴唇,这才听得声响, “不要难过,这,这就是我的命!咳,咳,把你们安全送出临安城,我也能够安心去了!” 说完这一句,最后呜咽了几声,便再没动静了!小乙一屁股坐到地上,心中难过,可想而知!小乙的手仍是按在十四的伤处,那里没有液体流出,血水应该也早就流干了吧!十四的身体本就冰凉,此时更是如同冰块那般!刚才还生龙活虎的一个人,小乙就这般亲眼见到他死去! 十五也知晓的,他的十四哥已经死了,他还是没能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过他还是不敢太过大声,生怕又被不怀好意之人发觉!他还要坚持划着船,小乙明白,这是他十四哥安排下去的,他一定要把小乙一行四人安全送走!他会听话,他不会食言! 十五强忍住悲伤,对小乙说来, “小姐在,在下一段河岸备下了另一条船,我把公子小姐送到那儿之后,再,再来安排十四哥的后事!” 小乙很是伤感,为了救下自己,这莫沫手下,已经死了好些个了,他真的不愿再有人为了自己拼了性命,要是可以,他宁愿自己去面对这所有的一切! 小乙深吸一口气,道, “十五,都是我们害了他!” 十五摇摇头,回道, “我们受过太多恩赐,这条命啊,也都是小姐的!小姐让我们来护送你们,也是对我们的信任,虽然伤心,但我也觉得十四哥死得其所!嗯,用我们的命,来换海神大人平安,值得,值得!” 小乙一听这海神大人,也是十分别吃惊,问道, “这,这海神大人,你又是从何处听说的呢?!” 十五回道, “我们这些常常出入大海的,又怎会没听说呢!小姐与我们讲时,我们也很是意外,当然,我们也都愿意帮助海神大人!” 小乙听到这话,可又更加难过了!十五情绪已经缓和了不少,见着小乙沉默下去,反倒是过来安慰于他, “公子,你有情有义,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愿意为你卖命!你放心,我会帮着小姐,把十四哥还有他的家人安顿好!你们放心的走,莫要再管这临安城中又将如何!” 小乙一手抚在十四脸上,把他还睁着的双眼给合上!他闭上了眼,再也说不出一句!是啊,凭什么你的命就得要比别人来金贵呢,小乙陷入了悲痛与自责之中。良久,未有一人言语,船儿稳稳的顺流而下。 “这,这是哪里啊,这是哪里啊?!” 有人说话,却是那小陶!童陆给他换了件干爽衣物,又把他抱在自己怀中,给他多一些温暖。刚才始终是迷糊状态,此时总算是清醒了过来。因为有童陆抱着,所以他也并未被吓着! 童陆轻声回他, “这是在船上,我们顺利逃出来了!” 小陶惊道, “我,我们真的逃出来了?我,我以为我会坚持不住的!” 童陆回道, “是啊,你是坚持不住了,但还是有人舍了性命,也要送你过来哟!” 小陶大惊,又道, “什么,舍,舍了性命?是,是,是十四哥?!” 童陆拍了拍他胸口,长叹一声,而后方才道来, “是啊,十四哥,他,他已经去了!” 小陶一听这话,太过激动,竟是昏厥了过去!童陆又照料了好一阵子,他方才又醒转了过来!醒来之后,便一直在哭,眼都给哭花了,几人劝慰了好一会儿,他方才没抽抽得那般厉害! 童陆看他终于稳定住了情绪,这才又问, “小陶,你可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小陶一边哭,一边道, “我记得,一连过了两个障碍,似乎已经出了城了!我已经快憋不住了,十四哥,十四哥他拍着我的背,鼓励我!我知道,再多坚持一会儿,离开他们的监视范围就好了!可是,可是突然之间,我们受了好大一股力量冲击,就似停了下来,再也不能前进了!我害怕极了,立时就要吐出最后一口气!十四哥连忙用手捂住我的嘴,过了没多久,我,我也就不省人事了!” 童陆轻轻点下头来,又给小陶拍了拍后背,说道, “你这小命啊,还真够大的,我在想,若不是十四哥把你口鼻捂住,或许你也早就被水呛死了!” 小陶哭得伤心欲绝,连连抽搐,瑶儿也来帮忙,这才又让他稳定了情绪。童陆接着道, “十四哥的身上,有好大一个洞,若是猜得不错,应该就是被从城头之上射下的飞箭射穿的!那飞箭的力道,当真了得,我们刚才过来,也是感受到了!没想到,没想到竟是射中了十四哥,真是,哎……” 小陶抽抽着回道, “肯定是了,肯定是了!那些恶人,我,我要去给十四哥报仇,报仇!” 呵,他这么弱,却能说出这样话来,也是有心了! 童陆回道, “十四哥若是泉下有知,也绝对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哎,只是我在想啊,被那箭射透身子,固定在那河底,即使如此,他仍能将你护住,然后把自己的身体从飞箭上扯了出来,护着你过来,这得,这得需要多么强大的意志力啊!” 小陶把头埋在童陆怀里,自责道, “若是十四哥没带上我这累赘,他又怎么可能把命给丢了呢!呜呜,我就是个废物,什么都做不好,还总是害人!我,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呢!呜呜,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童陆轻轻拍着他的脑袋,道, “你不活了?那十四哥不就白死了么!” 小陶听了这话,又是哭得更大声了,是啊,十四临死之前,都还那么努力,你若是不好好活着,还真就对不起他了! 童陆轻轻拍拍他头顶,又道, “好啦,好啦,想哭啊,就多哭一会儿,哭完之后,给我好好活着!” 小陶哭了好久好久,把童陆的衣衫全给打湿! 船儿继续前行,似是汇入了一条大江当中。又行一阵,十五方才把船儿往岸边靠了过去!这船速降了下来,忽然,也不知是从何处又过来一条船儿,与之并排到了一处!两船一般大小,新来的这条似乎更加旧些,不过小乙能够看得出来,这条旧船可还要更加结实一些。 那船上也有一人,轻声唤道, “公子,小姐,快上我这船来!” 十五道, “十六,接下来就麻烦你了哟!” 哦,这十三十四十五十六的,还真是不容易分得清楚的!不过,这名儿总归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嘛! 十五转而又对小乙几人说道, “几位快上船吧,接下来的水路,就由十六陪着你们了!” 哎,总归要分开的,那还不如痛快一些!小乙站起身来,说道, “走吧,咱们快些离去,才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 这话说得不假,谁都清楚的,人只有勇敢的面对一切困难,才会有所成长!就像小陶,他所经历的,实在太少太少,这一次,也必是他人生之中非同寻常的考验!以后,无论他去到什么地方,遇到什么样的人,也定会感激有这么一个人为了他搏了命,也会更加珍惜自己,珍爱他人! 两船靠得极拢,小乙拉起瑶儿,很容易就迈了过去。童陆扶起了小陶,待他站稳之后,便放开了手,他想要他自己来过!童陆先行跨了过去,这才转身对他讲, “小陶,你自己过来,我们等着你!” 小陶呆了好一阵,这才挪动了步子,他有些胆怯,不过,最后还是迈出了那一步!迈出这一步,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小陶勇敢的跨了过去,再未有过任何犹豫! 十五见他几位一齐上了那船,这才讲话,道, “十六,这里交给你了,我先回去!嗯,一切小心,小心!还有,几位,剩下的事,就让我来处理!你们也别要担心小姐,她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十六很是开心,回道, “十五哥,包在我身上,你就放心去吧!” 小乙跟着讲来, “十五哥,就此别过,还请多多保重才是!” 十五笑着回来, “好说好说,一路顺风,一路顺风!” 十五划着船桨,降低了船速,小乙所在这条船儿,却是加速而走,顺水下去了!小乙心中仍是十分难过,十五刚才的笑,可能比哭还要更让他难过!之前十五也与小乙三人讲过,十六与十四要好,若是听说十四已经没了,也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他特意嘱咐过,莫要将十四的事情告诉给十六! 两船分开,很快就再也见不着对方了!这个时候,十六仍是活力满满,好不开心, “他们总是不愿带我出远门,这次就我一人出去,嘿嘿,我倒要叫他们好好瞧瞧我的本事!” 小乙四人心情不佳,可还要笑对接下来的人生不是。 小乙轻笑一声,回他道, “十六,你可知道咱们要去往何处么?!” 十六回道, “自然是知晓的,不就是去往庐山么,嘿嘿,这点儿小事,难不倒我!” 这十六的模样看得不很清楚,不过听从他的言行也能猜得出来,似乎还不到二十,听他这般口气,倒是对自己的本事十分的自信!既然莫沫让他来送几人,想必也真是有些手段的!小乙看他划水姿势,也真是个内行,所以这次由他送几人走,应该也是经过反复思考的! 小乙又道, “嗯,十六,我问你个事啊,你们这十三十四,十五十六的,为何会有这般叫法呢?!” 十六笑着说来, “这个嘛,其实也很简单!就是谁先跟着小姐做事,便给一个优先的数!比如十四哥嘛,他就是第十四位跟着小姐的,而我呢,则是第十个!嘿嘿,可不是按年龄来分的哟,你可不知,那十八,可比我还要大个十岁,不照样叫我十六哥!哈哈,哈哈!” 小乙也跟着笑了起来,又道, “呵,还有这等说法呢!那你们现在又排到多少号了呢?!” 十六嘿嘿笑着,回他, “前些日子刚又排了一个,老二十二,哈哈,那家伙是个打算盘的,可不像我们老是到处跑来跑去!” 小乙又道, “呵,你们家小姐,小小的年纪,能耐可是大得很哟!” 十六很是得意,回道, “那可不!我们家小姐啊,可是这天底下最最好的小姐了,你对她好呀,她可是会加倍对你好的!哦,对了,你想要排上这号啊,可是不易,也得经过许多考验方可!所以啊,我这十六,在临安城中,也能算上一号人物喽!” 小乙举起大拇哥,笑道, “厉害,厉害!那你们平日里,都做些什么事情呢?!” 十六回道, “头十位哥哥,都在生意上颇有建树,之后的嘛,除了能打算盘的老二十二,其余都是听小姐安排,四处奔波!比如我和十四哥,我们最擅行船,所以一般要出海做买卖的,我们也都会跟着!十三哥和老十七,他们跑马最是厉害,所以送货押货,多有会派他们过去!” 呵,这莫沫啊,还真是厉害,早就开始安排自己的人了,这些人对她忠心耿耿,以后也必能给予他极大的帮助!相比而言,朱洁可就单纯了许多,他二人或许还真是天生注定的一对!朱渚可以只专注于他的事业,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不需要他来过问! 这黑夜如此漫长,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天亮!小陶躲在童陆身后,靠在他的肩头,他未有再哭出声音,只是默默的流泪,泪也流完了,便慢慢睡着了! 童陆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才开口说话, “小乙哥,你说咱们也跟着回庐山去么?!” 这话还真把小乙给问住了,是与小陶一同去么,还是去往其他地方?小乙一时之间,还真是无法作出决定! 瑶儿问了一声, “十六,如果,如果让你一人送小陶过去,会不会有问题?!” 十六愣了片刻,方才回道, “我虽然年纪小,但做事也是稳妥得很的,你们不信的话,去问问十四哥!你们再想啊,小姐能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来办,我又怎么可能把它给办砸了呢!嘿嘿,我本事可大,把你们全都送到都行,只送他一人,当然也不会有问题的啦!” 瑶儿也道, “如是这般,那可能,可能我们真就不与你们一同去了!” 十六问道,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不过,这又是为何呢?!” 瑶儿回他, “这次的事件,多有是因为我们而起,若我们再跟着过去,可能又会引来更多麻烦!再者,人太多,目标也大,对我们实在不利!我们再也不愿给他人添麻烦了,所以啊,咱们还是分开来走比较好!十六,你说呢?!” 十六想了想,回道, “瑶儿小姐说的也是实在话!嗯,小姐也只说过,送小陶到庐山去,至于几位嘛,倒是没有特意嘱咐!那我可以问问,你们又要去往何处呢?!” 瑶儿回道, “真没想过这么快就离开临安城,所以这个嘛,还未来得及商量!哎,臭汉子,你可想过去哪儿么?!” 小乙只是摇头,回她, “哎,去哪儿都行,只要离开这临安城!” 童陆接着道, “哎,自打咱们来到这临安城,就从未安稳过!你俩更惨,怕是连个太阳也未能见着!还好,咱们今夜就能离开,再也不用担心这,担心那了!” 瑶儿问道, “陆陆,那你可有想要去的地方?!” 童陆想都没想,便回了她, “我啊,想去洛阳看看,听说那儿的牡丹好看得很,还真要去见识见识才行!有漂亮的花儿,那也定会有美人儿,呵呵,想想都觉开心!” 虽然是笑着说话,但几人心里都很是难过,不过,强笑出来,自己可能也会要好受许多! 瑶儿笑着说来, “洛阳啊,我倒也路过过!不过,它离临安城太远了,可是要走上好长时间哟!” 童陆也笑了起来,回道, “除了洛阳嘛,我还有另外一个选择!” 瑶儿侧耳倾听,童陆又才慢慢道来, “咱们走这水路,总会经过那儿,顺道下了,也要省去不少麻烦嘛!” 瑶儿已然猜到,立时脱口而出, “你可是说的,可是说的扬州?!” 童陆一拍大腿,回道, “可不就是扬州么!”  正文 五四 “大山哥,你总算在白日里见着临安城和西湖了吧!” 这是哼哼在讲话。 一条小船随风飘荡在西湖之中,船上只有大山七子和哼哼三人。船是莫沫准备好的,在大山讲完故事出门之后,便有车马送着他们过来!莫沫有大事需要商议,所以并未陪同,而朱渚则是昏睡过去,该是来不了的!正如哼哼所讲,大山来这临安城,确是没能见着白日!再一次到这儿,当然也得见识见识才好!大山侧躺在船中,闭起了眼,身前还有一壶美酒,也是早就准备好的! 大山笑着回她, “夜里看来,也是有不同的滋味嘛!” 哼哼又道, “我看莫家生意经营得如此之好,应该多是莫沫的功劳!咱们还未见过她呢,待会空了,定要会她一会才行!” 七子也道, “想想看,以往进城,还得坐上马车,啧啧,再看今日,直接坐船进到家中,又是何等的气派!” 哼哼又道, “可不是嘛,我看他们,可比以前更要威风!那个背后使坏的家伙,看来也没什么本事!” 七子也恨恨道, “这种只在背地里使坏的,最是可恶,想必也落不到什么好的下场!” 二人又讲了几句,方才又把话题转到他们感兴趣的这边,只听哼哼说来, “对了,大山哥,那暗夜竟还认得你哟,不过,他现如今说话也很困难,根本不像你刚才讲过的那样啊!” 大山吸了口酒,回道, “有些人失去了某些能力,却能加强到别的地方!就像暗夜一样,他的眼睛见不得光,却能在夜里看清常人无法见到的东西!再说这讲话这事,若是多少年没人与你讲话,你可能还不如他呢!” 七子想想也是,若只有一个人,自己与自己讲话,讲来讲去,或许就忘了要怎么说话了!他虽然还会有些朋友,但是,也不可能常来看他,慢慢的关系淡了,也就不来了!七子心头感慨,暗夜为何会对那监狱如此情深,或许就是因为寻到了他想要的东西!现如今,虽然这整个监狱都已经属于他一个人,他想要如可布置都随他的意,可是,只有这些,哪里能够!所以,他过得并不快乐,至少,比起与狱友一齐被关押的日子,要差了很多很多! 七子轻叹一声,回道, “哎,也许,这就是他的命了吧!” 哼哼说道, “暗夜好可怜,大山哥,咱们走之前,再给他带些吃的喝的过去怎样?!” 大山笑道, “你若是愿意,那也随你啊!一夜未眠,我也是再睁不开眼了,睡了,睡了,睡醒之后再说其他!” 大山一口把那壶里剩下的酒吃完,而后钻进了船舱之中,不多时,便是呼噜声大起,已是睡得深沉! 七子和哼哼却是无心睡眠,当然,首先是他们心中仍是在想着大山之前讲的故事,不过,更多的则是,这西湖之美,也是把他们的睡意全都驱散开去!这湖水平如镜,清透无比,轻轻吃上一口这湖心之水,竟是冰甜爽口,回味无穷!之前也听大山说起过,朱家莫家的酒啊,也都是取这上佳的湖心水制成,当真是妙到极处!湖边草木青翠,绵绵数十里,这硕大的西湖,亦是被它们分割开来!湖中游船不少,几处笙歌。湖心点点,似是浮在水面的顽石,有飞鸟落在其上,也不知会不会就在那处安家!有些风儿吹过,湖面之上泛起了涟漪,而这风带来的,可不止于此,天空之中,那一片蓝色,亦是被那白云给慢慢吞噬! 哼哼望着天空,说了一句, “哦,要变天了哦!” 七子回她, “是啊,也不知会不会有雪哦!” 哼哼微微点头,回道, “应该会了吧,这西湖若是下了雪,那该多美啊!你看那边,还有高塔和石桥,若是站在那上边,看这西湖雪景,必然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七子笑笑,又道, “那就让这雪,下得更大一些吧!” 二人紧了紧衣领,又各吃上一口酒水,并不觉得如何寒冷! 在这湖中荡了一日,二人都有些困倦了,那雪,最终还是没来,实在是让人失望!眼看夜幕降临,大山方才醒转了过来!他这一觉睡得实在舒服,一醒之后,又是一口吃下一壶酒! 乘船回走,没有任何惊喜可言!晚宴极是丰盛,这么多菜品,七子哼哼,或许还连同大山,都是连听都没有听过的!莫沫和朱渚亲自作陪,这次看起来倒是要好得很,本来也是,这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合嘛!七子心想,之前闹了别扭,多半又是因为小陶的原因!是啊,小陶在朱渚心中,是个非同寻常的存在,朱渚如此看重他,只怕也是导致此次“离家出走”的重要原因!呵,说朱渚是“离家出走”,一点儿不为过,不过好在,小陶没有跟他一齐回来,否则啊,指不定还有多少麻烦呢!哦对了,莫沫生下个男孩,已有十岁了,和他娘一样能干,不过,以朱渚这性子,或许也只能带着他玩玩了吧!七子又想,这寻常人家,有个三五个孩子,十分正常,可这朱家莫家,两大家里,一连三代人,可都是单传,虽然家财万贯,人丁却不兴旺,这样下去,将来或许更加难了!莫沫是个女强人,可七子也从她的脸上看出,她早已心力憔悴,若是继续这般下去,或许整个人都会被拖垮的,虽然还能坚持,但也是早晚的事!现如今啊,就盼着这孩子早些长大,替她娘多分担一些!再有,希望这孩子能够多生下几个,给这一大家子解解忧! 三人在临安城足足待了四五日,这近处可玩的地方,七子和哼哼可是全都玩了个遍!各式好吃的好玩的,亦是一样没有落下!大山却并未与他们一齐,只是说自己一个人去走走逛逛!后来,听说他去给那十四上过香,二人心里也是酸酸的!哎,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似乎也只有情义从未有过改变! 三人离开了临安城,亦是从水路走的,这次没有人相送,是自己划着船走!天上的云儿几日未曾消散开去,却是在三人上船之时,破开了一个洞!行船不久,那俏皮的太阳终于再次露脸,散发出比那几日之前还要欢乐的光芒! 大山抬头看天,大笑说来, “呵,谁敢想象,这次过来,又是没能见着太阳!” 是啊,那日出了太阳,可大山却一直闭着眼,后来干脆直接在船舱中睡着!再往后,天空遍布了乌云,直到此时,方才又散了开去!想想看,果真也如他所讲,在那临安城,又是没能见着太阳! 继续赶路,这一条河竟是直通了大海,而后,又是沿着海岸线行走,绕了一大圈,又是回到了大山所说的初见莫沫的大江之中!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地方,这是一处小港,三人弃船上岸,把船送给了一位钓鱼的老叟。这船不会便宜,老叟见识也是不浅,所以,也是乐开了花,连连谢过!小港有人卖马,虽然都非良品,大山还是给牵了三匹,于是,接下来的路,便是骑马走了! 大山骑着马儿走在最前,七子哼哼紧紧跟着,走得不快,马儿有时想要吃草,三人也是没有催促,只是任他们饱了再走! 七子很是兴奋,不由得讲出这句, “坐船坐得头晕,骑骑马,可是浑身轻松啊!” 哼哼也道, “说得是,我也是受够了船了,这辈子都不想再坐了!” 大山笑道, “或许以后都是骑马,叫你一次骑个够,然后这辈子,也都不想骑马了!” 七子笑道, “好吧,好吧,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正说着,对面突然出现了一骑,骑马的是个中年汉子,一脸的胡渣子,骑着马,却仍是两眼朦胧,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从三人身边经过,那马儿还嘶鸣了一声,仍是没能把他叫醒! 七子觉得奇怪,不由问道, “呵,这个人也真是奇怪,骑着马儿还能睡着!” 哼哼也道, “一看这家伙,就不像什么好人!” 大山笑个不停,跟着道, “确实就不是什么好人嘛!” 这一声故意讲得大声一些,不过,那家伙已经跑远了,应该也是听不着了! 三人继续行路,可没过几时,后方马蹄之声大起,七子回头一看,呵哟,可不就是刚才那一位么!这时对方的眼睛睁得老大,眉毛又浓又密,就似长在眼睛上方一样!嘴也张大,哇哇叫唤。之前还不觉得,此时看来,对方的脸可是又大又圆,再加上蓬松直立起来的头发,可不就活脱脱一个“张飞”么! 七子问道, “呵,大山哥,不会是听到我们说他坏话了吧!” 大山只是笑笑,回他, “待他过来,你先踢他一脚,免得让他先下手为强!” 七子很是疑惑,为何大山会这般说来,他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去踢对方,所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三人停下,那人很快赶到,到了跟前,却是哼哼先给他来了一脚!哼哼与大山一齐行路,多少也是学了些的,这一脚虽然力道差些,便也是学得有模有样!她本来只想要吓唬吓唬对方,可谁能想到,这一下竟是直接把对方给踢落下马!七子满脸的疑惑,不知接下来又要如何! “哎哟,是自己人啊,别打我啊,别打我!” 那人抱着肚子,大声求饶,这声音又细又尖,哪像是这么个大老你们发出的!哎,与他的凶恶长相一对比,七子哼哼也是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哼哼手指着他,问话, “你是什么人,为何跟踪我们?!” 那人一脸的茫然,抬眼看着大山,大山只是傻笑,那人更是摸不着头脑,自己拍了拍脑袋,自言自语道, “声音一样,也带了个面具,一行三人,哎,不会有错啊!” 哼哼又道, “你说什么,讲清楚一些!” 这语气又重了些,又把对方给吓着了,七子忍俊不禁,也是笑出了声来!他自知有些失礼,于是又把笑给憋了回去! 那人回道, “我是,我是来接人的哦?!” 大山没有回话,却是哼哼先行问来, “你是来接人的?接谁来着?!” 那人挠头,很是用力,也是挠下了不少头发,而后方才回道, “小乙啊,还有,还有他的两个同伴!” 说完这句,他似是发现了什么,立时从地上弹跳起来,大声说道, “哎哟,就是你们,就是你们!你,你,你是小乙,你是小乙!” 他手指着大山,满脸的兴奋!是啊,他刚才说的,可不就是大山三人么!七子猜想,这人脑子可能有些不大好使吧,所以才会有如此表现! 七子望了大山一眼,问道, “大山哥,你是认得他的吧?!” 大山笑道, “自然认得,他这般长相,想要不认得都难哟!” 哼哼不由得笑出声来, “我看啊,你这胡子还是别要刮了,活脱脱一个大张飞,一出门也能多吓到几个娃娃!” 哼哼跳下了马来,去扶那人,那人却是往回一缩,躲到了自己的马儿背后!哼哼很是无奈,双手一摊,对着大山说来, “大山哥,还是你来吧!” 大山笑着讲来, “你不来接我们的么,那还不上马!” 那人又是犹豫了一阵,方才点下头来, “哦,对,我是来接你们的呀!” 他上了马,这动作却不很熟练,差点儿从侧方摔了下去!那马儿蹄子轻点,眼睛也是一闭一睁,似乎也有些看不起他!好容易上得马来,这才又讲出了话, “走,走,跟我走哟,没多远,很快就能到了!” 哼哼也翻爬上马,驱马与他并肩一齐,他身子一歪,还是有些害怕,若不是哼哼伸手拉了一把,他可就又要摔倒下去了!呃,真是奇怪,这人如此胆小,竟然还有人让他出来办事?!哼哼见他如此表现,微微摇头,走了开去,不再给他过多压力!这次换作是哼哼走在前边,另外三骑跟在了后头。 这一路过去,也没有太多言语,那人偶尔看看大山或是七子,也只是呵呵笑个不停!大山懒得理他,七子问他一句,他却又是闭上了嘴!呵呵,可真是呆得可以,七子对他,可又更增了些兴趣! 没多时,到了一处,这里水道纵横,房舍也是跟着紧紧排列开来!女人们在水里洗着衣物,大声聊着闲话。话音有些奇怪,七子也只能听懂个大概!慢慢沿着一条水路走过,便是一条旧街了。街道不宽,人却是极多的,几人哪可能再骑马通行,于是都下了马来,慢慢走过! 这街道两旁都是商铺,卖着各式商品,当然也有那戏苑茶馆之类,赌场也有那么几间,都是拉上了门帘,只能听闻其声,见不得里边情形!来往人等似乎都不着急着走,这边看看,那边瞧瞧,虽然不买什么东西,却也都要凑个人数!所以啊,几人牵着那马通行,实在费力得很!不仅几人挤得难受,那马儿也是不住打着响鼻! “早知道不从这儿走了!” 那人抱怨了一声,不过他的两眼在放光,呵呵,这便是那口是心非了吧! 哼哼笑着回她,道, “呵,不是你特意指的路么,你会不想来?!” 那人连忙回话, “我,我只是记错了嘛!” 他的肚子咕噜咕噜直叫,七子就在他身边,也是听了个清楚! 七子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小楼,笑着问他, “我说,你这是肚子饿了,想吃些东西了吧!” 那人尴尬一笑,大山却先开了口, “走,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那人一听这话,立时变了脸色,大声说来, “哎哟,正好,正好,我每日都在这里吃喝,那滋味啊,美得不成样子!” 呵,真是没想到,这家伙竟还是个好吃之人!再看这小楼,倒也有些气势,这价钱嘛,自然也不会差的!啧啧,这人竟是说每日都在此处吃喝,难不成也是有钱的主?!呵呵,这下可好,该是吃喝不用愁了! 大山先行移步过去,其余几人却是被人群冲散,七子与哼哼好容易挤入进去,大山却已经和那人在那右侧靠右窗的位置坐了下来。见着二人牵马站在门口,大山这才喊了一声, “让伙计把马儿拿去卖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马,留着也没什么用处!” 这伙计很是热情,可能也是因为那人是他的老主顾的缘故吧。七子哼哼把马儿交给了他,这才快步进来!说来也怪,这小楼之中仍是站了不少人,都没抢上位置坐下,可大山和那人却是稳稳坐着! 七子缓缓坐了下来,呵呵笑道, “哎,这位置好啊,难不成是专门为老哥你留的?!” 那人嘿嘿直乐,回道, “自是给我留的!这位置,没我的允许,绝对不会给其他人坐!” 七子不住点头,回道, “呵,这可厉害,这一年到头,可得花不少钱吧!” 那人笑个不停,抹了一把脸,却只能抹到铬手的胡渣子,又听他道, “钱是什么东西,不都是给咱们用的么!嘿嘿,我有的是钱,这点儿,算不得什么!” 七子比划了一个大拇哥,又道, “这不就是跟着老兄有饭吃了么!” 那人大笑,回道, “正是这个理,正是这个理!” 正说着,已是有伙计端了菜品上来,伙计对他也很熟悉, “树哥,今日又请朋友吃喝,又得多花不少钱哟!” 哦,原来别人叫他树哥!伙计说这话,听上去有些别扭,但仅凭这口气,似乎也不像是在看他笑话! 树哥呵呵直乐,拍手道, “拿的的全给我上来,今日开心,定要吃个痛快!” 伙计把手中的菜品放下,是些清蒸或是煎炸的小点,听了树哥安排,也是笑着回应,转身回去! “放心吧,树哥吩咐的,咱们哪敢怠慢!几位先吃些,很快就来!” 七子赞道, “树哥,你可真有面子,咱们跟着你啊,绝对吃不了亏!” 树哥大笑,回道, “哈哈,这是当然,这是当然!” 树哥吃了一杯茶,抬头之时,却用了一种别样的眼神来看三人,他把收着皱拢,双眉成了一线,实在有趣得紧,只听他道, “哎,你们,你们都是谁啊?!” 什么?他竟是不记得三人了?刚刚不还好好的讲话,这眨眼之间,却是把所有的一切都忘了不成?! 七子咽了一口唾沫,问道, “树哥,你真记不得我们了?!” 树哥仔细打量三人,思虑良久,最后还是直摇头,道, “不认识,不认识!” 七子正欲再问,他却又开了口,道, “哎,管他认得不认得,既然坐下了,那便一齐吃过!” 树哥又唤了伙计过来,如之前那般交待了一番,伙计亦是一样回应,这一场景,再次重现,直叫七子张大了嘴,再说不出话来! 哼哼此时对树哥兴趣大增,把身子移了过去,问道, “树哥,你可记得我呢,你之前还踢了我一脚,我到现在还痛呢!” 树哥睁大了双眼,回道, “哪有,哪有,我怎么可能会打女人!女人啊,是需要男人来爱护的,打女人的男人,都不是东西!” 哼哼一听这话,更是欢喜得不行,又道, “树哥,看来你对女人,还是颇有见解的嘛!哎,给咱们说说,你的女人如何?!” 树哥正欲开口,这窗外却是有了些骚动。哼哼最喜瞧这热闹,于是干脆站到了长凳之上,向着外边探头张望!这位置靠窗,再加上刻意增高了一截,所以,也能够看得清楚的!不过,这个时候尚早,那骚动离是还稍远一些,所以哼哼也没看出个什么情况! 树哥也学着哼哼的样儿往外来看,一样没能看到究竟发生何事,于是将嘴巴歪到一边,带着些抱怨讲道, “呵,也不知是什么人,怎的这么大的来头!”  正文 五五 人群之中的声音越发的大了,哼哼看得清楚,从那街巷的拐角处,人头开始攒动,能见着五六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往这边过来,而那些人头,也是随着这些女子不断涌动。这街上各色人等都有,不过大都还是寻常的百姓,所以这差距,也是极为明显的!人们在说着些什么,只不过,那声音过于杂乱,七子哼哼也是未有听得清楚! 哼哼噘起了嘴,道, “有什么了不起的,有必要这么大阵势么!” 哼哼从长凳上下来了,拿了块小点塞到自己嘴中,哎别说,这东西香脆无比,竟是出奇的好吃,她的心情,也是瞬间好了许多!正巧刚才送菜的伙计听着她讲话,也是笑眯眯的回上一句, “这个啊,该是花姐她们过来了,这些日子每日倒是常来,其实也是见惯不怪了!” 哼哼又问, “花姐?花姐又是谁呢?!” 伙计回道, “花姐啊,可是大大的有名哦……” 正说到此处,却是有人大声唤他,他回头看了一眼,这又笑着对几人道, “对不住,对不住!几位慢用,几位慢用!” 伙计就这样走了,留下一脸茫然的哼哼! 树哥刚才也看了几眼,此时一脸的不快,往嘴里塞满了东西,一边大嚼一边说话,碎屑也是喷得到处都是!只听他道, “是啊,有什么了不起的!” 哼哼也被他这一句逗乐,与他说话, “树哥,这花姐,你可是见过的?!” 树哥摇摇头,回道, “好像听说过,却是从未见过的!” 哼哼有些奇怪,按理说来,他常在此处吃喝,花姐又经常上街,应该不至于没见过的吧!这人啊,对于好看的女人,怎么也会多看上几眼吧,他竟然也没有太多瞧看的欲望,真是有些不大正常! 哼哼又道, “哎,你别说,她们几个长得也都十分好看哟,树哥你就不来看看?!” 由于人多,这么点点距离,那几位也是走得好久,可能也是这些人想要多看她们几眼,所以故意挤来挤去,叫她们走得更慢一些! 树哥往外看了一眼,回道, “没什么可看的,我啊,还是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呵,倒是有些不懂风情的感觉! 几位女子是往这小楼过来了,哼哼伸长了脖子看着,又道一声, “哦,她们往这边过来了哟,啧啧,会不会是也要来吃上一口?嘿嘿,树哥,她们可是要过来了哟,你就不再多看一眼?!” 树哥一听这话,也是不自觉的往窗外看了一眼,果然,那几个女子已经到了跟前,有那么几个挤到了窗边,把外边全都给挡住,所以,这个时候,也只能听到人声了!伙计迎了出去,呵,看样子她们果真是要进来的哦!哼哼满心期待,很想看看这些让整条街巷乱成一团的,又是怎样的人物! 哼哼又道, “来了,来了,树哥,你快些看看哟!” 哼哼打趣树哥,只因她总觉得,树哥这般表现相当不正常,肯定有什么隐情,叫他故意说自己不认得对方!树哥却是在装模作样,眼也不抬,只顾自己吃喝。这模样,倒像是别人欠了他的! 几位女子进了门,衣服颜色虽是杂乱,但合在一处,却又十分和谐!不过也是,她们几个如此出众,可能随便怎样穿着都会好看!她们一共七人,哼哼也是一个个看得清楚,正中那位有个三十来岁,但气质颇佳,穿着亦是稍有不同,该是她们的带头人了。其余几位都是年轻女子,分列两边,她们都是二十不到,肌肤吹弹可破,浑身上到散发出青春气息,眼神之中,亦是自信满满!当然,最最特别的是,这六位年轻女子后背,皆是背着两把亮眼的长剑,剑穗老长,也是有不同的形状!只是看上一眼,便知其与众不同了,也难怪,这一条街上的人们会有那般表现了! 进门之后,伙计便引着她们过来,哼哼一脸惊奇,问道, “大山哥,她们怕是来找你的哟!” 大山笑笑,回她, “可不就是来找我的么?!” 这话刚一说完,那中年女子已然带着人走到了跟前,笑着对大山讲话, “小乙哥,来了也不知会一声,这可不大好吧!” 大山笑着回她, “这不刚到么,觉着肚子饿了,所以先来吃点!呵,你这消息也是灵通得很呀,屁股都没坐热,你可就赶到了!” 那女子想必就是伙计口中提到的花姐了,哼哼瞪大了眼看她,她朝着大山笑笑而后又才说道, “两位小友,你们是小乙哥的朋友,来到扬州,便是我的贵客,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花姐我定会一一满足!” 哼哼不住眨眼,回道, “花,花姐,多谢,多谢!” 她这般说话,让人觉得十分亲切,哼哼也是对她多出许多好感! 花姐这时,又转向了树哥,轻声问话, “小乙哥,这位又是?!” 哎,难道她还不认得树哥么,这又是什么个道理呢?! 大山微微点头,笑着回她, “你叫他树哥便是,树哥每天都来,我还以为你们是见过的呢?!” 花姐笑得很开心,又道, “哦,原来是树哥,我以往还真是没注意到过!树哥,小花这厢有礼了!” 树哥听了这话,立时站起了身,端起一碗茶,表情十分怪异,回她道, “好说,好说!” 哼哼噗嗤笑出了声,又道, “树哥,你是不是脸红了呀,嘻嘻,想不到给钱见了女子,还会害羞呢!” 树哥低头转向花姐,弯了一下腰而后又是硬生生的坐了下去!他脸上的黑色变成了紫红,或许还真像哼哼所讲,是因为见了花姐而害羞了哟! 树哥忙道,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 哼哼又道, “哈哈,你还说不是!嗯,还愣着干嘛,快些请花姐坐下啊!” 树哥又是一愣,而后站起身来,仍是低头头朝向花姐这边,认真说了一句, “请,请坐!” 花姐倒是十分大方,眯眼笑着回她, “那,那我该坐哪儿呢?!” 哼哼捂嘴偷笑,花姐身后六位女子,亦是咧嘴笑了起来。 树哥额头之上也是冒出了汗来,他一把抹过,站起身来,自己让到一边,指着刚才坐下的长凳,说道, “这里,这里,你坐这里吧!” 大山笑道, “她坐这里,那你又坐哪儿呢?!” 树哥鼻梁之上也是出了不少汗,他仍是强自镇定,回道, “我,我站着就行,站着就行!” 花姐咯咯直乐,又道, “一齐坐吧!” 树哥哪敢,连忙摆手,大山却道, “人家都不嫌你,你还咋的,还不快些坐下!” 大山这般讲话,树哥左右为难,花姐倒也不避嫌,慢慢坐了下去,而后伸出手来,拉了拉树哥衣角,又道, “快些坐呀!早些吃完,咱们才能早些回去不是!” 树哥一脸的茫然,停滞了好一会儿,方才坐了下去。不过,他也只敢坐在长凳边角上,身子一动不动,就似尊佛像那般! 花姐身后的几位弟子分开来站,两位来到窗边,把那围观众人逼退开去,这样一样,几人吃这东西,也能放松许多! 伙计又上了好些盘碗,大山笑着说道, “这么多啊,不吃可就浪费了哟!” 大山夹起一个白白的团子,摊在手心之中,然后轻轻咬了一口,吮吸起来!哎哟,这里边竟还包着汤汁呢,真是其怪得很哟!吸完了汤汁,大山方才一口将其吃下,吃相也是颇为难看!大山吃完之后,又夹起一个,直接放入了嘴中,那汤汁也是有些烫的,只见他哈哈几口方才,吐出不少热气出来!而后又道, “哪里有那许多讲究,就这样吃才好!” 花姐看他吃完,笑个不停,她动了筷子,给七子哼哼各夹了一个,最后轮到了树哥,树哥却是不敢接,推手拒绝,又是给哼哼增添了笑料! 七子哼哼都看出来了,这树哥脑子怕是有问题,所以才会有如此表现!他与花姐之间,或许还存在某种特殊的关系,只是现在这种情况,很难讲个清楚! 这一餐吃得很饱,花姐给几人介绍各种美食,大山自是知晓的,七子与哼哼的注意力,却大都放到了树哥身上,不时打趣一句,也是欢乐得很!至于花姐说些会,也懒得去纠结,反正只要好吃,那就吃呗!树哥吃得很快,迅速把自己的肚子填饱,可另外几人,却只是慢慢悠悠的来吃,那长凳似是火炭一般,叫他很不自在! 待几人终于吃完,说着要走,他方才如释重负,大声说了一句, “我来给钱!” 说完这句,又是立时站了起来,由于起身太猛,那长凳歪倒向了花姐那边,若不是花姐身手不错,真要被掀倒了!树哥大惊,伸去抓钱的那手也是留在了腰间!再看花姐,呵呵直乐,站在了大山的身边! 大山笑道, “这么着急干嘛,你看看,差点儿把花姐给摔到了!你这么鲁莽,可得受些惩罚才是!” 树哥不住眨眼,而后回道, “惩罚?要,要有什么惩罚?!” 大山看了花姐一眼,眼珠子转了几圈,方才回他, “这个嘛,要不,去到花姐那儿,给她干上几天体力活,以弥补刚才的过失!” 树哥睁大双眼,头发也是更加挺了,稍一思索,又才回话, “这样啊,这样也,也好!” 花姐笑道, “你都这般说了,可千万莫要反悔哟!” 树哥一听这话,立时来劲了,忙道, “我说过的话,当然作数,又怎么可能反悔呢?!” 花姐拍了拍手,显得有些调皮,而后又道, “好啦,吃也吃过了,咱们可以走了么?!” 大山站起,回了一句,道, “走啊,谁不去,谁是小狗!” 他这是对着树哥讲的,树哥哪里能受得住,于是又跟着说上一句, “对,谁不去,谁是小狗!” 说完这话,他终于把银子从怀中掏了出来,并不多,只是几钱碎银,今日吃得多些,不过,这点银子,也应该够了! 花姐笑道, “离得也不远,咱们不如走着去呗!” 大家伙都没什么意见,那伙计却是跑了过来,反倒给了树哥几两银子,树哥一脸的茫然,正欲开口问询,伙计却是先来应答, “树哥,这是那几匹马儿卖出的钱,马品差些,也只能卖得这些了!” 树哥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问道, “你连我的马也一齐卖了?!” 伙计尴尬一笑,回他, “是啊,不是说全,全都卖了么?!” 大山笑着拍拍伙计,叫他先行退下,又道, “好了树哥,也不是什么好马,卖了就卖了吧!嘿嘿,咱们现在去花姐那儿,她那里可是有好马的,你若是做得好,叫他送你一匹,绝对能够以一敌百呢!” 树哥倒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之人,很快就想通,不再纠结于这事! 两位年轻女子在前带路,花姐、树哥,还有大山三人跟在后边,另有四位,则是护在左右两侧。出了门来,外边堵满了人,口中闲话亦是无休无止!不过,他们倒也算识趣,见着这些人出来,也是自动的让开一条道,给几人通过!几人走得不快,却也未有用去太多时间。街道尽头,道路也是宽了许多,也有商铺之类,可也是奇怪,怎会偏偏那处人多呢? 不用挤来挤去,实在舒服许多,哼哼见着有卖糖人的,也是忍不住多买了几串,过来与众人分享!年轻女子直到花姐点了头,方才敢接,看来平日也是多有约束的! 经过这条街道,又转了一阵,用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到了水边的一处院墙,院门倒也别致,整个一圆形,听人说那富贵人家都是朱墙红瓦,可这却是把院门给抹成了大红,两个黑色门环,也是油亮油亮。再看这门外,门口收拾得干净整洁,应该是常有人清理,不过,这四周也只几株翠竹,并未见到有人! 在前领路的两位女子上前,轻轻扣动门环,不久之后,这门便从里边开启。里边又有两个女子,年纪四五十岁,可比敲门的要大了许多!见着花姐之后,便迎了出来,一人轻声问来, “坊主,这是带友人回来了呀?!” 她这话讲得十分温和,听她言语,这花姐是坊主,不过,这坊,又是什么意思呢? 花姐笑着回她, “有劳两位姐姐了!” 二人笑着退到两旁,这一行人,这才又紧挨着,慢慢步入那院中! 院子里边四处都有水,各式亭子房舍皆是立在水面之上,就连那绿树青竹,也都是长在冒出水面的小小土石堆之上!各式建筑极有特色,颜色运用也是十分大胆,给人的冲击力极强!当然,整体的风格也是偏向女性,可能也是此处多为女子的缘故吧! 花姐带着几人来到一处凉亭,跟年轻的几位交待了几句,那几位便告辞去了,或许也是去准备些吃喝玩乐了吧! 亭下有些水声,极是轻微,听花姐说,这院中有多处泉眼,这亭下,也有这样一处!亭子也是特意建在此处,就为听这细细水声!七子认真感受,静心听着,确是令人身心愉悦!再往周围看去,也有几座石桥,虽有些绿树,却不见多少花草,那石桥廊道之类,看上去有些发白,稍显凄凉!不过,这个时节,能有这般景致,也是不错了! 几人随意坐下,花姐笑着问来, “这次来了,可得多待一阵才行!” 大山趴在亭上,看着一处石桥,回道, “你这打理得不错,看来也是费了不少心,嗯,那就多待几日吧!” 花姐呵呵笑着,又道, “莫大小姐与我讲说,她俗事缠身,怠慢了你们,要我啊好好向你们陪罪呢!” 呵,怎么又和这莫沫有关,她这能耐也真够大的! 大山大笑起来,回话道, “呵,走的时候还给拿了几百两银子,我嫌太重,就拿了一百两,要是这都算怠慢,那怎么才叫不怠慢呢?” 花姐微微点头,回道, “哎,有钱人啊,就是这么豪爽,来到我这呀,却是没这么多钱给的哟!” 大山回道, “钱不钱的,无所谓啦,只要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哼哼突然插话进来,问道, “花姐,你也认得莫家小姐呀?” 花姐朝她微微一笑,回道, “是啊,我们可是多年的好友呢,虽然离得挺远,一年也见不了几次,可也一直保持着联系!我们之间还有专属的信鸽,通信也是极为方便!所以啊,你们刚一出那临安城,我便得了消息了!” 哼哼笑道, “呵,原来如此啊!难怪遇到树哥之时,他会说是三个人,没有错之类的话,应该也是从你这传给他的吧!” 哼哼说到此处,又是停了下来,转头过去看了树哥一眼,又道一声, “哎,对啊,树哥不是不认得你么,这话又是如何传到他耳中的呢?!” 树哥张大了嘴,看看哼哼,又瞧瞧花姐,咽下一口口水,大声解释道, “我,我是从小伙计那里听到的,不是从她那听说的,不是从她那听说的!” 呵,这话也要重复一次,也不知他为何会如此担心!呵,这样看来,他二人之间,也必然是有些关联的! 哼哼笑问, “树哥,话说你干嘛要来接我们呀?!” 树哥被这一句问到,久久答不上来,七子看他头发都被扯下了不少,也是开口帮忙,道, “树哥,你是怕我们寻不到路,所以才去寻我们的,是么?!” 树哥一听,忙道,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我就是怕你们找不到路,所以才去找你们的!” 哼哼瞪了七子一眼,又问, “哦,这样啊,那你是要带我们来这里么?” 树哥又在摆手,回道, “不是,不是,我,我这是要带你们到,到……” 他竟是又讲不出来,还真是奇怪得很! 花姐见他十分为难,于是开口说道, “好啦,你们就别再问树哥啦,他肯定有自己的打算,只是不好明说罢了!哦,对了,你们喜欢吃些什么,我让她们去准备!” 这刚吃过东西,便想着接下来又要吃什么,也真是够了! 哼哼笑着回话, “花姐,我们都不挑食的,只要能吃就行!” 哼哼看了大山一眼,又跟着说了一句, “哦对,如果有好酒的话,便是更好了!” 花姐缓缓眨了一下眼,这眉眼之中,透露出来温柔打动人心!七子心头也是咯噔一下,啧啧,他心头明白,这女子,还真是与众不同的! 花姐回了话,道, “这酒嘛,可是一直准备好的,随时都能上来!” 这话音刚落,两位年轻女子从石桥的那面过来,手里拿着的,不正是酒么,除了酒之外,当然也有酒具,看上去似乎也只是普通器物,但也是十分精致的!呵,可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呢!这二人并非之前所见,也是换了新的,不过,人还是一样的年轻好看!二人从侧方折转,方才到了凉亭之中。把那美酒和器具放下之后,方才施礼退了出去!花姐亲自来斟酒,也是给足了面子,大山接过,一口饮尽,又是让她再给倒上一杯!七子和哼哼接过了酒,端在手中等着一齐来过!那树哥却是格外矫情,非得自己来倒,最后弄得一身是酒,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尴尬无比!花姐欲给他找件干净衣衫,他也是不要,最后也只有任他了! 各人都有了洒,也都端了起来,花姐开口说话, “都是自己人,可没那许多讲究,先吃上一杯酒!” 哼哼嘴巴倒是甜,接话道, “那就多谢花姐盛情款待喽!” 七子也道, “我们一齐,敬花姐一杯!” 树哥不知说什么好,憋了半天,总算讲出话来,可只有俩字,叫人笑掉了大牙, “对,对!” 乐归乐,这就还是要吃的!几人一齐吃下这一杯,言语说笑,很聊得来。有这酒助兴,大家的话似乎都多了起来。特别是树哥,不再那么拘谨,给人的感受,也要好了不少! 没过几时,那桥上现出现了一位美貌女子,她手上一动,一对大红长袖,飞起老高,似是两条长龙那般!  正文 五六 一对红袖,起舞翩翩,急转向上,轻浮而下,左右翻飞,光彩变幻之间,如丝那般流转!七子哼哼不由得看呆了,他们从未见过这般表演,这女子曼妙身形又是极具冲击力,眉尖一点红,格外别致,一颦一笑之间,更是勾人魂魄,即便是哼哼见了,也是不能自拔! 哼哼的杯中酒多半流了出来,可却一点不自知,酒没吃多少,人却已经醉得不轻! “这个,这个也太美了吧!” 哼哼不由得讲出这一句,七子也是呆呆看着,无法闭上嘴来! “真没,真没想到,这舞还能如此好看,难怪有那许多人见着之后,连家都忘回了!” 大山还算正常,树哥可就奇怪得很了,他偶尔看上一眼,却又立马收回眼神,也不知在害怕个什么,到后来,干脆也不再看了,只是自顾自喝着酒!花姐见他喝完杯中酒,又给续上,初时他还拒绝,不过几杯下肚之后,也就不管这许多了!待那女子舞完,施礼退下之后,树哥也把自己给灌醉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七子哼哼回头一看,也是忍俊不禁,哼哼不由得说上一句, “树哥还真是贪酒得很哟,这么快就把自己给弄倒了,哈哈,实在有趣,实在有趣!” 七子也笑了起来,跟着道, “树哥是一见到漂亮女子,便浑身的不自在,所以啊,也就只能一人吃酒,把自己吃醉了,也就不会再怕了!” 大山杯中已经空了,花姐又来给他续上,笑道, “总是这样,一沾酒,就会醉倒!” 哎,这话又是怎么讲呢,不正是表明了,他二人有所关联的么!哼哼与七子竖起了耳朵倾听! 花姐笑笑,也给七子哼哼倒上了酒,二人此时方才发觉,自己的杯中已然无酒! 花姐见七子哼哼都是一脸的疑惑,于是解释道, “他啊,每日醒来之后,以前的事情,就都记不住了。他刚到扬州之时,就在那地方连吃了半个月,所以啊,每日能够记得的事,就是在那儿吃东西,这店和里的伙计还能记得,除此之外的人和事啊,多半是没什么记忆的了!我为了方便他吃喝,也是把那地方买了下来,这样,也是方便了许多!” 哼哼觉得不可思议,说道, “哦,难怪花姐一见到他,还会假意问他姓名,原来是把你也给忘了!” 花姐微笑摇头,回道, “是啊,每日都是一样!不过,这样一来,每日也多了些新鲜感,也算不错了!” 哼哼道, “哎,可是花姐,我总觉得他还是没有把你全都忘了哟,你看他见着你之后,整个都不自在了,或许头脑之中,仍是有些你的影子吧!” 花姐笑笑,又道, “这个嘛,从前也是一样,没甚变化罢了!” 七子突然想起一事,忙道, “花姐,不对啊,他,他竟是记得大山哥的哟!对啊,他是记得大山哥的!” 哼哼也是睁大眼,跟着道, “没错,今日还去迎接我们,还带我们一齐过去吃喝呢!” 花姐轻轻点头,她手里也没闲着,给几人准备着小点,而后回道, “是啊,这也是让我十分意外!本来也是想试他一试,没想到还真就有用呢!我之前也是把认得树哥的人全都请来过,可他却仍只是记得来到扬州之前的人和事,这之后的事嘛,他也就只有你们的大山哥了!” 哼哼又问, “还真是奇怪得很,他记得大山哥,却是不记得花姐你!” 花姐又道, “所以说,你们过来,或许真是个唤醒他的好机会!哎,不过,有时想想,什么都不记得,其实也挺好,自己可是要省去太多烦心之事!” 哼哼愣了片刻,回道, “这个,这个也是哦,什么都记不得,也就不会再去想那许多了!” 大山忽又讲话, “小女子知道什么,若是有机会让你选择每日重新来过,你又该如何做出选择呢?!” 哼哼想了想,回道, “哦,也是,如若换作是我,可能也不会那样选吧!哎,就如大山哥所讲,总要有过各样经历,才能算做人生嘛!” 花姐笑笑,温柔说来, “是啊,若是有机会治好他却是不去做,对他来说,也是很不公平的!” 大山笑道, “这样最好,在你这蹭吃蹭喝,也得做些事情才是!” 七子也道, “是啊,是啊,能为你们做些事,也是我们所愿!” 哼哼说道, “嘻嘻,可惜树哥现在醉倒了,要不立马给他来治!” 花姐回道, “咱们呀,尽力就好,可千万不能勉强的哟!” 正说着话,又有两位年轻貌美女子过来,这次并非衣着长袖,而是提着折扇,折扇与其衣衫颜色略有差别,多是桃红颜色!这类颜色还实在少见,更别说这一身的桃红了!二女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应该是对同胞姐妹,她二人就在这廊桥之上起舞,折扇时开时合,交错之间,竟是有种形神变幻之错觉,就似只有一个在起舞那般!在七子与哼哼看来,这也是那只有天上才有的舞姿了! 二女一支舞毕,退谢出去,又有人端上了精致小点,这些都是现制,所以,用时也是久了一些,不过,几人也都刚吃完不久,肚子还撑得很,虽然那东西香极,却也并无胃口来吃!还有,端上小点的两位,也是那妙龄少女,虽然不作装饰,却也美得清新脱俗! 看那二人舞完之后,哼哼心中仍是久久平静不下来,良久方才说话, “花姐,你这里全都是女子,竟是连一个男人也未见着哦!” 花姐回道, “嗯,我这秀坊都是女子,偶有男宾,也很少逗留太长时间!” 哼哼又问, “都是女子?哎,秀坊,秀坊,这名儿怎的如此熟悉?!” 七子接话道, “花姐,莫非你就是秀坊坊主?这个,我可听说了哦,秀坊虽然都是女子,却是个个武艺超强,实力也不在任何一个中原门派之下!啧啧,以前也只是听说,却不知原来秀坊是在扬州,而这秀坊的主人,却是花姐你哟!” 花姐笑道, “我秀坊从来只收女弟子,也只为求自保,只不过,弟子们都知,这世上都以男子为上,女子只能作为男人的附属而已!我们不甘只作他人眼中的小女人,所以,会比别人更加努力,因而才慢慢恢复了我秀坊之名!” 哼哼羡慕道, “真好,真好!” 花姐笑着回她, “秀坊多是无爹无娘的孤儿,所以,也只能靠自己了!” 哦,原来如此啊,这些年轻的女子,原来多有是这孤儿!这秀坊收留这些女子,也当真是功德无量了! 哼哼赞叹不已,又道, “花姐,你们太好了吧!那,那这些女子长成之后,又会去往何处呢?是留在这里,还是寻个好人家嫁了呢?” 花姐回道, “果真是女人最懂女人!我们这儿,也是常与各门各派青俊来往,若是他们之间彼此喜欢,我是绝对不会拦阻的!不过啊,若是嫁人了,也就不再是我秀坊弟子,以后出门,亦不可再为秀坊弟子自居!若是愿意留下,秀坊便是她们的家,从生到死,秀坊也会尽心竭力!哎,不过啊,若真是我秀坊弟子嫁人之后被人欺负,我们又怎会坐视不理呢!” 哼哼又道, “哦,原来如此,那,那守门有两位,便是一直留在秀坊,没有嫁人的吧!” 花姐轻点下头,回道, “是啊,她们可比我来得在早十年呢!在秀坊付出得太多,现如今老了老了,秀坊当然会为他们养老送终!只不过,她们闲着也觉难受,也要继续为秀坊做些力所能及之事!秀坊现如今规模大了,人手总是紧缺,所以啊,也是多亏她们留下来了!” 七子看哼哼那么向往,于是问她, “要不你问问花姐还收不收人,也把你给留下来呗!” 哼哼怒瞪着七子,道, “你说什么呢!” 七子笑道, “嗯,不过你这资质太差,花姐也不一定会要你,哎,算了,算了,那就别浪费这功夫了!” 哼哼立时站了起来,眉毛横起,又道, “你找打不是!” 正说着,远处却是跑来一人,远远看来是个年轻女子,哼哼一时好奇,也就忘了与七子理论了!几人看着那小姑娘跑近,对方跑得极快,到了跟前,却是一点儿未有出汗! 来到跟前,女子左看看,右看看,最后问了花姐一句, “师傅,有贵客来,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呢!叔叔也在,嘻嘻,你们都在讲些什么呢?!” 哦,原来是花姐的徒儿啊!她这徒儿也只十六七岁,小小的一双单眼皮,最是吸人眼球,眉毛细细的,与这脸蛋不大能够搭配起来,这么看来,确是不大漂亮的!不过听她说话行动,却又是格外的精神,加上两个眼珠子黑溜溜的转个不停,还真是个小机灵鬼哟!再看她这一身,淡黄底色,外加点点紫红,就更显得俏皮可爱了! 花姐笑道, “你这小妮子,大清早的就不见了人影,这个时候却来说这话,羞是不羞!” 花姐讲完这话,女子方才靠拢过来,突然出手,一把抱住了花姐的腰!撒娇道, “师傅,你怎么在别人面前这般说我哟,那我以后可怎么见人呢!” 花姐笑道, “你呀,就是这个没脸没皮的得性!” 花姐笑看众人,又接着道, “这是我的徒儿小七,是个聪明孩子,不过,就是太过顽皮,老是管她不住!” 大山抬头看了小七一眼,小七正巧也是望向了他,二人对视一眼,小七脸上略有迟疑,问了一句, “师傅,这是?” 花姐回她, “这是小乙,你应该叫上一声叔叔的!” 小七一听,眼珠子努力瞪大,虽然仍是很小,但也是尽了她的力了! “什么,是小乙叔叔?!” 这话讲完,她已经蹿到了大山身边,一手挽住了大山的胳膊。呵,这等架势,还真不是一个女子该有的样子! “小乙叔,我是小七啊,哈哈,你可还认得我呢?!” 大山尴尬一笑,回道, “认得,认得,你那时候啊,还是个襁褓中的肥胖婴孩儿,与现在长得一模一样,又怎会认不得呢!” 大山当然是在说笑,小七当然也是心知肚明。她嘻嘻笑个不停,又道, “呵,我刚才可不也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你么,啧啧,咱俩还真是心有灵犀哟!” 大山把杯中酒吃完,小七立马又给倒满,又道, “小乙叔叔,咱们这次过来,可得多住上一段时间!这些日子,我对剑法多有疑惑,也正好向你请教请教!嗯,你放心啊,吃住玩乐,都包在我身上,一点问题没有!” 小七拍着胸脯,自认为十分认真,可他人看来,却是好不滑稽! 大山点点头,回道, “嗯,没想还是个有为青年,不错,不错,那你先耍上一组,叫我看看你这资质如何!” 小七拍手大笑,又道, “好,好,我去拿剑过来!” 还未说完这一句,她便已经奔出老远去了。这急性子,还真是可爱得很!花姐忙着叫住了她,道, “小七,折根树枝便是,哪用如此费劲!” 小七太过急切,那一只腿在地面之上,又是滑了好远,方才停了下来!她只一脚站立,另一脚则是到了自己的头顶,呵呵,还真是个练家子哟!她把腿放下,转头过来,说道, “师傅啊,你怎的不早说呢,害我跑得这么急,差点儿摔个半死!” 这怎么又怪到花姐的头上,这小妮子的嘴巴,还真是厉害!不过花姐也是早就习惯了吧,所以并未有太多惊疑,对她的言语,也不觉如何冒犯。 花姐又道, “快去,别耍嘴皮子!” 小七嘻嘻笑着,又道一声, “好嘞师傅!” 她蹦蹦跳跳过去,折了两根枯枝作剑,而后回到这凉亭外,舞起了剑来!她的招式极具攻击,观赏性可就差了许多!七子也是有些武功底子,所以也能大致看个明白,这女子的剑法,竟是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七子正思索着,小七就已经使完了剑,把那两根枯枝放好,这才又蹦蹦跳跳过来! “小乙叔叔,你觉得如何?!” 大山拍着手,赞道, “不错,不错,就有一点,可能需要注意一下!” 小七问道, “小乙叔,哪里需要注意,哪里需要注意?!” 大山笑道, “就是你这性子太急躁,就连讲话也是一样,若是以后继续这样,总会有吃亏的时候!” 小七把嘴歪到一边,回了一句, “这有什么啊!” 大山笑道, “哎,连好赖话都听不进去,没救了,没救了哟!” 小七一听这话,如何能够接受,又道, “小乙叔,你,你……” 大山打断了她的话,又道, “你若不信,让七子与你比试比试便知!嘿嘿,他可没学几年,你若是连他都打不过,那可是太丢人了!” 小七一听,立时回道, “七子?这名儿,这名儿怎么与我的这般像!来,来,我俩比试一次!” 小七已经把目光集中到了七子身上!七子心头发毛,刚才见她使出剑法,可不已经到了极高听境界,自己又怎么可能打得过她,大山这不是在逗着玩吧!不过,大山又讲一句,彻底打消了他这想要退缩的念头! “七子,没事,与她打着玩玩,嗯,一定不会伤着她的!” 七子心头叫苦,本来切磋实属正常,你这倒好,说上一句不会伤着她,以她的脾气,可不正是火上烧油了么,那自己与她对阵,可是有得好受了!更可恶的却是哼哼,一脸的坏笑,正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大! 七子回道, “大山哥,我,我……” 大山笑道, “没关系,就用你平常最熟悉的那一套棍法便是,你平时怎么打的,今日便怎么打!嗯,千万别要手下留情哦!” 小七已经把她刚才扔下的枯枝捡了起来,站到了七子身后两丈左右。她杏眼怒睁,轻唤一声, “来,来,咱俩就在此处比过!” 七子有些胆怯,大山又道一句, “记住啦,你平时怎么使的,今日便怎么使!” 七子终于平静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取了长棍,转身过来!他心里想啊,真是用自己平日练的那棍法么?那棍法很是简单,这就行了?可是,可是大山又是连说了几次,他若是没有把握,又怎会讲出这许多遍呢?!哎,人家已经在那儿等着了,不管怎样,也不可能说怕了一个女娃寻吧,即便打不过她,那也要硬着头皮上! 七子抱拳,说了一声, “小七姑娘,请!” 这七子,小七,听上去还真是有些相信,七子也会觉得有些怪怪的。眼前这位女子虎视眈眈,怕是想用那两根树枝,在自己身上狠狠抽上几下才行!七子抬起了长棍,等待对方先行出手!这廊道之上,大战一触即发! 小七又喊一声, “费什么话,来!” 这话音未落,人可就往这边过来了!七子心里没底,不过,大山刚才反复讲过,他也只能照办了!于是这第一招往左直击到了立柱之上,好大一声响,哼哼也是掉了下巴!呵,这家伙还真是按平日来的啊,你使出这一招,不得对着人才行啊!可说来也是奇怪,七子出这一招,却是把小七给难住了!她哪里见过这般较量的,她可能也以为大山会有特殊的安排,她也怕输了,会丢了自己,还有师傅的脸面!所以,她犹豫了,最终仍是未有使出剑来! 小七稍留一手,七子却是没有停留,长棍横扫,直往另一边柱子打了过去!哎哟,这一下又是打得嘭的一声,这红柱上撑着的青瓦,都快被震碎一样!七子未有停留,又是继续往前,长棍上抬,狠狠击落,直打到了小七身前不远处!小七整个人都惊呆了,七子这几招,完全没有任何章法,也没有可能打到自己,可是,可是就是这般,她却只是眼睁睁看着,没有出过一招! 七子使出几招,心里可就越稳了!接连出手,虽然不可能打到对方,但无论如何,这气势已然做足!只听得又是好几声大响,小七被逼退几步,仍是出不得手!七子越打越是熟练,小七心中可就更没底了!她想得越多,越是不敢出手!是啊,对面这家伙,先前两下,就像从未使过棍子的一样,而他越到后来,可是越发的纯熟了,这人是跟着大山一起来的,他的武艺,也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他,他这棍法,好像也是变数极多,自己又该如何破解呢?!小七越想,心里疑问越多,那一对枯枝,更是迟迟使不出来! 再看七子这边,仍是自顾自打个不停,那嘭嘭之响动,亦是再未停过!七子已经把小七逼退了好远,心想,无论怎样,自己也算是尽力了吧!若是她真的上来,自己怕是接不了几下,管他的,先把这棍法打完再说!好一会儿,这一套棍法已经快要打完,七子心中犯嘀咕,这都打完了,难不成还要再来一遍?这个,这个可就有些不大好了吧!正思索着如何继续,不远之外的小七却是呜呜哭喊了一声,说道, “不打了,不打了,这都,都什么跟什么嘛,都快把这柱子给打坏了!” 之前小七还把枯枝收拾放好,这一次,则是直接扔到了水里!七子则是停了下来,额头之上也是冒出了汗来!他收了棍,轻声问了一句, “哦,不打了哦!” 小七一听这话,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啊,啊……” 她已经承受不住,捂住了耳朵,而后飞快跑了回去,躲在了花姐的怀中, “师傅,师傅,呜呜,这都什么跟什么嘛!” 大山大笑起来, “哈哈,小妮子,你这是服输了吧!” 小七抬起头来,回道, “我才没输,我才没输!” 大山呵呵笑起,又道一句, “你呀,现在知道为何自己的剑法不可再进一步了么?!” 小七立马停住了哭,回问一句, “小乙叔,为何,这是为何?!” 大山微微摆手,唤七子回来,而后方才慢慢回她, “这还不简单,因为你想太多了呗!” 小七陷入了沉思,口里仍在念叨, “想太多了!想太多了?……” 正此时,树哥却是突然醒转过来,他不住摆头,而后抱头大喊一声, “哎哟,我这是在哪儿哟?!” 大山走近他,在他后脑轻轻拍了一下,笑道, “听听我的故事,你也就知道你在哪儿了!” 几人一同抬眼看着大山,大山不急不缓来到亭边,靠坐在了一根红柱边上,这才慢慢讲来……  正文 五七 “小乙哥,你说十五送小陶过去,会不会有危险呢?!” 童陆这般问话! 小乙三人站在江边,看着一路西行的小船,心生感慨!这滚滚江水啊,延绵千里万里,是何等的博大!它就如同母亲那般滋养着千千万万人,这一条船儿逆流而上,就如同回归了母亲的怀抱那般! 小乙轻声回话, “莫沫既然选择了十五,必是有她的考虑,所以,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童陆又道, “哎,你们说,若是十五回去之后,发现十四已经没了,那该有多伤心啊!” 瑶儿叹了口气,回道, “是啊,明明就已经到了他身边,却又是刻意瞒着他,真是有些不大地道!” 童陆长长出了一口气,伸脚出去,把旁边几颗碎石给踢入那江水之中。江水如此宽广,这点小石头对它来讲,根本不值一提,溅起的点点水花,也是瞬间不再! 童陆又道, “哎,也不知到了扬州,又还需要面对多少艰难险阻呢!” 小乙倒是十分轻松,只道, “管他的,走一步算一步喽!” 瑶儿问道, “臭汉子,扬州城中,你们可有什么认得的人?就像临安府一样,要是有熟人的话,咱们的行动也会方便许多!” 小乙想了想,摇头回话, “应该是没了。路途辛苦,又有几个人能随意走动呢!我和陆陆都是第一次来,当然是认不得人的!” 瑶儿点点头,回道, “嗯!我倒是认得一人,曾经是我爹的手下,家就住在这扬州城中!只不过,已经好多年不见了,也不知他还认不认得我!” 小乙道, “嗯,我觉得嘛,还是别要去麻烦他才好!咱们现在身份已经大不一样,别要再去给人惹了麻烦才好!” 瑶儿点头回道, “是啊,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咱们现在身上银子多得很,直接花钱买上一个院子住下,也不是什么问题!” 童陆乐了,笑道, “哎,你们不会是想要就此住下来吧,然后亲亲我我,生他一大堆孩子!啧啧,这可是苦了我了,我这接下来啊,可就要一人上路喽!” 小乙笑起,拍拍他后背,道, “别要胡思乱想了!见不着船了,咱们啊,也该走了!” 瑶儿挽住小乙,三人从这荒无人烟之地往北而行,这个时候,若是加紧一些,应该能够在天黑之前赶到扬州!从那大海中绕行过来,一路倒也顺畅,十五能说会道,也实在有趣得很。三人为何选择引处上岸,也是为了避人耳目,最重要的是,不要再给十五的小陶他们添麻烦了!希望小陶找到了小虚之后,能够安安稳稳住下,莫要再被这世间俗事牵绊了!小陶这里,也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回想那临安城,谜团仍未解开,莫沫和朱诸他们之后又该如何应对,是否能够转危为安呢?虽然困难重重,但三人也都相信,只要有莫沫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再有,他们没有正面与人起过冲突,应该也不会糟到对方的报复吧!哎,希望一切都好,一切都好!哦对了,之前还想过的,若是莫沫与朱渚成婚,得好好吃上一杯喜酒才行,可现在情形,或许是再吃不成了!哎,到时也只能远远的送上一声祝福,也是个不小的遗憾吧! 呵,三人穿越过那险滩,便见着了村落,也是,这地方土地肥沃,又有江水滋润,不可能没有人嘛!进村之后,一切都很正常,只是寻常的百姓,见着三人经过,也并未觉得惊疑,看来也是常有生人过来!这小小地方,竟然也能寻到车马,花钱买了,也要省去不少力气! 驾车北上,没走多远,这路边却是突然蹿出一个人来,小乙连忙拽住马绳,这才没有将那家伙撞翻!还好这马儿没走得太快,否则即便小乙如此来拽,那也定然会把那人撞飞出去!当然,这车里的瑶儿和童陆,也是整个人飞了起,差点儿没摔到外边! 小乙心中也是有气,勒住马绳,怒道, “你找死啊,没见着有车过啊?!” 那人却是在笑,心也实在够大!这个时候,小乙也是看清了他!只见这人比童陆要稍高一些,一身青衣,多处破洞,那两只鞋子,也都张开了大嘴巴!他大脸盘子,胡子长了半张脸,也有个半尺来长!眉毛十分浓密,几乎要贴到一处,所以,左右分得不很明显!眼珠子黑溜溜的,在眼里打着转,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再看他那又黑又粗的头发,略有蓬松,已是触到了肩头,这样看来,整个头可是要比普通上大上一倍不止!可是,说来也怪,就这号人物,满头乌黑,可那脸色,却又是极白,这黑白一对比啊,可就真是十分的滑稽了! 小乙还欲讲话,瑶儿捂着头,掀开窗子出来,叫骂一声, “你这白脸张飞,是来找死的么?!” 她与小乙说着同样的话,对方一听,呵呵乐个不停,这时,也终于开口回应, “哎哟两位,不好意思耽搁你们,出来时太过匆忙,没带够银子,所以啊,把自家的马儿抵给别人了!这不,只能跑着回去!哎,你说巧是不巧,刚才正在拉屎,却是听到了车马声!啧啧,这不,我刚从草丛里出来,可不就遇上了你们么!” 这人说话声音十分沉重,极有张力,还真是挺好听的!瑶儿看了看旁边,又觉有些恶心。 童陆也探头出来,笑着说来, “哎,你是想要搭车不是?呵呵,屁股擦干净了没啊?!” 那人大笑起来,回道, “小哥放心啊,我这屁股可是金贵,从来都会多擦几遍,若不是为了擦干净,又怎会差点儿被撞到呢!” 这人说话倒是有趣,在小乙看来,这样的人物,多半不是坏人! 小乙轻声问了一句, “臭娘们,陆陆,你们怎么看?!” 童陆回道, “我倒没意见,只要你的臭娘们愿意,就让他上车呗!” 瑶儿却道, “我才不要跟他一起坐车!嗯,不如这样,让他来驾车,臭汉子进到车里来!” 小乙回头问那人,道, “你会不会驾车?” 那人回道, “当然会啊,我可是老手哦,给人驾了好几年的车了!” 小乙又问, “呃,还没问过,你又要去往何处?!” 那人笑道, “这里就一条大道,直通扬州!你可别说不是要去到那儿哦!” 哎,这人也是要到扬州,正好与三人一路,送他一程,倒也不另费功夫!小乙朝他点了点头,拍了拍马车,说道, “来,你来驾车!” 那人大笑一声, “好嘞,来啦来啦!” 小乙退到了马车之中,把帘子掀开,看他如何驾车!只见那家伙轻轻趴了一下马背,纵身一跃,便坐了小乙刚才所坐的位置之上!呵,瞧这模样,还真是一个练家子哟!他轻轻摸了摸马屁,再这么一弹,马儿竟就乖乖的往前走了!哈哈,他这可不就是要在小乙三人面前露上一手么!三人还未说话,他却先开了口,道, “我这绝活,可是练了好些年了!若是有机会啊,叫我骑上一匹绝世好马,那才能展现出我的实力来!” 小乙笑道, “好好驾车,哪儿那许多废话!” 那人又道, “哎,这话说得不对啊,你想想看,驾车这多无聊啊,若是没个人说说话,可不得把人给憋疯了!” 瑶儿之前对这人的印象不大好,此时听他说起这话,也是改观了不少!她凑到了小乙身边,说道, “哎,白张飞,你刚才去买什么好东西来着?!” 那人略一停顿,回了话,道, “什么白张飞!我叫阿树,你们啊,叫我树哥便是!” 瑶儿笑道, “不,不,不,树哥一点儿不亲切,还是白张飞来得好,来得妙!” 这树哥很是无奈,回道, “好,好,你想这么叫,那便这么叫啦!哎,刚才,刚才你问我什么来着?!” 瑶儿笑着回他, “你去买了什么东西回来?!” 树哥一听这问题,大笑起来,道, “哈哈,这可是我拖人从临安城给带回的好宝贝哟,本来说好直接送到扬州城,可那家伙却是带信过来,说是船队改变了航向,不再去扬州了,叫我自己来取,哼,你说气人不气人!更可恶的是,这东西临时又要涨价,我可又多花了好些钱呢!” 瑶儿嘿嘿笑起,又问, “哎,白张飞,你这宝贝,拿出来给我们长长眼呗!” 树哥忙道, “这怎么行!这宝贝,我可是要亲手送给我家小花的,哪能随便给外人看呢!” 他这么一说,瑶儿可就更加好奇了,又听她说, “呵,拉倒吧,不就是二三两银子买来的劣等货,我才不稀看呢!” 说了这话,也是叫小乙关上了帘子,又补充上一句, “你啊,好好驾你的车吧!” 那树哥听了这句,哪里能不着急,忙道, “二三两?你这小女子也真是会寒酸人!我送小花的东西,怎么可能二三两就能买到!哼,跟你们明说了,这东西可是我用了二十两银子买来的,这世上除此一个,再无其他!” 瑶儿大笑,回道, “吹吧,你接着吹吧!任你吹得再厉害,我也不会相信!再说了,你个小小的马夫,又怎么可能拥有二十两银子,即便有,那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花出去了!哎,难不成是那个,把自己的鞋子都给卖了,只为求那红颜一笑?!” 那树哥真有些急了,他竟是把马车停了下来,自己掀开了帘子,钻了进来!小乙心中好笑,这家伙没什么城府,被瑶儿三言两语就给骗到! “哼,你们可别小看了我,我在那扬州城,那也是风风光光的人物!喏,看好了,我这东西一出来,可是要亮瞎你们的眼!” 讲完这话,他那手也是伸到了袖里,摸索了好一阵子,方才把那东西给取了出来!拖在手心,呵,竟是好大一个,一只手差点握它不住!几人一看,竟是个白白的珠子,哎,小乙似曾相识,好像是见过这物件的!不过,还是瑶儿先脱口而出, “呵哟,这不是夜明珠么!夜里能够发光,可是稀奇得很呢!” 树哥一听这话,相当得意,眯起眼睛,双眉合在一处,说道, “倒是有点儿见识,这正是夜明珠!你们快看,这可是上等的夜明珠,瞧瞧,这么大个的,那天底下就拿不出第二个来!” 瑶儿听了这话,大笑起来,回道, “嗯,大个倒是大个,只是这质地嘛,也只能说是差强人意嘛!像你手中这货色,依我看,也只能卖出个五六两银子,还是往高了来算!呵呵,你呀,这二十两算是买个教训吧!” 树哥瞪大了两眼,怒道, “怎么可能,你个小女子,哪里懂得!” 瑶儿笑道, “比你这大个的嘛,倒还真晃得见,不过比这漂亮百倍的,我可见得多了!哈哈,你若不信啊,大可找个行家看看,这东西是不是真值那钱!还有更简单的,等到天黑之后,你再仔细来看,那湿润的颜色,你手中这个应该是发不出来的!” 树哥大喘起气来,又道, “你,你是钻研过这夜明珠?!” 瑶儿摇摇头,回道, “没有啊,只是见得多了,又听得多了,知道一些罢了!” 树哥大怒, “他奶奶的,那家伙肯定是拿钱跑了!我这就去把他抓回来,问个清楚!” 说着,树哥便要跳下马车!小乙眼疾手快,一把揪住,笑道, “树哥,人家有心诈你,早就跑没影了,你又要到何处去寻他!” 瑶儿也道, “是啊,是啊!你那小花若是真心待你,又怎会在意这夜明珠好与不好?!再说,这么大个儿,也够她是显摆的了!” 树哥一拍脑袋,又道, “看我这脑子!今晚约了小花,可莫要叫她等急了!” 树哥转身过去,这次狠狠的在那马儿屁股上抽了一下,马儿哪里想到,之前还如此温柔的一人,转眼就翻脸不认马了!没办法,那也只有跑吧!树哥驾车还真是稳,比小乙还要强上许多,几人真未想到,他竟真的有这能耐!不过,行出不远之后,那路可就越发的难走了!听树哥说起,是前些日子下了太多的雨,道路泥泞不堪,后又有许多车马经过,所以才会烂成了这个样子!所以啊,待几人到达了扬州城时,那城可是早就关了!头顶上有轮新月,月色虽说不很明亮,但也能看清人来! 无法进城,树哥好不悔恨,蹲在马前,自言自语起来, “要是我不去,小花得多伤心啊,怎么办,怎么办啊!” 童陆靠近过来,笑道, “我说树哥,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你给守城的拿上几两银子,他们肯定就放咱们进去了啊!” 树哥一拍脑袋,站了起来,回道, “哎哟,可不就是么,陆小哥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可讲完这话,他愣了片刻,再次蹲了下去,又道, “可我的钱啊,全都拿来买这夜明珠了,哪里还有别的钱呢!” 瑶儿笑道, “我可以借你啊,不过,你得快些还我,还得算上利息!嗯,这样,我借你十两银子,你呢,十天之内还我一十二两,你看如何?!” 树哥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他站起身来说话,口水也是喷得到处都是,还好瑶儿早先料到,躲了开去! “你这二两银子,也太好赚了吧!二两啊,够我吃个半年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瑶儿又道, “好啊,那你再想办法吧,反正我们也不急着进城!哎哟,那小花儿真是可怜啊,一个人看这月亮星辰,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呜呜,我要是她,我可是再也不会理他挨千刀的了!” 树哥一听这话,更是焦急万分,忙道, “姑奶奶,你别说了,我依你,依你还不好么?!” 瑶儿大笑,回道, “这还差不多!喏,都在这儿了,十两银子,一两不多,一两不少!我可是算好时间的,到时若还不上,定要来找你麻烦!” 瑶儿手里拿着个钱袋,递到了树哥面前。树哥接过了那银子,掂量了几下,又打开数了数,这才收下, “我树哥从来都是说话算话,定下的二两银子,定是一分不会少你!” 瑶儿嘻嘻笑着,又道, “不过白张飞,若是待会有人问起我们是谁,你又该如何来答呢?!” 树哥很不喜欢她叫他白张飞,不过,这个时候,也只能忍气吞声了,他回问一句, “你们想我如何解释?!” 瑶儿笑道, “简单啊,就说我们是你的远房亲戚,你特意出门迎接,可怎料路上耽搁了,所以才会这么晚来!说清楚之后,再给些银子!我想啊,以树哥的威望,他们怎么也要给些面子的嘛!” 树哥来了些精神,又道, “那可不,主要还是要看我的面子!” 树哥乐呵呵把银子收好,这才又跳上马去,唤几人上车!瑶儿正欲上车,他可又问了一句, “哎,你们说这十两银子,会不会有些太多了啊?!” 童陆大笑起来,回他, “可不是么,你给个半两一两的,人家就肯定放行了啊!” 树哥一脸的不可思议,愣了好长时间,方才反应过来, “啊,你们算计我啊,这,这半两银子就能办成的事,却是一下子借我这么多,还要我再多还二两!啊,啊!” 童陆手一摊,指着瑶儿,笑道, “又不是我与你合议的,你要找啊,去找她呗!” 瑶儿已经到了车里,掀开帘来,笑着说道, “白张飞啊,你刚才可是亲口答应的,可不能反悔的哟!嘻嘻,用这钱来生钱,还真是容易得很呢!啧啧,现在才知道,为什么那有钱人越发有钱,穷人,却是越来越穷了!” 树哥的脸都绿了,大口喘着粗气, “真是背时,夜明珠被人坑了一大笔,遇到你们,又被宰一次!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瑶儿笑道,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不很正常的么!白张飞,以后还得多留些心眼儿,免得被人卖了还要帮着人家数钱!” 树哥怒道, “你别再叫我白张飞了,别叫了!” 瑶儿乐呵呵回他, “好,好,不叫你白张飞了,那,那我叫你什么好呢?白张飞?!” 树哥气得不行,把牙都咬得咯吱直响,看来是真的伤心了! 小乙来打个圆场,道, “树哥,你啊,也莫与她一般见识,这臭娘们就是闹腾,但是本心不坏,你多担待哈!” 树哥听了这话,方才消了消气, “哼,说话算话,二两就二两,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这话,他抽了抽马屁,马儿继续拉着马车往那城门过去!守城的远远的便叫住了马车,大声呵退!树哥下了马儿,自己个儿走到了城下,双方交流了几句,对方便同意开门了!对方本来也是认得树哥的,再加上树哥送上的半两银子,那还有什么理由不开门呢?!呵呵,果然是有钱就好办事啊!想想之前在那临安城,不也一样么,无论多晚,想出出,想进进,几乎就没有用钱办不到的!只不过,在临安城还是有些不同,只因背后有人,在谋划着什么! 马车来到城门,守门人也只简单看了看,随意问了一句,就放这车马进城了!这可比几人料想的,还要容易许多!这样看来,扬州城应该暂时是安全的!现在去寻个安全的地方住下,再作下一步安排! 进城之后没走多远,树哥突然停下了车,把帘子掀开,轻声说了一句, “哎,几位,我就在这儿下了哟!” 说完,他竟直接跳下了车,飞快跑了开去,瑶儿唤了几声,都没能把他给叫住!瑶儿笑着坐到树哥刚驾车的位置,看着远处隐隐约约的点点灯火,不由道出一句, “呵,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夜夜都有笙歌哟!” 突然,她身子一动,急急转头回来,大喝一句, “哎哟,那家伙定是拿钱走人啦,我这,我这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喽!”  正文 五八 “哈哈,你看他那模样,像是会骗人的么?!如果真是个骗子,那这手段也当真高明!嘿嘿,你啊,被骗就被骗了吧!” 童陆这般说来,瑶儿却道, “嘿嘿,我也觉得他不会骗人!嗯,咱们跟上去,看看他与他的小花之间,又能生出怎样的火花!” 瑶儿轻轻抽着马屁,马儿慢慢往那灯火处走了过去。 这是一条老街,顺着一条大河而走,黑灯瞎火的,有时蹿出一条狗来,也能把你给吓一大跳!不过这街道前方不远处,接到了另一条小街,那街道之中,却是灯火通明,几人远远的见着的灯火,也就是这儿了! 瑶儿笑道, “哎哟喂,你们看啊,这里可正热闹着呢!” 人声也早就传来,嬉笑怒骂,叫嚷吆喝,人可是不少的呢!街巷不大,要把这马车驶入,怕是不行了!正想把车放好,却已经有人往这边过来了,开口便是一句, “几位吃点东西,还是要打尖歇息,又或是早就定好的去处,这么说吧,只要是这扬州城里有的,就没有我找不到的地方!” 是个年轻男子,瘦瘦小小,可能也只十来岁吧!不过,看他这模样,也是个小滑头!他口气不小,小乙也看得出来,这人便是个带路的,每带上一个,或许就有些钱拿,遇到大方的雇主,多半也会给他些好处! 瑶儿笑着问他, “哎,既然你这么懂行,那我向你打听一个人,你若是连他都不知晓,那可是丢人丢大发了!” 那人大笑,拍着胸脯道, “哈哈,打听人嘛,问我可就问对了!” 他说了这句,一只脚踮起脚尖,不住的抖动起来,看来可真是胸有成竹了!另一只手耷拉下来,不知又要怎样! 瑶儿笑道, “你这意思,是先给了钱,再办事么?!” 那人恢复原状,笑道, “姑娘是聪明人,只要扬州城中有名有号的啊,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再不行,找几个兄弟帮帮忙,我就不信查不到他!哎,不过啊,若是要去寻人,可就要另算钱了哟!” 呵,还是个贪财的主,不过,也不知他又有多大胃口! 瑶儿问他, “你要多少钱?!” 那人回道, “这个嘛,也要看人嘛……” 正说着,瑶儿已经摸了一小块碎银出来,直把对方看愣了眼,话也不再说得下去了!这块银子有个一二两,瑶儿捏着它左右晃了晃,笑道, “哎,你若是干得漂亮,这银子就给你了,若是干得不好,那可就一分钱也拿不了了哟!” 那家伙一看到钱啊,两眼放直,态度也是有了极大的转变,连忙回道, “漂亮,漂亮,一定干得漂漂亮亮!不知,不知小姐公子要寻什么人呢?!” 瑶儿笑道, “呵呵,这个对你来说,应该没什么难度!嗯,他叫树哥,说是在这扬州城小有名气!” 那人傻了眼,直愣愣的看着瑶儿! 遥儿看他呆立当场,朝他眼前晃了晃,问道, “怎么,有这么难么?!” 那人缓和了一阵,脸上表情十分复杂,似是欢喜,又有担忧,而后方才道来, “你刚才说的话,可都算话?!” 瑶儿回道, “自然算数!” 那人大喜,忙道, “你说树哥啊,我刚才见过他哟!我这就带你们过去寻他!” 瑶儿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本来想和他玩玩,到时随便给点打发了事,可谁能想到,这家伙刚才竟然真的认得树哥,而且,还知道他所在何处!这事,你非要说他办得不漂亮,那可真是说不过去了! 瑶儿当然也要表现得大肚一些,又道, “我说话算话,你带我们过去找到了他,这银子便归了你了!” 那人好不开心,是啊,这银子,省着一些,也是够他过上一年啦,怎不叫他欢喜! 他立时弯下腰来,深鞠一躬,说道, “小姐公子,这边请!” 这话音极具讨好之意,有钱拿嘛,自然会迎合一下嘛! 童陆略停一下,说道, “那咱们这车又该怎么办才好?!” 瑶儿想了想,回道, “喏,小伙拿去卖了吧,反正也不值什么价,得的钱嘛,你就自己拿了!” 那人更是欢喜无比,忙着招呼, “今日真是遇着活菩萨了,这边请,这边请!” 那小伙身后也有其他人,见着他轻轻松松就要把事办成,心里也是痒得不行!不过,这又该怪谁呢,谁让他们不是第一个过来的呢?! 走进了灯火通明的那条小街,沿街都是卖东西的,有吃的喝的,也有用的玩的,街道本就不宽,又被这些人占去了许多,再加上道上行走的人们,小乙几人想要并排着走都是不能! 小伙很是得意,解释与几人知晓, “这条街名叫彩衣巷,虽然不大,但人却是极多!不论是白日又或是夜里,那都是人山人海,一眼望去,都是人头!嘿嘿,卖东西当然喜欢,一来二去,也都聚集到了此处了!要说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过来,我可说不出来,我只知道啊,这来的人越多啊,我的生意也会越好!嘿嘿,嘿嘿!” 两边的商铺之中,也是挤满了人,白日里没有机会过来,晚上也得来凑下热闹,这夜里也不会觉得太过无聊嘛!肚子饿了,就附近吃点小吃,既便宜味道又好。玩累了,再慢慢往回走,好好睡上一觉,这第二日再过来!也是,这来得人越多,当然就越好玩了,一来二去,也就全都聚集到这里来了! 瑶儿笑着问他, “你倒也是脑子活泛,做起这样生意来!” 小伙笑着回来, “这个嘛,也是机缘巧合,有次刚到遇到一人,他寻不到地方,碰巧遇到了我!我本来是好意相帮,根本没想过要什么报酬!事情办完之后,他却是硬塞给我五钱银子,呵哟,这么多钱,我可是从未见过的呢!从那时起啊,我就在想,是不是能够专做这事,提供有偿的帮助!嘿嘿,后来实践了多次,还真是有得赚呢,比起做个小工,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瑶儿不住点头,回道,“可以嘛,年轻有为啊!” 小伙回道, “嘿嘿,初时相当不错,可后来啊,别人见我得的好处多了,也来分上一杯羹,日子就没那么好过喽!” 瑶儿笑道, “这倒也是,好处总让你一人赚去,还是有些不怎么合适!” 再往前看,有几处小楼,看那楼门的灯笼上边,也是写着酒字,呵,可不就是几家酒楼么!小伙也是善于察言观色,立马说来, “树哥啊,就在那边的酒楼之中,我想小姐公子也是饿了,正好一齐吃些吧!” 瑶儿看他一眼,道, “就在那儿?呃,这么容易就找着了?!” 小伙摸摸头,回道, “我,我也不想这么容易啊!” 瑶儿又道, “那走吧,反正肚子也饿了,正好吃些!” 几人直往那酒楼过去,这街巷之中人很多,几人也并不很赶,所以行得并不很快! 好容易到了那小楼前,门口却是站了好些人,伙计上前招呼, “对不住几位,今日客人太多,只有麻烦多等一下哦!待空出了位置来,我定会第一时间来告知你们!” 这外边等着好些位,瞧这架势,一时半会可是进不去喽! 瑶儿有些不满,问道, “我多给钱,还不让进么?!” 伙计赔笑着回她, “客官你说笑了,来了咱们店的客人,都是一样的,可不能以钱多钱少来区别对待哟!嗯,几位稍等,稍等!” 又有人过来了,这伙计又是去招呼他人,还是一样的话术,对方的反应,竟也与瑶儿一般,呵,可能也是从外边来的,不知这里的规矩罢! 待那伙计回来,瑶儿又是一把将他拉住,问道, “伙计,我们是与树哥一齐的,也不能一齐进去么?!” 伙计有些吃惊,忙道, “你,你们是跟树哥一齐的?!” 哎哟,这话一出,可不就表明树哥正在里边么!带他们过来的小伙笑眯眯的说来, “看吧,我就说他在这里边吧!” 哎,树哥比几人来得并不早多少,为何他能直接进去呢?! 瑶儿没理他,又问那伙计, “怎么样,还不让我们进去?!” 伙计挠挠头,回道, “这个嘛,要不我去问问?!” 瑶儿又道, “问什么问啊,我们与你一同进去,见着了他,一切都明白了!” 伙计有些犹豫,瑶儿却是再不看他,大笑一声,道, “喏,你看,树哥不是出来了么?!” 瑶儿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那小楼旁边,树哥正站在门口张望,瑶儿猛的出现在他身前,也是把他吓了一大跳!树哥惊魂未定,已然被瑶儿扯住了衣袖, “树哥,树哥,你可别想携款私逃了哟!” 树哥看清是瑶儿之后,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回道, “哪能呢,我可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又怎么可能会为了这区区十两银子而破坏了自己的名声!” 小乙和童陆,还有那小伙,也是齐过来,这里的伙计见得他们果真认得,也就没有再有阻拦了!童陆过来,拍了拍他胸口,笑道, “没看出来啊,咱们的树哥这么大面子,不用排队就能进来!” 树哥见几人把门给堵住了,不是很好,于是招呼几人进去,道, “咱们进来说话,进来说话!” 三人跟着他进来,去到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呵,这地方好啊,也能从那窗户看到外边,月儿虽然不是太亮,但也有光亮透了进来,照在那桌上边。桌上摆了几道精致的小点,也有一壶酒水备着,两只酒杯,却只有一杯倒了酒! 瑶儿也不客气,自己个儿把那空杯倒满, “我先尝尝这酒!” 树哥想要拦阻,可又碍于自己的面子,没有说出口来! 瑶儿喝下一口,装模作样品味一阵,方才又道, “味道不咋样,呵呵,我说树哥,你就是这样招待你的小花的么?!” 树哥回道, “这,这酒可是最好的酒了,我也是在一个月前就预定下了,方能有这么一壶!你竟是说它不好,我,我……” 小乙拍拍树哥,与童陆也是坐了下来,小乙看着那壶酒,笑道, “树哥,你别要听她瞎说,她懂什么酒啊!嗯,不如这样,我来尝尝,定能给你一个有意义的品鉴!” 童陆在偷笑,他当然知道,小乙是真想吃这酒了,说得好听是品鉴,没准一口下去,这酒就没了! 树哥微微点下头来,小乙可是巴不得,把那壶盖给打开,接着便往自己嘴里来倒!树哥也被惊到,想要拦下,可小乙却真的一口就把这酒给吃了个干净!树哥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不住发抖,脸上青了一片,好不诡异! 瑶儿斥道, “你个臭汉子,你怎么一口就把树哥的酒给吃完了,这也太过份了吧!” 童陆也道, “是啊,是有些过份的哟!再怎么,也得给我留下一口呀!” 瑶儿笑得不行,手指在嘴边划了一下,方才又道, “哎,臭汉子,你品得如何,是好酒么?!” 小乙却是一拍脑袋,笑道, “哎哟,我怎么把这给忘了,喝得太急,哪里想到还得细细品味了!” 小乙看树哥又绿了脸,扯了扯他的衣袖,又道, “树哥,对不住啊,我不是故意的哦!坐啊,你快些坐下哦,这里人太多,这样也不大好看的嘛!” 是啊,他这般绿着脸,被别人看到,真不太好!树哥虽然生气,还是慢慢坐了下来。他面对着那窗户坐下,一言不发! 瑶儿推了推他的胳膊,又道, “树哥,莫要生气啦,大不了我来请这一顿嘛!” 树哥气呼呼的大喘气,而后又才从那桌上拿了块小点,塞到了自己的嘴中!没嚼几下,这才咽了下去! 树哥吃了这小点,似乎好了些,这才开口说话, “你们三个也太过份了,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瑶儿笑着回他, “还不是你的错,我还以为你拿了钱,就把我们给甩了呢!哼,你想想看啊,你若是直接带我们过来,那不就没这事了么!” 虽然有些别扭,但好像也真能说得通! 树哥摇晃了两下脑袋,这才又道, “好,好,那就算是我的不是吧!我,我也是有些着急了,对不住,对不住了!” 小乙心头好笑,本来是自己做得过份,却反倒让他来连连道歉,这树哥还真是有趣得很! 童陆问他, “树哥,你这位置是早就定好的么,要不外边等着这许多人,却只有你能先行进来!” 树哥回道, “那可不,也是在一个月前就定下的,就是单选了这一日!” 童陆又问, “为何又只这一日呢?!” 树哥的脸又是转成了红色,看来是害羞了哟,按瑶儿之前的叫法,白张飞红了脸,想想也是很有意思! 树哥低声回道, “今日,今日正是,正是小花的生辰哟!我这珠子啊,也是送给她的礼物哟!” 童陆一拍大腿,道, “哎哟,好个痴情的汉子!树哥,我可得对你竖起大拇哥!” 树哥有些不好意思,正欲回他,童陆又是大喊一声, “伙计,给弄几坛子好酒,今日高兴,可得多喝几杯!” 童陆这一声起,不仅让伙计听着,周围好些酒客食客,也是吩吩往这边看来!树哥一见这情形,更是羞得不行!其实啊,人家也只是看看,哪里会注意到你呢,说真的,还是有些自作多情了!伙计过来问询,说这酒啊,也只有最最普通的清酒,陈年精酿,也早就卖完了!哎,清酒就清酒吧,也总比没有的好!伙计欢喜去了,没过几时,便抱了两坛过来!小乙吃了一口,其实并不差,回味也是悠长悠长! 树哥与小乙各吃了一碗,瑶儿又是笑眯眯看着他,问道, “树哥,你的小花,怎么还没来呀?!” 正好说到他的伤心事,树哥那眉毛又是连成了一条线,他又给倒上一碗酒,而后一饮而尽!艰难咽下之后,方才回了话, “我不知道啊,难道是我来得晚了,她早就走了么?!” 瑶儿也很是疑惑,又问, “现在也不晚啊,怎么就不能来了?!” 树哥回道, “要是再晚,可能就出不来了!呃,总之,我与她约好的傍晚时分在这里见面!哎,她很可能是见我没来,所以生气走了,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树哥好不沮丧,又倒了一碗酒吃下!他似乎有些醉了,说话也是有些不大清楚,不过,还是能大致听懂他在说些什么, “小花,她最讨厌失信,信之人,我今日没能早些过来,她定是,定是生我的气了!呜,都怪卖珠子的那家伙,本是定在三日之前送到,却直到今日晚些时候,方才送到我手中!要不我也不可能这么晚来,也不可能错过了小花!呜,呜……” 虽然没有流下泪来,但也不好听嘛,小乙拉着他吃酒,他这才没再接着讲了! 小乙问道, “树哥,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找到她,把事情说个清楚,不就好了么?!” 树哥直摆脑袋,回道, “她那地方,我可是进不去的哟!她好容易偷跑出来,才能与我见上一面!你们看看,我又把事情给搞砸了,呜呜,我真没用,真是没用!” 这树哥又是伤心起来,小乙把酒送到他嘴边,他倒也没拒绝,又是一碗下肚!他的脸本是极白,此时整个变成了红色,在这夜里,还真是活脱脱的一个猛张飞呢! 瑶儿问道, “哎,对了,你的小花有没有来,问下这伙计,不就知道了么?万一,她是家中有事给耽搁了呢?!” 树哥一听这话,气得直拍脑袋,又道, “哎哟,我怎么没想起来哟!” 树哥站起身来,已是有些不稳,不过,左右晃了两下,还是给站住了。他自己过去找到伙计,抱住对方的头,按到自己的脸边问话!问清之后,放开那伙计,这才又摇摇摆摆回来,一屁股坐下,又是难过得很了, “他说没听有人说来找我的哟,这个,这个可如何是好哟!” 瑶儿笑道, “得了得了,咱们不说小花了,说说这些点心如何?!” 树哥看他一眼桌上的点心,好似一点儿兴趣也无,打了个酒嗝,回话道, “这东西难吃死了,没什么可说的!” 瑶儿觉得很好奇,又问, “哎,你要这点心,不是因为你家小花喜欢吃么?!” 树哥再次愣住,又把刚才的言论给推翻, “哦,不对不对,我说的不是这个,不是这个!这个点心啊,可是最好最好了,我家小花也是格外喜欢!我们每次见面,她都要我给她带上一些!我看她吃得香甜啊,也是打心底里高兴!嗯,这一次选在这里,也是她说想要亲自过来看看又是怎样的人,才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点心!” 呵,原来如此啊,难怪此处如此多人,他仍是要定在这个地方!若是换作他人啊,恨不得人越少越好呢! 瑶儿看着旁边一桌发笑,树哥也是跟着看了过去!哎哟,那边坐着一男一女,男的手也是放到了女子的腰间!树哥见此一幕,回头过来之时,脸上又是拧到了一处,好吧,那还是喝酒吧! 树哥只吃两三碗酒,脸上就已经是这个模样,小乙以为他不怎么能喝,可谁曾想到,他吃了十来碗,却仍是这个样子,呵,还真是个大酒量呢!几人一边吃酒,一边闲聊,说些这地域风情之类,未有触及到树哥的伤心之处,倒也一切正常。不知觉间,这小楼之中,也只剩下几桌而已!看来,夜已经极深了,树哥的小花仍是没来,哎,小乙也是替他感到难过! 瑶儿唤了伙计过来问话,伙计说这已经快要天亮,所以啊,也就没有几个人了!再看外边,街上也没太多人了,连那天上的月亮,也都落下山去喽!酒也吃得差不多,树哥已到极限,还好有小乙童陆扶着,要不连一步也走不了吧!这酒钱,还是瑶儿给的,算是给他的一点点安慰了吧! 刚一出门,却是见着了一个熟悉面孔,瑶儿忍不住大声问来, “哎,你怎么在这啊?!” 正文 五九 “我一直都在的呀!” 那人站在门口,一脸笑意,哎,可不就是刚才带几人过来的小伙么?!他一直呆在这门口,也不知还有何事!哎哟,对了,对了,瑶儿之前许给他的银子,还没给他呢,啧啧,难怪他会守在这门口了! 瑶儿大笑起来,拍拍他胳膊,说道, “不错不错,是个明白人!看在你这么辛苦的份上,这银子,给你了!” 瑶儿把钱取了出来,递送过去,小伙弯下腰来,恭恭敬敬接下,回道, “多谢小子,多谢公子,多谢树哥!” 他还不忘加上树哥,真是相当的懂事! 树哥听着有人叫他,想要睁眼来看,可是,未能睁开,头又埋了下去!他醉得厉害,想要记起什么人来,也只有改日的份了! 小伙问道, “树哥这可是吃了不少酒哦,要不要寻个住处,这次我不收钱呢!” 瑶儿问他, “树哥平日住哪儿,你可知晓的?!” 小伙回道, “树哥的朋友多啊,在这扬州城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所以啊,平日多有在朋友家中住下,至于自己的窝嘛,想必他自己也给忘了吧!几位想要住店,转角不远便有,若是想要图个清静,也可以去远些的地方!哦对,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家中也有那么几间小屋,平日常有收拾,也很干净的!” 瑶儿又拍了拍他,笑道, “哎哟,这么懂事,得,那就去你家了!” 瑶儿都这么说了,小乙也不好再讲什么。虽然不大清楚这小伙底细,但也能看得出来,有些贪财,但也不像是个坏人! 童陆也道,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嗯,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小伙笑眯眯回道, “我叫杨小秋,他们都叫我小泥鳅,公子小姐就这般叫我吧!” 小泥鳅,倒是个好玩的名儿,多叫上再次,也就更加亲切了!瑶儿简单介绍了一下,小泥鳅便上前帮着扶起树哥,又道, “车就在前边,咱们上车再说!” 小乙往侧方一看,果见这小楼旁边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可不就是刚才许诺要送给小泥鳅的那辆么!呵,他倒是有心,把这车给弄过来,这时正好把树哥装上,送回小泥鳅家中歇息! 瑶儿笑问, “我说小泥鳅呀,你这可是早就准备好的吧!” 小泥鳅回道, “树哥喝了一夜的酒,哪有不醉的道理,出到道义,我也该帮上一把!再说了,小姐给了我这么大的好处,不多表现表现,直接拿钱走人,那多不好啊!” 瑶儿笑道, “有意思,有意思!小泥鳅,你果真是个小滑头啊!” 几人上了车,树哥直直躺着,就像头死猪那般!小泥鳅与小乙一同驾车,借着马前的微弱灯光,慢慢驶离。 瑶儿问道, “小泥鳅,你多是晚上去那街上转悠么?!” 小泥鳅回道, “是啊,晚上客人多,而且愿意在那时候出来玩的,多有会大方一些,我们这些也能多得些好处嘛!所以啊,我几乎都是夜里出来,白天在家中大睡一觉!有时累了,什么都不想干,那便睡了两日再去!干我们这行的,运气最是重要!比如今日,遇到了几位,可不得抵上别人忙里忙外小半年的!” 瑶儿又道, “我刚才注意看了,这夜里出来的女子也是极多,有些既年轻又漂亮,难道她们就不怕遇到什么坏人么?!” 小泥鳅又是笑个不停,回道, “太平盛世,坏人都被打跑了哟!” 瑶儿有些疑惑,问道, “这又从何说来?!” 小泥鳅回道, “一年多前吧,大姑娘小媳妇也是不敢出来的,不仅是夜里,都连白天也很少出现!那一阵子,整个扬州城都是人心惶惶,生怕被那淫贼盯上!没姑娘出来玩了,那街上也都冷冷清清,那时的生意啊,可是相当的惨淡了!” 瑶儿又问, “淫贼?哪来的淫贼哦?!” 小泥鳅回头看了一眼,又才不住点头,接着道, “哦对,你们刚才到扬州城,自然是没有听说的!那淫贼名叫黑狗,哪家姑娘被他盯上的话,哎哟喂,可就要倒大霉了!轻薄非礼都是小事,遭他玷污了身子,又有几个姑娘承受得住呢?!那一阵啊,多少姑娘遭了迫害,却是不敢作声,更有许多姑娘寻了死路,这黑狗啊,真是可恶到了极点呢!” 黑狗,怎么会是黑狗?!小乙一听到黑狗的名儿,便知是有人冒着他的名儿做的恶事,只因他确信,黑狗在遇到了月儿之后,便已经不再如从前那般了!可是,又是谁会冒充他呢,这样的人,比起黑狗来说,更是要可恶百倍千倍! 瑶儿当然不信,于是又问, “嗯,你怎么确信会是黑狗呢?!” 小泥鳅回道, “他每次作恶,都会留下黑狗的名号,不是他,又是何人呢?!后来我可是听说了,这黑狗本是被打入了大牢,用不多久便要人头落地,怎料后来却是忽然下起了一声百年未见的大雨,大牢被冲毁,这恶贼黑狗,也是趁乱跑了出来!这不,来到了扬州城,便又继续做起恶来!” 瑶儿想了想,又接着问来, “那后来又怎样了,抓到那黑狗了么?!” 小泥鳅愤愤而言, “黑狗也是机灵得很,听到风声之后,早做好了准备要逃走!秀坊的女侠们在这扬州城中到处追杀,把他追急了,他便用活人来挡,这才趁乱逃出了城外!不过啊,他也是受了极重的伤,应该也是离死不远了!哼,要是让我遇着他,我定要给他身上捅上几十个窟窿!” 瑶儿又道, “所以说,最终还是没有捉住他呗!” 小泥鳅也很是失望,回道, “是啊,没捉住!只不过从那以后啊,就再未听过他作乱的消息,这扬州城啊,也总算是平静了下来!慢慢的,人们也都出来活动,那条街,又是热闹了起来!哦对了,大家敢出来活动,也多亏了秀坊的女侠们,她们每日夜里,都会结伴巡逻,遇到可疑之人,亦会将其拿下,交给官府办理!还别说,她们也是拿了不少恶人还有逃犯!在百姓心中,她们就是英雄,一点儿不比男人差!” 他接连提到秀坊,小乙也是颇感兴趣,问道, “秀坊,可是那只收女弟子,人人一对双剑,威震江南的秀坊?!” 小泥鳅回道, “可不就是她们么,她们已经是扬州城的骄傲了,谁提起来,都觉得脸上有光!” 小乙以前也曾听闻过,这秀坊在这江南一带,名声可是大得很的,就似雁荡门在南方的威名一般!只不过,雁荡门已是耗损殆尽,不知这秀坊,是否还能撑住!哎,怎么想这些呢,小乙也觉得十分不该! 瑶儿笑道, “小泥鳅啊,这秀坊里边都是姑娘,你有没有惦记上一个哟!” 小泥鳅有些不好意思,扭捏了一阵,方才道来, “我倒是喜欢,但她们心高气傲,又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呢!” 瑶儿大笑,拍了拍他肩头,又道, “嘿嘿,我看好你,你一定得加把劲,怎么也要抓个回来当媳妇!” 小泥鳅呵呵直乐,回道, “我嘛,应该已经没戏了,不过还是很想问问树哥是怎么做到的!” 瑶儿回头看了一眼睡成了死猪的树哥,又问, “哎,你这什么意思?!不对,不对,你的意思是,树哥的小花,也是这秀坊中人?!” 小泥鳅笑着回来, “那可不!哎,你们不是朋友么,怎会连这都不晓得?!” 小泥鳅有些怀疑,瑶儿却道, “呵,是说他神神秘秘的,愿来是故意瞒着我们呢!待他醒来之后,定要好好审审才行!” 小泥鳅这才放下了防备,又道, “他们俩的事啊,早就传遍了扬州城!要知道啊,花姐可是秀坊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她能看上树哥,呵,树哥也不知上辈子积了多少大德!” 瑶儿又道, “小泥鳅,你应该是见过那小花的吧,讲给我们听听呗!” 小泥鳅笑着回她, “花姐啊,长得嘛,相较而言不算特别漂亮,当然,秀坊之中美人儿太多,也能理解的!不过,她气质极佳,与那美女站在一处,所有人的目光,仍是会集中到她身上,你说厉害不厉害!还有一点,花姐特别善解人意,秀坊弟子若是惹了祸,大都也会由她出面摆平!当然,最最重要的是,她的武艺在年轻一辈的弟子之中,是那数一数二的!我曾记得有其他门派男弟子前来挑战,可是全都败倒在她的剑下!所有人都以为,花姐将会是下一代秀坊主人,可她却,哎,真是,真是!” 几人都觉莫名其妙,却是什么,也不一齐说完! 瑶儿急道, “你这说话说半截,可是要把人急死不成?!” 小泥鳅愣了一下,又才说来, “哦,对了,我忘了你们是从外边来的了!呵,都怪我,都怪我!听我解释,这秀坊啊,从来只收女弟子,这是大家都知晓的!咱们知道的和尚派,也只收男弟子,这二者倒也有那异曲同工之妙!不过,秀坊的女子,也不会被限制与男子交往,若是你喜欢,与对方成婚也并无不可!” 小泥鳅又停顿片刻,急得瑶儿想要伸手打他,他见瑶儿的手抬了起来,这才接着道来, “不过,不过若是嫁人之后,便再不是这秀坊之人了,那一对双剑,也会收回,所有从秀坊之中得到的东西,也要一并还了!从此之后,再不可以秀坊弟子自居。简而言之,秀坊弟子只要是嫁了人,便与秀坊再无关系!” 瑶儿惊道, “怎会还有这种说法,秀坊似乎也有些不尽人情吧!” 小泥鳅却道, “这个嘛倒是好理解的,你们想啊,若是嫁人之后,还常带着男人回去探亲,或是干脆直接把男人带回秀坊,那秀坊又成什么样了!” 瑶儿轻声言语, “所以说,若是小花嫁给了树哥,她便不再是秀坊中人了!这对秀坊来说,也是一大损失啊!哎,树哥啊树哥,你招惹谁不好,偏偏要去招惹小花!” 说着这句,瑶儿自己个儿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泥鳅笑道, “自然是有损失的,不过,一对有情人成双成对,不也能够成就一番佳话么!” 瑶儿不住点头,回道, “这倒也是!小泥鳅,呵,你还真是有些独道见解的呢!” 小泥鳅突然想起一事,又问, “我有句话想问,哎,也不知该不该问,不问出来,憋在肚子里边也是难受得很!” 瑶儿回道, “有话尽管来问,我看答是不答!” 小泥鳅再忍不了,压低了噪音,急急问来, “花姐和树哥,他二人是不是闹别扭了呀?!今日没见着花姐过来,树哥又把自己灌得不省人事!” 瑶儿一滞,还是回了他话, “闹没闹别扭,这个不大清楚,只不过啊,小花没来是真的,树哥很作心,也是真的!你可不知,树哥可是把自己的家当全都拿出来,给小花买了罕见的玩意!” 小泥鳅很是好奇,忙问, “什么玩意,可以给我看看么?!” 瑶儿笑着回他, “这个怎么能够随便给别人看呢!嘿嘿,总之一句话,那东西可真是世上罕有之物!” 是啊,那巨大的夜明珠,当然也是极为罕见的,瑶儿这般描述,自是没有错的! 小泥鳅轻叹一声,道, “好吧,好吧,那就只有等树哥醒来,再想办法让他拿给我看!嘻嘻,树哥其实很好说话的,我多在他面前美言几句,没准真就给我看了!” 这马车继续往前行驶,到了小泥鳅家之时,天边已是亮了起来! 这是一处再普通不过的民宅,小小的院子,小小的房间,什么都是小小的,不过,收拾得干净,各种日常用具也是摆得整整齐齐,对三人来说,还真有些回家的感觉呢!树哥仍是睡得死死,三人将他抬到一屋睡下,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树哥躺在了床上,舒舒服服的翻了个身,又接着大打起呼噜来! 瑶儿在这小泥鳅家中转了一圈,笑着说来, “哎,小泥鳅,这里就你一人住么?!” 小泥鳅回道, “以前是与奶奶一齐住的,不过她老人家三年前便归天了,这之后啊,也就我一人住了!这屋子虽小,但只我一人住,也是绰绰有余的!哦对了,只有两间屋子,你们住下,我呢,喜欢在这院子里歇息!” 瑶儿看了看天,问道, “若是落雨了怎么办?!” 小泥鳅回道, “嘿嘿,我有这个!” 小泥鳅到了房门背后,取了个好大的伞出来,把这伞撑开之后,也差不多有这小院子大了!伞身伤处极多,也是经过多次修补的,虽然修补工艺一般,但挡个小雨,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小泥鳅把伞支在一块大石上边,又匆匆跑到里边,抬出一张躺椅出来!这躺椅本是折叠好的,他熟练的将其伸展开来,轻轻一碰,那躺椅便摇摇晃晃,前后摆动了起来!呵,真是够可以的! 小泥鳅解释道, “我从小和奶奶相依为命,所以也是受她不少影响!她生前最喜欢的,就是躺在这椅子上边,听我跟她吹嘘外边各种精彩!有时能够从人白日,直说到夜里,把吃这事也都给忘了!呵,她死后啊,我常常想她,所以又常把这椅子给搬出来,自己个儿躺了上去!呵,别说,还真是舒服,难怪她老是占着不放呢!这时日久了,我也就习惯睡在这儿了!” 哦,这样看来,这小泥鳅还真是个有心之人,她的孝道,奶奶应该也是看在眼中,记在心里的! 小泥鳅打了个哈切,道, “哎,我可是困得很了,这就睡了哈!” 旁边挂着一张薄被,小泥鳅取了下来,跳上了躺椅,又道一声, “里边都备好的,自己随意使着!美美的睡上一觉,我再带你们四处逛逛,然后吃吃喝喝!” 小泥鳅说这话时,声音也是越发的低了,说完之后,整个人便再无动静,该是睡着了吧! 这时节,即便是夜里也不会觉得太冷,躺在这儿,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三人互看一眼,也是一齐笑出了声。 童陆好久没有讲话,这时方才轻松说来, “呵,看来咱们的运气也是不错,遇到了这俩个有趣的家伙!哎,还别说,我现在也是睁眼都能睡着,不行,不行,我得睡了,睡了!” 小乙拉住他,道, “这一共就两个屋子,树哥已经睡了一间,另外一屋,就让给臭娘们吧!” 小乙把他拉住,童陆想要去占已是不能,只因瑶儿借此机会,已经窜到了那小屋之中。 “陆陆,你就在外边将就将就啦!” 瑶儿翻箱倒柜,很快扔了床棉被出来,童陆抱在怀中,好不生气, “好,好,你们就是这样欺负我的,呵,可别要让我逮着机会,定会让你们好好享受享受!” 童陆气呼呼的把两条长凳并在一处,把自己裹到了棉被之中,倒了下去!真别说,这样也不会太过难受的! 童陆睡下了,瑶儿唤小乙过来,一把将他拉到了屋内,迅速将那门给关上!这门有些年头了,被瑶儿这一下弄着,也是歪了一些,瑶儿轻轻扶正之后,这才放开了手。小乙正欲讲话,瑶儿却是示意他禁声,片刻之后,方才小声说来, “臭汉子,你有没有觉得不大对劲啊?!” 小乙回道, “有哪里不对么,你倒是说说来看!” 瑶儿深吸一口气,回他道, “你想啊,江湖中人,最是守信,更何况是这大门大派的弟子了,这要是被人传出去啊,可是要丢了门派声望的哟!” 小乙知道她是在说小花,小花本是与树哥约好的在那小楼之中见面,可树哥等了一整夜,却是不见她来!正如瑶儿所说,江湖中人对这信誉二字看得极重,如若不是被极其重要的事耽搁,又怎会不来! 小乙说道, “你的意思是,小花是被什么事给缠住了身,所以才会没来赴约!” 瑶儿认真点头,又道, “可不是么!刚才你也听小泥鳅说起,小花可是那秀坊之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连她都无法迅速了结,事情只怕不那么简单的!” 小乙笑道, “呵,没想到我家臭娘们,也能想到这许多!” 瑶儿嘿嘿干笑两声,又道, “臭汉子,你说,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小乙问她, “这个时候?” 瑶儿哪有睡意,兴奋得很, “对啊,就现在,等他们都睡着了,咱们偷偷溜出去,我可是对小花很感兴趣,很想早些见她一面!” 小乙直摇头,揪住她一条胳膊,问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瑶儿连连摆头,回道, “我哪有,哪有!” 小乙把手抬起,揪住了她的下巴,又问, “你要不说,我才不会跟你去呢!” 瑶儿噘起嘴来,道, “臭汉子,你又是怎么看出来我有事瞒你呢?!” 小乙在瑶儿下巴上又捏了一下,回她道, “你之小心思,我又怎会看不出来!说吧,说得好了,我再考虑要不要跟你一齐过去!” 瑶儿轻笑一声,回道, “好,好,我告诉你吧!嗯,嗯!” 她又清了清嗓子,方才道来, “莫沫与我说啊,她有个极好的伙伴,名叫玉兰,小名正是小花!莫沫还说,她二人小时经常一齐玩耍,后来她跟着母亲离开了临安城。几年之后,突然接到了小花的书信,说她已经入了秀坊,也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自那之后,二人便经常书信来往了!” 小乙道, “呵,难不成莫沫都猜到咱们会来扬州,啧啧,正是可怕啊!嗯,臭娘们,那之前听树哥说起小花,你怎么又不提此事呢?!” 瑶儿回道, “叫小花的人那么多,我哪里知道是不是她!后来听小泥鳅说起,我才确信,必然就是她了!嘿嘿,莫沫也说了,若是到了扬州,大可前去寻她,她定会尽心竭力帮助我们!” 小乙又捏了捏瑶儿的脸蛋,笑着说来, “好,好,那咱们这就去寻她!” 正文 六二 / 小乙瑶瑶的也只是傻笑,芳姐当然明白,只道, “你俩不用担心,我也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对了小乙,刚才你和阿果聊得怎样呢?!” 小乙回道, “也只是交流了一下一路之上的见闻而已,这方面,倒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她对于感情之事,似乎很是排斥,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说!” 芳姐点点头,道, “嗯,这应该也是症结之所在了,不急,咱们慢慢来!” 小乙回道, “她今日能与我说上这许多,也是不错了,多聊上几日,或许会更好一些的!” 瑶儿笑道, “你个臭汉子,还想跟人家姑娘多聊几日,想得倒美!” 小乙呵呵笑着,却是对着芳姐问来, “芳姐,秀坊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呢?若有需要,我想我们应该也能帮得上一些忙的!” 芳姐眼珠子一亮,回道, “小乙,你倒是有心!具体情况如何,我是不知晓的!不过,我们秀坊也不是好惹的,无论谁来找麻烦,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芳姐说出这话来,自然是对秀坊很有信心,再一个,也是隐约说明了如今似乎真是有了些麻烦,所以,坊主才会带着小花等人出去应对。所以小花才会爽约,叫树哥空等了一个晚上!嗯,必是有些麻烦,小乙心中已经作好了打算,若是需要,自己必将出手相帮! 瑶儿抬头看那刚出来不久的弯月,大打了个哈切,说道, “突然间觉得好累啊,臭汉子,咱们还是先回去歇着吧!” 芳姐道, “秀坊极少接待外人,我这也不好留你们!瑶儿妹子刚才也说了,你们头一夜也未睡,还是先回去好生歇息吧!待我禀报给坊方之后,再给安排在秀坊住下吧!” 瑶儿笑道, “芳姐,我们住在什么地方都一样,嗯,这夜也深了,那我二人告辞了哟!” 芳姐站起身来,笑着回她, “好,好,待你们歇息好了,欢迎再来秀坊做客!” 瑶儿拉起了小乙,二人谢过芳姐的款待,芳姐带着他们出来,又是从那小小圆门出来。最后说上几句,二人这才算是离开了秀坊! 月亮虽然弯弯,但光亮也够的,二人也能看清眼前的路!瑶儿却是不急,挽住了小乙的胳膊,慢慢朝前走着!离那秀坊远了之后,方才轻声说来, “臭汉子,我总觉得这秀坊藏着许多许多的事,咱们咱们要不淌这浑水呢?!” 小乙回道, “最好她们能够自己解决,也用不着咱们费心!更重要的是,咱们现在也是东躲西藏,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被人盯上!可是,若她们真的难以应付,咱们也没有不出手的理由!” 瑶儿很赞同小乙的说法,也道, “臭汉子,我也是这样想的呢!咱们虽然不认得小花,但她是莫沫的好朋友,咱们欠了莫沫如此大的人情,怎么也该帮上一把!再有,阿果也是这秀坊中人,与你也算是半个老乡,芳姐又是这么温和友善,咱们不帮她们,哪能说得过去!” 小乙笑道, “那你就不怕难以脱身了么?!” 瑶儿回道, “管他的呢,走一步算一步嘛!” 小乙也是睡意来袭,大打了个哈切! “快些走吧,我可是走着走着都能睡着了!” 瑶儿这才加快了步伐,往小泥鳅的家中行去。 刚走过的路,二人也是记得清楚,并未费上多大力气,便找到了地方!门没关,二人推门而入,唤了几声,却是无人回应。小乙摸出火折子点上烛火,这家中却是空无一人!看来,应该是二人睡饱之后,小泥鳅带着童陆去外边玩去了。小乙把房门掩上,二人一齐进到屋内,躺下之后,亦是很快睡着! 感觉刚闭了眼,外边就已经天亮了,那小小院子中的光亮从窗户透了进来,小乙也立时没了睡意!瑶儿还在睡着,小乙也没打扰,将帘子拉上,让她能够好睡一些!小乙一人走入院中,呼吸这清晨气息,立时觉得浑身有力! 哎,天都大亮了,这三人竟是还没回来,也不知去到哪里疯了!不过,树哥和小泥鳅都是这扬州城人,童陆跟着他们,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小乙不作多想,就在这小小院中活动起筋骨来! 没过多时,那门从外边打开,一人气喘吁吁跑了进来,一眼见着小乙,便大声叫喊起来, “哎哟,小乙哥,你总算回来了!你可不知,昨天夜里,可是出了大事喽!” 说话之人却是童陆,他跑得那么急,应该真是出了大事! 小乙回道, “你慢着些,到底出了什么事!” 童陆这一声叫得大些,瑶儿也被惊醒,急急出来,听他如何说法! 童陆喘匀了气,这才道来, “你们可知,这江南第一大门派秀坊么,它啊,正是在这扬州城中!秀坊里边全是姑娘家,可所有人都会习武练剑,实力不在男人之下!按理说来,这扬州城是秀坊的地盘,谁人敢在这里动手!可偏偏不幸的是,昨夜有许多黑衣蒙面人,冲入了秀坊之中,见人就杀,可是毫不留手!哎哟,这个,也太恐怖了!我和树哥还有小泥鳅也去那边看了,真是惨不忍睹,死了十多个姑娘,还有不少重伤的呢!” 小乙瑶儿大惊失色,昨夜不是刚从秀坊过来么,怎会在一夜之间就出了这事呢?!死伤这么大,那,那芳姐和阿果,她们又会不会有事呢?! 瑶儿扯住童陆的胳膊,忙着问道, “陆陆,你可是看清楚了?真是秀坊?真死了那许多人?!” 童陆被她抓痛,狠狠扯了一下,挣开了束缚,而后才回她,道, “可不是么,我虽然没有亲眼见着,但进去秀坊的人出来也都眉眼通红,说是死者躺了一地,伤者亦是排成了排!我在想啊,还好这秀坊的姑娘都有些武艺,才不至于被对方歼灭!” 瑶儿又问, “那,那树哥和小泥鳅,他二人都去帮忙了么?!” 童陆回道, “这是当然啦,他二人与这秀坊多有关联,又怎会坐视不理呢!树哥与几位秀坊弟子出城去了寻坊主她们,小泥鳅呢,则负责跑腿,寻找大夫,购买药材等等!百姓们已经将通往那秀坊的路堵了个严实,现在是想挤也挤不过去了!” 对方一击得手,到了白日里,应该也不会再次出手,所以,现在暂时应该不会再有事发生!那边这么多人,现在过去,应该也起不到太大的用处了! 瑶儿又问, “陆陆,你刚才说小泥鳅也与这秀坊有关?这又是怎么一个说法呢?!” 童陆坐到了地上,揉起了腿来,而后方才回道, “小泥鳅啊,你们还记得他说过的么,他是被奶奶带大的!她的奶奶啊,就是秀坊中人哟!” 二人都很好奇,瑶儿又问, “他的奶奶?” 童陆认真点头,回道, “小泥鳅的奶奶,对这小泥鳅啊,真算是付出了后半辈子喽!” 二人认真听着,童陆歇息了片刻,又地长叹一声,说来, “这秀坊也是十分特别,坚决不收男子,即便偶尔会有男客来访,却也极少之事!小泥鳅是他奶奶捡来的,听说是在一个冬夜里放到了秀坊门口。恰好他奶奶值夜,听到了婴孩哭声,于是出门来看,却发现是个男婴!婴孩嘴唇已经被冻得发紫,他奶奶心疼得很,于是先抱回了秀坊,想着以后再去寻他父母!哎,谁都知道,秀坊不收男子,小泥鳅是个男婴,当然也是要被排除到秀坊之外的!坊主给他奶奶两个选择,第一,给孩子寻个人家,第二,则是带着小泥鳅离开秀坊,从此与秀坊再无瓜葛!小泥鳅多可爱啊,他奶奶实在不忍把他送给他人,于是选择了后者,离开了秀坊!她是秀坊的老人了,所以,秀坊给她婆孙二人寻了这个住处,也算是有情有义了!” 哦,原来如此,哎,这相依为命的两人走了一个,只剩下了一个小泥鳅,还真是让人心酸呢! 瑶儿轻叹一声,又才问来, “那现在秀坊那边的局势如何?!” 童陆回道, “现在倒没什么,毕竟是在白日里嘛,这扬州城中的武林人士也是不少,大都过去守着了,毕竟江湖一家嘛,而且,对方还都是女子,保护她们,也能挣些面子的!再说了,平日里秀坊为百姓也是做了不少的好事,她们遇到了麻烦,这扬州城百姓可都过去帮忙了,对方见着这等情形,还不得敢紧躲开!” 小乙点点头,又道, “嗯,他们暂时应该不会再有动作!不过,咱们还是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童陆急道, “我刚才过来,又要去么,再说也真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去那干嘛!” 小乙拍拍他,说道, “你可还记得阿果?要是想再见见她,就跟着一齐过来!” 小乙拉着瑶儿出了门去,童陆愣在当场,片刻之后,又才追了出去! “什么阿果,那个,那个……” 小乙瑶儿走得很快,童陆紧赶慢赶,方才追了上来, “你们去过秀坊了?还遇到了阿果,是与不是?!” 小乙回他, “要不我又怎么知道她呢?!” 童陆又问, “我说呢,怎么一去就不回了,原来是遇上了熟人!呵,那小妮子,还借了我们好些钱呢,可得让她还来才行!” 小乙道, “你倒是记性好,想想啊,若是她又遇上了麻烦,反倒要再向你借上一些,作为半个老乡,你又借她不错?!” 童陆还真被问住了,思索了好一会儿方才回道, “也是啊,半个老乡,一齐从那么远的地方出来,总得多照顾着些!若是她开了口嘛,那我给点儿倒也行!” 三人走得很快,不多时便到了秀坊外边。果然如童陆所讲,这里围了好些人,多数是这近处的百姓,都要来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又或是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三人挤了好一阵,方才挤到了那小圆门!二人昨日便是从此处进去,不过这时已经关上,该是不允许任何人出入了! 童陆问道, “小乙哥,你不是认得阿果么,她在里边的话,叫她打开门呗!” 小乙回道, “咱们啊,还是先等等看吧,或许秀坊现在不欢迎外来人呢!” 瑶儿也道, “是啊,是啊,咱们还是等等再说!” 正说着,那门打开了一条缝,有人侧身出来!这百姓一见,也都挤了过去,有人大声问道, “芳姐啊,秀坊真出事了么?严重不严重啊?” “芳姐,听说有姑娘死了,都是,都是真的么?呜……呜……” “芳姐,现在秀坊什么情况,我们又能帮些什么呢?” “……” 百姓倒是热情得很,很想出上一份力!不过,芳姐却是十分平静,只道, “我秀坊虽是遭到了袭击,可损失也在可把握的范围,大家的好意,我们也都心领了!如今秀坊已经严加戒备,再不会让那贼人得手!还有啊,已经有许多好朋友协助,人手足够,大家还是先回家去歇着,若是有需要的话,我们再请大家帮忙可好?!” 人群骚动了起来,又有人道, “芳姐,这事也太大了,我们又怎么能放心去呢?!” “是啊,是啊,我们不去,我们就在这儿守住秀坊!” “……” 呵,他们竟是不愿离去,看来秀坊平日真是给百姓带来了太多好处,人嘛,总归还是有情有义的多些!正闹得不可开交时,童陆听着远处有些动静,往那方看了过去,只见有辆马车急驰过来,哎,这马车可是熟悉,不正是之前送给小泥鳅的那辆么!那车上之人,不是那小泥鳅,又能是谁呢?!这方聚得人多,没办法,那车也只好停了下来。 小泥鳅高声叫唤起来, “快些让开,快些让开啊!” 小泥鳅有些着急,因而也是忘了要去做个解释! 童陆这时则是扯起了嗓门,大喊出来, “快些给小泥鳅让开一条道来,他车上带了救人的药草哦,若是再不快些,怕是又要有姊妹因伤势过重而死喽!” 这一声出来,百姓们立马让开,虽有踩踏,不过还是很快被人拉起,把这生死通道给让了出来!小泥鳅驾着马车,赶到了这门外,还未停稳,他便已经跳了下来,朝着里边大喊起来, “几位大夫,快些点啊,救人要紧,救人要紧啊!” 说着这话,里边人也相继出来,一齐四个,年纪都不小,可仍都背着大大的药箱!他们被小泥鳅催得急了,手脚也是有些慌乱,小乙上前帮忙,这四位方才稳稳的下了车。小泥鳅直到此时方才看到小乙三人,不过也来不及跟三人打招呼,扶着一位便大夫,便要进门, “芳姑姑,我带他们进去了啊!” 芳姐打开了门,道了一声, “有劳几位了!” 几位大夫未有讲话,脚步匆匆,跟着小泥鳅进了秀坊之中。 芳姐大声说了一句, “大家都看到了吧,秀坊已经没事了,大夫们用了药后,受伤的姊妹也很快会好起来!嗯,大家还是听我的,先回家去吧!” 童陆也附和道, “回吧,回吧,秀坊已经够乱了,咱们再堵在此处,有需要的进不来,也出不去,那不是更给秀坊添乱了么!” 童陆这简单一句,倒还真是起了作用! 有人讲道, “这小哥说得对,咱们堵在这儿,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咱们还是散开去,在扬州城中四处查查,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 “对,对,咱们去把那些没天良的家伙找出来,绳之以法!” “对,对,走,咱们这就走!” “……” 所以啊,从这里也能看出,百姓最容易受人鼓动,只要有人说上一句,能够引起大家的共鸣,那也就好办了!童陆又在旁说上几句,百姓这才慢慢散去,那一条街上,本是聚集了千人不止,很快,也就只剩下了几十个了!回转过身,芳姐已在招几人过去。 来到近前,芳姐轻叹一声,说道, “一齐进去吧!” 昨日与瑶儿闲聊,也曾说起过童陆,所以也算是认得他的!三人跟着芳姐进了这秀坊后门,里边的情景,与昨日见得几乎一模一样,并不能看出什么异常来!芳姐把门关上,带着几人来到近处那一间小屋前,而后方才轻声说来, “阿果受了伤,我让她去那边看看,她也是不愿,小乙,你能帮我劝劝她么?!” 什么,阿果受了伤?小乙也很是担心,忙问, “阿果,她,她伤得严重么?” 芳姐认真点头,回道, “虽是不很严重,但拖得晚了,可不也会危及性命么!哎,这小女子,自己没什么武艺,还要把自己往别人刀口上送去,若不是我出手及时,怕是早就成了一具死尸了!” 芳姐说着这话,眼中也是泪光闪闪! 小乙问她, “芳姐,阿果在这里边么?” 芳姐点头回道, “她呀,也是倔强得很,死活就要留在这里,流血稍微多些,所以意识有些模糊,你去与她讲讲话,或许还能有些用处!” 小乙点点头,道, “好,芳姐,不如让陆陆和我一齐去,我们彼此都认得,他这嘴皮子也比我要好使一些,作用也会更大一点!” 芳姐回道, “好,你俩一齐去,一齐去!” 芳姐虽然看似平静,但心里啊,早就翻腾不止了! 小乙童陆进到了那屋,立时听到有人说话, “是谁?!” 是阿果在问,看来她是听到有人进来了,这声音虽说不上有力,但也还不算太差,这小命,应该是保下来的! 小乙立时回应, “是我,阿果,小乙,哦对,还有童陆,他也与我一同来了!” 阿果一听是小乙,也是立时放松了许多,又道, “哦,原来是你们啊,我还以为又有恶人过来呢!” 这小屋不大,床倒是挺宽敞,昨日阿果也曾与他讲过,她与芳姐一齐住在这里,后来醉倒之后,芳姐应该也是把她带到了此处!屋内摆设简简单单,也很有条理,一只红烛燃了一半,正是红火之时!再看阿果,本是半撑着身子,此时又是慢慢躺了下去! 她口里也没闲着,说道, “别说,这一刀下去,还满痛的哦!” 这话讲出,小乙二人也是一齐笑了起来,童陆先开了口,道, “你这心态不错,看来是死不了的!” 阿果也笑了起来, “那可不,能杀死我的人呢,还没出世呢!” 童陆又道, “你就这么躺着,什么时候才能好啊,我这就去找大夫来给你看看,免得伤口起了脓,哎哟,那叫一个恶心!” 阿果冷冷道, “我才不要那些老男人给我治伤呢!” 呵,还挺有个性啊,不过也是,那些大夫看起来,也都有些年纪,说他们是老男人,虽然有些不妥,但也是事实嘛!童陆不由得拍起手来,又道, “哟哟,真是个女英雄哟,你这是伤到了哪里的哟,啧啧,难道,难道是……” 阿果急道, “你想什么呢!” 童陆憋着笑回她, “我想啊,或许是伤到了某个敏感的地方,比如说……” 阿果打断了童陆的话,忙道, “我只是被刀砍到了腰,伤口也不大,只有一寸多长,哪里用得着大夫来看!” 哦,原来如此,不过,这肯定也挺疼的,当然,还得早些处置,要不伤口溃烂,可就不好治了,还有,她毕竟还是个女人,在身上留下这么大一个伤疤,总归是不好的! 童陆有些疑惑,伤在腰处,又为何不让人看,他略一思索,又才问来, “阿果,我知道你是何想法,你啊,肯定是想着让那些大夫先治受伤的其他姊妹,你觉得你这伤都是小事,所以啊,才会故意这般说的!嗯?怎样,我说的对是不对?!” 阿果没有回应,小乙知道肯定就是这样了!呵,还好带着童陆一齐进来,要不自己还真想不到这呢! 良久,阿果方才开了口,道, “姊姊妹妹们,可都有大夫医治了?!” 童陆不住点头,笑着回她, “全扬州城的大夫都被请来了,你啊,也别在这儿耗着了,怪疼的不是!” 阿果这才叫唤起来, “快,快,快,可把我疼坏喽!” 她把双手伸向了小乙童陆,这就要二人带她出去! 正文 六三 小乙也很是无语,这女子脸色变换速度真是太快,可是不比瑶儿差哦!小乙二人来到床边,各位住她一只手,刚要用力,她却又大叫了起来, “慢点,痛啊,慢点啊!” 哎,刚才还无比坚决,这个时候又是叫唤个不停,怎么得了!没办法,小乙还是只有一人来抱吧,这样没扯得那么厉害,应该也不会那么痛了!出得门来,芳姐与瑶儿刚才也听着里边叫喊之声,见小乙抱着阿果,也是不住的摇头! 阿果嘴皮有些发白,呵呵笑了起来, “没事,没事,上了药就好了,好了!” 芳姐唤了两位秀坊弟子过来帮着守门,而后便带着几人往里去了。小乙心想,芳姐对己方三人似乎又多了些信任,所以这才叫几人一齐跟了进去。小乙当然也很想了解里边状况,若是有需要,当然也能第一时间出手相帮! 童陆满脸的兴奋,这廊桥走了许久,又过了好些个像模像样的建筑物。这些建筑似乎都是直接建在了湖水之上,听着那水声,倒是颇有情趣!桥上、岸边都有人歇息,其中还有不少男性,应该多是赶过来帮忙的!见了几人过来,也并未显得如何吃惊,有几个认得芳姐的,互相打了个招呼,又各自忙自己的去了。 终于来到了一处大殿之中,里边人很多人,不过,却也并未乱成一团。大夫果真不少,有两个年纪大些,可能也是忙得久了,直接累得坐到地上!两位秀坊弟子正往几人这方过来,她们皆是一身柳色颜色,二人手臂都受了伤,看上去应该也是刚包扎好的,见了芳姐,微微施了一礼,后又看到阿果被小乙抱在怀里,于是匆匆上前,关切问道, “芳姐,阿果怎么了?!” 芳姐轻声回道, “肚子上被划了一道,之前还硬撑着呢,现在终于受不住了,带她过来看看!” 二女退到一旁,又道, “姊妹们的伤基本都处理好了,那就快带阿果过去吧!” 芳姐说了声好,又带着几人往里而去,寻了个宽敞的地方靠着立柱坐下时,可不就有人围了过来!呵,这下可好,大夫可比病人还要多了,阿果一见这情形,眼皮子也是不由得乱跳起来! 一位年轻些的大夫来得快些,抢了他人“生意”,蹲到阿果身前,笑着出了声, “姑娘,我治这外伤可是一绝,保准立时见效!不知姑娘伤到了何处,可否与我看看?!” 阿果倒配合,把沾血的手放开,露出了腹部的伤来。这之后该做什么,就是这大夫的事了,所以,小乙也是让了开来。 这殿中的人又是退散了不少,当然多是那受了轻伤的,伤口包扎好后,便到外边去养着了!几位伤得重些,也是有人在旁协助,大夫们精心治疗,当然也有人在旁协助,看上去,应该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了吧! 哎,这秀坊也不知是惹到了什么狠角色,竟会招到对方的疯狂杀戮!小乙又想,若是昨晚再多待一阵,是否又能出手相帮,或许就不会有那许多死伤了!一想到此处,小乙又是更加难过了! 芳姐在与人说话,应该是在了解当前是何种状况,瑶儿站在小乙身边,却是突然大吼了一声,给这殿中之人,都吓了一跳! “闻师兄,你怎么也在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边,瑶儿仍是站在原处,呆呆看着。 小乙也看到了那人,果然就是瑶儿的闻师兄,见过两次,对他印象极深!在庐山的时候,他些神出鬼没的,最后差点儿还大打出手!这人极是神秘,而且武功极高,小乙对他也是颇为忌惮的!他为何会在此处,难道也是来做救援的?不过,他既然能够在此处自由走动,应该也是这里的熟人,这样一想,也会要觉得心宽一些。 闻默往这边看了一眼,将手里拿的大包东西递给了身边那人,而后方才慢慢走了过来。在瑶儿身前三尺停下,低声问来, “瑶儿师妹,你怎么也在这儿?!” 瑶儿有些惊喜,不过她似乎还在生气,又怕自己发出火来,影响到旁边人,所以只是往外边一指,淡淡回他, “走,外边去说!” 瑶儿拉着小乙走着,闻默略有迟疑,不过还是跟着去了。童陆最喜欢凑热闹,也是屁颠屁颠跟在后头!外边是片池塘,几人来到一处桥边停下,瑶儿方才回头看向闻默。闻默静静的站着,眼神停留在瑶儿眉尖。 瑶儿劈头便是一句, “你怎么在这里!” 这语气可不大好,不过闻默倒也不计较,回话亦是十分稳重, “秀坊出了事,我自是要来帮忙的!” 瑶儿问道, “所以说,你是常住在扬州的喽?!” 闻默回道, “虽然常在外边走动,不过也算是常住在这里的!” 瑶儿点点头,说上两句之后,气似乎消了不少,她看了看四周,又才问来, “你经常来这里么?” 闻默回道, “是啊,与秀坊常有来往,所以对这里也算熟悉的!” 瑶儿又问, “你的那些手下,也与你一同过来了么?!” 闻默说话仍是不带一丝情绪,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来了,不过,也只有两个与我进到秀坊之中,其余的我也已经安排下去,在扬州城里城外仔细搜查!若是对方还未走远,我想定能寻到他们踪迹!” 瑶儿将信将疑,又问, “你的手下都那么鲁莽,没几个有用的,我看啊,也别费劲了!” 闻默眨了眨眼,未有回话。 小乙拍拍瑶儿,笑道, “得了臭娘们,别一副人人欠你银子的样儿!人家毕竟是你师兄的嘛,怎能这样说话呢!” 小乙正眼看着闻默,又接着道来, “闻师兄,瑶儿性子你也知晓的,一时半会改不过来,你啊,可千万别要跟她计较才是哦!” 闻默微微点头,嘴角似有似无有了些变化,而后又才回话, “多谢!嗯,那要没什么事,就进去帮忙了!” 闻默说完,歇息了片刻,便转身欲走,可还未迈开步子,却又被瑶儿给叫住了! “等等!” 闻默站住,侧脸过来,问道, “瑶儿师妹,还有什么要与我讲的么?!” 瑶儿犹豫片刻,这才又道, “闻师兄,对不起,我之前凶了你,希望你不要怪我!” 闻默嘴角带出了笑意,这次说话也是轻松了许多, “我的手下冒犯了你们,该是我说对不住才是!瑶儿师妹放心,我也绝对不会放在心上的!” 说完,他再不停留,慢慢往回走了! 童陆靠近过来,不住的摇头,说道, “真是个怪人哟!” 瑶儿也道, “我与他认识这么久,今日感觉越发的看不懂他了!” 小乙想想,他年岁也不很大,却有着与他年龄严重不符的成熟与稳重,更可怕的是,他手底下还有那许多厉害角色,全都听他一人使唤,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他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试问谁又能看得穿呢! 童陆又道, “小乙哥,我一看到他,就会心跳不止!有时候也会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若不是咱们的朋友,便会是最大的敌人!” 瑶儿说道, “不,我可以保证,闻师兄是绝对不会伤害我的!” 童陆回她, “他不会伤害你,不代表他不会伤害到其他人,比如小乙哥,比如我!我看他对你怕是真的有些旧情,啧啧,那小乙哥不是真就处在危险之中了么!哎哟,他那么多手下,会不会也来找咱们麻烦呢?!” 瑶儿咬紧了牙关,回道, “若真这样,那我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三人说着话,小泥鳅却突然出现在眼前,看到三人之后,迅速奔走了过来,近前之后,气喘吁吁说来, “芳姐说你们在这儿,让我过来陪你们说说话!” 小泥鳅还真是这里的熟人,芳姐之前应该也看出了,三人该是认得小泥鳅的,所以让他过来陪着三人!小泥鳅能够抽身出来,该要他忙活的,应该也是忙活得差不多了!所以啊,小乙三人暂时应该也没什么用武之地了! 小乙问他, “小泥鳅,里边情况究竟如何?!” 小泥鳅眼睛仍是红红的,应该也是哭了很长时间,听了小乙问话,泪水又是忍不住往外冒出!他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回了话, “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恶鬼,竟是招来了如此横祸!有十七个姊妹不治身亡,尸首已经放在旁殿之中了!受伤的也不下四五十人,不过还好,没有伤得特别重的,应该也不会性命危险了!” 十七条人命啊,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了!这样的杀戮,竟会发生在这太平盛世之中,更可怕的是,秀坊都是习武之人,对方竟也如出入无人之境那般来去自如! 小乙问道, “小泥鳅,对方可有死伤被姑娘们留下呢?!” 小泥鳅直摇头,道, “我听姊姊们说,对方有个二十来位,可个个下手狠辣,因是他们先下手为强,所以初时吃了大亏!这十七位姊妹,也就是在初时被他们砍杀的!后来姊妹们前来救援,也是给了他们极大的杀伤!他们眼见势头不对,也是急忙退走!姊妹们几经颤抖,还是没能挡住他们!他们虽然也有死伤,可却还是被带走了,最后也是没留下一个人来!” 小乙摸了摸鼻子,回道, “能在秀坊之中行凶,还能全身而退,当真是可怕得很啊!” 小泥鳅咬牙切齿道, “可不是么,要是抓到他们,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小乙又道, “我想,他们定是对秀坊各处十分熟悉的,否则怎么可能做到全进全退!而且,这秀坊之外,定然也是有人接应,否则也不可能迅速撤走,不给人留下任何线索!嗯,这定是一次有计划的行动,或许,或许很快又会有下一次!” 小泥鳅一听这话,反而是激动了起来,说道, “哼,就怕他们不来了,我们现在这么多人,还会怕他们不成?!” 小泥鳅也是不太懂事,那些人又怎么可能是简单人物,并不是你们人越多,就越能占得上风!再说了,现如今秀坊姑娘多有受伤,若是对方再来,你又有什么把握能够将敌击退呢! 小乙道, “小泥鳅,你也莫要太过心急,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冷静下来,好好分析分析,这些人为何会冒着巨大风险,夜袭秀坊呢!” 小泥鳅当然答不上来,他也只能勉强解释, “秀坊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姊妹们行侠仗义,或许,或许也是惹到了一些权贵与恶势力,于是,他们想要报复秀坊,趁着坊主出门之际,前来行凶!他们也知道,不可能将秀坊一举歼灭,但也必能让其遭受重创,最好秀坊就此一蹶不振,到时再想来找秀坊麻烦,秀坊可就难以抵挡了!” 这倒也能说得通,不过也是太过笼统,根本无法定位到是敌人是谁!小乙也知,与其猜想,不如好好收集线索,再做好万全防备,以免对手再来!小乙还有一个疑问,坊主如今又是去了何处,是否也是对方有意做出的调虎离山之计!不过,这些话,也是没必要再与小泥鳅讲了! 芳姐扶着阿果,慢慢走了过来,这样看来,阿果的伤,倒也不很严重的,只须多静养几日,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二人走得很慢,良久方才到了跟前。阿果的脸色好了许多,上了药后,应该也不会那么痛了! 阿果却是先对小泥鳅开了口, “哎,小泥鳅啊,可是好久好久没见到你了哟!” 呵,她神色暗淡,想来也是因为听到许多姊妹丧了命吧! 小泥鳅与她应该也很熟悉,挥手打起了招呼, “有伤还要到处乱跑,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阿果挤出了几滴眼泪,却是很快停下,又道, “这点小伤,对我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小泥鳅抹了把泪,回道, “又是谁刚才叫得死去活来的呢!” 本来是在彼此打趣,可听着怎么叫人那么难受呢! 芳姐轻叹一声,说道, “阿果要多歇息,小泥鳅,你若是没事,帮我送她回去好么?!” 看得出来,小泥鳅本是不想的,可芳姐都已经开了口,他又怎好拒绝!略有迟疑,还是点下了头来, “好,我送她回去!” 小泥鳅上前,欲要来扶阿果,阿果却是把他手给挡开了去,又道, “我自己能走,不需要你来扶!” 说完,阿果慢慢挪步,表现得还算不错,走出不远,又停了下来,回转半个头来,说道, “我要赶紧把伤养好,替姊姊们报仇!” 这话虽然声音不重,可却又是格外的坚定!说完之后,又才继续往前,小乙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也会感觉到心酸!小泥鳅不放心她一人,所以还是跟了上去! 此时此地,也只剩下了小乙三人和芳姐了! 童陆先开了口,道, “芳姐,你是不是故意把他们支开,是有话要与我们讲么?!” 芳姐眨了眨眼,又点了点头,回他道, “与聪明人说话,不需要拐弯抹角!嗯,我是有意让他们离开,单独与你们来说!” 瑶儿很是疑惑,问道, “芳姐,看你这样子,这事态有些严重哦!” 芳姐回道, “是啊,这一次,我秀坊很有可能就此衰亡!” 小乙三人都是大吃一惊,这话从芳姐的口中说出来,实在不敢让人相信,她是秀坊中人,而且,也是经历丰富,说出这样的话,似乎有些不大应该! 小乙问道, “芳姐,你为何这么悲观,依我看,只要咱们团结一心,就一定能战胜敌人!” 芳姐眼神迷离,环视四周,从她的眼神之中能够看出,她对这里的一切,都有着极深的感情。若真如她所说,秀坊可能已经危在旦夕,那也没多少机会再来看它了!芳姐深缓缓闭上了眼,泪在心里流! 瑶儿有些着急,忙着问她, “芳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快与我们说啊!” 芳姐突然睁开了眼,一字一句道来, “秀坊之中有叛徒,所以我们的损伤才会如此惨重!” 这也是小乙一直在想之事,若是没有里应外合,对方又如何能够来去自如,这可是秀坊,可不是谁都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再加上那秀坊自酿的酒水外流,那凶恶的大哥或许也与此事有关! 小乙问她, “芳姐,你可是已经查到是谁背叛了秀坊么?!” 芳姐回道, “这个还不能确信,不过,肯定是坊主身边最最亲近之人!也只有这样,坊主才会亲自带人出城,直至现在还未回来!这是早就计划好的,而昨夜的一波奇袭,也只是给我们当头一棒而已!” 瑶儿口中念叨, “最最亲近之人,最了亲近之人,哎呀,不会,不会是小花吧,小花,不可能啊,不可能啊!” 芳姐回道, “瑶儿妹子莫要着急,现在没有任何一人能够脱开嫌疑!” 童陆一直十分疑惑,到了这时方才问出了口,道, “芳姐,我有个疑问,不知当不当讲?!” 芳姐回道, “陆小哥请讲!” 童陆深吸一口气,而后方才说出口来, “芳姐,我们三人初到贵宝地,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甚了解,为何,为何我们刚认识这么短时间,你就对我们如此信任,还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知于我们知晓,这,这可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是啊,小乙也想过这个问题,芳姐对己方三人,似乎也太过信任了,难道只是因为阿果的原因,这也太过勉强了吧! 芳姐微微颔首,开口回话, “我们现在正是处于危难之际,随时都有可能被敌人一网打尽!所以,我也只有四处寻求帮助,而可信之人,又实在太少,除了海神大人,我又能够去指望谁呢?!” 什么,她怎么知道海神大人?难道说,她早就查出了几人的底细,只是一直未有捅破罢了! 童陆满脸的惊愕,回问一句, “芳姐,你是怎么,怎么知道的?!” 芳姐仍是十分平静,回道, “我第一眼见到小乙,便知他绝不简单,还有,相传海神大人身后总是背着一只黑色棍子,这实在太过明显!瑶儿妹子身手如此了得,必是出于名师之手,她的出生,也必然不凡。可她偏偏甘愿跟着小乙,这样联系起来,若说小乙不是那海神大人,又有谁人能信!我自听说,海神大人侠义心肠,武艺高绝,只要他出手,就没有办不到的事!嗯,我虽然未见小乙出手,但从你的行走脚步来,也能看出几分!” 童陆点点头,回道, “芳姐果然厉害,仅凭这一点点,便猜出了我们的身份,秀坊虽然都是女子,但也是卧虎藏龙啊!芳姐,所以说,你是想要让我们帮你,才会与我们说这许多!” 芳姐认真点下头来,回道, “我现在不敢相信任何人,而你们虽是外人,却反倒更加值得让我信任!有时候身在局中,更难看透啊!” 童陆思索片刻,又才说道, “芳姐说得没错,我们本是置身于事外,没有太多的感情因素,或许会看得更加清晰!那,那我们现在又要如何帮你呢?!” 芳姐回道, “只需帮我留意这院中之人,如非必要,不需要做出任何反应,待时机成熟之后,咱们再统一行动!当然,若是有敌来袭,能够为我秀坊出上一些力,我也会感激涕零的!” 瑶儿听得明白,她也很想出上一份力,所以,立马应了下来, “芳姐,你就放心吧,我们虽然只有三人,但也是身经百战,是不是坏人,我也一脸能够看穿!” 芳姐弯腰下去,竟是要来个大礼!瑶儿连忙搀住,又道, “芳姐,这可万万使不得!再说了,若是叫贼人看到了,怕是不大好哟!” 芳姐这才作罢! 那方有人在唤芳姐过去,芳姐这才与三人作别,临走之时,把一物件递到了瑶儿的手上,这才转身去了!瑶儿把东西收下,放到了衣袖之中!  正文 六 四 “怪怪的,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童陆这般说来。 芳姐走后,三人仍是待在原处,未有动过分毫!又过一阵,瑶儿方才把那东西取了出来,展开一看,竟是一块小小的牌子,上边刻着一个秀字,哦,这样看来,应该就是这秀坊之中通行的信物了!也对,芳姐想要请三人帮她,当然要把这些细节安排好了!可是,三人仍是像无头的苍蝇那般,根本不知又要从何处下手! 小乙往四周看看,直摇头道, “咱们现在该做些什么呢?总不能待在这儿,把这来往的人挨个看个遍吧!” 瑶儿道, “嗯,是啊,咱们又该从哪个方向着手调查呢!” 童陆想了想,回道, “按照咱们现在所了解的,似乎没有可以着手的点!嗯,哎,之前小乙哥似乎说起过那酒之事,或许,或许也能有些关联!不如,咱们就从那处入手,没准还能有意想不到的突破呢!” 小乙想了想,回道, “陆陆这个建议不错,其他方面咱们确实不好插手,咱们调查这酒,也应该不会受到太多的关注,行动阻力也会小一些!” 瑶儿道, “好,好,咱们就来查这酒,若是能够把那大哥给揪出来,也是功德无量的事情!” 小乙道, “好,那咱们就从此处入手!” 正说着,一位身着粉红衣裙,白色布鞋的小姑娘匆匆赶了过来,她扎了个马尾辫,双剑背在身后,脸色红红,长得也是乖巧可爱,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小姑娘直奔到了小乙三人面前,便自报了家门, “公子小姐,我叫小悦,芳姐让我来全力配合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 这小女子说话干脆利落,应该也是个能干的姑娘!芳姐既然安排她过来,应该也是个可靠之人,她与几人一齐行动,在这秀坊行动,当然也会便利许多! 小乙朝她点了点头,回道, “小悦,有劳了!” 小悦回道, “公子,咱们现在就去找那些人算账么!” 小悦双拳捏得极紧,牙齿也是咬得咯咯直响! 小乙摇摇头,回她, “咱们现在都不知他们在哪儿,又去找谁算账呢,再说,已经有这么多人去找了,咱们再去,也是起不到太大用处!嗯,这秀坊之中,或许还藏有诸多线索,咱们再仔细查查,没闪能有更大收获!” 小悦咬着嘴唇,恨恨道, “我昨晚怎么会睡得那么酣,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能把我弄醒!我,我真是太没用,太没用了!” 呃,这小姑娘在自责,她可能真是因为睡得死死,所以才没参与到昨夜的激战之中。不过,她也应该感到幸福,有这许多姊妹至死都在保护着她们,保卫着秀坊! 瑶儿看她抹着眼泪,于是上拉住她的手,轻声说来, “小悦妹子,咱们千万别要意气用事!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把事情查个清楚,才好替姊妹们报仇哟!” 小悦不住点头,回道, “嗯,芳姐与我说了,让我一切听你们安排!小姐,咱们接下来又要做些什么呢?!” 瑶儿回道, “先不急,你带着咱们,在坊中四处转转,先了解一下地形,才好做出推断!” 小乙明白瑶儿的意思,这个时候,可不能立时表明自己的意图,当然,不是不相信小悦,而是为了最大程度减少外界影响! 小悦略一思索,点下头来,问道, “那好,那好,咱们先去,先去?” 瑶儿回道, “先绕着秀坊走上一圈,若是有可疑之处,咱们再细细查看!” 小悦道了声好,这便带着三人在秀坊之中走动。之前还不觉得,可跟着走了一阵,方才发现这秀坊之大,越出几人之前所想,只单这四周的围墙来说,也得花费不少财力呢!小乙心想,这么宽大,你又如何能够守得了呢,随便从哪进来,你也不易发现的呀,所以说,虽然大,但也不全是好处!秀坊之中四处都有水,四处都能见着桥,若是没人带着,还真容易走丢!绿水之间,花团锦簇,争相斗艳,好一番动人景象。蓝天之上白云流转,在这绿水之中倒映出来,很是好看!建筑物颇多,颜色运用十分大胆,若是只看特定一处,却也觉得格外突兀,但要是站在远处看那全景,可又觉得异常和谐,当真奇妙得很!当然,还有有水车磨坊之类,亦是十分的精致。 小悦带着三人走了好长时间,方才停了下来,问上一句, “你们饿了么,咱们先去吃点儿东西?!” 她不说还没觉得,可说出口来,每人也都觉饿了!也是,清晨未有吃过些什么,这又转了多半日,自是饿了! 瑶儿回道, “你别说,还真有些饿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嘛!” 小悦呆呆点头头,又道, “后厨就在前方不远处了,咱们不如一同去吧!” 只见前方那处三面环水,背靠着一座小山,也是一片青绿。下方几棵大树,树后有块宽敞的平地,似是晒着什么东西!有三座小桥直通那处,而小悦带着几人,也正是朝那方向过去,嗯,她说的后厨,应该就是那儿了!再仔细看看,果真有些烟火从树稍飞散而起! 过了桥,便能见着了之前被大树遮挡了的房屋,规模可是不小呢,不过想想,这秀坊如此多人,这后厨自然也要足够大才行!屋子周围摆着许多竹制的器物,各自装着晒得半干的各式菜叶,这太阳如此厉害,想来过不多时,便能将里边的水分晒干!有几位女子在外边忙活,衣裳的颜色与小悦的又不一样,多是黑绿颜色。不过也是,后厨嘛,哪用得着那么光鲜!她们好像是在择菜洗肉,动作也是极快! 小悦应该也常到此处,所以,那几位见着几人过来,却也没有太过惊讶。小悦上前问话, “姊姊,可有吃的么?!” 一人回道, “小悦啊,你来得可是不巧,刚才把吃的送了过去,现在要想吃啊,可得等上一会儿了!” 小悦回了一声, “哦,真是辛苦姊姊们了!” 对方回话,道, “没什么的,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也只能多做些好吃的,给大家补补身子!养好了身子,把那些个杀千刀的碎尸万段!” “对,对,碎尸万段!” “……” 她们也在尽力在为秀坊做事,也是处处在为秀坊着想! 小悦问道, “姊姊们,需要我们帮忙么?!” 那人回道, “你们做什么,还是到外边歇着,我们弄好了,唤你们来取!” 小悦哦了一声,又道, “好的姊姊,那我们就在边上候着了!” 小悦带着几人来到水边,这里有块大石,石头十分宽大,也很干净,小悦熟练的坐了下去,看来也是没少来这! “只有坐下等会了,也是,这么多人需要吃,姊姊们一时忙不过来!” 小乙三人紧挨着坐下,瑶儿把腿荡在外边,轻声问来, “小悦,怎么感觉你来到这儿后,情绪更加失落了呢?!” 小悦把头埋在膝处,呆呆得看着水面,良久,方才回了话, “以前总爱跑到这里偷吃东西,今日过来,竟是连吃的都没了,我,我也只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罢了!” 瑶儿问道, “哦对了,咱们这后厨有多少姊妹呢?!” 小悦抬起头来,掰着指头来数, “有,有十一个姊姊常在后厨,秀坊人多,她们其实也很辛苦的!昨夜出事之后,后厨的姊姊们也过去帮忙,可惜晚了一些!” 瑶儿又问, “哎,我可听说,秀坊之中还会自酿酒水,也是在这地方么?!” 小悦不住点头,回手指了指那屋子后方,回道, “后边的林子中间,有一汪清泉,那水质极佳,还带着些甜味,用它酿制出来的酒,也会好吃许多!不过,那水量极少,一个月也酿不出太多酒来!所以,这酒几乎都只作待客或是送礼之用!咦,瑶儿姊姊,你怎么也对酒感兴趣么?!” 小悦如今叫瑶儿姊姊,当然是与几人相处了半日,所以亲近了不少!瑶儿微微点头,回她, “我家臭汉子,对这酒倒是喜欢得很,每每见到酒啊,都会想要吃上两口!哎,小悦,你就没有闻到酒香味?” 小乙早就闻出来了,这酒味清雅,倒也好闻! 小悦努力吸了几口,终于觉出一点点儿味来,忙道, “哎,还真是哟,若不是仔细辨别,还真是察觉不到呢!瑶儿姊姊,你这鼻子还真是灵得很呢!” 小悦眨了眨眼,分别看了看小乙三人,又接着道, “你们,你们不是想要吃这酒吧?!” 瑶儿直摇头,道, “没有,没有,哪有的事!” 这话讲出,小悦便起了身,把嘴巴嘟起,又道一句, “还说没有!好,好,既然想吃,那我这就去给你们拿一坛过来!” 小悦飞快跑开了去,过不多时,便抱着酒坛回来了!小小的一坛,坛口蜡封得严实,包装也是十分精致,这样一小坛酒,可能也是多为送礼之用!联想起之前那大哥带去的那些酒,可又是大大的不一样呢! 小悦把酒递到小乙手里,说道, “小乙哥,你吃你吃!” 小乙有些尴尬,只道, “小悦,这个,这个不大好吧!” 小悦回道, “我已经跟姊姊们说过了,没关系的!再说了,这酒酿制出来,不就是给人吃的么,给别人吃也是一样,小乙哥又怎么不能吃了!” 小乙都快要被她说晕,哎,吃就吃呗,尝尝这味儿,与昨日吃的又有何不同!打开酒来吃下一口,比之前吃的还要醇些,味道也更加浓郁,叫人无法忘怀!小乙问道, “小悦,这酒,也是几位姊姊酿的么?!” 小悦点头回道, “是啊,姊姊们可能干了,在我看来,就没有什么事情难得到她们!” 小乙又道, “可不是么,整个秀坊吃的喝的全都被她们给包了圆了!” 小悦听了这话,脸上也终于带了些笑意,不过,也只一瞬而已! 小乙又吃一口,再问一句, “小悦啊,秀坊的姑娘们,都不怎么吃酒的么?” 小悦想了想,回道, “倒没听说谁特别喜欢,只不过,每缝节日时,大家都会小吃一些,很少有喝多了的!哦对,芳姐那儿倒是常备有酒,若有贪嘴的,多半不会直接到这边来,而是到她那里吃去!” 童陆直到此时,方才开口说话, “对了小悦,你觉得芳姐怎样?!” 小悦不住眨眼,回道, “芳姐,芳姐,我们都很喜欢她啊,她人好心善,对我们这些姊妹格外的好。我都知晓的,许多姊妹受了委屈,都常去找她说话,说完之后,整个人也就好了!有时候啊,我都想叫她一声娘亲了!” 童陆微微点头,又道, “哎哟,我说你们怎么都很听芳姐的话呢!” 小悦又道, “芳姐不仅人好,剑法也是出神入化!坊主平日事务繁忙,很少得空指导弟子剑法,所以,大都时候,也是芳姐代为管教的!” 童陆奇道, “哎,我总以为芳姐只是个守门人,怎料竟是如此厉害呢!” 小悦回他, “嗯,芳姐说过,她就是觉得太过辛苦,所以才请求调至后门处作守门人的!可是,即便如此,还是经常有姊妹去寻她,聊上几句,或是请教一番!” 童陆又道, “哎,小悦,你说你们坊主不大的话,那这坊中事务,会不会就要交到芳姐的手里了哟?!” 小悦愣在当场,片刻之后方才回道, “哎,别说,好像还真是的哟!这次坊主出门,也是把武艺最强的姊姊一齐给带了去的哦!剩下的姊妹之中,论这威信力,还真就只有芳姐最为合适呢!” 童陆接着道, “哎,还好有芳姐在,能把这许多姊妹凝聚在一起!” 正说着,后厨那边有人唤道, “小悦,应该还有没吃的,不如你们一齐抬过去,免得再多让姊妹们跑上一趟!” 几人听了这话,也是立时起身,外边摆上了两大只篮子,里边装的,应该就是刚才做好的饭菜了。说上几句,四人分作两组,各抬一只篮子,这里边东西可多,份量十足,怕是够二三十人吃的了! 四人抬着篮子,从另外一座桥上通过,没用多长时间,便回到了最初见到小悦的那地方!小悦挨个问过,还有些没吃的,都一齐叫过来,简单吃过了事!匆匆填饱了肚子,这又不知接下来又要做些什么了! 该走的人也都走了,天也慢慢黑了下来。众人心中,对这黑夜都有不小的恐惧,是啊,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又要过来,再有,这么多姊妹的尸体就摆在侧殿之中,一阵阴风吹过,也是叫人倒吸一股凉气! 芳姐把各处防卫安排妥当,又给三人找好了住处,小悦带着三人过去之后,又是回去帮忙了!这是处临水的屋舍,一共四间,虽然不大却是十分雅致,应该也是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可是,三人又如何能够睡得着呢!这夜里静得可怕,守着这么大的池塘,却是没能听到蛙声,岂不太过不同寻常了! 三人聚到一处说话,只听童陆先道, “在秀坊之中转了一日,好像也没什么收获哦!” 小乙叹了口气,回道, “哎,是啊,唯一的收获,怕是只有那一坛酒了!” 瑶儿问道, “臭汉子,你对这酒,又有什么看法?!” 小乙回道, “这酒确实就是咱们之前吃过的那些!我想,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就是那位大哥与这秀坊某位姑娘有了情愫,所以才偷偷把酒带给了他!而他将酒拿去款待他的手下,这也就能够说得通了!” 童陆也道, “嗯,倒是有这种可能!” 瑶儿又道, “哎,除了这一点,其余真是一点头绪也没有了!” 小乙说道, “没办法,咱们对这地方和这里的人都是一无所知,还是需要多一些时间的!我总觉得,今晚还会有事发生,再等等吧,或许就能找到方向了!” 童陆半闭着双眼,看着头顶弯弯的月牙儿,又道一声, “那,那你们对芳姐又有何看法呢?” 瑶儿想了想,回道, “芳姐很好啊,对秀坊姊妹好,对我们这些初来乍到的,也是格外的体贴!哦对,你们也看到了阿果,她那样的人儿,也只喜欢与芳姐待在一起,所以说啊,芳姐的品行,应该是根本不用怀疑的了!” 小乙也道, “臭娘们说得是,芳姐是个老好人,不过,就是这样人物,才会活得辛苦!” 童陆点点头,接话道, “有时候人太好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谁都来依赖你,你又能够靠得谁人呢!” 瑶儿不住摇头,又道, “是啊,今日可把芳姐给忙坏了!哎,真希望今夜不会再有什么动静,让众姊妹也好好歇歇!” 童陆长出一口气,仰天轻啸, “哎,难啊,难啊!为什么这么难啊!” 瑶儿拾起一颗石头,扔到了水中,一声响过后,那湖面也是许久方才平静下来!三人说些闲话,这夜却是过得极为缓慢,看那头顶上,月牙儿只移动了些许,可三人却已是再待不住! 正此时,一盏灯笼慢慢往这方过来,小乙一眼看出那人身形,可不就是小悦!她怎么又来了,哎,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过了那桥,就到了跟前,小悦提着灯笼,让旁边那位上前!那人手里拿着一个盒子,盒子有些旧了,不过看起来还很结实! 小悦解释道, “今日辛苦,芳姐让我送些小点过来,哦对了,还有小乙哥喜欢吃的酒!芳姐还说,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今日若还有人敢胆闯入秀坊,那便叫他们有来无回!所以啊,你们吃了这些,便什么都不要想了哟,好好睡上一觉,明日才能有力气来帮我们!” 小乙问道, “真的全安排好了?!” 小悦回答得十分认真, “当然,有芳姐在,绝对不会有问题!好了,你们先吃着,我呢,还要去送给其他姊妹,她们白辛苦,还得坚守一夜,可得多补充一些才行!” 说完,便与三人告辞,提灯离开了! 童陆不由笑了一声,道, “依我看啊,其实是用不着我们的,咱们待在这儿啊,感觉就像是多余的一样!哎,要不然,咱们还是回小泥鳅家里去吧,在他那,或许还能睡个好觉!” 小乙回道, “耐心一点,总会有收获的!来吧,既然送都送来了,咱们多少也吃上一些!” 小乙打开盒盖,里边分了三层,最上一层有那么一小坛子酒,另外两层,则都摆满了糕点,别说,还挺香。小乙取出一块,自己先吃了一口,酥酥脆脆,又是香甜无比。之后,又取了两块,分别递到瑶儿和童陆手中!瑶儿没甚味口,把这糕点拿在手中把玩,弄碎之后,便一点点扔到那水中,这水里有鱼,或许也是喜欢这味道的! 童陆觉得味道好极,又拿了两块来吃,吃饱之后,又去拿酒,吃了半坛,终于心满意足,侧躺下身子,大打了个哈切,说道, “既然没咱们什么事了,那就好生睡上一觉!” 说完这一句,竟真的睡着了! 瑶儿踢了他一脚,说道, “你这没心没肺的家伙,怎么能够睡得着呢!” 童陆没有反应,呼呼大睡起来,瑶儿噘起嘴,又给了她一脚, “哼,这么快就睡成了个死猪样!” 小乙看了童陆一眼,不住摇头, “这样也好,什么都不用想,也许做上一个梦,一觉醒来,就什么都想清楚了呢!” 瑶儿哼了一声,回他, “好吧,希望如臭汉子所愿吧!” 瑶儿起了身,伸手去拉童陆,说道, “快起来,到床上去睡!” 童陆哪有反应,瑶儿又用指尖戳了戳他,还是未有任何回应!瑶儿立时觉出不对,轻唤一声, “臭汉子,陆陆,他,他这好像是被迷晕过去了哟!”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正文 六五 小乙半蹲下来查看,童陆果真是无一点儿意识了,难怪瑶儿踢他两脚,他却是一点儿反应也无!小乙端起酒那酒,抿了一小口,说道, “这酒没问题,看来是点心被人动了手脚!” 瑶儿问道, “还好我没吃,哎,臭汉子,你刚才不也吃了块么,怎会没事?!” 小乙回道, “可能是以前吃过太多药了,普通的迷药,对我产生不了影响!” 瑶儿又道, “臭汉子,你觉得这是在针对我们么?!” 小乙摇摇头,回道, “小悦应该也只是送东西过来,不过到底是谁下的药,可就难说了!嗯,这样,咱们先把陆陆安放好,观察一阵,再一齐过去看看!” 瑶儿问他, “放在这儿,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呢?!” 小乙当然也不放心把他一人留在此处,于是回道, “今日在秀坊中走了一大圈,我倒是发现有个不错的地方,咱们把陆陆藏在那儿,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瑶儿笑道, “那边桥下的草丛之中,有块平整的大石,只不过有点硬,也有点儿凉!” 二人十分默契,一齐将童陆扶起,走进了屋内! “臭汉子,好像没发现什么异常呢!” 瑶儿这般来! 二人在屋内外往观察,想要看看是否有人盯着他们,可观瞧了许久,这外边却是一点儿动静也无,实在奇怪得很!若说这投药事件是针对三人,那肯定会有下一步的行动,可等了好久,仍是未见有人过来。 小乙回道, “再等等,若是还未有人,咱们再出去吧!” 二人又待了一会儿,仍是未见有人,这才放心出了门!小乙背着童陆,瑶儿则是顺了一张薄被,潜行到了那处桥下,将童陆安顿好后,这才又回到了桥面上来。有秀坊弟子四处巡视,二人也是先避让开来,待她们走后,方才又继续前行。小乙注意到,不仅仅是这巡夜弟子,还有秀坊的各处关键位置,都布有暗哨,若非头一日与小悦一齐细细查看过,还真不容易发现她们呢!看来,芳姐果真是下了大功夫,若是敌人再来,必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与反应! 二人身手都是极佳,月亮没入了云层之中,也没有什么光亮,所以,二人的行动也算顺利!越发靠近人群聚集之处,可就越发觉出压力来!太安静了,真是太安静了,这种安静让人不安,让人难以呼吸!细风扶过,让人不寒而栗! 前方有些火光,被这风儿一吹,也是一闪一闪,光影跳动之间,也能感觉到是有人在走动!不过很快,就又只有那点点火光轻闪,再无一点儿动静! 小乙拉了拉瑶儿,二人又接着往前,靠近旁殿之时,小乙又拉了拉她的手,瑶儿立时明白,与小乙顺着立柱向上攀爬,二人用力极轻,爬得不快,当然也未发出任何声音。趴在了梁上,终于放心下来,这应该不会被人发觉了!从那窗户,能够见着停放尸体的偏殿!果真是躺了一地,都用白布盖上,好不凄凉。里边点着烛火,虽然不亮,但在这深夜之中,也能看得清东西。还有人在烧些纸钱之类,小乙二人这边也能闻到味儿。又有风来,把那火光吹散了些,于是烧火的人起了身,去把那门窗给掩上!暂时未有发现什么异常,不过,就在这时,这旁殿之中烛光熄了,就只剩下了烧纸的光芒不断跳跃,慢慢的也暗淡了下来!从明到暗,双眼实在很难及时适应,所以,也就什么都看不清了!二人伸长了耳朵,却也没听到太多异样声响! “哎,这火烛怎么会熄了哟!” 有人说话,听这声音清脆,应该也是个年轻姑娘!她本是守在另外一边,见着这方灯火暗了下去,所以失声说了一句。 “哪里的灯来了哟?!” 又有姑娘问道,之前那位立时回应, “那边啊,不对啊,不是有姊姊们守着的么,怎会灭了呢?!” 听这小姑娘说话,好像还是有些害怕的,毕竟那里边有不少死人,今日这事,对于她来说,可能也是从未经历过的! 另一位姑娘回了话,道, “姊姊们都在,你怕什么!我想,应该是门没关,风吹了进去,把火给灭了吧!嗯,咱俩过去看看,再把烛火给点上!” “师姐,我,我不敢去,我不敢去!” 女子果然害怕得很,做师姐的,当然也要带起头来, “好吧,回去先把灯笼拿上!” 二女匆匆过去,很快便取了个灯笼出来,不过,二女还是走得很慢,经过小乙瑶儿下方之时,还稍稍停顿了一下。 “师姐?师姐?” 二女一齐出声,声音虽小,若是有人,应该也能听着。可是,这里边仍是一点声音也没有,更别说有人回应了!二女鼓起了勇气,将门轻轻推开,推开的一瞬间,可就大声叫唤了起来, “师姐,师姐!你怎么了,师姐!” 她二人叫得大声,很快有人赶了过来!也不得不佩服,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竟是有一二十位姑娘现了身!她们皆是全副武装,倘若有敌情,立时能够提供援手!不过,这次过来,似乎没有见着敌手,众人只是在那门外站着! “师姐,她们这是太过劳累,昏睡过去了么?!” 哦,原来如此,难怪没人去把烛火给绪上呢!不过,这也很奇怪啊,要说只有一个人在里边,那还好说,可这许多位一齐昏倒,可就很不正常了!小乙突然想起童陆,他吃了那点心之后,便被迷晕了过去,这里边几们守夜的姑娘,会不会也是因为吃了点心呢?! “快,快看看姊姊们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姑娘们开始忙活起来,也有人去把烛火给点上,这次将窗户锁住,小乙二人也再看不见里边情形! “姊姊们好像,好像是被迷晕了哟!” 这话一出,气氛变得格外紧张, “怎么会,怎么会中了迷毒呢?!” 另一人说来, “之前我们大家也都只吃了些点心,我们都没事,她们又怎会有事呢!嗯,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 这人说完这句,思索了片刻,又道, “姊妹们快些四下查看一下,还有没有其他姊妹遭人暗算!” 姑娘们动了起来,很快又聚拢了过来,那一位开口问话, “大家有什么发现么?” 姑娘们回话, “一切正常,并未有任何异常之处!” “是啊,除了这几位姊姊,其他人都没什么事啊,这个,这个也太奇怪了吧!” 最先发现这灯灭了的那位姑娘胆怯说来, “会不会,会不会是死去的姊姊们,她们,她们……” 说着这话,也感觉要哭出来那般!她这一句,也是让众多姑娘害怕起来!是啊,怎会这么奇怪,偏偏这屋内的几位中了招!姑娘们越想,越是心里发毛! “千万别要自乱了阵脚!这样,咱们把几位姊姊抬出去,换几人过来守着,我就不信了,会有这么奇怪之事!” 秀坊姑娘们挨个将那些位抬了出来,用水擦拭一阵,仍是醒转不过来,看来,还真是被迷得不轻呢! 那女子又在吩咐, “把门窗都给打开,或许是有人在这屋内用了迷烟!” 姑娘们又听了她的话,把门窗大打开来,不过这时风起了势,这么一来,那烛火可就娇气得很了,要想不灭,又得安排一人专门看着! “师姐,咱们,咱们要不要跟芳姐说说呢?!” 有人问话,提到了芳姐,小乙也是多留下个心眼!不过,那位似乎觉得没这必要,这般回了她话, “我们大家都好好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她刚才歇下,咱们就别要去打扰她了!” 另一位姑娘也道, “是啊,这或许是个意外,又或是那烧的纸钱有问题,这才把姊姊们弄晕过去!” 哎,这也是个不错的解释哟,众人听了之后,也都舒心了许多! 那女子安排下去, “嗯,快些把那纸钱给换了,或许问题就出在这儿!不过,大家还是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如果遇到情况,马上通报上来!还有,还有,芳姐早吩咐过的,切记单独行动!” 众女子回了话, “知道了师姐!” 他们这才散开,各自守着自己那边去了!此处最终留下了十来个,一边照顾着迷晕过去的姐妹,一边守着这灵堂。人不少,又点有灯笼烛火,所以,倒也没那么怕了!不过,这也是苦了小乙与瑶儿,二人在那梁上待得久了,若是下来,立时便会被人发现!这样一来,可是不大好的,所以啊,还是再多待一会儿吧! 过了一阵,姑娘们似乎没有那么警觉了,小乙看机会到来,于是轻轻拍了拍瑶儿。不过,瑶儿腿有些麻了,又让小乙多待了片刻!又过一会儿,二人抓住机会迅速蹿落下来,可是,虽然极轻极快,却仍是起了一声轻响,二人当然也早就留有退路,飞快移步,迅速退到了桥边。二人心有余悸,不过还好,并没有引起姑娘们的注意,要不然,或许真就成了被怀疑对象了! 待一切安稳之后,二人方才又往后方撤走,回到童陆那边,方才停了下来。童陆这儿睡得正熟,还好他不打呼噜,要不肯定早就被人发现了!小乙又看了看童陆,身子没什么问题,这药应该也只是迷药,不会对人体造成太大的伤害! 瑶儿心有疑虑,轻声问道, “臭汉子,你说,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小乙直摇头,道, “我也觉得奇怪,按理来说,若是对方出手,必然会有某种目的,可到最后,也是什么事情都未有发生,啧啧,实在是想不通,想不通啊!” 瑶儿也道, “就是的啊,人影都没见着一个,难道,难道真有鬼不成?!” 瑶儿越说,越是玄乎,双手也是把小乙抓得更紧了些!小乙拍拍她,又道, “哪有什么鬼怪,不过是自己吓自己的!” 瑶儿把头埋在小乙胸口,又道, “若不是鬼怪作祟,还真不知如何解释了!” 小乙极是肯定,回道, “必是有人刻意为之,不过,他又有何用意,如今尚未知晓!臭娘们,你说会不会是这秀坊内部出现了问题,这次事件,或许就是长期以来争斗的结果!” 瑶儿心神一荡,忙道, “臭汉子,还别说,没准真是因为这呢!这坊主不在,便闹出这么大的乱子,而且还未留下太多线索,这样看来,多有是这内鬼做的好事!哎哟哟,若真是这样,可是不得了哦!” 小乙也道, “咱们现在置身其中,怕是很难脱身了!” 瑶儿道, “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小乙正想问瑶儿,接下来又该做些什么,可瑶儿却是迅速抓紧了他,小乙知道有了情况,也是闭上了嘴,不再多言!小乙往她所看的方向望了过去,隐隐约约有个黑影闪过,极度极快,又是很快消失不见!啊,这影子虽是看得不清,但绝对是个人!这人怎会如此小心,又怎会单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出没!更加重要的是,这影子后背宽阔,哪会是个女人!要知道,留在秀坊之中的男人,可是少之又少,这样鬼鬼祟祟的,那又怎会是好人呢! 小乙二人见着这一幕,也都十分震惊,震惊之余,也是大感兴奋,是啊,这一日来,几乎都没有什么收获,这时见着的这身影,可不就是二人心中念想的么!二人互相碰了下身子,缓缓起身,往那方赶了过去。 那影子又不在了,不过,二人仍是十分小心,没有发出任何响动!待了许久,方才又见着那身影从树间草丛里冒了出来!哎,这影子有些不大对劲,竟似还背着个什么东西!小乙看那人十分警觉,所以也是不敢靠得太近,待他走远一些,又才远远的跟上!当然,三人都得避开秀坊姑娘,所以走得也是不快! 小乙头脑之中对秀坊已经有了整体的印象,这人应该是往东北方而去!小乙心中盘算,若是再往前方走不远,路便到了尽头,院墙高立,挡住了去路!哎,这人难道是想从此处逃出秀坊不成?要知道,那边院墙之外,便是一条大河,河水也是湍急得很,这个时候从这里出去,可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再说了,芳姐已经在四处安排下了眼线,若是翻墙出去,可是很容易暴露了自己!小乙看那人小心翼翼模样,应该也不会想不到这一出! 小乙还是多虑了,那人既然敢来,又怎不知这些!在一处灌木旁边,调转了方向,这次行动极快,一溜烟闪入了一座水旁的假山之中!小乙二人看得清楚,这假山必是有些门道,要不他也不会费这么大力气到这边过来!小乙心想,莫不是这假山之中,有那通往秀坊外边的通道,若真是这样,那些人没准真就是从这里潜入秀坊之中!一想到此处,小乙心中也是嘭嘭跳个不停! 二人又待了一阵,方才接着往那方过去。到了假山处,近水的那边,二人伸手来摸,果真在一侧发现了一个入口,入口不大,是在一丛水草后方。二人极是小心,扒开水草,也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小乙身形魁梧一些,再加上身上带着的东西,略微觉得有些窄,瑶儿瘦些,进到里边很是轻松! 这里边果真是条小道,走在里边并不觉得十分憋屈,不过稍有些矮,二人需要半弯着腰方才能通行。这里边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前方事物。若是刚才那人走得慢些,一不小心,或许还能撞到他的背呢!所以,二人也是不敢行得太快!又走不多远,二人突然停下,只因听到了一声啼哭,直把二人冷汗都给吓了出来! 竟是有婴孩在哭,二人都惊呆了,这么隐蔽的地方,又怎会藏着个婴孩呢!那人进到此处,难道,难道是为了这孩子?!这,这又,这又如何解释呢?!二人紧挨在一处,伸长耳朵听着! 里边起了光亮,应该也是那人点着了烛火,从二人位置看去,光亮却仍不十分明显,这样看来,不论如何,这外边人该是见不着的!婴孩本在哇哇大哭,可见到有了光亮,立时停住了哭! “小七,小七,爹来了,爹来了,别怕啊,别怕!爹带你们出去,咱们爷俩以后再也不要分开!” 哎哟,这婴孩竟是这人的骨肉呢,可他又为何会把孩子藏到这个地方呢!这样的地方,若是钻进一条猫狗,又或是一毒蛇,可不十分危险!这人又会是谁,又怎会躲到秀坊之中,趁着天黑赶来此处!小乙瑶儿心中有些慌乱,真是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里边人又在讲话, “小七,以后你就跟着爹爹了哟,不过没关系,咱们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与他们扯上任何关系!呵呵,爹爹还有好东西给你呢,你看看,嘿嘿,这是什么!” 小乙听到了拨浪鼓摇撞的声音,这是这位爹爹给他的孩子准备的玩具!小孩竟是大笑起来,咯咯直乐,又把那拨浪鼓摆得更加厉害了! “你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待咱们出去之后啊,爹爹再给你做更多好玩的,保准你每日不会重样!” 本是高高兴兴的,可话头一转,那男声却是悲痛起来, “小七,你娘啊,不能跟咱们一齐起走了,你,你要不要,要不要再看她一眼?!” 这人说的这几句,好不伤感,再看她一眼?呃,这可让小乙瑶儿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人又接着道, “哦,算了,算了,还是别要看了吧,她现在的样子可吓人了,爹爹怕把你给吓坏了哟!小七以后跟着爹爹,就什么都不怕的!” 男人难过了好一阵,又才长出一口气,说来, “爹爹之前想着,把你们娘俩一齐带出去,可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把你娘扔在这儿了!你不要怪爹爹,外边坏人太多,若是带着你娘,咱们一个都走不成的!不过,爹爹答应你,待咱们安顿好之后,爹爹再加到这儿,把你娘接回去!爹爹说话算话,绝不食言!” 婴孩本在笑着,可突然又是大哭了起来,那男人多次尝试,还是未能让这孩子安静下来, “小七啊,你这是饿了不成?!爹爹可真是疯了,竟是忘了给你带些吃的过来!哦,没关系,没关系,咱们很快出去,爹爹就给你找奶来吃!哦对了,秀坊外不远处有户人家,刚生了个大胖小子,爹带你到那里去大吃一顿!” 婴孩仍是大哭不止,男子很是沮丧,又道, “小七啊,你若这样,咱们又该怎么出去呢!刚一现身,不就被人发现了么!哎,要不,要不你先睡会,睡会?!” 婴孩哪里听得懂他说的,可是越哭越大声,撕心裂肺那般! 男子突然惊声说来, “小七,你,你是见到了你娘了啊,快,快些把眼给闭上,快些把眼给闭上!” 里边的灯火又一下子熄灭了,男子该是抱着婴孩不住安慰!别说,这一招还真是有效,男子哼哼几声,婴孩的哭喊之声,也是慢慢小了下来,直至睡着。小乙心中烦乱,什么叫“见着了你娘”?难道说,婴孩的娘亲也在里边,只不过,只不过已经离世不成?哎哟,这,这可太过惊悚了吧! “小七乖,小七乖,明日醒来,就能吃上奶了哟!” 婴孩不再哭泣,男子的悲声再次传来, “孩儿他娘,我顾不得你了,你啊,就先住在这儿,待我把小七安顿好之后,再来接你!你莫要怪我,我也只能这样了,只能这样了!” 这话说完,安静了一阵,又听他接着道来, “好了,我们走了,走了!” 里边动静大了起来,那人该是带着孩子要出来了!小乙二人也是慌了手脚,这地方容不得那许多人通行,二人根本不知对方是谁,是否又要出手阻拦呢?若是往后退走,势必又要惊动对方,真是进退两难啊! 正文 六六 “刚才明明是在这里的,怎么一下就消息不见了?!” 呵哟,外边有人说话,多有是那秀坊的姑娘!小乙心想,二人跟着那位过来,也是格外的小心,难道还是被人发现了不成?!这个时候,可更加进退不得了!里边人应该也听着了动静,再未发出一点儿声响! 外边人又在讲话, “师姐,你看这边,这里好像有人走过的哟!快,快去叫人,快去叫人!” 看来,是真的被她们发现了,这么小心仍是躲不掉,这秀坊的姑娘们,果真还是有些本事的!可是,这一句说完之后,外边略有响动,接下来,就又是没有任何动静了,或许她们是在门外埋伏起来了吧! 小乙突然觉出不对,立时屏住了呼吸,与此同时,也是伸手捂住了瑶儿口鼻!瑶儿立时明白过来,自己不可再呼吸,或许这密道之中已是充满了迷烟! 小乙扯了扯瑶儿,二人都知,往里去的话,有太多的不确定性,若是出去的话,最多也是与秀坊弟子碰个面。再说,这迷烟可是厉害,若不出去,那早晚也只能倒在里边了。二人小心翼翼,慢慢回退,到了那出口,探出头来,可外边却仍是空无一人!小乙好不奇怪,刚才不是还听着有人说话么,难道她们还未发现这入口? 二人出来,深吸两口气,呼吸顺畅之后,又再环视四周,与过来之时并无不同,一切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小乙二人大感惊奇,往前走上几步,瑶儿突然降低了身形,也把小乙给拉了下来!瑶儿手在地上摸索,小乙也是一齐来看,哎,这里有被人拖动过的痕迹,虽然不很明显,但也能辩认出来是新造出来的!小乙心想,或许这是刚才那两位姑娘留下的,二人去通报与其他姊妹,走得急了些,方才会留下这样痕迹! 瑶儿捏了捏小乙,小乙往前一看,竟是又见了那身影!怎么,他,他也出来了?!这地道,难道不止一个出口么?再想想也是,这样的人,又怎会只留一个出口,若是被别人发现,那可就走不成了!那人四处观瞧一阵,又才继续往前!二人又似之前那般,远远的跟上! 那人对这秀坊十分熟悉,在这黑夜之中,仍能辨清各处小径,肯定也是经常过来!他越走越偏,小乙一看前方,是片小小的山坳,树木极多,进到里边,倒是容易藏身!不过,这里并不能出去,小悦也是说过,这里偶尔会有姊妹练剑,平日都很少会有人来!难道他并不想马上出去,而是先要躲藏起来?!小乙二人都很疑惑,又靠近得更慢些! 那人四下确认没有危险,这才走入了林中。小乙二人并不着急,待一切安稳之后,又才半蹲着往前行去。这林子里死寂一片,连一丁点儿的声音也无!这里的空气也不是很好,有些酸腐的泥土气息!秀坊之中,还会有这样地方,还真是有些奇怪,不过,这里树木茂盛,每到夏日,也会是个不错的避暑去处! 二人接着往前,入了林子,正要搜寻对方位置,可却被一人声吓得不轻, “跟了我这么久,好玩么?!” 小乙二人愣在当场,看来,是被那人发现了!他这般说话,想必也是早就发现了小乙二人,哎,这样说来,或许他是故意带着二人往这林子来的!他这,他这又有何种目的呢?! 小乙拉着瑶儿,站起了身,冷静说来, “在秀坊之中随意行走,你倒是个厉害角色!” 那人回了话,道, “呵,原来是你们啊,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小乙瑶儿皆是大惊,齐声说来, “怎么会是你!” 二人不敢想象,眼前这位,竟然就是二人一直在寻找的那们带头的大哥!他的真声并不一样,只是刚才听着小乙说话,认清了小乙与瑶儿,方才又换作以前的嗓音!像这样的人,很少会留下线索,就连这声线也经常会有变换!之前听芳姐说起过,官府派人围剿,这大哥未被捉到,也不知是躲到了什么地方,谁能想到,他竟然就躲在了芳姐的眼皮子底下!这大哥对此处如此熟悉,肯定也是待过很长时间!从今日听他的说话想来,多半也是与某个秀坊姑娘混到一起,所以才会生出那个叫“小七”的孩子! 那大哥笑了笑,又道, “真没想到,还能在这儿遇到你们,嗯,也是缘分,缘分!” 小乙回道, “你这恶贼,秀坊出了这么大的事,多半也与你有关!” 那大哥冷笑一声,回道, “我不过常来吃喝玩乐,死人这事,又与我何干!” 小乙问道, “呵,无论你怎么说,都是洗不干净了!” 那人笑道, “我身子本就很脏,用不着洗清!倒是你们两个,半夜里鬼鬼祟祟到处走动,不也把自己的脚底给抹黑了么!” 瑶儿指着那人,说道, “你快些出来束手就擒,否则休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那大哥笑声不止,回道, “就凭你们两个?呵,还没这本事的吧!” 瑶儿轻笑一声,又道, “那你就试试看!” 正讲完这一句,那孩童却是突然惊醒,后又哇哇叫唤了起来!呵哟,这小家伙,还真是不想让他爹与人交手呢!哎,无论是谁,只要做了父母,就会大不一样,就似这大哥,他再凶,对待自己的孩儿,仍会体贴入微, “小七乖,小七乖,你是饿了吧,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待爹爹打发了这两个不怀好意的家伙,就带你出去吃奶!嗯,乖,乖!” 小七一点儿不停,哭声却是越发的大了! 瑶儿笑道, “你看吧,你这孩儿都看你不顺眼了,你啊,还是快些降了,免得带着孩子一同受罪!” 那大哥却没理她,仍在安慰小七, “小七乖,小七乖,爹爹给你唱一个!星光闪闪,月儿弯弯……” 大哥竟真的唱了起来,还别说,他唱得还真是不错!小七听着他唱,亦是止住了哭!瑶儿一时心软,想着还先让他把这童谣给唱完!大哥唱完一遍,又来一遍,小七倒是配合,没几下,又是睡着了!瑶儿又道, “快些点吧,我可不想伤到孩子!” 那大哥狠狠的亲了小七一口,大声道来, “我的乖乖,长得这么漂亮,我又怎么可能让你们伤到她呢!” 小乙回道, “哼,小七有你这样的爹爹,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 大哥一听这话,竟是笑出了声,反击一句,道, “哎,咱俩啊,彼此彼此吧!不过啊,你那孩儿更是可怜,啧啧,没见几天阳光,可不就魂归大海了么!” 这家伙竟是说起了自己的伤心事,小乙大怒起来,大吼一声, “你找死!” 小乙已经把棍子握到了手中,那大哥却仍十分淡定,笑声仍是未停, “不过,你这小子,倒是好运,还有这么些个女人死皮赖脸的黏着,死了一个,也不打紧!” 小乙大怒,立时便要上前与他分个高下。可瑶儿却是挡在了他的身前,先行问道, “你,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那大哥嘿嘿干笑两声,回道, “嗯,我要说是路上听的,你们又会不会相信呢?!” 瑶儿知道这人肯定有问题,而且,似乎还认得他们,不仅如此,他还知晓得一些外人不知之事,这可真是可怕至极啊! 瑶儿回道, “看在小七的份上,我现在不想逼你,快些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那大哥笑个不停,又道, “哈哈,可笑,可笑,你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又拿什么跟我讲条件!” 这人狡猾得很,二人当然也是知晓的,这般与他说话,多半也是得不到什么收获的,哎,接下来又要如何与其周旋呢! 瑶儿又道, “你再不识抬举,我可不客气了哦!” 那大哥笑个不停,接话道, “你俩啊,要是想要过来,可不早就来了么,又怎会等到这个时候!” 小乙二人都明白的,那石道之中的迷烟,应该也是这家伙放的,而童陆等人中了迷毒,多半也是他下的!他这样的用毒高手,既然敢让二人跟来,必然也是有所准备。所以,二人当然不会轻易上去与他交手!待知道他就是那大哥之后,头脑之中又是浮现出了小云的样子!小云与月儿长得像极,也正是服用了这大哥的毒药身亡!小乙心中的仇恨在一点点的积累,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出来,不管不顾冲上前去,将那大哥全身骨头打个粉碎! 那大哥笑了起来,又道, “你们要是有兴趣啊,我可以给你们讲个故事哟!” 瑶儿斩钉截铁道, “我们可没兴趣听你说!” 大哥哎了一声,又道, “我想啊,这个故事,你们肯定大感兴趣!嗯,对,是发生在海里的故事,啧啧,那个叫什么,哎,哦,好像叫月儿吧……” 这一声如晴天霹雳,让小乙二人耳中嗡嗡作响,二人亦是再讲不出话来!那大哥见二人没了反应,又是乐呵呵道, “你们看,你们看,我都说你们会有兴趣的嘛!” 小乙咬牙切齿,道, “你都知道些什么?!” 那大哥拍拍怀里的孩子,又呜呜唤了两声,这又才接着道来, “嘿嘿,我现在心情差些,可是不想说了!” 瑶儿狠狠道, “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那大哥有了些动静,听那声响,好似慢慢坐了下来,紧接着,又才听他道来, “来来,坐下说,坐下说!老是站着,怪累的!” 小乙二人身子僵硬,又如何能够坐得下去! 瑶儿急着问来, “你是怎么知道月儿的?!” 听那大哥的笑声,也是十分自然,回话也显得格外放松,似乎根本没把小乙二人当作对手那般!只听他道, “让我想想啊,那好像是在琼州,挺大的一条船儿,上边可是有不少人哟!有个老头子,疯疯癫癫的,时不时跑出来,把衣衫一扯,两个拳头恨不得把胸口都要锤碎!哦对,他还经常掉到那大海里去,还好有个小伙常伴他左右,这老家伙才不至于被水淹死!还有些手持武器的年轻人,虽然武艺不咋的,可人家气势足啊,你才稍稍靠近那船,可就摆出一副臭脸,恶心到不行啊!哦对,刚才提到的月儿,还有,那小小的孩儿,也是在那船上的哟!哎,你们说,我说的可有什么错的么?!” 小乙回想离别那一日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而这家伙说的,与他记忆之中的如出一辙。小乙明白,若非亲身经历,亲眼见着,又怎会说得如此准确!从来都只是听人说起月儿乘坐的那船如何如何,他始终怀疑是否真是那样,他也总是报有侥幸心理!这么长时间了,再没听到任何消息,直到那日遇见小云,而小云是与大哥一同去的,这可能不是偶然! 小乙二人陷入了沉思,大哥笑了一声,又道, “怎样,还想听我说么?想听的话,那就坐下来,咱们慢慢来讲!” 大哥停了下来,静候二人回复!虽然已经过了许久,可小乙仍是想要知晓那日究竟发生了怎样事情,瑶儿自然也是明白的,所以开口代为回答, “好,你说,你说,我们听着便是!” 说完句,瑶儿拉着小乙坐下。 大哥心情不错,轻轻拍了拍手,笑道, “你应该就是瑶儿吧,嘿嘿,你的手下管教得不好,又没什么本事,真是让人心烦!我还记得啊,那日到了地方,还离得老远,便吵嚷着让我滚开!” 瑶儿忍不住问了一声, “你,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的?!” 那大哥略有些生气,只道, “让我好好讲,别要插嘴!” 瑶儿本是急脾气,可现在有求于人,也就只好咽下这口气了! 那大哥见二人乖乖听着,这才又笑起,说来, “这样才对嘛!哎,刚才讲到哪儿了,哦对,讲到你的那些手下叫我滚开!呵,我这暴脾气啊,差点儿没能控制住,要不然的话,他们怕是都干干脆脆死在我手里头了!得亏我那日心情不错,这才放了他们一马!不过,你太过嚣张,迟早也会有人来收拾你的嘛,这不,那日晚些时候,便有人看不惯他们,与之起了冲突!呵,这等好戏,我可是万万不能错过的!我一边吃着酒啊,一边看着他们打!打得挺激烈,那船也是着了火,毕竟人少嘛,还是跑吧!那火烧得挺大,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扑灭呢!” 瑶儿问道, “你,你就在边上看着?那,那攻击他们的人,又是谁呢?!” 那大哥这次并无不喜,只道, “这个问题问得好哟!哈哈,不过,你问我啊,我又去问谁呢?!” 瑶儿气得攥紧了拳头,可她当然不会发作出来,这家伙还未讲个明白,她可不能打断了他的思路! 那大哥笑嘻嘻,又接着道, “对哦,好像还有些不穿衣服的野人,呵,可别看他们瘦瘦小小,打起架来,可是一点儿也不含糊的!抵挡不住,当然只有开船走了哟!可是啊,你有船,那对方也有啊,你跑,我就追呗,你还能逃到哪儿去!于是啊,他们就那海里追逐起来!当然,我是很喜欢这样的场景的,所以,也是让人开船带着一齐跟去了!” 瑶儿问道, “野人?野人也有能够出海的船么?!” 那大哥又是赞了一句, “哎哟,你真是个明白人,问得问题也很有水平!当然啦,他们本来也只有些小船的,不过,只要有贵人相助,船嘛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瑶儿很是疑惑,又问, “贵人?又是哪门子贵人?!” 那大哥指着自己大笑起来,又道, “哈哈,这贵人可不就是我么?!你看啊,他们需要船,我呢刚好也有,这不,就借他们用用喽!呵呵,要不然,这一场戏,又该怎么演下去呢?!嘿嘿,你说说看,我是不是做了件大好事呢?!” 瑶儿有些怒了,喝道, “你,你真是太可恶了,若不是你,他们又怎会,怎会深入到大海之中!都是你,都是你!” 那大哥显得很委屈,回道, “你这话说得不对啊!你想想看,我即便不借给他们,他们也会来抢,我何不干干脆脆让给他们呢?!嘿嘿,也省去那许多麻烦不是!再说了,与他们处好了关系,我也才能一直跟着,看场好戏嘛!” 瑶儿气不打一处来,欲要发作,可手里抓着小乙的胳膊,还是咽下了这一口气! “那,那接下来又是怎样?!” 那大哥稍停了下,又道, “嗯,先头那条船跑得很快,可那火也烧得大哟,更要命的是,上边的人都傻得可以,在海里都用了好长时间才灭了火,船都烧烂了一半,这又能怪谁呢!他们当然也知道,若是靠了岸,也只有死路一条,那便往里海里钻吧,若是能够快些,把后边的船儿甩开,那也不错!呵,别说,这人到了快死的时候,总会爆发出巨大的能量,他们真的把后边的船儿给拉开了距离!不过啊,还没有远到让后边看不到的程度!嘻嘻,他们的力气总会用完的嘛,我们慢慢的赶,也还是能跟得上啦!” 那大哥咽了口唾沫,问道, “有没有水,拿些来吃!” 瑶儿立马回道, “没有,快点接着说!” 那大哥又笑两声,接着道, “呵,你都这么凶,难怪手底下的人让人如此讨厌了!哈哈,哈哈!哎,刚才说到我们又追了上去,哎,可是我知道啊,那片水域暗礁极多,十分凶险,有船进入,多半是九死一生的!所以啊,我便让我的船停了下来!那些野人,也实在讨厌,竟然不听我的,你们想啊,这船都是我的,我让它停,它必须得停!” 瑶儿淡淡说了一句, “你怕是没这本事叫他们停下!” 那大哥呵呵直乐,回道, “哎,瑶儿大小姐,你还是小看了我哟!他们不听话,那便全都扔到海里喂鱼啊!哈哈,这海里的鱼儿哟,可都抢着来谢我呢!” 瑶儿惊道, “你,你这是,这是把那些人杀了?!” 那大哥说到这儿,仍是十分的平静,杀人对于他来说,就似家常便饭一样,真是可怕到了极点! 大哥又接着道, “嘿嘿,我眼睁睁看着最前边那条船儿被撞沉,嘿嘿,这好戏可不就结束了么,总不能再搭上自己的船吧!所以啊,我让手下快些赶了上去,一刀一个,把那些恶心的家伙全都砍了。这些人虽然恶心,但拿来喂鱼也是不错的哟!” 瑶儿听他说着,也是不由得干呕了起来! 这大哥说得兴起,又立时接着说来, “哎哟,你可不知那海里的鱼有多厉害,这么大一个头扔下去,只需一口,便能将它嚼碎!血和脑浆啊,刚冒出水面,又连着海水再给吸到肚子里边去哟!啧啧,这等场面,让人好不兴奋的呢!哎,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有些激动了,有些激动了!” 瑶儿咬牙道, “你,你还是不是人哟!” 那大哥确是个大大的坏人,一点儿也不装模作样,回道, “我当然是人啦,不过,这世间有好人,也有坏人,我嘛,就是那最坏最坏的坏人,对,对,不能骄傲,不能骄傲!” 瑶儿强忍住心中怒火,又问, “你,你真的,真的看到月儿她的船被撞烂么了?!” 那大哥拍了拍胸脯,嘭的一声, “那当然,我这一对招子,那可是火眼睛睛!那地方落了水,还能活,打死我,我也不会相信!哎,所以啊,小乙,你那婆娘娃儿,就是死在那儿了!他们是自己去送死的,可别要怪我啊,再说了,我即便过去,也多半救不了的哟,希望你能理解,理解!” 瑶儿大口的喘着粗气,她脑海之中显现出了那凄惨画面!月儿抱着小然在水中挣扎,前后左右又有大鱼正在磨着牙齿……她不敢想,抱头痛哭了起来! 这一阵小乙都是静静听着,直到此时,方才道出一声, “你,与那毒神,有何关联?!” 正文 六七 那大哥竟是拍起了手来,又道, “哎,你倒是能猜会想啊,嗯,你倒是说说,我与毒神又会有怎样关系呢?!” 小乙一直在想,这人为何偏偏出现在那里,毒神的势力也分布在那边,这之间会不会又有些联系!而且,眼前这位似乎又极其善于使毒,可不更加说明他与毒神之间的某种关系!小乙越想越觉可怕,所以才会这般问他! 小乙轻呼一口浊气,又道, “或许,是你假借了他人之手做的好事,而你,正毒神的手下。若你刚才所说都是真的,能够指挥手下屠杀对方,又怎么可能是一般人!我,我大胆猜测一下,你,你是毒神的徒弟,那个我们一直未有见过的徒弟!” 那大哥不住拍手,又道, “我还以为你是个憨憨,没想竟还挺聪明呢!哎,我呀,也不喜欢说谎,毒神嘛,正是我的师傅!” 这话真如惊雷那般,小乙耳中一阵轰鸣,不过,他也早有准备,所以还是很快缓和下来!小乙仍是有些庆幸的,刚才二人贸然跟入了地道之中,现在想想,也是冒了太大的风险了!小乙又想,二人跟他进了这小片林子,如今也是处在了危险之中,一个不小心,或许就会着了他的道!不过,他到现在为止,仍是不慌不忙,并不想要马上动手逼退二人,这也当真奇怪! 小乙又道, “我曾听说,毒神有四大弟子,可我也已经见过四个的,你,你是他新收的不成?!” 那大哥一愣,而后问道, “新收的?老子跟着师傅十多年了,怎会是新收的!哎,到底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小乙回他, “空空儿,算是一个吧……” 可刚讲到此处,便被那大哥打断,又听他讲, “什么空空儿,那小子不过跟着我们待了两月,竟成了毒神弟子了?!呵,下次见着他,把他的嘴巴子给抽烂!” 之前还无法完全肯定,可听他这般说来,小乙心中更加确信,他定是那毒神的弟子了!这毒神果然还不死心,势力范围竟是从偏远的地方,发展到了这江南富庶之地!若是任他这般下去,还怎么得了!小乙又想起今日之事,秀坊出事,会不会也与这毒神有关! 不过,小乙还有疑问,又问, “是,是毒神让你对月儿她们下手的么?!” 那大哥回道, “哎,你这话说得不对,我嘛,也只是轻轻助了把力而已嘛,算不得什么,算不得什么!” 小乙愤怒至极,不过还有话没有问完, “那你,那你为何又要杀了小云,他没做什么坏事,干嘛杀了他!” 那大哥自顾想了想,又道, “哦,他啊,反正他也没什么用了,杀了就杀了呗!” 小乙蹭的站起,长棍已然握在手中, “你,你这个禽兽不如的恶棍!” 那大哥却是呵呵直乐,又道, “我送他去见他的姐姐,又有什么问题?!” 小乙手中长棍在颤抖,大哥又是接着说来, “嘿嘿,他在拉船做苦工,他哪里吃得那苦,要不是我啊,可早就死了哟!他要不是长得像他姐姐,我才懒得救他呢,他这命啊都是我的,我想取,那便取了!再说了,跟了我之后,吃香喝辣,不也享了好长时间的清福,这可都是我的功劳哟!” “你,你……” 小乙真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那大哥又道, “嘿嘿,谁让你们先阴我呢!我这人最讨厌被人算计,你们如此待我,我当然也要还上一些哟,所以说,要怪啊,还是得怪你自己的!” 小乙再忍不住,大喝一声, “拿命来!” 小乙这就要冲向他那边,却是被瑶儿死死拽住, “臭汉子,你慢着点,这人不好对付啊!” 瑶儿还是明白人,这黑夜之中,你想要跟那用毒高较量,那几乎没什么胜算!还有,这人有胆量引着二人过来,真就不会害怕他二人发难!他对这里十分熟悉,二人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所以现在冲过去,定是占不得任何便宜! 小乙害怕伤着瑶儿,最终还是把怒火压制住了!那大哥哈哈笑起,又道, “不错不错,还是这小女子有点见识!在这地方与我动手,不明摆着来找死的么!嘿嘿,不怕与你们说,在用毒方面,毒神四个弟子之中,就只有我得了亲传!老大人笨心狠力气大,沉迷于打打杀杀,虽然入门得早,但他用毒啊,也只能算是入门而已!老三身子壮如牛,拳脚功夫厉害得很,会用毒,也只会用毒!至于老四嘛,鬼精鬼精,倒是摸到些门道,不过啊,有时决定你有多强的,并不是看你有多么聪明,更重要是有没有那天赋,哈哈,刚好我全都有,可不就是下一代毒神么!” 这人说得如此清楚,应该真是毒神的弟子了,照他的说法,他排行老二,对于用毒制毒,那也是颇有心得的!瑶儿知道小乙这一路过来,也是与毒神打过数次交道,虽然没有正面对上,但总能听到他勾结叛匪四处作乱,那家伙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之人,早晚要将其除去才行! 瑶儿冷冷道, “你,还有那卑鄙无耻的毒神,究竟还有多少阴谋!” 这大哥却道, “什么阴谋阳谋,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哎,不对啊,你们难道就不想知道我叫什么么?!” 瑶儿咬着牙问道, “你这恶贼,报上名来!” 那人回道, “嗯,哪有这样问人的,我可不想说了!” 瑶儿长剑一指,骂道, “你这小人,如此反复,早晚有一天会死得很难看!” 那人却是大笑起来,回道, “我敢玩这毒啊,可是早就准备好了,怎么可能会怕死嘛!你们两个快些坐下吧,我这故事还没讲完,千万别要着急,千万别要着急!” 瑶儿怒道, “别废话,我们才不想听!” 那人不住摇晃,又道, “不,不,不,你们想听,你们想听!” 瑶儿正欲回话,却又听得小孩子哭了起来,那人又在哄着, “哎哟,小七,你怎么又醒了哟,是不是爹爹刚才说话大声了些,把你给吓到了哟?!哦,不怕,不怕,爹爹这儿还有些温水,你吃点水,多睡一会,多睡一会!” 瑶儿本想着趁此机会攻上去,可是,毕竟有个小娃娃在,她实在是狠不下心,小乙也是一般,所以二人仍是站立当场,未有继续向前。 小七很快又睡着了,那人又才关注小乙二人这边,说道, “我就不相信,你们对小七也一点儿兴趣没有?!” 小乙二人都觉莫名其妙,这家伙又怎会这么想要与二人说话,之前是说起自己的事,这个时候,又是轮到了小七!二人自跟他一齐过来,就对关于他和这孩子的一切充满了疑惑,他这时想要与二人说说,二人又岂会拒绝!不过,瑶儿还是又讲了一句, “有屁快放!” 那人也不生气,反倒是乐呵呵的, “我就说嘛,你们肯定感兴趣!嘿嘿,那咱们就慢慢来讲了!” 小乙又感受了一下四周,并无任何异常,这家伙难道真是要与二人说这许多不成?!虽然对这人恨之入骨,不过他仍是想多了解一些,所以,还是未有再说一句! 那人又道, “从哪里开始讲呢,嗯,对,应该有个好些年了吧!那个时候,我刚来扬州,觉得这地方不错,便寻了个小院住下,每日喂喂毒物,药个猫狗什么的,倒是自在!扬州真好,吃的好,玩的好,更重要的是,姑娘好,啧啧,小乙刚来,还没那深切感受,以后待得久了,自然就知晓了!嘿嘿,我本是带着任务过来,却差点儿把正事给忘了!” 他停顿了片刻,又才接着道来, “说到扬州啊,就不得不提秀坊,它不仅仅是个实力强大的江湖门派,更是个藏着无数美人儿的花花世界啊!啊哈哈,这可对我胃口,我可太喜欢啦!不过,秀坊弟子性子大都强硬,你若是用强,她恨不得以死明志!呵,你哪里见过这样的女子,越是不容易得手的,便越是想要,更可怕的是,你还不愿对她们用强,若是用上迷药之类,那也是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我藏到了秀坊之中,每日搜寻各样女子,今日见着一个觉得不错,可明日又出现一位,又把自己刚定好的计划推翻!哎,有时候太多选择,也是一种痛苦啊!” 瑶儿问道, “你藏到了秀坊之中,竟是一直未被他人发现?!” 那人回道, “这是自然,只要是我想藏,她们又怎么可能找得到我!呵呵,就像那假山后的密道,这都一两年了,她们不也什么都没发现么!藏在这秀坊之中啊,可是欢乐无比啊,吃的管够,喝的也是不愁啊!啧啧,我这一生除了女人,就好吃这一口,秀坊姑娘们很少取来吃,可不就便宜了我么!醉生梦死之间,可是活得比那神仙还要快活!我快乐极了,根本就不想出去!” 他说着说着,竟是呵呵笑了起来,笑了半晌,方才又接着说来, “那日就在酒窖之中吃酒,吃到半夜,已经是大醉,想着没人会来,于是就在那儿睡下了!可半夜之时,却是有人过来,来的是个小姑娘,有个十七八岁!她提着个红灯笼进来,却是没能发现我!这女子长得不是特别美艳,但很耐看,也是十分对我胃口!她一身浅绿衣裳,正是我最喜欢的那种!我一看到她啊,就再转不过眼了,心是突突直跳,恨不得立时上去把她按在地上!不过,我虽迷醉,倒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强忍着心火,看她又要如何!她小心翼翼从怀里取出一只酒壶来!呵呵,我心头想啊,与其把酒倒出来,还不如直接搬上一坛来得实在!正想着呢,她却是发现那一大坛子酒已经空了一半,当然,这是我干的,她那时当然不会晓得!她有些慌乱了,更要命的是,也听到了外边有人讲话,‘什么人,大晚上的还要偷酒吃么!’她惊失色,可我看她此模样,又是更美了一些,恨不得让她再多怕一些!外边人很快进来,也只两人,只是一眼认出了她,那人指着她鼻头道,‘小凝,怎么会是你来偷酒,哼,你可知道,要是被坊主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哦,原来她叫小凝啊,啧啧,名儿我也喜欢,真心喜欢!对方检查了一番,我吃了酒,可不就算在了小凝的头上,呵呵,谁让她早不进来晚上不进来,偏偏这个时候进来呢!她们要带人出去,我又怎么可能让她们得手!于是,我飞快蹿到了门边,在空中轻轻一挥一洒,那两位想必还没看清我的脸,便晕倒了过去!而后,只剩下小凝与我相视无言!我只是干笑,她也被吓得忘了出声!” 那家伙越说越是激动,还得稍停一些,方才能够缓解一些!听他接下来讲话,竟是有些羞涩, “嘻嘻,我问她一句,‘妹子,你要吃酒,直接与哥说呀!’她这才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大叫出声!可我是谁,又怎么可能让她叫出声来,嘿嘿,一手上去,便抱住了她的腰肢,而我的大口,也是正好吻在她的嘴唇之上!在秀坊长大的美人儿,几乎都没经历过男人,我这一下如此强硬,她震惊之余,亦是忘了还要反抗了!哈哈,我这时酒兴大起,对她亦是欲念剧增。我从未如此疯狂,竟是就在那酒窖之中,当着那两个被迷倒的中年女人的面,跟她行了夫妻之事!事后她哭了,虽然没有大声哭喊,但她伤心欲绝,我听了之后,也是心碎无比!我从她身后抱住了她,她也没有一点反抗,看那模样,是真的不想要活了!秀坊弟子的刚烈,我是早有耳闻,这个时候见她那样,我也十分后悔。与她讲了很多话,可她双眼之中没有一点神色,真是个死人那般!我跪倒在她面前,我这辈子,连我爹和师傅都没跪过几次,竟真就在她面前跪倒下来。我与她说,这辈子都会对她好,要与她生很多很多的孩子,以后长长久久,永远不要再分开,可是,她仍然像个死人那般!我懊悔极了,若是早知如此,我又怎么可能会强迫于她呢!可是,也没后悔药吃,我也只能再想办法!” 那家伙哭笑起来,声音格外难听,若是不知是人,可得把他人吓个半死!又听他道来, “我实在不知怎么做,她又一直像个活死人那般!最后没办法,我把她抱了起来,对她讲说,你们秀坊弟子,不也是可以成婚的么,我这就带着她去找坊主!她身子一动,终于不再那么吓人了。她满面梨花带雨,我看了好不心疼!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她会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我确信无疑!她开了口,问她那两个姊姊有没有事,我回她可能会要再多睡上两个时辰。她很快止住了哭,抬起头来看我,她看得极是认真,似乎每一根头发她都数过那样!瞧看了好长时间,她方才又说了话。她说,有位算命先生与她讲过,她在十八岁时,生命之中会出现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会给她一切,又会夺走她的一切!她是秀坊姑娘,自是心高气傲,哪会听得进去,不过,这话也是在她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记,那日遇到了我后,又把这话给记了起来!是啊,我就是那个男人!不过,我会为我做过的事情负责,对她,我亦会毫无保留!我不知道,为何会对这么个女人如此动情,或许是吃醉酒的缘故吧!” 那人深吸了好几口,这才又接着道来, “我想要带她走,可她坚决不许,她说,她是秀坊弟子,宁可死了,也不要与我一齐走!她让我走,永远不要再回来,可我,可我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她以死相逼,我实在没有办法,也只有先避开她!不过,我在临走之前,还是与她保证,三日之后,会再来看她!就在这酒窖之中,即便有人会置我于死地,那我也绝对不会失信于她!我走了,带着深深的歉意离开,我一心想的,就是要如何补偿于她,当然,我更想的是,将她带出秀坊,与她欢欢喜喜,共度一生!” 小乙二人听着他讲话,心头也是有些酸楚,看来,无论这家伙多么凶恶,对他的女人,却仍是有无限温柔的! 这大哥略有迟疑,又道, “三日之后,我又来到那酒窖之中,从白日,直等到了夜深人静之时!我知道她很有可能不会来,但我还是想试试,若是她有心,那我必然不会负她!正当我绝望之时,有人进到了酒窖之中!我兴奋莫名,还未看清来人面目,便冲了过去,一把将她给抱了起来!我的手探在她腰间,可不正是我几日以来一日心心念念的小凝么!这一下太过突然,她被我吓了,我抱起她又跑又跳,最后将她放下,她也是缓和了好久好久!我连连表示歉意,良久,才听她说来。她说,她是秀坊弟子,永远不会离开秀坊,让我死了这条心!我听了,伤心欲绝,很想立马带着她去见坊主,直接向那坊主要人!可是,我知她能够前来见我,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又怎么可能再跟着我走呢!所以,我没有再过多勉强,只是对她讲说,我每日都会在这里等她,若是有一天她想通了,随时过来,都能立时见着我!她骂了我,而后转身去了。当然,我说到做到,从那日起,就每日待在酒窖之中。” 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又深深吸了一口,像是在闻着一坛美酒那般,他又接着讲来, “每日闻那酒香,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整整一个月,都未见着她来!我伤心欲绝,真想自己出去寻她!可是我与她讲过的,就在这里等她,又怎么能够食言!又是一月过去,我终于心灰意冷,她是不会再来了,永远不会再来了!我这两月一直未有吃酒,这时再也忍受不住,放肆痛饮了起来!吃得大醉,直接躺在里边睡着!那夜里,我在迷糊之间听得有人进来,努力睁眼来看,却是见着了那个每日梦里都能见着的女人!她骂我不成样子,我说我两个月来,就只为醉这一次!她让我好好待着,把酒窖收拾了干净,这才认真对我言说。她说,她说她有了孩子,这孩子,是我的!我的身子似被雷击那般,什么,我这样的人,也配有孩子?啊,不对,不对,我定是在做梦,我定是在做梦!我把怀里的小刀拿了出来,往自己的手上一划,切下了一只手指!虽然痛得撕心裂肺,但我却是高兴无比!她被我的举动吓坏,不知是出于同情又或是其他,她亲自为我清洗包扎,从始至终,我都是眯起眼来看着她,未有哼过一下!她见我这样,可能也是有些动容了吧!不过,她还是对我讲,说她不会要这孩子,让我死了这条心!我跪在地上,抱住她的双腿,小声唤着她的名儿,又是不住的恳求,我对她说,要她原谅我,我会用这一生来补偿,我还说,我和她会慢慢看着这孩儿长大,共享天伦之乐!可是,最终,她还是离开了,没有再留下任何一句话!我不知道接下来又要做些什么,除了她和孩子之外,我是再不愿去想其他任何事情了!我本想直接去找坊主,可我又听说,这秀坊女子想要嫁人,对方也必然要是品行端正之人,若是不满足这一点,那便只有叛逃一条路了!我当然知道,叛逃之路这是不可能的,而我也绝不是个好人,这就很难选择了!我不会逼她,我也会尊重她的任何选择!” 那人越说,气息越弱,看来也是伤心到了极点! 瑶儿回问一句, “不过,最终还是如了你的意,小凝把这孩子给生了下来!” 正文 六八 “可不是么,她这么要强的一个人,却还是把孩子给生了下来!” 那人笑得比哭还要难听,好长一阵,方才又接着道来, “那几日,我虽然仍是待在秀坊,却早已失去了希望,正想要走,小凝却又突然过来寻我!我高兴极了,冲上前去便把她抱了起来!她挣扎开后,郑重对我讲道,她说她知道腹中是个女孩,她想要把她生下来!我惊呆了,秀坊姑娘与人私下生了孩子,若是被坊主知道,那也只有被逐出去,这辈子都再也不可能再进秀坊的门了!她是那么倔强的一个人人,心气又是如此之高,如何能够接受得了!不过,她还是坚持要把孩子生下!她对我说,会找理由让坊主给她安排一个清闲的任务,最好少与其他姊妹接触!而且她还让我寻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可以让她安心生下孩子!你们跟着我一路过去,应该也是找到了那地方,没错,正是我为她而准备的!” 那人停了下来,小乙二人皆是无言,这家伙是彻彻底底把人家姑娘给祸害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孩子也是无辜的,若是将她置死腹中,也是太过残忍不是!哎,她的娘亲为了她呀,实在承受了太多太多! 那人长长喘了一口气,又道, “我自己还有许多要事需要处理,所以,在准备好那处藏身之地后,便出了秀坊!那日与她道别,她,她竟是给我拿了一小坛酒,这可是让我欢喜到不行!我抱起她来,狠狠的亲了一口,呵呵,她没有拒绝,你们知道么,她竟是没有拒绝哦!我激动到不行,又与她说,带她出秀坊,寻个安逸的地方,共度一生!可是,她拒绝了,当然,这也是在我的预料之中!我多番嘱咐,她说她已经准备好了,绝对不会被人发现!我走了,但我真的放心不下她娘俩,所以,也只出去半个多月,便把所有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就又回到秀坊之中。我的表现极好,她对我的态度,也是有了很大改变!终有一日,我睡到了她的身边,用手搂着她的腰肢,摸着她的肚脐,她也没有再多说一句!我幸福极了,我这在世的三十多年,也是从未有过这样感觉!我飘飘欲仙,觉得神仙过的日子,也过如此!再后来,我与她的关系,越发的好了!我曾经有过许多陋习,也都一一改正过来!当然,有些东西,你是身不由已的,除此之外,我真是换了一个人了!她当然也看出来了,所以,还算比较满意。我们会在一起淡天说地,畅聊古今!我发现,她其实是个十分容易动情的女人,相处得久了,对我的依靠也是越来越深!她开始离不开我了,这真是让我大为欣喜!” 那人停了下来,叹息不止。瑶儿说上一声, “哎,你们若是离开秀坊,或许是更好的选择吧!” 那人轻笑几声,回道, “是啊,若真是那样,一切也都会不同了!” 片刻的沉静之后,那人又才开口说话, “我与她说,女子的肚子大了之后,再难掩藏,她当然也发现了,怀胎六七月后,那肚子迅速长大,你若还在这秀坊之中,那又怎么可能逃得过姊妹们的眼睛!没有办法,只能听我的,与坊主告假,说要出个远门,然后与我一齐,到扬州城外,那个农舍住下!坊主对她很是信任,所以并未多说什么!我激动坏了,独身几十载,如今方才有了属于自己的家!每一天,都过得那般快活,我真是再也不愿再过回那打打杀杀的日子了!真的,在那一段时间内,我真是觉得这下半辈子,也会这般渡过!可是,好景不长,还是有人找上了门来!” 那人长叹不止,瑶儿自然也大致猜到了因为何事,于是问道, “是毒神,也就是你的师傅找上了你么?!” 那人轻笑一声,回道, “是啊,他老人家神通广大,想要寻我,又怎么可能找不着呢!我知道师傅的手段,所以,我也只能跟小凝道别。离走之时,我看她眼中起了泪花,她这是舍不得我呢,可我,可我却是没有感动的权利!我毅然离开了扬州,我虽无心去做任何事,但我没有办法,还是只有用心去做,我知道,做完之后,便能回去见我的妻儿!也是老天有眼,当我处理好一切,匆匆赶回之时,小凝依旧好好活着!而在她再见我的那一刻,一阵剧痛传遍她全身,她竟是立马就要生产!我急坏了,要去寻个大夫稳婆回来,可她坚决不许,只让我在旁伺候,她说,她这些日子已经了解了许多生产时需要注意的细节,就只需我一人助她!我手忙脚乱,她拖着笨重的身子,却仍是镇定无比!在这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是个没用之人!可是,哪里有时间细想,硬着头皮,也要上啊!也是老天保佑,一切都是十分的顺利,当然,也是小凝之前早做了准备,她自始至终,也不能大喊过一声,这等忍耐力,让我这大男人也深感佩服!孩子出生了,哈哈,果然是个女孩,我开心极了,我也有自己的孩子了!小凝历经大劫,满身是汗,看了我和孩子一眼,便昏睡了过去!呵,她是太累了,睡了整整一日,醒来之时,这孩子已经学会吃奶了!她多聪明啊,就像她娘一样!” 说到此处,他也是十分得意,哈哈大笑出声!小乙能够想象那样场面,当时小然出生,自己与他定然也是一个模样!瑶儿的手紧紧抓住了小乙,小乙情绪这才又慢慢平复了下来! 那人笑够之后,又才接着说来, “孩儿出生那日,正好是初七,于是小凝便给她取了个小名儿,小七!小七,好记又好听,我也是一连叫了半天‘小七’,哈哈,我想姑娘肯定在想啊,我爹怎会这么傻,一个劲儿的叫我小名,所以啊,她也是咯咯笑个不停!这刚出生的孩子,能够笑得如此清晰,呵呵,我家小七,可绝对是个非凡之人呢!” 一提到小七,他也是满心的骄傲,哎,看来这世间的父母大都一样,在他们的心中,自己的孩子,总会是那个最最美好的存在!小乙又想起了小然,心中失落之感顿生!是啊,这么个恶毒之人,他的孩儿还乖乖的被他抱在怀里,可小然呢,自己却是再没可能见着他了! 瑶儿说道, “小七应该有好几个月大了吧,所以说,这是在你遇着我们之前发生的事吧!所以,你后来又离开她们娘俩,还去害了许多无辜之人!” 那人回道, “要养活这么多人,可是不易,总得想些办法的嘛!你们见着的那地方,也只是我经营的一部分而已!说实话,这钱虽说赚得有些霸道,但也几乎不会要了人命,你若是不愿掏钱,倒也不会真的把你杀了喂鱼!这事情当然不能老在一个地方,所以也常会到处走动,其实也很辛苦的!遇到你们之前,我也知道已经被官府盯上了,所以,那次过去,也是要他们先躲起来,避避风头!谁能想到,这官家的动作如此之快,我也差点儿着了他们的道!不过啊,最后多半也只有我逃了出来,其他人嘛,可得多吃几年牢饭了!不过也好,也是不愁生计了!” 瑶儿问道, “你那些日子出门,都会把小云带在身边么?!” 那人回道, “这小子长得挺漂亮,用处可是不小,只不过,木讷了一些,还是很不让人省心!” 瑶儿又问, “你,你为何,为何又要杀了他?!” 那人轻笑两声,道, “就如他的姐姐一样,二人的死,虽然我都在场,可我也都无能为力罢了!” 瑶儿惊道, “可你之前说了,是你杀了他,这,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人回答, “引你二人过来,本是想要在这解决了你们,当然要把你二人激怒才行!不过,后来听到小乙的声音,我又反悔了,又不想杀你们了!呵呵,我刚才说的一切,都是真话,你们信是不信,全凭你们自己决定!至于那小云嘛,哎,只怪他命该如此吧!” 小乙狠狠道, “你说清楚一些!” 那人笑着回他, “别急啊,别急啊!嗯,你们好像是见过老三老四的吧?!嗯,应该是了!就在遇到你们之前不久,我还与他们碰过一面,哎,早知道啊,就找个理由躲开,这小家伙,也至于因此丧了命!” 瑶儿问他, “你是说,小云是那老三和老四杀的?!他们,他们又为何会要来杀他呢?!” 小乙心里清楚得很,这老三老四都不是什么好人,老二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他说的话,也是不能全信!又听这老二说来, “老三最好女色,见着喜欢的女人,那可千方百计要把人得到才行!所以啊,他总是被派到都是男人的地方去,那样的表现才算不错!那日见到了我带着小云,却是一眼看上了他,死活要我把小云送给他!我当然知道啊,小云落在了他的手里,那可是生不如死的,所以就没答应!老三心头有火,自然是要发发气的,不过,碍着我的面子,还是没有表现得太过分!我见他气消之后,也就少留了些心眼,可谁曾想,这家伙仍是怀恨在心,既然得不到,那便将其摧毁!他没有亲自动手,而是让老四帮他,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没能阻挡下来!哎,这老四手段越发的诡诈,实在是难以防范!” 瑶儿问道, “这老四竟是如此的厉害,竟能将巨毒把握得如此精准!” 这当二哥的也是颇感心服,赞叹道, “是啊,我也没想到他对毒性的掌控,竟是到了这般程度!不过,总体来说,比起我嘛,还是要差上一些的!其实,我初时也不知晓,而是与你们一齐吃酒的时候,发现他有些不大对劲,检查过后,方才觉出有了问题!可是,老四究竟是用了何种毒物,谁都不清楚,这一时半会,又如何能够解得了呢!没办法,他啊,也只有等死了!” 瑶儿又问, “你,你是早就认出了我们,是不是?而你把小云留了下来,或许也是要我们好好安葬于他!” 那人叹了口气,回道, “哎,我也不可能把他带走,到时死在船上,也只有投江喂鱼的份了!还不如把人丢给你们,至少让他死后有个全尸!至于你们嘛,初时没认出来,不过后来看穿了你们的把戏,再这么一联想,也是不难猜出的!你看看你身后那棍子,想要认不出来,也不容易啊!” 是了,小乙一直背着这长棍,格外的扎眼,就连芳姐也都能够猜到,几乎可以说是明摆着的!这可不好办,若是以后还是这样,又有谁认不得他呢! 那人又道, “我知道你与月儿,还有那个什么陆,哦对,童陆!你们三个从贵州城一路过来,也是与我们打过交道的,所以啊,我对你们也算了解颇深!也正是因为如此,今夜我才会与你们说这许多!” 瑶儿又问, “这,这究竟是为何呢?!” 对方大笑两声,又道, “别急啊,别急,到时候就会知道了哟!嗯,刚才说到遇到你们之后,被官府追杀,他们也是机关用尽,布下了天罗地网,我的人该是全员尽没了!也只有我,能够活着逃出来!说实话,我之前还真是小看了他们,所以才会让他们得了手!我逃走之后,躲在一个隐蔽角落好些日子,后来外边风声减了之后,方才出来!我什么都不想,只想回家看看自己的妻儿!可回到了家中,却是空空如也!我震惊极了,心中想起多种可能,会不会是老三老四把她们带走了,想要以此作威胁于我,又或是坊主发现了她们,把她们带了回去?我进了扬州城,却又听到了另一个让人震惊无比的消息!” 瑶儿接话道, “这个消息便是,有人闯入了秀坊,杀死杀伤许多人!” 那人回道, “没错,正是这事!以秀坊的实力,怎么可能会有人敢私自闯入,大肆砍杀呢?!后来了解之后方才明白,是坊主把精锐都带出了城,秀坊内部空虚,方才着了暗算!” 瑶儿思索片刻,又道, “所以说,你也是昨日刚到的扬州!而这秀坊出事,与你并无任何关联?!” 那人笑道, “正是,正是,你可是越发的聪明了哟!我才不管是谁干的好事,也不去想秀坊到底扛不扛得住,只一事,那便是找到我的妻儿,把她们带离这是非之地,仅此而已!” 瑶儿挠着头,问道, “小七在你的怀里,所以说,小凝还是带着小七回了秀坊!” 那人回答, “是啊,这个傻姑娘,这么大的秀坊,少了一个你,也不会有太多损失啊!你自己回来,那小七和我又该怎么办呢?!” 那人说着说着,声泪俱下,伤心无比!这种伤感,若非动了真心,绝对是学不来的!看来,他对小凝,果真也是真心实意的!瑶儿也很难过,听到他这般言语,小凝多半也是糟了意外!她心跳不止,还是问出了口, “我们在密道之中听到你说的话,那,那小凝这是,这是已经,已经……” 那一个死字,瑶儿最终还是没能讲得出口,不过,这也已经十分明显了,小凝是真的死了! 那人长出几口气,这才又笑了起来,笑声又是格外的恐怖,还好小七睡得正熟,否则还不得被他吓惨!那人笑完,方才又道, “是啊,这个傻女子!她该是昨日之前就带着孩子回了秀坊,孩子被她放在行李之中,亦是没有被别人发觉!我心中想啊,她必是看到了坊主带着许多人出了城,十分的诡异,所以才会带着孩子回到秀坊之中,想要在必要之时,为秀坊增添一些力量!谁曾想,她这一回来,也就把命给交待在此处了!呵呵,呵呵,你们说,小凝是不是个傻子,一个彻彻底底的大傻子!” 瑶儿心潮起伏,忙问, “你的意思是,小凝回到了秀坊之中,正好遇到了有人来袭,而她也是不幸,被对方给,给杀死了?!” 说到此处,那人也是没有那么难过了,伤心到了绝处,也许很快就能释然了吧!他从地上抠起一小块石头,扔到了旁边小树枝上,弄得嘭的一小声,而后方才回话,道, “是啊,这样我法,我实在难以接受!入夜之后,我方才潜入了秀坊,当然,首先是到那密室查看。小七自己个儿睡着,泪痕仍在,看来也是哭睡着的!我好不心疼,抱起来亲了几口!再看边上,摆着好些吃的,小七伸伸手,也能拿着,不过,她连爬都不会,让她自己来做,还是有些困难的!不一会儿,小七醒了,见到了我,也是开心极了,小手不住往我脸上来抹!我与她玩了好一阵,还是未见小凝回来!这个,似乎不大对劲,再仔细想想,又看着那留下的吃的喝的,小七自己都拿了不少来吃,或许,或许她已出去了很长时间,而我心里可是越发的乱了!我可是听说了的,秀坊姑娘死了不少,难道,难道她也是其中之一不成?!要知道,小凝最爱小七,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离开她太长时间!” 说到此处,他的语速慢了许多,看来到现在为止,还是不想要接受这事实,又听他接着说来, “但我还是不敢确信,我想要出去看看,也只能委屈小七了!把小七哄睡,走了出来。你们也知道的,秀坊里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你一不小心,便会被她们发现,所以,我的行动也是十分困难!还好之前多有在这里边走动,对这地形之类颇为熟悉,所以一切都还是比较顺利!我在秀坊之中转了许久,最后还是想着去那放死人的地方看看,我本不想,但是,想要确认,又是不得不去!那里人太多,我也只能使些手段!正好,有人送了点心过来,我便在上边动了些手脚!你们放心,不是毒,只是些迷药罢了,睡个几个时辰,也就能醒来了!她们还要守夜,所以也都吃了一些,正中我的下怀!哦对了,忘了说,服用了那迷药,还得配合我的熏香又或是大吃几口酒,方才立时见效!若是没这两样,生效该是在两三个时辰之后!我潜到了门外,把熏香吹了进去!不用怀疑,她们要过几个时辰方才能够醒来了!” 瑶儿内心无法平静,这家伙,他潜了进去,难道真的发现了小凝的尸体,而后,而后…… 那人干笑了两声,悲痛无比,又道, “这傻女子,可不就是死了么,她脸色铁青,一动不动躺在那边!我检查了一下,是胸口被捅了一刀,应该死时没什么痛苦!我的小凝啊,你不爱惜自己,也得为小七着想啊,她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哟!呵呵,呵呵,你为了秀坊,连命都不要,若是我不回来,那小七不也要被活活饿死么!又或是有猫狗之类回来,还不得把我的小七给活活吃掉么!你啊,太狠心啦,太狠心啦!” 瑶儿听到此处,也是难过非常!是啊,若他讲的都是真的,那么,他也算是一个受害者,他心头的伤痛,可是不比任何一人少的! 瑶儿平复自己情绪,又道一声, “所以说,你潜到了那偏殿之中,把,把小凝的尸体给偷了出来?!我们一路跟着,看你后背背着的,真,真就是一具死尸喽?!” 那人笑出了声,回道, “可不就是这样么!我本想着,把她带出秀坊,再找个地方好好安葬!可谁曾想,却是被你们跟住了!你俩真是够笨,后来竟又把秀坊姑娘给引来了!这样一来,我的计划,可不全都泡汤了么!还好那两个姑娘也不太聪明,放倒她们,也没费太多力气!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也只是把他们迷晕,拖到了别的地方而已!” 瑶儿咬了咬嘴唇,又道, “这,这,其实我们,我们也是无意为之……” 那人打断了瑶儿的话,又道, “不过这样也好,也并不全是坏事!” 他又怎会说出这句,小乙二人确是有些想不通了!  正文 六九 “这,这难道还能有好事?!” 瑶儿很是疑惑,这般问他!是啊,因二人跟上他,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若不是他机警,或许早就被秀坊的姑娘们发现了,到时再要想走,怕是不能了!再说了,二人虽然没有对他出手,但毕竟也是两个顶尖的高手,他心中压力,自然也是有的!他的身份,小乙二人已然知晓,又怎会让他轻易离开!若是这样也还不算坏,那又怎么才算呢! 这人呵呵笑个不停,回道, “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好,当然也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坏!也许,在这样的环境之下,真就是件好事呢!” 瑶儿道, “你这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了呢?!” 那人安静了片刻,又道, “嗯,刚才说了这许多,是否还有疑问,若是没有,那我可是要走了哟!” 小乙瑶儿站起身来,那人却又大笑起来, “呵,看来还是想要把我留下!嗯,这样,我呢,也不用毒,你俩任意一个,只要能够坚持住三十招,我便自己个儿留下,不用你们再来动手!” 小乙心想,这人也实在够狂,三十招,小乙对上谁人,都有信心能够坚持三十招,这人如此说法,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不过,他虽然这般说法,可奸邪之人的话,又如何能够全信,却对他的毒还是不得不防的! 小山把瑶儿往后一推,坚定说来, “来,让我来领教你的高招!” 瑶儿忙道, “臭汉子,还是让我来吧!” 小乙当然不同意, “臭娘们,你退下!” 小乙这话说得厉害,瑶儿虽然担心,可还是往后退了一步!又听她道, “臭汉子,你可小心,这家伙可是不好对付的!” 小乙淡淡说了一句, “放心,什么事都不会有!” 小乙双耳已然辨清对方位置,长棍指向那方,喝道, “无论怎样,你是个恶心人,我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那人笑着回话,倒是十分轻松! “好小子,那就让我领教你的高招了哦!” 小乙等着他出手,可那人却又唤了一声, “等等,等等!” 小乙问他, “你还有什么问题?!” 那人犹豫了一阵,方才回道, “若是这样,我岂不是太过吃亏了,不妥不妥,还是不妥!” 瑶儿急道, “你这又怎么了,像个娘们一样,要打赶紧打,别要扭扭捏捏的!” 那人咽了一口唾沫,又道, “这个呀,你们看,我抱着我家姑娘,又怎么和你打呢!你说我要抱着她与你过招,那要是一不小心,伤到了她,又该怎么办呢!把她放在地上,那地上又那么凉,还有好多蚊虫之类,要是咬到她了,我也会心疼的呀!哎哟,这可怎么办才好哟!” 小乙这才想起来,他手里还抱着个小小婴孩,这样与他交手,确实是有些不妥的,可是,这一架可是不能不打的! 那人来回走动几步,突然想到了办法,大喜过望,说来, “哎,这样,瑶儿妹子,你来帮我抱着小七,她很好哄的哟!” 瑶儿瞪大了双眼,[]手指自己鼻头,问道, “我?我可不行,我可不行!” 那人笑道, “你是女人,怎么不行!” 瑶儿想了想,立马大怒,说道, “你,你说什么!” 那人呵呵浅笑,又道, “你是女人嘛,嘿嘿,总比男人方便一些的嘛!” 小乙心道,这家伙也不知在计划些什么,故意在这里拖延时间。这个时候,又想把孩子拿给瑶儿抱着,瑶儿若是上前去接孩子,二人离得极近,若是他突然发难,瑶儿可是凶多吉少!是啊,他是毒神的弟子,谁敢相信他呢!所以,小乙当然不会答应,只道, “你这是故意拿孩子来作挡箭牌,呵,亏你还是个大老爷们,丢不丢人!” 那人回道, “嗯,你要这么说,我可不乐意了啊,什么把孩子作挡箭牌,我是心疼她好不好!” 小乙又道, “这样,你把孩子给我,我再转交到臭娘们手上,待她抱住了孩子离开一些,咱俩再来较量!” 那人笑道, “嘿嘿,你这家伙,对你的娘们也是蛮好的哟!不错,不错,也算是有些我的风范!” 小乙怒斥他道, “谁跟你一样!你再拖延,还是一点儿用处也没有,秀坊姊妹们随时都有可能过来,那时你可更是没有任何逃生机会了!” 那人不住点头,憨憨回答, “是啊,是啊,若是她们来了,我可真不好办了!嘿嘿,不过,这么长时间了,也是见不到一个人来,嘿嘿,或许也是不会来了吧!喏,你过来些,把小七抱过去吧!” 瑶儿插话进来,道, “不要,不要!这样,你不是用包袱将小七裹住的么,臭汉子把棍伸长过去,你把小七挂在棍尖,臭汉子再把她收过来!” 那人大笑,回道, “哈哈,要不要这么小心!哎,不过也是,我这本事太大,你们如此小心,倒也可以理解!你说的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嗯,那就依了你吧!” 瑶儿拍拍小乙后背,小乙慢慢往前,把棍子伸了过去。小乙仔细想着,如此这般,这家伙还能使些什么手段呢!正思索着,棍子上有了些压力,该是那家伙把小七放到了棍尖处! 小乙问他, “可是放稳了?我要收回来了哟!” 那人立时回道, “等下等下,我再亲她一口,我这闺女这般可爱,我连一刻都不愿与她分开呢!” 这人磨磨唧唧,真是烦人,不过,既是与自家女儿亲亲,小乙倒也能够理解,于是棍子一点儿未动,只待他逗完! “小七,待会有位姊姊来抱你,你呀,就乖乖的待在她怀里,千万别要哭哦,爹爹一听到你哭啊,可是受不住的呢!那位姊姊虽然凶,可对小孩子可是好得很呢,若是有别的小孩子欺负你,她也绝对会为你出头的呢!” 瑶儿怒道, “你到底要做些什么,说这些没用的作甚!” 那人拍着胸口,道, “哎哟哟,你看看,她可厉害了,你在她面前,可得乖乖的哟!” 小乙也觉十分奇怪,催促道, “你倒是快点啊!” 那人回答, “别着急,别着急,很快就好,很快就好!” 小乙渐渐失去了耐心,不过有孩子在,他还在坚持!那人又狠狠的亲了小七一口,这才放开了手,道, “好了,好了,把小七带过去吧!” 小乙把长棍收了回来,他还在琢磨,难不成这襁褓之上,会被他下了毒不成?!可回头一想,这人刚才表现,对自己的孩子那般疼爱,应该也不至于用她来作诱饵!她伸手过去,把孩子人长棍之上取了下来!瑶儿已到跟前,迅速接了过去,退到一旁! 瑶儿抱着孩子,兴奋得不行,也是忘了这里还有两人要来次决战!只听她道, “哇,臭汉子,这小七还挺有份量的呢,哎呀,她一边睡还一边嘬着嘴呢,哈哈,这是想要吃奶了呢!” 小乙本来神经紧绷,被她这么一说,就似泄了气那般! 那人也笑着回应, “我说嘛,我家姑娘就是乖,你现在体会到了吧!嘿嘿,她呀,或许正在做个美梦,梦到吃着自己娘亲的奶呢!哎,可惜啊,可惜,你那地方还没奶水,要不也能分点给她吃吃!” 这家伙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可是让瑶儿红了脸,只是这夜里黑黑的,才没被别人看到!她怒斥对方,道, “说什么呢,快把你的嘴巴闭上!” 这一声稍大一些,小七扭曲着身子,哇的叫出一声来!瑶儿大惊,忙着来哄, “是姊姊太过大声,是姊姊不好,小七乖啊,小七乖啊,好好睡啊,好好睡啊……” 瑶儿这时换了个人一样,极尽温柔!还好小七贪睡,叫唤几声之后,又甜甜睡了过去!她大出一口气,道, “好险,要是醒了,我怕是哄她不住呢!” 瑶儿轻轻摇晃着怀中孩儿,欣喜非常,过了一阵,这才想起小乙和那人之间的较量,于是又才说来, “臭汉子,小心这家伙使毒,哼,若是不用毒,他又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 小乙当然明白,自己也有信心能够在武力上胜得对方,不过那毒,确实也是需要多加注意,所以,他以为,只要他多加小心,胜算该有八成往上!这并不是盲目自信,而是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小乙大喝一声,道, “这下没后顾之忧了吧,来,来,咱俩大战一场!” 那人笑着拍起手来,又道, “真好真好,我也放心了!” 小乙道, “来!” 那人从树后让出了身形,又道, “哎,等等,再等等!” 小乙有些恼怒,问道, “等什么等,快出手,要不我可要先发制人了!” 那人拍着胸脯,又道, “着什么急啊,早晚的事嘛!喏,我又想起来,背上还有些给小七准备的东西,有吃的喝的,还有几件换洗的小衣裳尿片什么的!老是搁在我身上,快不自在的!再说了,身子活动不开,你即便赢了,那也是胜之不武嘛!” 小乙很是无语,这家伙实在是有太多的说法,于是回道, “你再想清楚,还有什么要拿要放的,麻利点,我这棍可是不想再等了!” 那人笑着回他, “把棍子伸来,我把东西送过去,咱们这就开打!” 小乙最终还是把棍子伸了过去,那人把东西放了上去,这才又回了话,道, “嘿嘿,这才对嘛,这才对嘛!” 瑶儿接过那包袱,好大一坨,东西可是不少!这东西还带着些恶臭,应该是小七拉了臭臭,还未来得及洗净的尿布之类吧!瑶儿把东西收在一旁,这才又道, “好了,好了,这下总该没什么其他话说了吧!” 那人笑着回来, “哎,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才想了起来!你们看啊,你们用的棍子这么厉害,我呢,却只能赤手空拳。这拳头再厉害,那也敌不过棍子啊,我们这般比试,太不公平,太不公平!” 小乙有些生气,把棍子往地上一插,长棍直入泥地几寸,而后大喝一声,道, “都只用拳脚,这总该公平了吧!” 那人拍着手,笑道, “有点儿意思,有点儿意思,是个好小伙!嗯,不过我又一想啊,你最擅使棍,若是换作拳脚,对你又是极不公平!到时输给了我,又该说没有趁手的东西了,嗯,不妥,还是不妥!” 小乙很是无奈,又问, “你还是个男人么,到底要不要打!” 这个时候,瑶儿也是说不出的烦乱,又道, “我说你打个架还要挑这挑那!不如这样,你各取一根树枝,这样总算公平了吧!” 那人回道, “哎,这倒是个好主意哟!” 小乙忙道, “那就用树枝!” 那人又道, “哎,你说这树枝有大有小,有粗有细,有带叶子的,有不带叶子的,我该要先什么样的才好呢?!若是你的枝叉少些,我的多些,会不会也不大公平呢?!” 小乙几近崩溃,咬紧了牙,道, “你到底有没完!” 那人笑道, “这就受不住了?哎哟,你这小伙,还得多多历练历练才行!” 小乙长长的出了口气,平复了情绪,这才又道, “好,好,我不急,我不急,你快些去寻上两条一样的树枝!” 那人笑呵呵,慢慢走着,到处去寻!小乙和瑶儿都是傻了眼,这家伙到底在做什么,就好像在戏弄二人一般!可是,毕竟他的亲生骨肉是他亲自送到瑶儿手里的,这样看来,又显得特别的奇怪!他究竟是有怎样的计划,实在让人琢磨不透!那人四处寻着,好容易才拾到一根让他满意的,可是,再要根一样的,可是不大好找了!小乙对这家伙的好奇,已然多于对他的仇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似乎也不愿再多催促,叫他慢慢找来,倒也没甚所谓了! 那人终于捡到了两根几乎一样,又趁手满意的树枝。他乐呵呵比划两下,然后朝着小乙扔了一根过来!小乙伸手接住,也觉有点意思!树枝有半寸粗,四尺长,倒还是有些份量的,树条尖部还留着些小叶,轻轻一摆枝条,那叶子便会簌簌直响,在这夜,也可靠它听声辨别方向! 那人笑道, “怎样,还满意么?!” 小乙也笑了一声,道, “只要你满意就行!那,咱们可以开始了么?!” 那人回道, “当然……哦,等下!” 小乙把枝条往侧方一摆,叶子轻响,问道, “哎哟,我的老天,你到底又要如何?!” 那人呵呵笑着,补充道, “哎,咱俩可是还没定个规矩呢!” 小乙回他, “用不着定规矩,有什么能耐都使出来,把对手打趴下,便是赢家!” 那人咦了一声,回道, “哎哟,真是够暴力的!啧啧啧,我算是知道,这瑶儿大小姐,为何会愿意跟着你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小乙被他说得一头雾水,他又接着解释道, “嘿嘿,这女人,不都喜欢凶猛的男人么!哈哈,小伙,你够厉害,能够降服这头母老虎!” 瑶儿怒道, “你,你再乱说,我可,我可……” 那人打断了瑶儿的话,回道, “哎,我说的都是事实啊,难道不是么?!” 这简单一句问话,又把瑶儿弄得不知如何回应,干脆就把嘴巴给闭上!小乙觉得他真是在逗二人玩耍,于是又道, “你这家伙到底要做什么,明着说来!” 那人笑着回道, “哎,不是要打架么,那就来吧!” 他突然说出这一句,小乙却是有些不敢相信了, “这,这就来了?!” 那人呵呵笑起,双腿往前一蹬,立时往后退走!小乙一听这动静,知道这一战已然开始,于是提起了树枝,攻了上去! 那人一边退走,一边笑着说来, “来,来,过来一些,免得伤到你的婆娘,我的娃儿!” 这家伙说话真是讨人厌,乍一听,还以为是在占小乙便宜呢!小乙当然也不会被他的言语所影响,飞身上去,树枝已然到了那人近身!那人往侧方一闪,小乙的树枝又已经跟上,感觉已是要打到对方,可却是听得啪的一声响动,树枝打在了树干之上!也是,这是片小树林,无法完全伸展得开!打到树干,也是很自然的。 小乙这一招受阻,那人从那树后绕了一圈,却是直直往小乙身上反攻过来!这一下可是厉害,竟是没有发出太多声响!不过,小乙也是早有防备,树枝在手中一旋,将对方的树枝向上一挑,自己的脚下一使力,也是带着身子往后退开!这双方第一次交手,速度奇快,又是十分的连贯,若是在白日又有旁观之人的话,或许此时就已经响起了热烈掌声!只是一招,小乙便知这家伙不好对付了,之前想着有个八成胜算,这时再看,或许也是五五开了! 小乙稳住身形,又迅速飞蹿上去,树枝划着圈直奔那人脖颈!那人也不着急,轻描淡写一拨一弹一让,树枝在半空这中接触了几下,二人所在的位置,也是调转了过来! 那人开口说话, “啧啧,身手确实不错,只不过,不晓得又能多么持久!” 那人主动来攻,树枝大开大合,在这中划出一个大大的十字,小乙听那声响极大,用力当真极猛!这等力道,让小乙想起了琼州一战拿大刀的那位!那人的影象在小乙头脑之中一闪而过,见着对方已然到达跟前,当成不敢怠慢。不过他没有退缩或是躲闪,而是迎着那树枝回挡了过去!那人气势十足,可谁曾想,小乙竟是来了个硬碰硬!两根树枝狠狠撞击在一起,咔嚓一声,齐齐折断!小乙只觉手臂发麻,这一下二人力道叠加在一起,当然厉害得很!小乙都觉得如此,对方只怕也不会好受吧! 那人哎哟叫唤一声,往后方退开几步,这才大声说来, “不行,不行,这东西也太经不住折腾了!” 说着这话,他把手中剩下的半截扔到了一旁! 小乙问他, “怎么,你这是要认输了不成?!” 那人笑道, “认输?怎么可能!我又怎么可能会输呢!” 小乙道, “那接着来过!” 那人不住摆手,又道, “这树枝都断了,怎么打嘛!嗯,让我想想,咱们怎么才好分个胜负!” 小乙直摆脑袋,不过,他似乎也已经习惯对方了,倒也没再催促,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你快点想想,接下来又该如何来比!” 那人四处转了转,似是在寻找什么东西,找了一阵,还是不很满意!最后有气无力靠近过来,对小乙道, “哎,实在找不着,要不,要不咱们改日再比?!” 小乙决然回他, “不,今日便要分个高低!你还是痛快一点的好,免得在这儿干耗时间!” 那人想了想,慢慢往边上走着,又道, “哎,你说啊,刚才那几招,咱俩半斤对八两,打了个平手,接下来要再比力气,是不是也没甚意义了呢?!” 小乙问道, “那你又想怎样?” 那人拍着手,回道, “我想啊,咱们这次比巧的!哎,你看这样行不行,一人一根小树枝,各自站定,不能动弹,谁先打到对方,就算他赢!嘿嘿,你敢不敢来!” 小乙回他, “这有什么不敢来的!” 瑶儿有些担心小乙,毕竟二人靠得近了,对方若是用毒,小乙危险大增!她正想讲出口,可小七在她怀里又是翻了翻身,她这才又把话给咽了回去!是啊,那人的孩子都还在自己手上,应该,应该也不至于做出这等卑劣之事吧!她忘记了对方是个十恶不赦之人,也忘了,他是那毒神的徒弟! 那人从地上拾起两条小小的树枝,粗细程度也就与普通都柳条儿差不太多,有个三尺长,软软的,根本吃不了太多力!小乙捏在手里,无论怎么比划,都觉得极不顺手,不过,再多适应两下,还是能够使得开的!那人呵呵笑着走近,离着小乙四尺左右停下,又道, “这个距离刚好,伸手就能打到对方,嘿嘿,小伙,你可准备好了?!” 小乙笑了笑,回他道, “好了,那就放马过来!”  正文 七〇 这般打架,小乙还是第一次经历,若是与他人讲起,怕是没几个人会相信的!不过,它偏偏就发生了,你说好不好笑!用这枝条,最多也只能伤到人,根本没办法造成太大杀伤,好似一对友人相互比试,可站在对面的,却是那用毒的好手,恶事做尽的毒神弟子,真是好生怪异! 小乙与对方几乎是同时出了手,那枝条儿在二人中间迅速交缠在一起,小乙欲要变招,对方却是想要黏住小乙,小乙往回抽走,那人又是把枝条儿送了过来!小乙再变一招,横向扯动了一下,哎,不对啊,对方,对方的枝条儿,却是被他带飞了出去!小乙大惊,这么轻巧的一招,他又怎会抓不住呢!小乙也没多想,或许是对方太过大意,才会犯下这样低级错误!他回转过枝条儿,往前一拨,轻轻打到了对方面门! 这树林之中沉静了下来。小乙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赢了这一局!他脑子里乱成一团,实在想不通为何会成了这个样子!那人又待片刻,竟是直直往后倒去,小乙一时没能想起,也是来不及上前将其抓住。那人倒下之时,口中讲出一句, “好功夫,好功夫!”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小乙根本未有出力,竟然就这么轻轻松松把他击败了,这又朝谁说理去?! 只听得噗的一声闷响,那人重重倒在地上! 小乙赶忙上前,瑶儿却是大声唤他, “臭汉子,你莫要扶他!” 小乙听到瑶儿讲话,也是未有伸手触碰到那人!他靠近过来,问那人道, “你,你这是,这是早就受伤了,对么?!” 那人大喘着气,却仍是在笑,笑声有些颤抖,想必也是痛苦至极!笑了一阵,把气给喘匀了些,方才回了话, “其实啊,我也没能想到,还能坚持这么长时间!” 瑶儿抱着小七匆匆赶来,问道, “你,你到底怎么了?!” 那人伸出一条胳膊,又道, “扶我坐起来吧,这样可是讲不出话来!” 这家伙的伤好像不轻,说话都是十分困难,与他接触这么长时间,好像也没有对自己用过毒,小乙这时也再不管那许多,伸手过去,将他扶到了一棵树下,坐靠起来! 小乙满是疑惑,问他道, “说吧,到底怎么了?!” 那人长长出了一口气,坐下之后,果真是要好了些,说话也要有力许多,又听他道, “许多事,都已经告诉你们了,不过今日进到秀坊之前,我还去过另一个地方!至于都见了些什么人嘛,我是不可能与你们说的!呵,我没想到,竟是有人针对于我,对我动了手脚!啧啧,一个用毒之人,却是被别人用毒杀死,真是太过丢人了!或许,这就是天意吧,让我和小凝一同去罢!这样也好,省得她路上寂寞!” 瑶儿问道, “你是说,你被人下了毒,直到刚才方才发作?!” 那人摆了摆头,回道, “还是听我慢慢说吧!呼,在地道里时,我发现了你们,还有后来的几位秀坊弟子,我想用迷烟将你二人迷倒,可谁能想到,却是被小乙识破了,嗯,这倒是大大的出乎我的意料!我出来之后,把那两个要去通风报信的解决之后,发现你二人却是跟了上来!从你二人走动上来看,必是高手无疑,我知道,如今还抱着孩子,根本不可能是你二人的对手!所以,我便想到了这地方!这里很少有人过来,当然也不会通向秀坊之外,所以,如今秀坊人手紧张,多半是不会有人守着的!我以为,引着你们过来,借着这地势之利,必能将你二人毒杀!可刚进到林子之中,我的腹腔便开始隐隐作痛,我自行诊断,知道是中了巨毒!可那时候,还有两个跟屁虫,真是不好打发!这毒可是比我想象之中还要厉害许多,所以,我知道我自己是走不成了!后来,听到是小乙在说话,呵,我却是又高兴了起来!” 他停下说话,又是好长一阵咳嗽,小乙能够闻到一丝血腥味,这是呕出了血来了! 瑶儿问道, “你听出是我们,并且,你也曾了解过我们,知道我们品行还算端正,武艺也是不凡,所以,所以便想把小七托付给我们?!” 那人呵呵笑起,这时说话已然不大清楚了,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我知道自己活不了了,所以,想把小七托付给有能耐的人!这老天爷也真是有意思,竟是派了你俩过来!我们虽然可能有些过节,但你二人定然也不会把恩怨强加到我的小七身上,把小七交给你们,或许真是老天对我最大的眷顾了!呵,我这辈子作恶多端,临了之时,还能享受老天爷的恩赐,值了,值了!” 瑶儿又道, “你,你这家伙,真是,真是……” 瑶儿不知为何,竟是有些难过,话讲到一半,亦是再讲不出来! 小乙问他, “那,那你为何不直接与我们讲个清楚,还费了这许多力气说话讲故事,最后还要与我一较高下,直到再坚持不住,方才倒下?!” 那人笑着回来, “这个嘛,是有好些方面的考虑吧!首先,我得看看你们两人人品如何,若是太差,我又怎么可能把小七交给你们呢?!呵呵,别怪我啊,我这也是对小七好嘛!我这人虽然恶是恶了点儿,但也是从不乱来的!你二人见我抱着孩子,没有强攻,也是有底线的!再有,我啰啰嗦嗦讲了那么许多,你二人还是能够好好的听着,这份耐心倒真是让我颇为欣赏!再有,这江湖之中,又有几人能够在毒神的弟子面前,还能表现得如此淡定,我想恐怕也不会有太多的吧!你二人的勇气与胆识,亦是在万万人之上!还有,还有,刚才把小七交到瑶儿小姐手上,她竟是睡得如此安稳,呵呵,若是我去了之后,她依然可以这般,那我也就能够放心了!” 瑶儿联想到之前在树林之中发生的一切,总算是有了个清晰的认识,于是回道, “你,你又凭什么相信我们会帮你呢?!” 那人笑道, “这海神大人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吧!这就是命啊,在我最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正好出现,若是不从命,那可就说不过去了哟!嘿嘿,你们说,是与不是?!” 瑶儿轻叹一声,道, “小七,小七倒是乖巧得很的!” 小乙知道,瑶儿喜欢孩子,这冷不丁出现一个,送到她的怀里,她肯定也是欢喜得很的!虽然不是自己所生,但这与生俱来的母性,已然叫她身不由已了! 小乙问道, “那你,那你为何还要与我过招呢!你这样,毒性发作不也更快了么?!” 那人笑笑,又咳出几口血来,那血腥恶臭更重了一些,瑶儿也是抱着小七往后双退了退!那人还在笑着,又道, “对,对,把小七抱远一点!这毒太过恶心,叫她闻了很是不好!” 说完这一句,又是一阵咳嗽,咳完之后,亦是舒缓了许久,方才听他接着道来, “我总得试试,我家小七以后会不会被人欺负嘛!虽然我也知道你二人身手不凡,可究竟到了怎样程度,还是想要试上一试的!呵,只一招,我便知道了答案,嗯,交到你们手上,我能放心!” 小乙还有疑问,又道,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把小七交给秀坊么,她是女娃,秀坊也肯定会好好待她,好好培养!这样的话,总比,总比交到我们这一对居无定所的流浪之人要好上太多吧!” 那人长叹一声,道, “若是以往,我当然会选择把小七交给秀坊,可是,如今秀坊自身难保,还谈什么培养呢!呵呵,今日之后,怕是再无秀坊了!” 小乙二人都很惊讶,他为何又会这般说呢?芳姐不是已经安排好一切,而秀坊外边,也有不少江湖人相助!加在一起,也是极有战力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被人击溃呢?!不对,不对,这家伙定是知道些什么,所以才会这般说来! 小乙急忙问他, “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认得昨夜进入秀坊的那些人,是与不是?!” 那人又在呕血,好生可怕,再这般下去,真就离死不远了! 那人缓了缓,笑着回他, “你们俩就别问了,这个我只能咽到肚子里,一个字也不会说的!呵呵,总之,都听我的,对你们,对我,对小七,都有好处!” 小乙又道, “你都这样了,也没多少时间可活,为何不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或许,或许还能因此多救一些人,这也是给小七多积一些善德不是?!” 那人直摆头,回道, “你们有你们的原则,我呢,也有我的底线,实是不好强求的。我想,你们应该能够明白!我只求你们能够帮我把小七安全带走,除此之外,再无他想。至于其他是死是活,我也操不了那个闲心,呵呵,该死的死,该活的活,就是这么简单!” 这家伙肯定有事,要不又怎会这般来讲,小乙也知晓的,像他这样的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放在眼里,既是说了不会再讲,那自己再问也是没有任何意义。小乙看他还有一丝气息留存,于是问他, “说了这许多,我们都还不知你姓甚名谁!” 那人笑了笑,又咳了咳,而后回道, “这个不重要,不重要,你们只需知道,怀里抱着的孩子,她名叫小七,这就足够了!” 小乙张开口,却又慢慢闭上。小七在瑶儿怀中睡得舒服,瑶儿抱着她,心里也是暖暖的!她往前几步,问那人道, “你不想,不想再看看小七么?!” 那人艰难摆摆头,回道, “不看了,不看了,让她好好睡吧!” 瑶儿又问, “你,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了么?!” 那人缓缓闭上了眼,回道, “是时候了,带着小七,离开秀坊吧!至于我嘛,最后一点儿力气,争取能够爬到石洞之中,然后,呵呵,与小凝一同腐烂吧!” 说到此处,瑶儿鼻子有些酸楚,眼泪也是不由的流了下来。小凝与他,真是对苦命鸳鸯,这家伙不仅把人家姑娘害了,到头来,自己也没得到好处!唯一留下来的,也只有小七这孩子,若是无法护她周全,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那人往侧方倒了下来,又道一句, “走吧,走吧,从这边绕行过去,应该不会有人阻拦了!我啊,也得抓紧一些,免得死在道上,那可就难看了!” 那人扯了把草,在自己嘴上身上擦拭,想要把这血迹除去一些!而后,手往前伸,抓紧前方的草根使力,就这般,身子不断朝着前方慢慢挪动。 小乙二人没有动弹,只是眼巴巴的看着他!小乙有些不忍,问他道, “要不,我帮帮你吧,送你过去,倒也费不了多少力气!” 那人停下,回头看了一眼,笑着回应, “不用,我自己能行!嗯,若是小七以后问起爹娘之事,告诉她,她的爹娘是死在一齐的,也是真心爱着对方!” 这话说完,他又回过头去,继续一点点往前。 小乙瑶儿皆是叹息不已,虽然是恶人,但他对小凝,却是有真感情的。这情感之事,不分好坏,有些坏人被情所困方才走上了邪路,而对于眼前这位还不曾知晓他姓名的恶人,或许刚有弃恶从善念头,可却再也没有机会回头了!哎,不得不说,这就是造化弄人吧! 小乙轻轻眨了眨眼,对瑶儿道, “让他自己去!咱们,咱们也走吧,先把小七给安顿好再说!” 瑶儿轻叹一声,回他道, “好,咱们走!” 二人这才匆匆离去,剩下那个半死之人,拖动着已经半残的躯壳继续前行! 小乙瑶儿绕行过去,果真再未见过一人,这也实在是奇怪,于是二人的步伐又是加快了许多! “臭汉子,我觉得有些奇怪,这秀坊好像突然没了人一样!” 瑶儿这般说法,小乙也是颇为赞同!是啊,这也太不正常了,虽然远远的仍有些灯火,但这种宁静,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之前芳姐早就安排好的,这边应该也会有人监视,可二人却是什么都没见着!难道,难道真如那人所说,今夜秀坊还要再出大事?! 小乙冷静一想,又才回她, “咱们还带着孩子,实在不好再过多插手!这样,咱俩把孩子安置好后再来!” 瑶儿也很同意小乙看法,回道, “这样最好,咱俩腾出手来,也才能进退自如!” 小乙问道, “臭娘们,孩子给我抱吧,你抱这许久也是辛苦!” 瑶儿停了下来,回道, “来,你来抱抱!” 瑶儿想要把小七交给小乙来抱,可是刚一脱手,小七却似感觉到了异常,立马呜呜叫唤起来!瑶儿赶忙又把她给收回,贴在身子上,小七这才又安稳睡着!呵,这小小孩童,瑶儿才抱上多久啊,可就离她不得了! 瑶儿苦笑一声,又道, “还是我来吧,这点儿也算不得什么!” 二人走得很快,用不多时,便再次回到了东南方向的后门处!芳姐和阿果住在这边,小乙与瑶儿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去看看。小乙当然不便进入屋内,就由瑶儿来做!她抱着孩子一齐进去,又是很快回来。瑶儿示意二人先了院门再讲,于是小乙把门打开,瑶儿先出去,他将门从里边别上之后,又才从侧墙翻了出去! 二人出门这后,并未遇到人,这可更是叫二人心头发毛!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二人也只想到了一处!没错,就是小泥鳅那儿,他住的地方没那许多闲杂人等,对小泥鳅的为人,小乙二人也是深感放心,所以,二人便径直往那方过去! 一路之上二人也是极为小心,偶尔遇着几个人,也都悄悄躲开,避开其耳目。如此这般小心翼翼回到了小泥鳅家门外,这可是已经到了后半夜了!门从里边别上,看来有人在家。小乙上前轻轻抠门,很快便有了回应, “是谁,是谁?!” 没错,是小泥鳅的声音,看来还是没有找错!这一声极轻,看来小泥鳅也是多有防备的! 小乙把嘴贴在门缝处,小声回答, “小泥鳅,是我,小乙,我们可以进来么?!” 小泥鳅一听是小乙的声音,连忙赶来开门,门开一条缝,见着果真是小乙和瑶儿,这才把门大打开来, “哎哟,这么晚了才来,我还以为你们就在秀坊住下了呢!” 小泥鳅把门打开,小乙二人匆匆进来,小泥鳅又很快把门别上,瞧几人动作,还真就像是做贼那般!这屋内很黑,小泥鳅不知人何处摸出一只烛火,将其点上,这里边方才明亮起来!小泥鳅一眼见着瑶儿怀中抱着的孩子,也是差点儿把那烛火给扔掉! “你们俩,这,这,这么快就生了个孩子?!” 小泥鳅太过激动,也是有些胡言乱语了! 小乙喘了口气,拉他去到瑶儿身边坐下,对他讲道, “这事太过复杂,待我们处理把事情都处理好了,再来与你细说!小泥鳅,现在有件事,想要请你帮忙,这事啊,也只有你才做得来的!” 小泥鳅脸色有些难看,问道, “我,我又,又能替你们做些什么呢?!” 小乙指了指孩子,道, “喏,我们不在的时候,这孩子就由你代为照顾了!” 小泥鳅一听这话,立马弹跳了起来, “不行,不行,我哪会照顾孩子啊!” 小乙笑着看向瑶儿,说道, “臭娘们,我就说他不行嘛,要不,就我一人去了?!” 小乙当然知道那秀坊这中凶险非常,他是不愿瑶儿一齐去的!刚才来的时候二人也讨论过这个问题,可瑶儿坚决不允,她说要与小乙并肩作战,绝对不会让小乙只身犯险!小乙之前也在想,要是小泥鳅不在,那该多好,瑶儿不可能留下孩子一人在此,那样的话,自己也就可以独身一人去了! 瑶儿瞪着小泥鳅,说道, “连个孩子都看不好,又有什么用处!” 瑶儿气呼呼站起身,小泥鳅被吓得呆立当场。瑶儿不由分说,将孩子往小泥鳅身上一推,小泥鳅被吓得不轻,不过他手还是不自主的弯起,将小七给抱到了怀中!小乙很是惊讶,这一下动作可是不小,小七却也只是动了动身子,然后把转了转头,把脸往小泥鳅怀里一钻,又接着睡了过去!呵,自己想要抱抱,却是立马哇哇大哭,扔到了小泥鳅怀里,却又这般乖巧,啧啧,这小女娃,以后定是个调皮捣蛋的小鬼。瑶儿盯着小泥鳅瞧看,小泥鳅哪敢看她眼睛,也只好把头低下,仔细看看怀里的小小孩童。 瑶儿看小七被小泥鳅抱在怀中,不哭不闹的,也很欢喜,笑了起来,说道, “她叫小七,可是个乖乖女哟!还有这些,都是给小七准备的,至于怎么用嘛,我也不大清楚,还得你自己摸索摸索!嗯,若是可以寻些新鲜的羊奶之类,那是最好,若是不行,弄些稀粥,我想也是可以的吧!还有,还有,她要是拉了屎尿,可得马上换掉,她皮肤娇嫩,留得久了,可是会受不住的!” 小泥鳅看着小七,越看越是觉小七可爱,之前还怕得不行,这时反倒是有些欢喜了,他不由得噘起嘴来,说上一句, “哦,你叫小七啊,名儿好好听,嘻嘻,我可认得卖羊奶的,可是新鲜得很!再等一下,我便去买些过来给你吃哟!嘻嘻,嘻嘻!” 瑶儿见着这一幕,长长出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小乙,如释重负道, “臭汉子,那咱们这就去吧!” 小乙点了点头,回道, “好,咱们这就过去!” 小泥鳅急道, “你们,你们真要把孩子给我一人带啊!你们,你们又要到哪儿去呢?!” 瑶儿拍拍小泥鳅肩头,回他道, “陆陆吃个大醉,我们这就过去,把他扛回来!” 说完,二人便往外边走!小泥鳅抱着小七,送到了门口。二人迅速出门,快步急走。走出十来步,却是听着小泥鳅在轻声呼唤, “哎哟,小七拉屎了,你俩帮着换了屎尿布再走啊!” 小乙二人哪会理他,并肩走入了更深的黑夜之中! 正文 七一 小乙与瑶儿一刻未停,很快又回到了秀坊门外!一路之上没有遇上什么人,秀坊之边,亦是没什么动静。小乙二人越发觉得奇怪,于是从外墙翻了进去,停留了片刻之后,二人方才又往阿果住的那屋过来。 瑶儿小声说来, “刚才进去,见着她睡得正熟,与陆陆睡相一般,或许也是中了迷药!” 小乙回她道, “臭娘们,你再去看看,确认一下!” 瑶儿点点头,回道, “好,我再去看看!” 进了屋内,瑶儿又很快出来,一脸的愕然,道, “阿果不在了,之前见着,明明是睡得死死的啊!” 小乙回道, “或许是她临时醒来,觉出不对,所以又去寻芳姐她们了!” 二人不再纠结于此,又往里边行去!原本一路的灯火,此时也都熄了多半,看来真是没人来管这灯笼了!小乙心里越发的紧张,难道真就被那家伙说中,今夜便是这秀坊生死之大劫!小乙能够感觉得到,瑶儿心中也是有些恐惧的,只是,她不愿与小乙分开,即便再多苦难,她也会陪在小乙身边。 二人继续往前,没走多远,便听到了人声,有些杂乱,却显得十分粗暴!二人极是震惊,仔细辨认,又是迅速蹲下,躲到了黑暗之中! 瑶儿压低了声音,说来, “臭汉子,有男人在说话!那边,还有那边,也都有人,似乎不像是秀坊的姑娘哦!” 小乙回道, “我也看到了,绝对不是秀坊的人,这些人,竟是悄无声息潜入了秀坊,那,那秀坊的弟子们,会不会也已经被他们控制住了呢?!” 瑶儿有些紧张,道, “秀坊之中,仍是有不少弟子的,一齐被对方控制住,那对方又得多么厉害才行!” 小乙咬着牙,道, “那家伙下的迷药,没准真成了帮凶!” 瑶儿略一思索,又道, “这样看来,小七她爹果真是知晓一切的!他故意拖延时间,就是为了赶在那个时间点上,让咱俩能够顺利带着小七出去!那个时候,秀坊弟子该是都听到了风声,于是赶去支援,所以咱们一路之上才未有遇到一个人!而此时,这周围有了些对方人马,该是已经分出了胜负!” 小乙也知形势危急,又看四周,果真又见不少外来!其中两个,直往二人这方过来!这二人各扛一把大刀,大摇大摆走着,好不神气!二人有说有笑,毫不避讳,一阵污言秽语传入耳中,实在叫人难以忍受!当然,这话多有是对女人说的,谁叫这秀坊之中多是女子呢!二人往这方走了几步,在小乙瑶儿前方不远处停了下来,刀落在地上,也是铛的两声轻响。二人身材高大壮实,看上去比小乙还要高出小半个头,肌肉鼓鼓的,即便是穿着黑色夜行衣,也能看清那肉条轮廓! 一人抱怨道, “不都搜过了么,再来一次,又有什么意义呢!” 另一人回话, “老大说要咱们过来看看,咱们就过来看看呗,装模作样走上一圈不就得了!走吧,走吧,快去快回,要是晚了,带劲的娘们,可都被人抢完了!” 先前那位听了这话,也是大笑起来, “哈哈,我最喜欢熟透的那种,啧啧,比起小年轻来说,更是有味!” 另一人也是大笑,回他道, “重口味,重口味,放心,放心,那几个老的,根本没人跟你抢啦!” 那人捧腹大笑, “那是已经熟烂了的,可不是熟透的哟,你可得分清楚些哟!” 二人说完,又是一阵大笑,这才又把刀给抬到肩头,接着往前走着。二人也只是随意走走看看,灯火也是不甚明亮,又如何能够发现躲在柱子旁边的小乙和瑶儿呢!二人从小乙瑶儿面前走过,也是带着一阵风来!哎哟,那身上气味好不难闻,也不知是多久没洗过了!小乙刚才还想着是不是跟上去,将二人打晕,换上他们的衣服,闻着这味儿,也是立马打消了这念头。 二人注意观瞧四周,确认没什么危险之后,方才又继续往前。二人走得不快,对方也没什么太大反应,应该是没有发现二人的!临近那大殿之时,身后又有了些响动,二人再次躲了起来,回头一看,又是刚才那两位!二人仍是扛着大刀,摇晃个不停,若不是怕早些暴露了自己,小乙可是很想上去,给他二人打趴在地! 二人走过,小乙瑶儿便跟在他们后方不远,他们来到了那大殿外,这才把刀放下,稳稳的守在窗前。昨日小乙二人也是来过这里,所有受伤的秀坊弟子,也都在此处治伤,当然,还有许多其他人,包括瑶儿的师兄闻默,也都来到此处帮忙!瑶儿心中想着,闻默这人也真是蠢得可以,白日没什么事,在这跑前跑后,真正紧要关头,却是不见他人影! 小乙往侧方一看,也是一惊,只见另有两个壮汉,其中一位抓住了个女子,女子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被那人推搡着过来!小乙一看,这女子却是阿果,哎哟,这可真是大大出乎了二人意料!阿果在这之前,可是安安稳稳睡下了,可能真如小乙所说,夜里醒了到外边看看,却是不小心被对手发现!哎,她本是漏网之鱼,可最后还是没能逃脱得了!她武艺平平,又怎会是那些壮汉的对手,被人像小鸡一样擒下,丝毫反抗不得! 小乙眼睁睁看着阿果被人从另外一侧带入大殿之中,他忽又想起了童陆,他会不会也醒了过来,若是在秀坊之中走动,多半也是要被人抓了去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小乙瑶儿毕竟只有两人,对方这等架势,可是不下四五十人,二人再厉害,对上这几十号人,胜算可想而知! “啊,啊,姊妹们,你们,你们怎么也被人抓住了!” 大殿这中有女子大声叫喊,这声音很是熟悉,可不就是刚被抓进去的阿果喊出的么?!小乙瑶儿眼前这两位觉得新奇,于是转身,从那窗户望了进去。小乙二人心有灵犀,趁这机会飞快蹿到了柱子之上。与前半夜那次夜访如出一辙!二人趴在那两人斜上方,见二人正自兴起,又是往前挪了几步,差不多到了对方头顶,方才又停了下来。那二人关注着里边动静,偶尔回头看上一眼,应该也是不易发现二人! 阿果大声喝骂, “你们都是哪儿来的杂碎,还不快把姊妹们放了,否则芳姐,芳姐回来了,可有你们好受!” 阿果这般说话,这大殿之也是安静了下来。哎,听阿果这说法,似乎芳姐没在这里边!这就奇了,她又会去到何处呢?之前也听着有人说过,她是太过劳累,回去歇着了,这些人进来之后,应该也是把这秀坊搜了个遍,没能抓住她,还真是一个大大的好消息! 有人慢慢悠悠回话,道, “呵,小姑娘,话说多了,可是要受累的哟!” 阿果呸了一口,又道, “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你们这些臭屎?!” 这话说完,又有一女人声音, “阿果,你莫要与他们多讲!” 阿果却道, “姊姊,他们都是烂货,我得多骂他们几句才行!” 里边一阵哄笑,哎哟,这人可真是不少哟!而小乙瑶儿身下这两位,其中一人也是开了口, “嘿嘿,这娘们不错,等会哥哥要帮我争取争取哟!” 另一人回他, “嘿嘿,真没看出来,你竟是好这一口!好好,待会一定帮你说说!” 里边又有人说话, “呵呵,性子还挺烈嘛!就不知道脸皮厚是不厚!嘿嘿,哥几个,谁来试探试探呢?!” 这话问出,立时有人回应, “我,我!” “我来!” “……” 小乙二人身下这位,也是把手给举了起来, “我来,我也来!” 小乙二人有些迷惑,也不知他们欲要做些什么,不过,可以想象的是,这些人绝对是干不出什么好事的! 里边人又在讲话, “来,来来,咱们让小王八来吧!” 众人都很不心服,咦了一声,小乙身下这位却是欢欣鼓舞,呵,这家伙应该就是那小王八了!取个这样名儿,也真是够了! 这小王八兴奋无比,直接从窗户爬了进去,与他搭挡这位也很替他高兴,吹起了一记口哨,这一声起,里边又是沸腾了起来! 阿果怒喝一声, “你们要做什么!” 这小王嘻嘻笑着,回她, “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还真是有些害羞呢!” 阿果大吼一声, “你走开,你走开!” 也有不少女子大喊, “住手,住手!” “你这禽兽,滚开,滚开!” “……” 阿果嘶声叫喊, “你走开,你走开!” 女人哭喊不止,男人却是笑得正欢,大声欢呼起来!小乙二人未能看清里边情形,不过也能猜想得到,定是那小王八在欺负阿果! 小王八又在说话, “哈哈,这身子还白得很呢,也不知道手感如何!” 小乙握紧了拳头,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侮辱一弱小女子,又岂是男人所为!小乙真是想要立时跳下去,给那个叫小王八的打成真王八!可他也知道,这时并不是最好的时机,而且,瑶儿的手也已经按在了他的手上,他也晓得,瑶儿这是要他稍安勿躁!最终,小乙还是强忍了下来。 “你放开她,有种冲我来!” 有女子这般说话,看来还都挺有情谊!那小王八也很是欢乐,又是说笑起来, “姐姐别要着急啊,待我与她玩玩,再来寻你开心哟!” 这话一出,男人们又是哄堂大笑起来!阿果这时也是被吓坏了,呜呜哭喊起来, “你们这些臭不要脸的,你们给我等着,我总有一天,会加倍报复!” 那小王八一听,又是大笑起来,回道, “哈哈,小美人,哥哥最喜欢小姑娘为我解开衣服了!不用那一天,现在就来,现在就来!”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那小王八又继续在人前施恶,可阿果又叫几声,这里边却是突然没了声音,就连阿果的叫喊声亦是停了下来!小乙往下一看,剩下的那一位,也是把身体挺起,一脸的严肃!哎,这是出了什么事么,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么?! 许久之后,方才听到有人说来, “呵,玩得倒是开心得很哟,继续呀,怎么不继续了?!” 这又是另外一人在讲,这人说话比较阴沉,只听他声音,便知是个狠角色!所有人一见他面,也都安静了下来,从这一点,也能看得出来!这人停顿片刻,又道, “人都抓来了么,就有心思玩了?!” 小王八正在场中,此时应该最为尴尬,他可是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小王八,我问你啊,玩得可开心?” 那人是在与小王八讲话,小王八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可见他又有多怕了!那人冷笑几声,忽又听得里一声大响,听那声音,或许是张桌子被从中砍成两截!小王八被吓得跪倒在地,不住磕头,那磕头声音,小乙瑶儿离得这么远,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听得小王八道,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那人接着道, “你倒是说说看,人都抓来了么?!” “抓齐,抓齐了吧!” 这话讲完,又是一声闷响,而后是人撞击到柱子上的沉沉声响!不用想,应该是小王八被踢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到柱子之上!小乙听得这一声,也觉得好痛好痛,这小王八吃了这一下,怕是要好长时间方才缓和得过来! 这下可是厉害,竟是没人敢再说一句,那人怒吼一声,道, “我早说过了,那个叫芳姐的,绝对不能给我落下,没把人抓来,就想玩乐了?是不是有点太早了啊?!” 所有人都不敢答应,那人又唤一声, “你们说说看,是不是早了些?!” 这一声好不厉害,这才有不少人回了话, “是,早了,早了!” 那人怒气未消,又吼一句, “那还不快些给我去找!” 这一声吼出,所有人都是一震,而后这此壮汉又是两两一组,往这秀坊四处搜寻去了!小乙二人始终待在那儿,反倒是最安全了! 小乙心想,芳姐果真没在里边,之前听秀坊弟子说过,芳姐可是这秀坊剩余力量之中最厉害的一个,她没有被人抓住,这事也许就有转机!小乙心中暗喜,若是芳姐出现,或许真就如那救世主一般,将对方杀个片甲不留。由她一人力挽狂澜,那可是要在江湖之中传为佳话的!小乙想得太多,还是瑶儿在他胳膊拧了一下,方才让他回转过心神! “来人,拿件衣服给她穿上!” 阿果回了话,道, “不用你来假惺惺!呵,你们都别得意得太早,芳姐很快就会回来救我们!还有坊主与众多姊妹,她们也很快会回来,然后把你们全都抓起来,剥掉衣服,游街示众,然后一人一刀,把头给砍下来,挂到城头,受万人唾骂!” 小乙很是无奈,这阿果到了这般田地,也不知收敛一些,这不是自找苦吃,又是什么! 可那人听了话,似乎对她颇感兴趣,回她道, “这小姑娘嘴巴还挺厉害,呵呵,别着急,等你芳姐被抓过来之后,我便让小王八与你在她面前再演上一次!哎,衣服别给了,让她就这么光着!” 看吧,看吧,这不正是自找的么,小乙在这儿听着,也觉得她活该!当然,这很不应该,也多少带着些幸灾乐祸的成分! “有多少女人在这儿?!” 那人问话,立时有人回应, “一共六十三位,隔壁还有十来个死人,加起来差不多八十人吧!” 那人说道, “八十个?这么少?还有的人肯定是躲起来了!亏得你们还有心情玩闹,若是剩下的那些位突然杀来,咱们怕是又要损失不少弟兄!” 另一人回道, “大人,我们知道错了,大人!” 那人又道, “当心一点儿,别要让她们有机会翻身!” 阿果大声问来, “你们都是些什么人,为何要针对我秀坊!” 小乙这时还真有些佩服阿果了,她都成了这个样子,能够想象,多半是衣不蔽体,可仍能讲出这话,时时刻刻想要维护秀坊,这也实在难得!若是击退了这些人,小乙还真要好好敬她一杯才行! 那人语气缓和了不少,似乎还带着笑意, “呵,没想到秀坊还出了你这么个女英雄哟,啧啧,不错,不错!完事之后,你就跟着我,以后保准让你吃香喝辣,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阿果呸了一口,又道, “你个奸诈小人,卑鄙无耻之徒,我恨不得吃你的肉,抽你的筋,把你的眼珠子挖下来,塞到你的嘴里!” 那人大笑起来,竟是拍起了手,而后回她, “好,好,我果真没看走眼,你也莫要着急,咱们等事情办完之后,再成那好事也是不迟!” 秀坊弟子有人看不过眼,骂道, “你这淫徒,莫要再讲这!阿果,你也少说两句,快些,快些把身上遮上,遮上!” 阿果真是被扒光了衣服,难怪那些人笑得如此欢乐!小乙心想,这阿果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女人,也不怯场,这等场面,亦是不屈不挠,真如那人所说,是个女英雄也!小乙想着想着,头也不由得往下来看,可刚低了一点儿,却是被瑶儿狠狠揪住,小乙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头抬起。好在自己什么都没看着,要不一切结束之后,瑶儿还不得找自己算账哟! 里边那人大笑起来,又道, “来吧,我穿的脱下来给你哟,你可千万收下呢!” 听他这话,可是把自己的衣衫脱了下来,给阿果送去!而阿果的回应,也是十分坚决, “我才不要你身上脱下来的臭东西,你把它拿走,我一见着都觉恶心!” 有女子在劝说, “阿果,你莫要任性,先把身子遮住才是要紧!” 阿果怒道, “我就不要他的东西,我光着身子又怎样,我做事敞亮,什么话都敢说,不像有的人,畏首畏尾,别人都欺负到头上了,都不敢说上一句!呵,名节算个逑啊,命都不要了,还怕他个什么!” 小乙听了这话,也都不得不服,这么个乡野来的丫头,没甚武艺,却能说出这般话来,自己却是躲在了这房梁之上,相比之下,可是有些不够男人了!这一声后,秀坊的姑娘们也都沉默了,小乙不知她们作过多少抗争,只不过,刚这一小会,是阿果成了主角! 里边那人听了这话,更是惊喜, “哎哟,我喜欢,我喜欢喜欢!你们,全都给我转过身去,我的女人,只能我一人来看!” 阿果大吐一口唾沫,又道, “你给滚远一点,要是敢碰我一下,我就死给你看!” 那人笑着回应, “不碰不碰,现在肯定不碰!嘿嘿,反正你早晚都是我的,我也不急在这一时!” 阿果又道, “你想都别想!呵,还有,可别要得意得太早,姑奶奶随时都能要了你的命!” 那人大笑不止,好似寻了个地方坐下,这才回了她话, “好,好,我就在这儿等着,我看你还能使些什么招数!喏,要不我给你一把剑,看看能不能刺中我的心坎儿呢!” 只听得一声清脆声响,看来那人真是扔了一把剑给阿果!不过,阿果使剑也只是略通皮毛,又怎会是那人对手! 歇息一阵,那人又笑出了声,道, “你现在连剑都捡不起来,又拿什么跟我斗呢!哎,都这个份了,还努力什么呀,直接从了我,才是最最明智的选择!” 阿果怒喝一声, “我用双拳,也给结果了你这小贼!” 小乙越想越气,他捏了捏瑶儿,意思也很明白,他要进去与阿果并肩一战!可是瑶儿却又死死拽住了他,她一只手指放在小乙胳膊之上,似是指向了某个方向!小乙顺着往那方看去,哎哟,刚才只注意听着里边动静,却是忘了外边还有情况! 只见那方有人影轻晃,动作十分轻盈,那身影左闪右躲,可不正是往这方过来了么!  正文 七二 小乙定睛一看,那边桥上,竟是有个二三十位,直往这方杀了过来。带头那人身形恍惚,剑法飘逸,就似跳舞那般好看,实在是赏心悦目!两个壮汉刚到她面前,还未来得及出手,可就被她长剑所伤,双剑齐飞,二人有所不敌,往侧方闪躲,却是没能掌控住身子,直跌入到了那湖水之中。接下来,她身后的弟子一拥而上,很快就在那二人身上捅出几个血洞出来! 是芳姐,呵,只这几眼,小乙便看出了她的厉害!果然如她们所讲,这芳姐的武艺在这秀坊之中,也能算得顶尖!之前听说芳姐没在里边,小乙就知她一定会回来,可没想到,竟仍有这许多秀坊姑娘未被擒住!看来,芳姐应该还是早料到了有此一出,所以先做出了明确安排,方才能够很好应对! “大人,她们过来了!” 小乙二人发现了对方,这些不速之客又怎会发现不了呢!就现在情况来看,他们的人数还是要比对方多些,所以也并不显得如何混乱! “把人都叫回来吧,待她们到了,再一齐收拾!” 那人如此安排,看来对自身的实力,还是颇有自信的!这些壮汉飞快回退过来,聚集到了这大殿周围,这样一来,芳姐和其他的秀坊弟子便再无任何阻拦,很快就赶了过来。殿门大开,芳姐一马当先飞入殿内!由于人多,又要护着后边,因此她们也并未全都入了其中! 芳姐进去之后,一眼就见着了阿果,惊呼一声, “阿果,你这!快,快给她一件外裳!” 芳姐说完这话,她身后的秀坊弟子应该也是这般做了,阿果有了遮蔽之物,亦是兴奋了起来, “芳姐,我就说嘛,你们肯定会来救我们的!” 芳姐回话, “你先退到我身后来!” 阿果最是听芳姐的话,芳姐这么安排,她当然不会不听!可是,说来也怪,对方没有多加阻拦,这倒是让小乙颇感意外! 瑶儿拉了拉小乙,二人又往前方更进一步,透着那门洞,也能见着里边情形了!虽然模糊一些,但也能判断当前局势,当真不错!芳姐站在大殿正中位置,与对方的头头正面相对,对方好像带着个面具,也是看不清他的模样。她身后是大门,这边有个二三十个自己人!对方人手实在是多,里外的人数可都不少的,这时的秀坊弟子相当于是被人团团围住!再往远处看去,之前被擒的秀坊弟子一齐坐在对方带头人之后,身子绑着绳索,丝毫动弹不得!当然,这里里外外的壮汉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芳姐和秀坊弟子身上,所以也很难注意到小乙瑶儿这边。 有人拍起了手来,大笑出声, “芳姐对吧,呵,当年在秀坊之中一枝独秀,今日见了,哎,也不过如此嘛!” 是那个带头人在说话,声音实在,竟还有些好听!芳姐冷笑一声,双剑交叉成十字,身子前倾,随时都能做出杀招! “你们都是些什么人,竟敢闯我秀坊,是不想要命了么!” 那人一听这话,却是笑出声来,而后他的那些位手下,亦是狂笑起来,这笑声厉害,竟是把这大殿也给震得直晃起来!那人笑完,双手叉在腰间,笑着说来, “刚才你身后那位,也是说过这话,不过啊,被兄弟几个扯掉了衣服,啧啧,当真有趣得很呢!我说芳姐,你不会也想吧,嗯,那我勉为其难,亲自为你解开呗!” 芳姐怒喝一声, “无耻淫贼,拿命来!” 那人一听,慌忙摆手,笑道, “哎哟,这就要的啊,我可还没准备好呢!” 芳姐停下了手,只因她见到那大哥身后有几人,不自然的把刀架在了几位秀坊弟子脖颈之上!这等局势之下,实在是被动至极,人数差距明显,对方还有这许多人质!芳姐虽然怒极,却还是慢慢放下了手臂,又问, “说吧,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那人笑道, “对嘛,对嘛,咱们好好说说话,总好过打打杀杀嘛!嘿嘿,我说芳姐,如今秀坊,可是你说了算?!” 芳姐回道, “当然是坊主说了算,我自是做不了主!” 那人往前走了一步,芳姐如临大敌,又把双剑给提了起来,那人摆摆手,又道, “你们坊主,怕是回不来了,嘿嘿,所以嘛,也该你芳姐站出来啦!” 芳姐剑指那人,连忙问话, “你说什么,坊主怎么了?快说,快说!” 那人大笑起来,又道, “哎,我可听说了,上一任坊主,本是想把坊主之位让给你的,可是,又不知谁在她耳旁说了你不少的坏话,所以最后才轮到了她!嘿嘿,无论这武功人品,芳姐你都不在坊主之下,呵呵,她做上坊主之位,你就一点儿也没有不服?!” 芳姐想都没想,冷冷说来, “呵,想挑拨离间,你是来错了地方!” 那人拍着手,半转过身,转头看了看侧后方,又很快转了回来,对芳姐道, “我以为啊,在这些美人儿心里,怕是更愿意听你的话哟!” 芳姐怒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别要再拐弯抹角!” 那人咬紧了牙,却又是在笑,模样好不恐怖,又听他道, “十年前,你们的好坊主带着手下,不分青红皂白,杀我全家,这血海深仇,我永世不能忘记!我直到现在,我每日都能梦到当日情形,被她一剑割开喉咙有多恐怖,你们可曾见过!呵,十年啊,十年,我用了整整十年时间,终于有能力前来报仇,你说,我能放过她么!” 秀坊弟子皆是大惊,芳姐亦是皱起了眉头,问他道, “坊主一生只杀过一人,你,你是恶匪洪顺之子?!” 那人仰天大笑起来,回道, “哈哈,芳姐记性可好,竟还记得此事!没错,我就是阿顺之子,当年我爹多么为民除恶,惩治过多少恶人,到头来,却被堂堂的秀坊坊主一剑刺破了喉咙!你们说,这等卑鄙小人,又如何能够做这秀坊坊主!” 芳姐回道, “哼,为民除恶?呵呵,亏你说得出来!你们所谓的劫富济贫,最后还是富了自己的吧,再看看又有几个穷人受过你们恩惠?!穷人过不下去,跟着你爹落草为寇,抢了富贵人家,终于能够吃饱穿暖了,这难道也叫济贫不成?!呵呵,坊主这一辈子心慈手软,她能够出手杀的人,呵呵,又怎么可能是普普通通的恶人呢!” 那人冷笑不止,又道, “你这是一家之言,又有几人能信!你倒是与大家说说,你们前一任坊主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也与她有关?!” 这话一出,更是震惊无比,所有的秀坊弟子都瞪大了双眼,想要从芳姐那儿得到答案!芳姐没有任何犹豫,立时回答,可她这话,却是说与秀坊弟子们听的, “这人的话大家千万不要相信,上一任坊主是患了重疾而亡,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那人大笑起来,拍手说道, “罢了,罢了,不说也罢,反正今日秀坊就要灰飞烟灭,知不知道这些密事,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说呢,芳姐?!” 芳姐十分冷静,又问一句, “你们到底对坊主她们做了什么!” 那人笑得十分奸诈,回道, “你们秀坊招惹的人可是太多了,所以啊,她们的处境,绝对不会比你们更好!有那明白人,哎,乖乖的站到我们这边,那便万事大吉,若是要对着干,哎,那也就只有旁边睡着那些人一样下场!” 芳姐道, “你们故意把我秀坊弟子调开,实力分散之后,才好个个击破!哼,想得倒是美,我秀坊百年基业,又岂是你们这些小虾米可以相提并论的!我劝你们早些离去,免得把命也给落在这里!” 那人笑个不停,又指着芳姐这边,笑道, “哈哈,有趣,有趣,这等情形之下,仍能说得出狠话,当真是有趣得很!芳姐啊,我还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们,你们娘俩了!嗯,待会我一齐带回去,母女二人一齐伺候,还真是没这般享受过呢!” 只听得一人小声问来, “芳姐,这,这阿果,她,她是……” 小乙很是无奈,竟然还真有人会相信这家伙说的话! 那人听着有人问话,开心得不行,忙着回话, “可不是么,要不她二人又怎会每日黏在一起!呵呵,我可听说了,芳姐这是故意让阿果演出那一场戏,这才光明正大把阿果给带回了透秀坊这中!你们再想啊,阿果很难与人相处,为何又偏偏只能听得进去芳姐的话呢?!还有,还有,她二人还常睡在一张床上,这可如何解释呢!” 小乙当然不会相信他说的话,他只是觉得蹊跷,这家伙又怎会知道这许多事,就连芳姐阿果经住在起都是一清二楚! 那人接着又道, “我知道你们不敢相信,也是,第一次听着这话,却是难以接受,不过,仔细想想看,也就能够明白了!至于我嘛,为了报仇,当然要对这秀坊更是上心!有句老话说得好啊,你的仇人才是最了解你的人,呵呵,你们细品,细品!哈哈,哈哈!” 芳姐怒道, “你闭嘴!大家千万别要被他蛊惑,我们秀坊弟子,行得端,走得正,不怕被人说三道四!” 那人拍起手,又道, “呵呵,那芳姐,我再问你一句,嗯,你与我说说看,二十年前,你可是几乎一整年都未现过身,你到何处去了,给姑娘解释解释呗!” 芳姐身子一颤,似是被这话狠狠的击中!小乙二人皆是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啊,什么,芳姐心绪一直十分平静,可此时却是有如此表现,难道,难道真是被那人说中了不成? 芳姐直愣在当场,那人只是微笑看她,良久,方才又开口说话, “好了,好了,不说这事,不说这事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芳姐身上,芳姐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只道, “你们今日,究竟想要如何?!” 那人笑道, “我早就说过了呀,从今日之后,再无秀坊,就是这么简单!你们这些位啊,嗯,有一个算一个,若是听话的,乖乖跟了我们兄弟,不听话的,那便一刀一个砍了!秀坊这么大地盘,以后就都归了我了,嘿嘿,划算,划算!” 芳姐也是大笑起来,回道, “就你?就你这样,还想灭了秀坊,真是想太多了!” 那人大笑,又道, “亏你还能笑得出来,你看看里里外外又有多少我的人,你们死的死,伤得伤,能够派上用场的,也没几个吧,呵呵,我一声令下,你就也就玩完了!” 芳姐却道, “哼,不到最后一刻,谁知最后谁能活得下来!你尽管来试,我秀坊弟子,又何惧一死!” 这话说完,秀坊姊妹也是颇为感动,能不能动的,都是齐声附和起来, “秀坊弟子,何惧一死!” “秀坊弟子,何惧一死!” 那人环视四周,不住点头,又道, “不错,不错,个个都是好样的,只不过,今日由不得你们说了算!” 芳姐也道, “秀坊在人在,秀坊亡人亡,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 所有能动的秀坊弟子,也都抬起了剑,她们目无一切,一副拼死都要把这些恶贼杀尽的模样!就连手上什么都没有的阿果,也是握紧了双拳,护在心口处! 对方一见这等架势,可是没的商谈的了,那也只有一战了!那人不住摇头,长叹一声,方才道来, “芳姐啊芳姐,你好狠的心,你看看这些小姑娘,她们还这么的年轻,还有大把的美好时光,你就忍心让她们就此丢了性命?!你说你啊,也活了个四十来岁,够了,可她们呢,你是不是也要听听她们怎么想的呢?!” 芳姐笑道, “莫要说这许多,我们秀坊弟子,没有一个贪生怕死的!” 所有的姑娘们都齐声叫喊起来, “绝不贪生怕死!” 这气势当真了得,不比那些男人来得差! 那人显然也是被震住,最后不得不点下头来, “好,好,我服了,服了!不过芳姐,我有个好主意,不知你愿不愿意听我说呢?!” 芳姐厉声回他, “你还有何话可说!” 那人笑笑,又道, “这地方不大,这么多人打架,难免伤到自己人,我呢,给你一个机会,就让我与你代表各自大战一场如何?呵,你想啊,我在我们这兄弟几十个中,能耐不是最大,可你却是集大成者,若是你都输给了我,那你们这些位,又怎么可能会是我们的对手呢?!” 小乙心道,这家伙这是在干嘛?自己都不一定是芳姐的对手,他又怎敢如此嚣张!不过,他既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必然也是很有把握的,难道这家伙也是个绝顶的高手不成?! 芳姐回他, “若是我赢了,又该如何?!” 那人拍着胸脯,回道, “若你赢了,我便带着人立时撤走,再也不踏足扬州城半步,我一言九鼎,说到做到!” 哎,竟是有这等好事?只要赢了他,就能化解这一次危机,想想,这也太过容易了吧!不过,这样一来,所有的压力都转到了芳姐身上,她能否承受得住压力,一战而胜,还真的不好说呢! 芳姐略有沉思,可能也在想着对方究竟是何用意,对方却已然笑说讲出话来, “不过,若是我侥幸得胜,那又该如何呢?!” 芳姐一脸的严肃,抬头看他,他左右看看,上下瞧瞧,乐呵呵回了话, “那么,你们这所有的姑娘,都给我兄弟们分了!嘿嘿,至于芳姐和你的闺女阿果,那便由我一人收了,如何?!” 这可真是太过份了,如此无礼要求,简直是对秀坊弟子的侮辱!不过,这个时候是对方占尽了优势主动,根本没有对等选择的余地!小乙心想,若是芳姐应了,并且顺利一战而胜,可对方是否能够守约,真是个大大的未知数!你想啊,他们能够使用如此卑劣手段对付秀坊,又怎么可能会是守信之人!到时翻脸不认人,你又能拿他怎样!可是,如果芳姐输了,那可不好办了,芳姐可是代表了整个秀坊,说出的话,又岂能当作儿戏!这样看来,果真是不好选呢! “让我先来领教你的高招!” 芳姐讲出这句,真是让众人大为惊讶,这,这不就是同意了那人说法了呢!瑶儿的手按在了小乙的手背之上,她的意思小乙也明白的,只要芳姐有危险,二人立时出手救援,也正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芳姐双剑交叉往前,猛的分向两边,直往那人胸口划了过去!这一下极快极猛,寻常人等,哪里能够躲得开去!可是,对面那位既然想要挑战芳姐,又怎会是寻常之人?!他急急往后退走两步,侧身一转,让了开去。待芳姐的双剑再来,又是一低头让开,快步疾走,飞身到了芳姐身侧三尺距离!呵,这身法当真了得,难怪有这自信挑战芳姐了! “芳姐,小心!” 是阿果在讲话!另有一人将她往后拉住,对她讲道,0 “阿果,你让开些,别叫芳姐分了心!” 阿果听了这话,方才与之退了回去!芳姐与那人立在中央,其余人等也是往后退走,给二人腾出了大片空间出来! 那人笑呵呵说来, “芳姐,你这可不大厚道哦,要不是我玉树临风,武艺精湛,可不就被你削掉了半个头了!” 芳姐保持着攻击姿势,回道, “我不过是试上一手,这都受不住了?!” 那人回道, “哪有哪有,芳姐先出的手,也是给足了我的面子!来人,拿我刀来!” 这话说完,立时有拿刀过来,看起来很是普通,上边还有几个不小的豁口,小乙瑶儿离得这么远,也能看得清楚,那口子可是不小!呵,他竟是拿了一把烂刀出来,真就不把芳姐放在眼里了?! 芳姐也是有些疑惑,那人这才解释,道, “这是我爹用过的刀,他可一直未舍得扔掉,我呢,最是念这旧物,也常拿它来用!虽然有些烂了,可我用它用得顺手,今日与芳姐过招,当然也要拿出自己看家的本事才行!芳姐,你说呢?!” 芳姐回道, “话不多说,请!” 这一个请字,说得格外有力!小乙心想,芳姐也是见过世面之人,又怎会被对方气势吓到!那人抬刀,上下看了一眼,刀锋向下,这一战一触即发! 二人几乎是同时出招,刀尖剑尖一交上,竟是溅出了火花!两方人马,都是瞪大了双眼,紧盯着二人瞧看,若是在这时出手,对方又哪里能够反应得过来!不过,也没有人这般来做,只因都相信各自的领袖会胜得对方! 二人对上几招,并未看出谁人占得上风!可突然,芳姐身子旋转了起来,双剑紧握在手,亦是不停旋转变幻,在那空中划出了几道美妙的剑影,笼罩在了对方身上。剑花纷飞,时上是下,时左时右,直把人看花了眼!这剑都不知道是从何处过来,可也每每都能往那要害处。更可怕的是,这剑影笼罩的范围还在扩大,又叫这对手如何招架!再看这一招,极是美妙,把这女子身形曲线完美的表现出来,芳姐虽然已有四十多岁,可仍能看出其挺拔身姿!这一招不仅好看,杀伤力也是十足!对方虽然厉害,但肩头手腕也已经被芳姐划开了口子,真是应付不过来了!这双剑变幻极多,又是以这般极速强行压制,叫人根本喘不过气来! 小乙看到此处,也是心惊不已!没想到啊,这芳姐的武艺竟是高到了这样程度!之前还想着,或许自己与她在伯仲之间,可一见到这一招祭出,若是换作自己,也真是万难抵挡的!除非是移步到那开阔地界,与之拉开一定距离,或许还能有那一战之力! 瑶儿轻轻拍了拍小乙,她当然也是知晓的,这一局胜负已分,根本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 正文 七三 这一场较量,呈现出了一边倒的态势,实力悬殊如此的巨大,可是小乙完全没有想象到的!这般压倒性的剑法,叫那人喘不过气来,他虽然仍在勉励支撑,不过,倒在芳姐的双剑之下,也是迟早的事!这一战几时结束,多半是看芳姐如何打算了。 芳姐继续施压,那剑花纷飞,似乎又比之前更快了些!对方身上各处伤口,已然成了个血人,那模样,还真是有些恐怖,就似将要被凌迟处死的犯人那般,活生生等着一刀一剑割在自己的身上! 芳姐突然收手往后退出两步!那人刚才支撑得极是辛苦,这一下子压力撤走,身子也是忍不住的往前倾斜!他一个不稳,便要往前扑倒,芳姐此时双剑在头顶之上交叉旋转,却是飞了起了一脚,直踢中了那人的胸口!那人往后飞走,直撞到了立柱之上。小乙看到了这一脚,亦是大为惊叹,一个女子,也能有这般力道,实在让人大开眼界!小乙此时方才明白,为何这许多秀坊弟子,都会愿意来向芳姐请教,她果真是有大能耐的! 那人后背重重的撞在立柱之上,整个身子又被反弹了回来!小乙似乎听到了筋骨断裂之声,对方受伤可是不轻!之前那些小口子,多有只是外伤,而这么一下,怕是要把内脏给震坏了!一口鲜血冒了出来,他想要将其咽回,可却是包它不住,一口喷得老远,差点儿弄脏了芳姐的衣裙!芳姐双剑轻指地面,潇洒至极,小乙即便看得不清,也是被她的风采所折服!这秀坊卧虎藏龙,果真不假! 芳姐往前一步,坚定至极, “这一局,是我赢了!” 那人捂住胸口,讲不出话来,他口中也是积攒了太多的血了! 芳姐又问一句, “你刚才说过的话,可是作数?!” 那人轻轻点了点头,看来也是心服了吧!呵,谁能想到,竟是这般容易,芳姐一人便把这局面扭转过来。可他心里还是有些发毛,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芳姐收了剑,阿果则是上前,欲要替她拿剑,芳姐把剑交到阿果手里,这般看来,还真就像是一对母女呢!想到此处,小乙略一分神,可接下来,这殿中却又突生变故!只见那人又再大喷了一口血,直往阿果身上扑了过去!这一下实在太过突然,阿果根本来不及反应!小乙看得出来,这家伙是故意的,他也实在可恨,比试输了,竟要用这污秽之物来恶心对方!阿果无法躲开,芳姐却是怕那脏东西沾到她身上,于是一个转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下了这一口血! 秀坊弟子都很气氛,两人直奔到那人身边,拿剑指向了对方, “你个小人,难道还输不起么!” 那人吐出了这一口血,似乎舒畅了许多,他双手按在自己身上流下的那一滩血水之上,慢慢撑起身子,往后移了移,靠在了立柱之上。舒缓许多之后,方才笑着说出口来, “我这不也是情不自禁么!” 二女欲要再讨个说法,却被芳姐制止,又听芳姐说来, “小桃小红,退下吧!” 芳姐倒是好脾气,没有过多现难,又道一声, “希望你记住刚才说过的话!” 那人捂着胸口,想要大笑,可是伤口扯着,痛得厉害,最后也只勉强笑出声来,他要讲话, “芳姐果然厉,厉害,佩服,佩服!” 芳姐回他道, “既然是我赢了,就请信守诺言,安排你的人离开我秀坊!” 小乙明白,虽然芳姐胜了,但双方的实力仍是不极不平衡,而且己方也有许多人还在对方的刀口之下,所以,还是需要尽量化解,而不是再与其正面冲突!所以,芳姐没有下死手,那人方才有机会再出话来!不过,看对方那模样,似乎也并无一点儿惧意,甚至眼神之中还带着些欣喜,这可不大一般啊! 那人缓了缓,又道, “我说过的话,自是会坚守的。不过,我现在身子痛得厉害,还是等我我歇息一阵吧!芳姐,你这般人物,不会连这点儿时间也不给我吧!” 芳姐思索片刻,微微点下头来, “好,就给你一柱香时间,到时若是再不遵守诺言,休要怪我剑下不留情!” 那人咳了几声,笑着回来, “好,好,那就多谢芳姐了!” 那家伙靠在柱子上边,眼神在芳姐和阿果身上游走,瞧看了一会儿,又是笑出声来!那模样实在猥琐,让人恶心! 阿果也看到他那眼神,哪能受得住,怒火直蹿到没少,大喝一声,说来, “你个手下败将,还笑得出来!” 那人头靠在柱子之上,往前方呸了一口,吐出一口血痰,虽然没有吐到阿果这边,但阿果也觉得恶心,往旁边让了开来! 那人这才又道, “还说不是母女,谁能信啊!哎哟,看看这模样,这身形,啧啧,你们看,你们看,就连屁股都是一样的挺翘,真是看得我心痒痒呀!” 阿果大怒,又道, “闭上你的臭嘴,信不信我一剑过去,给你的舌头割下来!” 那人摇着头,回道, “要是你娘说这话,我还能信,就你嘛,多有会切到我的屁股了喽!” 这话自是在嘲笑阿果的武艺太差,与芳姐相比,确实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这一句你娘,可不又让人浮想联翩! 阿果又道, “你闭嘴,芳姐不是我娘,不是我娘!” 芳姐倒是谈定得很,说道, “阿果,清者自清,你莫要再说了!” 芳姐说话果真有用,阿果也是听了她的话,咬住了嘴唇,没有继续与那人说话。 那人却是兴致正高,又道, “没事,没事,不承认也不打紧,反正对我没什么影响!哦,对了,芳姐,你刚才使的那一招,可是传说中的秀坊绝学,‘名动四方’么?!” 芳姐没有回话,阿果也是不住眨眼,看来,她是不知道的!再看其他秀坊姊妹,亦是睁大了双眼看着芳姐!小乙觉得奇怪,这剑招,难道还有什么说法不成?!芳姐没有回话,仍是极为淡定站在原处! 那人见芳姐未有回应,这又接着讲来, “我可听说了,这‘名动四方’,乃是百年前秀坊坊主公孙大娘所创,不是有句诗说得好么,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可不就是说的咱们公孙坊主么?!呵,我还听说啊,这‘名动四方’,历来只是单传,只有下一任坊主,方才有资格学得此一式!哎,若是这样说的话,可就奇怪了哟,芳姐又不是坊主,啧啧,又是从何处习得的呢?!” 小乙回想之前芳姐使出的那一招,果真是密不透风,剑气笼罩之处,寸草不生,又何况是人呢!小乙并不清楚这秀坊密事,可从那秀坊弟子们的脸上,也能看得出来,这“名动四方”或许真是坊主才能习得! 阿果一手紧紧拉住了芳姐,问道, “芳姐,刚才,刚才那招就是,就是名动四方了?!哎呀,我可只是听说过,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呢!” 不仅阿果好奇,其余秀坊弟子亦在问她, “芳姐,这真是名动四方么?” “芳姐,这,这是真的么?!” “……” 一时之间,秀坊这边却是乱了起来。 芳姐抬起手来,说了一声, “大家莫要着急!” 众人立时安静下来,静听芳姐又会怎么来说! 芳姐左右看了看,又才说来, “是,这确是名动四方!至于我为何会此一招,也是说来话长!” 吐血那位笑个不停,跟着说了一句, “芳姐慢慢说,我们可不着急!” 芳姐停顿了片刻,又才开口,道, “其实,这名动四方并非只传坊主,只要你那资质,谁都可以来学!” 众人一听这话,也是齐声叹了一声,这些位年轻女子,还有那年长的前辈,在秀坊之中待了这许多年,却是从未见过这一招现世。本以为是坊主专有的权利,可此时听芳姐说来,却似乎人人都可以学!可这殿中许多人,难道真的没有一人有那资质?! 阿果欣喜莫名,又问, “芳姐,你可真是厉害啊,你说人人都可以学,那,那可不可以教教我们呢?!” 芳姐微微一笑,回道, “这一招虽是厉害,可是极难练好,不仅需要坚强的意志,更重要的是资质与天份!若是领悟力不足,反倒会对自己有所损伤!所以,历代坊主都会十分注意,若非天资卓越,品行良善之人,是绝对不会传授给她的!后来,为了让弟子们安心练武,也就把这一招说成是单传!这样说,你们应该能够明白的吧!” 阿果不住点头,眼中冒出火花来, “芳姐,你说我们之中,又有谁有这天赋呢?!” 所有秀坊弟子都见着了刚才那一招有多厉害,心中当然都在想着,若是能够习得,那自己必有质的提升!不过,刚才芳姐也说了,若非天资卓越之人,是绝对学不来的,大家应该都大概知晓的自己有多少斤两,不过,仍是想听听,在芳姐的眼中,谁又会是那天之骄子! 芳姐轻叹一声,道, “阿果,你算是一个!不过,未能从小磨练打造,性子又太急,无法安心练武,所以啊,到现在仍是什么都学不会!可惜了,可惜了!” 众人惊呼,这阿果,来了这一年多,芳姐亲自教学,却仍然还未入门,这样的人,竟也是天选娇子?这,这也太没说服力了吧! 阿果手指着自己,满脸惊愕,问道, “我,我?不会吧,我,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芳姐笑笑,回道, “我为什么会对你好,首先是你听我的话,再者便是因为你的武学天赋,只可惜,你的心思不在此处,所以也很难成事!我尝试几次过后,最终还是放弃了!” 小乙仔细回想,确是如芳姐所说,阿果手长脚长,亦是十分灵活有力,身材比例极佳,与芳姐几乎一模一样,这样看来,或许还真是如芳姐所说,是个练武奇才!不过,你再有天份,没有后天的努力,也是不可能有所成就的!是啊,古语也道,千里马常有,但伯乐不常有,实是真理也!再想想看,芳姐对阿果这般好,或许还有想要将她好好培养的意味,只是阿果无心习武,也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那人大吐了一口血水,弄得好不大声,而后接芳姐话,道, “哈哈,这阿果是芳姐你所生的,当然继承了你的天赋嘛,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家伙又提起了此事,之前说起,大家还能一笑而过,可如今听说阿果也有这天份,怎么不叫人起疑!芳姐可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若阿果真是她的女儿,有这天赋也就能够说通了! 芳姐回头看了那人一眼,轻笑一声,转身过来,向着众人道, “我早说过了,阿果是我偶然间救回来的,她孤苦无依,秀坊好心,所以才把她留了下来!她不是我的女儿,这点大家一定要相信我!” 小乙心想,如今看她二人,还真像是一对母女,若非多年之前与阿果相识,还真就要信了那人的话了!小乙再看那秀坊弟子,脸上表情也道出了一切,呵呵,她们还真就信了哟! 阿果此时倒是兴奋了起来,忙道, “芳姐,芳姐,我真的有这天赋?我以后好好学,你教我,好不好,好不好?!” 这阿果也真是的,这都什么时候,还来说这有的没的,你若是想学,把这些人赶走之后,芳姐又怎会不教你呢! 芳姐回她道, “好,好,你若是能够控制住自己情绪,我也会适时教你一些,不过,可不能再任性妄为了!” 阿果拍起手,大笑说来, “哈哈,哈哈,待我学成之后,可就再也不怕那什么瑶儿了!哼,到时候肯定把她打个落花流水!” 呵,这小女子,竟是想起了瑶儿来,那日第一次见,被瑶儿打得很惨,这时听说自己竟是极有天赋,可不就生起报复心来!不过,小乙明白她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练得成呢!多半也只是三分热度过后,该怎样就怎样了! 芳姐笑了笑,又道, “好,好,只要你好好学,总会学有所成的!” 芳姐伸手摸了摸阿果的脸颊,而后又慢慢转过身去,对那人道, “嗯,一柱香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吧,是该兑现的时候了!” 那人一手捂在胸口,尝试着站起身来,几经挣扎,最终依靠着那柱子,终于站了起来, “我说芳姐,你这一柱香燃得也太快了吧!” 芳姐回道, “嗯,快带着你的人去吧,不送!” 那人掩嘴咳了两声,又道, “我是想走啊,可是,可是现在已经没有走的理由了啊!” 他竟是说出这样话来,实在是气人,难道是想要反悔不成? 芳姐冷冷道, “无耻之徒,不守信誉!” 那人却是一点儿不着急,毕竟他手中还有那许多人质,芳姐再怎么厉害,也得掂量掂量! 那人不急不缓说来, “嗯,芳姐你说说看,我又是哪里不守信誉了呢?!” 芳姐一手轻扶,阿果手中的双剑,眨眼之间,便又到了她的手中,两剑轻指前方,带出一丝杀气! “既然如此,那也就只有一战了!” 芳姐讲出这话,持剑的那些位秀坊弟子,又是纷纷抬起手中长剑!是啊,与这些人有什么可说的,他们是怎样的人,与他们又哪有道理能说,不如直截了当,厮杀一场来得痛快! 那人伸出一手,那手上沾满了血,食手轻摆,而后笑出声来, “非也非也,芳姐,你这么着急,不就是不想承认嘛!” 他这话可是把众人给问懵了,这个,这个又是什么意思呢?!小乙思索一阵,还是没能想得明白! 那人大笑,可又扯动着伤口,咳嗽不止,而后把手放在面具之上,又道一句, “大家难道就没发现一点儿异常么?!” 众人仍是不解,纷纷把目光投向他!他呵呵笑了两声,把身子正了正,又才接着道来, “我为何不走?哎,只因我与芳姐的较量啊,还没完呢!” 哎,这又是什么意思,就是个三岁孩童,也知是芳姐胜了,他竟是说出这样话来,岂不丢人!不过,小乙又一想,他既然能够说出这话,必然还是有他的道理,那便好好听他又有何种解释! 那人笑道, “芳姐,我虽受伤颇重,但这破刀,还是拿得起来,可你呢,那剑还能使得出么?!” 小乙瞪大了双眼看向芳姐,芳姐双手虽然握着长剑,但那手指却并未握紧,并且还有微微颤抖,一不小心,便会掉落下去!小乙大惊,芳姐这是怎么了,怎会连剑都拿不住呢! 那人笑个不停,他的手下们,也都跟着笑出声来,这场面十分诡异,让人心头发毛!再看秀坊这边,皆是惊讶无比,不敢再出一声!对方的声势越发大的,这大殿似乎都在颤抖,芳姐手里长剑再拿不住,哐当两声,落到地上!一个用剑的高手,连自己的长剑都拿不住,想来也是受了过重的伤!可刚才明明是芳姐占了绝对上风,也没见着对方出手伤到她,她又怎会受伤呢,小乙实在是想不通! 芳姐身子一软,再也坚持不住,往侧方倒了下去。阿果连忙来扶,却是被芳姐一齐带倒。二人倒在地上,立时又有几位秀坊弟子持剑围拢,将她二人护在中间! 那人吐了口血水,又道, “嘿嘿,芳姐有点小心思,她与我试上几招,便知若不使出这绝招,定是很难胜得了我,所以啊,懒得再过多试探,直接用上最厉害的招数!是,我是招架不住,败下阵来,不过,也没说这比试已经结束了啊,呵呵,你们看,我这不就反败为胜了么!你们只知道名动四方,却不知使出这一招,对自身也是极大的挑战,你若让她再来一次,定是不可能的啦!” 那人伤得不轻,说了这些话,又是喘了好一阵,方才又接着说来, “有时候啊,还是得多多变通才行,你一时的心慈手软,也许就会导致满盘皆输!哈哈,女人就是女人,人家名动四方谁人能学,又怎会一一告知你们,阿果是不是芳姐的女儿,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你们的命都在我手里,还要关心这许多,真是不可救药,不可救药!哈哈,哈哈!” 那人突然变了个脸色,模样十分吓人,他嘴角一扬,又道, “这样看来,还是我胜了!之前怎么说的?你们啊,有一个算一个,跟着我这些兄弟们回去,你们也放心,兄弟们不会亏待了你们!你们也得想清楚了,若是不允,那便先奸就杀,死后尸体扔到江中喂鱼!” 这话音刚落,便有女子大声叫喊起来, “芳姐,芳姐是中了剧毒,芳姐是中了剧毒啊!” 小乙身子一颤,略一思索,便想明白了!是啊,芳姐并未受到外伤,也多半是中了毒了!再想想看,小七她爹爹突然出现,而说到关键处,却又是闭口不提,这样看来,或许真就与那毒神有关!与毒神有关,那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事,眼前这一幕,不就说明了一切么!在不知觉间向对手下毒,这等手段,可不是经常能够见到的! 那人又吐了一大口唾沫,道, “哈哈,是,她是中了毒,怎样,这毒可还够味?!” 秀坊弟子义愤填膺,又道, “你这猪狗不如的贼人,竟是用这等手段,真是太卑鄙了,太卑鄙了!” 那人笑出声来,又是一阵咳嗽,吐掉一大口血,又才回道, “我二人比试之前,也未说过不能用毒啊!哈哈,你们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他讲完这一句,吹起了哨子,用他能够发出的最大声响,吼了一声, “兄弟们,干活了!” 话音一落,这几十位壮汉也是吵嚷了起来,哇哇叫唤着,要去抢个秀坊姑娘回去!这双方刚一触碰到,可就立马战在了一处!正此时,却听得另一男声响起,而后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从那窗前飞入,左突右闪,一转眼,便来到了那戴着面具的男人身前!  正文 七四 带面具的这位抬起了手,本来跃跃欲试的壮汉们,亦是停下了手。他们也很好奇,怎会突然出现一男一女,而且看他们的身手,可是不简单的!没错,在这关键时刻,小乙和瑶儿还是现了身,若是再晚,双方厮打起来,可就不大好办了! 小乙大喝一声,道, “无耻小人,使出这等卑劣手段,还觉得意得很,真是不要脸!” 瑶儿也道, “臭汉子,人家本就没脸嘛,要不,又怎会带个面具呢?!” 那人见到二人出现,也被惊呆了,沉默了好一阵子,方才回了话, “呵,又来了个女的,不错不错,这娘们有点厉害,也不知哪位兄弟能够降得住哟!” 这话讲完,众人又是呼喊起来,多有人说着他能办到! 瑶儿笑道, “就你们这点三脚猫功夫,我一剑一个,干脆利落!” 那人又仔细看了看瑶儿,忽又把眼睛给睁大了些, “你,你是大将军家的大小姐?!” 他竟是认出了瑶儿?这人又是怎样人物,实在叫人琢磨不透!秀坊的弟子们多有见过小乙与瑶儿,可那人却是唤了一声大小姐,这身份也是让她们心头一震,与对方拔剑相向的那些位,也都把余光扫了过来! 瑶儿显得十分平静,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问他,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却也不答,接着道, “哎,大将军的事,我也很是遗憾,哎,大小姐,请节哀!” 瑶儿身子一动,抬起剑来,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那人轻轻摆了摆头,慢慢说来, “也是,我们也刚刚得到消息,大将军被人陷害,已经,已经归了天了!大小姐还请莫要伤怀,早作下一步打算才是!” 小乙都震惊得无以复加,更何况是瑶儿了。小乙看瑶儿的眼睛立时红成了一片,剑尖飞速往前,已是抵到了那人的脖颈之上。当然,那人受了如此重伤,根本没有一点儿还手之力!那人的脖颈处被划开了一条细细的口子,血水从那口子上慢慢冒了出来,不过血太少,亦是没能流淌下去! 瑶儿大声问他, “你给我说清楚,你给我说清楚!” 瑶儿已经失去了理智,是啊,不论是谁,听到自己的父亲死了,都会伤痛无比。对于瑶儿来说,她的父亲便是她最大的依靠,父亲没了,当然几近崩溃!小乙迅速上前,站到了瑶儿的身边,他没有说话,只是守在旁边,怕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那人缓缓眨了眨眼,又道, “大小姐请相信我,这消息绝对不会有假,大将军,确实已经归了天了!不过,究竟是何人干的,暂时还未有消息传来,不过,出不了半月,也该有消息传来的!” 瑶儿已经乱了方寸,那剑身亦是有发颤抖,小乙伸手按在她手上,轻声说来, “臭娘们莫要冲动,咱们还不能确定这消息是真!再有,这消息从何种途径传来,这人又是如何得知,咱们可都一点儿不知呢!” 小乙这话讲完,瑶儿心里似乎好受了一些,是啊,这毕竟是个恶人,他的话,当然不可全信!瑶儿低下头,略一思索,而后双眼圆睁,那手猛的一抬,剑锋直飞而起,只听得嗡的一声,那人的面具从中一分为二,从左右两边分裂开来,各自飞了出去! 瑶儿一剑让其现出了真面目,口里又讲一句,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怎样人物!” 那人的鼻尖亦是被划开了一条竖口,这次渗血极快,很快就滴下了血来!瑶儿看清那人模样,不觉如何,可小乙却大惊失色,眼珠子都快要瞪了出来!他不由讲出一句, “你,怎么会是你!” 瑶儿见到小乙这般,也很是奇怪,问道, “臭汉子,你认得他么?!” 小乙停顿了片刻,又才回道, “是,我认得他,呵,若是没记错,该是姓宋才对!” 瑶儿问道, “臭汉子,你,你又是在哪儿认得他的呢?!” 小乙正欲回话,那人却是先开了口,道, “我倒是在琼州见过一次,少年黄雄,真是个不得多得的人物!” 眼前这位面如冠玉,眉眼之间透着股魅色,还真是好看得很呢!瑶儿未有见过他,看到小乙惊愕表情,或许真是认得的! 小乙冷笑一声,又道, “宋大人,你倒是说说看,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还有,你的声音?!” 那人正是琼州遇到的那位宋大人,当日宋大人带着大批人马,与小乙等人里应外合,本是得了大胜,击败了那所谓的“野人”部落。可谁曾想,又是有大批人马赶到,将他的人马冲散了去!后来,便再不见他踪影。小乙本以为他是死在那儿了,今日现次见着他,还真是颇感意外!而且,他还是以这样一种身份出现,更是让人无法猜透!小乙再一想,那日突然出现的人马,几乎已经确定是毒神的手下,这样一来,这位宋大人,或许也是被人俘虏了去!再有,今日这些位,多半也与那毒神有所关联,这样可不就能说得清了么!呵,他定是变了节,在替那毒神做事! 那人笑着说来, “我到底是谁,是姓洪,又或是姓宋,又有什么关系呢?!至于我这声音嘛,吃了些补药,倒是变得好听许多,不是么?呵呵,我见到你们才觉奇怪,你竟与大小姐成双成对,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小乙干脆直接问他, “是毒神派你来的么?!” 这话一出,秀坊这边人等皆是转头过去,什么,毒神,她们是江湖中人,自然也是听过毒神的名号,毒神在她们心中,那也是恶魔一般的存在。小乙这一句,把毒神与这些不速之客联系在了一起,怎不叫人恐惧!还有,若真是毒神,那,那他又怎会偏偏针对秀坊呢?她们都想知道确切住信息,于是也都把耳朵竖起了老高! 正此时,阿果却是大叫一声,哭喊了起来, “芳姐,芳姐,你别睡啊,你别睡啊!” 除了阿果之外,也没几人全身心都关注着芳姐!此时阿果叫出声来,芳姐这边定是出了大事!秀坊弟子上前查看,却仍只听得阿果大声说话, “芳姐,芳姐,你别要吓我啊,别要吓我啊!” 那宋大人,又或可以称他为洪大人或是其他,小乙实在不知他究竟是谁,那就还是称其为宋大人吧!这宋大人听了小乙的话,却是大笑了起来,说道, “这毒可是厉害得很的哟,你越是用力,毒性就越强,所以啊,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想,或许能够多活一阵!” 小乙忙问, “你把解药交出来,否则一棍打碎你的脑袋!” 那宋大人咧嘴笑起,两排牙齿都是血红,好不恐怖, “我?我要是有解药,还会到这秀坊来?呵呵,你也太瞧得起我了!” 小乙问他, “你是说,有人把毒药给你,让你向芳姐下毒?!” 那宋大人笑道,回他, “我又哪里会下毒,你还是太看得起我了!” 小乙很是震惊,又问, “是,是别人下的毒?他又是在什么时候做的手脚呢?!” 宋大人笑道, “哎,看在你们都要去见阎王爷的份上,我就告诉了你们吧!嗯,你们可曾见过,有人能用这活人来向对方下毒么?!呵呵,若是以前不曾知晓,那今日该是大开了眼界吧!” 小乙惊道, “用活人下毒?!你是说,你是说……” 小乙这话没有讲完,那宋大人却又接着说来, “没错,我就是那个带毒之人!” 这场中之人,无不震惊,当然,也包括跟着宋大人一齐来的诸位壮汉,瞧他们这般模样,应该也是不曾知晓的!这些壮汉虽然胆子极大,可也是往后退了几步,看来对这毒物,也是颇有忌惮!那边阿果呜呜叫唤,再说不出话来,看来芳姐的情况不会太好!小乙也是无能为力,也只想把这毒了解清楚,于是又问, “你倒是说说看,又是如何向芳姐下的毒!” 那宋大人闭上了眼,深吸几口气,又是笑个不停,这笑声好生恐怖,叫人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笑了一阵,又才慢慢停了下来,回道, “那毒,是藏在了我的血中!” 说完,宋大人又是一阵狂笑,而后缓缓睁开了眼,此时眼中带着邪魅之色,实像是换了个人那般! 众人屏住呼吸,又听他道来, “有人把毒注入了我的血中,可我却不会因此而死,你们说,是不是特别的神奇?!呵,我也想啊,怎么可能会是这样,于是也曾问过那个下毒之人!他的解释很简单,注入我体内的,只是药引而已,而这秀坊的弟子,只要碰到我的血,便会毒发!呵呵,这毒有多厉害,看看你们的芳姐吧,哈哈,她这么厉害的人物,不也是栽到了这毒的手里么?!” 小乙大声问来, “你的意思是,秀坊弟子早就中了毒,所以一碰到了你的血引,就会毒发?!” 那宋大人眯起眼笑起,又道, “不错,不错,正是如此!下毒之人对我说,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策,遇到了厉害人物,或许能够用此一计将其降服!” 众人听到此处,看着地上宋大人的血渍,也是莫名一阵惊恐!这血竟是带的东西,竟是如此的神奇,如此的恐怖! 小乙又问, “既然要对秀坊下手,为何不直接使用巨毒之物,如此大费周章,又有何目的?!” 那人笑道, “我也问过的啊,对方解释,巨毒之物十分容易被人验出,它的用处,不会太大!反而是这样,让她们慢慢将毒物吸入体内,最后用特殊方法将那毒素激活,才真是做到不留痕迹!” 小乙看看那一大滩血水,咬紧牙关,又道, “你早猜到了芳姐会不顾一切保护阿果,所以刚才你才会故意朝阿果吐血!” 那宋大人笑着说来, “有时太过聪明,也不见得是件好事!你说得也对,我的确也是这么想的,呵,芳姐果真是有情有义,自己替阿果挡了下来,亦是正中我的下怀!她体内的毒已经积攒了太多,只需一点点血,就能要了她的命!更何况,她刚才使出了名动四方,这一招消耗极大,毒物流窜更加迅速,所以,发作的也会快一些!” 听到此处,小乙也大致看懂了今日一战!是啊,芳姐不可能直接将其击毙,只因自己的姊妹多是被对方控制,若是要了这宋大人的性命,她们可是多有危险的!再者,芳姐击败这人,其实不像想象之中那般容易,她已经是用上最最厉害的招数,而这一招使出,对她自身的消耗也是极大!再者,她早就中了毒,沾到了这血引,立时毒发,最后仍是强自撑着,想要对方赶紧带人离去,可谁曾想,这也是对方早就计划好的!最后,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一口毒血喷出,再也不见天日! 小乙恨恨道, “所以,这秀坊之中,还是出了叛徒!” 所有的秀坊弟子都是无比气愤,她们当然不愿相信,可是事实摆在面前,能够在不知觉间给所有人下药,又怎么可能不是自己人呢!这个时候,能够相信的,或许也只有自己了! 那宋大人呵呵笑着回话, “至于这个嘛,我可是不知晓的,你好好看看她们,或许那下毒之人,就在她们中间呢!” 这一句话实在是诸心啊,是啊,那个叛徒,或许就在自己身边,或许曾经是自己最最信任之人!秀坊弟子皆是面露恐惧之色,气也喘得更加厉害许多! “啊,毒,毒,我我,我也中毒了……” 小乙身后那位秀坊姑娘,本是护在芳姐身前,她离这宋大人最近,此时身子出现不适,大喘几口气后,捂住了胸口,半跪了下去。她额头之上汗珠直冒,就像是洒了水那般! 那宋大人一见,却是兴奋莫名,说道, “哎哟,难道闻着这味儿,也能让她中毒?!啧啧啧,这下毒的手段,果真是高明,高明!” 瑶儿刚才精神有些恍惚,此时突然惊醒,大声说来, “姊妹们,往后退,莫要再闻着那味!” 四周都被壮汉包围,不过,壮汉们似乎对这血也颇为忌惮,往后退走了挺远。所以,留给芳姐带来的持剑弟子的空间,也是宽松了许多,她们直退到了大殿边上,这才又有壮汉过来堵住出口!那宋大人终于站直了身子,恢复得如此之快,他这身子骨应该也是异于常人的! 宋大人干咳了几声,又道, “别想啦,你们一个都逃不出去的啦!” 瑶儿一剑指了过去,这一剑格外精准,刚刚好又是划在之前划过的那一条细细的伤口之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不过,这一下更进了一步,把那小口子,又给划拉得更大了一些! 瑶儿问他道, “你快说,下毒之人是谁,这个时候,他又在什么地方?!” 宋大人无奈笑笑,回她道, “你问我,我又去问谁呢?!” 瑶儿长剑又是往前顶了顶,宋大人脖颈之上,鲜血很快滴落下去, “说,再不说,我一剑把你头给削下来!” 那人抬着起,不敢再动一下,他也知晓,瑶儿可不是说着玩的!他既然认得瑶儿,必然也是知晓她绝对能够说到做到,还有,对于她来说,杀个人根本算不得什么,更何况是杀这一个看起来早已变成恶人的家伙! 宋大人大气不敢出一个,扯着嗓子回她, “大小姐,我还是那句话,我要是能够知道的话,也就不会带着人到秀坊来了!” 小乙拉了拉瑶儿,又道, “臭娘们,先把剑放下,他还是有些用处的!” 小乙当然知道,杀了他不会对当前局势产生多大变化,反而可能激化双方矛盾,己方本就吃亏,这可是得不偿失的!再说了,这人已经伤成了这个样子,没有人扶着,该是走不成的!他应该还知晓许多外人不知的细节,所以留下他来,必然也会有些用处! 瑶儿思索片刻,还是把剑给放了下来,情绪不是太高,看了小乙一眼,说道, “臭汉子,你来问他,我去看看芳姐!” 瑶儿剑指前方,慢慢往后撤走,回到了秀坊弟子中间,方才把剑给收了起来!她蹲下去查看,芳姐气息极弱,这般下去,想必也没几时可以活了!阿果双眼早已哭肿,她把芳姐死死抱在怀中,瑶儿还欲再行查看,却被她一把拦开。瑶儿知道阿果与芳姐相好,也只能叹上一口气,不再强求! 又有几人出现了中毒迹象,都是比较靠近那宋大人的几位,看来离得近些,依然会引发她们体内的毒素!还好多数人未有靠得太近,并未受其影响!这几位毒发之后,静心打坐,那毒不似芳姐那般来得如此迅猛,慢慢缓和下来,若是有厉害的大夫在场,比如小二黑若是在的话,必能将她们体内巨毒除去!可惜这个时候,又去哪儿寻那小二黑呢! 小乙突然想到一事,急道, “啊,不对啊,这秀坊姑娘全都中了毒,那,那坊主,小花,还有一齐出去的那许多弟子,可不都在凶险之中了么!” 小乙这一声提醒,亦是惊到了现场所有秀坊弟子!是啊,刚才那人也说过的,这毒是早就给所有秀坊弟子服用过了,那坊主等人,岂不也是早就中毒了呢?!她们多半是被人骗出城外,而后,又不知是被何人何事牵绊住,所以才会赶不回来!她们若是被困住,对方再使出这手段,会不会也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呢?!小乙又想起小七她父亲说过,今日之后,再无秀坊,或许,或许真的不是一句空谈! 小乙这话讲出,所有的秀坊弟子的情绪,都转化为了失落,最后变成了绝望!她们当然知晓,己方有生力量薄弱,仅凭当前的实战力,肯定是无法与这些人相比的,即便拼死一战,多半也只有让其些许伤亡而已!若是还想活,呵,那便是听了那人的话,跟了这些粗俗臭恶的大汉@可是,秀坊弟子心高无比,又怎么可能委身于他们,最终,可能还是只有一死了之!她们本来还有些希望,希望坊主能带着人回来,救她们于危险之中,可是,现在看来,她们的处境,或许不比这秀坊之中更好!是啊,希望破灭的感觉,实在不好,若是可以选择,或许她们更加愿意所有人都待在一处,即便死在一齐,那也好过如今这般! 瑶儿也道, “他们定是早就计划好的,把秀坊主力吸引出城,然后各各击破!哼,姊妹们不用担心,他们的计划,一定会落空!” 瑶儿提起了长剑,两眼亦是怒视前方,随时都能出手结果了前方那人!那人一见瑶儿这般伶俐眼神,也是不住往后退走,旁边几位挤到一处,一齐抬起刀来,以作防御! 小乙长棍也抬了起来,指向那宋大人,又道, “宋大人,我不知你为何会沦落至此,但我想说,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把你所知,一五一十讲出来,我会饶你不死!” 那宋大人仰头大笑,脖颈处瑶儿划开的伤口又是崩裂开来,血水直流,他也似没有知觉那般。笑了一阵,方才开口说话, “哈哈,我早就是个死人了,早死晚死都是一样!今日了却了最后一件心事,呵呵,也真是没有必要再活在这世间受苦了!” 说完这一句,他缓缓把头放了下来,左右看了看,又是一阵大笑。他迈出了左脚,试探了一下,身子仍是痛得厉害,又脚亦是颤抖不已!不过,瞧他那模样,仍是要不住往前!小乙心头一紧,他这是,这是想要冲到秀坊弟子那边,用自己的血来引发她们体内巨毒么?! 他大喊一声,道, “站住,站住!” 宋大人又怎会听小乙的,他飞速弹跳起来,直往芳姐那边冲了过去!小乙心一横,长棍猛的一抬,挡在了宋大人的身前。宋大人早已没有抵抗能力,小乙这一下,重重击打在他胸口处。宋大人被击退回去好远,一口脓血喷出,已是漆黑颜色! 正文 七五 “你找死不是!” 小乙恶狠狠朝着那宋大人大吼一声。那一棍结结实实打在对方胸口,加上之前的伤,筋骨怕是都已全部折断!再看那宋大人,身子蜷缩起来,抽搐不止,本来喉头之中的鲜血已经呕干,此时又是不断冒出,似是要把身体里最后的那一点点了全都挤出来!这般模样,多半是活不成了! 与此同时,那些位壮汉的怒火也是被瞬间点燃,提起起大刀,便往小乙这方冲了过来!瑶儿一个转身,剑指那被俘的几十位,想要在第一时间赶到,解救那些位秀坊弟子!当然,这也是小乙与瑶儿早就商量好的,二人分散开来,在最大程度牵制对方,配合秀坊弟子四处出击,反败为胜! 想法是好的,可这些位的能耐可是不差,小乙抬棍来挡下第一位的疯狂一刀,手臂也觉一阵酸痛!以至于接下来的那几位的招数,亦是不敢再硬接了! 这么多厉害角色,又岂会是那宋大人一人能够把控得了的,还是那句话,他只不过是替别人办事,一个彻头彻尾的傀儡罢了!小乙又往他那儿瞟了一眼,他伤的如此之重,却无一人上前查看,哎,想想看,实是可悲至极!来不及多想,只听得哇哇两声,正面几人分开两边,让开一条道,从那中间现出了一把刀,它从天而降,直往小乙头顶砍了下来。这一刀力道相当了得,小乙不敢硬接,于是连退两步,方才停下。那一刀直砍在地上,铺在地面的宽大石板,也是被它砍飞起来,这等力道,当真了得! 这大殿挤不进那许多人来,所以小乙身前,也只有个七八位,不过,就这七八位,那也是很难对付的!正此时,小乙身边现出几个俏丽女子,各着艳丽衣裳,十分惹眼,可不就是几位秀坊姑娘么,一人说话铿锵有力,声音亦是十分好听, “我们来帮你!” 是秀坊姑娘来帮忙了,这边也有七八个,在这殿中,也算能够一一对上!其余人等不能过来,这样也好,算是一对一了,若是这般还胜不得,那可就真是能耐不足了! 瑶儿那边有些吃紧,也是大喊一声, “还愣着干嘛,快来帮忙啊!” 瑶儿那边被多人围攻,有些招架不住,却只有两人上前帮忙,对方人多,实在吃紧,这不,一位秀坊姑娘伤了右臂,两剑失去其一,实力当然大减,被对方一刀砍飞过去!瑶儿这一声轻唤,方才又把这方注意力转移过去!不过,一共也就这十几二十位还能再战,小乙这边的也只能勉强支撑,又如何能够抽得出手来!最后,又去了五个,芳姐身边,也就只留下了几个守住那后窗! 小乙心道,瑶儿那边甚是关键,若是能够从那方突破,将被缚的秀坊姑娘解救,己方的实力必会大增!再有,这边秀坊弟子双剑同舞,相互配合起来,自己倒是显得多余了!她们互相依靠配合,竟是能够发挥出超出自己实力的能量,哎哟,这难道是某种特殊的阵法不成?!小乙虽然不大看得明白,但这对阵双方如此形势,似乎是斗了个旗鼓相当,秀坊这边稍稍吃了些力气亏,但也不至于被对方击破防线! 小乙往后撤走,又有一位后补跟上,她迅速融入了此阵法之中,其自身实力,也是立时大有提高!小乙见此阵势,立马回头,直往瑶儿那边过去!那儿有几人太过分散,根本不能联合使出剑招!看,好对方那一刀过来,可不就要卸掉一秀坊弟子的胳膊么!还好小乙及时赶到,长棍直点过去,正好打在那刀尖之上,刀势略有偏转,从那秀坊姑娘身侧砍下,也只是把她那一剑给砍飞了去!秀坊姑娘惊魂未定,身子却是往外飞走,直退了回去!而小乙也在此时让了过去,相当于与她互换个位置! 对方那一刀,砍在地上,火星四溅,而后又是立时折转,直往小乙腿上过来!小乙长棍往那一上一杵,挡下了这一击,而双手在长棍借力,双腿也已经飞了起来,一脚直往面门而去!那人不自觉的抽刀回去,头往后一仰,躲开了小乙这一脚!怎知,小乙这一脚只是虚晃,朝着那人膝处的一脚,才是正招。小乙这一脚力道十足,踢中那人支撑脚上,膝处竟是直往里边翻折了过去!啧啧,拐成这个样子,这腿可算是废了!那人身子再往前扑来,小乙飞膝而上,直中那人心口,将其打翻好远!摔落在地之后,捂住心口蜷缩起来,一腿伸在外边,好不痛苦!当然,这也是因小乙是出手偷袭,出招亦是十分隐蔽,方才能够一招见效!如若是二人正面对方,这几下只怕不大容易制服对方!这一下也是大有好处,至少让对方对小乙多加注意,瑶儿及另几位秀坊弟子的压力,也是小了许多! 瑶儿大声说道, “臭汉子,我在这挡着,你快去救人!” 瑶儿当然也清楚,如今的相持局面,是依靠这大殿形势,对方人多,却是再进不来,再有秀坊弟子突然展现出来的惊人合力,再加上瑶儿和小乙的帮助,方才能够与对手打个平手!对方的后援众多,这是己方万万不能相比的!所以,还是多救人,这才是要紧之事!对方一听瑶儿这般说话,亦是聚拢了过来,要把小乙挡在外边,最后一刀拿下,以除后患! 可不巧的事,瑶儿却是说的反话,她与小乙早就商量过的,说让小乙去救人只是引起对方注意,而真正前往救援的,却是她自己!瑶儿那长剑轻挑,削下了对方一缕头发,对方却仍是镇定无比,一刀横劈过来,欲要断了瑶儿的双腿!瑶儿却是早就料到了他有这一招,在他出招之时,便往上跳了起来,堪堪躲过了那一击。长剑剑尖似那蜻蜓点水,直往那人面前而去!那人大惊失色,直往后倒,大刀亦是控制不住,把身边的同伴也给拦下!原来,瑶儿并非想要 一击制敌,只想让其退让开来,自己才好抽身出来!瑶儿也是借此机会,飞快逃蹿开来,直往那被押制的秀坊弟子而去!这二人被瑶儿蒙骗过去,亦是恼怒非常,又是哇哇叫喊着,跟了上去! 再看小乙这边,被三人围攻,由于地方太小,实在难以施展得开,所以,打得十分难受,勉强能与之相持,也是格为费力!对方轮翻来攻,每一下都是用足了力气,再有另两人在旁骚扰,还真是不好对付呢!小乙寻思着,得换个方法才行,若是一直这般,岂不要被他们消耗干净!正此时,一把长剑从侧后方直插过来,叫对手的骚扰招式落了空!小乙立时大感轻松,他突然想到,是啊,自己的长棍无法发挥出优势,那又何不换个战法呢! 小乙半转过头去,一眼便见着了阿果,于是大声唤她, “阿果,借你长剑一用!” 阿果刚才把芳姐交给其他人,自己持那双剑起身,她眼中尽是血色,此时怒视对方,欲要往前冲杀!可她的能耐众人也是知晓,被另一位秀坊弟子拦下,她几经挣扎,还是未能挣脱!小乙刚巧叫了她一声,她身子一个机灵,往这方看了过来!她瞪大了双眼,愣了片刻,又才低头看了自己手中长剑!她立时明白过来,身子虽然被她人拉住,可手里仍能使力,往小乙这边一扔,力道竟也刚刚好!是啊,她常年在山水之中渔猎,这点小事,难不住她! 见着那剑飞了过来,小乙长棍狠狠点了几下,将对手逼退半步,而后头也不回,另一手往后一抓,便将那剑柄握到了手中!是啊,小乙这是要用这长剑来应对对手!小乙实在不会双剑,只这一把,已然足够!长棍回收的同时,那剑也是嗖嗖急走,直往棍尖削了过去!对方一见这架势,亦是往侧方让开了去! 小乙这时左手持棍,又手拿剑,棍子多作防御之用,而真正主攻,却是用剑!这剑是从阿果手里借来的,这双剑可是芳姐惯用的,又怎会是普通器物!小乙一使上手,便知其厉害,长剑与对方大刀碰上,虽然力有所不及,但坚硬程度,可是要更强几分! 小乙刚才单用长棍,由于地方过小,无法完全施展开来,所以处处被对方压制,而此时身边有一人相助,自己又有剑在手,还真是灵活了许多!眼前这位一时适应不过来,也是被小乙连连逼退!他身边两位,一人被那位秀坊弟子牵扯住,另一人,则是被小乙长棍栏下!小乙这一手长剑,可是找到了机会!直取那侧腰,那人与秀坊弟子对招,刚才占到了绝对上风,出招可是越发的狠了,也正因如此,侧方出现了空当!这里本有自己的同伴策应,可这时已然无人能够赶到,他浑然不知,小乙一剑过去,直直刺入腰腹之中!一进一出极快极准,那人身子一动,动作也是大受影响,回转过头看向小乙,秀坊弟子的双剑又已然扑至面门! 这边两人被了过来,小乙长棍伸出格挡,长剑在长棍的掩护之下四方出击,效果当真不错!那二人稍有错乱,刀法亦是大受影响,杀伤力,亦是大大的减小!再看另外一位,中了那一招,内脏已然受损,一股血水从剑口处涌了出来,很快就将他下半身给染了个鲜红!他脸色惨白,大口喘着粗气,每每使出一招,都像是要了他的命一样!就这样情形,如何能够继续应战!秀坊弟子抓住机会强攻,一剑刺中了他的小臂,再那么轻轻一挑,手筋已断,大刀再握不住,哐当掉落在地!秀坊弟子大喜过望,趁胜追击,另一剑也已经到达,直取了对主咽喉!对方为求保命,不顾一切往后倒去,可谁曾想到,他的同伴的大刀却是在那处等候,后脖颈倒在了大刀锋口,可不就是自己把自己的脖颈给砍断一半么!这下可好,血流喷涌而出,可是再也活不成了! 秀坊弟子与小乙杀了一人,这方气势立时起来,阿果也在后边道了声好!小乙不大会使剑,但也常见瑶儿使出,所以倒也算不上是胡乱打出!小乙把自己的两只手当成了自己和瑶儿,左手是自己,只作防御,这本是自己最拿手之事,所以并不会觉得太过费力!而右手是瑶儿,每每出击,或捅或挑或劈,都是朝着对方要害而去!对方哪里见过这等打法,被小乙逼得连连后退! 再看瑶儿那边,被另两人纠缠住,瑶儿身子轻巧避开对方大刀,她的注意力是在秀坊弟子那边,摆脱了这两人,便能接触到她们了!可这二人实在难缠,真是不好对付!瑶儿正自苦恼,忽又听得身后有人大喊, “狗贼,吃我一剑!” 是阿果在讲话,瑶儿心想,这家伙自己呆着不挺好么,还要来捣什么乱啊!她眼神往那声音来处瞟了一眼,呵,只见一把剑飞起,直往她这方过来!瑶儿大惊,略一思索,便想明白了!阿果,她把剑扔来,是想让瑶儿用上这把剑呢!也是,如今瑶儿并无一把像样的配件,她原有的那把,倒是极品之剑,可它也早就不知流落到何处去了!后来走了这许多地方,也一直未有觅得一把看能够看得过眼的!今日所带这把,对她这用剑高手来说,倒也能用!不过,若是谁人能够拿把好剑给她,她有这自信能够将其威力全部发挥出来!而阿果扔来的这把,可不就是她这许久以来一直在寻觅的么!瑶儿手里一弹,手中长剑直飞向了眼前那人,而另一手在空中轻轻一扶,阿果扔来的长剑,也已经死死黏在了她的手中! 瑶儿大笑一声,道, “阿果,待你练好了剑,咱俩再来比过!” 阿是却是大吼一声, “当心,当心!” 原来瑶儿那一剑向前飞了过去,对方却是格外专注,大刀一摆,便把那剑给打翻在地。而后飞身过来,又是一刀!这一次离得很近,这一刀实是避无 可避,若是瑶儿抬剑格挡,就她这小体格,又怎会有这气力!那人自信满满,这一刀必能将瑶儿砍死当场!可他也太过小看瑶儿了,瑶儿与他对招时,便料到他有此一招!而她连连后退,少与对方接触,也正是等待这上佳机会!只见瑶儿身子飞速往前,直往那人怀里钻了过去,这可是让对方大为吃惊!不过,对方仍有后招,膝盖顶了上来,瞧这位置,可不就要顶到瑶儿的胸口么!只不过,先与之接触的,却是瑶儿手中长剑,在那膝盖即将顶到瑶儿之时,瑶儿的身子再次变换,从那人侧方让了开去。而那人身上继续往前,却把那一条腿给留在了后边! 呵,这下可是厉害,瑶儿一剑,竟是把对方的一条腿给卸了下来!再看那腿,可不正是从那膝间切开的么!也是,只有瑶儿这般厉害人物,方才能够在这转瞬之时,把握住那一点点机会!那人身后之人,一见得自己同伴的腿,大惊换色,而这之前,他二人一直是在追击瑶儿,此时瑶儿突然从他的同伴身后让出,他可是真没能想到,这么一犹豫,可不就没机会逃走了么!瑶儿的长剑在他的刀背之上拍了一下,而后,长剑顺着那一条持刀的胳膊往上,再那么一划一拉,整条胳膊就这么轻轻松松被砍了下来!那人的手臂落到地上,仍就是死死握紧了那刀! 瑶儿连出两剑,收了一条胳膊一条腿,实在惊艳无比,众秀坊姊妹一见,眼中都是充满了敬佩之颜色!是啊,秀坊之中都是女子,对这如此出众的女子,更会高看一眼!对方实在太过可恶,瑶儿出手惩治,亦是大快人心! 瑶儿大喊一声,又道, “好剑,好剑!” 本以为瑶儿会继续攻击那二人,可她却是饶了对方,让到了侧后方去!没错,她是要去救人,对方的性命早晚会拿,可是不急于这一时的!而且,留下这两位,也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可以借用他二人的身子,多阻挡一下后援! 那剑就似长在了瑶儿的手中,要它去哪便去哪,瑶儿只那么一点,便把人最前方那位身上的绳索给斩断,在对方人手赶来支援之前,又是来了个两连击,帮助二人脱开了束缚!这么一来,瑶儿又是多出了三个帮手来,真是叫人兴奋莫名!瑶儿倒也不求她们立时能够帮得上忙,只求她们快些解救出自己的同伴,这样一来,也让双方的实力缩小一些不是! 最先脱开束缚的那位也早就看好了,飞身上去拾起了瑶儿扔下的那把长剑!瑶儿大喜,直往前冲,在那凌厉剑势之下,对方实是半点儿靠近不得!瑶儿为她们三个创造了机会,三人也是十分麻利,很快又是救出了数人!而阿果那边也没闲着,把能够寻到的剑,都拿到手中!救出一人,发上一剑,这情势急转,竟是慢慢往好的方向发展! 小乙一见这等形式,大为欢喜!自己这边又有几人过来协助,小乙更是得心应手!连连出击,对方亦是被连连逼退!不过小乙也不敢大意,只因这些人都是极厉害的人物,一个不留神,或许这大好形式也会立时不再! 此时,小乙也终于抽得出空来看向瑶儿,瑶儿又挑了一人手腕,犀利无比!小乙见此情形,也是忍不住赞道, “臭娘们,你可真他娘的厉害!” 瑶儿打得兴起,回头看上一眼,回了一声, “臭汉子,你可悠着点,别要太过优秀,被这秀坊姑娘们给看上了哟,她们那么多人,我可是应对不来的呢!” 她还有这闲功夫瞎扯,看来也已经没太多压力了!瑶儿周围又是被了几人过来,剑花缭乱,可是让人看花了眼! 小乙大笑回她, “臭娘们,你可得小心一些,若是把自己伤到了,没准我真要被谁谁给抢了去哟!” 小乙说完这一句,转头回来,与秀坊弟子一齐使力,学着瑶儿那一剑,把对方的胳膊给卸了下来!瑶儿看得清楚,不由得叫喊起来, “臭汉子,你这一招学得好,要不以后跟着我练剑得了!咱俩一双剑客行走江湖,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小乙一脚把地上的那条胳膊踢开,大笑起来,回她道, “好,好,待把这些人处理干净,我便向你学来!” 瑶儿又是一剑挑到对方腰间,好大一条血口!不过对方援手来得及时,迅速将其拉了回去,新进来的那位,已然等了好久,一刀过来,也是吃足了力!瑶儿不敢大意,也只能让开,而后对方又是一连两刀,又稳又狠,可是厉害得不行!瑶儿正欲继续,可身边却又出现了两位秀坊弟子,双剑齐上,直取那人左右! “瑶儿姑娘,你先歇着,让我们来!” 瑶儿听了这话,呆立当场,回头看了看小乙,他也被挤了下来!再看周围,秀坊弟子在这殿中,借着地势,竟仿佛成了优势一方!老弱之人都被她们保护起来,其余人等分工明确,相互补充,竟是又把对方逼退了开去!再看她们,各自脸上都蒙了一层面纱,哎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瑶儿窜到小乙这边,二人相视一笑,又才往中心位置看去!只见阿果正在用长剑剪裁秀坊弟子们的衣裳,秀坊弟子们面部所戴的这些,应该也是由她裁下的吧!是啊,刚才打起来,可都忘了这事了,这毒可仍是一大威胁不是,若是戴了这面纱,或许能够挡住一些,不至于像芳姐那样倒下之后便再起不来!呵呵,小乙心想,这小女子没什么武艺,却还是有些用处的嘛! 小乙紧紧捏住了瑶儿的手,二人正自欣喜,可又听着一声,叫他二人再次握紧了长剑! 听得外边有人说话,声音不大,却是十分的狠辣, “废物,真是一群废物!” 正文 七六 “废物,废物!一群废物!” 那人又道一句,可是把那些位大汉给吓个不轻!之前宋大人出场,这些位也都只是配合而已,根本没有恐惧之感!这后来,就连宋大人伤得再起不了身,亦是无人上前问询查看!可眼前这位可就不大一样了,壮汉们刚才听到他的声音,那动作可就都变了形了,秀坊弟子气势再起,更是难以阻挡了!壮汉们被逼退到大殿另一侧,殿中此时已是势均力敌之态势!由于那人的出现,这双似乎都闻到了某种异常味道,殿中双方对峙,也都默契得皆停下了手来!这两方势力,各占了一半,也算是旗鼓相当!不过,秀坊这方又有几人毒发,形势仍是不大乐观! 小乙与瑶儿的位置稍稍靠前,二人四下观瞧,寻觅着说话那人!二人心里明白,那人既然敢这么说话,这些人又是如此怕他,他的地位应该绝对不会太低!这对峙也不知会持续多长时间,对方要是现了身,他便是小乙和瑶儿的目标了!只要拿下了他,或许秀坊的危机,也就能够解除了! “滚开点!” 那人又道一声,而后对方人群迅速让开了一条道给他!小乙见着了人,个头不大,也很瘦弱,模样未能看清,不过应该不会好看!他歪着头,慢慢从人群之中显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个干瘦汉子,不过,这二人看上去可不简单,仅从那手上筋肉便能看出!三人来到最前方,旁边两位稍稍靠前站着,中间那位也揉了揉脖子,终于把头给摆正过来! 这家伙脸上十分阴沉,似是抹了一把青灰那般,这夜里光线弱些,看上去可是十分怕人!他嘴角带着笑,眼光透着股邪气,真就似个鬼魅那般!听他说来, “呵,倒是小瞧了你们啊!” 小乙看清了这家伙,不由得喊出一声, “呵,空空儿,你这小贼竟然还没死呢!” 这家伙小乙认得,可不就是几年前遇到过的空空儿么!那个自称毒神弟子,各处作恶的混蛋!还记得成都城外一场大战,空空儿被生擒活捉,而后在押送途中,又被人劫走了,听说是毒神叫人干的,不过具体如何,可是不得而知的!今日再见这家伙,脸形变化不大,可脸色却是大大不同,也不知他这些日子,都有怎样经历!小乙又一想,今日之事,定与毒神有关,或许这空空儿,便是代表了毒神呢! 小乙这一声叫出,所有人也都被惊到,当然,也包括那空空儿本人了!谁能料到,对方的头头竟是认得小乙,二人似乎还有些过节,这下可好,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接下来,定然会有好戏看了!空空儿抬头瞧看,小乙慢慢挤到前方,二人对视良久,空空儿方才认出了小乙,他瞪大了眼珠子,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说道, “呵,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瑶儿也移步出来,长剑背在身后,随时能够出击! 小乙笑了笑,回他道, “你这小子还是不学好,又在到处惹事!” 那空空儿脸色阴得吓人,露出一排白牙,当直恐怖,难怪这些位壮汉都如此怕他了!哦,还有,还有,看这家伙模样,应该也是个用毒高手了,随便放点儿毒出来,也是够别受的! 空空儿冷冷笑起,空气之中都带了股寒意,听他说来, “谁能想到,竟是在这里遇到你!呵,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可别要怪我哟!哈哈,你当年怎么对我的,我这些年又受了多少苦,我定会一五一十,全都返还给你!” 小乙笑道, “你做恶多端,还能直起腰杆说出这话,真是脸都不要了!你信是不信,以前败在我手下,今日也是一样!” 瑶儿站到小乙身边,也笑了出来,道, “臭汉子,你看他那模样,与死人又有什么两样,哎哟,人不人鬼不鬼的,看上两眼,也会觉得恶心!依我看,还是一棍打死算求!” 那空空儿半眯双眼,抬着看向瑶儿,眉头一皱,轻声问来, “哎哟,换女人了,嗯,可是不简单嘛!” 小乙回他, “呆,这个嘛,用不着你来操心!你还是把自己的小命给把握好,别要死在自己的手里才好!” 小乙心想,他这般模样,或许就是长期中毒所致,要不然,又怎会呈个死人模样!亏得他还敢以此面目示人,可是让人吓掉了大牙!小乙又一想,这家伙如今这般模样,还叫这些壮汉如此害怕,肯定也是学了些本事,所以,危险程度也是相当之高,可是不能有丝毫大意! 空空儿似笑非笑看着小乙二人,后又不住点头,道, “你二人倒是两个极好的药种,带回去做药,定能事半功倍!啧啧,不错,不错!” 什么药种,小乙心头一紧,难道,难道这家伙是要拿活人来练药不成?他又想起了宋大人,宋大人的血,便是毒引,难道下药之人,便是这空空儿不成?!若真是这样,那空空儿已是相当的可怕,与几年之前,不可同日而语了! 突然有人说话, “空空,空空先生,大人好像不行,不行了!” 这人敢在此时说话,胆子也真够大的!空空儿往后瞟了一眼,阴阳怪气说来, “把人带上来吧!” 很快,有两人一齐将那宋大人抬了过来!宋大人仍是呈那跪地姿势,似乎身子早就僵硬了那般!不过,他的头还要努力向上抬起,看起来应该也没死绝!他浑身是血,血渍已然变黑,这般看来,实在有些叫人恶心!抬他那二人,也是拿了东西垫着,方才敢去抬他!二人把宋大人抬到了中间位置,又迅速退了回去。 小乙示意众人往后退了几步,对方却也没有继续往前施压,如此这般,最中间也就只剩下了那宋大人一人而已!如此看来,还真是有些凄凉!想当年,人家也曾是琼州一带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成了这般模样,或许这辈子也就只能如此了! 空空儿又看了他一眼,觉得十分厌恶,他拿出一张白色丝巾,在嘴上轻轻擦了擦 ,这才说来, “都这个样子了,看来也没几时可活!看在他这些日子以来还算听话,就给他个痛快吧!” 他身边一人慢慢往前,来到那宋大人身后,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中多了一把小小的匕首,轻轻往前一推,直入了宋大人的心口之中!宋大人的头似乎还想抬起,不过,他已经没这力气了!或许他也希望给他来个痛快,所以想要道上一声谢谢吧!小乙这方没有一人出言拦阻,只因这人即便不是罪魁祸首,那也是个帮兄,若不是他,芳姐也不可能昏迷至今!不过,对于他的死,小乙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是啊,不知他会不会就是那人洪氏之子,真是为了报仇才会甘愿做这一切,又或是,他也只是被人逼迫,不得已罢了!他死后,也不会有再去关心他到底是谁,他消散在这世间,再不会有人能够记住他。哎,痛痛快快的走吧,也好过在这世间受苦哇! 宋大人的头更低了,身子也再未动过一下。那匕首留在了他的心口,刃部有血水渗出,不过也就只一点点而已!小乙不忍再看,把眼神移了开去! 空空儿见人已死,怪笑几声,又道, “也别浪费了,拿回去喂给虫子吃!” 啊,什么,拿人同来喂虫子,这要也太过残忍了吧!而这空空儿喂的虫子,也必是那巨毒之物,那东西养大了,又不知会伤害到多少人!小乙一想到此处,也是格外愤怒! 小乙大喝一声,怒斥那空空儿,道, “人都死了,还要这般对他,你还有没有一点儿良心?!” 空空儿呵呵干笑两声,回道, “人都死了,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你再怎么对他也是没有任何意义!呵呵,拿他来喂喂虫子,物尽其用,岂不是更加合理?” 小乙咬牙说来, “你这家伙,死时定会比他还要凄惨千倍万倍!” 空空儿笑笑,回小乙道, “哈哈,你大可放心,不论如何,我都会死在你后头!” 空空儿见还未有人上前抬人,往侧后方看了一眼,怒吼一声, “怎么,让你们把他抬走,没听到么?!” 这一声既出,可是把那些人吓坏了,他们肯定早就晓得空空儿的手段,所以也都被吓破了胆!立时有几人跳了出来,擒住了宋大人,往外退了出去,也是没有人敢再多阻拦!哎,这辈子,也就这么交待了,还能怎样! 小乙笑道, “你今日如何对他,他日就有人如何对你!” 那空空儿却不觉何,接着说道, “哈哈,哈哈,那我就在死之前,把他们全都毒死,这样一来,谁都不能继续在这世间逍遥自在,岂不最好?!” 这人的想法实在可怕,他的心理竟然已经扭曲成了这相样子,实在可怕!也难怪这些位壮汉如此害怕,或许他们心里,早就把这空空儿当作是活阎王,而死在他手上的人,想必也不是一个两个! 小乙长出一口气,问道, “今日针对秀坊之事,都是你安排的吧,为何要这么做,对你又有怎样好处?!” 空空儿笑道, “秀坊得罪的人还少么,呵呵,就这一点,便有无数人找她们麻烦!再说了,秀坊姑娘这么美,惦记的人可多,带回去多有面子!哈哈,哈哈,我呢,过来帮忙做些好事,可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感谢我呢!” 小乙回他道, “感谢你,呵,亏你说得出来!” 瑶儿也道, “你这畜生,赶紧把解药拿出来,姑奶奶还能给你个好死法!” 空空儿盯着瑶儿看了好一阵,方才又开了口,道, “哎,我突然又想到一件好玩的事,啧啧,你说若是把你拿来做药,叫你的男人亲眼见着,会不会特别的解气啊!” 空空儿说着这话,也是冷冷笑了出来! 瑶儿却道, “姑奶奶的脾气可是不好,再不把解药交出来,我可就不客气了!” 空空儿大笑,回她道, “解药?中了我的毒,我又怎么可能轻易给他解药?呵呵,这毒不会立时要了她的命,你们会慢慢见着她的身子慢慢溃烂,咽下最后一口气后,整个身子都会烂掉,成为一滩泥水!啧啧,这等死法,是不是很来劲啊?!” 所有人都被他这话吓着,这毒难道真有他讲的那么厉害么?!如今中毒之人,可是不止芳姐一人,另有几位虽然症状小些,但看她们表现,也是十分的难受!听得空空儿说起这话,又如何能够冷静得下来!这一激动,那毒性似乎又开始发作,叫人生不如死! 小乙慢慢冷静下来,心想,这家伙武艺不强,但他身边那两位定是十分厉害,自己与瑶儿联手,倒也有那自信可以对付得了,不过,最可怕是还是空空儿,他既然能用活人下毒,这用毒的本事想必也早就炉火纯青了!要想阻止他下毒,可是不大容易的!这个时候双方对峙,哪一方沉不住气,必然就会失去主动,所以,如今最好的办法,还是将他激怒,让他露出破绽,而后一击即破!小乙又思索片刻,突然想到一事,于是开口说来, “空空儿,我问你个事啊!” 空空儿也是一呆,小乙如此说话,倒是让他有些不大适应了,他略一思索,回话道, “嗯,有屁快放!” 小乙笑着说来, “哎,瞧你这模样,是跟着毒神学的本事吧?!” 空空儿歪起头来,不知他究竟有何目的,不过,他还是微微点下头来,回道, “我当然是跟着师傅学本事,这又有什么问题?!” 小乙笑着继续,又道, “我可是听说了啊,毒神就只有四位弟子,每人都有大本事,我也都见过,能耐那可是大得出奇!哎,至于你嘛,哎哟,我可从未听人说起过呢!刚才你说,你的师傅,难道咱们说的不是同一个人?!” 这话 似是触动到了空空儿的心事,他立马变了个眼色,眼里似要喷出火来, “师傅一共五个弟子,是五个,你听懂了么,听懂了么?!” 小乙摇了摇头,回道, “我也听很多人说起过呢,怎么就不知这第五位弟子呢!哎,难不成是你,你自己冒充是毒神的弟子,四处招摇撞骗,博取钱财利益!哎哟,你这家伙,肯定是这样了,肯定是这样了!” 空空儿怒道, “我撕烂你的嘴巴!师傅亲自收我为徒,又哪用与别人说道!他们连我都不知道,那是他们太过愚蠢罢了!” 小乙装模作样点下头来,又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 小乙故作思考状,又很快睁大眼睛,说道, “不对啊,不对!我前几日才见过毒神真正的徒弟,他可说了,那个叫空空儿的,不过是他师傅身边的一条狗而已,算个逑的徒弟!” 空空儿瞬间暴怒起来,大吼一声, “你住口,你住口!那人绝对不可能是四位师兄,他们待我如亲弟弟一样,又怎么可能说出那样话来!” 瑶儿明白了小乙的用意,而这切入点也是正好,于是补充了一句, “哎哟,我说空空儿,你师兄,哦不对,你又不是毒神真正的弟子,怎么能叫他师兄呢!嗯,这样说才对,毒神的弟子说啊,那个叫空空儿的,学了点屁大本事,就爱在毒神面前显摆,本来想好好教训教训他,可后来一想,犯不着与他置气,收拾了他,不也是脏了自己的手么!” 空空儿原地干跳了几下,指着瑶儿大喊, “你胡说,胡说,怎么可能会这般说我,怎么可能!” 空空儿眼睛里边都快瞪出了血来!他怎么会这般恨呢,难道就是因为毒神始终没能给他一个名份!呵,这也实在可笑! 瑶儿又道, “他还说啊,那空空儿天赋太差,再怎么努力,也是及不上他万一,空空儿这辈子,也只能望其项背了!” 空空儿恶狠狠说了一句, “哼,瞧不起我,最终还不是要死在我的手里!” 这话说得极轻,后边的,也都没有听得清楚,不过,小乙和瑶儿洞察力极强,亦是听了个清清楚楚!空空儿讲完这一句,亦是紧紧闭上了嘴!除了小乙瑶儿这外,其余人等并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所以也并不觉得如何!再说空空儿讲的这话,什么死在他的手里?这个,这个又是怎么一个说法呢?小乙又仔细想想,小七她爹自称是毒神的二弟子,从他的言语之中,也是瞧不上这空空儿的,无论空空儿有多厉害,他也不会正眼瞧看他一眼!还记得临别之前,小乙也曾问他,他却只道有他自己的底线,什么都不会讲,或许正是因为毒神的缘故!再有,他也是后来才发现自己中了毒,那毒,没准真就是这空空儿所赐?!这般一联系起来,还真就能够讲得通了!哎,试问一下,一个用毒高手,被另外一个自己瞧不上的人毒死,这又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啊!他即便是死,也定然不会心服的吧!一想到此处,小乙反倒是对那人有了些同情,毕竟听那人说话,可是要比听空空儿讲话舒服许多! 瑶儿看了小乙一眼,看得出来,她也十分震惊,心中猜想,与小乙也是几乎一致!这空空儿,竟是连毒神的弟子都敢杀,这也太狠了吧!小乙突然又想到一事,对啊,对啊,空空儿对毒神那可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又怎会有这胆子毒杀毒神的弟子呢?!毒神的每一个弟子,都是他精心培养,又怎么可能允许他人伤害他们!今日他的徒儿多有是被这空空儿毒害,那么,那么,空空儿果真这么大胆?又或是,又或是这空空儿有了毒神的直接受益,方才敢对那人痛下毒手!一想到此处,小乙又是一阵心惊!这里边定然有什么特殊原因,让毒神对他的弟子失望了,所以,才假借空空儿之手,除了那人!他定是许给了空空儿一些好处,比如将他正式收为弟子之类,让这空空儿也能得到一些好处! 空空儿看小乙二人陷入深思,略微有些迟疑,又道一声, “哎,你们两个发什么愣!” 小乙抬眼看他,又道, “我在想,或许毒神就在这附近,结果了你之后,我们接着去寻他,把他也一并除了,还天下一个太平!” 空空儿愣了半晌,方才哈哈大笑起来,回道, “师傅?你们想找师傅?哈哈,哈哈,你们连他的影子都见不着,还想要找着他呢!再说了,你们即便寻到了师傅,又能怎样?还以为能够近得了他老人家的身?呵呵,别想啦,别想啦!依我看啊,你们还是好好看着自己,莫要死得太过难看才好!” 小乙笑道, “这话是我要与你讲才对!你啊,还是快些降了,把解药拿出来,我再考虑要不要让你死得体面一些!” 空空儿嘴角一扬,冷笑一声,而后伸出一个指头,往前方一指,说道, “嗯,今日倒是还有些闲功夫,来吧阿乐,与他比划比划吧!我还真想要看看几年过去,这家伙到底有没有一点儿长进!” 这话讲完,他左侧那位往前迈了两步,半闭着双眼望着小乙。而后缓缓眨了两下眼睛,对小乙道出一个字! “来!” 这人声音浑厚,底气十足!小乙也是见过他出手的,之前朝着宋大人来的那一下,也正是他做的好事!这人手法又快又狠,可真是个极不容易对付的人物!再看空空儿和另一人,以及他们身后的壮汉们,也都往后退出挺远!看来,他们也是知道这人的厉害,所以也怕离得太近,被其伤着! 空空儿又唤一声,道, “怎么,不敢与阿乐打?啧啧,没想到,你这胆子可是越发的小了!” 小乙大笑一声,他也不着急,轻轻拨弄了一下额前长发,而后方才回他道, “这阿乐还不够我打,要不然,让你边上那位也一齐过来,我就一并给收拾了罢!” 正文 七七 那空空儿又是一阵怪笑,说道, “哈哈,你这家伙还真是自大得很,你也莫要着急,阿乐自会好好伺候你!” 小乙长棍还未抬起,那名叫阿乐的却已双手呈爪,直冲了过来!这动作极是迅猛,腿蹬在地上的那一下,力道当真十分了得!小乙之前就已经看出这两人的厉害,所以也是不敢大意!小乙长棍轻点,双方已然交上了手! 小乙一棍点向那人胸口,那人却是一点儿不作防范,被这一棍正正打中,好大一声闷响!可是,对方来势也只受了些许影响,仍是继续往前,这么一下,竟然对他没起到任何作用!小乙再看那人面部,表情仍旧是死死板着一张臭脸,没有一丁点儿脸色变化!小乙心惊不已,如此坚实的身体,他还是从未见过的呢! 那人伸手,直往小乙长棍抓来,小乙迅速收回长棍,只差那么一点儿便被对方拿住!那人的手碰到了棍子,一大股力量从那棍子传到小乙手上,若这一下真被对方抓住,那可不大好办呢!小乙飞身往前,入了场中,而瑶儿与众秀坊姑娘也是往后退走,给他二人留出更大空间! 小乙脚步刚一停下,那人的双爪也已赶到,这速度与力道都是小乙从未见过,实在令人心惊!之前还说要一人打他两个,这样看来,对付一个都已十分不易了!想不了那许多,小乙急步往后退走,来了个回头望月,长棍直指对方额头!谁曾想,对方竟然也未有一丝躲避,直直撞了上来,他头被棍子重击一下,往后倒下,可是,也只倒下一半,却又立时止住,双脚在地面扭曲呈一个极为诡异的姿势,而后又是继续往前,直往小乙下身冲来! 哎哟,这家伙骨头硬,竟是不怕打呢,小乙刚才也是用了不小的力气!寻常人若是受了这两下,不死那也得大伤,可这家伙,竟是没有任何感觉一样!那人动作也极为伶俐,小乙不敢恋战,身形一转,与之侧身而过!那人一手横向抓来,欲要再拿长棍!小乙把棍子一转,那人手上抓了个空,小乙才堪堪躲过了这一下!小乙想要与之拉开距离,可对方一脚蹬在地上,竟是直把那青石板给蹬得翘了起来!这么强的一脚,也是把这场中众人吓个不轻! 那人似是黏住了小乙一般,叫小乙没有一点儿喘息的机会!小乙长棍施展不开,实在难受无比!好容易找准机会打中对方,却似打在了一块石头之上,根本没能起到任何作用!小乙知道自己千万不能慌张,那家伙身体一定会有某个柔软之处,只要能够找到那地方,就定能将其击退!小乙再多次尝试,仍是未能击倒对方!更可怕的是,那家伙一直未曾如何喘气,每一招一式,也都格外有力,就似永远不知到累那般! 瑶儿大急,忙道, “臭汉子,拿剑砍他!” 这话说完,那空空儿却又大笑,说道, “砍吧,他的血里的毒,可是要比之前那个强上许多哟!” 若真这样,这人应该也是糟了空空儿的迫害,他的血中,又不知藏有什么巨毒!这殿中这么多人,谁又能保证不会被这毒侵害!所以,小乙不敢轻易尝试!小乙仍在与其周旋,只是这人太过难缠,一时半会,怕是分不出个高下来!而且,这人力量十足,小乙还得十分小心,莫要被他伤着或者抓住棍子! 空空儿大笑起来,又道, “哈哈,刚才不是还在大言不惭么,还要一个打俩么,哈哈,哈哈!阿欢,你也去吧,好好满足满足他!” 这两人一人名叫阿欢,另一人叫阿乐,组合起来便是欢乐了,可是,谁人见着他们,想必都不会觉得欢乐吧!呵,这等人物,就似没有感情的怪物那般,只会听从安排,不死不休!小乙突然觉得好生可怕,自己分明就不是与活人在战斗! “无耻小贼,长得猥琐,心里也不健全!” 瑶儿突然跳入场中,一剑指向了那阿欢的后背!阿欢听着响动,却仍是未有进行阻挡!瑶儿一剑刺中他后心,却只能听得铛的一声,那剑尖未能再入分毫!瑶儿大惊,难道这家伙是铜皮铁骨那般,竟是连利器都无法刺穿他的身体! 阿欢飞快转过身来,一手轻抬,弹开了瑶儿的长剑,另一手握紧成拳,直攻向了瑶儿的胸腹!瑶儿大惊失色,长剑轻抖,又往那人伸来的手上绕了过去!瑶儿这剑使得灵巧,瞬间就将那阿欢的那手上衣袖除去!这一条胳膊表面,竟是缠了银白色的细细铁丝,瑶儿这一下,也是未能伤到他分毫!瑶儿大感可怕,而那阿欢的拳头也已经到了跟前!还好瑶儿身法灵动,往侧方一移,躲了过去!又是一剑过来,砍到那胳膊之上,又只听着铛的声,他的拳头再次急转过来!瑶儿不敢大意,也只好飞身遁走!那一拳呼呼作响,好不厉害! 小乙大喊一声,道, “臭娘们,你千万小心,莫要正面与他纠缠!” 瑶儿也是身经百战,自然知晓对方厉害,于是回他道, “臭汉子,你也千万小心,我这里没事!” 瑶儿稍一分心,那一拳又已到了面前,瑶儿两手持剑格挡,那一拳打在长剑之上,长剑弹力十足,弯曲到了瑶儿心口处,而后,瑶儿整个身子往后弹起,飞出老远过去!当然,瑶儿也是借了对方力量,再加上自身体重极轻,所以才能做到!小乙见着瑶儿飞身过来,亦是急步往他这赶来!阿乐紧随其后,那双爪直往小乙脖颈抓来! 小乙长棍往上抬起,几乎是送到了瑶儿的脚下,瑶儿落到了半空,踩踏在上边,身子带着棍子往下一沉,又是飞身起来。她跃过了小乙和阿乐,轻轻巧巧落在地面,潇洒至极,而那剑尖,也已经指向了那阿乐后脑!小乙长棍一收,回身指在了阿乐脖颈之上,而另外一边,阿欢也已到赶到,一拳击在小乙长棍之上!小乙手一松,如此巨大的冲击力,结结实实打在了阿乐颈部! 这一拳力道太大,直把阿乐打飞了出去!阿乐这是自己个儿往瑶儿的剑尖来撞,瑶儿本来还在犹豫是否立马出手,可这时候,已是由不得她了!这力量实在太过强大,在瑶儿的长剑刺入对方后脑之后,瑶儿仍能感觉到强大冲击力,瑶儿也早就准备好了退走,在地上一蹬,再借着这力道,直把自己往后推飞出去老远!这一下也不是小乙瑶儿自行设计,一切都是临时起意,可二人配合实在默契,没有一点儿犹豫! 瑶儿飞走之时,亦是带走了长剑,阿乐的后脑出现了一寸长的剑口!浓血从里边慢慢渗了出来,之后又夹杂着脑浆子,好不恶心!瑶儿看得明白,这一剑几乎是快要穿透了他的头颅!若是普通人,这一下必死无疑!可是,眼前这一个怪人,却只是摇摆了几下头,又接着朝小乙攻了过去! 小乙顺势轻抬长棍,又在长棍后边加了一把劲,那长棍擦着阿乐的脖颈飞向瑶儿那边!小乙身形一转,跟在长棍后边紧追过去!阿乐利爪抓到小乙的衣裳,给扯下了几条大大的口子,不过,没能伤到小乙,还算幸运! 瑶儿大喊一声,道, “臭汉子,小心别踩到那脑浆子哦!” 小乙脚下轻摆,躲了开去,迅速来到了瑶儿身边!二人并肩,这一棍一剑,真似神仙眷侣那般! 再看阿乐那边,他身子抽搐了几下,却仍是继续往前,直往那阿欢身上爪了过去!阿欢侧身欲躲,可二人离得太近,如何能够躲得过去!阿乐的右爪,狠狠掐住了阿欢的脖颈,另一爪还欲抓向阿欢肚脐,却是被阿欢拦下!阿欢呜呜叫唤了几声,似是在提醒阿乐打错了人,可阿乐却不顾不管,手上继续用力,只差没把阿欢的脖颈给抓断!这下可好玩了,阿欢大怒,空出的那一拳用足了力气,直往阿乐的肋部打了过去!这一下太狠,拳头竟是直打入了阿乐的身体之中!脓血瞬间流了出来,撒了一地! 空空儿一见这般情形,气得大声喝骂,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在那边啊,在那边啊!” 虽然未能看出阿乐和阿欢二人脸上的表情颜色变幻,可他们可是已经杀红了眼,哪里能够停得下来!阿乐爪子疯扯一下,把阿欢的喉头给扯了下来,哎哟,这阿欢脖颈上少了这么大一块肉,黑呼呼的血也立时喷涌而出,弄得阿乐一脸!阿欢虽然遭受重创,可他的重拳又已经准备好了,直击过去,又在刚才击打的位置更进一步,呵,这一拳没至手肘处,几乎就是在阿乐的身体之打了个对穿! 空空儿大声哭喊了起来, “你们两个笨蛋,笨蛋……” 小乙斜眼看他,还真是大哭了起来,呵呵,这家伙竟然也有感情,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呢! 再看阿欢阿乐这边,二人皆是用尽了自己最后的力气,再也不能够动弹一下!阿欢的一条上臂钻到了阿乐的身体之中,另一手则是与阿乐的一爪挨在一处!阿乐的另一只爪子,举在半空,它已经被黑血沾满,而爪子之中,正是阿欢的喉头!他二人的血呈青黑颜色,似乎还隐约带着些绿色,真是可怕得紧啊!二人就这般依偎住,一齐赴了黄泉! 除了空空儿之外,其余人等都是往后退走,之前空空儿也曾说过,他二的血,也是带着巨毒,再一见此时情景,那颜色的血液,可不就是明摆着有毒么!谁都不想沾到这东西,所以还是远离一些才好! 空空儿大哭起来, “啊,啊,我几年的心血啊,就这么没啦,就这么没啦!” 哭着哭着,竟是坐到了地上! 小乙却是笑出了声,回他道, “早死早超生,总比做你的傀儡强吧!” 空空儿呜呜叫唤一阵,又道, “啊,我的欢欢,乐乐啊,你们,啊……” 他哭得好不伤心,看来这两个傀儡或许还真是他的心血呢!想想看,二人铜皮铁骨,不惧任何危险,力量也是极大,比起寻常人来说,可是强了数倍不止!这样的活死人,实在可怕!也不知这空空儿是如何做到,让这两人爆发出如此巨大的能量! 空空儿还在呼喊, “好几百人啊,就挑出你们两个,你们就这样走了,我该怎么办啊!” 这家伙说话,怎么像个小孩子那般,真是叫人大跌眼镜! 小乙笑道, “没关系啊,待会儿我便送你去见他们!不过啊,黄泉路上,你可不能再让他们去欺负鬼神了哟!” 空空儿又哭一阵,终于抹了一把泪,伸手在地上一按,慢慢站了起来,他的眼里布满了黑色的纹路,真似个鬼一样!他手指着小乙瑶儿,以及他们身后的众位秀坊姑娘,恶狠狠道, “你,你,你们,都给我去死吧!” 这一声凄厉非常,仿佛是那索命的阎王叫出的一般! 空空儿讲完这一句,伸手入了怀中,飞速抓出了一个小小的圆球出来!小乙知道他肯定是想要下毒,于是飞身上前,长棍直击他那手碗!可谁曾想,空空儿的动作也是奇快无比,没等小乙的长棍赶到,他已然把那小球扔了出去!小球直打在了梁子之上,立时破裂开来,里边装的是药粉,四散开来,撒向了这殿中每一个人!壮汉们哇呜一声,纷纷往外退走!惊慌失措之间,也是踩倒了好些人!再看秀坊这边,也是大乱起来! 空空儿的笑声好生可怕,他尖声尖气说话, “欢欢乐乐不在了,那我便在你们中间选上两个!哈哈,哈哈,小子们,把门给我守住了,别要让一个人活着出去!” 他这是在对自己的手下讲话!那些位壮汉哪敢不听,退出了殿外之后,便死死守住了门窗!小乙眼见那药粉洒落下来,却又无能为力!一个没留意,那空空儿却是急步退走,抢先出了门!而后,壮汉们略微后退, 让这空空儿守住了大门!各边窗户,亦是被他们团团围住,一时之间,还真是无法突破出去!这殿中只剩下了小乙瑶儿,还有众多位秀坊弟子,接下来又要如何,谁又能知! 那药粉很快洒落在地,却并无任何异常现象,实在奇怪得很!不过,小乙知道这空空儿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把药粉洒了出来,必是有那深层用意,只是此时看不出来而已! 小乙朝着空空儿大声说话, “你这半死不活的东西,又在搞什么名堂!” 空空儿冷冷笑道, “别要着急,你们待会儿就会知道了!” 瑶儿有些担心,对小乙道, “臭汉子,咱们快些冲出去吧!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正说着,秀坊姑娘却是一个个倒了下去,小乙二人大惊,立时上前查看!没错,是体内毒性发作,与芳姐等人之前的表现一模一样!这样一来,战力立时大损,想要突围出去,也只是一句空言了!是啊,这毒多有是这空空儿下的,他最是了解这毒性,让这毒发作,对于他来说,算不得什么难事!小乙心想,或许刚才那药粉便是引子了!再看这殿中,也只小乙和瑶儿没有中毒迹象,不过,仅凭二人,是不可能应付得来的! 忽然,听得一人大喊, “小乙,瑶儿,你们快想办法出去,千万不能跟着我们一齐送了性命!” 是阿果在说话,小乙顺着声音来处看了过去,却见她捂住了胸口,似乎已经再喘不过气来!刚才那一声,也是耗费了她太多气力! “你们快走,快走!” “快走!” “……” 秀坊姑娘们也是跟着大喊起来,她们已经没有了抵抗能力,只有等死的份了!但是小乙与瑶儿,他们还未有中毒,还有机会从死里逃生,二人实力强劲,或许拼上一拼,还能有那活命机会呢!可是,在这般情形之下,二人又如何能够一走了之呢!小乙多有犹豫,还是瑶儿咬牙做出了决定, “臭汉子,不论如何,不能这般等死,咱们出去把他们全给杀了,再来救姊妹们出去!” 是啊,没有更好的办法,那也只能这样! 小乙大吼一声,道, “臭娘们,把你的本事全都使出来,我倒要看看,咱俩联手,还有谁能阻拦!” 这话讲完,二人立时起身,往空空儿那边飞奔过去!说来也怪,空空儿并不担心,反而鼓起掌,大笑了起来, “你们看看后边,后边!” 二人很即将到达之时,空空儿身前突然出现数人数刀,将其护在中间!二人即便是冲杀上去,多半也是伤他不着!不过,二人的目标当然不会在此,而是与这大门相隔不远的那处窗户!二人不用多言,只是一个眼神,便能领会对方意图!二人身形急转,直向那方攻了过去,小乙长棍在前开路,瑶儿在旁协助,寻找突破口,一击制敌! 可是,刚才那空空儿说的,又是什么意思呢,二人心中还是有些起疑!瑶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立马停了下来!小乙见着有些异常,于是急停下,正欲问她,自己也是见着了眼前一幕!若非亲眼所见,还真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二人呆立当场,空空儿身前的人和大刀亦是收了回去,他大笑不止,又道一声, “怎么样,看清楚了么,嘿嘿,她们动弹不得,可有好戏可以看喽!” 小乙瑶儿心中噗噗直跳,只因眼前这般场景太过惊悚,谁人见着都会受不住吧!秀坊的姑娘也看清了眼前事物,亦是惊叫连连!阿果突然喊出一声,这一声撕心裂肺,可又是十分决绝, “小乙,瑶儿,杀了我,杀了我吧!我不想要被这东西活活吃掉,我不想,不想!” 其余人等一听阿果如此说话,也都大声叫唤起来, “是啊,杀了我们,杀了我们!” 小乙瑶儿的双脚似是粘在了地面之上,再也动弹不得! 空空儿这时却是格外的兴奋,听到众多女子呼喊,也是咯咯笑出了声来,又听他讲道, “去呀,去呀,我倒要看看,你们二人是不是能够下得了手!哈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秀坊竟是毁在你二人的手中!啧啧,可怕,真是太可怕了!” 阿果又在叫唤, “别再犹豫了,快点,快点!” 小乙一咬牙,转身对瑶儿讲了一句, “臭娘们你走,别要管我,我身子能抵御一些毒性,绝对不会被它毒到!待这结束之后,我再去寻你!快,快!” 小乙拉扯住瑶儿,直把她往外推!瑶儿立时红了眼,大声回应, “我不走,我不走,是死是活,我也要与你在一起!” 小乙往回奔跑,瑶儿也是紧紧跟上,小乙好生难过,他知道这一次凶多吉少,若是可以,让她先走,她能活命,自己也就无憾了!他还想要再试一试,虽然他也知道这机会实在渺茫! 不过,小乙知道瑶儿性子,她既然决定的事,就不可能改变,他也只有大喊一声, “臭娘们,你给我当心点!” 二人已然赶至大殿中央,一左一右直往那地面之上招呼!二人头脑之中一片空白,眼里只有四处爬行着的恶心东西!耳中响起许多声音,有秀坊姑娘们在大喊不要,有众多壮汉的奸邪笑声,当然,还少不了那空空儿阴阳怪气的言语!这所有的声音杂乱交织在一起,二人的脑袋似乎都要炸裂开来那般! 二人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剑影翻飞,挑飞那小小尸虫,虫子被一分为二,飞开老远,待落到了地面之后,却仍能继续蠕动向前!再往大殿中央看去,从那阿欢阿乐的尸体之中,又接着爬出无数这样的尸虫,似是永无止境那般! 正文 七八 “臭汉子,这,这是什么东西啊?!” 瑶儿害怕得不行,可仍是在不断挑动着那小小的虫子!虫子四处都是,弄得手忙脚乱,才勉强阻挡住了那虫子四处横行!小乙这边也没好到哪儿去,他回她话,道, “我也不知啊,这东西黏糊糊的,好不恶心!” 那东西真就像一个个小小的鼻涕虫那般,它们是从阿欢和阿乐的身体之中钻出来的,实在可怕,秀坊弟子几乎都不能动弹,试问一下,眼睁睁看着这些虫子钻到自己的身体之中,那种恐惧,真是比杀了自己还要可怕!也难怪阿果等人见着此情此景,甚至想要让小乙瑶儿出手杀了她们! 空空儿听着二人说话,大笑说来, “这是我精心培育的尸虫,最喜欢钻到人体之中吸食脏器,呵呵,你们待会可得好好享受享受哟!” 小乙大吼一声,回他道, “也就只有你这样的恶毒之人,方才能够想出这样办法!” 空空儿呵呵直乐,又道, “客气客气,我呢,倒也能够得着这恶毒名号!嗯,你俩别要忙活了,早晚都要被它们吃空身子,何必再多折腾呢?!嘻嘻,你们越是挣扎,它们越是兴奋哟!” 小乙又挑翻几条小虫,咬紧牙关,说道, “那阿欢阿乐,也是被你这样弄死的吧!” 空空儿很是得意,不住点头,回道, “可不是么!他二人耐力极强,竟能忍住那般折磨!所以,用他们来做这尸人,再好不过!哈哈,我倒也想看看,你们这许多人里,会不会也能有那么一两个好苗子!” 瑶儿怒道, “空空儿,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空空儿大笑,而后又一字一句,狠狠说来, “我早就不是人了,早就不是人了!” 这声音好不凶狠,与他小小体型相比,实在是有些不大相配! 正说着,那阿欢阿乐的体内突然涌出了一大堆尸虫,这数量相当可怕,比起之前可是要多出不少呢!小乙瑶儿刚才已经十分勉强,这些小东西一出来,又如何挡得下来呢?!小乙此时很想寻个铁扫帚,给他一顿狂扫,可这个时假又到哪儿找去!阿欢与阿乐的身子瘫软了下去,哎哟,这内部应当也是被这些虫子吃了个干净!这二人的身体之中,竟是能藏下如此多虫子,真是难以想象! 小乙瑶儿亦是大乱,顾得着这边,却又放了那处!这些虫子比起之前那些,更是要兴奋不少,爬行的速度,也要快了许多!几条虫子爬到了瑶儿的鞋上,瑶儿哎呀一声,叫喊起来,抬脚一踢,却也未能把那东相踢飞出去!它们就像是黏在了脚上那般,根本甩不开来!小乙回头看了瑶儿一眼,大声说来, “臭娘们,你快走,你快走!” 瑶儿被吓得不轻,眼泪也是忍不住流了下来,可即便如此,她还很快表态, “臭汉子,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你莫要再让我走啦!” 小乙的脚上也爬了许多上来,还真是甩它不开!一个没留意,又有许多爬了上来。这些小东西,顺着腿不住往上爬,瞧这架势,还真是要从嘴巴里边钻进去才肯罢休!小乙瑶儿这边被虫子黏住,其他的秀坊弟子也没好到哪儿去,她们惊恐得大声叫唤起来,可她们叫得越是大声,那虫子还真就越发兴奋,跑得也是更快了许多!几位胆子小些的,感觉到那虫子爬到脚上,也被吓得晕倒了过去! 小乙大喊一声,直接用手去抓那虫子,从自己身上扯了下去,这下用力挺大,好似皮肤都被扯下一小块来!只扔下这一只,便是如此费力,用这办法,根本没可能处理干净!这样一来,也就只有等死了!小乙身后那位晕倒过去的秀坊弟子,已然有虫子从她的鼻孔里边钻了进去,这下可好,怕是再也无力回天了! 瑶儿多次尝试,都无法把这恶心的虫子除掉,她有些心灰意冷,直往小乙这边扑了过来, “臭汉子,要死咱俩一齐死!” 小乙张开双手,迎了上去,二人抱在一起,那虫子也已经移到了胸口处,片刻之后,便能钻入二人口鼻之中!到了那个时候,或许二人就再也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了,也许,也许会像那阿欢和阿乐一般,任这空空儿操控!若是这样,那还不如就这般死了才好! 推荐下,【换源神器APP】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小乙又听得阿果的哭喊之声, “都说让你们走啦,就是不信,这下好了,大家全都得死!” 空空儿大笑,又道, “等这虫子入了体内,能够坚持半个时辰的,我便给他吃下秘制的神药,嘿嘿,再经过反复训练,便能成个极口尸人!嘿嘿,我可是很看好你们的哟!” 空空儿在这关键时刻把这话说出,可能也是想要让小乙瑶儿明白接下来又要面对些什么!小乙瑶儿当然不会愿,立时死去,也好过成为尸人!瑶儿大喊一声,道, “臭汉子,咱们下辈子再做对寻常夫妻,再也不要招惹这许多了!” 瑶儿已经举起长剑,小乙明白她想要干嘛,于是大声回她, “好,那就下辈子见吧!” 瑶儿长剑下落,在她还能掌控自己的性命之时,做出了这最后的决定,她不知是对还是错,不过,有小乙与她一齐,她也绝对不会后悔!小乙瑶儿看向对方,也都露出了笑意,是啊,黄泉路上,他们不会孤单!长剑从二人脖颈之间穿过,往前往后,便能各取对方性命!瑶儿最后眨了一眼,长剑划向了小乙的喉头! 可是,那一把长剑却也只是轻轻割破了小乙的喉咙,只能见得一丝血线!瑶儿的双眼瞪得老大,再看靠近剑柄的地方,小乙伸手握住了剑身!手被割破,滴到地上,这些尸虫也是立马抢来吸食!瑶儿很是不解,她看向小乙的双眼,小乙眼中清澈无比,却又各自现出了两团亮光来!瑶儿大惊,立时转过头去! 只见两只火把从那开着的窗户扔了过来,瞧那力道,正好可以到达小乙瑶儿左右两侧!小乙眼中又恢复了神气, 立时大喊起来, “用火,用火,烧死这些臭虫!” 小乙瑶儿立时分开,各自接住一只火把!那火烧得挺大,靠近火光的那手上,虫子们迅速退让开去,瑶儿大喜,把火放到脸旁,爬上脖颈的虫子,也是纷纷落了下去!瑶儿如法炮制,上身的虫子,大都已被驱除,而脚下的虫子,也都退到别处,不愿再靠近这边!哈哈,这火果真就是这些尸虫的克星啊!再看小乙那边,他已经把衣裳脱了下来,并且点着了火,拿住一端,在地面之上扫了一圈,尸虫纷纷退散,划开了一片净土! 阿果大声叫唤, “火,火,咱们有救啦,咱们有救啦!” 秀坊姑娘们也见到了这神奇一幕,从绝望到看到了希望,这种感觉,实在令人兴奋! 瑶儿也把自己外裳脱下,点上了火,甩动起来!火到之处,尸虫飞快逃蹿,瑶儿跳入秀坊姑娘中间,把那火甩得到处都是!偶尔碰到几人,那也没甚关系,总比被那虫子钻到肚子里边强吧!瑶儿的衣裳很快烧完,她也顾不得那许多,就近扯下一人衣裳,又把火给续上! 空空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突然有火把扔了进来!本来已经快要大功告成,却是被这火把给救破坏,怎不叫他愤怒,他大喝一声,道, “谁,谁干的,给我拿下,剁成肉泥!” 没有人敢回应,空空儿气得哇哇大叫! 小乙寻到几块木头,搭起来生了个火堆,火苗燃得老高,那虫子远远避开!小乙拿起一块燃起的木头,扔到了阿欢和阿乐那边,刚才躲进他二人身体之中的尸虫,被这么一烧,亦是慌忙逃窜出来!那二人的躯壳竟是被火烧着,一时间燃得比那火堆的火焰还要大上许多!那火是蓝紫颜色,好生诡异!小乙心道,这误打误撞,或许还是帮了这二人!他们成了尸人,定然也不是自身所愿,如此化为灰烬,也终于解脱!这殿外上百位壮汉,无一人胆敢进来,只因那尸虫已被逼到了双方中间!他们要想上前,必然只能跨过虫子,虽然知晓这虫子怕火,但又有谁敢轻易上前呢! 小乙与瑶儿又接着清理了剩余的尸虫,虽然仍有些尸虫钻入了秀坊弟子口鼻之中,不过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算是未受其害了,当然,这也是他们能够做到了极致了! 瑶儿来到小乙身边,大笑起来,说道, “臭汉子,咱们这都死不了,哈哈,命可真是大得出奇!” 小乙长棍往地上一杵,也道,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臭娘们,你就等着享福吧!不过,在这之前,咱们还得想办法把那家伙除掉才行!” 小乙指的,当然是空空儿,这家伙竟然拿活人来练尸人,如此恐怖行径,若是任他逍遥法外,还不知又会有多少人命丧他的毒手!所以,小乙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将其除去!当然,不仅是小乙,瑶儿,还有那许许多多秀坊弟子,无不对他恨之入骨,若是可以,必要亲手了结了他,方才能够一解心头之恨! 空空儿长长出了几口恶气,又才冷冷道来, “哼,还没完,我倒要看看,待这火烧完,你们又拿什么来与这小可爱们对抗!” 正如他所说,能烧着的东西不多,烧完之后,又待如何?还不是只有被虫子包围,然后钻到肚子里边饱餐一顿!不过,小乙并不太担心这一点,因为他早就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待这火即将燃尽之时,一把火将这大殿给点了!还有,那门窗亦是可燃之物,多抢些过来,也能抵上好一阵子!小乙如今特别盼望天亮,那样的话,定会有人前来支援,他心里想到一人,闻默,瑶儿的师兄,他常来常往,又有许多手下一召即来,或许真能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呢!除了闻默之外,还有许多江湖人士和普通百姓,若是听闻秀坊巨变,定然也会前支援,若真是那样,秀坊之围,或许就真正解除了呢!是的,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转机必会很快到来!小乙看了看窗外,似乎真的不如之前那般黑了! 小乙长棍指向空空儿,正欲说话,殿外却是一阵骚动,而后,便听得一人大喊, “姑娘们别怕,我树哥来也!” 紧接着,兵刃相交,哐哐作响,门窗处立时乱成一团!小乙大喜,树哥既然来了,肯定不止一人,哈哈,秀坊多半有救了! 他迅速奔向那方,长棍一送,直捅了出去!可待他收手之时,棍子却被人拽住了!小乙用力一收,正欲一剑刺入对方心口,却猛的发现,眼前这位,可不正刚才讲话的树哥么!小乙急忙收手,手里长剑这才往侧方划开,避开了树哥胸口! 二人再见,树哥还是那般模样,肌肤白嫩,却又是满脸的胡渣,树哥先开了口,道, “小乙兄弟,你们都还好么!” 树哥这一下动作极是舒展,腰腹力量也是极强,再有,他刚才与那些位壮汉交手,只是瞬间便闯了进来,身上未有受到一点伤,就这般身手,小乙之前还真是小看了他呢!树哥说完这一句,一眼见着周围不断蠕动的尸虫,竟似个小孩子遇到害怕的东西那般,飞转过身,扯着小乙衣裳,躲到了小乙身后,问话道, “小乙兄弟,这是什么啊,这是什么啊!” 小乙笑着回他, “这是尸虫,最爱吃人了,你怕是不怕?!” 树哥一听这话,更是被吓得不敢露出头来!他把头埋到小乙背后,却是轻轻讲出一句, “我一人来的,尽量拖延时间,等拥手赶到!” 原来他是装的,目的就是要多多吸引对方注意,好让对方忘却了时辰!呵,他还有这心思,难怪人人都叫他树哥呢! 小乙大笑起来,说道, “树哥你看看啊,这些这虫子最是怕火,你若是拿火烧它,它躲得可比龟孙子还要快呢!你要不要来试试呢?!” 树哥战战兢兢冒出头来,朝四周仔细观瞧一阵,好像真如小乙所讲,那虫子十分怕火!他这胆子方才又大了一些,慢慢走到那火堆旁边 ,扯了一根烧着的木头出来!树哥还真就似个小孩那般,嘴里叫喊着哇哇呀呀,把手中木头划向地面!那虫子逃开,树哥竟是追了上去,大喊大叫起来, “哇呀呀,别跑呀,别跑呀!” 这般追逐一阵,那火熄了,虫子们双围拢了过去,他又蹦跳着回到火堆旁边,大笑出声, “来呀,来呀,你们快来抓我呀!” 那虫子一见树哥退到了那火堆旁边,又怎敢继续往前,于是只能远远与其对峙! 空空儿这时出了声,问道, “你是什么人?!” 这问话十分冷静,看来他还是十分自信的! 没听过树哥的名号?哎,看来这空空儿来到扬州,应该也没多少时日!树哥抬起头来,看向空空儿那边,立时往后跳了一步,指着空空儿,大声问来, “你,你,你是人是鬼!” 空空儿站在门口,身后极黑,面部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呈现出极紫颜色,这般看来,可不真是活生生的只鬼么!虽然无人见过真正的鬼,但见着了此时的空空儿,都觉得他便是那鬼了! 空空儿又问, “刚才那两把火,可是你扔进来的?!” 树哥拍着自己胸脯,大声说来, “哎哟,原来不是鬼哦,怎么比那恶鬼还要吓人!” 空空儿张大了嘴,又问, “我问你,刚才是不是你把火把扔进去,坏了我的好事!” 空空儿的双手攥紧,恨不得立时出手了结了树哥!他这般问话,也让小乙很是疑惑,难道那火把真就是树哥扔进来的么?!这前后一联想,还真有这可能呢!小乙又一想,这外边都是对方的人,此时也就只见到了树哥,多半也就是他了! 树哥却道, “什么火把,什么火把!老子人刚到,就把坏事安排在我头上了?!哼,我可不干啊!” 空空儿脸色略有一些变化,又道, “呵,来了也好,一齐受这虫食之苦,我也是很乐意见的!” 树哥摸着头,问道, “你这家伙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呢!是我太聪明,还是你太蠢呢?!” 瑶儿一听这话,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来!空空儿气得直瞪眼,却又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树哥大笑起来,又道, “你们敢来秀坊捣乱,呵,那也得先问问树哥我同不同意!不瞒你们说,我的人马很快就到!不是我夸下海口,就你们这些人啊,根本不够他们打的!你们若是识趣,立马跪下,给树哥我磕上三个响头,树哥心情一好,待会兴许会饶了你们不死!” 没想到,树哥还能如此嚣张呢,真是好玩! 空空儿此时平静下来,又道, “树哥对吧,哦,我向你保证,定会赐你一个最最美妙的死法,嗯,你慢慢等着,莫要着急,莫要着急!” 小乙开口问话, “树哥,你不是去找小花了么,怎样,她们也快回来了吧!” 小乙想要与他说些其他,以转移对方注意力! 树哥回头一笑,回道, “当然,小花她们应该也已经进了扬州城了,正往这边赶来!呵呵,外边这些家伙,一个没跑,都走不成!呵呵,我刚才也给过他们机会了,谁知没一个人朝我磕头,哼哼,那就别要怪我下手凶狠了!” 小乙道, “树哥,真有你的!” 树哥大笑起来,又往空空儿那边看了一眼, “越看这家伙,越觉恶心!” 树哥摆过头去,不再看他! 空空儿却也不气,竟反倒笑出了声, “呵呵,小花?她们怎么可能回得来,你啊,就别要在那儿演戏了!哈哈,哈哈,你也太小瞧我们了!嗯,让我想想,这个时候啊,你的小花,没准正被哪个兄弟压在身下,一同快活呢!哈哈,哈哈!” 一说到小花,树哥便大不一样了!一股怒气直冲头顶,小乙都明显感觉到他那头发又更加挺立了些!不过,他还是努力把这怒气给咽了回去,笑着说来, “呵呵,我刚从外边回来,还会不知道?!你们这一个个的,就在这儿等死吧!” 空空儿大笑起来,又道, “好呀,好呀,那我就在这儿等着,我倒要看看你的小花,会不会回来!” 哎,这空空儿还真不吃这一套呢!难不成,果真如他所说,小花与坊主一行人,遇到了大麻烦,想必一时半会无法抽身!而这一切,也都在这空空儿的掌控之中!树哥刚才说这许多,在他看来,就像是一个小丑在演戏那般!小乙再看树哥,他那炸起的头发,不住轻摆,或许真如那空空儿所讲,树哥根本没见过小花她们! 树哥说话,却仍是十分自然,丝毫没有表现出内心的焦虑与不安,又听他说道, “呵呵,还不相信,哎,真是蠢到家喽!” 空空儿没再理树哥,他回过头去,看了看天,双眼眯起一阵,方才又转过脸来,说道, “时间也差不多了,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嗯,不过,在这之前,小乙,我还想要送你二人一件礼物!” 他突然提到了小乙,还说要送自己礼物,这可有意思了! 小乙笑着回他,道, “呵,还有这好事?嗯,要不,我也回送一件?” 空空儿大笑起来,又道, “呵,嘴巴倒是厉害,不过啊,也没几时可活了,我也不会怪你!” 小乙回道, “嗯,没几时可活,那也要让你来陪葬才行!” 空空儿呵呵笑了起来,又道, “哎,你和你的臭娘们,试着摸摸心口,看看有没有似是火灼烧的感觉呢?!” 小乙正欲回他话,却又晃眼见着瑶儿红了脸,如此红润,极不正常!小乙微微弯屈身子,心口处可不就似火烧那般疼痛起来!